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时空穿越
2049年,中国,某处秘密基地。
这里,***通明,这里,人才济济!
这是共和国最神秘的领地,这里孕育着共和国的希望,这里承载着大国崛起的重任!在共和国即将迎来百年华诞之际,这里进行着非同凡响的试验。
“反物质理论并不是对能量守恒规律的推翻,恰恰相反,这是能量守恒规律的重大突破和继续深入……传统的能量守恒,只专注于同一空间,同一时间下的能量守恒,反物质理论则将这一规律推广到不同时间、不同空间下的领域——即整体能量在整个历史进程中守恒,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总能量之和等于宇宙创始时的常数……”
“全体注意,3分钟准备!”一个雄厚且沉稳的男中音在扩音器中回荡,他的声音,标志着“复兴工程”进入最后的临界点。
当历史走到21世纪中叶,随着石油、煤炭、天然气等各种常规能源的日渐枯竭,能源问题已成为各国继续发展的瓶颈。谁能在能量采集和利用领域取得突破,谁就将掌握全球竞争的话语权。反物质理论描绘了异常诱人的前景:现代人类可以充分利用以往历史时空中的能量,这是真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来源。
从2020年代开始,世界诸大国开始了相关研究,中国科学家亦不甘人后。两弹一星的成功使共和国成功搭上了成为世界大国的最后一班车,面对新的机遇和挑战,**中央、军委果断决策:启动我们自己的能源探索工程,帮助共和国占领22世纪全球角逐的制高点。“复兴工程”作为这一重大决策的具体实践,在经历近30年的探索之后,终于露出了胜利女神的曙光。
“报告总指挥,核心系统运转正常!”
“监控系统一切正常!”
“试验系统一切正常!”
“保障系统完全正常!”
15秒之后,一路路声音传入总指挥室,那张神情严峻的国字脸,微微有了笑意。
秦时竹此时正任复兴工程总指挥兼党委书记,是整个基地的一把手,时年29岁。此君少时便有神童称号,13岁入Z大少年班,4年后获系统运筹学博士学位,为军方所招揽,遂对政治军事发生兴趣,此后5年,连获近代军事史、领导学两专业博士头衔并担纲复兴工程研究。而他的晋升同样令人侧目——10年间,由上尉升任少将,并最终成为“复兴工程”的第一把手。
“我不明白这个工程的技术背景,但我知道如何引导懂行的人在合适的岗位上发挥最大的价值。”在未知的理论领域中,毫无半点专业背景的秦总指挥将系统控制和体系运筹理论运用地炉火纯青,使原本茫无头绪、庞大复杂的复兴工程分解为一个个子工程并投入运转,大大提升了研究的进度。
各大子系统的负责人也非泛泛之辈。
何峰,核心系统负责人,28岁,复兴工程副总工程师,Q大应用工程学博士,在总工程师因病入院治疗后,他临危受命,接替了这一任务。
葛洪义,监控系统负责人,27岁,总参特派员兼复兴工程安全委员会主任,军事情报学硕士,全面负责整个工程的信息联络与安全保密,外号“复兴之鹰”;在他的精心部署下,复兴工程一直就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陆尚荣,试验系统领头人,28岁,陆军上尉,特种兵出身,外形彪悍,力大无穷,功夫一流,复兴工程首席试验员。复兴工程试验员均是层层选拔后脱颖而出的佼佼者,除他外还有周羽和夏海强两人。周羽是狙击手出身,斯文的表面下蕴藏着枪法卓绝和飞刀精准的功夫,真正的指哪打哪,长年的狙击手生涯锻造了他无与伦比的冷静能力,他能够在面徒四壁、漆黑一片且与世隔绝的小房间里坐上三天三夜而不引起任何心理波动,让人叹为观止,在力量上他不是其余两名试验员的对手,但心理素质却是三人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夏海强海军陆战队出身,插科打诨、调皮捣蛋无所不用其极,为人活络异常,堪称整个基地的笑料。这样的淘气包居然也能成为试验员?殊不知选拔委员会在他的考评表上写着:“为人活跃、乐观,是执行团队任务的有效黏合剂……”三个试验员,一个坚毅,一个沉着,一个活跃,确实构成了特色鲜明、能力互补的团队。
夏海燕,26岁,X大毕业的高材生,后勤保障巡视员,夏海强之妹,兄妹俩均为某军中大佬的子女,没想到却在同一基地相逢。
“专家组撤退完毕。”
“工程组撤退完毕。”
“警卫组撤退完毕。”
“保障组已抵达指定位置。”
按照试验规划,为防出现意外情况,原本基地除试验员外其余人员均应撤退到至基地外围——远程控制完全可以实现试验操控,但秦、何、葛等人出于坚守现场处理应急情况的考虑,坚持不肯撤退。
“10,9……3,2,1,启动!”十年磨一剑,复兴工程能否成功在此一举。
何峰按下了那颗红色按钮,核反应堆源源不断地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在试验员中间形成能量场,从指挥室望过去,一个越来越亮的光球正在形成,按照计划,光球最后会演变为反物质黑洞,为试验员提供时空穿越的机会,而一旦能量逐步衰减,黑洞会重新转化成光球,已穿越的试验员将会停留在原地。
眼看能量指数已达到了计划规定的等级,黑洞却迟迟不出现,怎么回事?豆大的汗珠从众人额头上不断滚落。
突然间,光球消逝,这是要演变为黑洞的先兆……
但听筒中却传来夏海强的声音:“老大,不见光球不见洞哇!”
“你给我闭嘴!”秦时竹不动声色,“老何,怎么回事?”
还没等对方回答,一股震动从脚下传来,先是左右摇摆,接着是上下涌动。
“地震?”众人只感觉眼前一黑,在一阵阵天旋地转后就陷入了昏迷。
“天哪!”安全警戒区外的工程人员惊恐地发现,整个基地笼罩在一片黑洞中。
两日后,新华社发表声明:“某月某日,我国进行了一次地下核试验,试验当量1万吨TNT。中国政府一贯恪守‘决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决不对无核国家使用核武器’的基本原则,进行小规模、低当量的核试验仅是出于自卫,我们呼吁其他核国家,特别是个别核大国一起为最终实现废弃核武器的目标而努力……”
……
也不知道多久,秦时竹醒了过来,心急如焚地喊道:“老何,老何,情况怎么样?”
没有回应,却听到了葛洪义的声音:“失去卫星信号,与总部失去联络……”
“动用第一套应急方案。”重新接收卫星信号,无效;进行计算机网络重新连接,没有反应;用长波电台进行紧急呼叫,仍然无效……
“一套方案失败。”
“试验员现在感觉如何?”
“无异常!”
“无异常!”
“还活着呢!”这是捣蛋鬼夏海强的回答。
活宝到现在还不忘耍宝,秦时竹忍不住皱眉,口气却依然沉稳:“全体试验员注意,全体试验员注意,立即离开能量场向指挥室集中!”
“明白!”
“系统反应异常,能量指数异常……”话筒里传来了何峰焦急的声音。
“老何,你醒了?立即停止试验,我再重申一遍,立即停止试验!”情况愈发危急,容不得秦时竹优柔寡断,果断下令执行第二套应急方案。
“试验已经停止!”何峰满头大汗,“能量急剧下降,核反应堆已停止运作,基地目前已切换至备用电力……”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备用电力完全依靠燃料电池转化而来,仅能维持基地正常运转一小时。
“启用二套应急方案,全体准备撤离,向外围人员进行呼叫,要求他们提供协助。”
“基地高频信号呼叫无回应,保密频段无应答……”葛洪义同样满头大汗,“不好,监控返回的数据表示基地外围的光谱和植被已远不同于试验开始前;雷达扫描显示,周围10公里以内无任何活动信号……”
出大事了!时机飞逝,却容不得半点犹豫!
片刻沉默后,秦时竹说道:“现在情况不明,陆尚荣同志。”
“到!”
“我命令你立刻侦察基地周围情况,20分钟内务必向我汇报。”
“是!”
夏海强嬉皮笑脸地说:“老大,我也是侦察员出身,让我一起去吧。”
“胡闹!一个人足够了,你和周羽留下负责基地警卫,同时按第三套应急方案准备撤退。”
淘气包本还想再诌两句,却被周羽一把揪住耳朵扯了开去,要干的事情多了,哪里是耍宝的时候?
真出事了!走出基地的陆尚荣第一感觉就是如此。近处,原本停留整齐的车辆不见了,远处,山坡处原本清晰可见的盘山公路也不翼而飞。揉了揉眼睛,再用超高倍望远镜观察,山还是这座山,天还是那片天,只是感觉真有些古怪。
基地里同样乱作一团。指挥室外,夏海强、周羽和夏海燕三人迅速地按第三套应急方案准备撤退,指挥室外,秦、何两人在商议对策。
“监控录像显示,地震前瞬时能量指数超过试验计划上限值的10倍,完全超过了我们的控制,这完全是个意外。”何峰百思不得其解。
“我不管什么意外,我只问你,有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可逆操作?”
“没有!”回答很干脆,“有也不行,反应堆都没能量了。”
祸不单行,正在焦虑间,陆尚荣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报告……出大事了,方圆几公里都看不见一个人影,基地外围的车辆和山上的盘山公路都不见了。”
“啥?公路都能不见?”两人简直要抓狂。
“秦总。”何峰露出一丝苦笑,“可能试验成功了,只是咱们没控制好——反应堆失控后制造了远超试验所需的能量场,可能是大小相当于整个基地的反物质黑洞,然后能量场急剧衰减……”
“等等等……老何,说的简单点。”
“简单地说就是——整个地下基地连同我们很有可能被送到了另一个历史空间,而且无法返回。”
“啥?”陆尚荣嘴张大的可以塞下一个苹果。
“嘟嘟”标志最高警戒的警铃响起,“最高警报,最高警报,系统监测发现基地正在缓慢下沉,我再重申一遍,50分钟后基地坍陷,必须赶紧撤离。”
没时间了!众人将目光聚集在秦时竹脸上,将为军之胆,此时尤其不能自乱阵脚。
“老何,给你15分钟,将所有资料下载到工程电脑上,为国家保留住试验数据,即便我们牺牲,也要想办法将数据送出去。”
“是!”
“葛洪义继续盯牢监控,同时启动自毁装置,以备万一。”
“是!”
“其余人接受夏海燕指挥,按第三套方案准备撤退。”
“遵命。”
50分钟后,众人肩扛手提,成功撤退至离基地足有3公里的地方,忽地一阵闷雷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只感觉脚下轻微一抖,手持便携式无线电的葛洪义观测到了巨大的脉冲波,悄声说道,“基地崩坍了。”
“基地……”众人一阵惆怅,“复兴工程”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检查物资。”容不得半点唏嘘与感慨,现在是为生存而斗争。
“7人份5天的口粮与净水装置,4把手枪,2把突击步枪,1把狙击步枪——周羽的吃饭家伙,三个野战背囊——这是试验员的看家法宝,一个医药箱——夏海燕的装备,便携式无线电——葛洪义的专用设备,三台电脑……还有一堆子弹。”
三台清一色的军用笔记本,120PB的超大容量(1PB=1000TB,1TB=1000GB),采用高性能硅电池,支持屏幕背板的光转换充电,只要阳光照射60分钟便可使用5个小时,完全不用为缺电而发愁。所不同的是,秦时竹的笔记本存储着大量历史类、军事类和政治类的资料,何峰的笔记本是各类设备和机器的大杂烩,特别是他的总装背景使得他拥有2个世纪以来的各类兵器图纸,葛洪义的电脑中则是情报资料宝库,包括各类气候条件、矿藏水流、地理资料等等——都是个人的得力助手,难怪三人将电脑抱得这么牢。
越往前走,众人愈觉心虚,周围是一片未曾开发的林地,根本不见一点后工业时代的特征。莫非真的如何峰所说,穿越了?只是,今夕是何年呢?
第001章 长途跋涉
一眼望不见边缘的林海,一片苍茫逶迤的风光。
沿着窄小难行的林间小道,七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勉力前行。双脚踩踏在厚实的落叶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留下一串串前人不曾留下的脚印。
正是五月时光,阳光暖洋洋地从林间的缝隙洒落进来,在众人面上留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清风拂面,百草微香,时不时惊起一声声鸟叫,好一派林间风光。
景色很美,众人的心情却很沉重,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只有对未来和命运的担忧,毫无半点欣赏的兴致——或许,只有一人除外。
“哎呀……这倒是野炊露营的好地方!”活宝夏海强以轻松畅快的语气打破了这种沉闷,“各位老大,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混口饭吃吧!”
听这口气,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轻松——对特种兵而言,更艰难困苦的局面都见识过了,眼前这点还不是毛毛雨?
“秦总,我也建议坐下来研究一下对策。”上路之后,陆尚荣便没有停止过思考,基地里秦时竹是总指挥,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到了野外生存的阶段,陆尚荣便肩负着保护众人的重任。
标准的野战露营过程,觅地、布置、警戒——行军帐篷支了起来;标准的野战口粮,每人半块压缩饼干再加一颗微量元素胶丸。夏海强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一扫而光,唯有葛洪义心事重重,东瞅瞅、西看看,还不时拍几下树。
“有什么新发现?”
“这些树和基地外围的那片树林品种基本一样,可以推断我们基本仍停留在原处。”葛洪义打开自己的电脑,熟练地调出基地地形分布图。
望着屏幕上一条条等高线构筑的地形,“具体什么位置?”秦时竹晃动腕部,“我手表的定位功能已失灵,收不到任何信号。”
“不是失灵,根本就没有卫星传送的定位信号。”葛洪义苦笑连连,“只能依据其他办法定位了。树林分布有一个特征,越是中心地带的乔木,由于被周围遮蔽甚多,为了能得到日照,它的枝干也就越向上……”
几个人一边啃着饼干,一边揣摩树长得高不高了。
“大黑,你方才是不是说山坡上的盘山公路消失了?”
陆尚荣皮肤黝黑,个头又大,叫大黑确实名副其实。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愿我没看花眼,我真的找不到公路了。”
“我相信!”葛洪义继续推断,“根据公路消逝和树林存在这两点分析,老何说的有道理——基地在原位置整体穿越,位置还是老位置,时空却是历史时空——公路可是75年前建造的!”
凡是了解复兴工程的,对这种话都不会觉得太诧异。
“如果推论没错,那么再往东10多公里便会有一条小河……小河再往东2公里便是一处海拔只有175米的丘陵,翻过丘陵则是平原地带和传统意义上的居民聚集点,我们或许可以在那里摸清楚情况。”
秦时竹开始分配任务,“我们分成两组,我和大黑、洪义一起去打探情况,其他同志留在原地休息并看管物资。”
夏海强又央求着一起去,被秦时竹连声拒绝:“你给我正经休息,少添乱。”鬼知道这个活宝能惹来多少麻烦?
轻装上阵后,三人排成品字形的战斗队形探索前进,速度开始加快。果然如葛洪义所说,越往东走,林子越发稀疏,低矮的灌木丛倒是越来越多。在林子的边缘,一直在前开路的陆尚荣突然停住脚步,“听……水声!”
其余两人侧耳一听,果然隐隐传来流水声。顺着声音快步走近,发现一条宽逾数米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不见一丝污染。站在岸边的大石头上,用不着借助望远镜,前面高低起伏的丘陵尽收眼底——葛洪义的推断还真有理!登上山顶后,陆尚荣掏出望远镜细细看来,周围分明是一片农村,远处依稀还有些人烟,但却看不真切。他原本还想下山探个究竟,被葛洪义一把拉住:“周羽他们还等着呢,先回去再说,情况明天也可再探。”
秦时竹表示赞同,指指半山腰的一个山洞:“林中露水太大,今夜先在洞里停留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既然辨清了方位,找到了落脚点,七人便连夜转移到了山洞,等安顿好保障物资后,天已完全黑下来了,众人亦是饥肠辘辘。
“来来来,大家吃烤串!”周羽变戏法似地从背囊中掏出20多只已杀好、褪毛的串烧鸟,架在火堆上便烤了起来。在林地候命的时候,周羽施展绝技,用树杈做了简易的弹弓,猎下了这堆货色。众人闻到肉香哪还忍得住,抢过来便瓜分完毕。
夏海强一连吃了5只,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野战军粮如何敌得过新鲜野味?看他这副馋样,周羽老大的耳刮子又招呼过来:“你这家伙,打鸟的时候没见到能耐,吃鸟的时候就你最凶猛……”
“嗝……”夏海强不服气,“看到河了没有?咱哥俩明儿咱去抓鱼,若是不比你抓得多三倍,我夏字倒过来写。”众人哄堂大笑,郁闷之气一扫而光。
“同志们,现在召开临时会议。虽然到现在为止情况还没完全弄清楚,但有一点基本可以肯定,因为试验失败,我们被转移到了一个陌生的时空,更由于基地已经坍陷,我们已不太可能返回原有时空了。”
山洞静极了,众人想起自己的亲人和家庭,都感觉鼻子酸酸的,夏海燕作为唯一的女性,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我理解大家的感受,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样沉重,一样难过!但我们也要学会勇敢面对现实。”秦时竹给每个人加油打气,“我们都是复兴工程的参与者,不管担当的角色如何,都是这个伟大团体的一部分,是祖国的精英和希望……我为我们的使命和责任感到自豪,这样的试验结果我没有想到,但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依旧不会退缩,不会逃跑,为了祖国,我们可以牺牲我们自己。”
这番鼓舞加油的话语将众人的心气提了起来。
“祖国和人民绝不会忘记我们,他们一定不会忘记我们为民族复兴所做出的贡献和所承担的牺牲,我们或许是人民英雄纪念碑上那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但我们可以自豪地宣称:我们将整个生命都奉献给了民族的复兴事业。”秦时竹确实该兼任复兴工程党委书记,他的话充满着鼓舞和斗志,“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复兴工程总指挥的名义和大家一起开会,今后这些任务和职位都将离我们而去……但我衷心希望我们还是一个富有生机,善于战斗,团结的、奋斗的团体,就像我们在加入复兴工程第一天时宣誓的那样——‘我将以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为人生的奋斗目标,我愿意将我的一切奉献给祖国和人民!’”
