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话:可笑
毕雯珺被突然冲上来的江老太太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忙往一边退了退,才一脸诧异道:“江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前儿寿宴上,我本是要同柳儿约着一起逛庙会的,但她说今天有事,并不能跟我一起,所以我今儿是一个人带着丫鬟出府逛庙会的,并没有跟柳儿一起啊。”
江老太太一听这话,根本不信,“怎么可能你不是同我家柳儿一起被那许氏给掳走了嘛!怎么就没事人的回来了我家柳儿呢!她在哪里!”
江老太太不是大家闺秀,说话本就比一般人大声,又这般语气,毕雯珺登时就被吓坏了,直往毕二太太那里跑,“母亲,我怕……”
毕氏听得云里雾里的,她也不认识这老太太,见她提到自个儿媳,忙出声道:“这是谁家的老夫人,作何来污蔑我家三花”
得孙女亲口说清了事情真相,毕老夫人看着江老太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当她失心疯呢。
“没事,没事,就是胡言乱语呢。”
说着,连忙喊底下人将江老太太二人给请出去。
“这样的人,下次别请进来见我了,我都怕折寿!”
见毕老夫人气得直喘气,一屋的人都吓坏了,忙关心的关心,请人出去的请人出去。
江老太太也懵了,见这阵仗,想着毕雯珺没事,那她孙女肯定有没事回家了。
她先回去看看,眼下来闹起来不好看,万一孙女没事反倒扯出她孙女要的事呢
便果断带着曹文山离开了。
待江老太太离去,毕老夫人才脸色好了起来,毕氏再疑惑,毕大夫人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真是荒谬!”听罢,毕氏立马喝道:“我家三花同她孙女素昧平生,怎么可能掳她的孙女!”
“更何况雯珺好生生跟我们在一起,一道回来了,作何说的被掳走?真是可笑!”
毕氏一向脾气好都气成这样,毕老夫人连忙宽慰她道:“咱就当她疯言疯语,不用放在心上。”
说着看向一脸懵的许三花,也道:“璋儿媳妇啊,你也别当回事。”
许三花忙点头如捣蒜,“外祖母说的是。”
站在毕二夫人身后低着头的毕雯珺却几不可见的哆嗦了哆嗦。
大家都只当她被先才江老太太那恶声恶气给吓住了,并不当一回事。
倒是素来对这个庶姐了解几分的毕雯婷有些疑惑,这庶姐一向胆大爱闹,怎会被江老太太喝问几句就吓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她怎么也不会往别的方向去想的,虽是疑惑,倒也没有问出来。
也快及午时了,毕老夫人便吩咐人摆饭,在她这儿的就都留下来一起吃午饭罢。
长辈们坐了一桌,小辈们一桌,许三花正好就同毕雯珺坐在了一起。
感受到身边人的些微颤栗,许三花笑得极是和煦,拿了公筷替她夹了块鸡肉,笑道:“先才在寺里,雯珺表妹也没吃几口斋席,想来也是喜欢吃肉的,来,多吃点。”
毕雯珺忍不住抖了抖,拼命扯出一抹笑来,“多谢璋表嫂。”
毕雯婷看着两人,心里就更是奇怪了。
初见璋表嫂那晚,家宴散过之后,七姐来她院里说话,可是没少表露出看不起璋表嫂是个乡野村姑出身这事。
她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想着趁有机会,还是要好好问问七姐才是。
但她这个机会还没找到,一顿饭刚吃好的功夫,外头就有人来禀,那江老太太又上门来了!
毕老夫人一听,也是差点气笑了,“这人真当江州府皆是她青河帮说了算呐!让她进来!我今儿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朝廷跟江湖井水不犯河水,是这样没错。
可这江湖门派要是敢挑衅污蔑官员内眷,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老夫人正襟危坐,底下,毕氏带着许三花坐于左下首,毕大夫人妯娌二人坐于右下首。
毕雯婷几个坐了剩下的几把椅子,这正堂里就没空的椅子了。
因此,江老太太气势汹汹的进来,毕老夫人也不请她坐了,只拧眉问她:“江老太太今儿一连两次登我毕府大门,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江老太太见对方不客气,她也顾不上客气了,这次上门来,就打定主意要撕破脸了,反正他们江家的生意又不是靠毕家做起来的。
“我来要人的,我孙女没回家!”
这么理直气壮可还行。
毕老夫人直接气笑了,“没回家你派人去找,要不然就报官,带着人上我这儿来干甚?”
你以为她没找呢?她连饭都没有顾上好好吃,青河帮上上下下把整个定远县和城南都找遍了,现下正往城东城北去找呢!
倒是不知这乡野村姑究竟将人藏在了哪里!
这般想着,江老太太狠狠扫了眼那端坐着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的许三花,她从她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丝嘲弄。
嘲弄?
凭什么呢?
江老太太顿时怒不可遏。
“老夫人叫我找人,我这不就是来找来了?麻烦这位姓许的毕家表奶奶将我孙女交出来!”
毕老夫人登即变了脸色,毕氏也是脸色沉沉,张嘴道:“这位老太太慎言!我念你一把岁数是长辈,不同你多计较,你还是快快请回吧!再说这样的话,休怪我同你不客气!”
江老太太余光暼着那许氏轻飘飘看她的目光似乎更嘲讽了,只觉头昏脑胀,气的不能自已。
“有脸做还不让人说呢!就是这许氏抓走了我孙女!你们百般不认,难不成就是做贼心虚?!”
“心虚?!”毕氏也气坏了,“若是这样,不如你尽可去报官!让知府同我来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在这里同我要人!?”
江老太太怎么可能报官,她又不傻,官官相护,这毕家是官家,知府还能不护着他们?
她见光是别人说,那许氏就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看着她,便顿时一个箭步冲上去,作势就要去抓许三花,嘴里还道:“你把我孙女交出来!”
这一变故发生得很快,大家反应过来连忙要让丫鬟去拦人。
可下一瞬,他们就眼睁睁的看见江老太太的身子呈一个漂亮的弧线飞回了出去。
“?!”
第五百四十一话:找不回来了
竟是被人给一拳打飞了?
一脸吃惊的众人顿时纷纷看向许三花。
那端坐在位置上的人却张开了拳头抬手摸了摸鬓发,一脸不好意思的笑着,“实在不好意思,我不习惯长得不太好看的人来拉我的手,下意识的反应,哎呀,这位老太太,你没事吧?”
能没事?被一拳头从堂上打飞到了门槛处,这还趴在地上吐血呢。
许三花目光微闪,转头看毕氏,一脸后怕道:“母亲,我把人打吐血了!”
毕氏抽了抽嘴角,安慰她道:“没事,我们赔银子给她请大夫。”
说罢,这才看向毕老夫人道:“母亲,我还不曾同你说过呢,三花天生力气就比旁人要大些,有时候轻轻的动动手指头,就能将筷子给折成两节,没控制住力道,让您受惊了,咱们还是赶紧请大夫来看看这位江老太太吧。”
毕老夫人眼皮子直跳,下意识道:“快快,去请大夫。”
这年纪大了,吐这么多血,别死在他们这里了,腊月里,大凶啊!
这会儿功夫,江老太太的贴身丫鬟已经将江老太太给扶起来了,这人吐了血,脸色有些白,眼神倒还清明得很,瞪着许三花道:“你行凶伤人!这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不然呢,你能怎样?
谁看见她行凶了?
许三花眼中漠然,就这么个老太太,当年也能磋磨住她亲娘,她这位亲娘,如路娘所说的,实在有些柔软了些。
这年头,性子软,可是只有吃亏的份了。
毕氏挡住了许三花,一堂人并不接江老太太的茬。
府医很快就被请来了,可江老太太并不要他看,只盯着上首的毕老夫人道:“好一个官家宅院,堂堂诰命夫人竟如此徇私,明目张胆的袒护小辈,这人今儿既然你们不愿意交出来,那我就只有按我的路走了!”
众人眼看着她被丫鬟扶着离去,毕老夫人脸色沉了沉,“这人真是太过无理取闹了!”
“莫不得失心疯了?这好端端的作何总咬着璋儿媳妇不放呢?”毕大夫人也纳闷得紧。
“就是啊。”毕二太太暗暗点头,不由看向许三花道:“璋儿媳妇,你这几天可就待在府里,别乱走,那些江湖草莽,可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的,防不胜防啊。”
毕氏一听就道:“这青河帮再厉害,还敢谋害无辜官家内眷?作甚为了防她还得夹起尾巴做人不成?”
毕二太太有些讪讪,“我这不是担心璋儿媳妇嘛。”
毕老夫人便也嗔她,“出息!她青河帮若真敢如此,官府也正好有名头出手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知道内情的,都知道江州这一任的知府,那可是一早的就看横在江州府地界作威作福的青河帮不顺眼了。
可奈何朝廷历来和江湖井水不犯河水,青河帮又不是普通的三教九流的混混,那是实打实的江湖门派。
但如果青河帮敢对官家人动手,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官府完全有资格管这事了。
谅江家也没有这么蠢才是。
可他们高估了这位江老太太的脑子。
江老太太乃是青河帮的大小姐,父亲宠着长大的,还没出嫁前就在青河帮说一不二,江湖中人人都要称她一声曹大小姐,长这么大,就没人敢惹她。
后头嫁了江州府商贾巨富,在江家也是说一不二,横了这么多年,事事顺意。
可今日,最宠爱的孙女别人掳走了不说,在毕家又受了这么大气,又被许三花打了一拳吐了血,她这心里,能好受才怪。
顺意惯了,突然有一天,有人不顺她的意了,再加上孙女安危不明,她这脑子,也顾不上思考了。
毕老夫人打算歇一歇,正要喊媳妇孙女这些都各自回去。
外头就进来一人道:“江老太太带着青河帮的人打进来了!”
许三花:“……”竟有人能蠢成这样?
这是老天爷派来帮她的呀。
毕老夫人也是感叹这人真蠢呢,随后吩咐道:“去,禀告给大老爷知道,再叫人往府衙去一趟,告诉常知府,青河帮的人闯进我毕府喊打喊杀,让他快点派兵来镇压恶匪!”
城北府衙,常知府一听毕府来人一说,也是惊异不已。
青河帮在江州这个地界上作威作福,那都是在黑道上,向来可是不敢招惹官家是非的。
怎么可能带人去毕府闹事?这是脑子有病?
但不管怎样,毕府来人都这么说了,那就做不得假,常知府暗自兴奋,点了江州同知带官差前往,自己也亲自跟去了。
等到了毕府,果真见毕府护卫同一群青河帮的人打在一起。
青河帮的人要往里冲,毕府护卫自然是拦着不准胶着不下。
官差一到,青河帮帮众还是不敢跟官差动手的,很快就被拿下了。
常知府兴冲冲的进内院见过毕老夫人,拱手道:“让老夫人受惊了!所有闹事打人者皆被拿下,将按律法处置!”
此次一共逮了近三十个青河帮帮众,到了他的手里,想要将人弄回去,那可是不容易的。
这怎能不让他高兴呢。
“大人!那许氏掳掠我的孙女!你不能只抓别人不抓她啊!你这是徇私包庇!”
外头有声音嘈杂响着。
常知府顿了顿就道:“那位江家老太太一直声称是府上表奶奶掳走了她的孙女,不肯交出来,她才出此下策让人上门来要人的。”
当然,江老太太说得话更难听,比如什么毕老夫人包庇小辈一丘之貉都是同伙什么的,这话他就不好一一重复了。
但江老太太当着那么多人喊的,毕老夫人自然听下头人一一回禀过了。
她正色着指了许三花同常知府道:“这就是我那外孙媳妇,今年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更何况,她刚来江州府,就是为给我这老婆子贺寿来的,跟那江家姑娘又不认识,好好的做甚掳她呢?”
