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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树洞里的秘密     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txt下载     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话:砸吧

    “一百两?!”白氏惊叫出声,忍不住道:“我们可是只当了二两银子啊!大不了赔你五两好了,一百两!你咋不去抢呢!”

    她也是一听一百两银子就炸毛了,哪里顾得了其他,但冷不丁见许三花表情冰冷的盯着她,那眼神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死人?

    白氏顿时汗毛倒竖,往刘大河身后缩了缩,闭上了嘴。

    “要么拿一百两银子出来,要么就将簪子拿出来,两个里,总得选一个。”许三花缓缓道。

    一路上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走不快的刘老爹和刘大江这才撵回来,一见院子里这阵仗,也是不敢多话,只见刘氏趴在地上没人管,倒是赶紧进去将人给扶了起来。

    那一脚虽踢得刘氏吐了血,但缓了这一会儿,也是好了不少。

    她一听这话,忍不住苦了脸,她要去赎簪子却被一脚踢了回来,眼瞧着这是不准他们出这个院子呢,赎不了簪子,就只有拿银子了。

    白氏瞥见小姑子看过来的眼神,咬咬牙,心里万般不愿意,统共就一百两银子,拿出来,他们可就啥都没有了!辛辛苦苦一趟,图了啥?

    这些日子,过惯了吃香喝辣大手大脚的日子,要是没了这一百两银子,岂不是又得过从前的苦日子?

    这般想着,白氏按紧了衣兜打定主意不肯拿出来。

    许三花瞧着,冷笑了笑,右手一抬,朱唇轻启,“砸吧!”

    话音一落,众人只见院外骑在马上的灰衣护卫们齐齐从马上跃起,在上空一个翻跃,而后落在了院子里,井然有序的各自找了屋子,开始逮住啥就砸啥。

    这一幕,叫白氏等人以及刘村长等人想到了半个月前,老胡氏叫护院砸刘家的那次。

    那次可还算温和,但瞧瞧现下。

    眼看着那被褥衣裳,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全都被又砸又摔的搁院子里躺了一地,再看她新买的雕花架子床被人砍了个稀巴烂,白氏瞳孔一缩,爬起来就往里头扑,“啊啊啊!我的床啊!我跟你们拼了!”

    刚至门前,一把寒森森的剑直抵喉咙,白氏吓得两腿一软,瘫倒在地,追上去的刘大河赶紧将人给拖了回来。

    眼看着家里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了,老姜氏只觉眼前一黑,气血翻涌,赶紧冲白氏道:“快将银子拿出来呀!”

    她怕等会砸完了院子就要来砸他们了呀!瞧这一个一个的,可比上回那护院看着吓人,最主要的是,个个都拿着白花花的剑啊!

    那惹急了一刀子进来,还有个好?

    刘氏也怕得直哆嗦,“二嫂,快给了吧!”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先给了送走这霸王再说,银子没有咱再挣啊!我这里还有十两银子呢!还有做黄豆腐的方子呢,还能卖点银子!”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可比啥都重要,这个道理,事到临头,谁都懂。

    白氏虽心痛得无以复加,但也没有好办法,只得哆嗦着手从衣兜里摸出那张捂了半个月捂得皱成一团的银票来。

    刘氏拿了,赶紧朝许三花递过去,“银子给你!都给你!可别砸了呀!”

    瞥着那皱巴巴的银票,许三花嫌弃不已,抬了抬手,自有护卫上前将那银票给收了起来。

    紧接着,砸东西的护卫也都停了下来,而后退到了许三花身后站着。

    刘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好了好了,总算是了了,这小霸王,可真是难缠得紧啊。

    老姜氏等人也是齐齐落下了紧绷的心神,就等着许三花赶紧离开这里了。

    忽然,只听得许三花道:“刘秀妮,王记杂货铺的王掌柜,你认识吧?”

    刘氏心里一紧,干干笑道:“常往镇上去的,咋能不认识呢。”

    因着没有牙,那豁着一笑,活像个小老太一样,下巴都是往里头瘪着的。

    许三花便笑了,阳光洒进院子里,照在她青色的身影上,衬得她的笑脸格外的灿烂。

    “认识就好,他家买的凉食以及黄辣酱油辣子的方子,是你卖给他的吧?”

    刘氏飞快睃了许三花一眼,嘴里道:“我可是不晓得咧,老许家上上下下进进出出的那么多人,莫不得是别人漏出去的?”

    这事可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早先二嫂怂恿着她将方子说出来卖银子花用的时候就说了,只要他们不承认,王掌柜那里也不会说出来,老许家那么多人,可不能将这事按在他们头上!

    这米豆腐凉皮绿豆腐的,豆腐作坊里邓氏郑氏这些可都会!

    至于油辣子黄辣酱,就不兴许家的其他人吃里扒外?

    那么多的下人呢,难道都是好鸟?

    要真都是好的,那被打死的彭贵,还有这次的明夏,可不得是打脸呢,打得啪啪啪的。

    许三花听着,不由又是一笑,这也是,事情一出,她奶他们都不用想就晓得一定是刘氏干的,但也不排除还有其他人见钱眼开?

    要这么开脱,也不是不行。

    她扬了扬眉梢,翻身下了马,朝刘氏走过去。

    走一步,刘家人便往后退一步,那样子,害怕得紧。

    许三花瞧着,这心里还真是说不出的感觉,既是怕她,却又为何要做惹怒她的事?

    就如同孙泼皮等人一样,为了银子?

    呵呵,银子啊,是个好东西。

    “你将方子卖了出去,害我最起码损失上千两的银子,说说,这银子你打算咋赔?”

    上千两?

    刘氏瞳孔一缩,嘴巴漏风,差点没被这口气给呛死,“我说了,不是我卖的!你可别找我,找那个泄露方子的人去啊!”

    许三花表情一收,“我就找你,你自个干的这些破事你心里没点数?麻溜的!这就把千两银子给我拿出来!”

    刘氏嘴巴哆嗦得不行,“凭啥就上千两了!那最贵的黄辣酱大坛的也才五两银子一坛,一千两,得多少坛啊!你这不是抢吗!抢你生意的又不是我,有本事你找王掌柜去!”

    “王治丈我自然是要找的,卖了我的方子的是你,这损失,你就得赔。”

    “你不讲理啊!我就卖了一百两啊!凭啥就翻了好几倍!”刘氏气得不行。

    “哟呵!”许三花冷笑,“这是承认了方子是你卖的了?”

    刘氏:“……”

    她心一横,“卖了就卖了,咋了咋了,我又没偷没抢!卖我自个晓得的方子,你能把我咋样?”

第四百五十一话:面子

    许三花扬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将刘氏扇得往旁边一栽,倒在了地上。

    “你说能咋样?”

    刘氏捂着吃痛的脸,看着许三花,眼底划过一丝骇意。

    但千两银子打死她也是拿不出来的,更何况,许三花真敢打死她?

    她可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真打死她,许三花是要有牢狱之灾的!

    更何况,再咋的,她也是许二树的亲娘啊,许三花跟许二树那样要好,她真能打死自个哥哥的亲娘?

    这般想着,刘氏心里也有了些底气,反正都这个样子了,大不了就是再把她打一顿罢了,上次被打没了一口牙,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左右银子她是没有的。

    “你要一千两我是拿不出来的,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呀!”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真敢打死不成?

    刘氏梗着脖子,显然是破罐子破摔了,爱咋滴咋滴。

    许三花看着,不由冷笑连连,日子不好过能将亲女儿侄女儿都卖了的人,能踩着别人的血肉过日子的人,她能指望她好到哪儿去?

    她早做了应对,五花她都不算饶,更别提刘氏了,刘氏做的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没有哪件让她能再容她。

    因而,此番也没有犹豫。

    往后退了退,吩咐云风道:“那就打给她瞧瞧!”

    在云风等护卫这里,可没有女人能不能打这个犹豫,云氏护卫,只唯主子令从。

    得了吩咐,当下云风一挥手,就上来两个护卫,用剑鞘作棍,对着刘氏就打了起来。

    一剑鞘刚落身,刘氏就惨叫起来,更是没待住,爬起来就要跑,可被护卫一伸脚绊了个狗吃屎,摔在地上直接被踩住了脚,想跑都跑不了,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娘啊!爹啊!救我啊!哎哟娘诶!疼死我了呀!”

    众人看得刘氏被打得这样惨,又叫得这样的惨,都是瑟瑟发抖,不忍看。

    要说上来帮忙?

    看了看那身姿挺拔站着的一个个似乎自带杀气的护卫,众人默默退了一步。

    傻了才往上去呢!

    老姜氏和白氏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那剑鞘打在自个身上来。

    倒是刘老爹和刘大江实在被刘氏叫得这么惨落不下忍,一前一后的赶紧扑了过来,将刘氏挡在了下面,“打我吧!打我吧!”

    许三花对刘老爹和刘大江两口子一点意见也没有,毕竟刘大江两口子老实在家里受得这些苦,她一清二楚,至于刘老爹,也是个耳根子软怕婆娘的。

    她还能指望刘氏跟白氏作妖的时候他们能找出来管?

    当然不可能,不过,要替刘氏挨打,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一个眼神过去,自有人去拉开了两人。

    那剑鞘又打在身上来,痛得刘氏头昏脑涨,又躲不掉,怎叫一个痛不欲生,只想还不如干脆一刀杀了她算了。

    见她娘老姜氏和二嫂白氏都躲得远远的,只有爹和大哥还想着来护着她,刘氏这心里寒得很,明明卖方子就是她娘和二嫂怂着她的,没道理就她一个人被打啊!

    这般想着,刘氏赶紧大叫起来,“卖方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啊!我二嫂也参与了,让她替我挨一半啊!”

    挨打还能分两半来挨的?

    白氏抽了抽嘴角,赶紧撇清自己,“三花啊,你可别听她瞎说!我没有,这都是她自个的主意!这方子我哪能晓得啊!这全是她卖的,你要找找她!可别找我!”

    指望老二两口子养老的老姜氏也赶紧附和,毫不犹豫的把女儿给摒弃了,“就是就是,我可以作证啊!全都是秀妮卖的,可跟我们家都没有关系啊!”

    刘老爹听着,满脸通红,却是拿老婆子和儿媳没有办法,气得直跺脚,看着女儿被打,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咬牙,转头就朝许三花跪了下去,磕起头来,“三花啊!我求求你了,你饶了秀妮吧!饶了她这回吧!我以后一定好好管着她!再也不让她作妖了!你饶了她吧!别打了!别打了呀!”

    刘大江也跟着跪下来,“三花,你要打人出气就打我吧!我身子骨好,扛打!你就饶了秀妮吧!”

    老姜氏和白氏生怕殃及自己,拼了命的撇清,可刘老爹和刘大江却是恨不得自个替刘氏挨打,还不惜跪下来求情。

    这么一出,看得院外刘村长等人都是叹息不已。

    见刘氏背上已然浸出了血色来,先前还冲着白氏大喊大叫的,这厢也没了声音,刘村长也害怕出了人命,他这个村长脸上也是不好看,赶紧顺着开口道:“三花啊,这人也打了,气也出了,要不给我个面子,就算了吧?真要将人打死,可是要吃官司的啊!”

    许三花瞥了刘村长一眼,冷笑一声,看你的面子?你个当村长的当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让我看你的面子?

    她别过去,根本不理会他,垂眼刘氏也被打得差不多了,抬了抬手,示意别打了。

    然后看向刘老爹道:“行,今儿我就看在刘家外公的份上,饶了她。”

    刘老爹见人还活着,也是松了一口气,忙感谢道:“诶!多谢三花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管着她。”

    “真能管着,早先去哪了?”

