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话:想法
这事今早她已经听窦岩山说过了,眼下翟宽又说一遍,想来高县丞被拿的消息已经传得广了,只怕现下熊武也知道了吧,恐也正焦头烂额呢!
不过她跟这翟宽并不熟识,他能提醒她这一句,这份好意,她许三花领了,微颔首,“黄豆腐出来了,我给翟衙头送上一些来。”
说罢,自出了镇公所,赶着牛车往村回。
到了在老许家做工该下工的时候,何彩云三个不包晚晌饭,所以下工得比周齐他们早上一些,许春草的大哥许四金来接她,好几天没见着许二树出门晃悠,这厢见了许二树,少不得勾搭他出去说说兄弟间的贴心话。
许春草三个姑娘走在前头,许四金搭着许二树的肩膀,哥俩好的拉着他跟在后头,嘀嘀咕咕道:“二树,你干啥呢!头前儿我们跟大湾村刘狗子那帮子约架,你就没来,这些日子也不来找我们玩了,真老实了?”
许二树从小跟许四金玩到大的,哥俩没啥不好说的,“我也想出来玩啊!这不是我家三花鼓捣了一门挣钱的营生嘛!我们全家都忙着呢,我要是敢瞎跑出来玩,她能够一拳打死我你信不?”
这倒是,许三花那妮子,许四金也是知道的,还亲眼见过她揍许二树呢,他也畏怕她就是了,当下啧啧嘴,“如今不只咱们村了,其他村都在说呢,说你家挣大钱了,你妹许三花连镇上的熊二爷和曹丰都敢惹啥的,诶,我说,许三花不是惯常都跟咱们到处打架欺负人嘛?咋几天不见就鼓捣出啥生意来来?你家那啥新奇的吃食真是她想出来的?”
说起这个,许二树尝到了挣钱的甜头,昨儿他娘还给他十几个铜板儿叫他自个买零嘴吃呢!
当下道:“那可不!这都是我妹三花想出来的,你可别小瞧她,单看她天生神力,就不是你能比的,现在你妹妹也在我家做工呢,两百文一个月你晓得不!说不得你娘也能来,咋得,你以为这还能有假呢!”
许四金乍一听他妹妹做工能有两百文一个月,登时就是一惊,再想想自己,成天就知道约架赢彩头,家里还欠着债呢,约架可赢不回银子来!
他咬咬牙,顶了许二树一下,“咱俩是好哥们不?”
“这是当然啦!”开裤衩就一起玩的,那可不!?
许四金嘿嘿一笑,“既然是好哥们,那你能不能跟三花说说,让我也到你家来做工?”
许二树刚想说没问题,但转念想到三花即便现在不出去欺负东家西家的了,但三花还是三花啊,想揍他照样还是会揍的,当下扫了许四金几眼,“新建的作坊只招勤快的妇人和力气好的汉子,三花单独招的人只要你妹妹这般大小的女娃子,你哪点都不占,我咋给你说?你想叫三花拍死我不成?”
这倒也是,许四金挠挠头,有些发愁。
许二树向来机灵,见好哥们这样子,也知道他家今年霉了谷子,日子更是雪上加霜,略一思索,便道:“其实啊,我瞧着今日那窦老板一大早的就往我家来买魔芋豆腐,听说他还是县里的呢!如今这魔芋豆腐也就只有咱们十里镇上有卖的,其他地方可没有,你说要是拉到其他地方,比如离咱们这里就很近的白节镇大风集这些地方会不会好卖?”
许四金听得眼睛登时就是一亮,他时常和许二树一起玩的,脑瓜子也不笨的,被许二树这么一说,他再那么一想,顿时觉得这法子有门儿!
见前头他妹子许春草已经走出老远了,他拍了拍许二树,道:“你等我今儿回去想想,明儿来找你来!”说罢,大步追了上去。
见好哥们跑得极快,许二树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转身往土坡上回去了。
周氏送走了周齐等六人下工回家去,叫周齐带了话回村给五大爷,若得空,明日一早就往孤山村来,这冬日里没事做,五大爷靠得就是这门手艺,周氏不担心他不会来,除非张地主家那头还没有干完。
她也得了周齐悄悄拉着她说起的舅家表嫂的回话,她头天回娘家去说了,隔日她大哥就往板桥村去了,当时表嫂听了,只说考虑考虑,可昨儿就托人回了话,说是已经给秀儿相中了人家,正是表嫂她娘家侄儿。
这就是明确的拒绝了,周氏听了话,心下叹了叹,只得打起精神来重新给儿子寻摸一门好亲事。
回到院子,见婆婆老胡氏正带着妯娌娃子几个在做魔芋豆腐。
周氏走回灶屋,舀了另一口锅里的热水洗刷碗筷,她手脚麻利,很快就收拾妥当。
在围裙上擦干了手,周氏到老胡氏旁边,自然的接过老胡氏手里的铲子,和起锅里的魔芋浆来,“娘,我娘家表嫂那头回信了,说是已经相看好了婆家。”
老胡氏一听,惋惜极了,不过她素来是个爽朗的,倒是安慰起周氏来,“别急,大树翻来年也才十六呢,大不了明年再相上一年,如今咱们家里头日子眼见着就过起来了,不怕大树讨不着媳妇。”
是也是这么个理,周氏想着,手里的动作更是麻利,嘴上却道:“要不,明儿我提了东西往大利婶子家去一趟?”
老胡氏拢了拢火盆里滚红的木炭,一阵热浪扑在腿脚间,暖和极了,她看了看围在对面做活的胡氏和刘氏,摇头道:“张婆子这人不地道,当年大茂说亲便是找了她,她嫌咱家穷,根本就不上心,说来说去都是些别人捡了说不上的,谢媒钱还要得高。”当初她还被张婆子笑话了好一通,说她讨不起儿媳妇。
所以她给大儿子说了娘家侄女,二儿媳妇说的也是邻村挨着的从小看着长大的闺女,一连三个儿媳,丝毫没沾媒婆的手。
张婆子这些年的风评还不错,周氏几个妯娌倒是还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么一出,不过婆婆自来有一说一,这个张婆子想来也没传得说的那么好。
都说媒婆一张嘴,烂草都能说成天上的仙草,个中是非,倒也信不得全。
但这十里八乡也就那么一两个媒婆,周氏又想了想,道:“那找肖媒婆咋样?”
第六十九话:挣钱干啥
肖媒婆是前头靠近大风集的肖家庄人,头些年可比张婆子吃香,但前两年死了男人,有些忌讳这些的人家就不怎么找她了,渐渐地,也就比不过张婆子了。
他们村里就有不少是肖媒婆做的媒嫁进来的。
老胡氏闻言想了想,刚想应话,从镇上刚回来的许三花到灶屋门前听了一耳朵,大步跨进来,接了嘴道:“何必舍近求远呢!我已经打算好了,咱家的山椒调料都找别人磨,今儿已经招了何彩云三个人,明儿还有大哥他三舅母的娘家侄女许小兰和堂婶子家的许喜梅要来,我想着何不干脆都招些十三四五岁的女娃们,一来女娃子干活也利落,不像妇人们那般多嘴,这二来嘛,这相媳妇哪有能比得上自个亲眼看着相的?奶和二婶三婶到时候只管一旁看着,哪个女娃是真的脾气好,做事勤快,好相处,日子久了,还能看不出来?到时候,你们相中了谁,只管托个中人上门说和就是了!”
媒婆一身都是嘴,信媒婆,还不如信自己呢!
许三花本就看不惯张婆子那样子,也不乐意和媒婆打交道,就她说得这个办法,简直是简单粗暴且有效!
听许三花这么好说,灶屋里几个大人听了,想了想,还真是可以。
不过老胡氏倒蹙了眉,“三花啊,咱建作坊招人是因为魔芋豆腐做不过来怕烂掉,这调料咱自家人就做的过来,你招了梅子那几个娃子就够了,听你这意思还要多招?这么多人工磨出来,可咋卖的出去?”
这个许三花倒是不担心,这调料生意才刚刚开始,县里的窦老板已经说了,只要有,再多他都吃得下。
且越往后头,名气到了县里府城里,不怕这调料不好销,“奶放心吧,这调料保存得好,放得!不怕卖不出去,且我下晌去镇上,又谈成一笔大生意!”
“每三日一千斤魔芋豆腐,奶你说,是不是大生意?”许三花望着老胡氏,笑意满满。
“嚯哟!”老胡氏一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家三花就是能耐!”
夸了一大通,老胡氏又道:“这还有早上那窦老板每两日五百斤,还有咱们自己镇上要卖的,咱们这作坊还没开呢,可做得过来?”
“我正想说这个事情,咱们如今又要开作坊,还要继续往山里加紧挖魔芋球的,还有家里这一摊子,每处都离不开人,我打算暂时停了镇上的生意,等黄豆腐出来了再做打算,从镇上回来时我已经跟陈婆婆谈好了,她反正每日都要出摊卖豆腐的,咱一早叫人把魔芋豆腐拉去,让她带着一起卖,一天给她五十文工钱,她愿意着呢。”许三花道。
从外头规整好今日挖回来的魔芋球进来的老许头听到这话,当即道:“这哪成?咱自己卖多好!干啥给别人卖少赚这一文呢!”
许三花看向他,“咱啥都自己做了,还挣钱干啥?我挣钱就是为了让大家伙过好日子,总有一天啥都不用做,只坐在家里每日都能有赚不完的银钱!”
说着又看回老胡氏,“我娘这肚子眼看就大起来了,这天气也越来越冷,奶该歇着的就歇着,作坊开起来还得奶多操心呢!这家里不得二婶三婶张罗起来啊,还有这新衣裳且都还没好好做起来呢,空些时间,也都做做,光靠我娘,咱买回来的棉花新布料,可不得明年才能盖上了?”
昨晚她可就被冷醒了,这棉被再不做出来,她可得往镇上去买几床现成的回来了。
许三花说得掷地有声,其他人哪有跟她呛得理儿?这本来也就是她折腾出来的生意,若没有三花,这个时候,他们依旧还如往年一样,愁着上哪儿做些工挣银钱,每日勒紧裤带就怕饿得受不了呢,还能像现在这般一天吃三顿饭,还能吃一顿白米饭呢!
老胡氏和老许头都没啥说的了,许三花满意了,接着又放出一个大消息来。
“明儿一早奶就跟村长说一声,看哪些想来作坊做工的,奶你看人精,做主选出三十个妇人和十个汉子来,明儿就将魔芋豆腐先做起来,待五大爷明儿来来将炕砌好了,再忙着魔芋片的事,我明儿要往县里去一趟,我买了点地,得上县衙去换个地契。”
老胡氏只听着前头半段,一直点着头。冷不丁听到后头一句,还没来得及反应。
“啥?!”老许头听得却坐不住了,登时站了起来,激动的脸色通红,“三花你说啥?买了地?”农家人啥重要?可不就是地重要嘛!
若有钱,老许头恨不得买他个几十亩地呢!这才是能给后世子孙生生世世传下去的东西!硬着呢!
见自家爷这么激动,许三花摸了摸鼻子,“爷你先坐下,我这地可不是田地,不能种粮食。”
不是田地?
老许头脸上的兴奋霎时冷下来,缓缓坐下来,“不能种粮食,那是啥地?”
许三花掏出身上的地契来,“咱村子走出去往镇上一里那淮水河,爷你知道吧,连带着那片河滩,一共二十亩的地界,我都买下来了,一共六十两,喏,这就是那淮水河的地契!”
