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话:看不过眼
许三花朝打头那蓝袍胖子看去,见果然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油腻杨家少爷。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她坐的这桌在最外围,离着楼梯口近,一行人走过时,那被抓着的小姑娘也不知怎么地挣着挣着突然挣脱了掣肘,紧接着一个冲力不稳,整个人就砸向了许三花。
许三花若不躲,这人就直直砸到她身上了,她只能出手一托,将这小姑娘稳住了。
许是她这力道轻轻松松的就接住了自己不被摔倒,那这小姑娘愣了愣,而后转头就躲到了她身后去,嘴里还恳求道:“姑娘,救救我!”
那杨少爷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坐着的许三花,先是一愣,而后想起什么来,双手一拍,“好哇!原来是你!小爷我找你找的这般苦!今日竟在这里碰到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许三花:“……”
那小姑娘听杨少爷这话,顿时明白这两人是认得的,于是更是缩在许三花后头不肯走。
杨少爷已经大步往回走,朝许三花走过来,同时还吩咐手下人将许三花给围住,千万别让她给跑咯!
“越贵,赶快去喊我表哥带人来帮忙,这丫头鬼得很!你们这几个人不是她的对手!”
许三花:“……”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杨家少爷,还真是个人才啊。
见她笑,杨少爷登时恼羞成怒,怒气上了头,当下道:“你们几个,去给小爷好好教训她!记着别打脸,这小脸打坏了可不好看了。”
几个小厮手下得令,立时朝许三花走来。
许三花坐着没动,黑妞瞥了瞥这几个瘦猴秧子,嘿嘿一笑,直接起身,挥了拳头就兴冲冲的迎上去了。
只见黑妞拳头生风,一拳一个,就跟拔稻谷垛子似得一手一个揪起来往旁边一扔。
不过二十几息,四五个小厮就叠罗汉似得叠在了一起。
杨少爷上次已经见识过许三花的厉害,所以一开始就先叫了小厮去喊人来帮忙,却没想到许三花身边多了个照样用拳头打人的小姑娘,也这般厉害。
他看了眼有些黑壮的黑妞,嫌弃的撇过了头,冲几个哎哟连天的小厮骂道:“都死了不成,还不赶紧给小爷起来,拦不住人今儿小爷要你们的命!”
几个小厮一听这话,顾不得疼,赶紧撒丫子都爬起来,接着往上冲。
但很快又被黑妞打退,如此,好歹坚持了三拨,后头实在是痛得爬不起来了,外头,先前那跑出去喊人的越贵就带着一帮子人雄赳赳的进来了。
“表哥,你来了,快,帮我的忙,将那个小妞绑起来,我要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训!”杨少爷忙迎上去,朝打头的男人说道。
许三花一看那同样有些胖且脸上满是痘的男人,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表哥表弟,还真是如出一辙的,都是吃一家猪食长大的不成?
倒是不知这是杨家少爷外家的表兄还是父家这边的表兄了,若是外家的表兄,她可就真好奇杨大太太的长相了。
许三花没说话,那后来的杨少爷表兄一眼看见许三花,倒是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垂涎之色,而后不用杨少爷多说,就一挥手,吩咐带来的十来个家丁道:“这妞长得漂亮,爷就喜欢这样的!快去快去,将人给爷绑回去,待我跟表弟一起好好玩玩!哈哈!”
这人长得油腻,说话的声音也油得很,听得简直是有辱耳朵,简直是比那杨家少爷还要恶心人。
唉,长成这个猪样子,偏偏还见了漂亮姑娘就要抢回家,简直是一坨臭牛粪糟蹋了鲜花,是叫人想忍一忍都忍不过去,实在看不过眼啊。
许三花微微皱了眉,那头十几个粗壮家丁就齐齐冲了上来。
黑妞一人迎上三两个,一时间脱不开身,就有几个冲向了许三花。
许三花咧嘴一笑,还未起身,先一脚抬起直直踢飞了冲在最前头的一个家丁。
“哎哟!”
伴随着一声哎哟,许三花迅速离开了座位,往前迎上加入了打斗。
茶楼本就是个人来人往的热闹地儿,这听书听得好好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对象还是在县里本就有名得很的杨家少爷,众人这番热闹看起来是津津有味。
当然,如果是杨少爷单方面的强抢强逼柔弱女子,他们虽然不敢出手相帮,但也不至于这般看热闹。
主要是这要被抢的姑娘是个厉害茬子啊,眼看着杨少爷就讨不到好,他们当然要睁大了眼睛好好看杨少爷的闹热啊!
黑妞只对付那两三个还是行的,这边,许三花上前,右拳出左脚踢,不过十几息功夫,剩下的十来个家丁就一一被许三花给打趴了。
并且,她没有手脚留情,这些个趴下的,跟当初曹丰的手下一般,不是折了手就是断了脚,嘿嘿,不赶紧老大夫接上,不瘸也要残。
收拾掉这些小喽啰,许三花目光盯住前头的杨家表兄,冲他嘿嘿一笑,而后大步走过去。
杨家表兄只听得十几个家丁惨叫连连,只看见许三花出手,他们不过眨眨眼几下的功夫,竟就全部被打趴下了,心里正惊得很呢,但见许三花直直朝他走来,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许三花大步上前,越过杨少爷,一把抓向杨家表兄。
杨家表兄转身想跑,许三花直接抬脚,踹了他一个狗吃屎,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许三花干脆一脚踩上去。
“啊!”杨家表兄震天动地一声惨叫,而后整个人就撅了过去。
杨少爷:“……?!”
想他堂堂杨家少爷,在县里横着走的,看中哪个姑娘就没有抢不回去得不了手的,这姑娘上次打了他跑了就不说了,这次又遇上了,这么多人竟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么个硬茬,这人,他是绑还是不绑呀?
杨少爷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的自家表兄,又瞥了瞥看热闹的人这样多,眼珠子一转,咬着后槽牙道:“你给小爷等着!”
说罢,就赶紧吆喝着自家还能动弹的小厮赶紧抬了杨家表兄,带着一帮子互相搀扶哎哟不断地家丁,匆匆出了茶楼。
先前那小姑娘见他们走了,赶紧走上来,冲许三花道:“多谢姑娘相救。”
许三花摆摆手,不以为意,转头看见柜台那里踌躇不前的掌柜,再看地上,被砸坏的桌椅茶具,还挺多。
她摸了摸鼻子,从兜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来,高高一抛,那银子直直落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接着做生意吧!”
第一百二十一话:定下
许三花虽然已经跟她奶说过定下薛红秀,但现下不露,只道:“或许吧,怎么,你也相中了这薛红秀?”
“她好看!”许二树不知想到啥,笑的贼贱。
许三花啧啧啧两声,不欲打击他,毕竟这个蠢二哥情窦初开,她要是笑话他,还是有些没有良心的。
讨媳妇好啊,婆娘娃子热炕头,比上一辈子好。
许三花笑了笑,想到薛红秀这个小姑娘,眼神清正,还算是不错的。
且薛红秀她爹,爷跟奶都认识,知根知底的,就等大哥这里定下了,转头就能往薛家去探探口风了。
大湾村并不远,钟氏回娘家留了晌午饭,所以回来的时候也是半下晌了,那时候,隔壁去袁婆子那里串门子的刘婆子早回来了,正搁上房里跟老胡氏摆闲呢。
“大槐是咱老小看着长大的,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晓得心疼他老娘,后头他娘走的时候,都讨了媳妇的汉子了,哭得多伤心?这人是个孝道的,至于他媳妇余家的,就是前头大柴村的,娘家知根知底的,她也是个勤快的,两个人干活勤快,养出来的闺女也是不差的,袁婆子说,春枝这个娃在家里很勤快,没来你们家做工之前,家里里里外外的活都是她干的。
不过他家那条件,老嫂子你也是晓得的,春枝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年纪还小着呢,上头又有一个不能做活的爷爷,一家六口人就靠他们两口子呢!
我听袁婆子说了,余家的就想着春枝人勤快有个好名声能说个好人家,以后能拉扯拉扯底下弟弟,帮衬家里。
这情况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了,都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别的什么不好的的事情那也是没有的。”
刘婆子晓得老胡氏是要相孙媳妇,所以话打听的很详细,她跟老胡氏几十年的邻居交情了,是不会跟她假话的。
老胡氏点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谢过了刘婆子一番,远远见着院子外头钟氏挎着篮子进了院,她扯摆扯摆两句,就错开了话头去。
刘婆子也识趣,当下就说家里还有猪要喂,起身走了,这也没说假话,如今她儿子儿媳都在老许家做工,家里一摊事呢,都得他们两个老的。
钟氏大步进上房,后脚许三花也跟了进来。
老胡氏叫钟氏过去坐下,知她是个话少的,便自个提起正题,“钟家的,你娘家还好吧?你爹娘身体也健旺吧?”
“托婶子挂念,好着呢!”提起爹娘,钟氏也高兴,她还是去年过年回的娘家,这都许久没见爹娘了,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不过她也没有忘回去的正事,毕竟回娘家提回的东西还是胡婶子准备的呢。
“我回去的时候可巧,正遇着卢秀芹她二婶在和我二弟妹摆闲呢,见了我回去,也拉着我摆了老半天。
她二婶是个话匣子,我啥都没说,就听她摆闲,就听出不少事来。”
这卢秀芹她爹卢秀全占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下头两个妹妹,一个嫁了,另一个,比卢秀芹只大两个月,很得卢秀芹她奶的宠,整天养着,跟城里有钱人家的闺女似的两手不沾阳春水。
卢秀芹二婶说话不顾及,是家里的一丁点事都要往外说的,她本就见不惯婆母宠着老闺女,磋磨儿媳整天干这干那的,所以说起这个小姑子来,倒是滔滔不绝的。
说到这里,钟氏停了停,她平常话不多,要不是这事,她一整天也说不了这么多话的。
歇了歇,她接着又道:“卢秀芹二婶还说,家里年景不行,这一年的收成不太好,一家子十几口人,如今猫冬,是勒着裤腰带过活,多亏了卢秀芹选上了这份活计,听说卢秀芹每天拿回家的工钱都被她奶收去了,用到公中的少,几乎都给小姑子偷着花用了,所以她二婶心里气不过,是抱怨了好久呢。
不过她二婶这样嘴碎的人,说起卢秀芹也是夸的,说她跟她娘一样干活老实,家里家外的活干着,任劳任怨的,也不碎嘴,谁娶回家都是大福气。”
钟氏心眼实,就只是将回娘家发生的事细细说来,却也没有多想到什么的。
许三花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不由抬眼看了老胡氏一眼,老胡氏也正好看她,两人视线刚好对上。
“钟舅娘,这卢秀芹她二婶可知道你也在咱家做工?可有问过你回娘家做啥?”许三花问。
钟氏没多想,便道:“晓得,我之前上工的时候在村口大道碰见过我二弟,所以我娘家就晓得我在这做工了,许是也摆闲过,所以我一进屋她二婶就说起过这事,后头摆闲摆着还问我上着工怎么突然回娘家了呢,我当然不能明说,就说想我爹娘了,正好近,就回来瞧瞧。”
“那她问你这个时是在夸卢秀芹前还是夸卢秀芹后?”
钟氏仔细回想了想:“进门是一直听她抱怨家里的事呢,后头说到我这里来了,问了我回娘家做什么,我回答了之后,好像她就突然换了话题就一直在说卢秀芹了。”
许三花一听,眉眼不由一动。
老胡氏这时就道:“今日辛苦了你跑一趟了,还有一会儿时辰下工,钟家的,你先去后院帮着看着火吧。”
早先腌出来的野猪肉今儿一早就开始熏上了,分作了两堆熏,老胡氏出来听刘婆子说话,火是留着老许头搭着看着的。
钟氏闻言,应了声就去了,也没有多问其他的。
屋里只剩下俩奶孙,老胡氏便将刚才刘婆子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许三花就道:“就定方春枝吧,这个卢秀芹,家里不行。”
老胡氏点点头,她也这么想,那方老汉瘫了好几年了,如今还活的好好的,利利爽爽的,就足以方大槐家那口子的心。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啊。
“那行,咱也不找媒婆了,这说媒人就托你村长奶奶去可行?”