这话委实有理,常知府当然也是不信江老太太的话的,当下道:“那下官就将闹事的人都带回去了,那江老太太污蔑官家内眷,下官理应管得。”
“如此甚好,那江家姑娘不见了,常知府也叫人帮忙找找看,免得她胡言乱语,攀污别人。”毕老夫人道。
常知府应下,转身退出去了。
坐在末位的毕雯珺飞快看了前头的许三花一眼,又忙垂下了眸子。
去哪儿找呢?
找不回来了。
第五百四十二话:其人之道
怎么可能找得回来呢。
是夜,毕雯珺听着丫鬟打听回来的消息,官差同青河帮的人将整个江州府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江柳儿。
江老太太一天下来又惊又怒,又气又火,身体受不住,已然昏过去了。
当然,也不知是真的昏了,还是怕官府治她攀污官家内眷的罪特意以昏迷避过。
毕雯珺整个人蜷缩着,想着今儿发生的事,是止不住的浑身颤栗。
太可怕了,许三花太可怕了。
她能活着回来,实属万幸。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敢招惹她了。
……
官府有规定,连续找上二十四个时辰找不到的人,就先定为失踪人口,会派人接着找,但也不会将所有的人力都投在找这人上头。
但江家的人不放弃,青河帮的人也不放弃,每天还是在江州府里里外外的找,把江州府下头的县城大镇都叫人给找上了一遍。
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真真是应了那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江家不愿意相信江柳儿死了,对始作俑者是咬牙切齿的恨。
刚从底下县城谈生意回来的江远鹤一听说他不过走了一天就发生这么多事,也是有些头昏脑胀的。
特别是唯一的嫡女生死不明,江远鹤的脸色就好看不起来。
他仔细喊来曹文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巨细无遗的问了个遍之后,思索片刻。
当下,江远鹤就去见了大舅兄曹真,道:“要想找回柳儿,根源还是在那个许氏身上,柳儿的安危重要,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听罢江远鹤的打算,曹真也没有犹豫就应了,柳儿是他唯一的外甥女,为了外甥女,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难得来一回江州,自然是要出门逛逛的,毕氏有时间就要陪着毕老夫人,免得离开了就难得回来一趟了。
出门的只有贺璋和许三花,两人坐着云飞赶的马车,今儿打算去江州府有名的梨园春听戏折子。
江州人最爱听戏,梨园春里头最红的小红月素来是争相捧着的角儿。
自从他红了,一旬就只唱两场戏,所以这一天,梨园春的人是最多的。
天冷,梨园春的雅间包厢里都放了碳炉,熏得热火气气的,坐着也不会冷。
点一壶最好的茶,再配些小食点心,冬日里就是外头最安逸的消遣了。
梨园春红在江州很红,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它幕后的东家就是江家,是家主江远鹤的私产。
要在自己的楼里做些什么,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因此,贺璋和许三花一到了梨园春,江远鹤就收到了消息。
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开了场,众人的心神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许三花还是第一次听戏,摇头晃脑的跟着那唱腔点着手指。
这时,一个不起眼的伙计恭敬的进来添热茶。
天气冷,茶水冷得快,自然是要常换着热的,要不然客人喝了凉的,谁还坐的住
小伙计添了热茶就退了出去。
戏台子上的小红月正是唱到了拿手好戏的地方,引得众人拍手叫好。
这个时候,一个大汉悄无声息的从楼梯口拐过来,走到一间雅间门口,推了门进去。
坐在圆桌前的一男一女都趴在了桌子上,不远处的地上,也躺着一个婢女,和一个随从。
“付老四的迷药还真是效用好!”
这人笑了一声,然后上前,特意拨开那趴在圆桌前的青装妇人脸上挡住的的头发对着那脸看了又看。
确定是没错之后,便将人扛到了肩上,快速退了出去。
要是再掳错人,他可是真的要被丢进青河里喂鱼了,谁求情都不好使了。
戏台上的大戏还在上演,坐在大堂里的人看得入神,根本没人发现有个人扛着人飞快下了楼梯,朝后院去了。
这人出了后院,早有等在那里的人替他开了后门放他出去,上了后门处等着的马车。
马车也没有走多远,大概一刻钟时间,就到了地方。
这是一家生意不好不坏的绸缎庄,这个点没什么客人,掌柜的带着伙计在整理布匹。
后院里,江远鹤和曹真看着被扛回来的妇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曹真道:“弄醒她!”
话落,便有手下舀了一瓢水来打算泼到妇人身上。
可水刚舀起来,那地上的人就揉着肚子自个站了起来。
“你没被迷晕!”曹真一脸震惊,那是付老四最得意的迷药,怎么可能没用
许三花笑了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还老老实实中你们的迷药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的傻呢”
曹真和江远鹤又都是一惊,得知许三花去梨园春看戏,他们立马做出对策,让人趁着换热茶的功夫将迷药撒在屋中,只要混着热气闻进鼻腔里,就会中迷药而昏迷。
这事除了他们这些人,没人知道了,许三花坐在雅间里听戏,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有奸细
两人这般想着,但见许三花还不是被掳来了,只要人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江远鹤当下沉脸逼问道:“我女儿到底在哪里!快点把她交出来!”
许三花看着他点点头:“可以啊,你跟我一起去找她呗!”
江远鹤听得狐疑,并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就把人交出来。
曹真也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你扣了她不放想做什么”
“无缘无故分明就是她想掳走我将人我进青河里喂鱼在先,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许三花淡淡道。
两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难怪他们找遍了都找不到柳儿,难道……
不!不可能!
江远鹤脸色难看至极,瞪着许三花道:“我女儿到底在哪儿!”
许三花却并不看他,反而是看向曹真道:“你们把我掳来这里是避着人绝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吧那么,没人晓得我来过这儿,也没人相信我做了啥咯?”
曹真听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正想喝问,便见她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一阵冷风大作,两道黑影腾空而下,曹真下意思的拔刀,嘴里一句“小心”还没有落音。
对面的许三花就不见了。
曹真正觉骇人,这来人的功夫实在厉害。
“姑爷也不见了!”
有人喊着,曹真闻声扭头一看,果然见站在自己身旁的江远鹤也不见了。
他心下大骇,这会儿想着许三花先才那话,才觉大大的不妙。
“快!跟我去梨园春!”
第五百四十三话:等着
曹真带着人匆匆赶到梨园春,从大门闯入,直奔二楼而去。
小红月的一场大戏刚唱完,现下是别的戏折子在上演,众人虽也听得尽兴,却不像刚才那般入神。
是以,曹真带着人一进门众人就被惊扰到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那不是青河帮的帮主吗?他也来听戏?”
“江湖草莽会听什么戏?再说了,谁听戏带这么多人呢,我瞧着倒像是要打架斗殴呢!”
“嗯?难不成红河帮的曹复在楼上听戏?”
“不会吧?月前两个帮派血拼了一场,红河帮可是损失惨重,短时间也不敢惹青河帮吧!”
“那是怎么回事?”
“别急,咱们看看就晓得了。”
曹真带着人直奔梅园,到了雅间前,一脚踢开了房门。
雅间里正磕着瓜子的许三花被这突然的嘭的一声踹门声给吓了一跳,手里的瓜子都差点抖掉了。
抬眼见门口站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吓得往贺璋身后缩了缩,“相公,这人是谁呀?想干啥咧?”
曹真踢开门,一眼看到里头坐着的许三花,只觉气血都要冲到脑门上了,他是个莽夫,顾不得其他,当下提刀进去,在桌上狠狠一砍,直接将圆桌砍成了两半。
“你说!把我妹夫弄哪儿去了!”
桌子被砍成两半,贺璋反应迅速,赶紧揽着许三花后退数步。
建西春华也立马防备的挡在两人身前,警惕的看着曹真。
“你是什么人?无故闯进在下的雅间内要干什么?!”贺璋沉声道。
这一个个的都在演呢!
曹真气得牙痒痒,怒火中烧,瞪着许三花道:“少跟老子装蒜!就在一刻钟前!我妹夫被你抓走了!你赶紧把他交出来!”
“这话真是好没道理,我夫妻二人从巳时初来,一直就在这梅园里不曾出去过,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你妹夫又是谁?怕是弄错人了吧?”贺璋脸色有被人冒犯到的不满,语气尚也在发怒的边缘。
“我没有弄错!你赶紧把人交出来!别再跟我演戏了!要不然老子可不跟你们客气了!”曹真吼道。
见不是群殴打架,二楼其他人都好奇的张望着里面,楼下大堂也有人往上头来看热闹。
对两人的对话也是好奇不已。
这曹帮主他们都认识,他嘴里的妹夫他们也知道,就是江家的家主江远鹤嘛。
这雅间里的年轻夫妻是哪家的他们就不知道了。
不过最近江家和青河帮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是那位江老太太带着人往毕家去找她孙女,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让青河帮的帮众上门去抢人。
结果不用说了,被官府以恶匪的罪名给镇压了,那十来个青河帮帮众现下还在府衙大牢关着呢!
听说江老太太怕受刑责,眼下也装着病呢。
可这好好的,怎么曹帮主又无故对着年轻夫妻来要人,还是要他妹夫?
这曹家人都有失心疯和妄症的家族病史吧?
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江老太太非说毕家老夫人的外孙媳妇掳了她孙女,这曹帮主也非说这两个年轻夫妻抓了他妹夫?
不过也是奇事啊,那位江家小姐听说已经不见了几天了,官府找了江家找,江家找了青河帮找,都把他们江州府翻过来了也没找着人。
这人到底哪去了也真是个迷。
眼下江家老爷江远鹤也不见了?
真是怪哉,怪哉。
眼见着曹真手里的刀举了起来,似乎一言不合就要立马动手了,贺璋不疾不徐朝外头道:“我们夫妻二人有没有离开过这间梅园,相信梨园春的管事和伙计这些来来往往的最清楚了,不妨让他们说说。”
众人一听,忙都看向梨园春的管事和几个伙计。
这几人要么就是确实没看见梅园里有人出来过,要么就是知道且看见过许三花被掳走呢,但他们哪里敢说这个?
自然是都摇头了。
贺璋便当下道:“凡事都要讲证据,阁下不讲证据胡乱攀污于我夫妻,且惊扰我夫妻二人看戏的雅兴,这事,怎么着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说着,吩咐建西道:“有人对我夫妻二人拔刀相向,十分粗鲁,去报官!”
建西应声,立马就要往门外去。
可曹真正在觉着被耍弄的气头上,根本不让人踏出这里半步,见建西要出去,当下就挥了刀过去。
见势,建西自然要挡,于是乎,两人就纠缠在了一起。
其他青河帮人见帮主恐要吃亏,忙都冲上来加入了打斗中。
早有好事者偷偷叫人去报了官。
因此,不过一会儿,就有官差赶到了。
“何人在此闹事!”
建西偏头躲过曹真砍过来的一刀,冲门外道:“我家主子乃毕家表少爷!同我家少夫人好好的在此听戏呢,这帮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进来就拔刀动手,诸位官爷来得正好,快些帮忙拿下这些恶贼!”
那捕头闻言,大手一挥,“拿下!”