淮水河?老许头当然知道,老胡氏几人也都知道。
那地头荒得草都有一人高了,又不能种粮食,买下来有啥用?
还六十两?老胡氏和老许头只觉得心肝抽痛。
老胡氏且算着这半个月来的收益,只怕顶天了也就六十两吧,三花竟都拿来买了一块荒地荒河了?
“三花啊,你买那地儿做啥?”
许三花此时却不欲多说,只道:“放心吧,我有用!”
再看她奶一脸肉痛的表情,许三花笑了笑,便道:“今晌打那头老虎卖出去了,卖了三百两。”
老胡氏一听,脑子飞快转动着,三百两啊!买了这地,三花手里也还能有不少银子,她放下来心,倒是没再多说这个了。
倒是老许头,砸吧砸吧嘴,冲许三花道:“三花啊,咱下次要买地,能买能种粮食的好田地不?”
想着不久以后高升落了马,连带着熊武在内,名下一应财产都被官府收回,许三花笑了笑,点了头,这点她早就心中有数了。
第七十话:狠角色
翌日一大早,许三花用了牛车,将两百斤魔芋豆腐拉上,挥赶走要跟着去的许二树,带着要来镇上买铁锅的许大茂,扬了鞭子,赶着牛车往镇上去。
到了镇上,许大茂自去买铁锅,因赶时间,许三花喊了他待会买好了雇个牛车回去。
自己将魔芋豆腐卸在陈婆子的豆腐摊上,说了一声,便接着赶着牛车一路不停往县里去了。
十里镇去淮安县城,只十里,说起来,比孤山村到镇上都近。
这边许三花刚出了镇子,走上了往淮安县方向去的官道,那头被熊武派来盯着许三花到镇上的动向的手下就立马回去禀告了熊武。
因许三花知道那个秘密,熊武本就不放心她,又不敢明着将她怎么样,所以只派人盯着她,想着找机会再掰回这一局,可昨儿他突然收到县里的风声,说是他堂表兄高升被人举报受贿,已经被董知府拿下带回府衙问案了,熊武本就有些坐不住,正急着想要往府城里去探探风声。
这冷不丁听说许三花竟然一个人赶着牛车往县城方向去了,熊武哪里坐不住?
这许三花难不成是想去告发高县丞和他的?
不行!眼下这个档口,要是被翻出十几年的事情来,不只高县丞脱不了罪,他也逃不了!
受贿顶多薅了县丞一职,再差的就是抄了家财罢了,可与水匪勾结,那就是诛全族的大罪了!
熊武在屋里急得来回踱步,须臾眼神一狠,招来了胳膊刚接上休息了两天缓过来了的雷豹,对他耳语几句。
雷豹听说要取许三花性命,眼神也是一厉,那臭丫头!如今他哥哥雷虎还搁床上躺着,内伤严重呢!他可不会放过她!
当下领命,带上了熊武手底下一帮子人急冲冲的追了上去。
熊武这么些年,手底下的人都是沾过人命的,个个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这下接了要杀了许三花的命令,自是个个都带了真家伙的,曹丰手底下那帮子混子,自是没法比的。
十里镇到县城的这十里路程里,途径大大小小四五个村子,还得经过一片道两旁都是密林子的碑垭口,离十里镇也就四五里。
许三花刚走到碑垭口,就感觉到后头有人跟着,她耳梢动了动,捂了捂肚子,在路边将牛车停下,跳下牛车,往左边林子里去了。
跟在后头的人见状,心里高呼这可是个大好机会,连忙三三两两的一堆迅速没入了林子里,滑了上去。
这群人后头,拐角的弯腰子一匹棕红大马撒着欢儿的朝前狂奔,带着的青布小马车车帘翻飞,经过牛车,车帘正好被风掀起左边一角,坐在里头的贺璋陡然看清那头脑门上顶了几小撮雪白的大黄牛。
车上没人,贺璋极快的扫了一下左边的密林子,出声:“停下。”
赶车的建西面有急色,心中是马不停蹄,只想着快些赶到府城,冷不丁听到主子吩咐,马鞭一扬,“吁!”
速度很快的马儿应声戛然停下。
建西扭头看向车门,“主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你去林子里头看看。”贺璋吩咐道。
听着主子声音没有不对,建西放了心,他也看到了停在此处的牛车,也纳闷不已,不过听到主子的吩咐,他还是道:“主子,咱们得快些赶去府城才是!”
“去看看。”
贺璋的声音不容置疑,建西不敢不从,当下跳下车座,刚要走,又停下,“主子,你一个人……”
“无妨,你去吧。”
许三花径直走进了密林子里,找了处背风的灌木丛蹲下,耳边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微微勾了勾嘴角。
她蹲着没动,须臾,感受到一阵厉风直扑后脑勺,她往前一个翻滚,躲过了砍过来的一刀,扭头便看见执刀的黑衣汉子后头的雷豹。
她心道果然,这熊武见她往县里去,定然是坐不住的。
她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陆陆续续涌过来皆拿着大刀的十来个人,抬臂勾了勾手指。
“许三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见许三花死到临头还敢挑衅,雷豹冷笑一声,大手一挥,示意众人上。
十几个汉子便都挥了大刀朝许三花涌过来,个个带了杀意,不留余地。
许三花甩了甩两只手,而后都握成了拳头,偏头躲过砍来的一刀,左手一拳就朝其打来过去,那被打中的人顿时就飞了出去,连带着他的刀。
再往前一俯,躲过身后偷袭,一个倒钩脚踢向身后那人,同时右手出拳跟着打飞一人。
虽没有一招一式,但身法极快,穿梭在打斗之中,接招就是一拳出击,用上全力,被打的人飞出去几米远,根本就再爬不起来。
很快只剩最后一个,那人见许三花如此神力,吓得拿刀的手都在抖,一咬牙,举刀冲上来,许三花抬手按住他的刀,就是一拧,胳膊被拧了个转儿,大刀落下,正好砍在他脚背上。
“啊!”
惨叫声惊飞光秃秃枝丫上栖息的几只鸟,许三花转身,朝雷豹勾了勾手。
雷豹瞳孔微缩,咬紧后槽牙,挥着自己最趁手的兵器冲了上来。
许三花躲过一击,右腿蹬上身旁树干,微微接力,整个人腾飞而起,一个扫堂腿,直扑雷豹面门,速度极快,他堪堪反应过来用胳膊肘去挡住面门。
可许三花这一脚用了大力,他挡住的同时,整个人受力,也被踢飞出去老远。
落地,他勉强稳住身形,随即又冲许三花冲了上来。
许三花握拳,脚尖一掂,跟着也朝对面跑了过去,在接近雷豹身前两米的距离,整个人跳跃而起,直接飞起一脚,正好踢到雷豹的脸上。
“噗!”雷豹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个儿,重重扑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落地,许三花两步走近雷豹,抬脚踩住雷豹的脖子,微微一用力,雷豹双眼一瞪,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就撅了过去。
看得其他摔在地上的汉子齐齐打了个冷颤,许三花走向离得最近的一个,抬脚踩上他的手,一用力。
“啊!”那人痛得面部都扭曲了,待许三花收回脚,众人只见那被踩过的手都变了个形,不由又是一抖。
许三花扫视他们一圈,“不想死的就给我搁这儿等着,我啥时候从县城回来,你们就啥时候离开这儿!要不然,哼哼……”
第七十一话:有钱买马车
她还怕这些人回去,不等她从县城回来,熊武狗急跳墙,带人去孤山村找麻烦呢!
苍蝇再小也是畜生,她不怕,她奶他们可怕呢!
见识到许三花的手段,这些个汉子哪敢不听,也就是叫他们等着罢了,等!他们能等的!还是命重要不是?
许三花满意了,回身朝林子外头走去。
刚走出林子,就看到自个牛车前头还停着一辆青布马车。
这马车,似乎有些眼熟?
走上官道,许三花瞥了眼拉车的高头大马,视线凝聚到那被风撩着但却就是撩不起来的车帘处。
她好奇里头有没有人,正准备朝马车走过去。
“原来是姑娘你啊!”
身后传来声音,许三花闻声扭头,见正是那日问路的青年。
建西提了提裤腰带,大步走过去,跳上马车,朝许三花笑道:“姑娘这是去哪里?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许三花又看了眼那不动如山的车帘子,回身走回自己的牛车旁,“不用了,我有车。”
建西点点头,“那行,我就先走了!”
说罢,赶了马车,继续往前驶去。
马车发动,带起一阵风,撩起了半边车帘,许三花探头看去,只看得一抹白色。
她随后坐上牛车,赶了牛车跟上去。
可惜,这牛比不了马的速度,很快就被落在老远后头了,许三花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的影子,咬咬牙,早晚她也买匹马弄辆马车坐坐!
今日天气倒是好,牛车紧赶慢赶朝前面走着,进了城门时,太阳都拔上了半空了。
县里人多,牛车进出不方便,许三花干脆掏了五个铜板将牛车寄在城门处的一家车马歇脚店。
摸了摸饿得慌的肚子,许三花打算找个地方把肚子填饱了再办事。
淮安县离府城也近,倒是热闹非凡,街头上人头攒动,处处可见都是棉袍锦衣之人,再差的都是棉布的,像许三花这样穿粗麻衣裳的,少之又少。
胡氏忙着做棉被,一个人做的又慢,所以许三花买的棉布还没做出衣裳来,都是穷惯了的,胡氏还想着新衣裳做了留着过年穿,所以也没及防全家人都是穿的粗麻,毕竟,是习以为常了的。
许三花一个长得水水灵灵的姑娘,穿得却不尽人意,早就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上一世许三花离开孤山村后,路过这淮安县,饿得受不住了,倒是停留过几天时间。
也就是这个时候,晚上已经很冷了,她在城西的城隍庙落了几天脚,冷得靠城隍爷座底下的供布当被,所以记忆很是深刻。
她记得她饿得还抢过城隍庙其他落脚的乞丐讨回来的馒头吃。
也不知这一世,那些乞丐还在没在城隍庙里。
许三花想着,人已经走到了很热闹的一条街,街上卖各种小食的,叫卖声吆喝声连绵不绝。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中位置的一家馄饨摊子,上一世她饿得受不了瘫倒在这家馄饨摊子前,卖馄饨的老爷子瞧她可怜,还免费叫她吃了一碗馄饨,喝了两碗热汤,暖了她的胃,让她有力气走出淮安县。
此时已过了早市,馄饨摊子上的人不多,三张桌子,也就一张桌子有人,许三花走过去坐下,冲满头白发的老爷子招手道:“大爷,来一碗馄饨!”
“诶!”有生意上门,老大爷忙应了一声,灶上的水是沸的,忙数了馄饨丢下锅,馄饨翻腾几遍浮上来,老大爷拿了碗,用筷子点上一点猪油膏,掺汤捞入煮好的馄饨,再撒上一把葱花,冒着热气的一碗馄饨就端到了许三花面前。
翠绿的葱花浮着一层油花的热汤,白白胖胖的馄饨,看得人胃口打开,早就饿了,也不怕烫,几口就吃完了一碗,将汤都喝了个干净,一抹嘴,再喊:“大爷,还来一碗!”
一碗很快再上桌,许三花又吃罢,抬手:“大爷,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
直到七碗之后,许三花扬手再叫第八碗时,面目慈蔼的老大爷在围裙上擦着手,走到许三花前头,笑眯眯道:“丫头还吃得下?”
“吃得下,吃得下,大爷,馄饨卖完了不成?”
老大爷憨笑:“倒是还有,就是怕丫头吃撑了,老头子我活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娃咧!”