老钟氏一是村长家里的,这二嘛,这个人也好,在村里人缘是挺不错的,孙子又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就没有比她福气的了,找她当这个说媒人,面子绝对妥。
“行的,村长奶奶嘴皮也溜,找她保这个媒,准没错。”
老胡氏得了认可,面上就露了些笑意来,“那就好,等我问好了日子,就托你村长奶奶上门去,三花你看看,这聘礼上咱们怎么来合适?”
第一百二十二话:买首饰
往前,穷人家是讨媳妇都是件困难事,所以门当户对的谁也不讲究谁,找了媒人说定了,花上二两银子讨个媳妇都是很体面的了。
但现在不同,十里八村的,谁不晓得他们老许家挣了钱,起码日子不比从前,还照之前那样来的话,未免叫人家背后闲话抠抠搜搜。
就说她自己,家里有更好的能力了,她也想孙子讨媳妇能讨得体面风光点,不然这一辈子辛辛苦苦为啥呢?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吗。
所以,这大树的亲事怎么个章程,她得好好思量才行。
许三花挣了银子会把银子都捏在手里,为的就是不将有些人的心给养大。
都是一家人,她从来不会亏了谁。
不过嘛。
她笑笑,道:“方家是不错,可方春枝底下还有两个弟弟,我们家不会亏谁,但别人怎么想就不一定了,所以,这聘礼怎么出,奶你和二婶商量着来,手里能办出多少银子的聘礼来,就比着办就行,下头二哥和四树,也别厚了谁薄了谁就是了,我还是之前说的那样,嫂子你们看着讨,我负责给他们添上一份聘礼保准体面。”
老胡氏活了大半辈子了,啥理不懂?许三花只这么一说,她就明白啥意思了。
她点点头,道:“我晚晌就跟你二婶一起合计合计,这些日子,她们两房手里也存下不少钱的,这往后还有每月的月钱,可多着呢,我这里也不偏着谁,三个孙子讨媳妇,我都拿银子出来,一人给三两。”
手头有银子,老胡氏也是大方的人。
一人三两,这也是很多的了,算着自家奶身上那几个银子,许三花在心里偷偷笑了笑。
村里人办事,都讲究看个好日子,不论是红白喜事,还是房子上梁暖锅,看个好日子,吉利。
孤山村有个今年已经高寿七十有三的许太爷,那是经过不少事儿的,啥天灾人祸没经过?可如今身体还棒着呢!
所以,近些年来,村里谁家办事,都兴托了许太爷看日子,且许太爷本也就懂点这个。
一大早,老许头就带了两斤白米一块魔芋豆腐往马尾坡上的许太爷家去了。
许太爷儿子儿媳几年前就没了,只得一个孙女嫁得远,年节才会回来看他,平常都是一个人生活,不种田地,就靠村里人找他看日子得些米粮过活。
许三花带着黑妞坐着许大茂往镇上送魔芋豆腐的牛车,跟老许头前后脚离了家。
到了镇上,许大茂去陈婆子那儿送魔芋豆腐,许三花说好了让他不用等她回村,就带着黑妞往正街去了。
十里镇说大不大,却也热闹,有好几家酒楼饭馆客栈,当然,还有首饰铺子。
大的有一家,小的也有两家的,走了一圈,许三花就带着黑妞进了最大的那家首饰铺子。
如今镇上少有人不认识的许三花的,铺子的伙计一见许三花进去,就笑呵呵迎了上去。
柜台后的掌柜的看见了,也是自个上前来招待。
开玩笑,这可是连头先的曹丰和熊武都不怕的人,谁敢惹她呢,万一一个不对,砸了你的铺子,你是能弄得过她那把子力气还是说报官解决呢?
所以啊,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呗。
“许姑娘,你看要挑点啥?”
这家首饰铺子是镇上最大的了,里边的东西倒也齐全,有耳环,手镯,簪子,铜的,银的,鎏金的,纯金的,实心的,空心的,差不多的都有。
倒是玉首饰,就只有那么几件。
金的跟玉的,都是家里富贵的人才用得起的,普通庄户人家,能买得起一件银首饰都是不错的了,再穷点的,一件铜首饰都是顶顶富裕的了。
许三花想想她奶这番岁数了,好像也就只有一件铜簪子,一对空心的银耳环,还是当年的嫁妆。
到了她娘胡氏这里,倒是有一件空心的银簪子。
两个婶婶,莫不都如此。
许三花大致看了一圈,心里有了打算怎么买的章程,便让掌柜的将所有的银首饰都摆出来看一看。
镇上人口不多,大户也是数得清的,所以这些首饰的样式自然比不上县城府城里,但胜在做工精细,拿在手里瞧着,也是好看得紧的,太过扎眼的,也不行。
很快,许三花就选出了两支簪子,一支雕兰花的,一支雕梅花的。
掌柜的一见她拿,嘴里就不住介绍起来,“许姑娘眼光好啊,这两支簪子都是实心的,做工又精致,很适合许姑娘你这样的小姑娘戴的!”
许三花点点头,又继续挑起来,她打算给她奶她娘还有二婶三婶都挑上一支银簪子,当做过年礼送给他们。
她看中一支五蝠捧寿的银簪子,这个送给她奶,另一支麻花柄吉祥纹的银簪子,送给她娘,至于二婶周氏和三婶刘氏的,也都是长柄雕花刻纹的银簪子,比前头打算送给两个哥哥添进聘礼里的那两支,要稍压秤些。
果然,就听得掌柜的立马又介绍了一大通,什么寓意好啊,送长辈好啊的,压秤又体面的。
许三花再看了看别的,也没有其他中意的,就叫掌柜的结账,“就这几支了,掌柜的你看看,多少银子?”
掌柜的笑呵呵道:“好叫许姑娘你知道,排头这两支称量轻些,但做工也细致的,是一样价,都是一两二钱银子,这支五蝠捧寿的得三两银子,麻花柄吉祥纹的是二两银子,剩下两支都是一两五钱的。这所有的加起来一共就是十两四钱银子。”
许三花上辈子没戴过什么首饰,所以对这些个首饰的了解都不深,只大概知道黄金有价玉无价这句话,知道玉的比金的好,金的比银的好。
她没想到这么六支银簪子才十两银子呢。
想了想,就每人再挑了一对鎏金的耳环,鎏金的稍比银贵些,但耳环不占称量,六对耳环款式不一,加起来也才三两多银子。
许三花一共付了十五两银子,让掌柜的将东西分开包好,黑妞上前接了小心的拿好,两人便一同出了铺子。
走了一段路,左手边一家杂货铺子门口站着一个着绸布衣裳的中年男人,看见许三花经过,笑眯眯的问:“许姑娘呀,可是有许久没来买山椒和芥菜种子了,怎么最近不需要吗?”
第一百二十三话:面馆
闻声,许三花抬眼看去,见这家杂货铺正是最开始摆摊时来买过好几次芥菜种子和山椒的这家杂货铺。
后来为了不被人发现,所以她都是分开在好些地方买的,倒是确实有许久没曾来这家杂货铺买过了。
此时听到这老板这般问,许三花只道:“最近不需要,需要了我会来买的。”
那老板笑笑,也不知想着什么,眼神有些莫名。
许三花一时也没注意,很快就拐进了对面的布庄里。
除了首饰,她还打算再添上两匹布。
布庄还是上次那家布庄,老板娘对她有印象得很,毕竟上一次一口气买了那么多棉花和棉布的。
“许姑娘,这厢想要买点什么?”
“看看棉布,有没有花色鲜艳一点的,拿来我瞧瞧。”农家人要干活,绸缎什么的华而不实,还是买棉布好,穿着舒服,也方便干活。
老板娘应了,赶紧让伙计将刚进回来的一批棉布给搬了出来。
许三花挑东西不啰嗦,上前看看,就挑出了四匹棉布来,两匹绯红的,两匹靛蓝的。
结账时,老板娘先是笑说道:“许姑娘,近来这棉布又涨价了,我先跟你说一声,免得你说我收了你的多价。”
涨就涨吧,还能涨上天了不成?
“那现下是涨了多少文一尺?”
“之前不是十二文一尺吗,如今得要十五文一尺了,一匹布就是六钱银子,这一共四匹布就是二两四钱。”
许三花麻溜的掏了银子,黑妞上前就扛走了四匹布,都没给许三花动手的机会。
瞧着黑妞扛着四匹布轻轻松松的样子,许三花不知想到了什么,咧嘴笑了笑。
出了布庄,也没有旁的东西要买了,如今每天家里要吃的肉啊菜啊什么的,她都交给了田宽来采买,账目什么的核算清楚,月底盘账就行。
走出正街,一座小桥横着,另一边就是北坊。
就在下桥的位置,离市集也不太远,有一家门面只一间的临街铺子做的是卖面的生意,此时正值早市,相比起隔壁的粥铺子来说,这家面馆的生意实在是不咋地。
许三花带着黑妞走进去时,老板正在坐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隔壁排着队买包子的人,见到有客人来,忙站起来招呼,“两位客官吃点啥?咱们店里有素面鸡蛋面肉酱面,素面四文,鸡蛋面五文,肉酱面六文,客官要哪种?”
“来两碗肉酱面!”
里头也就只一两个人吃面,位置宽敞得很,许三花和黑妞就随便坐了个位置。
因就在桥下头,这一间门面靠着桥这头的墙大开了一扇窗户,坐在里头,能看见外头的小桥流水,河水潺潺,坐在里头吃早饭,当是很惬意才是。
可不知为啥,这面馆正值早市,人却不怎么多。
很快,两碗二两的肉酱面端了上来,面碗上头浇着一层肉酱,裹了酱油熬煮得烂糯,看着很有胃口。
许三花拿了筷子一挑,就发现这就是上头铺得散看着多,其实拢紧来,肉酱可能也就那么小小的一坨坨,到底只是六文钱嘛,白面和肉都不便宜。
和了肉酱挑了一筷子面往嘴里一送,许三花眉头就微微一皱,草草吃了几口,她就吃不下去了。
肉酱倒是有些香,但面有一点点酸,若嘴巴老,不容易吃出来。
但许三花恰巧属于嘴巴老可嘴巴也挑的那种人,她能吃任何不好吃的东西,饿肚子的时候,没什么不能吃的,但有条件的时候,她的嘴巴也想吃点好吃的。
这个面条的酸不是放了醋的那种酸,倒像是面条放久了不新鲜的那种酸味。
她抬眼,看了看煮面的灶台上案板上簸箕里放着的一堆擀好的面条,皱了皱眉。
黑妞没有吃出酸味来,只觉得肉香,她嘴巴不挑,胃口好,几口就吃完了,抬头见许三花没动,不由问:“姑娘,你咋不吃呢?”
“出门前吃了苞谷饼子,我还不太饿。”许三花说着。
“那给我吃行吧?”黑妞看着许三花神色,便伸手过来将面端了过去,虽说何嫂子摊的苞谷饼子加了肉沫和葱花,香得很,她吃了好几个,但这面也是好东西,可不能浪费。
黑妞吃得滋溜滋溜的,后头桌子吃面的一个人起身结了账走了,老板过来收桌子,许三花便笑眯眯问:“老板,怎么这早市热热闹闹的,你这馆子里却没几个人呢,现下生意不太好做吧?”