话落,一群官差就冲了进来,将青河帮帮众齐齐制服。
曹真见官差来了,也是黑了脸,却并不敢正面同官府中人动手,只看着那捕头道:“这是江湖中的事,你们官府管不着!”
捕头乃是常知府心腹,也是早就看青河帮人不顺眼,逮了把柄,岂会就这么放过?
因此正色道:“毕府是正儿八经的官员府邸,怎么到曹帮主嘴里就变成江湖地方了?曹帮主带人对官家子弟和官眷动手,这事我们府衙自然管的着!曹帮主扰乱治安,出手伤人,还是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落,二话不说,让人把曹真也制住。
敢反抗?正好呀,同官差动手,罪加一等。
曹真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只狠狠冲许三花喊了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就老实跟官差走了。
当然,曹真作为青河帮的帮主,自然不会就这么被关进牢房里了,一番形势走过了,他就被放出来了。
不过,被放的只有他,其他帮众直接进大牢跟前儿那十几个兄弟作伴去了。
曹真刚一回到青河帮,一直憋着的一股怒气让他进门就直接将一张桌子给踢得四分五裂。
“好一个许氏!”
第五百四十四话:什么来头
梨园春的闹热随着曹真一行被官差带走,还持续热闹着呢,大家都不听戏了,说起这事是津津有味的。
毕竟,青河帮在江州府这个地界上作威作福威风惯了,一下子闹出这么多事,不算帮众关了一帮帮,就是帮主都被请去府衙喝茶了。
这事说着多得劲啊!
不过,这热闹说着说着就有人好奇了,这江远鹤真是不见了?
有那好事的果然就去江府门口望风去,得知江远鹤一早出了门就没有回去过。
众人又四下看了,还真没人看到江远鹤。
那么,这江远鹤真是不见了?
对了,那曹真找年轻夫妻要人,那年轻夫妻说是毕府的表少爷和表奶奶,不正是江老太太说的抓走她孙女的那位表奶奶?
怎么还两件事都跟她扯得上关系?
是江曹江家跟她有过节故意诬陷她?
还是她真的做了?
不过不管是哪种,都说不通啊!
听说那表奶奶才跟着婆母相公往江州府来,只怕都不认识江家人吧,作何先后掳走他们父女呢?
可曹家和江家人又为何无故攀污她却不攀污别人呢?
空穴不来风。
大家都觉得奇怪极了,这个腊月真是太奇怪了。
不止外头人了,就是毕家上下,也是有些心中惊疑的。
特别是刚刚听说江远鹤不见了,江家正在到处找,而曹真就是因为找江远鹤才和外孙他们起了冲突,毕老夫人这表情也是古怪至极。
不由得看向身边的女儿,“宛眉啊,我这外孙媳妇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真真只是个乡下妇人?”
毕氏微微抽了抽嘴角,听着这一出一出的,还别说,此时她心里已经怀疑这事确实是跟三花有干系的了。
她这儿媳她了解啊!还真是能做出这事来的人。
不过她可是她儿媳,她自然是要向着她的。
“母亲,我还能骗你不成?我那亲家许家就是祖祖辈辈的庄稼人,还是我这儿媳脑子好使,做了些营生,挣了不少银子,这才发起家来的。”
“除了上回同璋儿去过一次岭东之外,她就没出过梁州府,更没来过江州府,是绝对不认识江家人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
“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是有些聪明,最大的见识就是做生意了,这动不动就掳人不掳人的,她哪里做得到呢?”
这倒也是。
毕老夫人刚升起来的狐疑瞬间就散去了,她也不认为一个刚刚嫁人的小妇人,能做得来这样的事。
江柳儿她就不说了,那江远鹤可是还会些功夫的,能是一般人掳得走的?
她这外孙媳妇,身边伺候的丫鬟怕都是她女儿给配的,能有这样能耐的人?
至于是不是她外孙派的人帮忙,她几乎想都不这么想。
废话,她外孙,那是多么风光月霁的一个男儿?
怎么会帮着妻子做这样的事?
更何况,无冤无仇的,她外孙媳妇也不是脑子有问题的人啊,何必做这样的事。
毕老夫人这里一点怀疑都没有了,她还特意喊来了儿子儿媳将这些话说了,让儿媳约束好下人,不可多议论此事。
清者自清,外头的人,要叽叽喳喳,让他们喳去。
这么一来,本是悄悄好奇惊疑看许三花的人也没有了。
她此刻正在院子里同春华一起踢毽子,这是她刚学会的消遣,踢得是不亦乐乎。
毕氏过来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她的银铃笑声,不由得也忍不住浮起了笑容。
果然还是女儿好啊,女儿多欢快?
“你当心点,雾气重,地面有些打滑呢!”进了院子,毕氏见许三花追着毽子踢,不由道。
听见毕氏的声音,许三花回头看过来,高高的毽子落下来没人接,就掉在了地上。
“没事!我小心着呢!母亲,你咋来了?”
毕氏默默看了看她的小腹,很快收回视线,“我就是过来看看。”
许三花点点头,忙挽着毕氏往屋里去。
贺璋正在里屋里看书,见毕氏来了,便放下了书出来。
丫鬟进来上了茶,三人分位坐好。
毕氏便道:“眼下已经十二了,你们外祖母又实在舍不得我,咱们便住到十八再回去吧。”
十八归家,最迟二十四到家。
要往渝州府祭祖,一来一回得要三天,只是要辛苦贺璋奔波,不过除夕是能赶回来一起吃团圆饭的。
闻言,贺璋点点头道:“行,那就十八再归家。”
如此就还有五天,也够小姑娘好好的将事情处理完了。
毕氏一听贺璋应下了,自然是高兴,看了看许三花,话在舌尖打了转却是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了,三花你接着踢毽子去吧,当下地滑。”
许三花起身送了毕氏出去,再回来就冲贺璋吐了吐舌头,“我猜母亲肯定是想问我这事同我有没有关系呢!”
“她多了解我啊,肯定猜到了,要问也是问我为啥要这样做,不过咱们既瞒了她,她怕是也明白,所以犹豫了犹豫,还是没问出来呢!”
贺璋听着,不由笑了笑,“你还巴不得她问不成?”
许三花瞪眼,“那当然不了!”
“行了行了,我踢毽子踢累了,要睡觉!”说着,冲贺璋挤挤眼睛,往内室去。
曹真心中不甘心,抓不住许三花,又着实拿许三花没办法,只能派人盯住了毕府,一旦看见许三花出门,立马上报。
这样,或许他就能跟着找到妹夫和外甥女了。
昨儿事出突然,许三花立马就回梨园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而后头他一直派人盯着,还没看见许三花去过可疑的地方。
所以,只要一直盯住了许三花,她总会去见他妹夫的,要不然,巴巴抓走人不可能一句话就不说就直接让人丢青河里?
更何况,从昨儿起,他就让青河帮上下将青河都死死防住了,绝对不会漏过一个可疑人经过。
曹真派来的暗哨盯着毕府的几个门,把眼睛都盯绿了,也没发现许三花出门。
而大声说累了要睡个回笼觉的许三花一进内室就换了紧身的衣服,被暗卫青带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毕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贺璋换在了外间看书,进来添茶的丫鬟都不知道内屋里没有人。
那被青河帮上下和江家找了整整一天都找不到的江远鹤,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就在青河帮的地盘上。
第五百四十五话:报应
青河帮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曹文山虽然焦心表妹的安危,但相比之下,还是自个的利益重要。
风兄建议他趁乱做些什么,他只略微一想,就决定听风兄的建议了。
他正指着风兄助他一臂之力,因此,对云风可是奉为座上宾,给他住最好的院子,还派了丫鬟仔细伺候着。
此时,刚吃过早饭不久,一身蓝衣的云风出来晃了一圈,就回所住的屋里去。
伺候的丫鬟跟到门口,就不敢往里去了,这位爷不喜欢旁人进房间伺候。
“你下去吧,我要闭门练功,不要叫人来打扰。”云风只道。
丫鬟一听,自是恭敬的退到了院子里去。
云风便关了门,提步往内室去。
刚进了内室,许三花也被暗卫青放到了内室来。
“主子。”云飞恭敬唤了一声,随后从靠墙的衣柜里搬出一人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江远鹤被下了药,就跟软脚虾似的瘫在椅子上,看见许三花,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将许三花给烧死。
可他嘴里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死死的瞪着许三花,那目光似乎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三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离江远鹤只有三步之遥,看着江远鹤死命瞪她却又不能将她咋样,瞬间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够了,她见江远鹤的脸色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这才悠悠道:“是不是很好奇我为啥要这样做”
说罢,顿了顿,“哦,我忘了,你说不出话来,没关系,你不用说话,我也不乐意听你说话,你听我说就行了。”
江远鹤:“……”你不乐意听我说话我就乐意听你说
不过他说不出来,只能被迫听着,一双眼睛都瞪成了死鱼眼。
“你是不是心里很担心你的女儿呢,担心她究竟咋样了毕竟是你的嫡女啊,听说你很宠她”
“不过,真是遗憾呢,你活着是见不到她了,我这个人呢比较善解人意,绝不拦着你宠爱自己的女儿,所以,你别急啊,我待会就亲自送你去见她。”
“呀,别这么看我呀,你这么看我我晚上会做噩梦的,再说了你看我也没用呀,眼睛还能杀人咋的”
“不是我说你啊,你女儿有这个下场实在是你没教好啊,本来我也不跟她一般见识的,咱们上一辈的事情上一辈的算,何必牵扯别人呢,你说是不是”
“可她偏偏要作死,好生生的招猫遛狗逛街吃喝不行非得喊人来绑我,绑了还不算,不是随便捉弄吓唬人,反而还想叫别人嚯嚯我,完了还想把我扔进青河里喂鱼,你说这谁能忍”
“真是熊孩子嘛,小小年纪不学好,杀人就杀人咋还想弄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呢这么恶毒,恶毒就恶毒吧,可偏偏人也蠢。”
“典型的不作就不会死啊,这也就管怪不得我了,是她非要凑上来让我跟她实打实的计较的,没办法,我就让她到青河里喂鱼去了。”
“诶,你别这么看我呀,谁叫你生了女儿不好好教,教不好做好人起码也让她做个厉害的坏人啊,蠢成这样你还有理了这不都是你的锅吗你该好好反省一下啊!”
“都流着你的一半血呢,咋我就这么聪明说白了就是你没用,教不好嘛!”
已经被气得吐血吐得往鼻腔里呛浑身直抽搐的江远鹤一听这句,顿时睁大了眼睛,瞪着许三花满是惊恐。
许三花继续叨叨:“呀,是个明白人,现在明白这一切是为啥了吧”
“我就是来报仇的呀!不但为我娘,也为我自己,听说你当年是连我也不放过呢!这么心狠手辣黑心肠谁比得过你!”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江远鹤,你当初残害发妻,一碗红花汤害了我娘的性命,又让人追杀刚出生的亲骨肉,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如此做不就是为了给那曹氏腾地方给江柳儿腾位置如今,我来了,这一切,就做个了断!”
“对了,还有江老太太,这些事她也没少给你出主意的你们就统统下去给我娘磕头赔罪吧!到了下边,自然多的是人等着招呼你们!”
云家的老祖宗们,都在下头等着收拾你呢!