说着,又走回去麻溜煮了一碗端过来,摊上除了许三花也没有别的客人了,他干脆在许三花对面坐下,见许三花拿了筷子又吃起来,只笑:“能吃好啊!能吃是福!”
许三花也笑了笑,望着老大爷满是沧桑的脸,闲话家常道:“大爷一个人摆摊啊?家里人呢?”
许是看许三花面善,老大爷竟也攀谈起来,“有个儿子,几年前和儿媳回娘家遇上山洪,被洪舌子给吃了去,只剩下个小孙子和我们两个老的过活,去年我那老伴也去了,这不就一个人来出摊了嘛。”
“那大爷你孙子呢?”
说起孙子,老大爷眉眼间就带了笑,“我那孙子如今在学堂里上着学呢!人聪明,这不,他们先生说他明年就可以下场考童生试呢!”
“那敢情好,端看大爷慈眉善目,一看就是有福报的,你孙子明年下场一定能取中的!”见老大爷说起孙子,满脸都是笑意,不难看出爷孙俩的感情极好。
闲聊片刻,许三花掏了八碗馄饨的银钱来给老大爷,起身正准备走,就见一个身形削长的少年肩上挎着个书袋,走进馄饨摊子,叫了老大爷一声,就撸了袖子帮着收拾碗筷来。
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想来就是老大爷口中的孙子了。
正好,老大爷见了孙子,当下竟跟许三花介绍起来,“丫头啊,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我那小孙子。”
男女大防,许三花只点了点头,跟老大爷道了告辞,抬脚离开了馄饨摊子。
那少年看着瘦弱,五官倒生得硬朗,他看了眼没入人群的许三花,扭头问老大爷,“爷爷,这是谁啊?”
老大爷擦着桌子,笑言:“是个有福气的女娃娃。”
少年听了,不再多问,想了想,只道:“爷爷,学堂里的同窗约了我下午去书铺看新印卖的赵大儒批注的经集,我可能得晚点回家,天气凉,你自个吃晚饭,不用一直等我。”
“是那个叫蒋承祖的?”老大爷点点头,“那是个好孩子,你跟他来往,爷爷放心。”
第七十二话:牙行
填饱了肚子,许三花不耽误正事,径直去了县衙,找了掌管淮安县田地买卖的书吏,将地契和老书吏写的凭据一起给了书吏,交了二两银子,留了她爹许大茂的名字,换来了一张盖了县衙公印的红契。
揣好地契,许三花算是完成了此次进县城的第一件事。
出了县衙,许三花左右看看,抬脚往城南方向走去。
金源牙行是淮安县最大的牙行,里头的牙人有负责做中买卖房宅商铺的,也有负责买卖田地的,更有人牙子专门管着买卖奴仆的,这家的名声是顶顶好的,绝对良心,童叟无欺。
许三花上辈子在淮安县那几日就听过这个金源牙行的名号,同住城隍庙的一个小乞儿为了给自己生病妹妹看病,就将自己卖给了金源牙行,她当时在旁边听着,就听他说过这个金源牙行好,叫妹妹不用担心他。
许三花打听了金源牙行的位置,一路到了城南,很快就在一条巷子的巷子口看到了金源牙行的招牌。
那招牌泛着金边,但一看就知道是许多年的老招牌了,底下的朱红两扇门大开着,站在街口,就能看到里头中堂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
抬脚走过去,刚好还遇见一个牙人带着一对夫妻外出去看铺子呢!
许三花甫一走进去,就有一个拾掇的干干净净的小伙计迎上来,逢人就是笑,根本不看你的穿着。
“姑娘来我们牙行是做什么?我们牙行有全城最齐全最好的宅子铺子挂着名呢,还有上好的良田,成片的农庄皆可为你介绍,便是咱们牙行的奴仆也是最规矩最干净的。”说着看了一眼许三花身上的粗麻衣裳,和一双草鞋,又加了一句,但语气里并没有看轻的意思,似乎习以为常,“或者姑娘是要自卖自身,大可放心,咱们金源牙行绝对信誉保证,不会将姑娘胡乱卖出去的!”
许三花只听后头这一句,便知道日常没少有人来卖身的,毕竟这年头穷苦人家不好过,卖儿卖女的也不少。
但多数都是卖女儿,卖了女儿好养活儿子的。
许三花刚想回一句,身后就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一个穿着粗麻的中年男人扯着一个瘦巴巴的女娃子走了进来,女娃子哭得凄惨,似乎很不愿意往里头来,可惜被男人死死的攥着。
另有一个小伙计立马招呼了上去。
招呼许三花的这个伙计见她停下来看热闹,也没有出声催促,服务态度很是好。
那伙计上前问了来意,那男人立马就道:“你们这里买人吧?瞧瞧我这女儿,能卖多少钱?”
男人大着舌头,浑身还散发着一股子酒气,伙计态度不变,引着人绕过中堂往后院去,“这买卖人口的事得问咱们丁管事,你且跟我来。”
许三花见状,也抬脚跟了上去,跟着她的伙计顿时以为她也是来卖身的,也就没有阻止,同样跟了进去。
穿过中庭,到了后院,才发现后院更是别有洞天,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跟着婆子学规矩的,也有忙着打扫做活的,热闹有序。
前头那伙计飞快跑到一个穿着圆领黑底蓝纹的男人面前,朝这边指了指,那人随即就抬脚走了过来。
上下打量了那被男人扯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娃,皱了皱眉,“这真是你女儿?”别是拐子,这不明不白的人,他们金源牙行可不买。
男人腆着脸笑着,咧着一口大黄牙,“这还能有假?管事你且看看,这妮子跟我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嘴里说着,手上粗鲁的抓了女娃的头迫着她抬起头来,露出满是泪痕,但长得还有几分清秀的脸来,“你瞧瞧,这模样,管事你买了去绝对不会亏!”
那丁管事不喜这男人的语气,拧了拧眉,又看了眼那女娃,想了想,比了一个手指,“一两银子!”
“一两?!”男人摆摆手,“不行不行,至少得五两。”
“那你爱往哪儿卖就往哪儿卖吧!”丁管事嗤笑,他们是做生意的,没道理要亏着银子做,就是这女娃拾掇干净把规矩教好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顶天了才能卖个三四两罢了,毕竟太柔瘦弱了些,何况万一有变数呢,这生意亏,做不了,做不了。
丁管事说着就要往回去,抬眼却看到后头站着的许三花,问他身边的伙计,“这也是来卖身的?”
伙计看了许三花一眼,回:“估摸着是吧。”
丁管事便仔细打量了打量许三花,“你要卖身?二两银子,可卖?”
这年头,一个成年人没个啥长处的能卖个三两银子都算不错的了,许三花记得前世那个小乞儿,好像也才卖二两银子。
那头男人听到,登时叫了起来,“凭啥,她就能卖二两,我这妮子就卖一两?管事你可别看不起人!”
这人冲前来两步,丁管事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不欲与他多言,只摆摆手,示意伙计将人领出去。
看向许三花,“二两银子,卖不卖?”这丫头水水灵灵的,大户人家选丫鬟,指定能看上,不会亏。
许三花笑了笑,“我是来买人的。”
买人?不是卖身的?
丁管事睨了伙计一眼,似乎是怪罪伙计没弄清楚,伙计忙埋下头,不敢多言。
丁管事便冲许三花笑道:“原来姑娘是来买人的,我家这伙计弄错了,姑娘可别怪,我这厢替他给你赔罪了。”
这态度倒是叫人挺有好感的,许三花只道无妨。
“不知姑娘有何要求?是要买年纪大的婆子还是年纪小点的丫鬟?或者护院小厮?咱们这里都有。”丁管事一边说着一边将许三花往里头领。
许三花没动,却偏头看了眼那垂着头哭的小声了些的瘦弱女娃。
伙计正催促着男人带着女娃离开,男人不情愿,还欲挽了丁管事继续说说。
“管事,咱们好商量不是?你看,我这妮子可是大姑娘了,你买去不论往哪儿卖都是可以的,这小模样,绝对不会亏,你看看是不是可以再加点?”
这话里话外的暗示太过明显,叫人一听都听得出来。
丁管事当即皱了眉,“我们金源牙行从不做那起子伤天害理的事,这人卖到我们这里,都是正儿八经的往外卖的,绝对不会为了赚钱将人卖到那起子乱七八糟的地方的!”
第七十三话:买人
丁管事说罢,本以为这人总该走了吧。
却没想那男人愣了愣,也不知咋想的,竟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将女娃一巴掌扇飞了去,那力道,叫女娃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嘴里还骂道:“你说说你有个啥用!长着一张嘴就知道吃饭,生下来就是赔钱的!这卖还能卖不出去了!嘿!我这个脾气哟!惹毛了老子,就将你送到勾栏院里给我挣钱去!”
这年头的勾栏院,除了卖身进去的,还有一种,便是到勾栏院挂个号,不卖身,但在勾栏院里挣了银子得分老鸨一半,可惜不得好的是,卖了身的妓·子还有个生病什么的休息的时候,这被家人送去的,却是一年到头都歇不上,伺候的更是没个好,却偏偏也就真有那种客人就乐意好这一口的,因此,做这行的比正儿八经卖了身的妓·子还要受众些。
丁管事是县城里老精的了,自然知道这些门道,听男人这意思,下意识又看了眼那摔在地上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女娃,想着自家也有个这般岁数的女儿,到底有这恻隐之心。
“一两半银子,你卖就卖!不卖就走!”
听到又加了半两,男人眼珠子转得飞快,想着再闹上一通是不是可能还能加上一点,当即抬了脚,就又朝地上的女娃打去。
下里死劲的,痛得女娃在地上翻滚着躲着。
看出男人这意图,丁管事气得牙痒痒,当下一甩袖,不欲再理会,能加半两银子,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许三花看得皱眉,见那男人看丁管事没出声,竟拳头去了不够,还想上脚踢了,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轻飘飘一抬脚,踢向了那抬了脚正准备动作的男人。
于是乎,满院子的人就见到那男人直直飞了起来,好巧不巧的挂在了院子一头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丁管事一脸惊愕,看向许三花的眼神要多不可置信就有多不可置信,刚才可是他看错了?这么个小姑娘竟将一个大男人一脚踢飞,还挂到了十几米之外的高高树干上?
可那挂在树上死劲扑腾大喊大叫的男人又告诉他,他没有看错。
扑腾的厉害的男人很快就从挂着的树干上挣扎脱了,直直掉了下来,索性不高,但摔在地上砰得一声,也足以叫那男人痛得龇牙咧嘴,一时半会的爬不起来。
许三花大步走过去,抬脚就踩上男人的胸口,脚下用力,“一两半银子,你卖还是不卖?”
男人惊恐的看着许三花,连连点头,“卖卖卖!”一两半银子他本也是觉得可以的了。
许三花便收回了脚,看向丁管事,“喏,一两半银子,他卖了。”
回过神来的丁管事也是看了许三花好几眼,才让人写好买卖文书拿来,叫男人在上头按了手印,又拿了张卖身契,让女娃子按了手印,这才将银子丢给了男人,叫人将他给赶出去。
银子拿到手,男人是爬着就往外头跑,生怕晚了许三花就再给他一脚。
丁管事让人领着女娃下去收拾收拾,这才看向许三花,“不知姑娘要买什么样的人?”