老板一个人开着面馆,巴不得有个人说说闲,听得许三花问,就说起来:“可不是不太好做吗?旁边今年新开的那个粥铺子花样多,又是馒头包子又是花卷饼子的,抢了不少生意去,我这面馆子是作难哟,一个月挣的还不够交租金呢!我想着做完过年,明年就不做了。”
许三花听着,微微挑了挑眉。
“老板这今年的租金是交到年尾的?”
“这镇上的铺子紧俏,都是一年起租的,我在这做了三年,正月到正月,所以租金得到过完年正月里才到期,我就做到过年,正月里一到就不再租赁了,实在是交不起租金啊。”老板叹了口气,道。
正月,也就一个多月不到的租金罢了。
许三花心里有了数,便笑道:“既是老板打算不做了,这多一个月做不做的也没多大意思,不如这就转租给我吧,我补两个月的租金给你。”
老板一听,登时有些心喜,其实他耗着做到过完年,无非就是舍不得这一个多月的租金,想着能挣回一个子算一个子,但每天这么开着门,那擀出的面条一天堆一天的,扔又舍不得扔,煮出来吧味道也不太新鲜了,这生意可不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吗?
他也是没办法了,现在有人愿意转租,还补两个月的租金,多好的事,他没有不干的道理。
只是……
“姑娘想转租这铺子,于我来说自然是好事,但这铺子也是我从别人手里租赁来的,要转租给你,还是要告知铺子的主人一声,但不瞒姑娘说,这铺子的主人我一年也就见一回,就是收租金得时候,这还没到明年交租金的时候,我也实在不知去哪里找他才是呀!”
第一百二十四话:望尘莫及
老板也是作难,总不能等明年收租金的时候,那时候,他租金都到期了,还能收这两个月租金吗?
可偏偏,他也不知道这铺子的主人住在哪儿。
原来是这样啊,许三花眸光一转,想到自己没带在身上的房契,便道:“这样吧,老板你就先转租给我,等正月里这铺子的主人来收租金了,我再同他讲就是,反正他就是收租金,这铺子租给谁都是租不是?你看可行?”
这样行吗?
老板皱眉想了想,今年生意不好,他婆娘就回家去帮着家里种地了,他一个人在镇上开着铺子,又不挣钱,也不方便,还不如干脆就转了,早点回家过年,也帮着家里捡捡瓦修修家什什么的,明年认认真真种田吧。
这般想着,他面上就松动了,“那行,等正月里这主人来收租金的时候,你给他好好讲讲就行。”
说着,他就拿出了贴身放着的租赁契书,“这契书是一年一写的,我先给你留着,好有个凭证,等明年他来收租金,你再跟他重立一张契就行。”
许三花接了那张契书,粗粗看了一眼,纸上甲方按手印的名字写的是武富。
她收起契书递给了黑妞收着,就问:“两个月的租金是多少?我这就给了,你今儿收拾收拾,明儿就将铺子给我腾出来吧。”
这般急啊?
老板扫了许三花一眼,小小年纪的一个姑娘,家里人放心她出来做生意?
他日常守着这面馆,来面馆吃面的人也不多,是以他倒是并不认识许三花这个人。
不过有人接手,他巴不得快点脱手,当下就道:“这铺子虽只有一间门面,但位置好,北街过来的,西市来来往往的,都打这儿过,人来人往的,一向热闹,所以这一年的租金是一两五钱,一个月就投一百二十五文,两个月的租金的话就是……额。”
老板说着就是一顿,因为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对面的许三花就已经拿出一包铜板放在了桌上,那铜板磕上桌子的响声就老板是愣了又愣。
许三花已经冲黑妞说道:“会数数吗?来数两百六十二文给老板。”
黑妞一听让她数钱,高兴得很,当下点点头,上手就从钱袋子摸出铜板来飞快的数着。
她手指比一般女娃粗了不少,但拿着小小的铜板数着却也灵活得很。
老板一愣一愣的看着。
很快,黑妞就拨出了一堆铜板来,“数好了,两百六十二个,一个不少。”
“两个月租金得两百五十文,还有两碗面钱,老板可还要再数数?”
老板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说着拿了自个的钱袋子将铜板都装了起来,道:“那今儿收摊我就将东西收拾规整统统拉回家,给铺子腾出来,明儿一早姑娘就来拿钥匙吧。”
许三花点点头,让黑妞抱上东西,两人便出了面馆。
旁边的粥铺子依旧人多,排着队的等着买早食。
年关越近,这镇上也越发的热闹。
经过怀正商号的粮油铺,里头的人也异常得多,几个伙计来回穿梭着,都忙不过来。
柜台后看着二掌柜算账的傅山恰巧抬眼,看见了外头经过的许三花,赶紧提脚追出来。
“许姑娘,一千斤调料可准备出来了?我明儿一早就得要。”
许三花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点头道:“放心,我也是要赚钱的,调料赶得足,端看傅老板卖出去的速度了。”
傅山摸了一把嘴皮上的山羊胡,笑了笑,“梁州府下八个县十六个大镇的铺子都先后装潢出来了,从后天开始就会陆陆续续的开张,就等着许姑娘的调料呢!”
八个县十六个大镇,一个县城分东西两市,怎么着也得两家铺子,那这些加起来,至少就是三十二个铺子,短短几天罢了,这怀正商号不愧是怀正商号,这办事能力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
她心下赞叹,嘴上也不由称赞道:“傅老板办事果然利索。”
傅山笑笑,不置可否,“一千斤之后的五千斤出了货,到时候再看卖出去的情况,视情况增减,我会提前告知许姑娘的。”
“另,不知许姑娘这黄豆腐的生意可有安排?不如咱们也签上一份同样的契约可行?”
“这个恐怕不行。”许三花笑道:“不瞒傅老板,我在镇上也盘了个铺子,就打算卖这黄豆腐。”
“许姑娘在镇上卖黄豆腐,跟我将这黄豆腐卖到各地去,这并不冲突,十里镇上许姑娘要卖,我这里就不卖,其他地方开张的粮油铺卖就行了,许姑娘不如考虑考虑?一个镇上的人不多,销出去的数量就有限,这赚的银子嘛,自然就少了。”
许三花想挣大钱,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想了想,道:“傅老板这样说也不是不行,不过,这黄豆腐就不能签跟调料一样的契约了。”
傅山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等着许三花的下文。
“县里的窦老板也有在我这里定黄豆腐去卖,价钱是四十文一斤,傅老板想做黄豆腐的生意,咱们也契如此买卖的契,就不分成了,同样的,傅老板不论在何地卖这黄豆腐,都得挂许家的出处,傅老板觉得如何?”
傅山听着,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一手交钱一手拿货,银货两讫,自然也可以,不过之前许家黄豆腐八文钱三块他也是知道的,这一斤四十文的价钱,他散卖八文钱三块的话,着实赚不了几个钱,若加价,这销路就窄了些。
怀正商号做的是天下人的生意,绝不是只做有钱人的生意。
“其他的都没问题,就是这价钱,傅某想跟许姑娘再谈谈。”
许三花眸光一闪,“好说,不知傅老板意欲几何?”
生意人嘛,有的赚才叫做生意不是?
傅山比出三根指头,“三十文一斤。”
嚯,这是一下子压了十文呢。
窦老板那里就是四十文,不二价,若这里她给三十文,实在不好说。
不过到底是大生意的合作关系,当然不能统而论之。
所以,许三花眼角一弯,特别爽气,“三十五文吧,傅老板你不亏,我也赚赚。”
傅老板眉头一挑,暗叹这丫头是个鬼灵精,怪不得主子私下里还跟建西几个提起呢。
要知道主子嘴里,何曾有过哪个姑娘?
想到昨儿去见主子听到的话,傅山眼神闪了闪,不再犹豫,当下就同意了。
“行,就按许姑娘说的,三十五文一斤。”
第一百二十五话:不用打眼
黄豆腐刚出来,许三花就细细算过了,一斤黄豆腐的本钱,顶天了就二十文,卖三十五文一斤,薄利多销,到底也是能大赚的。
尽管生意大了,她就得再招人再弄个黄豆腐作坊,但不妨事,人工上再添上两文,二十二文,最后她也是赚的。
“傅老板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咱把契约契了,不知傅老板打算要多少,几时要?”
十里镇上不卖,傅山得想想其他地方的铺子,须臾,便道:“跟明儿的一千斤一起先来五百斤吧,后续的,十天一千斤,跟调料一道拿货,后续增减,一样提前告知。”
五百斤,家里现下还是有的,许三花点了点头,当下跟傅山一起进了粮油铺,但后院落座,喝了一杯茶,签下了一份契约。
一边喝着茶,看着傅山掏出那枚小印章潇潇洒洒印下怀正商号四个字,许三花心里不由羡慕嫉妒起来。
赶明儿,她也做个印章?刻上许家吃食四个字?
这般想着,许三花接了契纸过来按上自己的红手印,两厢一对比,她的手指印显得格外的寒酸。
她的心里也更酸了。
怀正商号的背后大东家,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出了粮油铺,许三花拐去了陈婆子的摊上定了两千斤豆腐,带着黑妞一路往孤山村回去,路上就在想着这个事。
前世她听过的怀正商号的名头大着呢!听说怀正商号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不止大淼,便是东边的大宛,南边的大丽,都有。
什么酒楼客栈,钱庄布行,银楼米行,金器玉器瓷器,怀正商号都有涉猎,且都做得极好,听说还做着皇宫里的生意呢!是皇商!
许三花虽没有亲眼见识过,了解的也不够深,但端看傅老板短短几天就能在梁州府这么多地方盘下合适的铺子装潢开张,如此效率,就能窥见一斑了。
所以,这个背后的大东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许三花心里是有些佩服的。
什么时候,她也能将许家吃食这四个字传扬大江南北,世人皆知呢。
嗯,就从这个刻上许家吃食四个字的印章开始吧。
总有一天,她的许家吃食,也会遍布大江南北,世人皆食。
当天下午,田家有就拉着邓氏和许四金兄弟俩回村了,许四银的伤势已经稳定了,只需要好好养伤,按时抹药就行,所以,就不必一直住在医馆里,毕竟也不方便。
徐灿家的茅草屋昨儿一天就落成了,所以做工的七八十来个村人在蒋大海的带领下,今儿一早就跟着得了周齐递信赶来的周五父子俩往村外淮水河去了。
那片地荒得太久,光是要拾整出来,就得费上些功夫。
许三花和黑妞回村的时候经过,且还都在割茅草铲碎石呢。
所以许三花并不急着淮水河建房子的事,左右在开春前弄出来就行。
她现在要着手忙的,除了调料的加紧之外,就是这个黄豆腐了。
反正魔芋豆腐是早已经步入正轨,不用她过问,她三婶刘氏就带着村人弄得挺好的,不管是县里龚老板和府城曲老板,三天来拉货隔天来拉货的,都有条不紊,绝对不跑空的。
老许头今早去许太爷那里看了个最近的好日子,就在冬月二十二。
眼下离冬月二十二也没有两天了,老胡氏拉了周氏商量着具体的提亲礼以及聘礼这些。
许三花便将今日去镇上买的东西拿出来一份给周氏,道:“这是我给大哥准备的一份聘礼,其他的,二婶和奶商量着再添。”
老胡氏和周氏一看,好家伙,一根银簪子,还有一对鎏金的耳环,以及两匹布,村里人家,这是顶顶体面的了啊!
“这得值好几两银子了吧?”周氏嫁进来聘礼和嫁妆加起来都不值这点,这摸着看着,是满心羡慕得紧,这也是如今家里红火了,要是换做之前,儿子能讨上媳妇就不错了,哪有能力准备这么些聘礼呢!