随着许三花的嘴巴一张一合,江远鹤听着这些话,得知许三花竟然就是当年那个被追杀后头却逃脱的婴儿,那往上翻涌的血气就更多了,直呛的满脸都是血,整个人成了个血人。
那鲜血呛得他鼻腔里难受至极,可他偏偏动不了,只能硬生生受着。
因而,一双死命瞪着许三花的眼睛都染了鲜血一般。
那样子,看着委实有些瘆人。
但许三花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点都没有被吓到,见江远鹤已然明白前因后果晓得这一切是为啥了,而且也晓得她不会放过江家其他人。
可以放心的到下头去了。
“别想啥做鬼都不会放过我这种的事情,那都是徒劳,好了,下去忏悔去吧!”
随着许三花小手一摆,江远鹤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同时,鼻孔里,耳朵里,眼睛里都不停流出血来。
“我亲娘就是死于血崩,你也尝尝流血而死的滋味吧。”
许三花看着江远鹤七窍流血,最终脑袋一歪,彻底的同人世间告别,只留下一双死命瞪着的眼睛。
心想路娘的药还真是得劲。
她眼睛眨巴眨巴,扭头吩咐云风道:“丢青河里去吧。”
云风点头应下。
许三花随后就道:“青河帮这里,今晚上就解决吧。”
云风也但点头应下。
……
曹真很确定外甥女和妹夫都被许三花给藏起来了,但许三花不出毕府,不去见他们,他就没办法找到他们在哪里。
那是真的急得是火急火燎的,特别是妹妹曹氏还哭哭啼啼来央央唧唧了好几趟了,那是不急都要急上满嘴泡了。
想他这一辈子风风雨雨的走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会儿竟还拿个小小妇人没法子了?
真是贻笑大方,让江湖中人知道,那他青河帮曹帮主的脸往哪儿搁?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曹真暗戳戳的卯着劲,打算实在不行,就真的要来硬的了,他绝对不能让外甥女和妹夫出事!
要不然青河帮还怎么在江州府立足,在江湖上立足?
可他这里正抓头挠腮想着该怎么搞事情,却没想到他儿子竟然也暗戳戳的要搞事情。
第五百四十六话:夜乱
腊冬腊月的夜里,再勤快的人都不想动弹。
更别提青河帮就在青河边上,那河风呼呼呼的刮着,用一句寒冷刺骨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这样冷的冬夜里,两个站岗值夜的青河帮小喽啰缩在能挡风的门后边,那是一步都不愿动,废话,脚趾头都僵了,能往哪儿动?
作为叱咤风云的江湖大帮派,青河帮总部还是挺大的,占地面儿横跨整个青河码头。
帮主曹真不少儿子和小妾,得宠的就各有各的地盘,那都是好的大的,而不得宠的都是巴巴挤在一块的。
大儿子曹文章和二儿子曹文山那就是一众儿子里头最得宠了的,众帮众都知道,没有意外,下一任帮主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了。
所以,不少帮众暗暗站了队,就是其他儿子也都各支持了一位。
平时明争暗斗的不少,但真刀真枪什么的,还从没有过,毕竟,曹复刚当帮主不久,还轮不到他们为此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
曹文章心里就没有想过晚上睡觉睡着睡着的时候,他这好弟弟会突然冲进来杀他。
因此,真到了这一刻,曹文章立时的脑子是懵的,但他反应迅速,立马拉过来搂着睡觉的女人去挡了这一刀,然后立马抽出挂在床边的剑,同曹文山打在了一起。
“你疯啦!”
“我可没疯,成王败寇,这帮主之位我势在必得!”
“怎么?爹还在呢!你杀了我也不能马上就当帮主!”
“呵呵,那也不一定!”
曹文章偏头躲过一击,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变,“难不成你还想弑父夺位!”
曹文山却不答了,手上的招式更加凌厉,皆是死招。
但他武功本就不敌曹文章,眼见着落了下风,这时,一道蓝影飞快掠进屋里来,游梭其中,给曹文章使了几个绊子。
很快,曹文章就隐有败势,渐渐不敌。
曹文山趁着机会,一招毙命。
等曹真听着动静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曹文山带着一干心腹已经将曹文章包括曹文章手底下的人全部都给杀的杀降的降。
看见这一出,特别是倒在血泊之中的长子,曹真眼睛都红了,“曹文山,你个混账东西!这是在干什么!”
他实在要被这个二儿子给气死了,眼下人心不问,哪哪都是事,不想着团结一心,竟在这个时候给他搞自相残杀?!
“把这个逆子给我拿下!关起来,明儿一早帮规处置!”
事情做都做了,曹文山打的就是一做做到底,不但铲除异己,顺便一步登天,直接拉下他爹当上帮主之位,那多省事!
“兄弟们!给我杀!帮我拿下帮主之位,你们都是新的青河帮的功臣!个个都能当堂主!”
随着曹文山一声吆喝,他手下的人全都激动的跟着喊起来,“帮老大当上帮主!”
然后齐齐挥刀不要命的冲向曹真那边。
曹真一见这逆子不但弑兄还要弑父,气的是七窍生烟,十分怀疑这怕不是他的种,是那王八羔子曹复的种吧!
“给我将他们统统拿下!”
说着,曹真自个也拔了剑,飞快朝曹文山过来,他要亲手杀了这个逆子!
曹文山一见他爹直奔他来,知道自己打不过,便忙往云风身边靠,“风兄,帮人帮到底,你这份大恩我一辈子铭记不忘!”
“曹兄放心,你只管上,我从旁护着你。”
曹文山一听,心里瞬间有了底,重重点点头,挥刀就迎上了曹真。
整个青河帮是厮杀声震天响,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不少人。
但大家一看是青河帮里的动静,也就没人来管闲事了。
毕竟,半年前曹复跟曹真抢帮主之位的时候大晚上的也闹过这么一回呢。
这种江湖门派的厮杀,就是官府都不管的。
只是都暗暗猜想,难道是曹复重振旗鼓,又卷土而来了?
这一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平夜。
毕府离青河码头就两条街的距离,自然也听得见昨晚那震天响的厮杀,看得见后半夜直冲云霄的火光。
年纪大,觉轻,毕老夫人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一大早起来就让人去打听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上次曹复和曹真厮杀,也没有闹这么大动静啊,听说后半夜官府都去人了。
打听的人还没回来,一众儿媳孙媳孙女这些就都来毕老夫人这里请安了,一个个的神色都有些不好,显然都没有睡好。
毕老夫人摆摆手,让大家都坐下,也别来回折腾了,待会就留在这里用早饭。
不多时,毕二老爷就来了。
毕老夫人见他这动静,显然是刚从外头回来的,便问他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毕二老爷神色十分古怪,语气也有些纳罕,“这可出的是大事!整个青河帮都被烧成了废墟,要不是离着青河近,青河帮又自成一隅,不同其他地方连着,那么大的火势,只怕几条街都要被烧了!”
“常知府询问了尚存的青河帮帮众,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那曹文山趁昨晚发了难,带着人悄无声息的闯进了曹文章的地盘上,将曹文章给杀了,后头惊动了曹真,又和曹真交上了手,说是要当帮主。”
“这可真是疯了,后头曹真也被曹文山给杀了,大家群龙无首,好多人被吆喝就跟着放下了武器打算对曹文山俯首称臣的。”
“可曹真的小儿子趁乱在几个院子都放了一把火,昨晚风又大,大火一起烧起来,救都救不过来。”
“等常知府带着人赶过来救火时,也就救出来一些帮众,和曹真的几个小妾和几个年纪尚小的儿子,其他人都被烧成黑炭了。”
众人一听,皆是震惊不已。
他们还以为是曹复带人杀回来了,没曾想竟是曹文山为当帮主发的难?
不但杀了哥哥,还杀了亲爹,这也真是没法说了,
不过青河帮在这个地界上称王称霸太久了,发生这样的事,众人唏嘘是唏嘘,却都没有人同情他们。
还想着是不是就是作恶多端的报应呢。
只是毕大夫人疑惑道:“那曹真一身功夫挺厉害的,怎么会被曹文山给杀了?”
整个青河帮怕就是曹真武功最好了,那曹文山可就是个半吊子,武功能打得过曹真?
第五百四十七话:糟老婆子
其他人一听,也疑惑不解。
但疑惑归疑惑,他们也并不是要弄个清楚。
知晓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老夫人这心里就妥当了,“行了行了,这事咱们不用多管,快过年了,别说这些了,不吉利。”
是啊,要过年了,青河帮一下子死了个七七八八,还真是不吉利。
俗话说得好,老天爷起了心要收的人,别管过年不过年了,什么时候都得收呢。
满城人都在对青河帮昨晚的事情议论纷纷。
江家,江老太太和江太太曹氏一得了消息,也是双双厥了过去。
好不容易被大夫给救过来,婆媳姑侄俩是抱头痛哭。
“哎哟!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天天的就不消停啊!”江老太太拍着大腿哀嚎道。
曹氏也捂着嘴哭哭啼啼。
可不是嘛,先是柳儿不见了,找了好几天都找不到人,后头相公又不见了,这都没找到,全指着哥哥帮忙找人呢。
可那该死的曹文山竟然这个时候忙活他那点花花肠子的事,居然把她哥哥给杀了!
现在好了,青河帮死了一大半的人,活着的都是些没用的,当不起事的,谁来帮她找相公和女儿啊!
“娘,您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呀?”
一听侄女这话,江老太太叹了叹,想着现在她可要振作,儿子孙女都等着她去救呢!她可不能乱了。
但只要想着这一出出的,她的脑子就乱得很。
“你先回去,等我歇歇再说。”
打发走了当不起事的侄女,江老太太让丫鬟将她扶进内室去,她是真的要歇歇,要不然,这脑子里的筋非得受不住的给蹦开了。
但心里想着事,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突然,江老太太似乎听见一丝什么响,她隔着床帐看出去,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有个人正在靠近。
她以为是丫鬟,便出声道:“不是让你退下去不要来打扰?你进来做什么?”
可话说完,外头的人影却没回她。
江老太太心下一咯噔,知道不对,便赶紧摸住了枕头下的匕首。
她年轻时也是习了一身好武艺的,年纪大了,这些年又疏于见习,当不得用了,但只要来人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她自保还是行的。
一边摸住了匕首,她一边先下手为强,一匕首往外刺去。
猝不及防,那已经及床帐前的人影却忽得一闪,不见了,这匕首自然刺了个空。
江老太太忙一把掀开了床帐,屋里安安静静的,哪来的人影?
她不由出来一口气,想着自己心里太紧绷了,都眼花了。
刚收起匕首,准备躺下去。
一个人影忽然从床顶倒立着罩了下来。
江老太太吓了个正着,登时往床里头缩了缩,只看着那黑影挂在床前,这会儿她看得清清楚楚了,那就是个披头散发的穿着一身玫红穿蝶花衣裙的女人。
“婆婆~我回来看您了~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呀~”
那头发往下垂着,江老太太看不清人的脸,只听这声婆婆,再看那玫红衣裙,顿时脸色一白。
“你是谁!你不是!你做什么装神弄鬼!快走!快走!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婆婆~那红花汤灌进我的嘴里~我的鼻子里~滑进我的喉咙里~我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死得好惨好惨啊~”
“啊!你走开!你走开!”江老太太心里有些害怕,但面上却拿出来气势来,“我不怕你,你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还回来做什么!快走快走!”
见装了半天只吓到了这老太婆一点点,没把她给吓尿,许三花撇撇嘴,让暗卫青给她放下来。
她滑下床顶,干脆坐在床沿边上,拨开了披散着的头发,昂着下巴睨着江老太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道行有些深啊!”