    刘老爹嘴皮一抖,只觉老脸一红,啥话都讲不出了。

    许三花啧啧两声,可不管他如何羞愧难当,转身利落的翻身上马。

    云风等护卫跟着上了马,一行人如来时一样,策马离去,震天动地,那气势,看得刘家村众人怔忡不已。

    以后啊,这许三花可万不能招惹的啊!

    一路出了村,许三花突然吁的一声停了下来,扭头往后看去,忽而,勾了勾嘴角,看了看云风。

    云风会意,纵身而起,朝道边那个大石头掠去,须臾,几个人从大石头后被丢了出来。

    刘二狗几个就是见许三花一行实在帅气,叫人仰望,所以忍不住多跟了一段路,就是想多看两眼而已,哪曾想被发现了还被逮了出来。

    一看许三花冷眼看着他们,几人想也没想,赶紧跪下来冲许三花磕头,“饶命啊女霸王!”

    许三花:“……”

    “帮我做件事,有一百两银子的报酬,做还是不做?”

    正拼命求饶的几人一愣,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纷纷对视一眼。

    刘三旺大着胆子道:“真的?不知女霸王要我们做啥事?”

第四百五十二话:治病

    许三花等人一走,刘老爹和刘大江赶紧朝刘氏围了过去,“秀妮啊,你咋样了?还好吧?”

    刘氏白着一张脸,已然是撅了过去,人事不知。

    见状,刘老爹赶紧道:“快,大江,去请大夫来!”

    刘家村没有村医,要请大夫,只能到前头的周家村去请,

    刘大江闻言,也没犹豫,赶紧就去了。

    到底是一个村的人,刘村长见状也忙让自个儿子赶着自家的牛车跟上去,这样能快点。

    钟氏上来帮忙,扶着刘氏往屋里去,可几间屋子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别说床了,竟是无一处落脚。

    幸好现下天热不冷,刘老爹凑了块还算好的床板子来,让刘氏躺上去,就放在院子里的空处。

    见许三花就这样走了,白氏和老姜氏对视一眼,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刘氏被打成这样,倒是也赶紧上来帮忙。

    很快,周家村的大夫被牛车拉回来了,见得这院子里一片狼藉,也是瞳孔一缩,这会儿子,许三花骑马带着一帮子人杀来刘家村的人可都传遍了。

    十里八村的谁不晓得刘家人做的这些破事?

    没曾想许三花一回来,就带着人来出气了,果真是孤山村一霸,这脾气就不是好惹的,偏偏这刘家人不长脑子非得招惹。

    瞧吧,院子被砸成这样,人也被打成这样,可真是活该。

    这周大夫正是周氏的族兄弟,对于刘氏,他可是一点不同情的,但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本职,他很快收好情绪,替刘氏把脉探看起伤势来。

    须臾,他摇头道:“这人我治不了,还是快些往镇上医馆送吧。”

    刘家人一听,反应各是不同。

    刘老爹想求周大夫再给治治,一般要往镇上送的,那十有八九是活不了的啊。

    可周大夫摆摆手,背着药箱子就走了,他医术有限,普通伤寒啥的他还能治,这人都被打成这样了,皮开肉绽的不说,内里都出血了,他实在治不了,就是能治也没有药啊!

    要是出了手还死了,他还怕这刘家的无赖婆子找他赔银子呢!

    眼见着周大夫麻溜的走了,刘老爹一咬牙,看向还没走的刘村长道:“村长啊,你家这牛车再借我们使使?”

    刘村长也是听到周大夫的话的,心下对刘氏能好也是觉得悬得很,但好歹去镇上走一趟再说,便点头应了。

    当下刘大江就将刘氏给抱上了牛车,刘老爹则扭头看向老姜氏,“这去医馆看病可是要花大钱的,你给我拿点。”

    老姜氏抠抠搜搜的,这些年倒的确是攒下不少银子,毕竟大儿子在砖窑干了好多年,每个月都有两百来文,她一个子都没准他们自个留,全是收上来的。

    在老许家干这几个月,纵然他们自个留了一小半,但交上来的也是不少。

    所以她身上是有些钱的。

    眼下大孙子二孙子都还没说亲,且她向来不喜欢大儿子两口子,对他们生的两个孙子也就根本不上心,压根就没打算花钱给他们说媳妇。

    她这些银子,可是都打算攒着给小孙子的,眼下要她拿出来给女儿看病。

    老姜氏看了看牛车上脸色苍白的刘氏,想着都这个样了,哪里还治得好,没得白花钱。

    本就是嫁了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被休回来,她能容她在娘家白吃白住,还不是因为能弄来钱?

    可现在钱是弄不来了,还得往里贴钱,想到那拿出去的一百两银子,她心里都在滴血。

    想了想,她进了屋,很快出来,提步就往外头去,“我一起去!”

    刘老爹只以为她也心疼女儿了,便也没有多说,跟着就一起往牛车去了。

    白氏见老姜氏跟去,心里倒是放心得很,回身看见满院子狼藉,气得牙痒痒,偏生又不敢找罪魁祸首撒气,见钟氏杵在那里,不由骂她道:“站着干啥咧!成天就晓得吃吃吃,一家子都是能吃不来钱的,还不赶紧收拾收拾!信不信我叫娘休了你!”

    钟氏扯扯嘴角,啥也没多说,蹲下就开始收拾起来。

    要不是为了两个儿子,她情愿被休回娘家,起码,就算当猪当狗,给娘家当猪当狗都比在这强。

    想着两个年纪已经到了但还没说亲的儿子,钟氏这心里就跟黄连似得,苦啊。

    婆婆娘满心都只有二儿子和在镇上当学徒的小孙子,攒了银子咋可能肯拿出来呢?

    想到刘氏,她不禁摇了摇头,婆婆跟去了,今儿是悬咯。

    尽管有牛车拉着,但到镇上时,也是烈日当空了,没有吃早饭,本就肚子空空,饿得难受,又被这么大的太阳晒着,老姜氏这心里的火气是大的不行,拉着个脸,活像别人欠她银子似得。

    庄户人家只要不是大病,谁会往镇上来?村里的赤脚郎中开开药吃了就够了。

    所以这镇上哪家医馆好他们也不晓得,刘大江只想着小妹耽搁不得,进了镇子,前头就是一家医馆,当下就将牛车赶了过去。

    “大夫!快救人呐!”刘大江一马当先抱着刘氏往医馆里去,刘老爹赶紧跟上,最后才是拉着脸的老姜氏。

    大中午的天又热医馆也没啥人,药童正在柜台后头打瞌睡,冷不丁被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来,见有病人上门,赶紧掀了门帘子往后头喊他爷爷来。

    很快,老大夫出来了,让刘大江将人放在单独的诊房里,里头有一张木板床,专门就是治这些行动不便或者昏迷不醒之类的病人准备的。

    刘氏被放在床上,老大夫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伸手把脉,一边问着,“这是怎么了?”

    刘大江赶紧回道:“被人给打的。”

    老大夫收回把脉的手,连连摇头:“这是下狠手啊,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这骨头都断了,不好治,不好治啊!”

    老姜氏立马问:“大夫,可能治?要咋治?得花多少银子?”

    老大夫听得奇怪,但见几人身上穿着,想来是庄户人家,怕治不起病,也就没多想,道:“治倒是能治,可得用不少珍奇的药材,这银子可就要花不少的,且就算治好了这人的身体也是垮了,以后做不得重活累活,还得时常吃着药才行。”

    开医馆的,纵然悲天悯人,可也不是善堂,治病救人,该收的诊金药费那也是不会少的,所以,这话得说在前头。

    “我这就开药方叫我孙子抓药熬药来,你们诊金药费可带够了?”

第四百五十三话:纳罕

    老姜氏一听要用不少银子,且治好了以后也算是个废人还得吃药,这不就是用药吊着命嘛!

    庄户人家,家里要出了个用药吊命的,那可就是雪上加霜的事,日子还能过得下去?这不是逼着人家破人亡嘛!

    当下她就变了脸色,“不治了,我们不治了!”

    刘老爹听着,忍不住瞪她,“哪能不治?这人还活着呢!不治难道眼睁睁看她死?赶紧的拿银子出来!”

    “没有!我哪来的银子!你不如杀了我了算!”

    “你……”

    眼看着病人家人吵起来,老大夫见怪不怪,他只以为这病人是这老妇人的儿媳,所以不肯拿银子出来治,这种他见得多。

    但接着,他就听得刘老爹道:“这可是你亲女儿!你忍心看她就这么死了?”

    老大夫眼角一抽,敢情这是女儿不是儿媳?

    既是亲女儿,也能眼看着死也不拿银子出来?

    他心下纳罕不已,他开了一辈子医馆,见得多了,还真没见过几个亲娘能舍得看自己的女儿死的。

    所谓虎毒不食子,想来这老妇人心里银子比女儿重要,或是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

    老姜氏嘴里骂骂咧咧起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哀嚎:“没有银子!我上哪儿去拿,作孽啊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咋生了个这么不省心的!我苦哇!咋就碰上了这样的事啊!那杀千刀的咋不去死啊!这人是她打的,就该让她赔银子!你冲我来干啥,有本事找她去!”

    老大夫听得眼皮子直抽,插话道:“这人要是再不给药,不出一个时辰,到时候就是有药吃也没得救了。”

    老姜氏嚎声一停,眼珠子转了转,又继续嚎起来,只管嚎,就是不接刘老爹的茬。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打定主意想挨过这一个时辰,让人死了好一了百了。

    老大夫也是服气,这样的人他一辈子没见过,不由看向刘老爹,问道:“我听着她这是被谁给打的?这打了人合该赔银子的,你们怎么不找那人?”

    刘老爹脸色一僵,都不晓得咋接老大夫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脑子一热,上手就一巴掌打向了正嚎得起劲的老姜氏,“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哭嚎声戛然而止,老姜氏捂着被打的脸,似乎被打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爬起来就朝刘老爹扑了过去,又撕又咬起来,“刘大富!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刘老爹打了老姜氏一巴掌也是脑子一热,打过去就后悔了,是以被老姜氏这么一扑过来,他也是不敢还手,只好受着。

    老大夫眼看着这唱大戏似得,一波比一波精彩,真是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只好看见旁边犹豫着要不要去扯架的刘大江,“你们到底治不治?不治就赶紧抬了人走的,我这里医馆,不是戏园子,再闹下去我可要叫镇公所的差役来了。”

    刘大江脸色一红,突然想起啥来,赶紧往刘氏身上摸起来。

    老大夫看他这动作,想着这人莫不是被逼疯了,正要出声。

    “有了有了!有银子了,大夫您快开方子救人吧!”从刘氏身上摸出了一张十两的银票来,刘大江高兴得不行,他就记着当时卖方子,小妹这里还留了十两的,先前却没想起来。

    老大夫见了十两银票,也没多说这十两银子也就够眼下开药,伸手接了过来,“行,我这就开方子。”

    正咬着刘老爹的老姜氏一听银子,立马望过来,见老大夫接过的银票,也是刚想起来,刘氏身上还有十两银子呢!

    见她那表情,刘老爹觉得不好,赶紧将人给扯住,一边对刘大江道:“快,大江,跟着大夫去开药方子!”

    刘大江一听,赶紧跟着老大夫一起出了诊房。

    眼见着银子飞了,老姜氏气得不行,对着刘老爹就是一巴掌过去,“这人都治不好的,还花这冤枉钱干啥!留着给孙子讨媳妇它不香吗!”

    刘老爹任她打,就是不接茬就对了。

    冷不丁两声咳嗽声,老姜氏抬眼,刚好对上一双幽幽看着她的眼睛,吓得往后一跌。

    刘老爹扭头,见刘氏睁了眼,当下一喜,“秀妮啊,你醒了?痛不痛?别怕,爹在这儿,你大哥给你抓药去了,吃了药就不痛了。”

    刘氏转了转眼珠子,想说话,但张张嘴,也说不出来。

    刘老爹看得明白,忙抓住她的手,“爹在呢,别怕,别怕啊!”