“娘,照我看,咱家虽然日子好过起来了,但也不能大手大脚,免得人家说咱们,可娃子们讨媳妇也是大事,有这个能力了,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拿出来的,既然三花就添了这么多,簪子和耳环还有布匹都有了,我就再添一对镯子吧!”
聘礼当然不只这些,还有其他物样,这些只是首饰一类的罢了。
有簪子有耳环有镯子,这首饰也像样得很了,老胡氏不由点了点头。
“其他的后续再备,现下先备上提亲礼吧,我明儿一早就去找钟嫂子说一声,让她做这个媒人,二十二那日带着礼上方家提亲去。”
周氏点头应下,接着就说起提亲准备什么礼来。
如今的行情,村人提亲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双方已经相看好了,提亲就是走个过场,这礼送来送去都是亲家,自然要重两分,图个好看,另一种则是贸贸然上门提亲,女方随时有拒绝的可能,所以这礼就要轻些,就怕有些女方收了提亲礼又不同意,这不就亏大发了吗?
还别说,还真有些人家干的出来这样的事的,毕竟,这年头,日子都不好过。
无论是哪种情况,这提亲礼都是四样图个吉利,只分轻重罢了。
必不可少的,就是酒和糖这两样,再穷的人家,这东西也是要备的,好次之分而已。
周氏很快就定下了酒和糖,还有肉和布料这四样,到时候提着去提亲,礼不会太打眼,但也够体面了。
老胡氏听着不住点头,拍了板,“行,就两斤酒两斤红糖两斤肉以及两尺布。”
随后婆媳俩就说起旁的事来,许三花听了几句,就起身出了上房。
下了台阶,抬眼就看到前头陈秀云沉着脸,一个做活的姑娘站在她对面正激动的指着她说些什么,一个茅草棚子的女娃都不做活了,就围着看呢。
做活的女娃多,许三花不是每个都认识都晓得名字,但这个正指着陈秀云激动的说着什么的姑娘许三花正好晓得,是后头大湾村的,叫郑小燕。
昨儿晚晌陈秀云跟她盘账的时候还说过,这个郑小燕是这些女娃中,舂的山椒粉最少的,不只她刚接手来看的昨天和前天,之前许大树记的账上,这郑小燕也是最少的。
见不知说着什么,那郑小燕情绪激动的,都要指上陈秀云的鼻子了,许三花迈大了脚步,直直朝院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六话:什么?
“你算什么人,不过就是许家买回来的下人罢了,你做啥这般语气跟我说话?我是许家请回来做活的,可不是跟你一样的下人!你可管不着我!”郑小燕怼着陈秀云的脸说得激动。
陈秀云沉着脸,语气平常,又复述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我们姑娘说了,不认真干活的顾着说话摆闲的,我就得管。”
“我说啥了我?我就说说我家里弟妹的小趣事打发闲罢了,难不成在这里做活我们还一个字都不能说,搁这比谁是哑巴呢?这是什么歪理?”郑小燕气得满脸通红,看这个陈秀云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过就是买回来的一个下人罢了,低贱得很,装什么装呢!
陈秀云依旧语气平淡,“你从早晌来上工,到现在,一共去上了八趟茅房,先前五姑娘抬山椒来,你拉着五姑娘说了许久的话,后头六姑娘来,你也拉着说了不少话,今日一天下来,你脚边的布袋里我都不用看,想来也没有两斤山椒粉吧?而就在刚刚,你又去上了茅房,我见你往西屋探头探脑了老半天,磨磨蹭蹭回来坐下,还没怎么磨,就拉着旁边人说话摆闲,不认真做活,就提醒了你两句,怎么就是歪理了?你倒是说说。”
“咋的啦!还不兴人家上茅房呢?人有三急,这还要管啊?人主家还没说这个呢!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搁这儿说?”郑小燕鼻子一哼,极是不服气。
确实,人有三急,也没规定说不让人上茅房,可也没见谁一晌午就能去个四五次的。
陈秀云抿紧了唇,一时没有接话。
“你这般有理,便今儿结了工钱,明儿别再来了。”
许三花的声音响起,停了活看热闹的人忙低头做活,不看再多看。
陈秀云回头,叫了声姑娘。
郑小燕看到许三花,眼神就是一闪,她敢冲着陈秀云大喊大叫,可不敢惹这个许三花。
她嘴巴闭得紧,许三花却不打算放过她。
眼见着离下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看了一圈两个茅草棚子舂山椒粉的姑娘们,吩咐陈秀云这就开始称重算工钱。
陈秀云没有任何异议,当下就上前,喊众人将手上小对窝里的山椒磨碎后将自己的布袋子提着到外边来一个个上称落账。
做过两日的了,大家伙都有头绪,因此陈秀云一说,何彩云等人就迅速舂完小对窝里的,挨个提着布袋子排队到外头来开始上称。
陈秀云随身带着账本,记账就用炭笔,碎布包了,拿出来就上手,方便得很。
蒋梅子第一个称了,帮着上称,陈秀云一边看称一边落账,嘴里说着:“蒋梅子十一斤,何彩云十三斤,许春草十二斤半,方春枝十四斤,薛红秀十三斤,卢秀芹十二斤…………许小兰九斤,许喜梅十一斤…………刘红玉十斤半,王菊芬八斤…………郑小燕,一斤七两!”
直到最后一个郑小燕上完称,大家依着规矩,按刚才的顺序,排好队等着拿工钱。
陈秀云麻溜搬出了放在墙下靠着的小木桌,将身上的钱袋子拿出来放好,坐在小木桌后头,就开始对着账本发今日的工钱。
“蒋梅子十一斤山椒粉,得银五十五文,何彩云十三斤,得银六十五文,许春草十二斤半,半斤退,留整,得银六十二文,方春枝……薛红秀……许喜梅……许小兰……”
陈秀云念一个就发一个人的工钱,她读过书,识得字,算术也极是好的,一边数铜板一边就将每个人的工钱算出来了。
直到最后一个郑小燕上前,陈秀云数出十文钱来递给她,“郑小燕一斤七两,七两进,落账欠三两称,得银十文。”
许三花轻飘飘睨了她一眼,郑小燕接了十个铜板,只觉得脸上有些烫得慌。
不久前,也是下工的时候,许三花可是明明确确的跟大家伙说过,从此按斤算工钱,每日结账,五日一清算,均摊下来每日不足十斤的,是绝对不会再要的。
这些天,郑小燕有认真的时候一天舂过十一二斤的,也有舂过五六斤斤的,细细算下来,似乎分摊不到一日十斤。
此刻看着许三花的神色,郑小燕心里微微一颤,要是没了这份工,回家以后她奶还不得扒了她和她娘的皮?
她抿着嘴没有说话,使劲想着该怎么办才好。
许三花已经出声问起了陈秀云,“五天下来,有哪些均摊一日不到十斤的?”
陈秀云每天大差不差的都在跟许三花盘账报备,哪些人干了多少,两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此时听得许三花问,陈秀云也没犹豫,当下看着账目就说了出来:“回姑娘的话,五天下来,分摊到每日上,不达十斤一天的,一共有三人,分别是王菊芬杨翠姑和郑小燕,其中王菊芬这五日一共舂了四十斤,杨翠姑一共舂了三十八斤,郑小燕一共舂了二十八斤。”
比起前头两个来,郑小燕确实是少得可怜。
五天,二十八斤,许三花很想问她你到底是来干啥的。
不过眼下嘛,她对这个不感兴趣,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
当下她就点出三人来,直接道:“账都落清了,工钱也结了,明儿起,你们三个就不用来了。”
三人登时脸色一白,王翠芬和杨翠姑忙站出来求情,“许家三花,你这次不记行不行?从明儿起,我们一定加倍努力,争取多舂些。”
早先已经说过了,不放在心上,怪得了谁?等着做这个活计的人不少,想让别人给你机会,你凭什么呢?
许三花跟陈秀云说过,陈秀云表示自己记下了,明儿这三人就是来也不会给他们做活的。
许三花点点头,转身要走。
突然,郑小燕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就冲了前去。
于是乎,许三花感觉身侧一阵风蹿过,那郑小燕直直冲向了正从西屋出来的许二树,上手抓住了许二树的胳膊。
“二树,你可要帮帮我呀!你妹妹三花不让我在你家做活了!你帮我说说,让我留下来做活吧!”
许三花:“……”
众人:“……?!”
许二树:“?!?!”
第一百二十七话:羞辱人
许三花看看郑小燕,再看看许二树,一时间,脸色很是精彩。
突突然一个姑娘冲上来抓住了自己,许二树先是一愣,而后极快反应过来,甩开了郑小燕,一脸莫名其妙,“你做啥呢?”
郑小燕一脸委屈巴巴:“二树……”
这副样子,旁人看着,不多想都不行。
许三花狠狠拧了眉,走上前,“你跟她熟?”
许二树一愣,忙摇头:“不熟,就是她这些天总找我说话,我也不晓得为啥。”
众人一听,噢,原来是这样。
特别是一起做过的姑娘们,那日谁没有听过郑小燕那番意味很明的话啊。
敢情是这郑小燕等不及了,就想赖上许二树呢!
许三花一听也明白过来,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郑小燕,只看得郑小燕禁不住手脚发麻,不明白许三花这般看她做啥。
须臾,许三花笑了:“身量不高,上边长下边短,脸太大,脸上都是麻子,嘴巴也有点歪,这样式的,我二哥看不上,我们家也看不上。”
郑小燕:“……!”真是好羞辱人!
她瞪着许三花,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她怕许三花一个不好就上手打她,她打不过,到时候更丢人。
她只能眼巴巴看着许二树,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来,明明她找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有给她回应的,难道这不是因为看中了她吗?
见郑小燕这副样子,许二树打了个冷摆子,赶紧转身往屋里跑了,仿佛身后是什么洪水猛兽似得。
其他小姑娘:“……”她们早就暗暗猜想老许家是要在她们这些人里面相媳妇,但谁也没挑明了说,刚才许三花那番话,可不就是明晃晃承认了他们家就是要在她们里头挑媳妇吗?
想到这些,好些个姑娘心思都有点热了起来,如今老许家这景况,多火热啊,能嫁进来,那是天大的福气!
王菊芬和杨翠姑这会儿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就不该东想西想影响了做活,每天再多舂那么一点,也不至于被辞退,就有机会被选中了。
只有留下来,才有机会啊!
两人不由看向许三花,想着怎么再求求她。
而许三花已经冷冷的冲郑小燕他们几人说道:“你们这就下工吧,明儿不用再来了。”
郑小燕脸色登时惨白,可惜,许三花不给任何人多言的机会,抬脚就进了院子。
从土坡出村,不走村中大道,有更近的小道。
除了最开始不放心天天有家人来接,但如今,都是他们一个村的自己结伴回家去。
郑小燕跟王菊芬都是大柴村的,今儿又是一同被辞退,因此两个人走在一路,旁的人不管是熟不熟的都是离两人远远的,并不跟两人走到一起。
郑小燕慢吞吞走着,心里在思索着回家要怎么跟她奶交待。
丢了这份活计,她奶非得要打死她不可。
想到家里摇摇欲坠遇上一场大雪下来就得塌掉的茅草房,想到只喜欢孙子孙女都是赔钱货该下死力干活的奶奶,以及整日游手好闲的爹,唯一能为她考虑一点的就只有她娘了。
可她娘交代她争取入了老许家人的眼,嫁到老许家来过好日子的事,她没有做到,只怕娘也不会高兴。
郑小燕重重吁了一口气,眼神落到走在前边不远和小姐妹有说有笑的薛红秀身上,眸光晦暗不明。
明明这么多姑娘,为什么许三花偏偏问她的名呢。
旁边王菊芬打着哆嗦,这个天,傍晌实在是太冷,她们家可没有钱给她一个丫头片子做新衣裳,她娘交待她好好表现,多挣点工钱,或者入了老许家的眼,这样就同意今年给她做件暖和的新衣裳。
可现在……
不但没有新衣裳了,丢了这么好的活计,每天就得要在家干许多活,且也没有那么多炭盆摆着,那么暖和了。
她有些想哭,见郑小燕一言不发,两人关系本不好,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抱团取暖,“小燕,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呀?我回去,我娘指定会打死我的!”