江老太太看清她的脸,紧绷的身体立时一松,却又立马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这都猜不到?”许三花撇撇嘴,“我就是你那一碗红花汤早产下来的婴儿。”
“你……你没死……”江老太太瞳孔一缩,“你是专门回来报仇的!你把柳儿怎么了?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意识到孙女和儿子有可能不太好,江老太太急了,挥剑匕首就打算冲出来制住许三花。
但许三花身体动也未动,只轻轻抬手就抓住了她捏着匕首的手,然后微微往后一折。
“啊!”江老太太痛叫一声,手腕子耷拉了下去,俨然是断了。
她看着许三花,眼中憎恨不已,“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在路上就下了手,怎么着也该弄回来眼看着你出生,直接把你掐死了省事!”
许三花瞪眼,“呀,我就猜跟你这老太太脱不了干系呢,让江远鹤给我娘灌红花汤想让她一尸两命然后就近毁尸灭迹一了百了,这主意就是你个糟老婆子出的吧!”
“江远鹤心狠,你更狠啊!都是女人,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阎王爷不来找你,今儿我就送你去找他!”
“想找你儿子孙女,到底下去找吧!”
说罢,许三花也不再跟她客气,这老婆子就是最歹毒的那个了!留不得!
她一拳头挥过去,直接锤上江老太太的脑袋。
一拳可穿石的力道落在江老太太的头上,脑瓜子没碎,但里头也成瓤了。
江老太太瞬间瞳孔一震,浸出红血丝来,整个人往床上一倒,没了声息。
贴身伺候江老太太的丫鬟很听江老太太的话,江老太太让她退出去不要打扰她就果真远远的在屋外等着。
待时间差不多了,她想着往日江老太太要歇,这么会儿应该也好了,便推门进去,到了里间,冲床上道:“老太太,您要起没?”
喊了半天,没动静。
丫鬟觉得不对,忙上前掀了床帐。
可床帐一掀,她一见着里头躺着的江老太太双眼死死瞪着,眼睛鼻孔嘴巴都流了血出来,登时吓得尖叫起来。
许三花站在房顶上,眼看着曹氏带着两个儿子惊慌失措的赶过来,又齐齐尖叫,然后痛哭连连。
她摇了摇头,“咱们回去吧。”
暗卫青话不多,却难得出声问道:“主子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许三花便道:“就曹氏这性子,当年的事或许她也不知情,剩下两个,还小呢,算了,他们也没有惹我,我用不着赶尽杀绝。”
第五百四十八话:归家
近几天江州府定远县的热闹是传得全城都沸沸扬扬的,真要细说这热闹,那是没两顿饭的功夫都说不完的。
自然,这热闹都离不开江州府的几个热门人家。
江家,和青河帮,顺便还拐上点毕家。
了解这热闹前后的人都不由得心中纳罕,江家和青河帮这绝对是恶事做多了,老天爷下报应来了。
这才短短几天就皆是家破人亡的下场呢。
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呢?
先就要说德缘寺大庙会那天了,那天江家大小姐被人给掳走了,到处找都找不到。
江家老太太一口咬定是毕家表奶奶干的,先是自己上门要人不成,后头就带着青河帮的人打上门去,想要抓了那表奶奶来问个清楚。
可毕家是什么人家?
那可历代都是官宦人家,族里做官的数不胜数。
便是那表奶奶,听说夫家都是京里的世家,那可是帝师之府。
这样的人家能允许别人这样撒泼?
当下闹事的青河帮帮众就被以恶匪之名押进了大牢,而江老太太也得了个污蔑官家内眷的罪名,若不是装病,那也是要好好罚一罚的。
你以为这事情就这么完了?
不。
江家和青河帮还有官府的人都帮着找了,可那江家大小姐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死不见尸活不见人。
紧接着,那江家老爷江远鹤也不见了!
事发时好多人都在梨园春听戏,只见青河帮帮主曹真听着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非要说是梅园里听戏的毕家表公子夫妻二人将江远鹤给掳走的。
这事听来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人毕家表公子是帝师的长孙,同你江家又无冤无仇,作何做这样的事?
自然,没人相信,且这也是没证据的事,梨园春的伙计管事可都能作证,并没有看见夫妻二人出去过。
这事自然不能作真,以闹事的青河帮帮众被关进大牢为终。
但许多人都在私下说起,这曹家是不是有什么家族遗传的病症呢,比如失心疯?妄症?
要不然怎么总是攀污别人呢。
可空穴不来风,众人心里总有一丝怀疑的,毕竟,为何不说别人,却总说他们呢。
但不过转天夜里,青河帮就出了乱子,曹真的二儿子曹文山夜里发难,铲除异己,先带人把自己的哥哥杀了,后又亲手弑父,眼看着就要夺得那帮主之位。
可就在这时,不想曹文山得逞的曹真一个小儿子就叫人放了几把火,当天晚上夜风大,风一撩,整个青河帮都被烧成了灰烬,活着逃出来的就只有一些小喽啰。
再就是被官府赶到救出来的曹真的几个小妾和几个年纪还小的孩子。
这事闹的挺大的,全城人可是说道了整整一天呢。
有人先前怀疑的,就在想了,这事总不能再和毕家的表公子扯上关系了吧?
那就是青河帮的内乱,这般下场,那就是老天爷给的报应啊!
要不然还能是别人推着曹文山弑兄弑父的不成?那曹真几个儿子都想争帮主之位,明争暗斗的,他们可是都知道的。
青河帮一出这事,窝在另一边的红河帮曹复趁势而入,全盘接手了青河帮的货船生意这些。
而曹真的小妾子女这些,也都被曹复撵出了江州府,远远的打发出去了。
辉煌几时的青河帮就是这么个下场了。
江家那边的热闹也没完。
江远鹤和江柳儿一直没有找到不说,江老太太听说了青河帮的事,当即就气死了。
按照大夫的说法,是脑中血脉贲张,爆裂而死的。
瞧瞧,这么个死法,可不就也是报应?
真不知江家是做什么恶事了,老天爷看不下去呢。
这还没完,江老太太的丧事还没办,灵堂刚摆上,那些早些年被江老太太以各种明目打发走的庶子这些得了消息,统统赶了回来。
你以为他们回来吊唁?
怎么可能?
被江老太太磋磨着长大的庶子们,不欢欣鼓舞庆祝江老太太终于见阎王了就不错了,还吊唁?
他们是回来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份江家财产的。
曹氏经不住事,只知道哭哭啼啼,两个儿子又小,光靠管家也说不起话。
很快,江家的所有产业都被庶子们瓜分了个空,就是那些出嫁的庶女都回来分了一杯羹。
总是是将江家的所有财产全部都分了个干净。
包括正摆着江老太太灵堂的这幢江家祖宅。
江老太太的棺材包括曹氏母子三人,就如当初江老太太打发他们一样,被扫地出门,大冬日的,也没人管他们的生死,那叫一个凄凄惨惨凄凄。
最后还是曹复叫人帮着将江老太太下了葬,又给了曹氏母子足够的银子,让他们离开江州府生活去了。
听说这事的人,无不都赞曹复一句还算仁义。
这些事一件一件的被建西报上来听在耳里的时候,许三花正裹紧了大氅,同毕氏和贺璋一起辞别了毕老夫人等人,坐上了马车,往青河码头去。
老天爷还算体贴,这个寒冬腊月,一直便就没有下雪,河面也没有结冰。
一行如来时一样,赶马车登船,一路往梁州府回。
腊月底的天气更冷了,在屋子里待着,烘着火盆,都不往船板上去,也觉得冷得不行。
许三花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春华端了烧得滚红的木炭就放在床前,烘着热火火的热气,不知为啥,她也还是觉得有些冷。
明明往年她也不是这么怕冷的人嘛。
炭火烘着,就躺在床上,这人就容易犯懒瞌睡。
五天的水路,许三花几乎都是睡着的。
终于等到了廖家坳渡头,下了船,坐进马车里,许三花才觉得人精神了起来。
一路回到孤山村,进了贺家大门,已是正午。
家里人早就接到消息,知道他们今儿中午会到家,大厨房里姜氏带着人准备好了午饭,一直在灶上煨着。
迎了主子们进门,洗去一身风尘仆仆,红玉几个就立马将饭菜摆上桌。
在船上吃不好,许三花早就饿得不行,只觉得自己一头牛都能吃下,再加上姜氏做的饭菜本就合她口味。
她日常用的脸盘子大的碗吃够了八碗饭,竟还忍不住又添了两碗。
贺璋和毕氏都知道她饭量大,船上没有吃好,这回到家多吃两碗也是正常,毕氏都多吃了半碗饭呢。
第五百四十九话:五花
刚吃完中饭,许三花就有些犯困,正准备喝了这杯消食茶就去歇个午觉,歇好了午觉再往娘家去。
她刚才一到家就让云风过去报平安了。
外头吟风就进来禀,老胡氏来了。
许三花一听这么冷的天,她奶竟亲自过来了,不由想着她该吃了饭就过去的。
走了这么多天,她奶担心她也是的。
赶紧起身迎出去,就在门口接到了老胡氏。
“我待会就过来的,这么冷的天,奶你过来干啥,快些进来,别受了凉。”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老胡氏穿得都是簇新的棉袄,厚实又暖和,还裹了许三花专门让人给她做的大氅,她不冷。
她仔细看了看许三花,“瞧着似乎有些胖了这趟可好江州还好玩吧冷不冷啊”
“天冷穿得多嘛,我才走二十天呢,咋能就胖了,又不是几个月,这一趟都好,江州很好玩,比咱们这里要冷点。”许三花一一答了。
又道:“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带你和爷他们也去江州玩玩啊,反正一路坐船,方便着呢。”
老胡氏便笑得乐呵呵的,“好好好,咱这辈子还没坐过船呢。”
何止没坐过船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上元节的时候去府城了。
许三花想着,是真的决定过了年春暖花开了,就带她爷奶还有爹娘他们都去玩玩,那时候七花也到一岁了,正是到处好玩的时候。
祖孙俩拉了些日常,罢,老胡氏这神色就淡了些,看着许三花道:“五花,怕是就是这两天了。”
许三花听着,其实心里早有预料,虽然她早就让人停了药,但药已入髓,也只是够她多活一些时日罢了。
自天一冷下来,五花就一直不好了。
能坚持到这两天,也是不容易。
去了就去了,她心里纵然有些叹息,但也不怜惜。
五花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她自己作的。
虽然是这么想,但许三花还是莫名的有些觉得心里闷得慌。
整个许家上下都知道五花快要死了。
所以许三花进门的时候,遇到六花,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期期艾艾的上前拉许三花的斗篷,眼巴巴道:“三姐,五姐就要死了,你去看看她吗她想跟你说说话。”
六花翻过这个年头就吃十三岁的饭了,生得像周氏,个头小小巧巧的,只到许三花下巴处高。
她这一年几乎都在学刺绣,又跟着学了规矩仪态,没有四处跑,人白净了不少,穿着一身桃红的缀兔毛的袄裙,看上去秀秀气气的,竟也有些小家碧玉的样子。
许三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里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滋味。
她只有这么两个妹妹了,七花还小得很,眼下,就是六花的亲事要她上上心了。
二婶周氏也有让她帮六花掌眼的意思,她也自然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的。
此番见六花这仪态,不知咋的,许三花脑子里就浮现起来一抹清瘦的傲娇身影。
忽而就笑了笑。
“三姐晓得了,你回屋去吧,字学得咋样了没事也学着练练字,三姐有空可是要来看你努不努力的。”
六姐一听这话,眸子睁得大大的,活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可爱极了。
“三姐,我认识很多字了!你放心,我一定更努力!”