    见刘氏又瞪着她,老姜氏心里吓得直扑通,倒是歇了要去把银子拿回来的想法,罢了罢了,反正那银子也是白得的,不是从她这儿拿出去的就行。

    不多时,刘大江端了药进来,喂着刘氏喝了,刘氏便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老大夫抽空来把了脉,只道今儿就留在医馆,不挪动最好。

    闻言,刘老爹和刘大江便只好应着留下。

    等到第二日出医馆前,老大夫背着刘氏跟刘老爹三人说话,十两银子只够昨天的药费以及剩下两贴药回去熬了吃,后续要吃的药还得另买。

    总之这人的身体是不行了,有药吊着,不做活还能活个好些年,若不吃药,也就是靠撑了,能撑多久算多久,就眼下命是保住的罢了。

    老姜氏听了着恼得紧,打定主意,这药吃完了是肯定不会自个出一文钱给她买药的,这就是个无底洞,没道理花冤枉银子。

    刘老爹和刘大江心里也清楚,没在刘氏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到底嘴里发苦得紧。

    不说回去之后又是一番明里暗里的闹腾,只说回昨日去,许三花骑着马带着云风等人出了刘家村就直接回了家。

    一番折腾,身上都是汗,一回家,许三花就先洗了个澡换了衣裳,随后在软榻上坐下,吃着秋实端上了来的冰镇过的绿豆甜汤,觉得心里舒爽得紧。

    心里惊怪,冷不丁瞥见屋角放着的冰盆,她双眼一亮,惊讶不已,“路娘,咋这么快冰盆就摆上了?从府城买冰回来,也没有这么快吧?”

    “昨儿下晌老奴就命人去了,刚好淮安县就有一处官制的冰窖,买得多,他们还负责送呢!”路娘笑道。

    许三花一听淮安县就有,这倒是近便,往后热的日子,可就不用硬生生挨热了。

第四百五十四话:巴不得

    一上午掰回来的苞谷棒子就堆在院子里晒着,吃过饭老许头几个都去歇午觉了,只等太阳落山不那么晒了再往地里去。

    许三花歇过了午觉,往外头正院西厢房来,里头老胡氏正和胡氏周氏还有方氏带着袁氏春香几个在搓苞谷呢。

    晒了一上午的苞谷搓起来倒也好搓,反正是没事做的,搓苞谷摆摆闲打发时间,也是乐事儿。

    见许三花进来,该行礼的行礼,老胡氏就冲她笑道:“这屋里摆了冰盆,可是凉快得紧,往年搓苞谷,坐在屋里那都是汗水流不停,搓起苞谷来都浑身不得劲,现下凉快,我搓苞谷都快心了些。”

    许三花过去坐下,也拿了根苞谷棒子搓起来,闻言也笑道:“是吧?可是凉快,我歇午觉都歇得不想起咧!”

    “那不是,你听你爷睡得多香,这呼噜声咱在这屋也听得着呢!”

    话落,大家一听,还真听到了上房传出来的呼噜声,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笑罢,老胡氏不由问起,“三花啊,这一个一个屋里冰盆这么摆着,这得用多少冰啊?可是要花不少银子吧?”

    许三花也不清楚这冰有多贵,总之肯定不便宜就是了,“没事,咱现在也不差这点银子,再说了,也就大中午到下晌这最热的这会儿用冰,就这么几间屋子,也用不了多少吧!没事,奶你甭操心这个。”

    “说的也是这么个理,我就是想着这是不是有些太铺张了?没得遭天谴咧!”

    许三花听得扑哧一声笑,“用冰就遭天谴的话,那这天下得有多少人遭天谴啊!”

    天下穷人多,可有钱人也不少啊。

    老胡氏听着,不由也是笑起了自己,往前哪里想到有一天日子能这么好过呢,连冰盆都能用上了,这可是有钱人的消遣,但转而一想,自己可是天天吃燕菜,那更是金贵东西,用冰盆又算啥。

    这都是三花的功劳啊。

    她看着三花,这心里也是感叹不已,所以老话说得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好事就是当初没有因为那嬷嬷一身是血就吓得不敢接手,而是将那娃子给抱了过来,当亲生的一样给养大了。

    这就是善报啊。

    只是唯一遗憾的,就是小儿子没教好,现在人没了,她这心里只要想着,还有些伤感呐。

    想着五花被罚了在屋里思过,这两天倒消停,只盼着她真能改好才是。

    扫了一圈,这屋里都是自个人,孙子二树也去了白节镇不在,老胡氏便好奇的问道:“今儿去刘家村咋样了?”

    老胡氏这么一问了,胡氏等人也好奇呢,赶紧看向许三花,等着她说说。

    对刘氏和白氏的下场许三花早就有想法,自然,这话不会当着人说出来,眼下只笑着将去刘家村的经过说了。

    众人一听将刘家给砸了个稀巴烂,也是觉得出气得很,待听得刘氏被打了一顿,老胡氏眉宇间不由得浮起一丝担忧来,“三花啊,不会将人给打死了吧?”

    “不会,咋会打死呢!”生不如死可比一死了之好啊。

    老胡氏一听,松了口气,要真是给打死了,三花惹上官司不说,二树这里,万一跟三花起了隔阂,这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虽然那刘氏实在可恨,她也巴不得她不得好,但咋的也是二树的亲娘,眼不见心不烦倒好,真被三花给打死了,也是不好说的。

    至于是不是打得半死不活,她就不管了,上次打得没了一嘴牙,还能作成这样呢,这人就是得打到她站不起来,才省事,免得祸害。

    ……

    搓下的苞谷粒趁着太阳还没下山,铺了晒席搁院子来摊开去晒,一粒一粒的金黄闪闪,瞧着就喜人。

    等到太阳开始往西边落,老许头带了许大茂许二茂两个,以及陈祥等人,就接着往地里去了,未免突然下大雨啥的,这粮食能收了,还是赶紧收回家,晒干了装仓得好。

    虽然老许家如今不缺这点粮食,看老许头种了一辈子的田地,在他心里,田地就是他的根,粮食就是他的命,这可重要,至于其他的,那都是三花挣的,三花孝敬他们,他高兴,可也不能从此撒手,啥也不做了只吃闲饭不是?

    再说了,种地他高兴,所以也舍不得丢。

    见他跟往年一样的赶着时间的抢收粮食,有人不禁打趣他道:“老许头啊!你这不愁吃不愁穿的,当老太爷多好,何苦还这么累呢!”

    这人正是同样老屋基地里去的许老汪,都是亲戚熟人,老许头晓得他不是挖苦,就是纯粹的闲话罢了,当下就笑道:“干活我得劲啊,干了一辈子的,哪能就这么丢下?再说了,咱干惯了的,还能怕累?”

    背了个背篓掉在后头的老何氏二不跨五的,嘴里还啃着根刚从藤上摘下来的胡瓜,含糊不清道:“人家这干活跟咱干活可不一样?没见这一大帮子的下人帮着呢,我说许老汪,你怕他累?可是表错了情哟!”

    前头的人回头一看,见是老何氏,都不乐得理她,赶紧加快了脚步,往老屋基去。

    老何氏见状,啐了一口,二皮脸惯了,也不当回事,跟上去就接着道:“你们都听说了没?许三花回来了,今儿一早就带着人往刘家村去了,把刘大富家砸了个稀巴烂不相算,还把刘氏给打得半死不活,听说周家村的大夫去了,说治不好,让往镇上送去了呢!这还有个好,指定是不行了的呀!要是人咽了气,这许三花就惨了呗!打死了人那得蹲大牢的!”

    “要我说她也真是恨啊,连自个二婶都能下得去手!这可是她长辈!也不怕遭报应!”

    这才刚出的事,大家都忙着掰苞谷棒子,还真没这么快传到他们村里来,见老何氏却晓得,想着那成天好吃懒做到处跑的二赖子,也就不惊怪了。

    但见老何氏幸灾乐祸的样子,再听这话,都是听不下去看不下去了。

    余婆子不由道:“刘家被砸,那是他活该!打量谁不晓得他们干得这些事呢!还有刘氏,也该打!将人老许家的方子泄露出去卖银子使,还不兴别人找她算账?啥长辈不长辈的!也好意思!你这满嘴喷粪的玩意,才是当心遭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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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点爆更哦!

第四百五十五话:见鬼了(一更)

    老何氏见余婆子骂她,冷哼了哼,“我咋喷粪了?我这说的都是实话!这十里八村的,谁有她许三花那么心狠手辣的?打死了人还不兴别人说嘛!”

    “你说打死了就打死了,哪只眼睛看见了?”

    老何氏:“……”

    “这都传遍啊!都往镇上送了,还有命活?”她没好气道。

    突然,余婆子往老何氏身后喊道:“三花你也来了啊!”

    老何氏一听,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后头看去,见后头空空如也,啥也没有,她就是走在最后头的,不由松了一口气,扭头瞪余婆子,“扯谎日白的,当心生孙子没屁眼!”

    “我个个孙子都好得很,孙媳妇我都讨了几个了!倒是你,成天嘴皮子碎的,孙子有没有屁眼我不晓得,但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定了倒是没得说的!”余婆子立马骂回去。

    儿子快三十了还没讨着媳妇,这可是老何氏的痛处,最是不听人讲的,见余婆子竟然咒她儿子,手里没吃完的胡瓜一丢,嘴里惊叫一声就叫余婆子扑过来,“老娘撕烂你的嘴!”

    余婆子上了年纪,比老何氏还大上好些,冷不丁被老何氏扑过来,整个人就摔在地上了。

    幸好余大田反应快,见老娘被欺负,赶紧欺身上来,一把就将老何氏给推开,护在了余婆子前头。

    余婆子的儿子孙子们反应过来,也连忙上来帮忙。

    见状,老何氏咬咬牙,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哎呀,快来看呀!余家欺负人咯!一家子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哟!真是不要脸啊!老天爷啊,快点来劈死他们咯!”

    可纵她喊的响,在场的村人没一个要帮她的,也算是早就见惯她这个样子的。

    老何氏咬咬牙,干脆点了名的喊,“村长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被余老大这么一推,哎哟,这肩膀都要断了啊!你可得做主让他赔我药钱!”

    村长脸色黑得不行,根本不乐得搭理她,见她喊得起劲,干脆就道:“你先前这话大家伙都是听着的,大茂他们也都在呢,等三花晓得了,看她咋教训你,我可是不会管的!”

    老何氏脸色一僵,见老许头父子三个都黑着脸瞪着她,撇撇嘴,“我可没有说假话,那刘氏人事不知浑身是血被牛车拉着送去镇上医馆的事,可都传遍了,能不能活,还真不好说,她许三花再能耐,打死了人还能不偿命?她厉害的,还敢跟大老爷叫板不成?”

    说着,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也不说要余家人赔银子的事了,老屋基也不去了,转头就回去了。

    耳边清净了,大家也不多耽搁,赶紧往地里去,要不然还没开始忙活呢天都要黑了。

    村长挨着老许头走着,忍不住问道:“许老弟啊,三花今儿往刘家村去了?那刘氏真要打死了?”

    他也是担心,要是真的把人给打死了,惹了人命官司,那三花可讨不着好呀!

    这事老许头歇了午觉起来就听家里说过了,闻言赶紧回道:“咋可能打死人?三花心里还能没数?放心吧村长!”

    村长一听,想想也是,三花不是那没分寸的,遂就放了心。

    ……

    老何氏一边骂骂咧咧的往村里回去,走惯了的路,她也没仔细盯脚下,冷不丁被啥绊了一下,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

    痛得她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回头一看,见脚边一个拳头大的石头,想来刚才就是这东西绊了她,不由得撒气似得捡了石头用力扔出去。

    可转瞬那草丛里头一物飞出来,正正砸在她脚背上,老何氏哎哟一声,定睛看去,这不正好是她刚才扔进去的石头?