郑小燕收回盯着薛红秀的视线,睨了王菊芬一眼,心里骂了一句胆小鬼,嘴里却道:“怕啥?你娘还指着你嫁人捞点银子呢,咋会打死你?你回去就说老许家选好了孙媳妇,所以不需要这么多人做活了呗。”
这样行?
王菊芬脑子笨,“老许家选中了谁了?”她娘肯定会问她的。
郑小燕哼了一声,冲前头撇了撇嘴,“喏,就是那位了。”
王菊芬往前看去,往大道前头走着的,也就只有他们这些大柴村的了,前头,就是薛红秀几个同村的女娃。
“你是说薛红秀?可老许家没谁说过啊?”
“说没说的,难道人家还还直愣愣告诉你们不成?”郑小燕哼了一声,脸上划过一丝妒恨。
很快,进了往大柴村去的小路,前头的薛红秀和同行的小姐妹不顺路,在村中的小路分开走了。
他们家在村子的腹背处,有些偏,经过的有一截路没有一户人家。
薛红秀一个人走着,朝前头望,以往这个时候,她大哥应该已经往这边走出来接应她了才是。
走上小矮坡,薛红秀低头看了眼脚下,再抬头时,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什么东西给盖住了脸,她吓得叫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被人按在了地上,她连忙挥着手反抗。
可不及防,身上还是被掐了好几下,甚至有那么两下,那人还拧住了她胸前的肉,甚至还摸了一把她身下,痛得她眼泪直流,心中羞辱不堪。
“红秀!”矮坡下,薛贵川听到自家妹妹的叫声,赶紧往这头跑来。
那捂着薛红秀的脸往死了掐她的人听到薛贵川的声音,麻溜的收手,几下就从矮坡左边滑了下去,钻进了枯草地里。
薛红秀得了自由,整个人哭的不能自已。
薛贵川赶到,见自家妹妹坐在地上,抱腿痛哭,背上都是草碎屑。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心里是又惊又气。
“红秀,咋了这是………?”
薛红秀抬起头来,看了薛贵川一眼,脸上有些害怕,什么也没有多说,只道:“咱先回家。”
眼见天快黑了,薛贵川咬咬牙,赶紧背起薛红秀,回家再说。
两人离开后,矮坡左边的枯草地里,趴着的郑小燕脸上是说不出的畅快得意,她随后起身,搓了搓双手,飞快往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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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话:报上名来
掌柜的一看十两银锭子,登时喜笑颜开,赶紧吩咐伙计收拾收拾,很快妥当,又给许三花这桌重新上了茶水和瓜子。
只不过茶楼的客人看了这么一出,倒是待不下去了,很快就陆陆续续散去了。
因而,姜断踏进茶楼时,只看到整个茶楼里就许三花和黑妞两个客人坐着,那台上说书的老先生倒是还说的忘我。
见姜断这么快就回来了,许三花眼神微闪,定定看着他。
姜断在许三花对面落座,看了看台上说书的老先生,这才缓缓道:“我赶回去的时候那三麻子正往外头派人,一共派出了四起人,让他们在城西城南城北城东都四散去找人,我先跟上就在城西寻人的那起人。
瞧着他们像是在寻人,又似乎不是,只匆匆忙忙走过了几条街之后就找了家小饭馆喝起小酒来,我等了半天,瞧他们那样,似乎没打算寻人了,便先回来了,这不,刚回到城南,就碰到了另一起人,就在斜对面那家小饭馆吃饭呢。”
城东有县衙,城北均是富贵人家住宅地,只有城南跟城西,人来人往,要复杂一些,要寻人,自是这两头多上心些,也有寻到的可能。
姜断率先跟这两起人,也是自然。
只不过,这好好的寻人,寻着寻着就吃饭喝酒了?
已经午时过了,倒是该吃饭了。
许三花抬眼往门外看了看,一眼看到姜断刚刚指了的那家小饭馆,再往隔壁两家,正是县里有名的裕德酒楼。
“肚子都饿了吧?我们也先去吃饭吧。”
裕德酒楼是淮安县城最好的酒楼,且正是窦岩山的生意。
门口迎客的伙计不认识许三花,见有客来,只笑脸往里迎就是,倒是柜台后的掌柜的曾跟窦岩山一起去过十里镇,识得许三花,见许三花头一遭来了裕德酒楼,便不由忙亲自上前招待。
“原来是许姑娘,许姑娘这是吃饭还是来找我们东家?”
“吃饭吃饭,不找你们东家,佟掌柜,二楼上靠街这边可还有空位置?”许三花笑问。
一听许三花是吃饭,佟掌柜赶紧应声,引着许三花三人往楼上去。
裕德酒楼总共三楼,一楼大堂,二楼也是开放式的大堂,三楼才是厢房。
二楼跟一楼又不同,更宽敞,靠着街道这面延伸出去一个半月廊芜,正好够一张八仙桌的位置。
正是饭点,裕德酒楼生意好,这廊芜的八仙桌已经有人坐了,佟掌柜带着人上去,刚想上前去跟客人通融通融能不能换张桌子,正好,这桌人已经吃好了,下楼结账了。
如此正当时候,许三花三人就如愿坐到了廊芜里的八仙桌,伙计上了茶点,许三花随便点了几个招牌菜。
很快,饭菜上桌,三人便自顾吃起来。
不多时,吃饱肚子,许三花搁下了碗筷,用茶水漱口后,便一直注意着楼下街道的情形。
直到黑妞和姜断都吃好,桌上的盘碟都一扫而光了,两人见许三花一直看着楼下,也不说起身结账走的话,便也都端了杯子喝水漱口。
姜断看着许三花,又看了看楼下,琢磨着许三花想要做什么,他现在是越看这丫头越诡得很。
又过了好一会儿,佟掌柜都上楼来过一次给许三花这桌添了些饭后小茶点,许三花这才瞥见那头小饭馆里勾肩搭背走出来一群人,有说有笑,流里流气。
登时,她眸光流转,就近拿了手边的茶杯,在手里转了两转。
很快,一群二混子朝这边走来,正好路过裕德酒楼。
许三花一扬手,直直将茶杯往下一抛。
“哎哟!”茶杯落下,正好砸到底下经过的其中一个二混子的肩膀,他吃痛的捂着肩膀,茶杯在他脚边碎成渣,他立马抬头往上看,嘴里骂着:“他妈的是谁没长眼呐!”
往上这么一看,正对着这个位置的可不就是廊芜上这一桌,正好那二混子视线还刚好和许三花的视线从阑干的缝隙里对上。
见对方是个小姑娘,砸了人竟还在笑?那二混子愣了一愣,登时怒了,“他妈的!”
紧接着就吆喝着一帮人同伴气冲冲的冲进了裕德酒楼直往二楼上去。
佟掌柜在柜台后不知发生了何事,见一群二混子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好事,赶紧出来拦,“诸位这是作何?”
“我找楼上那臭丫头算账呢,跟老头你没关系,赶紧让开!”那二混子没好气道。
对方没有好脸色,一看就不善,佟掌柜自然不能让他们往楼上去惊扰了客人,便道:“这可是裕德酒楼,你们是谁的人,黄金赌坊括七爷手下的还是三道杠子九爷手底下的还是城隍庙乌家帮的?”
整个淮安县的二混子,也就是这三个帮派了,除了这三个帮派,旁的小混混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拉帮结派的这么多人出来晃悠。
裕德酒楼?
那二混子正往楼上冲,冷不丁听得裕德酒楼四个字,回过神来,再四下一看,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裕德酒楼。
不过想着楼上那个臭丫头的眼神,他咬咬牙道:“我知道,我就是上去找个人,不会怎么着酒楼的!”
说罢就往楼上冲。
佟掌柜见拦他们不住,便也不拦了,赶紧退回去,喊了一个机灵的伙计来让他赶紧去禀告给东家知道。
这群混子来势汹汹,今儿裕德酒楼怕是要出乱子,还是得尽快告知东家来镇场子才是。
没人拦了,不过几息功夫,那二混子带着一帮二混子就杀到了二楼直奔廊芜,也一眼就看清了刚才在楼下只匆匆瞥了眼的丫头。
嗬,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挑衅他辉哥?
二楼旁的客人见这么大帮子人气势汹汹的冲上了楼,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吓走是不可能的,在裕德酒楼吃饭的,也不会是什么籍籍无名的普通百姓,不由都看起了热闹来。
辉哥大步越过从楼梯口到廊芜的其他十数桌径直到了八仙桌前,二话不说,抬手就将桌上的茶壶提起来,重重在许三花脚边砸下。
茶壶在许三花脚边碎开来溅起一地碎瓷片,许三花面色不改。
吩咐了伙计的佟掌柜随后撵上来便看到这么一出,当下骇了一大跳,这些个二混子竟是来找许姑娘麻烦的?
这可怎么行?许姑娘可是他们东家的生意合作伙伴,怎么能在他们裕德酒楼里有分毫损伤,这可是在打他们东家的脸。
他赶紧大步撵上来,拦在辉哥一帮子人前,挡住许三花,冲他们道:“这里可是裕德酒楼,绝不许你们闹事,我们东家很快就来了,你们是谁手底下的,赶紧报上名来!”
第一百二十八话:大石头
今儿是去镇上送调料的日子,许三花带上了田家有和黑妞,接手了许大茂要送去陈婆子那里的魔芋豆腐一大早就坐了牛车,带上一千斤昨晚就装好的调料以及五百斤黄豆腐,一路往镇上去了。
到了镇上,先在市集将魔芋豆腐卸下到陈婆子的摊上,才往怀正商号的粮油铺去。
一大早的,粮油铺的人就有很多了,接近年关,各种喜事什么的都来了,且今日又是大集,十里八村来赶集的多着呢。
如今谁不知道这家粮油铺独一份的卖许家的调料?