“我绣活也做的好极了,刚帮七花绣的小袄子,大娘都觉得好呢!等三姐你生小侄女了,我也帮她做!”
“别瞎说,咋就是侄女了,说不定你三姐头胎就生儿子呢!”
刚从一边过来的周氏刚好听到六花这话,忍不住堵她的话。
三花嫁的人家好,当然要生儿子自个才立得住,小姑娘嘴巴不会说,别惹了三花不高兴。
当下周氏就立马朝许三花道:“六花她就是刚给七花做了衣裳,说顺嘴了,可当不得真的。”
许三花心里自然没有在意在她看来,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她还更喜欢女儿呢。
二婶实在有些过于了。
“咋就不真了,六花说得多好我就爱女儿。”
说着许三花伸手拍拍六花的头,笑道:“等三姐给你生小侄女了,你就给她做衣裳。”
六花一听,重重点点头,高兴得很,她就会做小姑娘的衣裳呢!绣得花好看极了,真让她做小侄子的,她还不会绣男娃家的花纹呢。
不过她得跟菊香姐姐学起来了,万一三姐生了侄儿,她也能做的。
六花迈着碎步走了,周氏见许三花不怪罪六花,心里自然是高兴,同许三花说笑几句,但绝口不说五花的事。
许三花自然晓得她是怕说了五花她心里不高兴。
二婶好是好,就是有些拎不清了。
这态度,倒衬得她不是晚辈反而是长辈了。
许三花微微叹了叹,却也懒得去纠正她了。
有敬畏心也不错,起码心中有数,就不会起什么幺蛾子。
这个家没了三叔三婶,可不能没有二叔二婶了。
许三花刚到门口,就听得里间里五花咳得撕心裂肺的声音,那样子,活像是要将嗓子都倒出来似的。
满屋的药味浓郁得让许三花忍不住皱了皱眉,只觉心里闷得慌。
她让春华就等在门口,自个一个人往里头去。
五花就躺在红木床上,小小的一团,瘦得叫人有些心惊,一张脸似乎只剩下皮包骨,一双眼睛也狠狠的凹陷了进去。
她正抓着被褥咳得整个人蜷缩一团,不住的颤栗。
瞥到进来的许三花,她死命将这股咳意给吞进了喉咙里去,一眨不眨的盯着许三花。
“三姐,你终于肯来了。”
大家都知道许三花去了江州,但五花病着,就没有人告诉过她,等她这几天觉得自己不好了想见许三花时,大家说她还没回来。
可五花心里并不相信,她只以为是许三花不肯见她。
许三花听着她这句,扯了扯嘴角,“你想同我说啥。”
“我说……”五花却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带着病态的牙齿,这幅样子,看得人有些瘆得慌。
“我听下人说起三姐身边的路娘会些汤药的手艺,奶和大娘吃了她开的汤药,身体都好了不少。”
“我明明好好的,年纪轻轻的,咋就突然病了呢,我迷迷糊糊的一想啊,就是自这个路娘来了开始啊,是不是,同三姐你有干系”
“三姐,你当初根本就没有原谅我对不对”
第五百五十话:没了
许三花眉头一挑,没想到五花迷迷糊糊了半年,临了临了,这脑子还聪明起来了。
要是当初脑子也这么好使多好何至于被人糊弄几句就没脑子的照做呢。
她叹了叹,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来,目光平静,“路娘只会些调理身体的药膳,咋就能让你变成这样洪爷爷说了,你这是忧思成疾。”
五花摇摇头,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不!我咋会忧思成疾的忧思成疾又咋会糊涂了脑子呢!三姐,你当我傻呢这几个月迷迷糊糊的啥事情我都记不太请,但我晓得,这不是我得病了,就是你!”
“三姐,我都晓得错了,我好好的在屋里思过呢,你为啥也容不下我呢”
“你害死我爹,又害了我娘,为啥也不放过我呢!”
因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情绪又激动,五花说罢就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咳得脸色都紫了,一双干枯的眼睛却依旧死死盯住了许三花。
许三花一直平静的听着,却在听见这最后一句,忍不住拧起了眉,见五花死死盯住她,眼睛里满是怨恨。
忽然的,她就笑了,心里仅有的一丝叹息和那满腔的闷意通通都驱散了去。
“你既说我害死了你爹,又害了你娘,我又为啥容你呢容着你好从背后捅我一刀还是养着你这个白眼狼害人害己”她冷笑道。
五花听着,眸子蓦地瞪大,“我就晓得!我没说错!就是你害我!我要告诉奶!告诉我哥!让他们晓得你是个多歹毒的人!”
许三花不气反笑,“行啊!你尽管同他们讲。”
五花就愣了愣,“你不怕不怕奶和我哥他们晓得你歹毒全都讨厌你只要你将解药给我,治好我,我就不告诉他们。”
许三花笑得眼泪花都要出来了,“说你聪明呢,你还是傻得可以呐!你以为你这是中了毒,吃了解药就能好”
“别天真了。”
五花是真以为自己是中了毒,所以才慢慢的坏了身体呢。
眼下听许三花说自己不是中了毒,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她心里浮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来。
这股恐慌让她情绪开始失控,她费尽了全身力气,一把抓住许三花的手,想要搭着她扑过来,“你不让我活,我跟你同归于尽!”
她这点力气在许三花这里就跟没有一样,许三花轻轻一甩手,就将人给甩回了床上去。
“省点力气吧!说不得还能撑到过年。”她平静道。
五花一听这话,狠狠咬住了牙,这才没再费劲冲许三花扑来,只眼睁睁看着许三花离去。
她死死抓着被褥,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她得撑下去!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奶护着许三花,她要等她哥回来,告诉她哥,让她哥给她报仇!
她不能死!
她要撑住!
是夜,许三花刚歇下,就听见外头有动静。
贺璋去了渝州府祭祖,还没回来,她一个人睡。
“出啥事了”
她朝外头问,今夜当值的是弄月,她听见许三花喊,就立马转了进来,“是对面来了人,说是五小姐刚刚去了。”
这就去了
刚叫她省些力气起码撑到过年呢,显然这人没省,可劲的在骂她呢,她就说一下晌的耳朵都烫得慌呢。
没了就没了吧,这半夜的,她还起来去送她最后一程
大可不必。
她挥手让弄月退下去,挨了枕头,很快就瞌睡得很,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这里睡着了,许家那边却有些不太平。
五花咽气之前扯着嗓子尖叫,那声音把老胡氏等人都惊动了,大家赶到她屋里。
五花见众人都来了,就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大喊:“是许三花害我!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我要诅咒她不得好死!!”
喊完这句五花就咽了气,但老胡氏等人听得清清楚楚,却是都一脸震惊。
特别是胡氏,气得浑身都发抖了,“她咋能这样呢!是她自己作,不学好!咋能怪别人呢!这马上就过年了,真是晦气,呸呸呸!”
大家都知道她呸的就是这句诅咒许三花不得好死的话。
就是老胡氏等人,震惊过后都有些脸色难看。
他们不知道五花真实的意思,只以为是五花心里埋怨许三花回来将她罚了闭门思过,才导致她忧思成疾身体坏了起来,所以竟如此怨恨许三花,到死还要诅咒她。
要不是亲生的孙女,老胡氏几乎就想一卷席子给她裹了扔出去!
这人咋能这么缺德呢!
三花哪里对她不好了竟然这般诅咒!
真是祸家的东西,死了都不让人安生啊!
时下大家都很信这个的,且没有几天就过年了,这实在是大大的不吉利。
老胡氏脑门子都痛了,看着五花死不瞑目的样子,又想着三花被她诅咒那样的话,顿时就脑门一轰,气晕了过去。
这五花刚死,老胡氏又晕了过去,大家是一团乱,许大茂忙趁夜去请了洪大夫来。
到这边来禀报五花去了的消息的下人就是许三花吩咐的让她有任何动静就过来报的。
他刚报完这个回来就听老胡氏晕了,又立马转回去禀报。
但弄月听罢之后,进屋去见主子已经打起鼾来了,就没有惊扰。
主子最近瞌睡有些多,这睡踏实了要是被吵醒……
弄月想了想,就没有吱声,退了出去。
一觉睡到大天明,许三花还有些困呼呼的,但她想着昨晚五花去的事,还是叫人进来伺候起床了。
今早当值的秋实便将老胡氏昨晚晕倒了但请了洪大夫来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急火攻心的事说了。
许三花一听她奶晕倒了,心里有些惊怪,“昨晚还发生啥事了?”
秋实便将老胡氏为何会晕倒的事说了。
许三花就笑了笑,这人真是作死呢。
她倒是不信这个,不过她奶他们可信得很。
本是好好的去了,她奶他们还心疼她早早的没了,可这临死竟然诅咒她,她奶就是再心疼心里也会恼恨她的。
把仅有的心疼磨灭了,可不就是作吗。
她立马往对面去,见了老胡氏,老胡氏已经没什么事了,只是一张脸,忧心忡忡的,见了许三花一大早的过来,就拉了她的手道:“三花啊,这几天你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待着,天气冷,别受了凉。”
她皮实着呢,哪里会受凉?
许三花晓得她奶这样说,是怕五花的诅咒呢。
当下道:“没事的奶,你别信这个,别担心我,我好好的呢!”
第五百五十一话:作坊放假过年
老胡氏想着昨晚的事就是心惊肉跳的,自然说不出口那话,只握紧了许三花的手,“明儿跟奶去趟青云观,咱去拜拜。”
青云观就在十里镇边上,近得很,灵不灵的不说,这十里八乡的也就这么个道观。
许三花想着她要是不去,她奶只怕都不能安心过年了,就点头应下来。
老胡氏这心里才好了些许,但想着五花,头就忍不住的又痛了起来,她硬撑着,道:“她就是个小辈,也不必正儿八经的办啥丧事了,等二树赶回来,见了她最后一面,就直接装了棺材抬上山去。”
她这是心里气的很了,便是有那个能力可以好好办一办,也不愿意办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人留在家里也是晦气。
许三花抿嘴,并不发表意见。
等许二树从铺子里赶回来,一听说五花临死还诅咒许三花,也是沉了脸色,对他奶说这就将人装棺抬上山去,一点意见都没有。
等村里人晓得五花没了的事,五花已经被装进棺材抬上山去入土了。
老许家人都对五花临终的话如鲠在喉,根本不愿意多提这事,村人看得明白,自然也就不多问了。
第二日一早,老胡氏就拉着许三花坐了马车往青云观去了。
毕氏本也想去的,但听说是去道观,才不去了,毕竟她信佛。
胡氏也去了,她要去求三清天尊保佑她女儿三花无病无灾,顺便也保佑七花。
这马上过年,死了个人,多晦气?
自然也要去拜拜。
周氏就也跟着一起去了,她儿媳方氏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也得求天尊保佑。
许三花本是不信这些,但到了地方,眼见三个女人又是跪又是拜的,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被迫被老胡氏和胡氏按着也跪拜了一番才做数。
最后在道观里吃了斋饭,许三花大方的添了不少香火钱,这才带着老胡氏他们坐马车回家。
腊月二十八,天气更冷了,村里已经有了马上要过年的热闹气氛,热热闹闹得很。
去年作坊是二十九才放的假,今年许三花打算二十八就放假。
魔芋球都制成魔芋片了,大家都辛苦一年了,早放一天,也多休息一天。
她带着田家有几个往作坊去,拉着准备发给村人们的年礼。
靠着作坊挣了不少钱,她自然不小气。
到了作坊,让陈秀云将村人们都聚集到院子里,她看着乌压压的众人,笑道:“作坊从今儿就开始放假,待会大家将手里头的活结好,将作坊打扫好,吃了中饭就归家去安安心心过大年,明年咱过了十五再上工!”