    她只觉古怪,想了想,捡了石头又往那草丛里扔去,这次她看得真真儿的了,只见那石头马上就飞了出来,正朝她身上来,她吓得脸色一白,一骨碌往前头顺势一滚。

    那石头砸了个空,重重落在了地上。

    老何氏看着那半人高的草丛,张嘴骂到:“是哪个王八蛋躲在里头?快给老娘出来!想吓唬老娘,回你娘肚子里重新投个胎再来吧!”

    可话喊出去半天,草丛里头也没动静。

    老何氏却是肯定里头躲着人故意作弄她呢,不定是村里哪个小王八羔子没事做来整她。

    咬咬牙,也发了狠,捡了石头就用力的砸过去,想着砸死了可别找她,谁叫他躲起来吓人的?活该!

    砸了一个又一个,也没听见草丛里头有叫声,不可能一个都没有砸中吧?

    既砸中了,还能不痛叫?

    老何氏心里惊疑不定,这太阳刚下山呢,莫不得就见鬼了不成?

    她嘟囔嘟囔嘴,弯身又捡了石头往里头砸,直到周围的石头都捡没了,她也扔回来,直喘粗气,这才停了下来。

    见草丛里头依旧没有动静,她只觉怪异,这下也不敢多待了,拔腿就打算走,还没往前走两步。

    只听得一道声音破空而来,她下意识扭头,就见一颗石头从草丛里头飞了出来,直朝她砸来。

    她吓得瞳孔一缩,赶紧就要躲,可刚才右脚被砸了一下,痛得很,这一着急,右脚就崴了,整个人旁边一跌,屁股着地摔了个底朝天。

    石头直直落在了小腿上,痛得她哎哟直叫唤,还不等爬起来,就见那草丛里又飞出石头来。

    她根本来不及躲。

    一个,又一个。

    一个不错的全都砸在了她两条腿上,脚上。

    她痛得脸色惨白,叫声响彻云霄。

    趁着太阳下去不晒人提了个篮子正打算往自家菜地里去摘些刀豆回来晚上烧着吃的老许氏老远就听得这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吓得浑身发麻,差点都不敢再往前头去。

    “救命啊!”

    须臾,这一声喊,她听着有些耳熟,不由拐过弯去,见前头躺在路边的身影也有些眼熟。

    走得近了,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转身就要跑。

    痛得冒冷汗几乎要厥过去的老何氏一眼看见老许氏,赶紧道:“我说他婶子!你跑啥呀!赶紧来帮帮我呀!”

第四百五十六话:报应(二更)

    被喊住,老许氏头皮一麻,只好转过去身去,看着老何氏双腿双脚全被一堆小石头给压住,吓人得紧,嘴皮子哆嗦道:“你,你这是咋了?”

    老何氏痛得直抽抽,指了对面那草丛道:“那里头有鬼啊!”

    鬼?

    老许氏头皮一紧,下意识朝那草丛看去,半人高的草丛簇着一棵歪脖子老树,树上正摇下两片枯叶断枝掉进草丛里,这个位置,也看不清那草丛里头有啥东西。

    “青天白日的,这太阳还没落下去呢!哪来的……鬼?我说二赖子娘,你这是魔怔了不成?”她哆嗦道。

    “我真没骗你,我走的好好的,那里头就飞出石头来,你瞧吧,我这腿上都是,你说这么古怪的,不是鬼是啥?”老何氏只要想起那石头不要命似得一个接一个的往外飞全都不偏不倚的往她腿上脚上砸,这心里就慌得不行。

    见老许氏明显不信,或者不敢相信,她实在痛得不行,也不多说了,赶紧道:“你别站那了,倒是赶紧来扶我一把啊,都是一个村的,你那闺女还是我介绍着嫁出去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

    这村里就没人待见老何氏,也就只有老许氏因着那嫁不出去的丑闺女被老何氏介绍着嫁出去了,见了老何氏能跟她摆摆闲。

    可这老何氏实在嘴皮子贱得很,老许氏儿媳可是在老许家作坊做工,这老何氏得罪了许三花,她就怕跟老何氏走近了让儿媳没得工做,所以已经很久不跟老何氏摆闲了。

    但眼下见老何氏这个惨样,又没其他人来,她咬咬牙,还是往这边过来了。

    刚走到老何氏身边,伸手要去扶她,突然一个石头砸在她脚边。

    “啊!”她吓得魂都差点没了,也顾不上扶人来,赶紧掉头就跑,拐过了弯才停下,探出头来惊疑不定的往草丛里看,“那,那里头,真有,鬼?”

    老何氏眼睁睁看着那石头从草丛里飞出去砸到老许氏脚边,就跟长了眼睛似得,这心里的恐慌更甚,身下一热,怂尿了。

    但见老许氏跑得远远的,她怕老许氏就这么跑了不来管她了,现下也不敢说里头有鬼了,身体哆嗦,但嘴里却道:“青天白日的哪有鬼?那里头有村里的娃子捣蛋故意捉弄人呢!他婶儿,赶紧来扶了我吧!”

    老许氏听得半信半疑,却想着也是,村里这些年,还没听过闹鬼的传言啊,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当下松了一口气,抬步往回走,冲着那草丛就骂骂咧咧一顿,半晌,也不见里头再扔出石头来。

    老许氏这才相信,肯定是没有鬼的,就是小娃子捣蛋呢!

    伸手去扶老何氏,冷不丁一滩湿地,顿时笑话起来,“就是几个小娃子捣蛋你也能吓尿了!”

    老何氏两条腿都被砸烂了,勉强能使上点力都痛得冒冷汗,老许氏力气也不大,回村里一里来路,硬是走了小两刻钟。

    一进了村里,人家多了,有人看见老何氏被人扶着,那裤子破破烂烂的不说,似乎还有血迹,都不由上来问咋了。

    毕竟,老何氏这倒霉样子,还真是头回见啊。

    不等老何氏说,老许氏先就说了有小娃子砸石头捉弄人,把老何氏给砸成这样咧!

    众人一听是被小娃子捣蛋给砸成这样的,都是不信。

    “咱村里可没哪个娃子皮成这样的,拿石头砸人,无缘无故的,咋可能呢!”

    “就是就是!”

    吵吵闹闹的,一时间热闹得很。

    “这是出啥事了?”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众人回头一看,见是一身青裳的许三花,忙都笑着打招呼。

    许三花看了看被众人围着的老何氏两个,笑道:“这是咋回事呢?大家都吵吵啥?”

    许久不见许三花来村里走动,此番见了人,众人自然是使劲刷存在,七嘴八舌的就说了起来。

    “这许婆子说是村里有调皮捣蛋的娃子拿石头砸人,给二赖子他娘砸成这样咧!”

    “别说小娃子没有这么捣蛋的,就是真拿石头砸人了,一个两个的,还骂不走,咋还能说砸了一堆的石头将人双腿都给砸出血了呢!”

    “就是,这说话也不把门的,尽吹牛皮!”

    许三花听着,忍不住道:“我先过来,见村里的娃子们大都在老槐树下玩呢,咋的吃饱了没事干不成专来砸她呢!”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附和起来。

    老许氏见大家都不信,她可是看着草丛里扔石头出来的,不由道:“是真的!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不然你们说说,二赖子他娘这双腿这个样子,还能是自个砸的?”

    老何氏的品行啥样村人都晓得,有人就道:“说不得呢!有些人不做好事,嘴巴恶毒,老天爷看不过去故意整治她也不是不可能啊!”

    老何氏听着,张张嘴,想着那长着眼睛往她身上砸的石头,难道还真是老天爷干的?

    又听得老许氏费劲在跟村人们争个赢,耳朵里嗡嗡的,她又惊又怕的,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了去。

    见老何氏晕了,大家吓了一跳,生怕被老何氏给赖上,忙都纷纷躲远了些。

    老许氏差点被压得栽到地上去,见状也只得赶紧喊人道:“人都晕了,赶紧的,去叫洪大夫来啊!”

    就是请个大夫的事,不沾老何氏的边,都是一个村的,总不能眼看着不帮,便有人立时去了。

    很快,洪大夫来了,就在原地开始看起诊来,众人只见洪大夫撩起老何氏的裤腿,那一双腿青一块紫一块好多都破了皮肿得不像话还渗出血来的,还有那脚踝,都肿成馒头了,不由唬了一大跳。

    “这真是小娃子砸的,也不能砸成这个样啊!小娃子力气能有多大?”

    “这也咋得太准了吧?别的地方不砸,咋光砸到腿上脚上了?有这么怪的事?”

    老许氏看着,也是心里惊怪不已,“难不成真是有鬼?”她脱口而出道。

    “有鬼?咋回事呢?”有人问道。

    老许氏便把她遇着老何氏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也就是说那草丛后头有没有人你们都没看见咯?”

    “说不得还真是有鬼!这二赖子娘嘴巴毒,怪事做多了,活该她白日见鬼呢!”

    “就是就是,看这石头一堆一堆的别的人不砸,咋光砸她呢!就是她的报应呢!”

第四百五十七话:农忙请假(三更)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都认定了老何氏就是遇上了鬼,怪事做多了,嘴巴太烂了所以被鬼收拾了呢!

    洪大夫看了伤势,只摇头道这腿被压成这样,里头骨头都砸碎了,可算是废了,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众人听着,也是唏嘘不已。

    “所以啊,这人还是不能做坏事,不能嘴巴烂,要不然这报应总得找上你的啊!”

    许三花听着,抿嘴笑了笑,带着秋实和黑妞转身往村尾土坡去。

    黄昏之下,土坡上,原来的老许家小院子焕然一新,变成了一幢一幢排布规矩的砖瓦房,在青山之下的土坡上,鹤立鸡群,格外的醒目。

    一进院门,分立两边的砖瓦房一直延续到山坡根底下,各有十来间的样子。

    一边做调料作坊以及黄豆腐作坊,另一边就做魔芋作坊,里头都是打好了土灶盘好了火炕的。

    规矩有余,还能遮风挡雨,可比外头这一排排的茅草棚子顺眼得多。

    眼下还没开始搬进去,进院子打头的几间砖瓦房上了锁的,里头都码满了从各州府以及大宛那边陆陆续续拉回来的芥菜籽,以及舂好了还没有拉走的调料。

    调料作坊里的人正排队等着称重结算今儿的工钱好下工,豆腐作坊的邓氏等人却是不用,将明儿要用的米给泡上,收拾收拾,就可以下工了。

    见许三花站在院子前头,少不得要凑上来摆摆闲,跟许三花说说话,别管有的没的。

    邓氏解了围裙拿在手里,看着许三花就道:“三花你家来了正好,我这事就直接跟你说了,这不是苞谷能掰了呢,我跟你大虎叔打算请半个月假,将家里的苞谷都收回来了再回来上工,可行?”