自从用过了许家调料做菜吃了,这一顿要是不放调料,吃着就觉得不下饭,没有味道了,所以或多或少的,是每家每户都想来买调料的。
不论是自家吃,还是过年了待客烧菜,麻辣鲜香的,多体面。
考虑到有些人的家境,所以粮油铺还是照之前许家摊子上一样,有分了一小包小包卖的,一包十文,能够用好多菜的,大多人家都是能承受的。
有认识的见到许三花,忍不住又问起黄豆腐来,许三花当下就笑说道很快就有的卖了。
粮油铺的伙计将一千斤调料和黄豆腐搬下马车,都放到后头库房去,等着下晌其他地方的粮油铺的人来拉货。
后院里,许三花将田家有介绍给傅山,道:“这是田家有,以后调料和黄豆腐送货和对账都由他负责。”
傅山是知道许三花去县城里买了二十几号子人的,见这田家有年轻虽轻,但端端正正的,是个稳重的,不由就点了点头,也给田家有介绍以后会在十里镇这里负责的二掌柜,让两人认识。
调料的分红是一个月一结,但黄豆腐却是要拿货结账的,当下傅山吩咐掌柜的落账,取来五百斤黄豆腐一斤三十五文一共就是十七两又五百文拿给许三花。
许三花直接叫田家有接了,以后跟怀正商号做的生意所有的银钱都得有田家有落账,账本跟其他的都分开来,这样生意多了,也不容易乱。
田家有小心的收在了钱袋里,仔细放好了,用炭笔在两个账本上分别落下今日的一千斤调料和五百斤黄豆腐。
调料的账本还记有之前送来怀正商号的调料,黄豆腐的账本今日是头一笔。
出了粮油铺,许三花也不坐牛车了,直接步行带着田家有和黑妞去了桥头的面馆。
面馆老板昨日就收拾好了铺子,今日一早等在门口,见许三花来了,连忙将钥匙递上,这才放心的回家去了。
许三花转手就将钥匙给田家有,让他负责两日之内将铺子装潢布置一番,她打算在这里开个食铺,接着卖铁板豆腐和铁板魔芋条,还卖魔芋豆腐和黄豆腐,后续还有其他的要接着上。
于是,田家有就暂时留在了镇上,而许三花则带着黑妞,赶着牛车准备去去陈婆子家拉上了昨日定的陈家赶工做出来的两千斤豆腐。
经过西市往镇东去,街口的一棵大槐树下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的人,不知看什么热闹,倒是闹热得紧。
黑妞坐在牛车上,巴着脑袋使劲往里瞅,但人太多,根本看不清里头到底出了什么热闹。
许三花见状,便干脆将牛车赶回陈婆子豆腐摊后放着,带了黑妞一路挤进了人群,钻到了最前面。
到了前头,才看清到底是什么热闹,又听旁边人说说笑笑,原来是经过此处的一个富人老爷,极有闲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块大石头用一个大木笼子装着,那木笼子不知怎么做的,底下装了几个车轱辘,大石头就是用这大木笼给拉着的。
这老爷说了,谁能将这石头给从木笼子里抱起来放到地上,便给一百两银子的赏。
“一百两啊!”黑妞双眼冒光。
旁边那麻衣汉子笑笑,“可不就是一百两?这富人老爷也是钱多没事做呢,弄这些闲趣,这一百两银子给咱们,不知能花用多少年了。”
另一个人笑他,“你以为你想拿就能拿啊!刚没听人说吗?这块大石头重达千斤呢!你能抱得动?”
“这千斤的东西得十个人七人去抬都不定好抬吧?谁有这个能耐抱起来?真是天方夜谭!”
“你抬不了不一定别人抬不了啊!没听说咱们十里镇下头有个孤山村,那村里有个叫许三花的天生神力?说不得这石头她就能抬起来呢!”
有人不信,“听说她是有两把子大力气,可个一千斤的石头她真能抱得动?”
“你不信,要不然你叫她去试试?”
那人嘁了一声,“我上哪儿叫她去,要叫你叫!”
这人看来看去,还真就看到了站在前头的许三花,忙大声道:“许三花在这里呢!”
喊了声后又道:“许家姑娘,你能抱的动这块大石头不?要不然你上去试试?”
许三花从头到尾默默听着,心想你叫我抱我就抱啊?想看热闹别找她啊。
她抿着嘴没接话,正看着有个忍不住跑上去试着去抱大石头的汉子,这汉子生得也壮,似乎对自己的力气很有自信。
但见他做足了准备,找了合适的位置两手环抱住大石头,“一,二。”大石头没动。
“一,二。”大石头还是一动未动。
如此试了好几次,汉子头上都冒了汗,还是没能撼动这石头,他不由悻悻的退下了。
围观百姓看得哈哈大笑,也不由讨论得更激烈,就想看看今日谁能抱得动这大石头。
先前那人喊出许三花,围观的人就都知道许三花就在这儿了,有认识她的见过她的,也有没见过但听说过的,就都纷纷看向许三花,等着她上去给那大石头搬搬看。
黑妞听着,转了眼珠子,凑近许三花小声问:“姑娘,你能抱的动这块大石头吗?”
这块大石头她抱不抱得动说不准,不过去年从山上滚下来一块大石头刚好压在山坳子下她家的梯田里,砸坏了好大一片她家新插上的秧苗,可把她爷奶心疼坏了。
那大石头大概三四百斤,最后就是她给从梯田里抱起来举着上了梯田的,现在,那大石头还搁他们家梯田一头搁着呢,都长青苔了。
她一时没接话,黑妞眼珠子就又是一转,撸了袖子。
“姑娘,我先上去帮你试试手。”
说着就跃跃欲试的朝大石头走了去。
第一百二十九话:好生厉害
许三花:“……”
还帮她试试手呢。
她不由就是一笑,干脆等着看看这妮子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到底是每顿和她一样得吃八碗饭才经饱的人,可不能太丢人。
那位富人老爷就在树下的椅子上坐着,旁边放了茶几,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热闹,对于谁往前来尝试抱大石头,他都不阻止。
黑妞几步到了木笼子前,木笼子的上头里面已经拆开,只留着底下的一块连着车轱辘的,便于上手。
她呸的一声往手上吐了口口水,搓了搓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下手,抱住大石头,咬牙,用力。
然鹅,大石头分毫未动。
许三花:“……”
黑妞不服气,搁以前在村里,她也是能将村里两百斤的胖子给薅到地上去的。
于是乎,再次咬牙,用力。
“……”
石头不动,黑妞不由收手,扭头看向许三花,道:“姑娘,这石头挺沉。”
废话,一千斤呢!能不沉吗?
看热闹的众人腹诽不已。
黑妞几步跑回许三花身边,“姑娘,你去试试吧,一百两银子呢!”
许三花现在还真不差这一百两银子,不过,她想了想,提步往前头去。
见她动了,围观百姓双眼就是一亮,等着看热闹。
那坐在树下的富人老爷喝茶的动作也是一顿,借着茶杯挡着,他眼底迅速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被围观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许三花几步走到了大石头前,上手摸了摸石头。
须臾,她双腿微蹲,扎紧了脚下,双手放上石头,距离合适,沉着用力。
她预估着要用到的力道,全力灌注到两臂之间。
此时,周遭安静极了,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许三花的动作。
而后,只见许三花手上一动,面不改色,那大石头竟真的缓缓的离开了底下的木板。
“动了!动了!”
“真的动了,她抱起来了!”
众人激动的喊着。
许三花力道不松,一鼓作气,直接就将大石头整个抱起,脚尖一转,稳稳的脱离了木笼子,悬离了地面。
众人激动的拍手。
黑妞亦大声呐喊着:“姑娘真厉害!”
许三花咧嘴一笑,干脆抱着石头走向了大槐树,而后直接将石头就放在了大槐树下。
“这大石头跟咱们十里镇有缘,以后就放在此处吧!”她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富人老爷,说道。
那中年人压下眼中惊诧,看着近在咫尺的大石头,微愣之后,笑道:“姑娘好生厉害!既然是姑娘抱下的石头,自然依姑娘所言,这大石头就留在此处吧!”
他说着,从袖口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许三花,“姑娘做到了在下先前所说,这百两银票就是姑娘你的了。”
许三花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
在众人惊叹唏嘘中叫上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夸赞姑娘厉害的黑妞,回了陈婆子的豆腐摊,取了牛车,去陈家拉了豆腐,一路出了镇子,回孤山村去。
时近年关,大道上的人都热闹了许多,这条道本就是官道,不论是从淮安县出来要往寻安县方向,还有寻安县方向过来要往淮安县甚至梁州府都得要经过这条道。
所以,这来来往往的人和马车牛车什么的就比平常多了不少,平常的,十里镇哪里会有这么多马车呢!
出了镇子没走上多久,前头竟还堵起来了。
一辆从寻安县方向过来的车队和这边过去的的一支运货的马车队不知怎么的撞在了一起,竟就互相不让了,两方人堵在大道正中你吵我嚷的,好不热闹。
于是乎,这后头的就走不动,可不就堵起来了嘛。
反正时间还早,许三花也不太急,等等便等等吧。
可后头的一辆马车不知是急着赶路还是啥的,硬生生要超过牛车想往前头去。
可这路吧,说是大道,也仅够两辆马车并排,这一方堵着,另一方还有行人要走过,围着看热闹的什么的,根本就走不通。
但这人吧不知是看不到呢还是别的,硬生生往前一超,正好旁边有一人骑着马匹跑过,马儿受了惊,扬了马蹄子,拽着马车甩了起来,只见那马车就直直朝牛车这边翻了过来。
牛车上还有两千斤的豆腐的,这些东西可压不得,许三花反应飞快,赶紧赶了牛车往前一错,避开了马车。
而后,那马车被马儿掼得擦着牛车屁股重重的翻在了地上,砸起一地灰尘。
车厢里爬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华服胖子一阵呛咳,另一个护卫打扮的赶紧扶着他。
“马旦你怎么赶车的?!”华服胖子捂着嘴巴,怒道。
甩得滚到了旁边地沟里的车夫赶紧爬了上来,到胖子身前点头哈腰道:“都是小的不好,害少爷摔下了马车。”
华服胖子放下手,嘴皮破了,显然是马车翻倒的时候摔到了嘴皮,他脸色难看,上脚就踢了车夫一脚,将车夫踢的往后飞出去老远,正好砸在许三花的牛车旁边。
那叫马旦的痛得哎哟一声,却也顾不得,一鼓溜爬起来,看到牛车上坐着的两个小姑娘,登时跑回去,跟胖子指道:“少爷,都是这牛车!要是她不躲,马车抵在牛车上,就摔不到地上去了,少爷你就不会受伤了!”
华服胖子登时看过来,见一辆牛车上两个小姑娘,他眼珠子一转,便道:“害本少爷受伤,真是岂有此理!你们两个,还不快下来给本少爷跪下道歉!”
许三花:“……?!”
这是什么倒打一耙胡说八道的人儿啊!
呔!你要抢道,自己不看路,被别人惊了马往旁边倒,她不躲难不成还任你砸下来?是伸手接住你还是乖乖被你砸呢?
她双眼微眯,坐着没动。
那华服胖子见状,一声:“嘿!”撸了袖子就往这边走。
“我说你这臭丫头,耳朵听得见少爷我说话吗?”走到牛车前,他伸手指着许三花,气势汹汹道。
许三花脾气不好,是真的不好。
在这儿等着她就不耐烦了,这不知哪里来的二货还要来惹她,还指着她的鼻子,当她是猫呢?
她咧嘴一笑,伸手就捏住了那指在面前的手指,用力往后一折。
“啊!”华服胖子哪里会想到许三花二话不说就上手,根本没有及防,手指被这么一折,只听得一声脆响,痛得他头冒冷汗。
他弯着腰捂着自己的手指,用力吁了两口气。
“鲍四!给我打断这个臭丫头的手!”
第一百三十话:宁错勿放
鲍四就是刚才跟华服胖子一起从马车里摔出来的护卫,闻言,他木着的一张脸没有变化,脚下生风朝牛车走了过来。
二话不说,上手就要去抓许三花。
黑妞见状,跳下牛车,瞪眼就朝鲍四冲了上去。
她力气也大,之前也试过一拳头将一个大老爷们给掀翻的,所以依旧上手就是一拳头打向鲍四。
鲍四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一手就握住了黑妞挥过来的拳头,轻飘飘一推,黑妞就被一股力道带得往后直退,抵在了牛车上,整个人往后一仰。
许三花伸手抵住了黑妞,示意她坐在牛车上别乱动,自己则跳下了牛车,站到了鲍四跟前去。
鲍四不啰嗦,伸手就去抓许三花的肩膀。
手伸到身前,许三花抬手抓住了手腕,用上力道,想要将人一个翻转,掼到地上去。
哪知力道去了,鲍四竟分毫未动,那手抵着力接着就要往她肩膀来。
先才被折了手指痛得哎哟连天的华服胖子此时握着手指退在一边,目光紧紧落在许三花身上,眼底哪有刚才的盛气凌人?
许三花不由心下一凛,这人好力气!