许三花朝院子那头看了眼,“买三两个能干活且老实本分的就行。”
丁管事一听,心中有数,当下走过去,很快就带过来两排人,有男有女,“姑娘你瞧瞧,这些都是能干活的。”
许三花便朝两排人看了过去,这些人都是先才看着许三花出手的,心里此刻对许三花都是有些惧怕的,毕竟,这么个厉害的主子,被买回去还不知道咋受罪呢,所以都有些忐忑,生怕被许三花选上。
许三花扫视了两圈,指了指第二排最左边的一个婆子,还有第一排中间的一个妇人,和第一排左边第三个的一个妇人。
丁管事看过去,当下就叫这三人上前来回话。
被叫了名字的三人都有些忐忑不安的往前走来。
“你们都说说,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为何卖了身?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三人互相看了看,那个婆子先道:“老婆子姓王,大家都叫我王婆子,之前夫家就是县城外三十里朱家村的,因着没有生育,我那男人就买个婆娘回来生了儿子,后头发了迹,他们一家三口就搬走了,我一个人留在村里,也没田没地,娘家爹娘也不在了,日子活不下去,便只好将自个卖了,不管去了哪,好歹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她说罢,年岁稍长些的圆脸妇人就接着开了口:“我姓姜,早些年死了男人,是个寡妇,今年遇大雨收回来的粮食都霉了,家里地本就少,日子不好过,还欠着不少银子,讨债的都逼到了家门口,实在没办法,只能带着孩子来卖身,只求有个活路。”
还有个孩子?许三花多看了这姜氏两眼。
剩下一个脸长妇人跟着道:“我姓张,是北城外几里路刘家墩刘海家的童养媳,在他们家十几年,后头长成姑娘跟那家的儿子成了亲,可惜这么多年肚子也没有动静,婆婆嫌我不会生,所以便将我给卖了银子,好重新给她儿子讨个媳妇。”
许三花一眼挑了他们三个出来,便是观察到他们三个或都指甲整洁,双眼清明,没有到处瞟来瞟去,不像多嘴多舌之人,却没想到这一个比一个惨,果然,这个年头,卖身为奴的人都是不容易的穷苦人。
她看向中间的姜氏,“你还有个孩子?”
姜氏飞快抬眼看了许三花一眼,放在腹前的双手拧在了一起,有些忐忑的点了点头,“是,我还有个女儿,姑娘若要买我,得将我女儿一起买去才行。”
丁管事在旁添了一句,“这是当初这姜氏卖身就说好了的,不跟女儿分开,我也是答应了的,不会将他们拆散卖了的。”
“她女儿在哪里?我看看。”许三花道。
丁管事应了,招手让伙计去带人。
很快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就跟着伙计走了过来,到了自个娘身边,死死揪着姜氏的衣襟,抬眼怯怯的看着许三花。
第七十四话:买下
许三花又往剩下站着的人里头看了一圈,没再看着合心意的,就冲丁管事道:“他们三个加这个小娃,多少银子。”
丁管事早被许三花刚才那一手给惊住了,深知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也没觉着许三花年纪看着不大就轻视了她,“这小娃娃当初也没卖身,是跟着她娘来的,这三个,姑娘一共给十二两银子就成。”
十二两银子都够买两亩良田,也够一户农家人不娶亲不嫁女的话花用好几年了,怪道说这使奴唤仆的都是有钱人家的享受咧。
许三花掏了银子给丁管事,丁管事办事也爽快,当即就将王婆子三人的卖身契都交给了许三花。
接了卖身契收下,许三花想了想,便道:“刚才那女娃娃收拾好了没?能不能叫她出来我看看。”
想着刚才也是因为许三花出手,那男人才那般痛快不死皮赖脸的,也没有什么不可的,丁管事当下叫伙计去后头看看。
很快就领来了换了一身衣裳梳洗过的女娃,头发梳拢好了,露出干干净净的小脸,瘦弱的下巴削尖。
许三花看她,她也看到了许三花,眼中有些瑟缩,又似乎带着一丝感激,水光光的,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你叫什么名字?可会干活?”许三花问她。
那女娃不知为何这样问她,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个跟她差不多穿得也不甚好的姑娘是来买人的,她感激刚才她救了她,连忙道:“招财,会,会的,家里的活都是我做。”
招财?许三花嘴角一抽,看了看有些无处安放的双手上的茧子和破皮,看向丁管事,“她我也一起买了。”
刚才是在许三花眼皮子底下成交的买卖,一两半银子,谁都知道,丁管事也有意卖个好,毕竟这不可貌相,谁知道这个穿得普通的姑娘将来会有什么造化呢。
当下就道:“姑娘要买,就给本钱就好了,我就当这一进一出本就是姑娘买了她就是了。”
“金源牙行果然如盛名。”许三花笑了笑,又掏了一两半银子,拿到了招财的卖身契。
许三花身揣四张卖身契,带着三大两小五个人走出了金源牙行,经过几家杂货铺,分别进去买了不少的芥菜种子和山椒种子,一路往南城门走去。
一家瓷器摊子前头的锦衣少年手里拿着把折扇,摇摇晃晃的朝着许三花过来,身后跟着三五成群的几个小厮。
“小妹妹,生得可俊俏,跟了小爷回去吃香喝辣使奴唤婢当人上人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满脸痘痘,手里的折扇扇着,自诩风流,这么冷的天气,许三花都替他冷得慌。
冷不丁被这么多人堵着去路,王婆子几个人本就老实,也怕得慌,但想着已经买了他们的许三花就是以后就是他们的主家,虽怕,但也忙自发将许三花给护在了后头。
许三花看在眼里,心道自己没看错眼,拨开他们,往前来,“你很有钱?”
“那可不?我家少爷可是县里有名的富户杨家的少爷!有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你跟了我们少爷就是二十八姨娘,有你享不尽的福气!”后头一个小厮昂着下巴,尾巴都翘上天了。
杨家?
许三花偏头问张氏,“刘家墩离县城近,你可听过这个杨家?”
张氏虽是童养媳,但曾经年少也是跟小相公来过县里逛的,忙小声道:“听过的,他说的没错,这个杨家有钱得很,家里好几代往上数就发了家,富了好几代了。”
哪知她说完,一旁的王婆子也接了嘴,“这杨家祖上就是俺们朱家村邻里杨家村的,后头这杨家祖宗发迹了搬来了县城,一代富过一代,这不,还在杨家村修了祖祠,年年都回杨家村祭祖呢!他们家这少爷我听村里人说过,听说是个花花公子,好色得很,这些年没少祸害小姑娘,强了人家姑娘,弄出人命的都有,可惜人家有钱,给当官的塞了银子,他是一点事都没有,想来这个就是杨家那好色的少爷了,姑娘,你可得当心点。”
许三花没想到王婆子还知道这么多呢。
原来是个花花公子,强逼良家妇女的货儿。
那头杨少爷见许三花这边嘀嘀咕咕的,只当他们在商量要不要跟了自己去呢!毕竟,这姑娘穿得寒酸,先前进城他就注意到她了,一看就是个穷苦人,这些年也没少爱慕虚荣的农家姑娘主动往他身上爬的。
“姑娘,可想好了?跟着我走可不会亏哟!”
许三花咧了一个笑,抬脚走近这杨少爷,正待他喜不自禁一脸他就知道的表情,哪知许三花突然变脸,抬手就是一拳打了上去。
“啊!我的牙!”杨少爷痛得捂脸,两个门牙豁然脱落在了手心里,他看着许三花,怒火中烧,“好你个臭丫头!竟然敢对小爷动手!来啊,将她给我绑咯!看爷怎么收拾她!”
几个小厮见自家少爷被打,也是气得不行,得了命令,当下就朝许三花抓来。
都是些仗势欺人的花架子,哪里会是许三花的对手?
不过三两拳,就被许三花全都打趴下,在地上哎哟连天。
许三花特意控制过自己的力道,不然,今儿这些人不死都得残。
不过即便是这样,被打趴下的几个小厮也是痛得爬都爬不起来,更别提来抓许三花了。
杨少爷见遇上个辣子,知道现下得不着好,挥着扇子冲许三花道:“你给小爷等着!”顿时转身就跑。
几个小厮见少爷都走了,赶紧连滚带爬的跟了上去。
早有围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见状,都认识杨少爷的,见许三花竟敢跟杨少爷反抗,又看她穿得也不像有钱有势的,都暗暗嘀咕这姑娘是要遭咯!
那杨家可就这么个嫡孙子,宝贝得很呢!
许三花可不管别人都说什么,带着王婆子五个,也没有多做停留,直奔南城门,取了牛车,就出了城。
等那杨少爷回家喊了人来,早就找不着许三花的人了,派人四下问人打听,问来问去,才问出来,有人见着许三花是出了南城门。
可出了南城门,外头的地方可大着呢!纵然杨少爷再能耐,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着许三花到底是哪个村子的人。
第七十五话:挑人
许三花一早去了县城,土坡上的老许家人也没闲着。
先是村长一大早就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往土坡上来,这其中妇人居多,老的少的,几乎每家都有人来,有妯娌一起的,还有婆媳一起的,另还有不少壮实的汉子。
老许家前头的空泥坝已经搭满了茅草棚子,站不下,是以众人就站在徐家和刘家院子前头。
老胡氏早就跟许三花琢磨过到底要选些啥人,因着这明天还得交一千五百斤的魔芋豆腐出来,所以马上就要开工,老胡氏也没有耽搁,跟村长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朝着争相恐后吵吵嚷嚷的村人走去。
走到前头,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才道:“昨儿我就跟村长还有大家伙说过了,我们家招人做工,只要三十个手脚勤快的妇人,十个力气大的汉子。”
“嗨,婶子呀,这我们都知道,村长刚才也都说了,你就看着挑吧!挑着谁就是谁,咱们谁也不二话。”许氏的嫂子潘氏立马就接了嘴。
赵氏昨日没人通知她家,错过了昨日的十五文钱,今日她可不干了,听了邻居说起老许家的事,死皮赖脸的就要跟着来,现下听了潘氏这话,本就眼红,“嘁!你家小姑子跟老许家是亲戚,咋得都少不了你,当然是说得轻松咯!拍须溜马的,瞧你那德行!”
赵氏嘴巴不饶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了,不少人都跟她吵过嘴,是以看不惯她的也多。
她这一说完,潘氏还没有开腔呢,潘氏旁边站着的余家二房的吴氏就接了腔,“哟,赵家的你还会学那城里的文人咬文嚼字呢!要说这德行,咱村里就没人比得过你这德行了。”
这话一说,大家伙都哄笑了起来。
赵氏气不过,上前两步就推搡了吴氏一下,叫吴氏打了个踉跄。
旁边王氏见妯娌被欺负,哪里站得住?当下就朝赵氏挠了过去。
有看不惯赵氏的,也有交好赵氏的,就帮起了赵氏的忙,一时间,妇人间乱做了一团,打架的扯架的,看得村长脑门子直抽,连喊了几声都被淹没在吵闹声里。
刘氏怕大家伙打起来碰到自家婆婆,她本也是个泼辣的,当下大吼一声:“别打了!还想不想做工挣钱呐!”
果然,这一句话有效,刚落音,纷乱的人群就安静了起来。
王氏正揪着赵氏的头发,哼了一声,松开了赵氏,站到了一边去。
其他人也都纷纷你放开我我放开你,各自回了先前站的位置站好。
见状,刘氏是得意的很,回头冲老胡氏道:“娘,你快挑吧,挑好了好让他们各回各家,这大清早的,搁别人门口打打闹闹的,也不嫌晦气!”
这话说得,吴氏在内好些个妇人都有些讪讪,当下也有些忐忑,这别是本要挑上他们的,这么一打就不挑了吧。
要挑谁,老胡氏心中早就大差不差,孤山村虽说户数多,但家家户户的,哪家有哪些勤快的媳妇子,话多的媳妇子,爱偷懒的媳妇子,她都是清楚着呢!