“我将以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为人生的奋斗目标,我愿意将我的一切奉献给祖国和人民!”山洞里响起了低沉而又整齐的应答,每个人都神情肃穆,目光坚毅。
“不!”众人还是严肃间,淘气包已经开始了调侃,“老大,您还是老大哇!复兴工程你是头,到了这里,就冲刚才这话您还是头,不过现在咱们只有7个人了,可不许嫌官小……”
“哈哈哈!”山洞一阵大笑,秦时竹也笑翻了,“你这家伙,为什么不管什么话从你嘴里出来就变了样呢?”
“嘘”周羽忽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情况!”
众人的心提了起来。
陆尚荣的耳朵也是极灵,“有人在往山上跑!”
夏海强急了,拎起枪就要冲出去,葛洪义急忙一把拉住:“别慌,说不定是当地政府派来的搜索队!”
借着月光,陆尚荣已看清见有几条黑影朝山洞窜来,行动飘忽,举止不明。
刚上山就遇到歹徒?……
第002章 探明情况
“呀!”夏海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特种兵的做派,试验员的英姿在这一瞬间展露无遗。
容不得陆尚荣和周羽多想,两人随即跟上,迅速摆出了接敌的阵形。几条黑影明显没想到有这一出,造被那声中气冲天的“呀!”吓得浑身哆嗦,等到看到面前几个持枪人凶神恶煞的眼神时,腿吓得都软了,只顾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间或还夹杂着女孩子的哭声。
陆尚荣又好气又好笑,感情他们把自己当歹人了,眼看对方没有武器,他也就放下心来:“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我们……我们……”为首的男子年纪约莫四十五岁光景,着一袭青色长衫,背微驼了,后面还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哦,那是辫子;后边是个村妇模样的女人,手里提着竹篮,背上搭着一个蓝印花布包裹;再后边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大概还不到二十岁,同样背着包裹,其他人都低着头,唯独他还敢抬起头看一下陆尚荣,不过对了一眼又低下头去;最后面的那个看样子是个女孩子,穿着很普通,身子一个劲地在抖,只感觉脸型还不错,只是好好的姑娘家脸上沾满了灰,搞得比他“大黑”还要黑——模样究竟如何就更看不清了。
震惊!同样的震惊背后的寒意却截然不同。
长衫震惊的是夜遇“歹人”,陆尚荣等人震惊的夜遇怪人——对方身上的那般穿着,怕只有在博物馆才能看见了吧。
长衫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秦时竹带其余几人又赶到现场。看又来了一帮持枪之人,长衫忙不迭地又磕头,这次倒换成喊:“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
感情把我们当土匪了?秦时竹一时摸不清虚实,但极不适应对方动不动就下跪的作风,赶紧将人先扶起来,眼神一瞥,早已落到了对方脑后的那根辫子上,后面的小伙子居然也是一根辫子——这是清朝的典型标志,他顿时有了底。
“尔等毋须害怕,我等皆非歹人。”虽然只是电光火石的瞬间,秦时竹却已经拿起了古人的腔调。
长衫将信将疑,苦苦哀求道:“我等皆是平常小民,无甚钱财,望大王开恩,放我等一条生路吧。”其余几人哀嚎连连,止不住地求饶声,听得活宝皱起了眉头,不过手中的枪口倒是朝下了。
夏海燕暗暗发笑,对周羽耳语道:“看秦总这付文绉绉的模样,真象个酸秀才!”
“你是何方人氏,何以深夜至此?”
“余乃本村塾师,姓郭名田仁,其余都是小人家眷,本欲往山上逃难,不意冲撞了大驾,万请恕罪。”长衫见这个“土匪”模样文弱、说话还算客气,便揣摩着是不是“军师”一类人物,胆子也开始大了一点。
“原来是郭先生,失敬,失敬!我们兄弟都是南洋华侨,并非强盗,初来宝地,人地两疏,让你受惊了,在下姓秦名时竹。”说罢深深一揖。
郭田仁暗叫侥幸,幸好不是强盗,连说:“哪里,哪里,是我等慌不择路,冲了各位兄台的大驾。”
“既是本村人士,何故深夜往山上避难,莫非出了大事?”秦时竹脑海里闪过无数问号,但在没摸清楚底细之前,他绝不愿过早透露自己的底牌。
郭夫子此时才敢仔细打量秦时竹等人,只见对方身着稀奇古怪的绿衣服(军装),脚蹬洋人模样的皮鞋,脑后也无辫子,刚才慌里慌张地根本不敢对视,现在一看确有几分奇怪,不过既是南洋华侨,这番模样却也正常——县城里那几个留过洋的学生娃子不也是这番做派?
既不是强盗,他就放下心来:“秦先生有所不知,十天前村里来了一伙强盗,说什么三月十八是马三爷的寿辰,要村民们准备寿礼,如不就范便要放火烧光全村。我等都是贫苦农家,哪有多余钱财?村头几户因无寿礼奉上,房子被付之一炬,强盗扬言明日中午再不备齐,要将全村烧成白地,还要杀人立威,我等小民只能远循避祸了。”
不说倒好,一说又勾起伤心事,眼泪直流。
“原来如此,那令嫒为何脸涂煤黑,莫非另有隐情?”
“唉,”对方叹了口气,“强盗不仅劫财还要劫色,小女年方二八,尚未定亲,怕遭毒手,只能出此下策,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秦时竹又扫了那女孩子一眼,相貌委实看不确切,但脸型和身材却是不错,或许是个美女?
“强盗如此猖狂,官府难道不管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郭田仁一个劲地摇头:“我本山东人氏,因不堪义和拳匪之扰,今年举家迁于此地,本欲安享太平,不曾想此地民风彪悍,聚啸山林者亦为数不少,官府实属有心无力,官匪勾结也常有所耳闻。最近俄人大军入境,官兵纷纷避走,此地愈发混乱,草寇多如牛毛,世事维艰啊!”
听到义和团和俄军入侵的消息,秦时竹推断大概处在1901年,不过还是证实一下保险。“敢问先生,今年可是光绪27年,岁在辛丑?我等久居海外,惯用公元纪年,中原历法已日渐生疏,又者此处是何地界,离京师还有多少路程?”
“先生所言不差,今年确是光绪27年。此村名叫遇罗村,因遇罗崖得名。此处往南30里有一太平镇,属义州地界,归锦州府节制;往北200里,是蒙古科尔沁部左翼后旗;往西南方400里就是直隶地界,不过到京师恐有千里之遥;此去正东300余里便是奉天府。”不愧是读书人,郭田仁娓娓道来,毫无差池。
“多谢先生指点,我等虽居海外,却不敢忘国,闻洋人占我京师,杀我同胞,毁我财物,皆义愤填膺。本想以此为家举义兵而进京勤王,不料却遇到了先生。”终于打探到充分的时代消息,秦时竹脑筋一转,已编好了托词。
“先生不是革命党?”郭田仁是个见过世面的,知道有革命党这一说,看众人脑后无发辫便有些疑心。
“革命党?”秦时竹哑然失笑,怎么解释?这可是清朝啊,当革命党是要掉脑袋的,“不瞒先生,兄弟见过革命党,但我们真不是!”
“当真?”郭田仁仍然有些将信将疑,目光直在众人脑后漂移。
秦时竹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便笑:“海外华侨久离故乡,早已入乡随俗,所以我等并无发辫……不过么,可以弄个假辫子安上么。”
郭田仁想到那些剪去发辫的洋学生确实只用假辫子充数,心里倒也坦然了不少。
“勤王一事,先生恐怕不必了。两宫西狩远行,朝廷亦已准备与洋人议和,说要赔偿四万万五千万两银子,洋人可派兵入京等……”他忿忿地说,“要不是义和拳匪犯上作乱,何来如此浩劫。”
“先生差矣,今天下瓜分豆剖,列强对我早已虎视眈眈,迟早会找借口占我中华,所谓拳匪只是幌子罢了。若非洋人欺人太甚,朝廷**无能,小民怎会奋起反抗?”
“这个?”塾师没料到居然有人给他上课,愣了一下,“壮士所言也不无道理,只要仍有活路,小民断不会起来造反,要不是忍无可忍,谁愿冒杀头的风险?不知先生有何打算?”
“我等仍将举义兵,但不为勤王,只为除暴安良,替天行道,不知先生可愿襄助我等?”这老先生有大用场,不拉拢他拉拢谁?
听说有人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郭田仁原本是一阵激动,但激动持续了不到3秒,他脸上又换上了犹豫之色。秦时竹微微一笑,看穿了他的担心:“郭先生或许信不过我们兄弟,但他们个个身怀绝技,绝非一般人士。”
“嗖”地一声,周羽的飞刀应声而起,深入20步外的树干寸许。老先生目瞪口呆,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刀法!”
“不是兄弟夸口,有我等兄弟在,那十余个强盗我还真没放在眼里,明日就剿灭了他们。”秦时竹挥舞着手枪,“先生肯鼎力相助否?”
老夫子还在犹豫,年轻后生却挺身而出,抱拳道:“秦先生一个外乡人都肯为乡亲们两肋插刀,我如何不敢,甘愿效劳。”
“虎父无犬子啊。”秦时竹拿话挤兑郭田仁,“先生若是担心,大可在此山洞内暂避,只让我等兄弟去便是……”
“我和小儿带你们去……”老夫子脸胀得通红,激将法还是有效的嘛!
第003章 方针已定
夜色正浓,打土匪也是明儿的事情,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进了山洞,还没等人头相互熟络,饥肠辘辘的郭田仁一家已不好意思地接过了饼干,不顾斯文形象就大嚼起来,连称好吃。夏海强大窘,方才剩余的烧烤鸟全被他吃进了肚子,火堆旁还有好几根鸟骨头呢!但是对方似乎并不知情。
“秦先生,这糕点味道极佳,又非常经吃,小老儿虽只用了这么一点,但肚子已经完全饱了。”秦时竹等人大笑,野战口粮自然是高效方便。
其余众人随后便按秦时竹的暗示统一口径编造了来历,胡诌是南洋吕宋一带的侨民,自小便是相熟的兄弟,父母都是跑海船的小买卖人,后因遭遇风浪而出事,一直就彼此相依为命……
“几位兄弟的官话倒是说得不错。”
“我等久居海外,但一日不敢忘本。少年时在乡受过老夫子指点,后来走南闯北又学了点。”
从闲谈中了解到,郭田仁夫妇育有两子一女,长子郭文在太平镇上给别人作账房先生;年轻后生便是次子郭宝,19岁,在家务农;脸上抹灰的却是女儿郭静,16岁,未曾出嫁。由于父亲是塾师,兄妹仨都略通文墨,思想也较普通农村家庭开明,很愿意了解世面。
攀谈中两兄妹很快就克服了腼腆和害羞,主动问些外面世界的事,用很崇敬的神情听秦时竹等人神侃。在他们眼中,这7个人千里迢迢从南洋赶来,一定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晓得这帮人说的话有些是牵强附会,有些是无中生有,有些是张冠李戴,十句倒有七句有问题,但兄妹俩愣是没听出破绽,听得津津有味。
扯了半天的闲话,终于言归正传:“这帮强盗有多少人马?使何兵器?是何来历?”
“来本村劫掠的大约十余骑,领头的一脸大麻子,人称‘魏二麻子’,也不知是哪里的马匪。那个马三爷我从未谋面,听说是这一片土匪的总瓢把子,手下有多少人也说不清楚,有刀有枪,靠着劫掠商旅为生。”
郭宝愤愤地说:“这帮强盗不仅劫财而且劫人,动不动就把人绑票到山上,要家里人出钱赎人。出得起钱赎人的总是少数,大部分本来就是苦哈哈,连口饭也吃不饱,哪有多余的钱财?被他们掳去的人若无钱赎票又不甘于落草为寇、同流合污的,基本没有能活着下来的……”
“劫富济贫否?”
“劫富济贫?”郭田仁直摇头,“强盗虽然也眼红富人大户的钱财,但知道对方有家丁护院,一般不敢动手,只能打打小老百姓的念头。至于济贫,哼哼……除非是太阳从西头出来。”
夏海强恼了:“他***,这帮混蛋!”
“原本土匪尚没有如此猖獗。俄人入侵以来,地方不宁,百姓穷苦日盛,上山为匪的日渐增多,听说这马三爷是来者不拒,人马多折腾就大,现在扰得四方村落不安。”
“既如此,我们先扫除了这几个混蛋,过几天再去找马三爷的晦气,看他究竟长几个脑袋?”
议来议去,陆尚荣等人决定先跟随郭宝下山,查勘地形,以便明日动手。出人意料的是,老先生居然坚持自己一同前去。
“天黑路滑,先生有个闪失不好。”
“无妨。老夫虽然痴长了几岁,却也明白事理,怎可退缩不前?”一较真,读书人的骨气和执拗劲便上来了,“再者老夫在村里还有那么一点声望,众乡亲见诸位壮士模样估计深有疑虑,只要老夫出面做保,必定事半功倍。何况村民恨强盗入骨,倘得他们协助,必定更见成效。”
“恭敬不如从命,请老夫子带队,下山时务必小心。”秦时竹交代夏海燕,“老何眼睛近视,这次行动你们俩负责看守山洞,我们下山办事,夜里就不回来了。”
“千万小心。”
“没事。”望着自己妹子那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夏海强大大咧咧地笑道,“这几个毛贼不用他人出马,我轻松搞定……唉呦,谁扔我石头?”
不消说,肯定是周羽的杰作,众人忍俊不禁,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下山后走了约7、8里地就到了郭田仁的家,映入众人眼帘的唯有一间低矮破旧的茅草房,夜风吹来摇摇欲坠。
虽已对农民贫苦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这种萧瑟的情形还是让人难以接受,如不是亲眼所见,看见屋子里还有几本书,众人根本不相信这种地方居然还能住人——塾师大小还算个知识分子,如果连他家的房子都如此破烂,其他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再看遍布缺口的茶杯和屋子里的简陋,众人心里一阵酸楚,对强盗的愤懑愈发强烈,也愈发坐不安稳。
郭宝带着陆尚荣等三个一起出去打探地形。村里静悄悄的,什么光亮都没有,陆尚荣开了手电之后视线才渐渐好起来。或许是看家狗闻到了陌生的气息,或许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犬类灵敏的听觉,很快就有狗在夜色中吠叫起来,接着全村都惊动了。周羽看得真切,好几人慌里慌张地朝这里跑来!
“什么人?”夏海强大喝一声,宛若晴天霹雳,将来人吓瘫在地,只知磕头如捣蒜,口里直喊,“爷爷饶命,饶命……”
又把我们当土匪了,夏海强郁闷地说不出话来,只好别过头装没看见。郭宝赶紧将来人一把扶起:“许大爷,您别害怕,是我呀……”
“宝伢子?这么晚你不睡觉在做什么?吓得我还以为强盗来了,赶紧逃命呢……”见是郭宝,那人胆子大了起来,口中连连埋怨。
全村都被惊动了,越来越多的人涌了出来,将陆尚荣等几个团团围在中央,郭田仁等听到响声也赶紧跑出来解释:“乡亲们,乡亲们,大家别害怕,他们不是坏人,是从南洋回来的华侨,是准备进京勤王的义士……”郭田仁果然有些威望,他一发话,原本熙熙攘攘的场面就安定下来。众人看看陆尚荣的穿着,看看他手里的家伙,都是分外好奇。
“郭先生,什么是勤王啊?”
“咳……我老糊涂了。”郭田仁埋怨自己,和大字不识一个的升斗小民说什么勤王?忙改口道,“他们是好汉,是替天行道的好汉,是帮我们打强盗的。”
勤王不晓得,《水浒》倒是听过,替天行道的意思都懂哩。
“郭先生,这些后生娃子行不行啊?强盗有刀还有枪,凶着呢,咱们斗不过的。”
“啪”地一声,秦时竹掏出手枪朝天放了一枪,响亮的声音在黑夜中传得老远,也将众人吓得不轻,有几个胆小忙将耳朵捂住,看人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有枪便是草头王!这是最好的实力证明,大清的老百姓已被洋枪洋炮吓破了胆,一听这个声音,原本群情浮动、满脸怀疑的人群顿时改变了态度,用万分崇敬、万分敬仰的目光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乖乖,人家手里有枪呢!