这一年大家都挣了不少工钱,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起来,这个上元节,咋着也能往镇上县里的去凑凑热闹看看花灯。
众人一听,今天就放假了,都是高兴不已,忙都答应着,“好咧好咧!”
“这一年大家辛勤努力认真得做工我都看在眼里的,所以,我给大家准备了年礼,工钱待会儿到陈管事那里结,现在咱先把年礼发了,不管是魔芋作坊还是调料作坊豆腐作坊,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大家排队到田管事和陈管事这里来领!”
许三花这番话说完,众人就更是激动了,今年还有年礼啊!
十里八村的,就他们这么有福气,能遇上这么好的东家呢!
要不他们咋巴不得能一直在这里干,认真干老实干呢!
瞧瞧,许东家多大方啊!
众人欢呼着,分了男女到田家有和陈秀云那里规规矩矩的排起了队来,虽都探头探脑的好奇往前头看,但并不推搡拥挤。
男人这边,排到最前头的就是大柴村的齐四柱,田家有照着名册找到他的名字勾了了一笔,表示他领过了。
然后就从桌下的篮子里拿起一个钱袋子给齐四柱,“齐四柱,这是你的年礼,自己的自己拿好了。”
“诶!”齐四柱应了,双手接过了钱袋子,咧着嘴握得紧紧的,转身就要走出对伍,好让后头的人。
“旁边还有呢!”田家有喊了他一声。
他一愣,这才看到旁边的位置几个人正望着他,不由摸了摸脑袋,傻呵呵的走过去。
众人看得哈哈大笑,纷纷打趣起他来。
齐四柱也不生气,开开心心的从旁边领到了一条肉,还有一布袋白面,和两尺细棉布。
走到妇人排队那边,找到他婆娘,就将钱袋子递了过去,自然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和打趣。
他婆娘还没领到年礼,接了钱袋子见大家都好奇,就忍不到倒出来打算数一数。
可不用她咋数,里头正好有六串铜钱,一串十文,竟是有六十文呢!
众人一看,都是惊呼起来。
许东家真是忒大方了啊!
红封就是六十文,还有这肉也有两三斤的,这白面也有五六斤的,还有细棉布。
今年这大年,吃饺子就管饱了啊!
众人叽叽喳喳的,排着队往前去,领了一个又一个,大家领到年礼,都是乐乐呵呵的往许三花跟前去道谢。
等到所有人都领完,也是大半个时辰了。
大家将年礼放好,各自回自个的位置接着把手里的活做规整,然后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收拾妥当,拿了碗筷去刘家院子打了饭菜,就高高兴兴的往家回了!
这一路回去,少不得又引起好多人的艳羡,特别是大柴村和大湾村,没在许家作坊做工的其他村人,都巴望着过了年他们也能去老许家做工。
可作坊就这么大,已经有很多人了,轮不着他们啊。
不过没关系,他们挣钱,自己买!
你问咋挣钱?
他们今年可是卯了劲开了荒地出来种了不少芥菜和芸苔,等明年开春,再去跟许东家说说,让她说的那啥魔芋套种包谷地的也教教他们种。
这一年下来,不就能挣不少钱呢?
再说了,他们今年没再老许家做工靠卖魔芋球这些也挣了不少钱呢。
今年可是比往年好,都可以过的富余年,起码都买得起肉吃啊!
十里八村的都是喜气洋洋的,大家都很高兴。
许三花派秦兴负责给许家庄和她的其他陪嫁庄子上都一一送去年赏,自个则是和田家有盘账以及忙着张罗过年的事。
年夜饭虽说只有她和贺璋还有毕氏三个人吃,那也得好生准备张罗啊。
贺璋刚从渝州府赶回来,她也舍不得他累着再操心这些。
第五百五十二话:过年啦
今年是许三花嫁进贺家过的第一个年,也是老胡氏等人眼里她第一次在别的地方过年。
老胡氏等人都有些惆怅,今年过年三花不能跟他们一起过。
但想着人就在对面,初二回娘家抬腿就到了,这份惆怅才好了些。
趁着二十九,老胡氏就让许大茂和许二茂两个背了不少东西过来给许三花,滋粑汤圆面,还有她刚刚炸的肉圆子这些,和她种的大白菜萝卜这些。
许三花已经将年礼给娘家送去了,但腊月里不走空,当下就让贺顺给装了不少东西让她爹和二叔带回去。
炮竹声声辞旧岁,春风送暖迎新春。
孤山脚下的孤山村一片喜气,处处都是炮竹声,一阵又一阵。
贺家宅子里,许三花指挥田宽带着人在院子里放了炮仗,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震天响。
她从窗口探着头,看着那炮仗全都放完,高兴的拍着手转身往贺璋和毕氏那里去,“好啦好啦!可以开饭啦!”
贺璋和毕氏看她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也是忍不住的被感染了满脸笑意。
虽只有三个人,但满满一大桌的团圆饭,鸡鸭鱼肉,鱼翅鲍肚,皆是美味佳肴,丰盛的不得了。
团圆过除夕,自然也是要喝酒的,桌上摆的只是不醉人的果子酒,喝着不辣口,还有一股清甜味,最是适合不喝酒的人小酌两口了。
三人举杯,说些过年好来年如何如何之类的祝愿,高高兴兴的一饮而尽满杯酒。
这才开始动筷吃饭了。
许三花依旧捧着她的专用大碗,先盛了满满一碗饭,夹了一口最喜欢吃的糖醋鱼,喂进嘴里,扒了一口饭,腮帮子鼓溜溜的,活像只小仓鼠一样。
贺璋笑了笑,夹了鱼肉到盘子里给她挑好刺再夹进她碗里。
也不忘毕氏,转头就夹了一个鸡腿给毕氏。
毕氏看看许三花,再看看贺璋,安静的桌子只得三人,却叫她觉得比以往的任何一个除夕都要叫她欢快。
唯一不足的,就是丈夫也在就好了。
团圆饭自然是要慢慢吃的,毕氏吃下半碗,肚子就有些饱了,她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目光不由看着许三花又添了满满一碗饭。
起先刚从江州府回来,还以为是船上吃不好所以胃口好了些。
但似乎这几天以来,三花每顿饭的饭量都大了不少。
毕氏目光微动,不自禁的就飞快瞥了一眼许三花的肚子,眉宇间含了一丝激动,但她忍住了,并没有这就表现出来。
等到团圆饭后,许三花让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聚到厅堂里来,她要给众人发过年红封啦!
众人挨个给主子们磕头祝年好,个个都得了一个大大的红封。
接下来就是守岁啦,今年算是贺家在这个新宅子里过的第一个年,自然是要守年到天明的。
许三花便拉了毕氏和贺璋再凑了一个路娘一起来打叶子牌。
但不过半个时辰,路娘年纪大了,就有些犯困了,许三花便让她下去休息,让建西来顶她的位置。
毕氏见状,也说身子顶不住得休息了,许三花便也让她回屋去歇了让田家有顶她的位置。
四个人接着玩着叶子牌。
那厢,出了厅堂梢间的毕氏同路娘走在一起。
“路嬷嬷,我瞧着三花最近的饭量大了不少。”毕氏缓缓道,她知道路娘擅长调理女人的身子会些药膳之类的,三花一直吃着药膳呢。
路娘闻言,微微笑了笑,“饭量是大了些,说不得主子还在长身体也不一定,不过,主子每个月的月事都很准时,都是月底二十八来的。”
有路娘调理着三花的身子,月事自然是准时的。
但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毕氏目光微动,心里已然有了些猜测,顿时激动难隐,“嬷嬷最是擅长妇人家的事了,有劳嬷嬷辛苦。”
路娘笑笑,“正月里请大夫上门不妥,不过这也是喜事,不必条框的那么分明,咱们取中,过了初六就请洪大夫上门吧。”
毕氏点点头,“就依嬷嬷所言。”
然心中猜测已是六分确定,毕氏当然不能眼看着许三花守夜到天明的,不过刚至戌时末一点,就过来让许三花回房去休息,让贺璋一个人守夜就是了。
许三花也不是傻子,她晓得自己月事迟了两天还没来,见婆母这样子,就明白了些,当下乖乖回房去了。
一觉睡到天明,许三花起床,换上一身簇新的袄裙,往前头厅堂去,贺璋守到快天明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在离得近的书房去歇下来,眼下还没起。
一起用早饭的只有毕氏和许三花。
吃好早饭,许三花便让人把前院正堂里瓜果点心都摆上,再把大门敞开着。
初一,村里人家家户户的走动拜年讨喜是风俗,东家一把瓜子西家一把糖,这都是热闹事。
若碰上小娃子磕头拜年的那还得给红封呢。
要是往常,那村人们可是不好意思都往贺家来的,但这年不同啊,他们村的三花嫁在贺家呢,又离得这么近,咋也要进贺家去抓把瓜子糖的沾沾福气啊!
这初一满村走动的习俗本就是大家往谁兴旺的人家里去沾福气嘛。
果然,不多时,就有许多的村里人成群结队的热热闹闹的往贺家这边来了。
毕氏入乡随俗跟着许三花在正堂里坐着,见村人进来了,自然是招呼着他们抓瓜子吃糖,若有作揖拜年的娃子,许三花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给他们。
许四树带着六花也混在娃子里,许三花见了,自也是笑眯眯给他们也拿了红封。
许二树带着薛氏也跟着村人来抓瓜子抓糖果,见着许三花少不得挤眼睛,奶叫你明儿早早回来呢。
许三花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晓得了。
等贺璋起来,让他留着堂里招呼可能还要上门来的村人,她也乐乐呵呵的跟着其他人出来门,往对面娘家去。
虽说出嫁女初二才能回娘家,但她这是一个村的串门子拜年啊,是初一的风俗,那可不管其他。
许三花跟着其他村人钻进了老许家,进了厅堂就抓了一把瓜子,笑呵呵的冲上头的老胡氏和老许头道:“老爷子老太太新年好呀!”
进来的人多,但老胡氏两个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许三花,见她这般耍宝,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满张脸的褶子都遮不住那乐呵呵的高兴。
第五百五十三话:怀孕了
初一这天就在满村人你走我家我走你家,家家吃瓜子吃糖果的热闹中度过了。
到了初二,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一大早,许三花和贺璋就带着拜年礼悠哉悠哉的步行往娘家去。
守门的马江一抬眼的就看到了,赶紧把门大大打开,迎着两人进门。
许三花不由自我调侃,“这满天下回娘家的就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近的了!”