    邓氏和许大虎两口子包括他们的女儿许春草都在作坊做工,许四金兄弟俩又在白节镇,家里没多的人,上次点苞谷春耕犁田栽秧的他们都是前后请了假的。

    这收苞谷不同,掰回去了还得搓粒晒干,前头是得半个来月离不开人的。

    她一说完,正好,李氏也打算说这个事,就也道:“三花,我跟你堂叔也请十天假,帮着回去掰苞谷棒子,堂爷爷身子骨不好,这农忙的累活遭不住,你大林堂哥两口子干活可是不行,少不得要我们回去帮着收,要不然碰上下雨啥的,苞谷收不回去晒不干可是不行。”

    然后便又有好几个妇人都是过来说农忙请假的事的。

    许三花听着,想着眼下天气大,这土坡上从早晒到晚,全都挤在作坊里做工,也热得不行,纵然中午休息也不好休息。

    再加上有些州府离得远,芥菜籽还没运到,作坊剩下的芥菜籽按几百号每天这工量,很快就供不上过来。

    见调料作坊忙活得差不多了,许三花便干脆喊大家都聚过来集个合,然后道:“考虑到苞谷棒子可以开始收了,苞谷棒子一忙活完也差不多要开始打谷子了,庄户人家,还是粮食重要,先邓婶子说起请假的事,我就想着家家户户都是要忙这个农忙的。

    所以,干脆就这样,要请假的都可以请假,先回去农忙,到八月十五之后,谷子这些都收完了再回来上工,其他的不用回去农忙的,继续留下来上工就行。”

    像郑氏和朱氏的,家里不用帮着掰棒子的,就可以继续上工。

    毕竟有些人家里田地少,人口多的,少这么一个干活的也不当事。

    大家一听,可以请假回去农忙,农忙完了还能继续回来上工,都是高兴不已。

    今年进作坊忙活了快半年了,他们每个人可都是挣了不少工钱的,本就是担心着家里的农忙,又怕请了假主家这里不高兴或者请了就不能回来上工了,所以犹豫着呢。

    许三花话一出,众人就没有不高兴的。

    “现在,要请假的都到陈管事这里登记,不请假明儿接着上工的也到邹管事这里登个记。”

    这话一落,众人要请假的不请假的就纷纷各自排队到陈秀云和邹平那里登记。

    陈秀云和邹平那里本就各有一份作坊工人的名单,上来一个就勾画一个名字,倒是也快得很,一刻多钟就登记好了。

    像邓氏李氏几个在豆腐作坊做工的工钱月结的,现下虽离七月初八还有两天,许三花也让陈秀云先将工钱按一个月给结了,百十来文的事罢了。

    请了假的不请假的,大家纷纷给许三花打着招呼,就各自带了自己的家伙什下工回家去了。

    邹平忙着将称好重登记好的调料搬进新作坊的屋里放着锁上,陈秀云则跟许三花禀报请假的人数,“姑娘,调料作坊先才一共是五百七十八人,这次请假的有三百九十二人,剩下一百八十六人,豆腐作坊原先十九人,请假十二人,还剩七人。”

    许三花听着,看了看那不请假的名单,大都是女娃,和家里兄弟多的,也都在意料之中。

    毕竟女娃那点活计,回不回去帮忙都可以,至于家里兄弟多的,也不差这点。

    想着这几个月来舂出的调料陆续销到各州府去,起码各州府也是有存货的,这一百来号人先舂着,供上应需,等离得远的州府以及大宛那边剩下收上来的芥菜籽陆陆续续的运回来,再有五岭山椒农的山椒收上来,等八月十五之后,所有工人再回来,也能供得上。

    且就算到时候芥菜籽和山椒都供不上,八月十五一过,魔芋就可以开始收获了,制魔芋片磨魔芋粉,那才是大工计。

    “人少了,明儿起就搬进新作坊去吧,调料作坊和黄豆腐作坊这十几间屋子都用上,一间里头十来个人,宽松些,中午日头大了困觉得很也可以抻展开休息休息。至于豆腐作坊,就用魔芋作坊有灶台的好了。”

    陈秀云听着,记在心里,一一应下来。

    许三花说着已经抬脚进了刘家的院子,刚下了工的刘大升和张氏正在整理担脚箩筐的,也是打算明儿一早就开始去掰苞谷的了。

第四百五十八话:王掌柜(四更)

    见许三花进来,忙都招呼她坐,还端了糖水来,许三花不渴,但也没有拒绝好意,接了碗喝了一口,坐在刘小草端来的小杌子上,看着老刘头道:“刘爷爷,你们家人少,这忙着农活,给作坊做饭就顾不上的,我就想着到八月十五之前,你们也放个假吧,这段日子作坊里的饭菜我另找人做。”

    刘老爹也正是想提这个事呢,又怕不好说的,毕竟,这每天做做饭他们一家就跟着吃了还有工钱的好事,他们偏还请假,就怕许三花不高兴。

    但见许三花提出来了,刘老爹就笑道:“那敢情好,还是三花是周到人,那就这么说了,等农忙完,我跟你刘奶奶就马上接着做这饭。”

    家里人少,顾不过来,这事也不能强求不是?

    庄户人家,粮食重要,这事,她还是讲理的。

    至于做饭的人,她就暂时把家里的何氏和张氏调过来,也行。

    ……

    作坊一大半的人请了假农忙的事很快就都传开了,许三花一进院门,老胡氏就问了起来。

    “三花啊,这作坊这么多人请了假,剩下的人可做的上来?”

    各州府都供着调料呢,要是做不及,耽搁了生意可是不好。

    这点许三花心里有数,只道:“奶放心的,做得上的。”

    至于豆腐作坊只剩七个人,眼下这作坊本也就只是供十里镇和白节镇以及淮水河滩的铺子,还有王长兴那里和钟望生那里,十里镇和白节镇被王记抢了不少生意,每天要做的就少了不少,七个人加上周氏,也忙得过来。

    想到王记抢生意的事,许三花目光有光亮闪过,嘴角扯了扯。

    要是有本事琢磨透了吃食或者跟风仿着做,她一准放任不理,就像去年白地主开调料作坊一样,凭本事摸索的,爱咋的咋的。

    这世上做同样的生意的人多了去了,就是看自己的本事嘛!

    可是,这得了对家的方子照着对方做抢别人的生意,这点,就叫人忍不下的。

    要不然,方子咋能叫方子呢。

    ……

    一大早,王掌柜背着手出了门,打算吃了早点往铺子里去,他近来最爱吃桥口新开不久的那家蔡记早点铺子的小笼包,叫上一笼包子,一碗稀饭,再配上蔡记独有的酱菜,别提有多舒服了。

    早点铺子吃早点的人挺多,都是一个镇上住着的,相互间就没有不认识的,再说了,王记如今生意火爆,王掌柜也是众人嘴里常挂着的人,见了他进来,少不得要打一番招呼。

    王掌柜一一颔首,神情得意得紧,又听大家说起他爹大寿那天的热闹真是十里镇绝无仅有的大热闹,这心里就更畅快了。

    一时间,早点铺子里都是恭维王掌柜的声音,冷不丁的,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显得格外的不符场合。

    “听说那许东家可是已经回来了,昨儿直接带着十来个人骑着马就去了刘家村,别提有多威风,那刘家村的刘家被砸了个稀巴烂不说,那刘氏也被打了个半死,昨儿就在方家医馆里治得伤,听说骨头都被打断了,有些人旁门左道的得了别人的方子跟人家抢生意,现下还有心思笑,也不怕那许东家很快就带人打上门来?”

    众人忙向最里头靠河那张桌子坐着的人看去,那是镇上孙记棺材铺的老板孙中。

    这整个十里镇也就两家棺材铺,一家就是镇北这孙记棺材铺,另一家则是镇西市集里头那家洪记棺材铺。

    同行之间争生意,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那是常有的事。

    而孙中一个开棺材铺的好端端看王掌柜这开杂货铺的不顺眼,这要说原因,就得往几年前说去了。

    几年前王掌柜的娘突然病逝,在孙记棺材铺定的石棺还没有做好,根本不能马上就用,又是大热天,人没了,可不能一直这么干放着不是?那必须得装棺材的。

    但一般棺材铺里都是木质的棺材,这用石头打棺材的几乎没有,要不是王掌柜提前预定,孙记棺材铺也不可能打。

    所以除了还没打好的这副,棺材铺里是没有其他的石棺的。

    可是王掌柜的娘是隆安县的,隆安县有这风俗,人死后一定得用石棺,要不然入了土也不得安宁。

    是以,王掌柜就只好叫伙计去洪记棺材铺问问。

    这洪记棺材铺的老板也是有意思的,同行分外眼红,他是什么都要跟对家攀比的,见王掌柜找了孙记棺材铺定石头棺材,他心里本就不得劲,所以,也跟着打了一副石棺,还比孙记棺材铺动作快,正好打好。

    这下好了,王掌柜高兴不已,直接在洪记棺材铺买了石棺回去将老娘的丧事给办妥当了。

    可孙记棺材铺这即将完成的石棺可就砸手里了,他想喊王掌柜给了剩下的银子将石棺给拉回去,但王掌柜埋怨他家动作慢,差点害他老娘不能入土为安,是以,不肯结银子,也不要棺材了,还要孙中退定金。

    一时间,可是闹得十里镇上沸沸扬扬的,人人茶余饭谈。

    孙中为了打这石棺,可是费了不少劲,没想到王掌柜竟然这样,也是气得不行,直接叫伙计将石棺抬到王家门前给砸了个稀巴烂。

    王掌柜觉得晦气,自然不理,两方人还动手打了起来,闹了好些日子,最后还是佟亭长出面调停,这事才这么算了。

    不过两人的梁子也是结下了,这些年来,不但老死不相往来,两人也是一直相互看不顺眼的。

    早点铺子里的众人都知道两人的过节,见两人对上,都是在心里等着看好戏。

    王掌柜近来风头旺,抢着老许家的生意,他们可是都好奇那许东家出远门回来了,看王掌柜会如何了。

    没曾想孙中这厢就提了出来。

    王掌柜一听是孙中说这话呢,也见怪不怪,笑里藏刀道:“这就不劳孙老板费心了,倒是听说孙记棺材铺最近生意惨淡得很,怎么,孙老板还有心思出来吃早点?”

第四百五十九话:怄火(五更)

    闻言,孙中脸色不太好,嘴上却不落下风,“生意是有些不好,已经两个月没卖出去棺材了,王掌柜运气旺,不知道能不能旺旺我,让我卖出去一副?听说王掌柜喜欢楠木的棺材,正好,我铺子里就有一副新做好的楠木棺材,不但躺在里面舒服,埋在土里还耐腐得很呢!”

    虽说这棺材每个人都要用,有些人家是到了中年就开始备上了,王掌柜也是人到中年,但他不服老,还没打算这几年就备棺材的。

    又听这话是孙中说出来,明显是咒他死啊,他这脸色就好看不起来,包子也没胃口吃了,啪嗒放下筷子,冷哼一声,“不必!这棺材我看孙老板还是自己留着用的好!”

    说罢,就起身喊了老板结账。

    出了早点铺子,过了桥,见许家铺子开着门,里头许大树带着伙计在忙活着,他扯扯嘴角,扭头进了对面自家的食铺。

    里头的伙计将掌柜的来了,赶紧迎上来,“东家,您来了?铺子里都准备妥当了,今儿要用的米豆腐凉皮绿豆腐这些也都送来了,就等来客开张呢!”

    王掌柜平时一般都是在王记杂货铺,这食铺新开了,都是两个得力的心腹伙计在守着,他放心这两个伙计得很。

    也只是照例来看一眼罢,看过了,他转身出了食铺,接着往前头去。

    一里来路的样子,就到了王记杂货铺。

    王掌柜一进去,多年老伙计王三就迎了上来,“东家来了。”

    王掌柜点点头,径直到里头挂着生意兴隆的匾额下的椅子上坐下,刚才没吃两个包子,这肚子里还饿着,他看着对面的点心铺子,不由拿了一锭碎银子给小伙计,“去对面给我买盒绿豆酥回来。”

    他牙口不好,吃不得甜,所以就爱些咸口的吃食。

    小伙计常跑这个腿,熟门熟路的,拿了银锭子就飞快往对面点心铺子去了。

    王三见东家今儿脸色似乎不太对,约摸是心情不好?

    想了想,不由走过去道:“东家,作坊那边新做的油辣子和黄辣酱都送来了,昨儿生意好,凉皮这些都卖得好,所以今儿一样的都多送了一百斤来。”

    王掌柜听着,只点点头,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接话。

    王三看着,想着东家莫不然又是被东家夫人给排冷板凳了?