虽然对秦时竹这几个打强盗能否成功村民们都有些将信将疑,但郭田仁在乡间的威望不小,经他一番劝说,众人还是四下散开回屋去了,乡村又恢复了寂静。
查勘完了地形也是凌晨4点,毫无倦意的陆尚荣笑笑:“已找到理想地点了,明天够这帮子匪徒喝一壶。”
秦时竹拍板:“军事你是行家,你安排一个行动方案,我们听指挥就行。”
不料陆尚荣先将目光定格在郭宝身上:“郭宝,招数我已琢磨好了,但还缺个诱饵,不晓得你胆子够不够大?”
小年轻不乐意了,拍着胸脯说道:“陆大哥,我胆子够哩,我连死都不怕。”
秦时竹乐了:“你小小年纪,怎么说不怕死的话?”
“真的!”郭宝一看大家不相信他,急了,“爹爹一直跟我说人固有一死,但有轻于鸿毛和重于泰山之别,你们远道而来为打强盗、保乡亲且不怕死,我自然也不怕死,何况强盗这么猖狂,都快让人活不下去了,咱们拼也得拼一下。日后乡亲们说起来我郭宝是为乡亲们死的,是重于泰山的,这条性命值了!”
说罢还把头扭过去,问郭田仁:“爹爹,是不是这么说?”
“你这孩子……”
陆尚荣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有志气,不过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要如此如此便可。”听着种种交待,郭宝连连点头,转身去准备了,其他人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天放晴亮时,郭田仁已挨家挨户劝说了村民们躲到山上,大家不明所以,但躲起来终归有益无害。
日上三竿,村里一切准备就绪,“来了……”周羽眼尖,指着村子东头远处飞扬起的那一片尘土说道。
第004章 初战告捷
“好家伙,居然有11匹马,架势不小。弟兄们,抄家伙,准备动手!”陆尚荣一声令下,众人已是各就各位,专等鱼儿上钩。
郭宝背了个大包袱,站在村口旁的土坡上张望着土匪动向,活像一个举家避难的村民。眼看领头的土匪拍马而来,小伙子稳定了自己紧张的情绪,发出一声怪叫:“乡亲们……强盗来了……快跑啊!”,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回头注意着后面的动向。
土匪显然也看见了郭宝,不过没把他放在心上,继续信马由缰地直朝村子冲来。土匪甲吆喝道:“魏爷,咱们这回一定要干得漂漂亮亮,狠狠捞上一把,在马三爷那挣个体面。”
土匪乙说:“听说这村子里有几个娘们蛮标致的,挑个好的给三爷送去,然后给咱们魏爷也挑一个,剩下的兄弟们就分了吧。”激起一片淫荡的笑声。
“奶奶个熊,这帮穷棒子再不识相,今儿就把这烧成白地。”长得一脸横肉的“魏二麻子”用马鞭指指路边的茅草房,发了狠话。
匪徒们很快到了村口,有几个下了马后熟门熟路地朝几户人家摸去。踢开门一看,居然什么人也没有,再踢开几户,还是什么人也没有。屋里的锅碗瓢盆给土匪翻了个遍,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接着就是各种陶瓷砸到地上破碎的声音。
“他娘的,人都跑没了,弟兄们翻了翻,啥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剩下。”土匪甲悻悻地抱怨,一脚踢飞了一条长凳。
魏二麻子的脸顿时拉了下来,阴沉得可怕,吼道:“给我搜,老子就不信他们全跑了……”
“魏爷,”土匪乙指了指远处正背着包袱拼命奔跑的郭宝,“会不会是那小子报的信?”
“横竖是这个混蛋坏的好事。”
魏二麻子狠狠一挥马鞭:“追上那小子,看他往哪跑?他肯定知道其他人躲在哪里。今儿个我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孝敬给我掘出来。”
“驾!”众匪徒催动坐骑,尾随着魏二麻子奔去。
听到越来越响的马蹄声,原本一直若即若离、保持着体力的郭宝开始加快速度,狠命朝着土坡上跑去。土匪虽然也要上坡,但四条腿的马明显快于两条腿的人。眼看土匪越逼越近,郭宝慌不择路,“唉呦”一声,一个骨碌翻进了坳子里,顺着土路直朝下面滚去,落地后连气都没喘一口就想从另一面顺着石头往坡顶爬。
“好小子,看你往哪里跑?”土路斜陡,两旁遍布灌木,魏二麻子一声大喝,跳下马来就冲进了坳子,其余土匪也紧接着涌进了坳子,只留下两个在上面看着马匹。
可是三转两转居然丢掉了郭宝的影子,可把魏二麻子气得不轻:“他***,跑哪去了,给我搜!”
几个土匪抄起家伙就在两边灌木丛中搜索,冷不防“啪”地一声枪响,土匪乙被撂倒在地上,两眼圆睁,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胸口已经多了个洞眼,汩汩地冒着血。
“不好了,有埋伏,有埋伏。”土匪甲急得直跳脚,刚想往回跑,也被一梭子打翻在地,两腿一蹬便见了阎王。
不到三秒钟就报销了两个,魏二麻子慌了神,掏出别在腰间的家伙大喝起来:“风紧,趴下,趴……。”还没等“下”字出口,“嗖”地一声,一把飞刀赫赫然扎在手腕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怪叫一声后连家伙都落在地上。其余土匪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两腿酸软,纷纷趴下。
“统统给我举起手来。”夏海强威风凛凛,宛如神兵天将般地从灌木丛中跳将出来。土匪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甩掉家伙就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又是爷爷饶命?夏海强郁闷极了,就不会换个新名词?
这一声大喝反而让魏二麻子定住了心神,看见面前只有夏海强一个人,仍妄图负隅顽抗,忍住手腕处传来的痛楚,吼道:“弟兄们,就他一个,怕他干嘛,杀啊!”
其余匪徒听了老大这声吆喝,正有点蠢蠢欲动,冷不防却传来怒目金刚的喝令:“你大概活得不耐烦了。”却是陆尚荣从另一侧的灌木丛跳出来,一枪就将魏二麻子送上了西天。
土匪们这下老实多了,口里连呼饶命,裤裆都尿湿了一地。在上面看守马匹的两个匪徒原本笑呵呵地看着坳子里的热闹,谁料到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天翻地覆到如此,他们嘴巴张得老大,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魏二麻子被陆尚荣送上西天后才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大喊:“风紧,弟兄们快撤”,也不等下面人的回音,急急忙忙翻身上马就想溜。
还跑不到10步,只听“啪啪”两声,两人先后从马上栽落下来,受惊的马匹顾不得背上主人的脚还套在马镫里,撒开蹄子就跑,坡上这么拖来撞去,早把脑袋碰成了稀巴烂。
“想跑?也不看看到底是我的子弹快还是你的马快?”躲在树上的周羽提着狙击枪跳了下来和秦时竹与葛洪义一起将几个匪徒团团困在中央。本来有11个匪徒,除去被周羽干掉的两个和在坳子里报销的3个,这群土匪只剩下了6个人。刚才11vs5的时候都没能占到便宜,现在6vs5就更不必提。被围困在当中的土匪发出阵阵哀嚎声,拼命磕头,连脑壳磕出血都不知道。
“没用的家伙!”夏海强一脚将一个土匪踢了个跟斗,“我让你们抢,我让你们能耐!”
“海强,住手。”陆尚荣喝住了他,“把他们捆起来!带回去发落。”
剩余的6个匪徒耷拉着脑袋,乖乖束手就擒。周羽看了看土匪丢落在地的武器,连连摇头。原来土匪们除了一杆像模像样的古董步枪外,其余仅仅就是几把刀,这样的装备能让一村人吓得不轻,可见这个世道……
“老大,这两样叫啥枪?我看比破烂强不了多少?”夏海强摆弄着那杆隐隐已经有些生锈的步枪,周羽则捡起了魏二麻子掉落的手枪。
“老古董……这是江南局造的快利枪,还有是花旗国造的柯尔特手枪。”辨别还得军史学专家秦时竹出马。
“花旗国?”夏海强在口中反反复复念叨了好几遍,哪儿的国家?
“笨蛋,就是美国!”周羽用手枪柄敲敲他的脑袋,“跟咱们老大多学着点。”
“哼,有什么好学的?知识分子就知道欺负俺老实人。”正巧一个匪徒走的慢了些,被骂骂咧咧的夏海强一脚踢在屁股上,“给老子走快点,磨磨蹭蹭地小心宰了你。”
一干土匪苦寻不着的郭宝忽然又冒了出来,顾不上身上被荆条弄出的血痕,兴奋地大叫:“陆大哥,夏大哥……”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喊了两声再也说不上来。
“别急,别急,慢慢说。”秦时竹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不错,好样的。”
“我……我……全看见了,夏大哥好……好威风……陆大哥……也……”郭宝刚才躲在更远处的灌木丛中目睹了整个战斗场面,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嘿嘿!”一贯脸皮厚的夏海强也脸红了。
等众人牵着马匹、押着匪徒们下山之时,村民们早已在村口列队等候,男女老少纷纷涌出来看热闹,很多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又看,最后才确信真是这5人打败了匪帮。机灵的郭宝和几个小伙子齐心协力,将刚才两匹因为受惊而四处乱窜的马收拢了起来,并将山上的几具尸体也驮了下来。一看被生擒的6人,再看到已被打死的5具尸体,村民们指指点点,像过年一样高兴,久违的欢声笑语也多了起来。
“老李头,你看这些好汉多能耐,居然把魏二麻子打死了……昨晚上你还不相信来着?”
老李头啪嗒啪嗒抽着旱烟,不服气地反驳道:“俺只是说好汉人少,没说过他们不行呀……”
“乡亲们……乡亲们……”面对群情激昂的民众,秦时竹感到民心可用,他抱拳向村民团团作揖,“今天打扰了,打扰了。”
“乡亲们,他们真的是替天行道的好汉,我们谢谢各位啊!”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声,人群发出各种各样的感谢声。
“如果乡亲们不嫌弃,我秦某人和几个兄弟愿意以后一直做替天行道的好汉,谁要敢再来对大伙不利,我就让他落个像魏二麻子一样的下场……”在村民们仇恨的目光下,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土匪连头也不敢抬,夹着尾巴灰溜溜朝前挪步,一边还得躲闪村民扔过来的土坷垃。
“好哇!”看到这群原本跋扈异常的家伙现在如此吃瘪,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郭田仁捻着胡须,笑盈盈地看着热闹场面。
除何峰继续在洞里看管物资外,其余人都欢欢喜喜下了山。懂事的郭静已把中饭端了上来,六、七个高粱窝头、几个面粉烙饼和一盘咸菜,脆生生地说道:“各位大哥都饿了吧,赶紧吃饭。”小丫头洗净了脸上的煤灰,长得楚楚动人,活脱脱的小家碧玉,身上的衣服虽然打了好几个补丁,但还是整洁朴素,只是面有菜色,气色不是太好。一看大家都盯着自己看,小姑娘害羞,放下中饭转身就跑了,留下背后爽朗的笑声。
折腾一番之后众人早已感觉腹中空空,夏海强拿起窝头就啃,三口两口就下了肚,一边吃一边感慨:“比野战口粮还难吃,难怪郭夫子吃饼干吃得那么欢。”其余几个啃了几口也觉得很难下咽,眉头都皱了起来……
只有夏海燕心细,问道:“郭先生他们怎么不来吃饭?”大家愣了,对啊,郭夫子他们呢?
第005章 奔袭云台
夏海燕找到了老夫子一家,还没等开口整个人怔住了,眼光死死盯住他们的破碗——里面装的居然是糠菜与玉米做的窝窝头,颜色泛黄、发黑,看上去就让人倒胃口,比刚才那份还要差劲许多。
“先生,你们怎么……”终究是女孩子出身,夏海燕只觉得鼻子一酸,话语也哽咽起来。
郭夫人不好意思地说:“夏姑娘,家里穷,土匪又不时来抢,只能拿那些招待你们了,委屈了你们我心里不好受啊!”
刚才还嘀咕伙食难以下咽的众人得知这个情况羞愧难当,海燕心里难过,紧紧地把郭静搂在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后知后觉的夏海强闯了进来,一看泛着黑黄的糠菜窝头,怒了,抢过一个就冲到外面,不由分说揪住一个土匪的衣领,像老鹰捉小鸡似地将对方提起来,另一只手攥着窝窝头在对方眼前晃荡着,“我给你看看,老百姓就只剩下这种吃了,你们这帮***居然还敢来抢?你们是不是人?”
土匪被抓得透不过气来,手被绑住了又不能挣扎,两条腿在空中乱蹬,发出“啊啊”的惨叫声。
“海强,别乱来,快把人放下。”秦时竹制止了夏海强的举动。
夏海强显然余怒未消:“老大,这帮混蛋的良心全部让狗给吃了,还留着做什么?全部宰了,给乡亲们出气!”一听要大开杀戒,地下跪着的匪徒们顿时恐慌起来,身手被绳子拴着,跑又不能跑,一个个发出绝望的哀鸣声与讨饶声。
“胡闹!”秦时竹眼睛一瞪,怒喝道,“杀了他们就能解决问题了?就能让乡亲们吃上饱饭了?就能从此天下太平了?”
“那你说怎么办?”
“首恶必办,胁从不问。魏二麻子已死,其他人可以适当宽大。除罪行累累、恶贯满盈的匪徒以外,其余都可以释放。”
“释放?让他们出去再当土匪,再来祸害乡邻?”
“大爷……各位大爷……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为非作歹了,若是再动歪脑筋就让天雷轰死!”其余几个一听有活命机会,连连发誓要重新做人。
“浪子回头金不换!想来你们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走上这条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有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下次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为非作歹,非抽了你们的筋,剥了你们的皮不可。”夏海强甩下两句狠话,唬得众匪徒又是连连磕头求饶。
郭宝捧着一堆东西走近来:“秦先生,这是从刚才那几个死人身上搜出来的。”
一眼望去,有碎银,有鹰洋,还有互不配套的金首饰——八成也是抢来的,土匪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为了这些钱财居然送掉了自己的小命。
“这里有30多两银子,10多块大洋……各位好汉正好派的上用场。”闻讯赶来的郭田仁正准备将财物塞给秦时竹,后者连连推辞:“这些不义之财恐怕都是歹徒劫掠所得,倘若一时间找不到被勒索的百姓,便恳请先生代为保管。”
郭田仁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岂可,岂可,此乃各位好汉奋战所得,理应归各位所有。”
“先生此言差矣,”秦时竹正色道:“我等兴义兵是为保境安民、替天行道,非为贪图钱财,若杀人而敛财,岂非与土匪无异?不如这样,先生用这些银子替前日被烧的人家盖一新房,剩下的买些米面接济全村,我们兄弟七人的伙食也从这里开支,免得先生破费。”
“先生,您就收下吧,赶明儿买两头肥猪来犒劳全村百姓。”夏海强嚷嚷道,“打垮了强盗,咱们喜气洋洋,先过个年再说。”
“是你想吃肉了吧?扯什么过年?”陆尚荣踢了夏海强一脚,“就你嘴馋。”周围早已围拢了一堆看热闹的村民,呼啦一声全笑开了,将夏海强闹了个满脸通红。
看到秦时竹的态度很坚决,郭田仁也不好意思再推来推去,心里的佩服却又深了一层:“夏壮士言之有理,明儿就让小儿去镇上买肥猪,买面粉,咱们全村好好吃顿饺子……”
“好!”众人“轰”地一声闹腾起来,全是热烈的喝彩声。正好前次房子被烧掉的那几户村民也在,郭田仁当场就给了他们十几两银子,让赶紧再盖个新房,对方感动地涕泪交加,差点又要跪下磕头。村民们个个竖起大拇指,夸道他们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冷不防,跪在人群中央的一个匪徒站立起来,大叫道:“好汉,好汉……乡亲们……我要赎罪,我要戴罪立功啊……”
“你小子想玩什么花样?”
“咱们魏爷……不,魏二麻子这个混蛋在云台山上有个寨子,那里除了几间房子以外还有好几个山洞……有个洞里藏着不少东西,全是他抢来的。”
“云台山?距离这有多远?”
“在咱们村南面大概20来里的地方。”郭宝奇怪地说道,“我早两年去过,没听说那儿有土匪窝啊!”
“嗯?”秦时竹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盯住了急欲立功的匪徒。
“几位爷,几位好汉,真的,真的……魏二麻子是去年新住过去的,原本他不在那儿。”另一个土匪也开了窍,“我领你们去,若没有,你们砍我的头。”
“寨子里还有什么人?”