这话一出,贺璋笑的不行,便是跟着后头提着东西的建西几人,也是憋笑的不行。
进了门,许三花和贺璋同长辈拜年,少不得齐齐得了一堆的红封,特别是贺璋,还多得了一份,只因他是新女婿头一年上岳家拜年,自然不同。
今天要回娘家的拜年的除了许三花,还有许大姑,不过他们没有这么早到,起码得快午时了。
老许头和许大茂许大树他们就陪着贺璋说话摆闲,许三花和老胡氏他们则是在内间里说话摆闲。
这短短一年半的时间,一切都天翻地覆的变化,大家少不得有说不完的感叹。
说话摆闲的时间过得就是要快些,很快外头冯氏就来报许大姑他们回来了。
王英已经出嫁,今年回来拜年的就只有许大姑两口子和他们的两个儿子了。
大家见了面,又是一番热闹,然后老胡氏就吆喝着大家都到饭厅里吃饭,自然是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
许二茂专门听许三花说了后做的两个大圆桌,一桌坐十来个人都不挤的。
男人们那桌喝酒喝得兴起,热热闹闹得不行。
女人们这桌就安静多了,吃着饭菜,时不时的说上两句话,或就是听男人们那边叽叽喳喳。
许三花看着许二树带着头的灌她家贺璋的酒,暗暗得盯了他两眼。
正一心一意打算把妹夫灌醉的许二树只觉后脖颈一凉,下意识回头就对上许三花的视线,吓得抖了抖嘴皮子,这手里捧着的酒坛子就抬起来了点。
“嘿嘿,妹夫啊,咱喝个尽兴就是了,千万别喝醉啊!”
贺璋:刚才是谁一个劲的说多喝点不醉不归的?
男人们还在喝着酒,女人们吃好饭就挪到梢间里说话摆闲去了。
同去年一样,许大姑一家还是要留下来歇一夜,等明儿和老胡氏他们一起去胡家兜拜年的,正好也一起看了出嫁的王英了。
正月初三到初六,都是大家往各自亲戚家挨家拜年的日子,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个个都是一脸喜气。
遇着熟人了,打招呼都是“新年好呀!你今儿上谁家拜年?”这样的话。
贺家在这里没有几个要四下走动拜年的人家,初四这天,她就带着贺璋往洪大夫家去了。
洪大夫是她干爷爷,她理应给她拜年的,嗯,顺便叫干爷爷给她把个脉。
毕氏一听是这样,倒就不用请洪大夫上门来,也好,高高兴兴的让她们去了,又巴巴的等着人回来。
洪大夫一个人在家,许三花自然不麻烦他张罗拜年饭,只把拜年的东西放下,坐着跟洪大夫说说话就行了,不要他去忙活。
一番摆闲之后,许三花就大大方方的将手腕子递了过去,“干爷爷你给我把把脉呗。”
洪大夫面上一动,看着许三花就笑了笑,果真伸手过来给许三花捉起来脉。
须臾,他收回手,脸上看不出什么。
倒是贺璋心里着急,忍不住问道:“干爷爷,如何?”
洪大夫摸着胡须,缓缓道:“不如何,就是九个月后我就升辈分了,有人得管我叫太公了。”
贺璋顿时一脸笑意,不由抓住了许三花的手。
许三花听了确信,心里自然也是高兴,“干爷爷,我这是已经有一月了?她好不好?我需要注意啥?”
“你这身体比牛都壮实,她能不好?”洪大夫忍不住笑,“至于要注意啥,注意和我这干孙女婿分房睡最好。”
这话说得。
许三花看了看贺璋,咧嘴就乐得不行。
离开洪大夫家,照着原路回家,下了土坡先经过老许家,许三花就忍不住进去先将怀孕的事告诉了她奶和她娘。
两人一听,自是欢喜至极,少不得就拉住许三花道:“不满三个月,可别到处嚷嚷,你也得小心点,可别动作大了,动手动脚的,安静点。”
回到家,毕氏一听果真是怀上了,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忙双手合十直念佛祖保佑。
欢喜过后,她看着贺璋和许三花,清了清嗓子,道:“这两个月你们可得分房睡,三花身边也不能离人,晚上就叫春华他们几个轮番值夜,睡到你房里的小榻上去,你要起个夜喝个水什么的直接喊他们就是,可别自个摸黑起来。”
毕氏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大通,这女人生孩子就是个大坎,从怀上一直到生下来,那可都不能大意。
她想着亲家母去年就是补得太好了导致孩子大差点难产,见三花每顿吃十碗饭,也是有些忧心。
就不由得同路娘商量,毕竟路娘年纪在那摆着,经历得事多,也比她懂,更何况,她婆母回京城时还偷偷叮嘱过她,不能把路嬷嬷当下人看待,得好好敬着。
但路娘听了她的担心,只是笑了笑,劝她道:“夫人不用担心这个,主子天生力气就比别人大,胃口本就比别人好,就是比平时多吃两碗饭罢了,没事的,从今儿起,一直到生产,老奴会按月份给主子安排不同的膳食的,主子的身体好,夫人不必过多担心。”
毕氏一听路娘这么说了,这心里的担心才放下了些。
见许三花除了每天吃得多,瞌睡多,除了这两点,就跟没事人似的,一点都没有她当初刚怀孕时那吐得死去活来,闻见点味道就不舒服的样子,就更是相信路娘说的了。
因着许三花怀孕了,今年的上元节就也不能带着老胡氏他们往府城去看花灯节,毕竟府城太远,一路颠簸,这月份又小,就是许三花想去,大家都不肯让她去。
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许三花就拨开云风和秋实去,让他们随从,同老胡氏他们一起去看花灯。
也不必去府城了,就去淮安县。
正好许大姑胡大姨他们都要往县城去看花灯呢,大家正好有个伴。
看完了花灯就在连康坊的宅子住下,宅子大,这么多人也完全住得下。
第五百五十四话:闲不住
过了上元节,作坊就要开工了。
因着许三花怀孕还不到三个月,毕氏不让她操心太多事,作坊开工事宜这些就都交给了贺璋来做。
不过作坊都开了一年多了,都是这些老工人,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也各有人管着的,倒也没有多少需要操心的事。
许三花到底是个闲不住的人,她觉得她吃得好睡的好,身体棒得很,对于大家都让她安心养胎的好意她领了。
但每天待在宅子里走动,要不然就是回对面许家坐坐,这日子实在闲得有些坐不住。
很快,她就暗戳戳的搞起事情来了。
听说十里镇来了个戏班子,自从上次在江州府梨园春听过戏,许三花就喜欢的不得了。
一大早,趁贺璋去了作坊,而毕氏也没注意,就带着黑妞偷偷的摸出来家门。
黑妞被路娘教了大半年的规矩,十分觉得她跟着姑娘这样出了门,要是回来,她指定要被路娘罚顶碗站的。
但见姑娘这么兴奋,她也就闭上了嘴巴,要不姑娘咋专门只带她一个呢,可不就是因为她不会像春华他们吗。
再说了,她已经好久没跟姑娘一起出过门,她这心里也激动得很呢。
摸出了大门,许三花对白一一番耳提面命,让他一定不能马上就去通风报信,她只是去镇上一趟,待会就回来。
等她走了再去报信。
白一屈服于少夫人拳头的威胁,自然是连连应声,还帮他们将大黑从侧门牵了出来。
大黑就是许三花的第一匹马,跟她合拍得很,许三花麻溜的钻进马车,让黑妞赶紧赶了马车往镇上去。
官道平整,并不颠簸。
许三花大刀阔斧的坐在马车里,一边抱着包蜜饯吃。
很快进了镇子,黑妞打听好了地方,赶着马车直奔戏班子所在的大戏台去。
这戏班子是从府城过来的,他们镇上的佟亭长老母八十大寿,特意请了戏班子来在大戏台上唱戏,听说足足要唱上十天,让整个十里镇的人一起热闹热闹呢!
八十大寿,那可是大大的高寿,本就要大办的,但佟亭长身为一镇的亭长,就不好办什么流水宴之类的,免得别人说他。
请个戏班子来大家一起乐呵,再好不过。
将马车停好位置,许三花带着黑妞挤进人群里,找了两个连在一起的空位置坐着,兴致勃勃的往大戏台上看。
戏台子上两个主角咿咿呀呀的唱着久别重逢的戏码,看得一干观众热泪盈眶,许三花和黑妞将将才来,没看着前面的,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第二场戏就开场了,许三花看着一个作将军打扮的主角上了场,顿时兴奋起来,这是场唱将军的戏啊!
但还没开始,旁边几个人就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这场戏,显然是之前已经听过了。
这戏班子要唱整整十天,可没有那么多的戏折子唱,所以一天天的都是重复的,这些人前头听过了也不出奇。
不过听过了就听过了,叽叽喳喳的说出来让人家没看过的人还咋看,一点悬念都没有了啊。
许三花不由多看了那几人一眼。
但听还是没有自己亲眼看过了有劲的,她收回视线,就打算看回戏台子上去,但冷不丁就刚好瞥见前头一人的手正往他前头那人的腰上去。
那人坐着,一个大大的荷包就那么缀着,伸手过去一把就能抓到。
这人这么多,大家都看戏呢,倒有人脑瓜子好使,趁这时候来扒东西。
许三花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前头这人的肩膀。
这人手刚好碰到荷包,眼看着就要得手,冷不丁被人从后边拍了一下,他唬了一大跳,赶紧收回了手。
转头一看,见就是个小娘子,不由松了一口气,冲许三花比划了比划拳头,瞪了两眼,那眼中似乎在说:别管闲事!
然后就回过头去,接着伸手往那荷包去。
许三花见他竟然还敢扒东西,想着刚才拍他那一下不起作用啊。
随即便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人往上一提,然后高高的往外头丢了出去。
他们坐的地方就靠着边上,大概一丈的距离,外头就是空地了。
这人猝不及防被从里头给丢了出去,吓得尖叫一声,嘭得一声砸在了地上,发生更惨烈的叫声。
黑妞正认真看戏呢,见这阵仗,吓了一跳,“姑娘!这人惹你了!你该叫奴婢动手啊!你咋能自个动手呢!”
夫人可说了,姑娘不好做大动作,用力气的。
黑妞吓得不行,把许三花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生怕有个啥。
其他人见好好的看着戏呢,有人被人扔了出去,也是吓了一大跳。
大戏台这里专门维护秩序的差役听见动静,也忙围了过来,先看了那砸在地上的人,见他没什么大碍,就是额头上起了大包。
“这是出什么事了”差役问这人道。
那人被扶起来,抬头就看向里头坐的稳稳当当的许三花,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别的人哪能一只手就把他拎起来扔出来啊。
这是许三花!
他可不敢得罪,想着自己是偷人东西才被她扔出来的,这人忙摆摆手:“没事,没事。”
然后说完就跑了。
差役见状,就没多管了。
许三花拍拍手,这才收回视线接着看大戏。
戏班子从早唱到晚,但中午是要停一个时辰吃饭的。
许三花也饿了,见戏停了不唱了,就带着黑妞往福满楼去吃饭。
福满楼现在已经是十里镇上数一数二的酒楼了,有时候生意比对面荣记酒楼都要好上不少。
龚福光一直念着许三花当初第一个和他做生意把调料卖给他让他占了先机,胜了荣记酒楼一头。
所以每次许三花来吃饭,他都是要给她打对半折的。
他不知道许三花怀孕了,见人来,还笑道:“许东家可是好久没往镇上来了啊!”
“这不就来了吗龚老板生意越来越红火了啊!还有包厢吗”许三花也笑。
“没有别人的包厢那也得有许东家你的包厢啊!”龚福光说着就亲自带着许三花往二楼去。
进了一间包厢,道:“今儿就剩这一间包厢了,隔壁是三隐学堂的几个学生在这里聚餐斗诗,可能会有些吵,你也知道我这隔音不咋地。”
就是吃个饭罢了,许三花表示没事,然后就点了几个菜,老规矩,多上两盆饭。
龚福光见跟着她的是黑妞,忙就笑着应下了,“饭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