她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将抵过来的手又推回去几寸。
两人一来一回的较着劲,大道上人来人往的,前头的热闹扯清了,这会子大家都围在这头看呢,有认识许三花的,看起热闹来更是有滋有味的很。
谁不知道许三花天生神力啊,大家伙都想看看这个力气也有点的男人能不能打过许三花。
许三花暗暗试探着鲍四的力气,一点点的加上了自己的力气,可结果是鲍四虽分毫未再进,却也未退。
不由得,许三花用上了全部的力道,拽着鲍四的手腕子重重朝旁一掼。
这一下力道,使得鲍四脚下一松整个人往旁边掼出去几步,后堪堪稳住,转身就挥了拳头朝许三花打去。
拳头带着凌厉的风直扑面门,许三花眼神一凝,手上力道未松,抬手一挡,随即左手出拳,打向鲍四。
拳头被挡,鲍四反应迅速,偏头躲过许三花打过来的一拳,那力道带出的厉风荡得他鬓角头发都飞扬起来。
估摸出鲍四不能承受的力道,许三花趁势而上,在鲍四躲她刚才这一拳之际,扬手又是一拳追过去。
鲍四躲不过,只好执拳去接。
两厢拳头对上,厉风四扫,须臾,鲍四一双往后移了几分,他脚指头用劲扒住,但许三花再用全力,他一双脚稳不住,直直往后退着。
鲍四腰间挂了佩剑,他有机会拔剑,但他没有,反而在许三花收回拳头又是一拳头用力打过来时,照样用拳头去接,用上了内力以及自己本身的大力。
须臾,鲍四整个人往后又是一退。
“呔!”许三花嘴里叫了一声,快速收了手一个跨步欺身上前,一拳打中鲍四的胳肢窝。
鲍四不及防被打中,脸色登时就是一变,赶紧侧身躲过,却不察许三花同时出脚,一脚踢中了他的脚踝。
鲍四整个人往旁边一栽,他反应迅速就势翻了个后空翻,稳住了身形。
但身形刚刚稳住,许三花已经欺身上前,又是一拳打过来。
鲍四应接不暇,堪堪举拳一挡,拳头刚对上,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道打得连连后退。
许三花却不给他退的机会,趁他控制不住这股力道往后退之前,抬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反手一抡,将人一个过肩摔,重重摔了出去,却刚好砸到翻在地上的马车厢,砸碎了车厢,整个人被碎开的车厢给埋在了下面。
众人:“……”
还是这许三花天生神力啊!
确定鲍四不会爬起来再往上冲,许三花拍了拍手,脚尖一转,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华服胖子。
而后,咧嘴一笑,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华服胖子眼珠子一转,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动。
下一瞬,许三花已经走到跟前,一脚踢向了他。
如他刚才踢翻车夫马旦一样,力道更大,将他整个人直接踢下了官道,头朝下,倒栽葱一般栽在了地沟里。
地沟里的泥有些湿软,许三花用的力气又够大,所以华服胖子是大半颗头都栽进了泥里,双手双脚扑腾着,那副样子,可喜得紧。
许三花满意的笑了,拍拍手,转身走回牛车上,前头的路也通了,她赶了牛车继续往前走。
热闹看完了,聚在大道上的来往行人也都各自散开,各走各的路。
在众人眼里一直缩在一边胆小的很的车夫马旦身形灵活跳下了大道,一把拉起了头插在地沟里的华服胖子。
华服胖子整张脸都糊了泥,回到官道之后,两人拨开了车板,看到躺在下头嘴角带血的鲍四,不由对视一眼,而后马旦将鲍四背起,两个人快速回身朝镇上走去。
此间离镇口并不远,脚步快,只走了不多会儿就进了镇子,马旦背着挺沉的一个人,但脚步轻盈,似乎一点也不费力,旁边的胖子竟也未喘。
进了镇子,一行三人很快就拐去了镇南,入了临河南坊,从后门进了打头的一座宅子。
后门靠着东院,穿过一片竹林就能看见靠墙矗立的竹亭。
天气愈发得冷,竹亭四面挂着的帘子裹上了厚棉,将整个亭子笼得密不透风。
竹亭里放着四个炭盆,贺璋脚下蹬着的熏笼也足够暖和,冷冽的风拍打着帘子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呼呼作响的响声听在耳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建西迅速掀了帘子入内,禀报道:“主子,鲍四三人也回来了。”
贺璋抬眼望过来。
建西便接着道:“鲍四是被马旦背回来的。”
贺璋食指微屈,“那么,是鲍四也没敌过?”
建西心里也是诧异的,“是的,鲍四是底下算得上内力极好的了,且也只有他,本身的一把子力气便能举起一块大石头,鲍四没用武功,只凭蛮力跟许三花打,但一把子力气用上了,内力也顶上了,却依旧没能抵过许三花的神力,听马旦说,许三花最后是一直接将鲍四给拎起来甩了出去,还砸碎了马车,而后轻飘飘一脚将刘用踢飞,栽在了泥里。”
闻言,贺璋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些许亮光。
“夷乌曾说,云氏之神力,百年不遇,力可穿石,无可抵挡。”
“她既能撼动千斤大石,宁错勿放,我也等不得了,建西,去查查吧。”
第一百三十一话:谁家的闺女
牛车经过淮水河时,路边的荒滩不复存在,周老五带着几十个汉子拾整着河滩碎石,露出淮水河滩的本来面目来。
没有荒草丛生,这片河滩比想象中的宽阔,河水清澈,湖光山色,自是一番美景。
看见许三花,周老五忙放下手中的铁锹,快步朝大道上走来。
“三花啊,这河滩很快就拾整出来了,明儿就能开始舂地基,铺地基需要的石头我已经跟白节镇下头的采石场定好了,其他的,我算了算十间砖瓦房的大小,大概需要的青砖和青瓦我已经跟刘家村的刘兴全定好了,至于木料,我们这么多人呢,直接叫他们上山去砍就行。”
大孤山这一带的许多山头都无主,山上的树木自来是任村人砍伐的。
许三花不懂建房子的事,对周老五放心得很,当下就拿出一百两的银票给周老五,青砖和青瓦拉来了让他结账就行。
周老五一看这么大一张银票,当下摆手不接,“石头便宜,不值几个钱,要不了这么多的,且今年年景不太行,怪哉咧十里八村建新房的少,听说大张镇那边也新开了个砖窑,那边建房子的人图个近,都不往刘家村来定砖瓦了,所以这砖瓦的价钱就降下来不少,你这十间砖瓦房每间不大,木料又不费钱,咋算也可不了这么多银子的!”
以前附近几个镇子,刘家村的砖窑是独一份的,那时候多风光?生意多红火?虽说他们十里镇下头这些个村子穷的多,建青砖瓦房的人家少,但大张镇那边可是不少人家家里富裕的。
现在大张镇也有了砖窑,这生意可不就不景气了嘛?
许三花听罢,收回了一百两的银票,重新拿了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给周老五。
周老五这下没摆手,伸手接了去,“估摸着也就这大差不差的了,咱人多,加紧干活,三花你放心,指定在年前将房子都给你建好。”
离过年也就是一个月多一点了,这么多人,忙活忙活,是建得出来,但许三花不急在过年之前,只叫周老五不用急,一定注意安全,这么多人呢,谁出了事都不好过。
周老五年轻时是出过事的,现下心里有个谱,自然不会不顾头不顾尾胡乱着来。
牛车继续往前,很快就进了孤山村,走到村中,经过村长家门前。
村里许老栓昨日傍晌从镇上回来,牛车在村口的坑洼地颠得许老栓从牛车上给摔了下来,虽说没什么大碍,但到底年纪在那里摆着,村里的赤脚大夫去看了,叫他好好养养,村长不放心,今早又去看了一眼,这才刚走到门口,见到许三花,也不急着进门了。
将许老栓的事情说了,就道:“你上次说的将村里的路修整修整,我琢磨着可行,眼下村里还有好些人猫冬没事做,就叫他们忙活忙活,将村里的路好好修整,也不等明年开春了,这眼见着年节来了,拜年走亲戚的来来往往的,这路不好走可不行。”
许三花闻言,自然心喜,“行啊,照我之前说的,我家也出银子,到时候村长看着将大路直接扩到土坡上来就行。”
孤山村一直都穷,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作为村长,这么多年,他手里公家的银子几乎没有,也就上次许三花买山脚荒地的八两银子。
但修整村里的路也就是弄着碎石填平填平,买石头,花不了几个钱。
村长笑着,“那行,下晌我就喊上村里的人往采石场去拉石头回来,明儿一早就动工!”
“土坡陡得很,要将路弄上去也费事,虽说石头不值几个钱,但我们家也没有白叫村里人帮忙的理。”许三花说着从钱袋里拿出五两碎银子来递给村长,道:“工钱,这可够了?”
填平填平石头罢了,费不上几天,就是往土坡上挖出一条路来麻烦一点,村里人自己修路,一家出一个,可讲不着工钱,五两银子往土坡上修路的的工钱,足够了!
“够了够了,石头不值几个钱,村里多半壮劳力都搁你家建房子去了,我捡些挑挑,这修整路也要不了多少人,一人一天十文顶够了。”
说罢这个事,村长转瞬就笑眯眯说起另一件事来,“我六十大寿日子看好了,就定在腊月十八,那天三花你们一家可都要早点来啊!”
许三花自是应承。
目送许三花坐着牛车往村尾去,村长看着那满牛车的豆腐,心下不由就是一叹,老许家啊,这是真真的发了哟!
他背着手推门进了院子,里头老钟氏正端着一陶盆掺了白米的苞谷粥从灶屋出来往堂屋去。
早晌的一顿饭,就吃这个就点咸菜,他们家,比起村里其他人,日常吃的也好不了哪里去。
村长抱了蹲在地上捉虫子喂鸡的小孙子大步往堂屋里去,老钟氏一边给爷孙俩盛粥,嘴里说着闲,“先你出门了,满仓家的家来找我来了。”
村长听了,顿时来了精神,这老胡氏日常不爱串门的,咋突然往家来了?
“她来家做啥?”
老钟氏将碗递给他,又给小孙子盛,“找我保媒当中人呢!”
“啥?”村长浑身一个激灵,“我就说老许家招那老多的女娃是为了相媳妇吧!这果没有叫我猜错,眼见着镇上的熊武犯了事被通缉曹丰又被杨家亲戚打得下不了床,谁还敢找许三花的麻烦,如今老许家这般红火,眼热的有想法的可多着呢!”
他嘴里说着,喝了一大口粥,伸筷子去夹咸菜,“他们家相中哪家女娃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那么多做工的女娃子呢,能相中他们自个村的最好,他心里也是有点小心思的,侄孙女梅子年纪也正好啊!
想到老胡氏一早来串门找她的事,老钟氏端了碗,心里也是纳罕着呢。
“你可猜不着他们家相中了谁。”
村长正心里琢磨着呢,闻言还真是好好想了想老许家招进的那将近四十个的女娃子,有他们自己村的,也有大湾村和大柴村的。
个个年纪都合适,不论是许大树还是许二树。
这么一看,倒还真猜不出来他们家会相中谁。
他心里急着呢,也不慢慢费劲了,赶紧催老伴,“谁家的闺女?你倒是快说呀!”
第一百三十二话:好好说话
老钟氏喝了一大口粥,才道:“是咱们村的,老屋基方家,方大槐的闺女方春枝。”
“方大槐的闺女?”村长一愣,是自己村的,他不由高兴,但不是自家侄孙女蒋梅子,他又不由有些惋惜,不过想着蒋梅子的年纪倒是跟许二树合适点,也就很快释然了,“这方春枝咋样?老胡氏咋看中的,可有说说?”
人家咋相中的哪会说得这么仔细?