“没……没什么人了,还有魏二麻子的两个堂弟,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几个他抢来的女人……”
夏海强把拳头攥得格格响:“老大,咱还等什么,冲过去灭了他们。”
“先别着急,咱们开会研究一下。”秦时竹转过头交代葛洪义,“将这几个家伙好好审讯一番,务必让他们将知道的都倒出来。”
“得,你们研究吧,我奉命行事就行。”夏海强眼珠子一转,早盯上了刚刚缴获的几匹马,“我先遛马过过瘾。”复兴工程试验员号称全方位发展——天上飞的,飞机会开;水里开的,舰艇、轮船会摆弄;陆上跑的,汽车、坦克不在话下。可碰上马?乖乖,这都多少年没见识过马了?逗得夏海强心里直痒痒。
“去吧,小心别给我摔下来。”秦时竹知道他的小心思,也不便说破,后者扮个鬼脸,开开心心地走了。
要活命的念头压倒了一切,不等葛洪义展示出他的审讯功夫,几个匪徒如竹筒倒豆子般地全招了。
——云台山原本没什么山寨,魏二麻子带着人马来了后,硬是掳掠了不少人在上山搭屋建房,由于害怕秘密被泄露,寨子完工后这些人都被杀掉并抛尸在山谷里了;
——魏二麻子的两个堂兄弟行事之心狠手辣一点也不亚于魏二麻子,劫掠两个村子,弄点寿礼孝敬马三爷的主意就是这两人捣鼓出来的,这两人均有一杆快利枪,枪法倒是不敢恭维;
——魏二麻子前前后后一共抢了7、8个女人,有几个不堪凌辱自杀了,有几个是因为想伺机逃跑被他发觉而干掉了,从土匪甲身上搜出来的金首饰就是这些女人的物品,魏二麻子为了收拢人心,特意将这些首饰分给了手下;
——魏二麻子做马匪前前后后大概有10多年了,原先听说是“李滚刀”手下,有一次打破了一个大户人家后狠狠捞了一票,他见财起意,杀了“李滚刀”,拉了几个铁杆亲信到云台另立山头……
“恶贯满盈的家伙,让他这么死倒便宜他了。”
“干!务必斩草除根!”
冷不防屋外传来了马蹄声和夏海强的叫声:“老大、大黑,我回来啦!”众人涌出去一看,虽然夏海强神气活现地坐在马上,但明显可看出他这一路摔了不少跟斗,衣服、裤子被扯开了两个大口子;头上、肩膀上沾了不少青草和泥土,弄得跟鸡窝一般……大家见此怎么也忍不住,全都笑出声来。
夏海强原本是想炫一下自己的马术,现在却被人笑得头皮发麻。陆尚荣一字一顿地交代任务:“海强……来……来……咱们这样……这样……哈……”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话说了半句就捧腹大笑——这活宝,简直就是众人的开心果。
冲击匪穴的任务完成地很顺利,当秦时竹、葛洪义和几个年轻后生还押着土匪慢慢行路的时候,陆尚荣、周羽、夏海强、郭宝等组成的先遣组已将寨子打了下来。魏二麻子那两个堂兄弟根本没什么提防,听见山坡上马蹄响就迎了过来,走到跟前一看不对劲时已经迟了,早被周羽一枪一个送掉了小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匪穴——杀鸡用了牛刀!
顺着土匪的指点,周羽寻到了魏二麻子藏匿财物的地点,掘出了一堆黄白货色,看得众人两眼放光。望着这堆东西,秦时竹若有所思,喝道:“念在你们罪行尚不严重,也能老老实实交代的份上,我饶你们不死。不过这几天我要办件大事,怕你们出去走漏了风声,还得再委屈你们几天,等风头过了再放你们走。”
“多谢大爷不杀之恩!”、“多谢好汉手下留情。”一听性命无忧,众匪徒喜形于色,连连磕头。
只有一个说道:“大爷……大爷!我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收下我吧,只要能吃饱,让我干什么都行……”听他这么一说,其余几个也醒悟过来,纷纷央求留下。
“留下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答应做件事,能办到么?”
“能……”、“一定能!”、“决不给大人丢脸!”
秦时竹转过身去,露出了“欲擒故纵”计划得逞后的笑容,大手笔的方案已初步酝酿成熟,就等着行动了……
第006章 民主决策
云台山寨子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魏二麻子多年来连抢带偷,聚敛了一大批财富,最后却成全了别人,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洞里掘出了千余两的银子和光洋,一堆的珠宝和首饰,埋藏最好的几个木箱子撬开来一看,居然是几件古董。一翻瓶底铭记,最早的那件是宋代哥窑的货品,最迟的也是明景德年间的货色。
但一谈到价钱,众人就两眼一摸黑了。问郭田仁也直挠头:“这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玩意,平头小民怎知价格多少?上次听说大儿的东家买个花瓶就花了1万两银子,这几个我估摸着也不会便宜,下次可以让他打听一二。”
“乖乖,1万两银子啊!发财了,发财了。”夏海强一跳三尺高,落地时又突然冒出一句,“老大,1万两银子大概值什么价?”
这种问法郭田仁是听不懂的,什么叫1万两银子值什么价?笑话,1万两银子就值1万两银子,好比后世你问人家100万人民币等于多少钱一样白痴。
“金银价格相当于1:15,你自己去算吧。”眼看着夏海强还不开窍,秦时竹又敲了他一下,“你琢磨钱干什么,吃的少不了你就行。郭先生,咱们这猪肉贵么?”
“猪肉?那得要40余文一斤,1两银子大概总能买30多斤肉。”
“哈……那就是了,就是让海强顿顿吃红烧肉,吃的他看到红烧肉就想吐,看到红烧肉就恶心的地步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周羽冷不防幽了一默,夏海强气得差点跳起脚来要动手。
“时竹心里有个计较,今后这摊子事情还得请先生多帮忙。咱们也算落了草,当然不是为寇,是替天行道。有了寨子、银钱就得有人管家,有人洗衣做饭,得有队伍,有帮手。先生一家和我们已经熟络,用生不如用熟,恳请先生替咱们管着这钱粮之事,郭大娘和郭静帮衬着洗衣做饭,郭宝这小伙子我看了喜欢,就跟几位弟兄学点功夫,将来也有个用场。”
“这……”老夫子犹豫起来,秦时竹等人倒是不错,可怎么都像落草为“寇”的模样,这差使……
“郭先生放心,事业草创,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咱们带出了队伍,拉出了人马,一旦朝廷招安就是个好出身。先生熟读经书,走功名的道路怕是也有些年头了,不如换个道走走,亦不枉来了人世间一遭。就算帮我秦时竹一次如何?”
郭宝通过这两次行动对众人已佩服的五体投地,听说要传授自己功夫更是心痒的不行,连忙劝说自己父亲:“爹……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难了,种地虽然是个正经营生但没出路啊……我看……不如就答应秦先生吧。”
听小儿子这么鼓动,老夫子愈发动摇了:“行也是行的,只是老夫对于算账并不精通,这账房的差事恐怕办不来。”
秦时竹一听就笑了——“有门!”,他把夏海燕引到前面:“咱们夏大小姐的算术可是呱呱叫,只是她初来乍到,买些什么东西,怎样待见人并不捻熟,还得请老夫子多多关照。”
“那老夫就勉为其难,若不称职,还请秦先生及早另请高明。”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咱们同样也得有个约法三章。第一,这次得来的钱粮之物,不是我秦某人个人的,也不分给这里任何一个人,属咱队伍全体所有,这钱今后除了救困济难,凡是山上的一应开销都从这里出,由夏海燕和郭先生负责;第二,咱们拉队伍,为的是保境安民、替天行道,不是为自己升官发财,除每月发给的零花钱外,不得私自聚敛财富,所有缴获和收成统统归公,外面有人想参加队伍的,同样依照办理;第三,来去自由,加入与否都是悉听尊便,但只要在队伍一天便要守这队伍的规矩……”
“行!”郭田仁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大当家的风范。
随着何峰和有关物资最后抵达云台山,7人组终于又重新碰头了。仅仅两天,他们便由时空穿梭的孤儿变成了一个兴致勃发的团体,而且呈现出愈发兴旺的情景。听说铲除了魏二麻子这股土匪的巢穴,村民们再次赞叹不已,秦时竹等人在恰当时机洒下的银钱米粮更是让村里人顶礼膜拜。在郭宝的现身说法下,村里十几个和他要好的年轻后生高高兴兴地加入了队伍——管吃管住,每月给2两银子的例钱,还不受欺负,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营生?
夏海强是个油锅屁股,一付“有了任务我执行,有了空闲我捣蛋”的脾气,天生不爱开会,宁可领着新加入的那十几号年青后生进行军事训练也不愿意围着桌子在会议中干瞪眼,每到开会研究的时候7人组通常只剩下6人。
“根据匪徒交代,过三天就是这一带土匪的总瓢把子、人称马三爷的五十大寿,将在遇罗崖山寨里举行寿宴,接受寿礼,大概会有100多号人参加。”葛洪义特别指出,“魏二麻子是外来户,与马三爷为首的人马并不熟悉,为了防止对方黑吃黑他才那么卖力气地搜罗寿礼,打算攀个交情。”
“这消息很重要,我觉得实在是个好机会,完全可以趁土匪们还不知道魏二麻子已被我们消灭的有利时机打他个措手不及。”秦时竹笑道,“昨天我就有这个念头,但实在是杂务繁多,思路远未成熟。”
陆尚荣有些挠头:“机会很不错,可听说遇罗崖地势险要,我们既不熟悉地形,人数又居于明显的劣势,实现起来难度很大。强攻肯定不行,得智取,可怎么个智取法呢?”
“洪义鬼点子多,你先说说。”
“我也没完全想好,不过有几条分析可以借鉴。首先,从魏二麻子他们的装备来看,10余人除了马是人手一匹外,枪支少得可怜,审讯时俘虏虽然说不出马三爷有多少枪支,但估计平均三四个人一条枪差不多了,那他手下30来号人马最多也就10来条枪;其次,来贺寿的土匪虽然有70多个,但鉴于黑吃黑、搞突然袭击的可能性,他们为了避嫌肯定不会带很多枪支,就是想带,马三爷的人马也不会放心,我估计每路人马最多也就几条枪;其三,我研究过我们缴获的枪支,完全是早的不能再早的古董货色,精度低、可靠性差,根本不能与我们的装备相提并论,更不要说大黑他们还有晕眩弹、枪榴弹这种强力货色,因此我们人数虽少,但整体实力仍然足以与匪徒们抗衡,人再多有什么用?一样架不住子弹快。”
秦时竹笑道:“我补充一点,魏二麻子是个外来户,和这一带土匪并不熟悉,我们即便混充他的模样闯上山去,黑灯瞎火的人家也分辨不清。只要能混进山去就是我们的天下。”
“智取只为了上山,上山后就是强攻,用不着智取了?”
“那是自然。咱们6、7号人马面对百来个亡命之徒,怎么智取?真以为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凸显就能收服这批惯匪?更何况来的不完全是马三爷的人马,即便制住了他也制住不了别人,还得有来硬的准备。”
“如果只是这样,”葛洪义看了看夏海燕,咬了咬牙说:“方法倒有一个,不过风险不小。”
“啥计策,说说。”
刚开口说了两句,陆尚荣就跳起来:“美人计?!不行,不行!不能让海燕去冒险。”
“大黑你先别急,我也许真的可以帮上忙。”夏海燕自己倒比较沉得住气。
“帮得上忙也不行,得万无一失。这批匪徒今天不打,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要是有个闪失,咱们谁对得起你?”周羽也不同意。
“可这次正好能一网打尽,等到下次再动手还不得花更大的力气,付出更大的代价?任何方案都是有风险的,我倒觉得不妨一试……”夏海燕平静而又坚决地表达了她的态度。
从理智上来分析,秦时竹赞同葛洪义,这是所能想到的最为顺手、最为隐蔽的办法,但从感情上来说,他很难接受让一个女子担任奇兵角色的想法。可不表态不行,大家都等着呢。
“要不先考虑一分钟,然后民主决策?大家表决一下,少数服从多数。”
同意吧,实在有些冒险,一旦失败可能会被包围甚至全军覆没;不同意吧,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简直太可惜了,迟早都要铲除的,无非是个时机问题。到底怎么好呢?众人还在苦苦思索,秦时竹已经宣布:“一分钟到,同意的举手。”
夏海燕第一个把手举了起来,葛洪义也举起了手,秦时竹看了看已经举手的,再看看没举手的,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刚举到半空又放了下去,想了想还是举了起来。
“反对的举手。”这次倒是很快,陆尚荣、何峰和周羽“刷”地把手举得老高。
3:3,双方打平了!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在外操练的夏海强……
第007章 入洞拜寿
夏海强正练得进入状态,一个转身飞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引得阵阵喝彩。他也很得意,原本在基地拳脚功夫除了陆尚荣便无人能和他抗衡,正要再吹两句牛炫耀一下,猛地发觉背脊凉飕飕的——秦时竹等人紧紧地盯着他。
“都是咋的了,这么盯着我,感觉怪怪的,俺身上没画着乌龟吧?”
“过来,过来,有话和你讲。”秦时竹把刚才讨论的事情一说,还没等说完,活宝就叫嚷起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妹妹,绝对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其他人倒好,夏海燕急了,气得直跺脚:“哥……,你过来,我跟你说!”
没几分钟,夏海强就灰溜溜地跟在妹妹身后回来了,脸上还有几分不甘,周羽眼尖,一眼就发现了他耳朵上的红肿,忍不住和何峰咬起了耳朵。夏海燕带着几分得意,几分俏皮地说:“行了,我哥同意了。”
“真的?”秦时竹盯着夏海强,“海强,你自己说,赞成还是反对?”
“我……反……”“对”字还没出口,夏海燕已经杏眼圆睁,后面那个字就被海强硬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了“唉呦……我……我……赞成。”原来夏海燕的手还掐在他屁股上呢。
“男子汉大丈夫吞吞吐吐的,这么不痛快!”
夏海强心里连呼冤枉:秦总,我是不赞成的呀,可是俺妹子,俺镇不住她呀!
“既然表决通过,那就按决议内容实施。具体行动步骤由尚荣布置,措施越严密越好,风险越低越好,一定要确保拿下匪首,剿平匪窟。”
“好!魏二麻子和我有几分相像,就由我装扮成他;洪义、周羽、海强、郭宝一同上山贺寿,扮成其余匪徒;海燕扮成‘寿礼’,看准机会就制住那个马三爷,擒贼先擒王;秦总、老何带其余人在山腰处接应,伺机行事;我们的枪支弹药就放在寿担里,务必要蒙混过关,就让周羽负责伪装……”陆尚荣高效地给出了初步方案。
“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咱们都得换好衣服,装上假辫子,海燕也要装扮成村姑模样……”秦时竹这么一说,众人都笑了。
葛洪义眼睛骨碌碌一转,对夏海燕说道:“呆会给我几个营养胶丸,我有妙用。”
第二天众人忙着分头准备,葛洪义却叫上了郭宝来到了关押匪徒们的山洞。这些人经过两番折腾,又被关了一天一夜,早已是不顾一切的想活下去。虽然对方已答应放自己一条生路,还只要脚步还没有离开这山寨,只要还没有松开捆绑住手脚的绳索,这条小命还是在人家手上攥着。
“下山后还想作土匪么?”