见大家伙不吵了,都看着她,老胡氏便道:“要挑谁来我们家做工,我心里已经有数儿了,这挑了谁没挑谁的,都是一个村子的,也别伤了和气,下回我家若还招人,没挑着的都还有机会。”
当下,说罢,就开始点了名,被叫到的妇人自是欣喜万分,走了出来,到了周氏和刘氏背后站着。
其中就有潘氏吴氏邓氏还有老刘头的儿媳张氏在内,除了村长的侄媳妇郑氏之外,这么一看,竟全都是村子两头两尾住着的人家,村中日子稍微富裕些的是一个没有。
潘氏的妯娌向氏见没有自己,一瞬间是有些失望的,但想着昨儿小姑子跟男人说了,她家小兰今日能来做工,就猜着是不是因为小兰来了,所以满仓婶子才没有挑她,也就释然了。
好歹他们没有分家,大嫂来和她来都是一样的。
见许三花好像不在家,没被选中的赵氏不甘心就嚷了出来,“我说满仓婶儿啊!你咋不挑我咧!我家里家外的干活多勤快呀!”
这话说的也不害臊,本没选中的妇人都有些失望的,听了赵氏这话,都不厚道的哄笑起来。
老胡氏睨她,“你再勤快我都不请你,打量我不晓得你满村儿说我家三花坏话呢!”
赵氏噎住,撇撇嘴,倒是没再呛声。
这三十个妇人是选好了,还有十个汉子,老胡氏也很快都挑了出来,都是年轻的汉子,长得就壮实。
大家伙这么一看,竟发现没两个是跟刚才那三十个妇人一家的。
有刚才没被选中的妇人见自家男人啥的被选中了,心中欢喜,对于自己没被挑上,是一点失望也没有了,好歹有个人去做工,家里也能得一笔进项。
村长在旁看着,见老许家选中的妇人汉子都不是一家的,这也就是说,全村就有将近四十户人家有人被选中,去了一小多半呢!
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叫村长不由多看了老胡氏两眼,平常老许家不显山不露水的,也就一个许三花和一个爱惹是生非的许二树叫村里人每每都要说到老许家,可深究起来,他竟是这头回发现老胡氏如此条理清晰明明白白的呢!
便不由又信了几分疯道士的话,打着结交好老许家的主意,把被挑中的人拉出来好好敲打了一番,叮嘱他们都好好干活,可别辜负了同村的情面。
又怕赵氏这起子惹事的搁这儿眼红乱来,忙吆喝着剩下的村人都各自回家去,没事别往土坡上来,耽搁人家干活。
留下的自然连连应是,赵氏在内不甘心的一等人也不敢跟村长对着来,只得三三两两各自家去了。
周老五一早就带着儿子跟着周齐他们来了,知道老许家要盘火炕,要得急,一到地方就忙活起来了。
许三花早就规划好,离着院子近的四五幢茅草棚子砌上火炕,往后做魔芋豆腐,就搁前头的茅草棚子做。
许大茂几兄弟早带着周齐几个搬出了好些箩筐的魔芋球到前头,当下老胡氏亲自带了三十个妇人就围到了前头去,让周氏和刘氏上手,教她们怎么做。
第七十六话:少说话多做事
“我话先说在前头,往后大家在我们家做工,早上辰时初来,包一顿晌午饭,申时中下工,按天算工钱,一天十五文,十天一结,在作坊来做活,少说话多做事,出了作坊,搁这儿做了些啥也别别人一问就瞎巴巴的啥都往外说,要是发现那起子不好好做工的,反正你不想挣这份钱来,我们家也不能留你。”老胡氏看了看一群妇人,丑话说在前头。
“都能做到就留下,做不到的,现在就走。”
妇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厢被老胡氏选出来的,都是村里老实勤快的,平日里也没见他们出来瞎唠东家长西家短的,老胡氏说的,他们都能做到,再一听十五文一天呢!顿时高兴得很,他们家男人出去找活干,找上天了也顶多能有个十文一天,还不管饭呢!
这么好的事上哪儿找去?傻子才不想留下呢!
当下由郑氏带了头,“满囤婶儿,你放心,我来时我叔就叮嘱过了,叫我帮他盯着呢!谁不好好在作坊干活的,告诉他,他来说她们!都是一个村的,弄僵了那人脸上可不好看!厉害的,我叔说了,赶她出村就是!”
这年头一个村的村长权力还是挺大的,若不想谁在这个村里,直接撵出去,这是官府都不管的。
村长打定主意要好好跟老许家打好关系,难得村里出一个做生意挣大钱的,这说出去都是他们村的体面,所以容不得有人作乱。
郑氏女儿蒋梅子已经在老许家做工,老胡氏还挑了郑氏来,可不就是因为她家三花说了,村里住着,得跟村长打好关系嘛,村长自个儿子儿媳又不在家,说不得就落到这侄子家了嘛。
老胡氏笑笑,见没人说要走,都老实的看着她听她讲,便接着道:“大家也听村长说过了,我们这作坊主要就是做魔芋豆腐的,这魔芋豆腐咋做,大家伙还不会,今日刚开始,就让周家的和刘家的先带着你们,把你们都教会。”
“这一个茅草棚子地头不大,容不下太多人,所以咱们就得分分工,潘家的邓家的陈家的还有三平家的和孙家的谢家的,你们一个棚子,郑家的吴家的…………”
老胡氏嘴里没停,很快就将三十个妇人各司其职的都给安排好了,完了就让周氏和刘氏带着他们往各自的棚子去了。
一个棚子负责洗魔芋球刮魔芋皮,一个棚子负责切魔芋碎。
郑氏和吴氏以及其他五六个妇人摊的是磨浆子的活计,周氏便先让他们回去家里将家里的小磨子都拿来。
邓氏潘氏几个要做的是最后一步工序,煮魔芋浆子。
这个不急,周氏和刘氏就先教会了刮魔芋球皮的妇人和切魔芋碎的妇人,待他们都上手了,魔芋碎也切出来两盆了,郑氏几个也拿了自家的小磨子来了,这才开始教他们磨浆子。
农家活百变不离其宗,多都是一个理儿,是以大家都上手得很快。
等到了最后一步煮魔芋豆腐,分了两个棚子,从镇上买回四口铁锅的许大茂也已经将锅都搭在简易的灶台上了,旁边的两个棚子许二茂正喊了几个做活的汉子在帮忙垒土灶呢。
刘氏留在两个棚子盯着,教了他们如何搅拌锅里的浆子,保证不能煮糊煮干,到了最重要的一步点草木灰水时,早拿了用乌漆嘛黑的陶罐子兑好的草木灰水来,动作麻溜的倒进锅里,叫旁人想看清那是什么都来不及。
潘氏几个只以为这是老许家的秘方,毕竟这老许家就靠着卖这魔芋豆腐不是?是以也都老实的没有去多看。
往后每到点卤这一步,都老实等着刘氏来,也没有人不知趣的巴着去看那个陶罐子。
剩下的几个汉子就帮着做杂活,穿梭在几个棚子间,将刮了皮的魔芋球抬去切碎,切了碎的木盆抬去磨浆子,磨成浆子的木桶抬去煮,各司其职,忙中有序,有模有样的。
这年头找活干不容易,好容易有这又近还包一顿晌午饭且还十五文一天的活计,这么多人想来,挑着了他们,大家都很是珍惜,所以干活都卖力认真着呢。
老胡氏来回看了看,见没什么茬子,大家都做的很好,放了心,自去安排今日不再忙活魔芋球的胡春生等人。
许大茂卖了锅回来就和许三茂一起带着周齐几个继续往山里去挖魔芋球了,挖之前,还得将家里削出来的魔芋芽儿搁山里随便埋下,这可是三花交待过的。
等着魔芋球挖得多了,就陆陆续续往后山运,叫做工的汉子往山头来接应着挑回来。
蒋梅子三个还有今日刚来的许喜梅和许小兰也在厨房旁边的小屋里舂起了山椒,老胡氏今日让胡春生石氏许氏钟氏李氏几个也做这个,就由五花六花还有许二树负责给他们炒焙山椒送过去让他们舂。
老胡氏自己,则带着胡氏还有许大树许四树老许头搁灶屋里舂芥菜种子。
一切忙得有条不紊。
到了晌午前,周氏回来带着五花六花做了晌午饭,搁许家做工的几十口子人,一人两个掺了油渣的苞谷馍馍,汉子则是三个。
虽简单,但有油腥儿,众人吃得满足得很。
家里碗不够,周氏便喊他们明日各自都带了碗来,明天起,除了苞谷馍馍,还有一碗菜汤喝喝。
许三花带着王婆子五人到十里镇上时都过午了,肚子饿得慌,回孤山村还得近一个时辰,便干脆在镇上快收摊的包子铺给一人买了两个馒头先垫吧垫吧。
路过市集,陈婆子也刚收摊,见了许三花回来,笑呵呵道:“三花丫头回来了?事儿都办好了?”
许三花点点头。
陈婆子见牛车上王婆子几人,倒是没有多问,拿出今日卖的银钱来,“两百斤魔芋豆腐都卖光了,一共是两千个铜板,我都串好了,一百钱一串,三花你瞅瞅。”
接了放着铜串的木托子,许三花也没有数,拆了一串,拨了一小半出来,剩下的半串多都拿给陈婆子,“喏,陈婆婆今日辛苦了,明日一早我再将两百斤魔芋豆腐送来。”
陈婆子见比说好的五十文多了,忙摆手,“哎哟,多了多了。”
许三花笑笑,“这第一天,婆婆也辛苦,往后我可就说好的来不会跟你见外了。”
陈婆子一听,便收下来,又道:“今日好些人都问呢,说是怎么不出摊,想吃铁板豆腐都吃不着呢!”
许三花笑笑,也不多说,只寒暄两句,就道回家了,陈婆子也忙着收摊了,也没有再多说。
第七十七话:买人做啥
许三花赶了牛车,带着王婆子几人出了镇子,往孤山村走去。
见牛车出了镇子,道路两旁都是村落,王婆子等人的心也忐忑起来。
也不知道买了他们的这个主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先前在出了城几里路,路口树林子就蹿出十来个黑衣人吓得他们竟叫连连,可转头那些人就对着姑娘连连告饶的,后头又有个脸上有疤的拿了刀砍姑娘的,结果被姑娘折断了手踢飞出去砸回了树林子里,那叫一个热闹。
先才在市集,卖豆腐的老婆子又是说什么魔芋豆腐啥的,还卖了二两银子,看得他们也是惊奇不已。
现下这出了镇子,还要往前走,不知前路,怎能叫她们不紧张。
牛车摇摇晃晃的,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就拐进了一个村子的土路。
村子正中央,没被挑上在老许家做工的赵氏是满心的怨气,早晌回家忙活完家里前前后后的活,这厢正搁老榕树下口沫横飞的讲老许家的坏话呢。
儿媳同样没被选着的老许氏还有许老牛媳妇老张氏也在,并其他几个妇人,说得是起劲得很。
牛车要回土坡上,只能往村中大路,是以,许三花赶着牛车走到村子中央的时候,正好听到赵氏的声音。
“这许大茂家仗着自己搁镇上挣了点小钱,尾巴就翘上天去了,还学人家地主家请人做工,还十五文一天!嘁!也不撒泡尿看看自个,倒看看他们家得意到几时,到时候工钱发不起,我就不信郑家的吴家的这些不追着讨要?还愿意白忙活?咱们就等着瞧热闹吧!”