    这可不妙,赶紧回去做事,今儿东家心情不好,可别触霉头,东家心情不好那天可是不好说话的,他跟了东家这么多年,最知道的。

    小伙计很快就将一包绿豆酥给买了回来,王掌柜接了,拆了油纸包,拿了一块绿豆酥吃起来。

    不知是不是心里想着事,影响胃口,今儿这绿豆酥吃着,他觉得咋也没有之前的好吃一样,不由瞪小伙计,“你这是在对面黄记买的?”

    小伙计一脸懵,“对啊,怎么了东家?”这就在对面,东家坐在这里也能看见他进黄记点心铺吧,怎么还问?

    他刚说完,只见东家脸色一沉就将手上吃了一口的绿豆酥加另一个手上的油纸包统统朝他扔了过来。

    “这吃着不对,你怎么买的?!”

    “我……”小伙计被扔了一身,下意识刚要接嘴,便见师傅王三冲他使了眼色,他赶紧收住,只一个劲的赔起小意来。

    王掌柜发了一通火,见小伙计的样子,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由烦躁的摆摆手,让小伙计赶紧下去。

    小伙计忙收拾了,退下去做事去了。

    很快的早市开始了,陆陆续续就有人挎着篮子出来买菜,这些都是镇上住户,或者大户人家的采买小户人家的帮工婆子。

    铺子里也开始忙活起来。

    王掌柜看着铺子里客人多起来,这烦躁的心才算是高兴起来,拔了算盘算账收钱,也忙得不亦乐乎。

    忙过了早市,街上的人就少了,今儿虽是大集,但十里八村的庄户人家都忙着农忙了,来赶集的就少。

    也只有各村里的闲散人殷实人家,雷打不动的,坐着牛车骡车的或者走着来的,也给镇上增添一些热闹罢了。

    太阳才刚刚爬上来不久,空气里还有一丝早晨的凉爽未褪,走在街上,也还是不怎么热的。

    王记杂货铺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或买些家常用品的,但多是买米豆腐凉皮绿豆腐一类的,顺带买上一些油辣子黄辣酱的。

    帽儿街的陆家酒馆生意不好不坏,老板是个死了媳妇的小伙子,爱睡懒觉,所以只做下晌和晚市。

    晚上收的晚,早上就起的晚,所以老板陆大一般都是上午才买食材,跟别的起早买不一样。

    今儿同样的,他又买了米豆腐绿豆腐各五斤,凉皮则是三十张,油辣子上次买得还有,就不买了。

    跟王掌柜熟稔得很,说笑几句,“还是四十五文的一百三十五文吧?”

    王记杂货铺比许家铺子卖得便宜,米豆腐只得八文一斤,绿豆腐则只要一文,便是凉皮,许家铺子卖五文一张,他这里也只卖四文五。

    一算,确实是这么多。

    “没错没错。”

    王掌柜收了银子,看着陆大笑得嘴根子都咧到耳朵了,知道他心里高兴着呢,这做生意,能便宜进货,这卖出色的油水就多些,当然高兴了。

    这陆大连续买了半个月了,加起来不知节省了多少钱。

    只是,他这里就亏了啊,一样的东西,没道理他就比许家铺子赚得少。

    陆大买这些东西,换做许家食铺,那就一共得是两百二十文,算下来他就少卖了四十文!

    一次四十文,十次就是四百文啊!

    王掌柜目送陆大高高兴兴的出了铺子,这心里怄得不行。

    尽管薄利多销了,但能多赚,谁不想多赚?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他这铺子的客源也差不多稳定了,是不是可以将价格提起来跟许家铺子一样了?

    越这么想,王掌柜就觉得还真的可以,于是就打算等下晌铺子关张就给王三说,明儿起就提价,跟许家铺子卖一样的价钱!

    这般想着,王掌柜这心里就舒服多了,起身在货柜间转悠着,伸手摸了一把生花生米吃起来。

    转悠到门口,远远就能看到桥边许家铺子门可罗雀,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得意得不行。

第四百六十话:软柿子(六更)

    孙中那王八羔子想看他被许三花打上门来找麻烦?

    想都别想!

    她许三花凭什么上门来找麻烦?

    他正儿八经实实在在的出了一百一十两银子买的方子,又不偷又没抢,就是到知县大人面前去说道,他也是站理的。

    许三花若真的上门来闹,那可是立不住脚的,有理的不怕没理的。

    所以,他才不怕呢!

    一颗花生丢进嘴里,王掌柜收回视线,正准备转身回铺子里,今儿生意还不错,中午他可得去荣记酒楼喝点小酒。

    冷不丁就瞥见街口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正往这边来,顿时撇了撇嘴。

    自从十里镇上的混混头子曹丰倒了台,各商户摊贩的谁不欢欣雀跃?

    可今年开始,这原本只是镇上的小混混头子远比不过曹丰的,突然手下就多了不少二混子,底下人足,这气势就上来了,把原先曹丰的那些档子都给捡了过去。

    赌坊勾栏院的,倒也声色十足,俨然就成了十里镇新的混混头子。

    镇上人可看不上这种混混,却又不得不忍着,谁叫人家拳头硬,横呢?

    王掌柜摇摇头,多看这些混子两眼都嫌眼疼,正要转身,却见花强为首的一群混子直奔他这儿来。

    王掌柜下意识的提了提心,好端端的,二混子往他这儿来干什么?

    他可不认为他们是来买东西的。

    更何况,花强现在是大混混头子,有啥事用得着他亲自出来走动的?

    愣神这会儿,以花强为首的十几个二混子已经气势汹汹的到了王记杂货铺门前,引起了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们的集体关注。

    大家都好奇这是干啥呢,赶紧躲得远远的看起了热闹来。

    王掌柜回神,见一众混混到他铺子前头停下不算,还都盯着他,心里唬了一跳,面上镇定道:“这不是花老大吗?怎么?今儿有空往我这里来作甚?”

    “不作甚。”花强笑眯眯道:“王掌柜的近来生意火旺,我特意带着兄弟们来给你助助兴,添把火,让你的生意更旺呀。”

    这话听着可不得劲,王掌柜纳闷他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花强不成?但仔细想想,也没有啊。

    那花强这是作甚?

    难道花强成了新的大混混头子,还兴开始向商户收保护费了不成?

    他琢磨不透,便就道:“花老大有话不如直说,别拐弯抹角啊。”

    拐弯抹角,也不是你们这些混混能拐的,乡下来的泥腿子,充啥文化人儿咧。

    花强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鄙夷,冷笑不已,抬手挥了挥,高声道:“弟兄们,给咱们王掌柜助助兴,让他热闹热闹!”

    “好的老大!”

    一众二混混应声而动,跟蝗虫过境一样,咻得一下就齐刷刷冲进了铺子,快得王掌柜根本反应不过来。

    喝天呼地砸东西的动静在耳边惊起,他扭头一看,见一众二混子冲进铺子就开始砸起了东西,逮着什么砸什么,一点反应也不给别人的,不由黑了脸,“你们这是干什么?!”

    王三带着几个小伙计忙护着东西,却护不过来,被一扒拉就搡一边儿去了。

    眼看着眨眼功夫铺子里的东西就被砸了一多半,王掌柜这算是看明白了,花强这不是收啥保护费,是存心要跟他过不去啊。

    “花强!你这是干什么?!”见喊不住,王掌柜只得瞪向下头操着手看好戏的花强。

    花强心情颇好道:“干什么王掌柜眼睛看不见?王掌柜近来生意太好,我特意带着兄弟来给你添把火,让你更旺啊!”

    王掌柜听着,这眼皮直跳,花强口口声声说着他近来生意好,他近来生意怎样好?可不就是因着从刘氏那里买了方子,卖起了凉皮这些和油辣子这些生意才好的?

    花强这语气,这姿态,难不成是因为这个来找他麻烦的?

    可他都火了大半个月了,没道理现在才来找麻烦,看不顺眼想分一杯羹,该谈银子才对,这上来就砸了他的铺子,还怎么谈?

    王掌柜心里惊疑不定,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花强或者碍了他的眼,让他如此做。

    见铺子已然被砸得差不多了,想挽救都挽救不回来了,这么多的东西,起码几百两银子啊!

    他气得心肝疼,看着花强也客气不起来,当下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你砸了我的铺子,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今儿你非得给我个说法赔我的损失不可!”

    说罢,扭头吩咐王三,“去,将翟衙头请过来!”

    王三没有犹豫,闻言就立马跑出来往镇公所去了。

    见事情闹得这么大阵仗,都要请翟衙头来了,看热闹的众人都是双眼放光,激动得很。

    虽不知这花强跟王掌柜有什么过节,好端端带着人就来砸了王记杂货铺,但这种热闹实在精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家看热闹都看得挺开心的。

    王掌柜说完了那番话,又让人去请翟衙头去了,本以为花强应该会怕,却不曾想花强脸色都没变一下。

    他心里打鼓,却听得花强抬手吆喝:“弟兄们,这里砸完了,走!咱接着上前头王记食铺去!”

    “好咧!”铺子里的二混子应声就一蜂窝的涌了出来。

    王掌柜听得眼皮子一跳,差点没把后槽牙咬碎,“姓花的!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不怕吃官司?!”

    花强轻飘飘瞥了王掌柜一眼,转身就往桥头方向走,一帮二混子自然跟在后头,声势浩大。

    看热闹众人一听砸了王记杂货铺还不够,还要砸王记食铺,都是一脸热闹的蜂拥着跟在后面往桥头去。

    一边走还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你们说这王掌柜怎么滴得罪花强了?这将王记杂货铺砸了个稀巴烂不算,还要去砸王记食铺,这是大仇恨啊!”

    “没听说两人有什么龌龊啊!哎李哥,你消息灵通的,可听说什么小道消息了没?”

    “没呢没呢!这我哪里知道?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谁知道呢!”

    “莫不然真是花强说的,王掌柜最近生意太好风头太旺看不过去?”

第四百六十一话:回头瞧瞧(七更)

    “可要说风头旺,头前许家食铺和怀正商号粮油铺一直就火旺啊,也没见花强带人上门砸场子啊!”

    “这你就不懂了,那怀正商号听说是老字号,满天下都有,花强敢得罪?还有许家铺子,那许东家花强又敢得罪?柿子都要挑软得捏嘛!”

    “你这不就是说王掌柜是软柿子咯!”

    “哈哈哈!”

    王掌柜听着人群的议论嘲讽,一张脸红的青的白的变幻莫测,说不出的阴沉,见花强领头很快就要到王记食铺了,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提步追上去。

    等他气喘吁吁的追上去,一帮二混混已经冲进了铺子,也不管还在吃着凉食的客人,上手就开砸,吓得眼风快的赶紧丢了筷子就往外跑。

    几个小伙计哭天抢地的来拦,全被推搡到了一边,眨眼功夫,铺子里头就是一片狼藉。

    这速度,跟过来看热闹的众人还没有看过瘾就完了。

    便不由得齐刷刷看向撵过来的王掌柜,想看看他会如何处理。

    王掌柜一见铺子里头的损失,只觉两眼发黑,日头顶在脑门上,差点就站不稳,从杂货铺跟过来的小伙计赶紧在旁扶住了他。

    好半晌,王掌柜才缓过来,瞪着好整以暇看着他的花强,咬牙切齿道:“姓花的!我操你祖宗啊!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如此?!”

    见王掌柜气得都要晕倒了,花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原来斯文人也会骂粗话啊!”

    却是绝口不提为何跟他过不去。

    王掌柜简直是火冒三丈,想杀了花强的心都有,可看着那砸完了铺子一溜站在花强身后抖着腿吊儿郎当万事不怕的二混子们,他瞳孔缩了缩。

    硬斗是斗不过的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官府。

    正好,王三气喘吁吁的回来了,王掌柜连忙往他身后看,却没有看到翟衙头,也没有看到差役,就王三一个人,不由道:“让你请的翟衙头呢?”

    王三喘息不匀道:“翟衙头,带着,镇公所的,差役们,一大早就,往齐家村,去了!”