“爷爷,就是您再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了。”
“不敢就好。大当家昨天说放你们下山,结果很多乡亲不同意,说你们罪行累累,惯会打家劫舍,放出去难免不再落草为寇。”
“爷……”土匪急得都跪下了,生怕对方改主意。
“我这里有颗药丸,三天后没有解药的话就会毒发身亡,但只要你们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事情完了我不但给解药放你们下山,每人还给50两银子……”
众人目瞪口呆,这都什么事啊?一个个犹豫着,不敢吱声。
“不乐意?行,那证明你们匪性还没有褪尽,说什么重新做人全是假的,等会就杀了祭旗!”葛洪义脸露凶光,掏出腰间的手枪比划着。
“爷……爷……我吃……”一个匪徒向前爬了两步,郭宝将胶丸往他嘴巴里一塞,喉咙口一捏就下了肚。
“你叫阿达吧,你不错。郭宝,等会把他留下,其余人全杀了扔到山谷里去,算是给乡亲们报仇了。”
“爷……爷……我们……小人……愿意”其余几个急了,都不由自主地匍匐过来。看着郭宝一一给他吞下胶囊,葛洪义诡秘地一笑:“行了,都起来吧,给他们松绑。”
众人七手八脚地站立起来,身子却兀自瑟瑟发抖。
“事情倒也简单,明儿晚上听说是马三爷的寿辰,你们带我们上山去送份‘寿礼’……表现好自然有赏,要是想耍花枪,嘿嘿,到时候就等着烂肚肠吧。”
“小的一定尽力,尽力……”
出发时间到了,众人都收拾妥当在山头汇聚。为了配合行动,夏海燕悉心打扮了一番,穿的虽然平常,但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原本军中校花的俏丽,活生生的小家碧玉,一眼**。其余众人也换上了匪徒服装,装了假辫子,从模样上看与正经土匪没啥两样。陆尚荣一声令下,由阿达领路,一堆人押着“寿礼”,挑着沉甸甸的“寿担”就出发了。
走走停停,估摸着快五点才到遇罗崖下,山路崎岖,地势险要,果然是一处易守难攻的要塞,真要是强攻非得花大力气不可。陆尚荣和夏海强交换了一下眼神,意思千万提高警惕。
“小羽哥哥,一会千万小心。”夏海燕小声叮嘱着“押解”自己的周羽。触及温柔的眼神,周羽心中一动,抿了下嘴唇却坚定地顿了下头。夏海燕虽然从未表达过什么,但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她整天“小羽哥哥”叫个不停,早已暗生情愫。尽管她平日里一副刚强模样,但毕竟是女孩子,关键时候的儿女情长还是免不了的。还没进寨子心里就想着:万一遭遇不幸,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也无憾了。
越接近山顶,众人越加提高了戒备,准备随时应付突发情况。
怕鬼偏遇鬼来,才走了没两步,冷不防从路旁闪出一个土匪,大喝道:“停下,哪个山头的?”边说边用一双三角眼在众人身上滴溜溜转了个来回,在夏海燕身上更是直勾勾停了老大一会。
“这位兄弟,辛苦辛苦,这是云台山的魏爷,赶着给马三爷他老人家拜寿呢!”阿达热络地上前拍拍对方肩膀,嘴还特意往夏海燕那儿努努,“这是送给三爷的寿礼。”
“你怎么连山礼山规都不懂,是‘溜子’,是‘空子’,也得对了暗号才算。”三角眼明明已放松警惕,嘴上却佯装尽职,黑着脸说道,“天光光,地黄黄。”
一听要对暗号,陆尚荣等人心里一沉,暗骂***土匪还搞这一手,冷汗都冒出来了,板起脸孔就骂:“放屁,俺老魏诚心诚意给三爷贺寿,你个小兔崽子敢说我们是‘空子’……”周羽的手“刷”地摸到了飞刀柄,准备一有不对就解决这个不开眼的家伙,夏海强更是青筋暴跳、两眼生威。
正在千钧一发间,阿达已挺直了腰杆,毫不含糊地对道:“发骚母鸡跳上炕。”
对完暗号后三角眼的黑脸一下子变了,讪笑着说:“魏爷,不好意思,兄弟得罪了,得罪了。三爷还在上面等着呢……”
好险,幸亏有了阿达,陆尚荣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夏海强朝着葛洪义悄悄竖起了大拇指——搞情报的果然有先见之明!待走远后,秦时竹拍拍阿达的肩膀:“你小子不错,回去好好赏你。”
“这是小人的本分。”
正说着间,周羽压低声音说道:“大家小心,已经快到了。”抬眼一看,众人已顺着山道到了山顶寨门前,山寨门口还站着几个土匪,看来是马三爷的嫡系人马,这回不对暗号而是要收缴贺寿匪徒的武器。前面有几拨人马不情愿,但对面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骂:“你小子是来贺寿的还是砸场子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于是众匪徒除了随身携带的手枪外全部被收拢堆放,好在大家一般,骂骂咧咧几句也就罢了。
陆尚荣等人入寨时,不等门岗开口就已自觉地将缴获的几杆快利枪递了过去,只留下了腰间的手枪。“还是魏爷爽气,里面请!”
夜幕渐渐降临,匪徒越聚越多,声音越来越吵,寿礼也越堆越高。秦时竹目光一扫,所谓的大堂就是个大山洞,倒是十分宽敞。左右摆开了酒席,几乎已经坐满,看来土匪到的都差不多了,中间空出一条通道,却是专供上前拜寿的。
大堂最里面搭起了一个台子,正中央还有模有样挂了块“威震四方”的匾额,一个大大的寿字下,端放着一把铺着虎皮的太师椅,看来该是马三爷的位子。夏海强心里不禁暗笑:老子等会就来个“威震四方!”众人以眼色示意,早已找准了位置。
不多时,一个胳膊上系着红带子的土匪走上堂前,朝四面一拱手,高声说道:“今儿是咱们马三爷五十大寿,各位弟兄从各路辛苦赶来拜寿,可见咱们三爷是何等受敬重。下面,有请三爷……”阿达压低声音告诉秦时竹,土匪中惯以系红带子表示该人为堂官,专门主持一些场面、传达头子意思。在众匪徒乱哄哄的喝彩声中,一个身穿马褂、五短身材,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人大模大样地在太师椅上坐下,最引人注目的是左眼还戴着黑色眼罩,怪不得私底下又称“独眼马三”。
趁着众人情绪高涨,堂官一脸谄媚地请示:“三爷,大伙都到了,是不是开始?”
“开始!”
堂官立马高呼:“弟兄们!”
“有!”
“堂里挂灯笼,堂外点明子,给三爷拜寿!”
“好!”众人齐声喝采。
“拜寿开始!”
一路路土匪上前贺寿,嘴里大呼:“给三爷拜寿!给三爷献的是……,恭祝三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动手的时机到了……
第008章 一举成擒
转眼就轮到了秦时竹等人,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神色却是镇定异常,陆尚荣学着其余贺寿匪徒的模样,走上前去抱拳道:“三爷,俺老魏给您拜寿来啦,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旁边的堂官赶紧给他小声介绍,这是云台山的魏二麻子。
端坐正中的马三捋捋山羊胡子,满意地点了几下头:“好,好,谢谢兄弟们啦!”
台前风生水起,台后风起云涌。按照事先拟定的方案,坐在洞口的夏海强趁众匪徒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面之际,早已将家伙暗攥在手,准备行动。方才门口收枪的布置让他大为开心,这极大地降低了行动的风险——交上去的那几杆快利枪在他眼中最多就比烧火棍强一点,大家交枪等于是将匪徒可能的反抗实力削弱到最低点,实在天助我也!
“来呀,将寿礼给三爷呈上来!”陆尚荣手一挥,秦时竹、葛洪义立即抬上寿担,周羽押着夏海燕走上前来,“兄弟们特意给三爷备了份贺礼,区区意思,还请笑纳。”
五花大绑夏海燕的口中还塞着一块布头,一付竭力挣扎、毫不甘心的模样。望着她被绳索勒出的曼妙曲线,马三像是丢了魂似的,那只独眼早就目不转睛地定在夏海燕的身上,听说这活生生的美人儿是给自己的“寿礼”时,他大喜过望,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只差没流下淫荡的口水。
边上的堂官最会揣摩马三爷的心思,当即喝道:“呈上来!”
其余匪徒也为这份特殊的贺礼所吸引,指指点点个不停,压根就没注意到夏海强已悄悄溜出了洞口。拜寿开始后,洞口除了一个匪徒还在望风外,其余也早已落座。正在这家伙探头探脑、想出言询问的时候,夏海强已先开了口:“肚子痛,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
“哦……那边。”匪徒转身顺手一指,还没等回转头来,“扑哧”一声,擦身而过的夏海强已经将猎鲨刀不由分说地捅了过来,只一声轻微的“啊!”声,这个倒霉蛋就被放倒在地。
“笨蛋!”
在台下一片叫好声、口哨声中,两个小匪将夏海燕押上了台,见美人儿近在咫尺,等不及的老贼已经站起身子,黑粗的爪子不由分说便搭在了美人的下巴尖上,稍一用力便托起了她的头:“小美人,让三爷好好瞧瞧……”
夏海燕非常不情愿地抬起头来,满脸愤懑,觉得下巴上的那只手有说不出的恶心,拼命动了一下身子向后退。众人以为她在挣扎,哪晓得她已将自己手上弄成活结模样的绳子给解开了。
“脾气还不小呢?”马三哈哈大笑,“先陪三爷坐下吧。”一屁股坐回了虎皮椅,正想拉夏海燕坐到身上时,对方的手忽然挣脱开来,口中的那团布也一口吐在了马三脸上。小美人发飙了?他原本还笑嘻嘻地将布头从独眼上除去,猛然间却呆住了,瞳孔放大了一圈都不止——说时迟那时快,夏海燕不知从何处掏枪在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脑门。
“三爷……”旁边的堂官看得真切,急得连忙想拔枪。
晚了!还没等他拔出枪来,周羽已祭起飞刀,“嗖”地插在他心口上。带着几分不甘、几分惊讶,堂官慢悠悠地倒了下去。台下大乱,众匪徒大呼小叫,就想掏家伙动手。
迟了!在刚才众人的发愣间,陆尚荣、葛洪义已打开了寿礼担,掏出了各自的家伙,周羽飞刀过后,也掏枪在手。声音将整个山洞震得发抖:“统统不许动,给我趴下……”
马三已站不起来了,刚才还娇滴滴的美人儿一瞬间脸上全无柔弱之气,向旁边走了半步,改成了用枪口顶住他的后脑勺:“还是你自个儿坐着吧,哼!”
见海燕已制住了独眼,几个人依次掩护着冲上台子,呈辐射状将枪口对准四周:“统统给我趴下,谁要是不老实,小心子弹不长眼!”闹哄哄的土匪们被镇住了,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趴下.
“突突突……”陆尚荣扣动了扳机,突击步枪喷洒而出的子弹顿时扫倒了一大片,打得最前面的那些匪徒鬼哭狼嚎,纷纷倒在地上。
“怎么?要我用枪才知道趴下?”陆尚荣虎着脸,“我数到三,再不趴下,子弹可就不长眼了……”
众人刚才还在犹豫,见识了台上的家伙后已吓得魂不附体。乖乖,这是什么武器,如下雨般密集。“一……”、“二……”,还没等陆尚荣数到三,大多数人仿佛如传染一般,已经乖乖趴下,嘴里不停地哀嚎:“大爷饶命,饶命啊!”
有几个匪徒不死心,趁着趴下的机会想偷偷从兜里掏家伙,还没等举起枪来,台上看得真切的周羽已经一一将精准的子弹射出,横竖又多了几具尸体。
“三爷,你的人不老实呢。”夏海燕用枪口撞着马三的后脑,“再不命令他们听话点,明年这时候就得给你做阴寿了……”
“别……别……有话好说,好说。”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马三此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椅子上,口中只会喊,“兄弟……兄弟们,别……别动手哇。”
“听三爷的话,要想活命的,乖乖用手抱住脑袋。”
要活命的念头终究是占了上风,很多人将手抱住了脑袋,乖乖趴下,“哐啷哐啷”则是枪支落地的声音。还有几个土匪到此时仍贼心不死,转身向外跑去,妄图夺路而逃,还没跑到堂口,“轰”的一声,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平地腾起一团血雾,早已把住洞口的夏海强得意地吹了吹枪口,枪榴弹却不见了踪影……
这下不服也不行了,满堂土匪齐齐抱着脑袋蹲了下来,求饶声此起彼伏。夏海强狂笑着,端着枪走进大堂:“想跑?也不问问老子手里的家伙同不同意?”
大踏步前进,脚踩尸体堆居然受了湿?他娘的,要不是为了扮土匪,老子非穿陆战靴不可。正想着,突然感觉后背处“轰”地震了一下,然后才是“啪”的一声传到耳朵里,整个人感觉被大力往前面猛推,踉跄了好几步都没站稳。
中弹了?
看着他摇晃的身子,葛洪义急了:“海强!”
原来,刚才有个被枪榴弹击中的家伙居然没死透,借着临终前最后一口气掏出了手枪。
“我叫你开枪,我叫你开枪……”暴怒的夏海强转过身去,子弹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突突突”,地上的人抽搐了几下后被打成蜂巢,惨不忍睹,众匪徒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撕拉”一声,夏海强扯开外衣,露出彪悍的防弹背心,吼道:“老子练过神功,刀枪不入,哪个敢再来试试?”
原来如此!在100多年后高张力、高柔韧性的防弹背心面前,那颗100多年前的手枪子弹果然算不了什么,形成的冲力早被防御层吸收掉了,夏海强只感觉震了一下,身体却是毫发无损。
好险,台上众人纷纷惊出一身冷汗。
这还是人么?众匪徒腿肚子乱颤,刀枪不入的怪物,怎么打?
“饶命啊……”这回倒是真心诚意了。
葛洪义竖起大拇指,牛的!
“呼啦啦”,更多人涌进了山洞——原在山脚处待命的何峰等人一听山上枪响,就开始行动,大队人马一拥而上冲进了山洞。小伙子们手中纷纷拿着大段绳子——俺们就是来捆人的!
大势已去,原本还存有一丝侥幸的马三绝望地闭上眼睛——真完了!
匪徒们一个个地被捆了起来,活像一串串粽子,心里虽然止不住地哀叹,却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待到马三也被捆起来时,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的夏海燕手终于撑不住了,手一松,枪掉落在台上,身子也眼看着要倒下去——那根弦绷得太紧了,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周羽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才没让她瘫在地上,
慢慢地,夏海燕又睁开眼睛,发觉倒在周羽的怀抱里,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小羽哥哥,我好累,抱我一会儿。”
“嗯。”从她的眼神中,周羽仿佛读懂了什么……
第009章 替天行道
胜利果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众人顾不得饥肠辘辘的肚子,逐一清点战利品。
夏海强专挑寿礼担下手,时不时从里面掏出几个大个银锭狂叫:“哈哈哈……发财了。”要不就是张大嘴在金元宝上咬一咬,确定柔软得能留下牙齿印后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众人见状大笑,都知道他不是贪钱的人,怎么一见了银子就如此模样?
何峰羞他,淘气包却摇头晃脑地扯出一段名言:“金子……亮晶晶、金闪闪的金子啊,你是多么神奇……你可以使老的变成少的,丑的变成美的,黑的变成白的,错的变成对的!”
“这厮居然会背莎士比亚的台词?”
“太小看我了吧,不仅这段,我还会背另一段呢。”夏海强胸脯一挺,眼睛一抬,下巴都差点冲到山洞顶上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低下头来,学着哈姆雷特沉思的模样吼道,“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当然,对我夏海强来说,这永远不是一个问题……永远!”
“哐啷”一声,葛洪义手中的寿礼担跌落下来,“啪嗒”一声,何峰的眼镜从鼻尖上滑落下来,大家捧腹大笑,差点都直不起腰来。
“银子大约一万两,各类大洋1000余个;各类步枪12条,手枪7把,鸟枪、抬枪等近百杆;各类子弹约2000发;马四十余匹;长矛、梭镖、大刀好大一堆;粮食堆满两个洞穴,可供两百人吃到明年秋收;一堆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古玩字画,估计是抢劫的成果;还有两百余两烟土和十几棵人参。”
清点了整整三个小时,发掘了大大小小共7个山洞、地窖,缴获的成果堆满了寿台。
“发了,彻彻底底的发了。”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念头。
“阿达……你过来。”葛洪义招呼服了药丸的投诚匪徒。
“葛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诺,这个给你。”葛洪义挑起一个百两左右的银锭,“今儿你小子不错,银子拿着!回家后用这点钱做点正经营生,好好过日子去吧。”
阿达没接钱,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爷……爷,小的情愿不要钱,您把解药给我就行……”
“解药?”葛洪义先是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眼泪都快涌出来,“哈……哈……那不是毒药,那是补品……吃了强身健体,你看……”他随手掏出胶丸就一口咽下。
“啊?!”其余几个目瞪口呆,居然是补品?一开始就是吓唬俺们的?
“爷……爷……”阿达还是跪在地上,用脑袋将地面碰得“怦怦”响,“小的哪儿也不去,情愿留在山上服侍您老人家。我不想做土匪,以前一直是没办法,请爷……爷……收下我,给一条生路吧。”
“求爷给咱一条生路吧。”其余几个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当真?”葛洪义看到秦时竹朝他使了个眼色后会意,“既然你们这么诚心,我就收留下你们,不过得说好了,国有国法、山有山规,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呐,还决定留下么?”
“爷……爷……太好了,我们留下,留下。”
寿宴是吃不成了,满山洞的狼藉,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到处是倾倒在地上的菜肴,众人只得从后山那头的厨房找来未上的饭菜果腹。山上大大小小的匪徒,除了已死的,就是被捆住手脚不能动弹的。
“这些混蛋怎么办?”
“一个个问过去,有恶必办,胁从不问。”秦时竹的脸色很平静,但言语却丝毫不轻松,“身上有血案的,砍了!”