“就是就是,她不请咱们,咱们还不乐得去呢!咱们就等着他家的笑话!”
“……”
张婆子也在,她儿媳娘家家境还不错,手里头有几点嫁妆私房,不乐意去做这个工,她儿子许永富今早倒去了,可惜没被选上,眼下听赵氏几个说得起劲,她虽没附和,心里也是幸灾乐祸着呢!
她也巴不得看土坡上老许家倒霉咧!
心里正美滋滋想着,冷不丁偏头,看见牛车上的许三花,吓得浑身一抖,“妈呀!”
张婆子这一出,说得起劲得赵氏几个闻声看去,看到许三花,也是吓了一跳,忙闭紧了嘴,个个说着家里还有事,就纷纷散了去。
王婆子几个不明所以的,见这村里的人竟然见了他们姑娘就吓得跑了,跟老鼠见了猫似得,不由暗衬他们这姑娘到底是个啥人。
许三花眼神都没有多余的一个给跑走了的赵氏几个,这样正好,她懒得动口。
牛车继续往前,穿过村子,一路直达村尾土坡下。
远远的,王婆子几个就瞧见了土坡上一排排的茅草棚子,不知那是啥,只以为这地穷,住的都是茅草棚子呢。
见牛车停下,许三花已经吆喝他们下车,自个卸了车板扛着,把牛给张氏牵着,带头就往土坡上走。
王婆子几人愣了愣,忙跟上去,都惊奇主家竟然住的茅草棚子?咋有富余的银钱来买人呢?也是弄不懂了,就干脆不弄了,到底是在一个村里,不是啥乱七八糟的地方,这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许三花打头上了土坡,经过徐家的院子,进了自家院里。
忙活了大半天正带着人往家里挑魔芋球的许大茂见女儿回来了,当下高兴得迎上来,“三花回来了!事情都办好了?可吃饭了?累不累?”
他这一吆喝,灶屋里忙活的老胡氏等人听着了,忙都跑了出来。
“三花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许三花应了自家爷奶一声,又将王婆子几个一一介绍了一遍。
听得是许三花买回来的人,老胡氏等人是惊得嘴巴都关不住,这……一辈子黄土朝天的,咋还买上下人来了?
不过想着如今家里还开了作坊请了人做工呢,跟以往的日子是不同了,老胡氏倒是很快回过神来。
许三花便将家里人挨个都介绍了一遍,王婆子几个按着牙行婆子教的规矩挨个给老胡氏等人见礼。
小屋里做活的李氏等人见老许家竟都卖起下人来了,都是羡慕得很,但只有羡慕,没有眼红。
见过礼罢,许三花便将王婆子他们都交给了老胡氏安排,自己则是去看作坊礼的情况去了。
这突突然的,家里也没有多的地方,老胡氏只好叫许大树三兄弟搬到正房的耳房里先住着,把他们住的西间先给王婆子几人住下。
行李这些一放下,王婆子几个是不肯歇息的,刚到主家,不清楚状况,就托着老胡氏尽管给她们安排活计。
老胡氏有些不习惯,正好家里忙着,就问他们会不会喂猪喂鸡的,叫她们去忙活后院的事了。
许三花搁作坊里走了一圈,见她奶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做工的妇人也是有条有理的,都晓得自己干啥,没有一个偷懒忙着闲话的。
这才往前头来,见一天下来,周老五和他儿子已经盘好了两个茅草棚子的炕,她要得火炕简易,不用睡人,只为了烘东西,老许头将许三花的意思说给周老五一听,周老五就晓得了,所以做起来也快。
也差不多到了申时,作坊里做活的人也到了该下工的时候了,刘氏带着他们将里里外外收拾干净,才陆陆续续下工家去。
周氏炕了掺了白面的苞谷饼子,给周齐等人一人两个拿着,老胡氏又叫了许大茂赶来牛车送他们一截。
等人都走光,只剩下自家人了,老胡氏才找着机会好好的问起许三花来。
“三花啊,咋好端端的买这老多人回来呐?”家里人多,又请了人做工,地方都排不开了,这买人回来,不是浪费银子吗。
许三花也不瞒大家,道:“调料一两银子一斤是特挣钱的营生,咱们家都知道那辣辣的黄辣粉是用芥菜种子做的,可别人还不知道,村人都不知道,所以,我们做不过来可以请村人来帮着磨山椒,但不能叫她们磨芥菜种子,光靠咱们自家人,一天磨不出多少,还要干别的呢!所以,我买人回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做这个,卖身契在咱们手里,不怕他们泄露了方子。”
“买他们一共就花了十三两银子,磨个十来斤调料钱就回来了,不亏。”
第七十八话:脑瓜子灵
堂屋里老许家人说着话,灶屋里王婆子正带着姜氏几个收拾碗筷打扫灶屋。
几个人都是在牙行里待了的,互相都熟悉,说起话来倒自在。
王婆子年纪大,俨然是姜氏两个的主心骨,姜氏本就胆子不大,今日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上上下下的,现今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堂屋里有说话声,听不分明,她探头往外头瞧了瞧,凑到王婆子跟前,“婶子,你说咱们这主家,家里住着茅草屋,个个穿的也不富裕,可这又是作坊啥的这么多人给做工,又是有钱买了咱们的,这到底是个啥回事?”
王婆子年纪大些,见识也广些,手里拿着抹布擦着桌子,没有低头,语气轻松道:“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啥都见过了,照我看,咱们这主家好像就是做了什么生意刚刚发家,你且看着吧,后头就会慢慢不一样的。”
杨家村离得近,她之前没少听人家说起杨家发家的事。
她今日这么瞧着,可不就觉着这主家就跟当年的杨家差不多嘛。
听王婆子这么说了,姜氏和张氏都放下了心,主家好,他们这些下人才会好过,都不是生就了的下人,都是世道逼的没办法,能安稳过日子,谁不想啊。
冬月里的风寒得刺骨,一大早的,天才蒙蒙亮,好不容易得了老许家这份活计的许大虎两口子和女儿许春草不敢大意,没到辰时就出了门,村里这么多人呢,他们老实勤快些,这份工才保得住,挣了钱才能还账。
许四金昨儿出去跑了一天,往常睡懒觉的他今儿也早起了,接着送他爹娘和妹妹来的机会,扯住了正帮着搬了魔芋豆腐往牛车上,待许大茂往镇上送去的许二树。
陆陆续续已经有来上工的人了,许四金便拉了许二树到一旁的背风口,蹲在地上嘀咕起来。
“二树啊,你前儿说的我都好好想过了,昨儿我还带着我弟往白节镇去了一趟,这近年关,白节镇比咱们十里镇热闹得多!我觉着你说的这事,能做!”
许二树一听他只是随口一说的想法,小伙伴竟这般上心,还四处奔波起来,想了想,便道:“那你可想好了?真打算做?”
“想好了,昨儿看了一路,想了一路,晚上都睡不着觉,这不一早就来了嘛,二树啊,你帮我跟许三花说说,能拿货给我,我这就带着五金往白节镇赶。”许四金忙不迭道。
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许二树也想帮他,且他听许四金这么说了,心里也有一股火热劲呢!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三花去!”
从家里开始做起生意来,许三花也几乎没有再晚起过,今日倒是贪了新被窝的暖,多捂了会儿,起床时,昨晚同睡的五花六花早就起来,正帮着烧火焙山椒,上工的何彩云几个都来了,就等着干活呢!
她走进灶屋里,见她起了的姜氏忙麻溜的将在小灶上坐着的水壶提下来,往木盆里倒了热水,端给许三花洗漱。
许三花漱了口,洗了把热水脸,走出灶屋,扑面而来的冷风刺骨得很。
她望了望有些乌压压的天空,看了看院子前头排排茅草棚,忙碌有序的作坊。
正准备去杂屋里看看豆腐都生上黄霉没有,这也有三四天了,今儿她爹去镇上送魔芋豆腐,她也叫带话给陈婆子,明日再备上三百斤回来霉上,这样才不会七八日一到就断了货。
院子外头跑进来的许二树一眼看到许三花,忙跟进了杂屋,一脸鬼鬼祟祟,“三花,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成不?”
掀了两个笸箩看了,见豆腐已经慢慢发上了黄霉,许三花放了心,听得许二树这话,斜眼睨他,“别跟我说又去哪里约了架要叫我去帮忙。”
“哪有?”许二树立马否认,连许四金都不约架想着要挣钱了,尝到了挣钱甜头的他当然也要挣钱,挣大大的钱,讨个好媳妇!
“我跟四金琢磨着咱们这魔芋豆腐在咱们镇上这么好卖,还有淮安县里的酒楼来订货,便想着白节镇这么近,又比十里镇人多,要是也弄些魔芋豆腐去卖,指定好卖!”
“不只白节镇了,你说要是卖的好,前头还有好几个镇子,还有寻安县,也就百里不到,你要是都做起来,可是笔大生意!顶顶的赚大钱啊!”
许二树口沫横飞说了一大通,最后腆着脸冲许三花笑着挤眉弄眼,“三花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们点魔芋豆腐,让我们先去白节镇试试水?”
许三花默默听完,诧异的盯了许二树一眼,她早知道她这个二哥脑子机灵,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么多。
老许家这么多人呢,要想过好日子,光靠她一个人也是不实际的,毕竟她不能一辈子都帮着他们,得让他们自己能耐起来才行。
她二哥能想到这个,她哪有不支持的理?
更何况,这个事情她也早就想过了,有人愿意做这个打头的人,又是自己的二哥,许二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说还有许四金?他人呢?”
许二树探着许三花脸色,见似乎有戏,听她问许四金,连忙道:“在院子外头呢!你等着,我这就叫他来!”
许三花看了看剩下的笸箩,都长得挺好,出了杂屋,许二树已经火燎燎的带着许四金一起跑了进来了,这咋咋呼呼的,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看得到。
“二树,你不快跟着往山上去,做啥呢这是!”刘氏安排好了前头作坊里的活,太冷了,周氏喊她回来弄两个火盆到前头,负责洗魔芋球刮魔芋皮的可冷着呢!
见许二树跟兔子似的跑跑喳喳的,不由就喊了一声。
小屋里刚接了焙好的山椒舂上的许春草瞥见自家哥哥,很是揪了一颗心,今早哥哥硬是要往土坡上来,也不说要做啥,她和娘都担心他这是又要喊许二树出去跟那帮二混子约架斗彩呢!
许二树正忙着干大事呢,哪有时间跟他娘多说,只摆摆手,“晓得咯晓得咯!娘你忙你的吧!”
说罢带着许四金凑到许三花面前,笑得眼睛都跑不见了。
“三花,你看看行不行?”
第七十九话:买卖
许四金使劲吞咽了一口,跑了一路有些发干,也没有啥口水叫他咽的,他看着许三花,开口道:“三花,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许三花看了眼许四金,又看了眼许二树,“你们想拿魔芋豆腐去卖,有本钱吗?”
本钱?
两个想得美好刚才还抽空对了两句词儿的少年同时愣住。
“三花,这我可是你哥啊!要啥本钱啊!”许二树瞪眼。
许三花睨他,“这做生意不要本钱,你们从哪听过这么好的事?说来我也听听。”
许二树便看向许四金,两人打起了眉眼官司,须臾,许二树冲许三花笑笑,“三花,我们两个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本钱我们定是拿不出来的,你看看,能不能欠着本钱先让我们拿货?”
许四金也接腔,“就是,三花啊,就看在咱们一起约过这么多的架的份上,就先赊给我们,我们一定好好卖!把本钱给你!”