老钟氏摇摇头,“没呢,就提了礼给我,托我二十二那天上门去提亲呢!”
“这么快?”村长惊讶得很。
惊讶过后,不由就是感叹了。
这方大槐家的闺女可是福气啊,眼看这老许家一天天红火,以后必定是更加富贵,那个疯道士的话,现在想想,可假不了。
田宽带着人帮着将两千斤豆腐都搬上土坡,许三花拨了郑氏和张氏还有许三平的媳妇以及谢氏替了潘氏还有许氏和李氏煮魔芋的活。
而潘氏三人跟着她学切豆腐块铺稻秸秆,一层一层平铺往上摞。
西屋边上的杂物房早就腾空了,许二茂做的木头架子摆了一屋子,靠着西墙的架子上放着笸箩,笸箩里都是霉上的豆腐,一层又一层,另还有两个架子空着。
但两千斤豆腐呢,这些不够,所以她便叫了许大茂带着田宽去村里收茅草垛子,再拐去何家和祝家让他们再送些笸箩来。
另外的,将茅草棚子后头空着的几间腾出来,专做黄豆腐的作坊。
眼下摊子铺得太散,其的顾不来许多,且还有好多事等着做,先就这样,等到后面再慢慢规整。
见邓氏几个很快就上手,她出了茅草棚子,到土坡前,看着对面已经成型的大宅院,心里头的火热更甚。
许四银回了家,邓氏跟作坊请了假留在家里照看他,因此许四金今儿一大早就和许二树一起拉了魔芋豆腐往白节镇去。
昨儿没去,许二树在家里专门拉着田宽学了一天怎么赶马车,他人本就聪明,一天下来,也能将马车赶得稳当了,所以许三花也放心叫他赶了马车去。
两人到了白节镇,照样将魔芋豆腐销给两个货郎一大半,剩下的,自己在市集摆摊卖。
有了先前那一出,清水楼的事是已经在整个白节镇都传遍了,现在谁不晓得他们这个魔芋豆腐摊子背后的许三花?
所以,一上午相安无事,甚至魏铁还派了小厮来买了二十斤魔芋豆腐,照顾生意。
很快魔芋豆腐就都卖出去了,许二树和许四金便赶了马车往村里回。
从白节镇出来,到孤山村,一路将近二十几里路,得经过好些个村子。
到了三垭子,肚子饿了,少不得跟往常一样,在那处茶寮喝上一杯热茶水,就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苞谷馍馍吃。
两人虽然这些日子挣了些铜钱,但生就也是节约的,还是舍不得在镇上吃吃买买的。
这处茶寮就是里头的天宝村的村人开的,粗茶淡水,一文钱喝个够,便宜。
吃饱肚子后,继续往家回,走了不多远,许二树突然屎急,将马车给许四金看着,自己就钻进了路边的林子里解决大事。
屎来得急,他也顾不得找好地方,蹲到一个土堆后头就脱了裤子,不用酝酿就哗啦哗啦的。
擦,拉稀了!
他琢磨着吃了什么坏了肚子,一边忙捡了脚边就有的两根树枝,用手搓了搓上头的泥灰,拿好了等着。
拉了好一会儿,肚子不那么难受了,他舒服的呼了一口气,而后麻溜用树枝刮干净,提起裤子,拴紧裤腰带,小心的避过了脚下,干脆跳了两步,出了土堆就往大道上去。
没走两步,脑后突然一痛,整个人往前一扑,就失去了知觉。
身后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那个手里正拿着一根粗棍子,
女的一巴掌拍了拍他的手,嘴里道:“哥,你用这么大力气做啥!万一给打死了要你妹妹我可咋办?!”
那男的丢了手里的棍子,满不在乎,“放心吧!这力道打不死人的。”说着,他蹲下去,将人给扛起来往左手边走。
那里有更大的一个土堆,到了后头,别人看不见。
将人放下之后,这男的上手掐向许二树的人中。
女的跟上来,见许二树眼皮子微微颤动,赶紧解了自己的衣服,趴在了许二树身上,接着拿了许二树的一双手,让他搂住自己的腰。
眼见着许二树就快要醒了,那男的赶紧起身,迅速顿开了去。
许二树悠悠转醒,只觉得自己后脑勺痛得很,发生了啥事?
他正想着,眼里不由就印进一张长脸,这脸上几点黑痣,皮肤不甚白,看着有些眼熟。
再往下,入眼的就是白花花的一片,他的一双手正搂在身上人的腰上。
许二树愣了三息。
“啊!郑小燕,你咋得在这儿?!”他蓦地尖叫一声,推开了身上的人,连滚带爬的离得远远的。
这女的正是郑小燕,她被推倒,却丝毫不慌,反而抬手抹起了眼泪,望着许二树,可怜巴巴道:“二树啊,你摸了我的身子,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听着这娇滴滴的声音,许二树只觉得浑身黏糊糊的,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赶紧摆手,“你说啥呢!我啥也不晓得,你可别赖我!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我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这跟你有没有关系?”
许二树脑子一转,就转得灵得很,他越说越觉得郑小燕有问题,当下也不推了,直直逼近郑小燕,冲她恶声恶气道:“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害我?你个大柴村的,咋跑到这儿来了!你想做啥,赶快实话告诉我!”
郑小燕也没想到许二树脑子转得这么快,当下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很快不显,继续哭啼委屈。
“二树,你说啥话呢?明明刚才就是你拉着我不放,还将人家压在身下,那般力气,叫人家推都推不开呢!”说到后头,郑小燕一脸娇羞,两只手不住的拢着自己的衣襟口,却又捂不完全,反而还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肉来。
一阵冷风吹过,刺骨的很,许二树狠狠打了个摆子,一脸嫌弃的看着郑小燕,“你好好说话,再这个调调信不信我抽死你?”
第一百三十三话:认不认账
“……”郑小燕费力抛着的媚眼登时就是一僵,这个瘪犊子的许二树,还真是个二混子,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但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她可不能半途而废。
“哎呀,我没脸见人了,都被你摸过抱过了,你不认,叫我还咋活呀!我不如去死了算了!”郑小燕捂脸痛哭着,哭的伤心,干脆就一头要往一旁的树干上撞去。
许二树瞪眼看着,一动不动,开玩笑,他可是二混子!在他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吓唬谁呢!
郑小燕说是要去死,但撞向树干的速度慢的很,甚至还有空去看许二树,见他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动作就是一顿,也不继续往上撞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起来。
“我没脸活了,没脸活了!”
许二树:“……”
这玩意儿,哭哭唧唧的,真的不要太丑。
他心里火得很,当下就大步往上冲。
郑小燕见他黑了一张脸,吓了一大跳。
许二树没走上去几步,斜刺里就冲出来一人,上手就揪住许二树的衣领,嘴里恶狠狠道:“许二树!你污了我妹妹的清白,还敢不认账?先看看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
对上这人的视线,许二树登时双眼睁大,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郑强子!”
于是乎,两人就你一拳我一拳的打了起来。
等外头久等不到许二树听到动静跑进来的许四金赶到,两人正打得正酣。
许四金一看郑强子,也是双眼一红,那些约架得彩头的岁月,这个大柴村的郑强子一帮子二混子,可是他们强劲的对手,两方人没少约架,向来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的。
当下许四金二话没说,就加入了打斗,跟许二树两个人合力,开始单方面的殴打郑强子一个人。
见自家哥哥被揍得挺惨,郑小燕顾不得装不存在,赶紧上前叫唤起来,“别打了,别打了!二树!”
她不叫这声二树还好,叫了,许二树心里更火,手上力道都铆足了劲。
等到郑强子一点反抗都没有了,整个抱着头缩成一团,许二树二人这才停手。
许四金忙问许二树,“咋回事呢?”
许二树摇摇头,“咱回去再说,马车还在道上呢!”
许四金一听也是,赶紧往外走,两人一刻不停,看也未看郑小燕,就一起离开了。
见许二树头也不回,郑小燕不由咬咬牙,上前将郑强子扶起,“哥,你没事吧!”
郑强子脸都肿成了猪头,但一双眼睛还厉着,“这该死的许二树,老子非要做他的大舅哥不可!”
说到这个,郑小燕就是一愁,“哥,这个样子,咱的计划还成吗?”
“咋不成了?”郑强子睨她,“他摸都摸了抱都抱了,不成也得成!待会儿回家你就照这样跟咱奶说,不用咱们出力,咱奶保准让你心想事成!”
想到自家奶那脾性,郑小燕不由得就是一笑,略厚的嘴唇撅起,“到时候,我肯定少不了哥的好处!”
郑强子嘿嘿一笑,扯动了嘴角的伤,他忙捂住,道:“指定的,可别忘了你哥哥我今儿挨的这顿打!”
许二树性子直,脑瓜子虽机灵,但到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当郑小燕兄妹俩吃饱了没事干,是以也没深想,也没当回事,跟许四金随便说了两句,两人就赶着马车径直回了村。
将马车放好,黑马牵上土坡,拴在后院棚子里跟黄牛做邻居,许二树垫吧了两碗灶屋里给他留着的晌饭,就搁后院里帮着他爷熏腊肉了。
他爷可说了,下晌回来帮着干活,到时候他分他点月钱呢!
许二树哪有不高兴的理?守着一堆火,架着柏树枝熏腊肉,有劲得很,哪里还记得要出去溜达混天混地?
旁边的老许头看着二孙子如今老实搁家不乱跑,是咧嘴笑得合不拢。
再看这几百斤的腊肉烘着,那大块小块的豆腐块搁在顶上竹簸箕里放着,一堆又一堆,多红火?
他心里就更是高兴,多亏了他家三花啊!
下晌,村人们临近下工,陈秀云正忙着每天如一的称重落账结工钱。
许三花晃悠了一圈没事干,就坐在旁边看着,至于黑妞,只要许三花不下土坡,她都自觉的找活干,一下午都在后院帮着老胡氏熏腊肉呢!
女娃们一个个的称着重量,比起昨天,好些人今儿都多舂了不少,看来是昨日那一出敲打,这些姑娘都引以为戒了。
但今日轮到薛红秀,只九斤,许三花微微挑了挑眉,陈秀云每天都跟她盘账,这么多天下来,好像今儿是薛红秀舂得最少的一天。
她不由多看了薛红秀两眼,她跟往日一样的内敛,似乎又多了丝什么,许三花一时说不上来。
后头的姑娘陆续称完重,开始排队结工钱,落到薛红秀时,她伸手接过四十五文铜钱,许三花刚想说什么。
“许二树!你给我出来!”
“许二树!快出来!别躲着!做了的事就得认!”
外头突然吵嚷起来,许三花眉头一皱,起了身,转身往院门口走,刚走过去,就见底下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正从土坡下往上来,打头的已经走到了刘家院前。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田宽下意识的赶紧拿了棍子站到许三花身侧,警惕的看着走过来的一群人。
听到动静的正准备收拾收拾下工的村人以及院内屋里舂调料的下人纷纷跑出来,都站到许三花的后头。
一群人很快到了近前,大家一看,打头的竟然是个拐着外八字的花白老太太。
“许二树呢!快叫他出来!做了的事要认账!可别跟龟孙子似得躲着!”那老太太一双眼眼皮倒吊着,鼻头有些塌,脸上的表情气势凌人得很。
许三花瞥她,再瞥了瞥她身后的一群男女老少,她一个都不认识,想来不是他们村的,这一开口就是找许二树,要他认账,可许二树如今老实着,忙着挣钱都来不及,许久都没有出去惹事打架了。
这好端端的,哪里来老太太说什么大梦话呢?
身后有大柴村来做活的女娃见到这帮人,想讨好许三花,当下就跟许三花道:“这是我们村的郑家婆子,对了,就是郑小燕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