“砍了?”旁边的郭宝猛一哆嗦。
“难道只许歹人害人,不许我们砍人?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替天行道,不砍掉几颗脑袋怕是不行。”
“这活交给我办吧。”想起刚才那一枪,夏海强收起了笑嘻嘻的神情,一脸狰狞,牙齿咬得格格响,“保证一刀一个,决不啰嗦!”唬得郭宝直打三个寒战。
“罪行不大、愿意悔过自新的要么发给路费,要么招揽下来。”秦时竹的眼神在阿达等人脸上扫过,“哪些个是带头的你们总该知道吧?等会饶不了他们……”
“知道,知道……”阿达等人吓得腿都在抖了,别看这位老大面上斯文,手法却如此之狠。
在阿达等人的“引荐”下,在众喽罗急欲保命的反水中,大大小小、恶贯满盈的土匪头子一个个被揪了出来,跪在山谷边上排成一排……有的兀自嘴硬,嚷嚷:“砍头不过碗大个疤……”,有人已浑身瘫软,只知道喊“饶命,爷爷饶命”,有的混充悲壮:“老子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什么话也扛不住鬼头大刀,夏海强一刀一个,全部解决了事。
身后,两眼发直的大小喽罗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有人裤裆里当即就湿了,村里的年轻后生个个别过头去不敢看,郭宝硬起头皮、壮着胆子看完了,只觉得喉咙口有什么东西在翻动,呼啦一下,方才吃下去的全吐了出来。
秦时竹等人肚里也是翻江倒海,但却克制住了,转过头和陆尚荣聊天:“海强刚才中了一枪,心里这股火正憋着呢,让他见见血,发泄一下正好。”
“住手!”一阵喊声从后面传来。
居然有人打抱不平?秦时竹扭头看去,只见原本一溜跪地的人群中有人站立起来,吼道:“你们狠,你们毒,有本事冲老毛子去,到俺们这耍什么威风?”
三下五除二,陆尚荣已像提粽子一般将他从人堆里拽了出来。
“是你在嚷?”
“正是爷爷!”
“你活得不耐烦了?”
“哼……有种朝洋鬼子使去,对中国人开刀,算什么本事?”
“好一个对中国人开刀?”秦时竹怒喝,“他们有没有朝中国人、老百姓动过刀?”
“他们……”大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该杀不该杀?”
沉默……半天后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夏海强已经提着鬼头刀过来了,下半身溅满了血,活像个恶魔。
“他们犯的事不少,是该杀,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改过自新!哈哈哈哈!杀老百姓的时候,你们谁想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了?”
大汉低下了头,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是一声:“没有!“
“还算个有良心的,你杀过人没有?”
“杀过!”大汉抬起头了,眼睛中带着居然是视死如归的神情,“不过我杀的都是欺男霸女、为富不仁的恶霸,没杀过好老百姓。”
“看你还算条汉子,叫什么名字。”陆尚荣问他。
“爷爷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姓杜名金德,道上人称十招倒。”
“十招倒?啥意思?”
“没人能接我10招。”大汉昂起头,带着一份自豪、一份得意。
“有意思,有意思。”陆尚荣绕着他走了一圈,“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捆住了怎么比划?”
“简单。”陆尚荣掏出匕首一挑,绳索纷纷绷断。大汉使劲搓搓手腕,缓解被绳子勒出的印痕,口里却很牛气:“比就比!”
“输赢怎么说?”
“只要你能接10招,我就算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倘若接不了我10招,便算你输,你得答应我将其余人都放了,不难为他们,我要杀要剐还是听你吩咐。”杜金德指了指大大小小被捆着的匪徒。
“不用。先告诉你一条,无论你输赢,这些人都没有性命之忧,我们的方针是——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那就比吧。”大汉亮明了招数,摆开了架势,准备进攻。陆尚荣冷冷地盯着对方,身体却是一动也不动。葛洪义和周羽用枪指着众匪徒,防止意外。
“嘿……”大汉首先出招,钵头大的拳头就朝陆尚荣的面容砸来,后者轻轻一闪,刚准备避开,哪知对方只是虚招,手腕一抖,拳化为掌,已从另一侧斜劈过来。好个陆尚荣,说时迟那时快,身形一动,手臂上抬,分明是打算硬碰硬接招。
大汉见状大喜,“嘭”地一声,掌刃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劈在了陆尚荣的手腕上——只要对方吃痛,另一手黑虎掏心马上便能跟上……但转瞬间喜悦便被惊讶所替代,吃了一掌的陆尚荣竟是纹丝不动,反而手腕一翻,已抓住了劈过来的手掌。杜金德吃了一惊,急忙收手,却觉得一股大力弥漫开来,手腕一阵痛楚……就这样你来我去,双方一共已经拆了8招,杜金德虽每次都能通过巧妙的招数来进攻,但陆尚荣偏偏每次都能拿出适格的部位来硬接。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夏海强悄悄告诉秦时竹:“大黑的招数比他实用,他讨不到便宜。”
最后一招两人对上了脚,“喝呀”一声,双方硬碰硬地踹在了一起,然后都急剧往后一退,所不同的是,陆尚荣退了几步就站稳了,对方却踉踉跄跄一直摇晃,最终没能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黑的招数没他好看,也没有他速度快,但胜就胜在力量强。”秦时竹点点头表示相信——复兴工程的试验员,哪个不是身怀绝技?陆尚荣的硬气功他可是看见过的,一尺高的转头,他一掌之下全部碎掉;30公分厚的混凝土墙在他的一腿之下凹进去一个坑……除非杜金德的腿是实心钢管做的,否则必定是他吃亏。
果然,坐倒在地的杜金德半天爬不起来,脸上神情大变,捂着腿强忍着痛苦道:“好汉,我服了……”
陆尚荣伸手将他拉起来:“不错,有两下子,虽然我才用了四分力,但一般人要是接我这一下,腿骨非得折了……”
“你倒是说说,打老毛子是怎么回事?”秦时竹适时走了上去。
“你们真不知道?”杜金德看两人都是摇头,觉得不像是假的。那么,他就开始讲述起一件事来……
第010章 收揽好汉
“我是忠义军的人。”杜金德的第一句话其他人就没明白。忠义军是什么来头?只有秦时竹略有所思,近代军事史是他的专业,也曾经写过《庚子国变后东北民众抵抗力量研究综述》的学术论文,面对实际,他缓缓地问道:“你们大龙头是王和达、董老道还是刘单子?”
“我是刘大龙头的人,从海龙厅过来的。”杜金德有些诧异,“听您这口音,不像是咱们这旮旯的人,怎么知道刘龙头?”
“我不仅知道刘单子,而且还知道他被小人所害……”秦时竹仿佛在自言自语,“几个月前,有人卖了刘单子,他的人马被打散,然后就躲进了龙岗山……”
杜金德浑身一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抱住秦时竹的大腿,哭道:“爷……爷……您既然知道刘大龙头在哪里,带兄弟去找他好不好?我给您磕头,给您跪下了……”
“晚了。”秦时竹叹了口气,盘算了一下时间,“他们活不了的,老毛子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到了这没几天,毛子已把所有的通道都封死了,刘大龙头恐怕……”
“呜……”这个汉子居然哭了起来,发出了狼一样的嚎叫,让人浑身寒毛都不由得竖了起来。原来,所谓的忠义军是东三省民众在庚子年为了反抗沙俄入侵东北而自发组成的民众性团体,包括了原先当地的团练、土匪、马贼和关内、山东来的义和拳,重点活跃在海龙一带。杜金德是忠义军的骨干,被打散后就流落到了这一带。
“大龙头,兄弟我一定给你报仇!”杜金德脸色肃穆,朝着北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一脸悲壮。
“就凭你这样,去了也是送死。”秦时竹冷冷地看着他,甩下了一句话,“刘大龙头的功夫比你强吧?他手下的人马比你多吧?他的枪械比你好吧?他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指望你给他报仇,有可能么?”
杜金德“霍”地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秦时竹,眼睛像是要喷出火了,夏海强怕出意外,急忙用刀口抵住对方的胸口,防他再度逼近。
“海强,用不着这样。”秦时竹的言语越发冷酷,“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因为只有我知道是谁出卖了刘大龙头,他还指望着我呢……”
果然,杜金德的气焰消逝了,口气也随即软了下来:“请老大告诉我那个杀千刀的名字,我杜金德哪怕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忠义军被你带出来的人马还有多少?都落草为寇了么?”
“还有20多个,都是响当当的好汉。”杜金德傲然道,“我们今天上山拜寿,原本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联络这一带的好汉共举义旗,重新拉起咱们忠义军的队伍,我们本来就不是土匪。”
“哈……”秦时竹指了指被捆成一团的土匪,“靠这种人,你就是联络到下辈子也休想拉起队伍!这是些什么人?都是些土匪、强盗、小偷,干坏事少不了他们,做好汉?哼哼,除非太阳从西头出来。你看走眼啦……你要是把他们招揽回去,估计不用5000两,500两就得把你卖了。”
杜金德脸色发红,显然是羞愧到了极点,他知道土匪们或多或少有些劣迹,原本想着英雄莫问出处、好汉不究以往的心态来招揽。没想到刚才在砍头之前听到的劣迹却是触目惊心、令人发指,难以想象这种人招募回去会生出什么乱子。
“弟兄们……”随着杜金德的一声招呼,从人群里又踉踉跄跄地跑出两个,虽然被捆着手脚,但脸上均是决然之色,和其余土匪确实大相径庭。
“这两个是我兄弟,一个叫齐恩远,使得一手好枪法,另一个是焦济世,会飞檐走壁,一身的轻功夫……咱们忠义军今天上山的都在这里了。”杜金德朝众人一拱手,再次跪下,“请老大告诉我那叛徒的姓名,总有一天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好吧。”秦时竹缓缓地说出了“李黑头”的名字,“老毛子开了5000两银子的赏格,这小子就将刘大龙头卖了。‘李黑头’什么来历,你们想必也比我更清楚——不就是个山贼么?用花言巧语哄骗了刘大龙头,一转身就将他卖了……”
三个人泪如涌泉、悔恨不已:忠义军当时急于扩充队伍,大量收编土匪和马贼,这李黑头原是马贼出身,口里说着同富贵共患难,一眨眼就将兄弟卖了。
“给他们松绑。”秦时竹挥挥手,“既是忠义军的人马,那兄弟得罪了。你们走吧,日后山高水长,会有相见之日。”
想不到杜金德听了这句话,刷地掏出原本隐藏在小腿肚上的匕首,“秦总,小心……”夏海强看得真切,大声疾呼,同时手指狠狠扣动了扳机上。没曾想对方手腕一抖,匕首“喀”地一声捅在了自己左手掌上,一下来个洞穿,鲜血淋漓……
毫发分厘之时,电光火石之际,亏得陆尚荣反应迅速,觉得对方并无恶意,在夏海强开枪的同时伸手将其手臂猛地一托,枪口被抬高了三四寸,“哒哒哒”一梭子子弹破空而去。
众人连呼好险——不然非全打在杜金德胸膛上不可,那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听着枪响,杜金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忍着剧痛大吼道:“兄弟见识不明,辜负了大龙头,枉送了弟兄们,这刀是我罪有应得……”
随即,其余两个仿佛条件反射似的,也掏出了各自的匕首,一模一样地扎在自己左手掌上,忍着剧痛大声疾呼:“兄弟见识不明,对不起大家,这刀给各位赔罪……”
三刀六洞……鲜血淋漓……目睹这一切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跪着的大小土匪好几个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这又是何苦?”
三个人左手带着刀,挣扎着、齐刷刷地朝秦时竹跪下:“兄弟永远记着您的大恩大德,今后咱兄弟的这条命就算交代了,只要您带我们打毛子,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您让我们往东我们决不往西,您让我们半夜死,咱绝不活过子时。”
义薄云天、大义凛然、铁骨铮铮……
“既然认我做大哥,那首先得听我的话。”秦时竹吼道,“是爷们的都给我站起来,拔刀、止血、包扎……”
话音还没落地,三人二话不说,又飞速地将刀拔了出来,鲜血向空中喷出来尺许,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硬汉子,真是硬汉子!夏海燕等人紧急动员,用野战急救法替他们上药、包扎,三人忍着巨大的疼痛,任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只把牙关咬得格格响,就是不出一声,身子也纹丝不动。
“给他们用点消炎药,千万别感染了。”秦时竹背过身去,露出了一丝苦笑,本想着欲擒故纵,没想到这群人来这么一出,真是……可千万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随后的十几天,秦时竹等人顺藤摸瓜,利用附近大小匪帮群龙无首的契机,凭藉投诚匪徒带路的优势,将遇罗山方圆百里的匪徒一扫而尽,没有明确落脚点、惯会流窜作案的马贼也吓得纷纷远遁,四周匪患为之一清。杜金德等人也不食言,带着隐匿附近的忠义军残部上山投奔,一时间声势大增。
扫清匪患后,众人在遇罗山脚下召开隆重的公审大会。早已得到消息的民众沸腾了,很多人特意赶了几十里山路过来看热闹。不用动员,不用挨家挨户催促,临时搭起的台前早就围满了黑压压的民众。以马三为首的匪徒们被一个个押上台面受审,罪行小、造孽不深的,没有民众前来指证的当场释放;犯有各种各样罪行,尤其手上沾有人命的,则被一一甄别后享受鬼头刀的问候。罪孽深重,双手沾满民众鲜血的独眼马三更是被恨之入骨的民众一拥而上咬死,甚至审判结束后三天,他的一口肉还被以100个铜钱的价格卖出——有人来晚了,没赶上审判当天,就掏钱买一口肉咬下去报仇。那情景看得人毛骨悚然,远比遇罗崖上的一刀一个更来得血腥。
秦时竹随后组织了开仓赈粮,让附近民众都得到了实惠,土匪掳掠而来的金银首饰也纷纷物归原主,只有银子因为并无记号再加上个人也实在无法举证损失,在几个当地有声望的长者支持下,算是留作了好汉们的辛苦钱——当然,这钱辛苦不辛苦自己知道。
秦时竹等人趁热打铁,宣布成立遇罗义军,以“保境安民、替天行道”为号召,公开招募年轻后生参加,给出的待遇也很优厚——管吃管住,每月还发2两银子的例钱。在成立大会上秦时竹当众允诺,义军作为民众自卫团体,负责这一带的治安,凡是敢于前来捋虎须的匪徒,统统都是受打击的对象。至于出路,他则信誓旦旦地保证,将来一旦官府招安,他就将整支队伍拉过去,让大家都有个好出身、好前程。
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特别是亲眼见证剿匪成果之后,民众参加义军的热情格外踊跃,前后陆续加入的超过了130人,各种后勤资源如武器、弹药、粮食、马匹、金钱等都有了充分的保障,至于基地则当仁不让地选择了遇罗山寨。
6月下旬,义军编成连级规模的队伍。秦时竹担任了义军首领,全面统筹;陆尚荣担任军事总监,将手下分成3排人马,他和周羽、夏海强分任三排的排长,忠义军的杜金德、齐恩远和焦济世则做了副排长进行协助;何峰担任制造总监,负责各类生产事宜;葛洪义担任情报总监,负责培养有关情报人才;夏海燕担任后勤总监,和郭田仁一起管起了义军上下大大小小近200口人的吃喝拉撒;郭宝头脑灵活,被选出来担任了联络员。
更令人惊奇的是,义军除了正常的操练外还开展文化教育运动。郭田仁原本百思不得其解,认为当兵吃粮根本就用不上识字。秦时竹没有告诉他开展文化教育的根本用意,却用“识字方可明事理、开民智、懂忠义、思报国,才会痛改前非,真正做到保境安民”的教化之功说服了老夫子。
七月初,郭田仁起草的义军檄文在附近广为流传:……我等兴义军本为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见此文后,各士绅贤达不必惊慌,我等为爱民之师,非害民之徒……晓谕大小匪帮前来投诚,‘尔等若负隅顽抗必是灰飞烟灭之结局’……招揽有识之士前来投奔,共创辉煌大业,共效赤子之心”。
夏初的旭日下,“遇罗义军”的大旗和“保境安民、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在遇罗山顶峰迎风招展。
第011章 渐有成效
几个月来,遇罗义军一直处于异常亢奋的状态,每一天都是热闹非凡——因为秦大龙头发了命令,义军管吃管住。义军们对管住不太在意,有地方睡觉就成,现在天又不凉,用不着炕头,但“管吃”二字,对他们的诱惑力却是极大。
伙食标准绝对比剿匪行动更具有震撼力,秦时竹定了规矩:一日四顿,早、中、晚三顿正餐再加一次夜宵。
四顿?让原来习惯于吃两顿,只在农忙那几天才吃三顿的农民们吓得目瞪口呆。但更让他们咂舌的是后面半句:每人每天3两肉(约100克)、4钱油,主食管饱,肚皮不破只管吃!
天哪!即便对伙食抱有最高期望的人也远远没有料到这个标准——肉是什么东西很多人已基本忘却了,除过年时能勉强吃上一两回肉外,一年到头是见不到半点肉沫星子的,每天3两肉还不让人馋死?