“这个也不是不行。”许三花说了一句,看着两人陡然发亮的眼睛,语气一转,“可若是你们亏了本,到时候不但没有本钱还给我,自己也白忙活,咋办?”
许二树下意识的就接了嘴,“这哪会呢,咱家的魔芋豆腐会卖不出去?三花你可别开玩笑,这可是你想出来的好营生,不挣钱怎么能!”
许三花忍住笑意,装作考虑的样子,过了须臾,才道:“你们没有本钱,想在我这里拿了魔芋豆腐去卖也不是不行,你们都知道我这魔芋豆腐卖的是十文一斤,你们拿去可以照样卖也可以自己涨价我都不管,我可以给你们算八文一斤,卖出去多少有多的都算你们赚的,可有一点,你们不论拿出多少货,都得给我卖完,卖不完的我也不会管啊,该是多少本钱你们得一个铜板不少的给我,能不能做到?”
听许三花松了口,许二树赶忙应声,“行,没问题!”
许三花又看许四金,许四金也忙点头,“没问题。”
“那就好。”许三花应了,“也就今儿一天啊,我先赊给你们,明儿开始就得先给钱再拿货啊!”
两人又是忙不迭的点头,心里已经各自飞快盘算了一起,八文钱一斤,他们就是卖十文一斤也能赚两文,要是能往上再卖卖呢?能赚更多!
想着就是心中火热的很,恨不得这就已经开始卖上了赚起了钱。
“三花,我们都知道了,你快点的吧!这去白节镇还得十几里呢!待会儿都散集了!”
“你们今儿要多少斤?”许三花问。
要多少斤?这得好好想想,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凑在一起嘀咕了好一会儿,许二树才冲许三花道:“就先来个两百斤的!”
他们家现在每天都拿两百斤到镇上,都能卖光,白节镇人更多呢!
昨天作坊里忙了一天做出来差不多两千斤魔芋豆腐,留下给曲老板的一千斤和窦老板又要来取的五百斤,还有已经送往镇上的两百斤,再给出两百斤也能给得多少。
许三花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两百斤,八文一斤,不管卖出去多少剩了多少,今儿天黑之前交账,你们都得给我一两六钱银子,记住了没?”
“还有,这魔芋豆腐不带着我们家的调料也不好烧,我再赊些调料给你们,你们拿上,带着一起卖。”
天亮开了些,许二树和许四金二人不敢多耽搁,再三保证了一定会的,忙不迭拿了许三花拿出来的一布袋分装好的调料包,又去作坊拿了两百斤魔芋豆腐,话不多说就赶紧各自挑了往土坡下去。
许三花远远望着,不由笑了笑,有冲劲的少年总是耀眼的。
许四金根本也顾不上再折一趟回家喊他弟弟,只想着明天再带他去了。
两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一人一百斤的重量,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的。
许二树是个精的,还没出村,经过许老财家,进去借他们家的板车。
许老财的儿媳妇昨儿也去土坡上了,可惜没被挑上,她有心不想借给许二树,可想着要是后头老许家再招人咋办,她不是赵氏那些个人,跟老许家也没啥不对付的,也不能得罪死了,想了想就借了。
有了板车,两个人一起推着,倒是轻巧了些。
往白节镇去,一路又是官道,也不怎么颠簸,两人一刻不敢歇,紧赶慢赶的进去白节镇时,市集已经开始了好一会儿了。
许二树忙掏出自个身上唯一的五个铜板在管市集的衙役哪儿租上一个摊子。
他们来得晚了,好的摊位早就被别人占了,只得在市集的末梢上得了个位置。
两个人费力的将木桶都搬下来,在摊上摆好,许二树看过来看过去,这才想着刚才跑得急了,连菜刀都没有带一把。
做好的魔芋豆腐都是随便切成了一块一块放在桶里的,不拘一块有四斤五斤的,这没有刀,别人要个一斤两斤的也没有办法,且他们还没有杆秤。
许四金便道:“我昨儿跑村子,见有卖麻糖的就估着堆的卖两文钱一块的,咱要不也估着斤喊价?”
“那也没有刀啊?”
“这好说,咱用这个,反正买回家也是要切了剁了烧的,也不拘好看不好看了。”许四金一把拿了一个木桶里的铁勺,估摸着是作坊哪个妇人不小心落在里头了,冲许二树挥了挥。
许二树见状,也觉得行,当下就朝着前头吆喝了起来。
“新鲜的魔芋豆腐咯!又好吃又稀奇胜过吃肉!保证你没有吃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买快来看啊!”
许二树带了头,许四金也跟着吆喝起来,两个脸皮厚的半大少年,是一点都没有拘束,放得开得很。
市集上热闹得很,近年关,家里没事,往镇上赶集的,置办年货的,多得很,恰巧今儿又是白节镇的大集,人更是多的数不清。
两个清清亮亮的吆喝声盖过了市集里其他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大,听着就有精神得很。
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虽是在市集的尾巴上的摊位,但因着几家杂货铺都在市集最后头,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往后头来的,更何况,赶集赶集,就是慢慢赶,可不得从前到后都要走个遍吗?
很快就有人往摊子前来,见木桶里灰乎乎的一块一块的东西,从没见过,不由好奇道:“这是个啥?”
第八十话:介绍
许二树学着许三花那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这位婶婶眼光好啊!这个啊,叫魔芋豆腐,不管你是炒着吃还是烧在鸭子里,怎么吃都成,味道比肉都好咧!婶婶要不要买点回去试试?”
见这个半大小子长得倒是讨喜,那妇人接话:“还能比肉好吃?我可不信,你这灰乎乎的也不知是个啥,能吃吗?”
“能吃,能吃!咋不能吃啊!婶婶你知道十里镇吧?我们就是十里镇来的,这魔芋豆腐在我们十里镇上都卖了半个月了,好卖得很!有好多回头客呢!就是淮安县里,都有酒楼来拿货呢!”
说得这么神呢!妇人嘀咕一声,又仔细看了看那桶里的魔芋豆腐,干脆还上手摸了摸,摸着软乎乎的,她便问:“咋卖的?”
许二树也搁镇上卖了几天的魔芋豆腐的,一斤有多少,他大概能估得准,也不打算加了价卖,万一卖不出去他不就亏了吗,就道:“十文一斤!”
“嚯哟!”那妇人一听就吓了一跳,“这猪肉才十五文一斤呢,我添上五文都能买条肉了,太贵了,太贵了!”说着就退到了一边去。
其他一些凑上来看热闹的听到这话,都作势要退去。
“哟,这魔芋豆腐都卖到白节镇来了啊!”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一个穿了身毛领长褂子背着个精巧背篓的中年男人挤进来,到了摊前看见许二树,道:“是你啊,许家小哥,你们这摊子摆来白节镇了吗?”
许二树看了那人一眼,有些面熟,但又记不起来,只估摸着应该是在十里镇买过他们摊上东西的人,便热情应道:“是呢是呢!这白节镇也不远,我们就把魔芋豆腐也拉来卖卖,叫大家伙都能尝个鲜不是?”
那人听了,连连点头,“这敢情好!上次我在十里镇听别人说了,买了这个,好吃得我们全家都恨不得把汤都喝了,我正打算抽空又往十里镇去呢,得巧你就来了,那调料也有吧?都给我来点!”
许二树一听,喜出望外,但还是先道:“有的有的,大叔你魔芋豆腐要个几斤?调料要几包?”
“有两天没吃着,馋得慌,听说这魔芋豆腐能放,就给我来个五斤,我家里人多,吃两天也吃完了!还有调料,来两包吧!”那人大手一挥,很是阔气。
“行咧!”许二树应了一声,麻溜拿了一大块魔芋豆腐掂了掂,觉得跟五斤大差不差,也就不分了,直接用一张油纸托着,放进了那人的背篓里,又拿了两包包好的调料一起放了进去。
那人熟门熟路的掏了七十文铜钱给许二树,还不忘问:“以后都来吧?”
“都来,都来!”许二树应了。
那人便又看了看摊子,摇头嘀咕一句,“可惜咋不卖铁板的呐!”
说着吆喝一句,就转身要走。
那第一个问了的妇人还没走,见他买了这么多,不由凑上来问:“老哥,这啥魔芋豆腐真比肉好吃?还有这调料又是怎么个讲究?我瞧着你给了那么多铜板,也是十文一包?”
那人见刚才许二树直接给了他一大块,对斤两还算了解的他一看就看出肯定有五斤多,想着这份好意,这魔芋豆腐又本就好吃,便不由为这魔芋豆腐打起好名来。
“那可不?我那三岁儿子从小挑食,可这炖了鸭肉的魔芋豆腐还不够他吃的!那晚上就吃了两碗饭,吵着还要呢!大妹子啊,你可别不信,这魔芋豆腐在十里镇吃香着呢!每天排着队的有人买呢!还有这调料,也是他们家独一份的,做出来的菜又辣又麻,可鲜着呢!”
又辣又麻的调料?那是个啥滋味?
妇人听着,嘴里口水都多了些,想了想,又走回摊子前,“那啥,给我一斤魔芋豆腐,还有那调料也来一包,我回去尝看看,到底怎么个比肉好吃了!”
“诶!”许二树应了,从桶里拿出一块来放在垫了油纸的车板上,拿了铁勺估摸着就挖下去一块,掂了掂差不多,便拿油纸包了,放到妇人臂弯里的菜篮子里,许四金也忙拿了一包调料给她。
妇人看许二树就是这么一挖,称都不称,不由道:“你这别缺斤少两啊!有一斤吗?”
“有的有的,绝对不会少,婶婶你放心咧!这魔芋豆腐啊,你回去用鸭子一烧,保管好吃!就算不用鸭子,随便炒上一炒,有我家这调料,也保管好吃!”许二树笑着,嘴巴溜得很。
前头那中年男人也没有马上就走,直拉了看热闹的众人又将真魔芋豆腐和调料的名头好好的宣上了一宣,听得大家好伙一愣一愣的,还有本就认识他的人,知道他就住在镇上,是个爱吃的人,对吃不会说假话,兜里不缺钱的,想了想,也都掏了钱出来。
一时间,许二树和许四金两个人是忙都忙不过来。
且不说他们了,再说孤山村的老许家,许二树和许四金走了以后,来拉魔芋豆腐的曲老板和县里龚老板的伙计凑在了一块进了村。
许三花吆喝了做工的村人,将桶装好的魔芋豆腐都一一给他们搬上马车。
伙计寻四点收了五百斤魔芋豆腐,将五两银子拿给许三花,想着自家老板的吩咐,便问道:“许姑娘,那调料现下可有多的了?前儿的五十斤调料根本不够卖,我们东家这都压着没使劲呢!就让我来问问,可还有多的,要是有,许姑娘可千万先给我们啊!”
昨儿前儿两天,山椒粉倒是磨出了不少,可芥菜种子差了些,因而,许三花不打算现在拿出来,只道:“作坊刚刚建好,现在没有多的。”
寻四一听,有些失望,“那啥时候有?”
“等后日你来吧,可能能再拿出五十斤来。”再多的没有,要知道奇货可居。
寻四一听,也没有办法,只好告辞离开,赶来马车,拉着五百斤魔芋豆腐掉头,见旁边的马车还在上木桶,他多看了两眼,打算回去就说给东家知道,人家都是一千斤的拿呢!