    王三话落,人群中一人道:“这我知道,齐家村村长的两个儿子为争老子的村长之位已经闹了一来月了!说是昨儿晚上争着争着还打了起来,小儿子失手把大儿子给打死了,天不亮齐家村的人到镇公所来报的案,是以翟衙头一大早就带着镇公所的差役都赶过去了!”

    “呀,还有这样的事?这可是死了人啊,麻烦,麻烦呀。”

    “就是就是。”

    “……”

    人群就这新鲜出炉的消息又议论纷纷起来。

    王掌柜听得脑仁疼,只想着为什么这么不凑巧,见花强挑衅的看着他,莫道是他早就知道翟衙头今儿不在,所以趁今儿来砸场子的?

    难不成他还以为躲得了初一还躲得过十五?

    他一甩袖子,冲王三喝道:“翟衙头不在,你不会请佟亭长来啊?!”

    这么一会儿,王三气回过来了,也不那么喘了,被东家一喝,赶紧道:“我请了,可是守门的老杂役说佟亭长中了暑热,病了,根本起不来床啊。”

    王掌柜:“……”

    咋就这么巧?这一个个的,是老天爷故意整他不成?

    他咬咬牙,想着未免还要去县衙告状不成?

    这一来还要击鼓等传唤,又得等衙差来传花强一干人,起码到明天才会有结果,他这股气,哪里等得到明天?他非得憋死自己不可。

    但眼下,似乎也只有这样,要不然他还能去把佟亭长给从床上薅起来不成?

    不等他说话,笑够了的花强却已经朝他走近来,小声同他道:“你回头瞧瞧。”

    回头瞧瞧?

    王掌柜下意识的回头,后头就是一群看热闹嘀嘀咕咕的人罢了,让他瞧啥?瞧别人都在笑话他么?

    他心里气得不行,正要回头来骂花强,冷不丁却从人群缝隙里,看到了对面许家铺子里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坐着的许三花。

    见他看过去,许三花冲他咧嘴笑了笑。

    顿时,王掌柜瞳孔一缩,一脸震惊,赶紧缩回视线,扭头看向花强,“你……”

    花强已经站直了身体,伸手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语气淡淡道:“王掌柜啊,不是你正儿八经该卖的东西,最好还是别卖了,要不然啊,下次被砸的可就不是铺子了。”

    王掌柜:“?!”

    “弟兄们!咱们走!”花强吆喝一声,带着一帮二混混扬长而去,潇洒得很。

    人群不知道刚才花强小声点的跟王掌柜说了什么,但见王掌柜整个跟傻了似得站着一动不动,直到花强等人走远,也没有阻止什么的,都好奇不已。

    王三见东家这样,忍不住凑上来,“东家?东家?”

    连喊了好几声,王掌柜才回过神来。

    “东家,您看这……”

    王掌柜却飞快扭头,见许家铺子里,那把椅子上已经没有许三花的身影了,仿佛刚才一眼看见的只是他看花了眼一样。

    但花强临走前那番话不断回响在耳边,王掌柜哆嗦了哆嗦,摇头道:“叫伙计们收拾收拾,我先回家一趟。”

    今儿一出一出的,太费脑子,他得回家去缓缓。

    ……

    人群散去,这番热闹却没散,只怕往后的起码好几天,王掌柜家的铺子被花强带着人砸了个稀巴烂,偏偏王掌柜却拿花强没办法,这事,都得是人们的茶余饭谈。

    镇上人家,不用耕种农忙,多是闲时说趣儿凑闲,没事干干什么?就是好这些热闹啊!

    热闹刚出,当天就是最热闹的。

    人群散去之时,又正值饭点,很快,各酒楼饭馆的,吃饭的喝酒的,一桌一桌,讨论的就都是这个事。

    正街的福满楼和荣记酒楼面对面的开着,如今生意各有各的好,里头几乎都是客,谁也不多,谁也不欠。

    福满楼里,大堂里头的客人正在说着热闹,冷不丁有人一指门口,“看!花强来了。”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花强大步进了门,径直往二楼上去。

第四百六十二话:背后的人(八更)

    有人小声感叹起来,“要说花强啊,去年还是被曹丰抵着只缩在东街活动的小混混,这短短半年功夫,竟就成了咱们镇上的大混混头子了,还动辄上酒楼吃饭都是定包厢的,真是世态变幻无常啊!”

    “不过这都是混混头子了,怎么还只身一人到酒楼来吃饭?这架势,难不成是来见什么人不成?”

    “他一个混混,能见什么人?”有人嗤道。

    这人这话一出,旁边就有人更小声的说道:“你们可听说过?”

    “听说什么?”听到的忙都好奇起来。

    那人便道:“听说啊,这花强背后有人。”

    “有人?花强背后有什么人?一个混混罢了。”有人不信。

    那人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花强就是山沟沟里头的穷小子,日子过不下去的出来当混混混口饭吃的,他能拿的出几两银子?那红粉巷里的四方赌坊和勾栏院,从前那都是熊二爷的产业,后头熊二爷犯事被通缉,名下产业全都被充公,后经官府手里卖出来的,那得多少银子才能买下来?他花强能拿的出来?”

    这么一说,众人一想,还真是,他们都只看着花强从一个小混混头子变成了镇上最大的混混头子,底下混混无数,俨然就是另一个的曹丰,霸占着红粉巷,威风八面。

    却忘了,那红粉巷的赌坊勾栏院这些,可不是他随便能霸占的,那都是被官府查抄的,不给银子,能拿的出来?

    原来花强背后有人啊!

    那么,是谁?花强的背后是谁?

    众人不由得好奇不已,猜测云云。

    这且不多说,只说一路上了二楼的花强直奔天字号包厢,到了门口停下,先抬手敲了门。

    里头响起一声,“进来。”

    他才敢推了门,进去后那门立马又关上,阻挡了外头的一切视线,没人知道那里头除了花强还有谁。

    “老大!”

    花强一进了门就冲坐在圆桌前的许三花喊道。

    许三花点点头,“坐。”

    “诶!”花强应了声,规矩在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许三花唔了一声,看着眼巴巴望着她求表扬的花强,笑了笑,“今儿这阵仗,打得不错。”

    花强一听,嘿嘿道:“老大满意就好!”

    王治丈从刘氏那里买了方子跟风卖凉食这些抢老大的生意,他早就看不顺眼,攒着这股劲,奈何老大不在,他也不能妄动。

    现下老大回来,让他带人砸了王家铺子,他自然要将差事给办好,还得办痛快不是?

    “我已经照老大说的知会过那王治丈了,要是他还敢不听,明儿我就带着人打上他家去。”

    “倒是今儿也凑巧,翟衙头不在就罢了,佟亭长怎么也正好中了暑热起不来床呢?”

    花强纳闷得紧。

    许三花听着,挑了挑眉,却是没有多言,“行了,晚上还要看场子,先吃饭,吃了就快回去吧!”

    花强一听,赶紧应了,不再多话,端了碗筷吃了起来。

    小半刻钟后,花强脚步轻快的下了楼,见他径直出了酒楼,也没到柜台结账,先前小声嘀咕的那起人还喝着小酒没走呢,就更是确定,花强今儿就是来见什么人来了。

    这前脚砸了王记铺子,后脚就来酒楼见人,就让人不得不将这两厢联系在一起。

    花强无缘无故带人砸王记铺子,莫非就是跟见的这人有关?

    众人敏锐的觉得自己真相了,赶紧一眼不错的盯着楼梯口,就看接下来都有些什么人从楼上下来,谁可能就是花强见的那个人。

    很快,楼上有人下来了。

    大腹便便的罗家布庄的老板,人至中年的程记酒铺的老板,虽老却风韵犹存的绣铺老板娘,年轻有为的米行少东家。

    ……

    这一个个的,看来看去,好像也没有谁跟王掌柜有过节?也不像是跟花强见面的人啊。

    众人疑惑得紧,正准备收回视线来再摆条摆条,有人忽然双眼瞪大,看着楼梯口,惊呼道:“快看!”

    今儿许三花穿了一身弄月新做的青色打底软烟云纱绣缠枝纹的束腰长裙,圆领窄袖,脚踩一双同色的绣两只蝴蝶的鞋子,显得身形高挑却又纤盈婉约。

    她一双杏眼炯炯有神,缓缓从楼上下来,柜台后的龚福光见她下楼来,笑道:“许东家这是吃好了?”

    许三花微颔首,“许久不吃福满楼的饭菜,楼里的张大厨手艺又长进了,那道鱼皮酿豆腐,委实是好吃。”

    听得她夸饭菜,龚福光也高兴得紧。

    一番寒暄,许三花自是让随行的秋实结账。

    余光瞥见大堂的客人都往这边望,她干脆扭头看过去,缓缓笑了笑,这才抬步出了福满楼。

    待她出了门,不见了身影,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跟花强见面的,不会就是许东家吧?”

    “许东家跟王掌柜,可不就是有过节?!”

    “那么,所以花强砸王家铺子,就是许东家出银子雇的他?”

    “这怎么可能!刘家村那事你们都听说过了吧?听说许东家可是亲自骑着马带着十几骑护卫浩浩荡荡的杀到刘家村去的,那护卫一个个的武功高强,上天入地出神入化的,有这等随从,许东家用得着花银子雇花强帮忙砸王家铺子?”

    “这也是啊!依许东家的脾气,肯定是自己打上门啊,哪用得着花银子雇人?”

    众人纳闷不已

    这时,有人弱弱的说了句,“你们说,花强背后的那人,该不会就是许东家吧?”

    “嗯?!”

    这很是有理啊!

    许东家有钱,花钱买下了红粉巷的所有产业,让花强来经营,也不是不可能啊!

    可是,花强是什么时候跟许东家走得近的?

    明明去年许家刚往镇上出摊之时,还听说荣记酒楼的前掌柜花银子雇花强带人去拦许东家的道,要抢那调料方子的呢。

    众人实在想不通,但不妨碍他们确定以及肯定,花强今儿带人砸王家铺子,背后就是许东家的指使。

    至于花强背后的人是不是许东家?管她呢,就这样传就是了!

    于是乎,很快,这番热闹就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在说起。

第四百六十三话:京里人家(九更)

    说起花强带人砸王家铺子的事,说起背后都是许三花的手笔,等等,等等。

    王掌柜待在家里,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

    经过这么会儿,他已经缓过来了,正打算待会儿就上淮安县去告状,花强砸了他的铺子,这损失必须要花强赔。

    许三花指使的正好,连许三花一起告!

    他光明正大买的方子,凭什么不准他卖?

    他就卖!难道许三花还真敢打上门来不成?

    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让下人套了马车就准备出门,趁得早,还能今儿就击上县衙门前的鼓。

    这时,门房却飞快跑进来通禀:“老爷,白河村的白地主来了!”

    王掌柜一听,不由一愣,自月前他从刘氏那里买了方子开始卖这些凉食时,白地主就专门上了门来,说看在他表侄女的份上,特意忠告他一句,让他不要卖这些东西,不要得罪许三花。

    他当时自然是不屑的,打量白地主这就是看他得了这几个房子没有找他合作所以眼红呢。

    是以,自然不肯听,当时白地主是甩袖离开的。

    时隔半个多月,怎么又上门来了?

    他提步往外走,到花厅里,果真看到里头坐着的白地主。

    “这么热的天儿,白兄怎么还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派个人来说一声就行了呗!”

    白地主看向他,叹了叹,道:“上午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中午我在荣记酒楼吃饭,大家都在说起呢!

    王兄,看在玉环的份上,我专程再跑这一趟,铺子砸了就砸了,从明儿起,那些东西再也不要卖了,我先进来见门口马车在等着,听说你还要往县里去告状?我奉劝你,还是别!”