很多人怀疑这个标准只是首领们给自己定的,小兵还想吃这么好?做梦吧!但第二天他们就发现错了,首领的饭菜和他们一样,除吃饭的地方和餐具讲究一些外——这当然是应该的,否则小兵们吃得也不踏实。这种前所未有的高规格待遇让义军上下无比感慨——俺们这旮旯天天过年!很多人仿佛做梦一般,捧着饭碗又哭又笑又唱又跳。三天后,消息传遍了四面八方,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样的好事,投奔义军的人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人多了筛选也是个难题,留谁不留谁,原本是颇费周折,大伤脑筋的行为,涉及到方方面面、角角落落的面子人情。但在义军很简单,要想留下只要背上背包在山下山上跑一趟并在1柱香的时间内完成就可以了。人群争先恐后去尝试,为了争夺那不多的名额,为了能每天吃上肉,拼了……
可惜,给他们的背包足有25斤重,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在山上上下折腾一个来回后,早已筋疲力尽,迈不开脚步,除极少数幸运儿,大多数人都难以完成这种要求。标准是公平的,要求是明确的,过程是透明的,如果这样还选不上,自然无话可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义军上下越来越感觉到训练压力的沉重,才知道苦日子都在后头。本以为入了义军,只要每日操练就能管吃管住还能每月拿2两银子的军饷是件天大的好事,但真正见识起来才发现根本没那么简单——这决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是需要付出全部精力去争取的。
清晨,如果没能在吹响起床号之后的规定时间内集合,对不起,你得多做100个俯卧撑才能弥补;早饭前,如果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下山上山负重折返跑,那就意味着你很可能还得另加100个俯卧撑;早饭后,匍匐前进、越野跑、攀岩、负重跑,林林总总、面目繁多的各种任务等待着你完成,做不到就意味着午饭里的肉可能会被扣下……总之,每天的操练不把义兵们浑身的力气榨干是决不肯收场的。
本以为种田已够辛苦了,想着放下9斤半的锄头,扛起同样9斤半的步枪会轻松一点,威风一点,结果却是大错特错!在你疲惫不堪,咬牙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想回去休息时,夜校开始上课,提着半两重的毛笔,在一个个它认得你,你却不认得他的汉字面前,很多人手颤抖个不停——这真是要了命了。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义军还隆重宣布了军纪——经过古代化处理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三大纪律是:
(一)以报国救民、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为己任;
(二)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缴获要归公,坚决服从领导;
(三)杜绝包括抽大烟、酗酒、赌钱、逛窑子等一切恶习,否则军法无情。
八项注意是:
(一)说话和气;(二)买卖公平;(三)借东西要还;(四)损坏东西要赔;(五)不打人骂人;(六)不损坏庄稼;(七)不调戏妇女;(八)不欺负乡亲。
或许亲眼见识过夏海强那晚上一口气砍下11颗头颅的彪悍,或许听说过他杀进山洞的威猛,义军的小伙子们在背后给他取了一个外号——“笑面阎王”,说笑面是因为他总是笑眯眯的,从不会板起脸孔训人,说阎王半是因为他的杀人记录,半是因为他近乎变态的训练强度。大家都想着,菩萨保佑,千万不要把我分到“笑面阎王”那一排。
但他们又弄错了,不仅笑面阎王是折磨人的好手,外形凶悍、一身功夫的陆尚荣同样如是,就连文质彬彬、行事低调,看上去寡言少语的周羽也是深藏不露的训练高手。在繁重的操练任务面前,终于有人退缩了、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放弃了优厚的待遇,退出了义军,但大多数人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队列训练时,看着这帮人在“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的口号下作各种动作,陆尚荣怎么都觉得象是在给学生娃子进行军训,实在不敢相信已回到了上个世纪。
“快,快!”夏海强掐着表训练越野跑,动作慢得他老早扫荡腿踢过来了。
“端稳了,手别晃。”周羽则用枪上挂石块的方式来练瞄准。
3个月里,原本毫无半点根基,纯由农民组成的义军在残酷、严格而又科学的训练体系下逐渐成为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虽然远未达到秦时竹等人的要求,但比起官府的巡防营、绿营兵却是强太多了,比起毫无纪律、松松垮垮的瓢把子也强上太多了。
这3个月,除训练以外的各路人手都没有闲着。
何峰大力招揽附近的工匠。无论是铁匠、铜匠、木匠抑或其他有一技之长的手工艺人他都没有放过。山上原来闲置着的大刀长矛、抬枪、土炮在简易高炉里化作了一团团铁水,变成了诸如双杠、单杠等训练器材或者变成了一个个手榴弹弹体。在他的努力下,原本土法炮制的黑火药配方中的硝酸钾变成了硝酸钠,在仔细碾碎、筛选提纯后变成了粟色火药,威力加强了不少,虽然由于缺乏摩擦引信而使得这种手榴弹只能用香引燃导火索后才能爆炸,但毕竟为义军提供了一种可资利用的远距离大范围杀伤性武器。至此,投掷手榴弹也成为训练必备科目。为了筹建、制造更多的武器装备,他还准备去山东找德国人购买各种工业母机。
葛洪义通过努力,招揽了一批年纪偏小但头脑机灵的流浪孤儿,在加以抚养的同时也传授着各种搜集情报的技能,3个月间陆陆续续获得了对周围地区较为翔实和扎实的第一手情报资料,也初步建立了情报队伍。
夏海燕全面统筹义军后勤,在她卓有成效的工作下,所有的物资、粮食和金钱都处以严密的监控下,原本土匪掳掠得来的一批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则以略低于市场的价格换回了真金白银,甚至还从各种渠道买到了一批枪支弹药,有力地扩充了义军的装备。
收揽忠义军余部后,秦时竹经过思想工作和现身说法,获得了他们坚定的支持,从训练情况来看,这些骨干确实比一般的农民有更高的心理承受力,也具有初步的军事基础,他们构成了义军班长级的骨干。更重要的是,通过连续不断的吹风会,终于让陆尚荣等其余5人接受了蓄发留辫的权宜之计,虽然油光光的脑袋后面拖着一根辫子让人分外感觉不爽,但基于现实考虑,众人选择了忍耐——毕竟大清朝当政,不想早点完蛋还是要守规矩。
郭田仁的教书工作也收到了不小的实效,在秦时竹的建议下,这些泥腿子出身的义军没有依老路学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的三字经,也没有学“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样的拗口文章,而是采用了最为奇特、最为直接的看图识字,让老先生意想不到的是,就是这么一改,这些大龄学生每天能学会10个字。
……
检验成果的日子来临了,陆尚荣庄严宣布:“经过三个月的刻苦训练,遇罗义军取得了很大的进步,秦统领决心在七月初一举行比武,一共包括跑步、攀岩、射击、投弹、识字五项,每项前三名有赏,第一名赏银十两,准回家探亲五天;第二名赏银七两,准探亲三天;第三名赏银五两。如能获得多个名次,赏金累加、探亲假累计!”
“哗哗哗。”兴奋而又热烈的掌声。
“这次比武也是义军成军校验,达不到最低要求的一律视为不合格,将不再作为义军人员对待、不再享受义军待遇……”台下大哗,交头接耳——那岂非要吃不上肉了?
“如果能通过考核,那下个月起除原有粮饷外,每月再增加一两养家费,由义军送至家里!”恩威兼施,效果果然非凡,全体的积极性都高涨起来。
比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第012章 比武大会
七月初一(公元1901年8月14日,以后为使读者阅读方便,一律改用公元纪年)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日光炙烤着大地,草木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比武却井然有序地开展着。秦时竹、陆尚荣、葛洪义、周羽、夏海强五人组成了主考小组,负责全程评判。何峰则在数天前远赴山东采购装备,很遗憾地错过了这一热火朝天的场面。
望着这群生龙活虎的战士,主考组不由得一阵感慨。整支队伍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在短短三个月里有了飞速提高。得益于良好的伙食和科学的训练,这批原先身板略显羸弱的庄稼汉已成长为不折不扣的棒小伙子了。菜色消失了,身上的肌肉腱子一块块鼓出来,只差没涂上油彩参加健美比赛。经过各种文化和思想教育,义军的觉悟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很多人第一次摆脱了睁眼瞎的困窘,可以提笔写简易的条子甚至信件,虽然手执毛笔时还略微有些发抖,虽然字体还可能歪歪扭扭,但毕竟完成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奠定了一支有理想、有文化的新式军队的基础。通过严肃的军纪规范,原先农民身上普遍存在的自由散漫、组织性纪律性差的特点亦已慢慢消逝,遇罗义军愈发体现出远胜于这个时代的团队精神和协作精神。
队列分列式演练完毕之后,所有比武项目正式开始。首先便是山地越野跑。按规定:每人应背负30斤中的负荷,先从山顶跑至山脚,领取小旗后再折返上山,谁能先把小旗插到主考组面前的土堆里,谁就是优胜者。刚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已可以看见小旗在全面向土堆冲刺。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小个子模样机灵,年纪却不大,浑身都充满了拼劲,后面跟着的汉子倒是有些年纪,看得出来有些饱经风霜,虽然脚步沉稳,但仍是飞速地向前挺进……在他们后面又跟着一大帮人拼命往前跑。
夏海强跳将起来,在土堆旁连声呐喊“加油,加油!”等到红旗插住后,他一看时间,得意地大笑:“又进步了,又快啦!”伸出手去拍拍优胜者的肩膀,“王大有,你不错,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接着一转身又在那汉子的胸膛上捶了一拳,“徐志乾,你拿第二名啦……看来可以回家看老婆去喽。”
“哈!”主考组笑成一团,随后陆续登顶的义军战士也都笑了起来,闹得徐志乾成了大花脸。陆尚荣问起王大有的情况才得知他父母双亡,从小就成了孤儿,不禁为他难受:“这探亲假你是享受不成了,有没有别的想法?”
想起早逝的父母,王大有不禁鼻子发酸,说着:“这几天我想,我想……”
“大胆说,你想什么?
受了鼓励的他把胸膛一挺:“俺想请陆总监传授几招,以后也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望着他灵活的身板,陆尚荣笑了:“好,就教你两手!”
“哈……陆总监肯教我招数啦,肯教我招数啦!”童心未泯的小伙子高兴地又唱又跳。
接下来的射击和攀岩也很快决出了各自的前三名,优胜者自然兴高采烈,没拿到名次的也暗暗摩拳擦掌,准备在下午的比武中一展身手。
下午的主竞技场移到了山下,项目包括马术和投弹。由于马术训练起来麻烦再兼之主考组没有一个精通,原本不列入训练内容。但在义军发展过程中,不断有四面八方的好汉前来投奔,有一些就掌握了精湛的马术。像被秦时竹任命为马术队长的李春福就是其中之一,他骑在马上的时候钻上钻下,活象粘在马肚子上一样。后来经过一番调查,凡是马术表现良好的大多做过土匪,一般被当地老百姓叫做胡子,不会骑马根本就无法立足。忠义军的那批骨干虽有几个马术高强的,但总体说来还是比不上李春福、李春锦兄弟俩。这两兄弟虽然都是汉人,但祖上好几辈子却是走蒙古贩马的行商,精于骑术与相马。若不是因为遭遇马匪遇害,两兄弟原本也是要子承父业的,更何况李春锦还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兽医。
两兄弟由此将马匪恨到了骨子里,听说遇罗义军专门除暴安良、替天行道,便慕名前来投奔,被任命为马术队的正副队长。虽然起先对教马匪出身的义军心里感觉别扭,但经过秦时竹三番五次的劝说,特别是说到“义军每多一个骑兵则打击马匪的力量就强一分时”才接受了任命,几个月下来也是训练地有声有色——呼啸而过的骑兵队成为义军最为靓丽的风景线。
在李家兄弟的传帮带下,陆尚荣、夏海强和周羽三人已掌握了基本的动作要领,可灵活地信马由缰而不必担心意外,象秦时竹、葛洪义、夏海燕等几个学院出身的就只能骑着马慢慢跑,水平差了老远,何峰更是在训练中摔过好几次,虽未造成恶劣后果,但看见马就摇头,最后也断了学习骑术的念头。
投弹分定远和定点两组。为防止意外,比武所用的手榴弹内装砂石,分量倒是和实弹一致。所谓定远,就是指不指定目标,只管尽力投掷,以距离远者为优胜;定点则是在四十步开外划一个圈,必须将手榴弹扔进圈中才算数,以距离圆心最近者为优胜。胡天彪获得了定远的优胜,此人膀大腰粗,凭藉着做过铁匠的力气,臂力大得出奇,轻松一掷便是90多步远,差不多70余米,远超他人。定点优胜者是一个叫张重材的矮个子,虽然扔得不远,但极准无比,简直指哪打哪。剩下的人一般都能扔到三十米以外,三分之一能扔到四十米以上。
晚上是最后一项科目:文化考试,由郭田仁主持。经过三个月的学习,以文盲为主体的义军战士不但能认识数百个字,而且还从秦时竹等人身上学到了一些基本科学知识,对迷信和鬼怪的信仰有了动摇。
第二天一早,义军召开了隆重的比武总结大会,各项比武的优胜者一一戴上大红花走上台接受奖赏。台上是他们兴高采烈的笑脸,台下则是震耳欲聋的掌声。
“弟兄们,比武大会开得很成功,通过比武我们决出了各个项目的优胜,同时对大家的操练成果进行了检验。义军圆满地完成了所有内容,从这个月起,每人每月的饷银将再提高一两……”
秦时竹的话音迅速被台下欢呼的声音埋没了,每个人拍着手,跺着脚大声叫好——发自内心的叫好。
“这一次有很多人没拿到名次,没有获得赏银和探亲假,可能在心中也未必服气,我希望大家不要妒忌,不要丧气,5个月后我们要进行第二次比武,那时候不仅优胜者要扩大到前五名,而且还有机会在义军中担任官职。今天没拿到名次的,下次有的是机会……”
“哗……”又是热烈的掌声。
最后,秦时竹当众宣读了探亲名单和假期,告诫探亲期间不得携带武器,不得违反军纪,务必按时返回,否则一律按军法从事。
下午时分,探亲者喜气洋洋地走了,同村的伙伴充满了羡慕,依依不舍地将他们送到山下。或是嘱咐他们回村后给自己家报个平安,或是托别人将自己刚发的饷银给家里带去。很多人暗暗发誓,下回比武一定要争取获得名次,也能这么风风光光的回去。
几天后,回家探亲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同伴早已经翘首以盼,纷纷找认识的人打听情况:
有人得意地告诉大伙:“我老婆天天惦记着我,看到我家还拿着银子回去,都快乐坏了,天天给我做好吃的,缠着我讲山上的事。”
也有的专门捎来口信:“小三子,银子我给你捎回去了,你爹叫我带口信给你,让你好好操练,别给他丢脸,下回也戴着大红花回去让乡邻们看看。”
“喏,这是你家托人代写的信,说义军给的五两银子已收到了,叫你安心,家里一切都好。”
“不对啊?我没给家里捎银子啊。”
“笨蛋,咱们义军先给的,以后每月从你饷里扣,你难道让爹娘孩子喝西北风?”
最振奋人心的消息来自于减租减息。由于遇罗义军的迅猛发展和打击土匪的不遗余力,方圆几十里之内的乡村都接受了义军的保护。按原来土匪们定的规矩,每亩地该出一两银子的“保护费”,逢年过节还要孝敬。但义军却宣布除半两外不再加收。那些得了好处的地主富农半是出于感激,半是出于对义军的害怕,对凡是有亲人参加义军的佃户都减收了相应的租子,让他们都得了实惠。
不幸的消息也传来了,下山探亲的徐志乾没能按时返回,经过多方打听,却是被李家屯的恶霸地主李风成关了起来,生死未卜……
第013章 土豪劣绅
提起李风成,夏海燕和郭田仁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显然对此人印象极差。在剿灭马三等大小惯匪后,以遇罗崖为中心,周围20多个村子接受了义军的保护,不少地主乡绅都按照大大降低了的标准缴纳保险费以求得保护。但李风成作为李家屯最大的地主,不仅不肯缴纳反而还威胁前去疏通的郭田仁要报官,企图借官府之手剿灭义军。
至于徐志乾的被囚,则是因为徐家在上年青黄不接之时向李风成借了高利贷,由于去年收成不好,一直还不上,这笔高利贷已经利滚利地变成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李风成早就盯上了徐志乾的妹妹,正好强行拉去抵债。探亲回去的徐志乾虽然立即拿钱去赎,不料却反被诬为土匪关了起来。李风成放出风声:徐家一家上下涉嫌通匪,他要送去报官领赏,任何敢为此事说句公道话的人都有通匪嫌疑。徐妻急得差点上吊,后来听人指点,转辗来到义军求救,一路凄凉自不必说。
“他***,这小子活腻了……”听了徐妻的血泪控诉,夏海强当即跳起来,“咱们还等什么,杀下山去,杀他个鸡犬不留。”
“不可冲动,李风成有什么本钱竟敢如此嚣张?”
“他是李家屯最大的地主,村里八成的土地都是他家的。李家深宅大院又有高墙,还有四十余个家丁看家护院,骄横跋扈。一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所收租金也特别苛刻,这批家丁为虎作伥,那一带百姓恨得咬牙切齿。以往曾有几股土匪前去攻打,但从未得手,故而他气焰也越来越嚣张。”郭田仁补充道,“徐家去年不过就借了2两银子,今年却翻到了15两,这不是要老百姓的命么?”
“咱们先礼后兵,麻烦郭先生再走一趟,告诉那李风成:第一,今年的保险费必须交过来,徐家所欠的银子就按15两从里面扣;第二,立即放人;第三,如若不然,我们杀下山去,让他洗干净脖子等死……”
郭田仁走后,夏海强嘀咕道:“凭老先生那张嘴皮子,能行吗?”