曲付见人走了,这才笑眯眯的走上来,让出身后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许姑娘,我给你介绍个人,这位是傅老板。”
第八十一话:谈成
许三花早就发现了马车上坐着的中年人,不过曲老板没有介绍,她也就当没看到。
现在曲老板正儿八经的引荐了,许三花猜测着来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傅山,嘴里道:“原来是傅老板,失敬失敬。”
傅山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许三花,主子专程调了他赶来十里镇谈的这笔生意,调料如何他已经看过了,可这做出调料的人他也想看看。
在马车上他其实已经观察的差不多了,见对方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可那双眼睛却亮的很,那里头的东西似乎并不像一个小姑娘该有的。
可他想到自家主子十岁就开始经手家中产业,将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同样是少年有为,便很快释然。
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人不可貌相,他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下一拱手,笑眯眯回应:“许姑娘,幸会幸会。”
这人虽笑得和善,但许三花却感觉出笑容里的一股子精明,还有这人身上,有前世的阅历带给她的本能,她感受到了这人身上不可捉摸的一丝老辣,那是见了血的味道。
此人不可小觑。
许三花暗暗警惕起来,面上不动声色,“不知傅老板专程前来有何指教?”
“傅某亦是来自府城,许家调料偶有耳闻,傅某是生意人,窥出这其中商机,所以特托了老熟人曲老板带路,找上许姑娘,只为跟许姑娘谈谈这笔生意,不知许姑娘可否方便,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傅山依旧笑着,很是和煦。
许三花回头看了眼土坡上,笑道:“寒舍蔽陋,不知傅老板可介意就在这谈?”
傅山微顿,很快反应过来,“傅某倒是无所谓,可许姑娘是姑娘家,这早间天寒,不如还是到马车上谈吧。”
许三花只道随意。
傅山先一步上了马车,转身请许三花上车,许三花利落的跳上了马车,却没有进去,只坐在车辕上,跟车厢里的傅山遥遥相对,姿态很是随意不羁。
傅山暗暗扬了扬眉,随即笑了笑,正色道:“许家调料的大名傅某已经耳闻目睹,也尝过了,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相信定能大卖,傅某有心,想将此调料卖往整个大淼,不知许姑娘有没有这个意愿,同傅某合作一二?”
“不知傅老板想怎么个合作法?”这人张口就是将调料卖到整个大淼,果然心大,同许三花在他身上感觉到的老辣精明如出一辙。
心大好啊,她也心大。
“许姑娘负责出调料,傅某负责销,卖得的银子五五分成,我手下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此话不敢托大,只要许姑娘产得出,再多傅某都能卖出去。”
这话说得狂妄,许三花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自信,深信他是有这个能力的,卖往大江南北,那自然是笔不小的利润,可好好的在她手里的生意,她为何要同别人五五分成呢?
“对半分,我得出本钱出人工,这笔生意不太划算呢。”许三花笑着,面上神情看不出什么。
傅山深觉这小小年纪的丫头丝毫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丫头,突然理解了主子为何派他前来的原因,“这调料确实大利,就算许姑娘不与我合作,早晚有一天许姑娘也定会赚得盆满钵满,可如果许姑娘同我合作,便会让这一天提前来到,许姑娘既不用费心思又能省下不少时间,提前大赚,何乐而不为?”
这话说得很是叫人心动,她本也有心叫许家调料名声大噪,大赚特赚,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何必汲汲营营,缓慢而行选前头这条路呢?
“那傅老板又如何保证我将来的盆满钵满跟提前来到的盆满钵满会是一样呢?”
“哈。”傅山哂然一笑,“一步步攒下来得攒十年的五两银子又如何跟眼前的五两银子且络绎不绝十年二十年的五两银子相比?”
是啊,她缺银子的是现在,待十年后,她又岂会缺这五两银子?她等不到十年,等不得慢慢来。
“我可以跟你合作,不过有两个条件。”
“我也有条件,不如许姑娘先说?”
许三花也不推让,“第一,这调料方子在我手里,磨制调料的人力物力财力都由我担着,五五分成委实有些不划算,四六分成,我六,傅老板四;第二,傅老板若签订了与我许家合作,不管今后会不会有同样的赵家调料李家调料诸如之类的出现,傅老板都当首选与我许家合作,有始有终为是,且调料必须冠我许家名往外卖。”
这第二点理所当然,毕竟主子放话,叫他来跟许家谈合作之事,将来就必不可能轻易改弦易张,这一点他自信还是了解主子的,至于冠许家调料之名,亦然可也不可。
可这第一点,傅山微微皱了皱眉,但他想起主子说过的话,思忖片刻,应承了下来,“好,没问题!”
这么爽快,许三花就乐意跟这样的人合作,抬脚迈进来车厢里,落座,作了个请的手势,“傅老板的条件不妨也说一说。”
“我的条件很简单,许姑娘只负责提供调料,收分红,这买卖调料的事一概不得插手,且契约生成,往后这调料便只得供给我,不得另卖!”傅山道。
只提供调料,万事不管,许三花也乐得省心,自然没问题,只不过她杏眼一转,“不得另卖,自用总可以吧?”
没道理自家的东西还得花钱买,这个好说,好说,傅山笑道当然,当即就从车厢暗格里摆出了笔墨纸砚来,走笔如飞,很快就写出了两份一样的契约来,先在一方落了印章,这才递给许三花,“许姑娘看看。”
许三花接过,一目三行阅了一遍,见跟说得没有出入,目光不由落在那印章处,眼皮顿时一跳。
怀正商号。
竟然是怀正商号!
她不由抬头飞快扫了对面的傅山一眼。
傅山接收到她这个眼神,想到她刚才目光所及,眼皮同样一跳,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诧。
这个小小的十里镇,小小的农家姑娘,竟然知道怀正商号!
他有心试探,装作不明就里,“许姑娘,可是有何问题?”
第八十二话:再招人
许三花回神,“没问题。”
笑了笑,抬手在那方红泥上印了,按了手印在印章旁边的位置。
一式两份,将一份递给傅山,另一份收了起来。
见许三花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傅山也没有再深究,接了契纸同样收好,这才道:“我回去便会开始造势,最多三天,许姑娘得交给我五百斤调料,十天之内一千斤,再往后,每三天一千斤,可有问题?”
这么多?许三花唬了一跳,但想着怀正商号的名头,似乎也不足为奇。
“没问题。”她应承下来,心里已经快速在思索起来。
傅山也点了头,接着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我派人来取调料,至于分红,因是销往各地,账本归拢总得花时间,就一月一结如何?”
说罢,又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递给许三花,“考虑到到第一次结算分红至少得一个月之后,傅某便先给许姑娘五百两银子,以便许姑娘周转,这银子,就当从第一个月的分红里预支的就行。”
不愧是怀正商号,果真爽快,许三花回想起上一世听过的怀正商号的盛名,抬手接过了银票,咧嘴一笑,“那就预祝咱们生意大火,赚它个盆满钵满!”
这一笑,倒有了丝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的憨真,傅山不由也笑了笑,“他日大赚,傅某当请许姑娘在府城最好的酒楼吃饭,包下酒楼,只宴姑娘一人!”
送走了傅山和曲付,许三花怀揣五百两银票爬上土坡,回到自家院里,见她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的老胡氏已经喊五花来探了好几遍了,见她终于进来院子,忙上前来问。
许三花只道又谈成了一笔大生意,老胡氏也不多问,自是欢喜,连道三花有出息。
许三花想了想,抬脚又转身往村长家去了。
“三花,你说真的?又招人?”村长听许三花说了来意,登时高兴得坐不住,先前那一车一车拉走的魔芋豆腐就搁门前过,他可是瞧得真真的,老许家这生意做得大啊!
“不过我只招半大岁数的女娃子,要勤快能干活的。”许三花道。
这是为啥?村长琢磨不透了,要说是为许大树许二树相媳妇,没道理劳心劳力的招这么多小姑娘做活啊,梅子回来可说了,二百文一个月了,这些个小姑娘能做多点活?没道理放着手脚快的妇人媳妇子不要吧。
“只招半大女娃子?别的都不招?那三花你打算招多少人,咱们村这半大女娃子也没有多少,你都要勤快能干活的,我数数也就只有那么十几二十个。”
像许大连家那大菊就不成,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干点活就哎哟哎哟叫的就不是个干活的料。
许三花便道:“不一定就得是咱们村的,挨着咱们的大柴村,大湾村的,这些个村长不都和村长你熟吗?村长你出面去挑人做活,看在村长你的面子上,他们不会不愿意来。”
二百文一个月的活,下冰雹也有人肯来干啊!别人巴不得呢!哪里用得着看他的面子?
不过村长抬眼看到笑吟吟的许三花,登时福至心灵,十里八村的就属他们村最穷,便是他儿子在县里当账房,这十里八村的村长说起他也是看不起的,不能带领村人过上好日子的村长再能耐又咋样?
想到每年年底村长聚集到亭长那里,其他村长看不起他的样子,村长想着,他若出面招揽这个事情那别的村的村长还能抬着下巴看他?
想通这个关窍,村长看许三花的眼神顿时热切了许多,“那三花你到底要多少人,说个数,叔爷我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一个偷懒耍滑的都不会给你招来的!”
“有多少人我要多少人,凡是能在明天来上工的我都要。”
村长一听,愣了好半晌,心中震撼许三花这么大手笔,想着这老许家是真真的过起来了,他心下感叹,待许三花走了,他也没有耽搁,当下就叫隔壁侄儿蒋大海来,去把村里凡是十二岁到十五岁的没有定亲的女娃娃都聚到他家里来。
知道土坡上老许家又要请人了,家家户户是积极得很,一听蒋大海招呼了,就放下手边有的没的的事,拉着自家女娃就往村长家来了。
说是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可没人听,是把家里的女娃都给带来了。
村长出来一看满院子的人,一堆女娃娃,几岁的都有,是眉头都皱了起来,“不是说了只要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吗?其他的都回去,别都堆在这里,耽搁了时间可谁也去不了啊!”
村长一发火,大家伙都怕的,当下就有许多人拉着自家年龄不对的娃娃退出了村长家的院子,趴在门口听动静。
院子里空了一大半,村长清了清嗓子,这才道:“老许家三花先才找了我,托我帮她招人做工,只要女娃子,两百文一个月,还管一顿中饭,愿意做的都可以去。”
话音还没落,拉着闺女的赵氏就嚷了起来,“我家大菊愿意去!”
葛老财媳妇老许氏带了孙女杏儿也接道:“我们杏儿也去!”
村长皱眉,睨了两人一眼,在其他人蠢蠢欲动也要嚷嚷之前迅速道:“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有条件的,人三花说了,只要勤快能干活的!”
“我家大菊勤快着呢!”
“我家杏儿能干活!”
村长:“……”把这两个婆娘扔出去可行?
他懒得看她们,只道:“咱们村谁家娃子勤快不勤快的大家伙心里都有个数,三花是个啥脾气,大家伙也都心里有数,要是谁乱着来,不照她说的那样,硬是挤进去了不好好干活,到时候被三花收拾了,可别来找我哭东哭西的,我可管不住三花的啊!”
赵氏听这话就犹疑起来,她家大菊是个啥样她咋不知道呢!这要是去了,别到时候两百文钱拿不着反而还被那天杀的许三花给打坏了,这就划不着了,她家大菊是要嫁去好人家享福的,这脸可不能伤了。
老许氏也怕许三花那暴脾气,但想着她家杏儿确实能干活,也就不怕了。
村长到底是怕这些个人作妖,伤了村邻情分,便喊了自家老伴出来,叫她来挑。
老钟氏身为村长夫人,满村子走的,哪家哪户媳妇子女娃子是个啥样,她清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