    见白地主一来就又是说这个事,王掌柜脸色一沉,“一个小丫头片子,白兄这是在怕什么?我正儿八经的买来的方子,凭什么不卖?她叫人砸了我的铺子,难道就这么算了?我自然是要告状让她赔我的损失的!”

    白地主见他根本听不进去,不由得叹了叹,想到罗氏肚子里终于怀上的孙子,他自然是不忍心眼看着王掌柜出事的。

    见花厅没别的人,他默了默,将许三花做的那些事情都一一说了。

    半晌后。

    王掌柜听得心里惊疑不定,瞪大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这些可都是真的,不是假话!那许三花不是你能惹的,她能面不改色的跟狼斗狠,还能眼睛都不眨的活生生把人给掐死,王兄,你斗不过的呀!为了一家老小,赶紧收了这份心思,离她远远的吧!”白地主郑重其事道。

    “而且,你想去县衙告她,这显然也是自寻死路,你可知道,同她定亲的那个贺家是什么身份?”

    王掌柜只觉嗓子眼空得慌,几乎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怔怔道:“什么身份?”

    白地主也不瞒他,缓缓道:“我大儿媳同县里的杨家嫡房的庶长媳乃是隔房的表姐妹,有些来往,这事就是听她说起的,杨家大太太的堂妹嫁了京里的大官,那侄子前两个月来过淮安县小住,认出了贺家人,走时曾嘱咐过杨家千万不能惹贺家。”

    “那可是京里的贺家!”

    王掌柜一脸懵,“京里的贺家?那是什么来头?”

    这贺家还分什么京里的县里的?

    白地主也不知具体,只知道贺家是大人物,惹不得,见王掌柜这表情,便夸张了道:“总之就是张县令得罪不起的来头!连咱们梁州府的知府大人都得罪不起的人家!许三花马上就要嫁去他家,这样的人家,你敢惹?”

    张县令和知府大人都得罪不起的人家?

    王掌柜瞳孔一缩,所谓民不与官斗,他日常连县令大人都敬畏的,更别提知府大人,就更别说让这两个他无比敬畏的大人物还有敬畏的人家。

    他自然是不敢惹的。

    见白兄殷切的眼神,他此番才明白,白兄是真的为他好,不是因为别的。

    他站起身,恭恭谨谨的朝白地主作了个揖,“多谢白兄为小弟奔忙担忧,今日白兄之言,小弟谨记于心,定当照从。”

    经白兄之言,为了家人安危,他属实是得罪不起许三花的。

    罢了罢了,不卖就不卖,少挣点银子,保一家平安。

    有得必有失,人生哪得事双全?

    ……

    晌午的烈阳晒得慌,燥得人昏昏欲睡,提不起半分精神来。

    这个当下,走在路上顶着日头的都是傻子。

    所以,许三花出了福满楼,没急着往家赶,乘了马车就去了不远的茶楼。

    这家茶楼立在南河边,又背在背阴处,晒不到太阳,还在风口上,是以,大中午的,里头也凉快得紧,是夏日里最好的消遣之处。

    两层三开的建筑,却不同于别处,木质的楼梯别在外头,一楼是茶楼,二楼却是家书铺,挂着两个招牌,完全不是一个老板。

    这家茶楼不说书,就是静坐摆闲喝茶的消遣,只一层,但有三间门面,里头僻出了不少单独的包厢来。

    刚吃过午饭,里头人还少,包厢还剩很多,所以许三花直接选了个靠河的包厢。

    窗户大开着,河水潺潺,窗外刮进来一丝暖风,太阳晒不进来,里头不热,刚刚好。

    之所以是夏天的消遣处,便是因着这茶楼不同外头,桌椅摆的条条框框的,这包厢里,没有椅子,也没有多余的家具,不大的空间里,就正中铺着竹席,放着几个软枕,围着一张小几,两面墙上挂着些字画儿。

    简单,雅致。

    她刚落座,点了一壶普洱,很快门就敲开了,她纳闷这茶楼的伙计动作这么快,却见进来的是贺璋,眼睛一亮,咧嘴笑开来,“你今儿也来镇上了?咋晓得我在这里?”

    “我在楼上,看着你方才进来的。”贺璋走进来,在对面盘腿坐下。

    “在楼上?”许三花想着楼上是家书铺,便道:“去书铺买书?还是买笔墨?中饭吃了没有?”

    贺璋轻笑,“楼上这家书铺,是我爹开的,我刚在楼上同我爹一起吃了饭。”

    许三花一听,原来是未来公公的书铺,正要说话,就听得贺璋还未尽之言,“正说着镇上传的热闹的热闹呢。”

第四百六十四话:笑靥如花(十更)

    她一顿,摸了摸鼻子,见贺璋望着她,不由嘿嘿一笑,“贺伯伯也好热闹?”

    她每次见,贺伯伯可都是话不多的谦谦君子一般的人,咋也八卦呢?

    贺璋颇有些忍俊不禁,“不是好热闹,主要是怕未来儿媳吃亏。”

    许三花:“……”

    她愣了愣,而后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

    茶楼伙计提了茶进来,见她笑得这般放荡不羁,着实心里有些吓了一跳,但他认识许三花,晓得这是谁,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恭恭敬敬的将茶壶并小食放下,低头退出去,却是忍不住瞥了贺璋两眼。

    听说许东家已经定了亲,这个丰神俊逸的公子难道就是许东家的未婚夫?

    怎么瞧着年岁似乎大了些?

    若他知道的不错,许东家还是还不到十五吧?

    见伙计退出去还不忘看了贺璋两眼,许三花笑意停不下,抬手提了茶壶倒了两杯茶,摸了一把水煮花生来剥了吃着,道:“我如此行事,贺伯伯不会觉得有些有失体统?”

    “体统?什么叫体统?”贺璋端了茶轻啜了一口。

    许三花一顿,猛地又放声笑了起来,杏眼迷成了一双月牙,露出几颗小巧微白的牙齿来。

    贺璋看得一怔,一般姑娘家都讲究笑不露齿,他的小姑娘却逢笑必露齿,偏生还笑得如此好看。

    何为笑靥如花?

    在他看来,这就是笑靥如花。

    这笑容看得他心神一晃,莫名的,觉得这室内都热了起来。

    见贺璋看着她发起了愣,许三花眨眨眼,扭头瞥了瞥站在一旁的建西,建西浑身一紧,没来由的会了意,话不多说,转身就退了出去。

    许三花满意的笑了笑,遂看向跪坐身侧的秋实。

    秋实却垂首不动。

    “咳。”

    秋实:“路嬷嬷说了,没成婚之前,不得让主子同贺公子单独处于一室。”

    许三花:“……”

    贺璋回过神来,看到小姑娘冲婢女使眼色,再听得婢女面不改色的说出这话,难得如泰山般岿然不动的脸色也红了起来。

    一室安静,气氛窘迫。

    “咳,那个,这水煮花生还真不错啊。”

    “是吗?我尝尝。”

    ……

    两杯茶下肚,许三花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她是瞌睡来了倒头就睡的人。

    是以,贺璋刚将剥好的花生递过去,就见小姑娘已经倒在了婢女身上呼呼大睡了,他忍不住笑了笑,转身吩咐建西去外头马车里拿张薄毯来。

    秋实听着,飞快看了贺璋一眼,却没多话,她自是不好出去拿的,贺公子却想得周到。

    这一觉,许三花睡得极是舒服,醒来时太阳已经下去一半了。

    她满足的喟叹一声,转眼就看见对面手肘撑着膝盖抵着额头的正微阖眼的贺璋,不知是睡着的还是没睡着。

    她轻手轻脚的爬过去,捻了两根头发丝在他鼻翼间划了划。

    “唔。”贺璋眉头一皱,立马就睁开了眼睛,入眼就是一个偏着的脑袋,正偷笑的盯着他,下意识伸手一捞,将人捞进了怀里。

    “祖父看好了七月十八的吉日下聘,八月二十六的吉日成亲,你觉得怎么样?”

    许三花抬头看着贺璋的下巴,“好的呀。”

    成亲好呀,成亲了就可以光明正大撵走别人同居一室了吧。

    不像现在。

    她余光瞥见秋实因看着贺璋搂着她的动作瞪大了几分眼,随时都要说话,抿嘴笑了笑,撑着竹席直起身来。

    贺璋顺势松开她,替她倒了杯还温热的茶,“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杯茶下肚,见天时已不早,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回家。”

    贺璋笑了笑,“好,回家。”

    ……

    走进家门,已是黄昏,夏日天黑得晚,老许头等人还没有收工回来。

    见她奶他们还在搓苞谷,许三花不由进去道:“这个点了,收了明儿再接着搓了吧,当心眼睛。”

    老胡氏抬头,见得许三花,应了声,却是道:“咋得往镇上赶集赶到这个点才家来咧?”

    “看了镇上的热闹,在福满楼吃了晌午饭,热得慌,就在茶楼歇了歇。”

    老胡氏听着,不由好奇,“啥热闹啊?”

    “可热闹呢,今儿镇上王记杂货铺和王记食铺,全被别人给砸了。”许三花笑道。

    老胡氏周氏等人一听,都是高兴得很。

    周氏更是忍不住道:“叫他学着咱们的吃食卖呢,该。”

    老胡氏却看了看大孙女一眼,有些猜测,但却没有多言。

    许三花冲她眨眨眼,转而就说起贺家七月十八来下聘,八月二十六的吉日办喜酒的事。

    老胡氏听着,不由唬了一跳,“咋这么急呢?”

    胡氏更是急道:“三花还没十五呢!咋能就办喜酒了?好歹也等明年再说吧?”

    “贺家祖父他们九月就要启程回京了,京城路远,走一趟不易,所以想在走之前把贺璋的婚事办了。”许三花道。

    老胡氏已经听许三花说过贺璋会留在这里的事,听着这话,也不急,想着三花其实已经满了十五了,便点头道:“这倒也是,贺璋是他们家的大孙子,这成亲的大事,他们自然想亲眼见证的,就是这日子有些赶,可忙得过来?”

    许三花便道:“奶放心,这些自有贺家准备妥当呢,咱们家那天要办的,现下就开始准备起来,顾得过来,不会匆匆忙忙的。”

    “那就好。”

    见婆婆娘都同意了,胡氏虽然有些舍不得女儿这就嫁了,却也没有多言,想着女儿嫁了也就是在对面,隔着一条小溪的事,近的很,也就不愁了。

    老许头等人收活回来,洗漱好,一家人就照样在饭厅里一起吃晚饭。

    吃过了饭,许三花往花园子去走走消食,冷不丁见六花背着手低着头跟在后头,她笑了笑,偏头看她,“六花啊,最近跟菊兰学女红学得咋样?”

    “啊?”

    六花正在发愣,闻言抬起头来飞快看了许三花一眼,点头如捣蒜,“三姐,我每天都有跟菊兰姐姐好好学的,菊兰姐姐还说我绣的蝴蝶就跟真的一样呢!三姐若不信我明儿就给你绣一个?”

    许三花笑了笑,“行,那六花就给三姐做一个绣蝴蝶的钱袋子吧。”

    六花一听,眼里荧光闪闪,“好!”

    三姐还是从前的三姐,她喜欢三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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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介绍:
十里镇因离淮安县十里而得名,孤山村因村霸许三花而得名,由而整个村子的姑娘无人敢娶,小子无人敢嫁。
你问村民们恨吗?恨呀!恨得牙痒痒!
可惜那许三花健壮如牛,会一手举大石,能一拳砸穿村长家的青砖石墙,可一脚踢飞三四个大汉,村民们畏不敢言!只能当祖宗一样供着!
可这畏着供着,传闻老死都嫁不出去的村霸嫁出去了,十里镇最穷的村子越来越富了,村里的姑娘小子都成了十里八乡哄抢的了。
老村长笑开了花,见人就夸女村霸。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村里的女霸王她良田万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