“当然不行。”秦时竹胸有成竹,“李风成哪里会是善男信女?这不过先礼后兵的缓兵之计,大家立即准备,天黑后就动手。”
“好!”众人领命,不消半个时辰,队伍已召集起来。
“兄弟们,刚才接到消息,徐兄弟被地主老财给抓了,污蔑他通匪,他妹妹也被霸占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把人救出来!”
“杀他个***!”
“对,让他知道咱们义军的厉害!”众人忿忿之情溢于言表。
“那个混蛋居然说我们义军全是土匪,要报官后剿灭我们,弟兄们,这口气能不能咽下去?”
“不能!”台下众人连肺都要气炸了。
“秦大龙头,带我们去吧,杀他个鸡犬不留……”
军心可用,除葛洪义、夏海燕等几人留下看守山寨外,其余倾巢出动,发兵李家屯……
果然不出秦时竹所料,郭田仁父子还没跟李风成说上两句,就被他以涉嫌通匪的名义关押了起来,但这个时候义军距离李家屯已不足10里,老贼根本没有提防。
正是深夜时分,距离李家屯还有二里地时,陆尚荣示意众人下马步行,免得惊动村里的敌人。除几个人留下看守马匹负责接应外,队伍按平日操练的要求成作战队形散开,分头包抄,准备实现包围。陆尚荣、杜金德则带队走在最前面。
正是上弦月的夜晚,借着月光很清楚就看见了村口两个人背着枪在晃荡,看模样是在戒备,但明显心不在焉。陆尚荣和杜金德蹑手蹑脚地接近,突然从草丛中跃起发难,两个倒楣蛋只来得及发出“啊!”的惨叫声,胸口就已经多了个窟窿。得手后,后续人马飞快地冲进了村,除引来几声狗吠外,没有惊动任何人,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已将李家团团包围。
部署到位后,陆尚荣没有急于动手,反而从背囊中掏出微光夜视仪仔细观察。果然在墙上发现两个游动哨,现在夜已极深,两人分明蜷缩在角落里打盹。周羽轻轻一笑,一眨眼的功夫便借助瞄准器具敲掉一个,还没等另一个反应过来,又一颗子弹飞过,那人也是“扑通”一声便摔下了墙。
但意外发生了。有个家丁正好出来小解,冷不防听到了墙上尸体摔落下来的声音,吓得大叫“谁?”,战战兢兢跑过去却发现是一具尸体,顿时大嚷起来:“不好啦,不好啦……”
夜空中这个声音传出去老远,既然智取的方案已经行不通,陆尚荣当机立断就决定强攻。夏海强率几个人一拥而上,一下子就把门给撞开,两排人马鱼贯而入,杀进了院子,周羽则依然带着自己那排人马包围着宅子。
家丁的呼喊在李宅中引起了不小的混乱,不少睡眼蒙胧的护院猛然间听到异常便提着枪跌跌撞撞地跑出门来,一副还未清醒的样子。但他们永远不会有清醒的日子了,夏海强领着人马将瓢泼般的子弹倾洒而去,这帮愣头苍蝇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在子弹的呼啸声中倒下一堆,糊里糊涂做了冤死鬼。剩下的在一片“缴枪不杀”的喊声中,纷纷跪在地上将枪举过头顶,口中连连喊饶命。只有最后十来个出来的比较迟,看见不是头,转身向里面逃去。
留下几人看守俘虏后,夏海强带人继续朝里屋猛冲,陆尚荣也带着队伍清扫完另一侧的厢房。正往前跑着,啪啪几声枪响,冲在最前头的两个义军士兵被里屋射来的子弹打倒在地。
“有敌人,快卧倒。”陆尚荣一边招呼部队趴下,一边仔细观察子弹的来向。
“大黑,看那扇窗!”抬眼望去,前面有扇窗的窗格里伸出4、5个枪口,闪动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分外明显。
“手榴弹……朝准那扇窗扔。”几个人立即把手榴弹点着了给扔过去,纷纷在墙角处爆炸,腾起一股又一股的烟雾。但每当烟雾散开,窗口射出的子弹依然没有减少。
七八个手榴弹爆炸后,里屋的墙壁依然纹丝不动,手榴弹毕竟砸不开窗户,即便扔中了目标也会弹回来落地爆炸,怎么办呢?真令人伤脑筋。
“他娘的,老子不信邪了,你个破窗户还能挡住老子?”夏海强怒不可遏,从背囊中掏出突击步枪就安上了枪榴弹。原本按照秦时竹的吩咐,为防止暴露,新式武器越少用越好,所以他冲进院子时只拿了手枪,但为了以防万一,吃饭家伙还是在背包里装着。
“着!”夏海强大吼一声,“轰”的一下,窗户就变成了一片碎木屑。但射击只消停了一会儿,子弹又陆陆续续从里面射出来,借着枪口的火光,可以清楚的看见后面躲着好几个人。
“手榴弹!手榴弹!瞄准了窗户投!”义军的手榴弹如雨点般落下,可越急越扔不进去,不是扔到窗框上弹了开去就是直接在墙上炸响了,光腾起一团团烟雾,没法形成有效杀伤。
夏海强原本还想再用枪榴弹,可是一摸背囊,坏了,走的时候只带了一发。猛然间想到了那个投弹能手,大喊:“张重材,张重材呢?叫他来投,他投得准。”
张重材来了,这个定点能手果然不是吹的,头两个虽然弹了开去,但第三个就不偏不倚投准了,“轰”的一声,里面一片惨叫。他越投越顺手,一口气投了六个,四个进了窗户洞,最后一次他扔得兴起,要了根绳子把三个手榴弹捆在一起,大喊一声:“***,见阎王去吧!”然后便发生了最大的一次爆炸。
里屋终于没了动静,陆尚荣领着人冲进去后发现里面一片狼藉,残肢断手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混合味,让人险些喘不过气来。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场面的惨烈还是让众人震惊不已,连一个活口也没有!几个家丁被押过来辨认,没费什么力气就发现了李风成的尸体,在角落里倒着的却是他老婆和孩子,其他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刚才从厢房侥幸跑脱的家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陆尚荣踢了尸体一脚,“多行不义必自毙!”
没过多久,徐志乾兄妹和郭田仁父子俩就被救了出来。望着前来搭救的义军,兄妹俩“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慌得陆尚荣赶紧伸手:“起来,起来,这是干什么?”
“多谢总监救命之恩!”
徐志乾的妹子一边哭一边说:“小……小女子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要是再……我……就不活了……”原来老贼当天就想对她用强,徐家妹子虽然体态娇小,但是又踢又咬,死命不从,将老贼的手指头都差点咬断。李风成恼羞成怒,将其关在屋子里想尽一切办法逼迫她就范。
听着对方的诉苦,再看到徐志乾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身体,陆尚荣刚才稍有的一点内疚之心也荡然无存:“这些天杀的!”
“报告,战场打扫完毕,敌人死27人,伤8人,俘虏15人,缴获步枪36枝,手枪3把,子弹共900余发;我军伤5人,都是轻伤,无人阵亡,消耗子弹近150发,手榴弹50余枚。”
“受伤的兄弟赶紧找大夫治疗。”陆尚荣想了一下,“明天一早就在这里开公审大会,这些家丁若是作恶多端的,一律格杀勿论。”
“报告,搜出银子7000余两,还有少量首饰,粮食都在粮仓里堆满着,暂时不知道有多少,马棚里还有20余匹马。”
夏海强笑嘻嘻的,想着又发财了,但徐志乾插嘴:“不对!这混蛋是咱们这最大的地主,哪会只有这么点钱财,肯定还有东西被藏起来了。”
“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徐志乾不顾自身伤势,自告奋勇地带大伙去搜,费了好一番力气终于在柴房门口的石板下找到了地窖入口。进去一看后众人都是两眼放光,里面并不大,但在墙角却堆着好几个木箱。撬开一看,一个箱子整整齐齐码着足有三万两的银锭,旁边的两个小箱子一个放满了各种金银手饰、珠宝玉器等贵重物品,另一个则全是田契和租约。在地窖的尽头还堆放有10杆枪和十多箱子弹,看起来足有两万发。难怪老贼有恃无恐,这种力量对付一般匪徒自然是足够了,可惜他们遇到的却是遇罗义军,只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激烈的战事持续了很久,村民早就被惊动了,但无人敢出来看热闹。天亮时分,枪声既已消逝,终于有几个大胆的敢出来探头探脑,当徐志乾挨家挨户地把老乡聚拢起来时,大家目瞪口呆的发现,号称“深宅大院、坚不可摧”的李家已被人血洗了一番,平素作恶多端、鱼肉乡里的李风成早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乡亲们,大家莫要害怕,我们是遇罗义军,不是土匪!”
人群一阵骚动,原来是替天行道的遇罗好汉,难怪这么厉害。秦时竹把徐家兄妹引上台阶:“这兄妹俩大家认识么?”
“这不是老徐家的儿子和闺女么?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乡亲们,听我说……”徐家兄妹将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下面人人摇头,真是作孽啊!
“这李风成为富不仁,平日里欺男霸女,今天义军替天行道,为大伙出这口气。”
“好!”想起以往的种种,村民们无不咬牙切齿,现在既有人主持公道,他们自然求之不得。等到公审被俘家丁时,村民们已怒不可遏地发泄出来——平日里可没少受这些家伙的腌臢气。有几个民愤较大的,当场就有村民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去拳打脚踢,场面趋于白热化。
“砍了!”好几颗人头落地,人群却是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等会村里百姓不论老幼,每人可领粮50斤。”
“好哇!”人群阵阵骚动,就差山呼万岁了——开仓放粮可是中国历史上屡试不爽的宣传法宝。
“李家的田往后就由义军掌管,一律减租三成。以往大伙若有什么钱欠李家的,今后一笔勾销!”
“太好了!”人群爆发出发自心底的欢呼……
第014章 欣然赴宴
欣然赴宴
李家屯一战使得遇罗义军声名大噪,开仓赈粮的举动更是获得了当地民众的空前支持。义军不但获得大批粮食,更获得了最迫切需要的威望——贫苦民众投奔义军的愈发多了,原本还存在观望、动摇态度的乡绅则鉴于李风成的前车之鉴,对义军愈发恭顺,紧赶慢赶地送来保险费。
经过这次的实战锻炼,义军士兵不但对操练愈发上心,对团结就是胜利的理念也深信不疑。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以往要是落到这种豺狼手中必定家破人亡,但这回有了义军做靠山,地主老财一样得乖乖听话。
义军在中秋节前夕对队伍又进行了一次编组,秦时竹鉴于人数猛增、新老混杂的情况,决定另行组建两个新兵连,称新一连和新二连,分别由周羽和夏海强担任连长,陆尚荣仍兼老兵连连长,杜金德、齐恩远和焦济世分别担任副连长,一批在比武中脱颖而出的训练标兵被迅速提拔为班、排级干部。虽然义军不明白班子、排长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是官总能引起共鸣——秦大龙头关于“训练好就升官”的名言被人牢牢传诵。
正在众秦时竹为编组之事忙得后脚赶前脚时,郭田仁却送来一封信。
“谁的?”
“太平镇沈老爷托大儿递过来的。”郭文是郭田仁的长子,在太平镇沈麒昌处做账房先生。此事秦时竹早已知道,只不过这位沈老爷有何用意?
快速浏览一通后,秦时竹报以微微一笑,问道:“先生怎么看?”
“老朽不敢妄自猜测。义军以秦先生为首,先生说去便去,说不去便不去,不用含糊其辞。”
“老夫子没说实话。”秦时竹笑了,“沈老爷为人如何?”
“沈老爷是方圆首富,大名远扬,但绝不是为富不仁之人,小儿在他处也有数年,常言沈老爷为人光明磊落,是个有见识、有担待的东家。老朽与其并无交往,故不敢妄加置喙。”
“那容我等弟兄先行商议,明日再答复郭文,可行?”
“那是自然,老夫与犬子已多时未见,久欲叙家常,先行告退。”郭田仁明白众人肯定要商议一番,自觉作为中间人不便参与,便找了个借口遁走了。
“这是太平镇沈麒昌写来的信……”秦时竹还没说完,夏海强已抢来想看,结果竖排、繁体、古文,他没读两字就觉得头大了一圈,只好不耻下问:“这信上究竟说了什么?要紧吗?”
“打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让你跟郭先生好好学,你偏偷懒。”秦时竹伸手就在夏海强脑门上敲了个“暴栗”,惹得众人大笑,“信上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无非是什么仰慕已久,希望我能在中秋节前去与他会面以便共商大计。”
“这人啥来历,怎么口气恁大,张口就要我们去拜见他?”夏海燕有些迷惑。
“此人是太平镇最大的地主,有田万亩,而且是当地的商业领袖,开着药铺、当铺、茶叶铺、布铺等,是方圆数百里数得着的富豪,估计身家不少于一百五十万,在乡绅中极有人望。为人如何不得其详,但普遍口碑不错,几乎没听到什么骂声。另外他家也有一支家丁队伍,人数约有70余个。”葛洪义将掌握的情况和盘托出。
“也算是个人物。”陆尚荣跃跃欲试,“老大,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人家把帖子都发过来了,倘若不去,今后义军怎么立足?”
“那他到底什么意思呢?总不至于一起赏月吧?”夏海强仍是一脸迷茫。
“这话倒是说对了。打倒了李风成,义军的牌子已经打响,这些乡绅要么接受我们的保护,要么与我们合作,想与我们对抗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这次很有可能是商议成立民团、维持秩序的事情,但他吃不透我们的想法,信上也不便说明,只说让我们前去会面。”
“如果这***虚情假意,名为商议实为动手怎么办?咱不能上了对方的圈套!”
“管他真心假心,咱们集合队伍杀下山去,队伍在他家门口摆开,谅那些家丁也不是对手。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怕他个鸟!灭了他后,他有一百万也好,一百五十万也罢,统统都是我们的,民团办与不办我们说了算,怎么办?办多大规模还是我们说了算,多好!”
“混账!真把自个当土匪了!”秦时竹怒斥夏海强的馊主意。
“老大,咱们是红军好不好?打土豪分田地可是咱的优良传统,伟大领袖**教导我们——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真受不了你!”秦时竹这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只得静下心来做思想工作,“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和红军并不相同,也不需要通过土地革命来发展自己,完全可以依托团练走与乡绅结合的道路来壮大自己。何况刚才洪义也介绍了此人并无恶名,我们要是开战必然师出无名,军事上固然能胜利,但民心就失掉了。打李风成这个恶霸群众坚决拥护、积极参加,打他还有这么好的局面么?说不定会有人在你背后开黑枪。”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革命队伍的领导权是首要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革命就一天不能胜利!夏海强也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整出一堆语录来。
若论背语录自然秦时竹比他牛的多,但眼下不行,他恼了:“咱们7个兄弟,这么好的装备,这么多的人马,这么多年的学识见识,难道连个乡绅都镇不住?革命自信心哪里去了?团队凝聚力哪里去了?”
“老大别生气啊,我和你开玩笑的。”夏海强扮了个鬼脸,“我主张两个凡是,凡是老大做出的英明决策,我坚定不移地拥护,凡是老大极力主张的方针,我矢志不渝地遵循!”
真拿这小子没办法!众人大笑,一致通过。
“话虽如此,还是要做些准备,防止鸿门宴。”葛洪义提醒众人。
秦时竹沉吟片刻:“尚荣和洪义带一个排随我一同去赴宴,你们几个在山上留守,以防不测。”
“老大,带我去吧。”
“你?我还真不敢带你去,刚才是谁提两个凡是来着?”
夏海强吐吐舌头,没辙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气,已是半下午时光。东北夏天结束的早,虽然还只是八月,风气已带着凉爽,早就洗去了暑气。太平镇上沈宅里,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在客厅里端坐——正是远近闻名的沈麒昌,旁边站着的就是他的账房先生――郭文。
“听说你父亲和他们现在一块张罗义军?”
“是!我爹和他们一早便相熟了,后来打土匪,消灭马三,攻打李风成都有我爹的份。”
“老夫子也是越活越能干了,这次回家探亲还了解到什么?”
“差不多都弄清楚了。这些人本来是南洋华侨,听得八国联军进北京,准备进京勤王的。不巧正遇到土匪打劫,他们遇到了我爹就帮着把土匪消灭了,后来一合计,乔装打扮上了山,愣是把遇罗崖闹个天翻地覆。”
“不简单啊不简单!你爹在义军中做什么呢?”
“我爹干两个差事,一是同管钱粮,二是教书授课!”
“教书?愈发有意思了,我倒是真想快点见到这个秦时竹,看他究竟怎么想!”沈麒昌眯起眼睛,“李风成那两下子我是知道的,也算是个硬茬,可这么干净利落地就被义军给解决了,倒是令人惊讶。不过我好奇的是这断文识字的用意。”
“我爹也说不清楚,只是横竖想着教人读书写字总是不错,也就没推辞。”
“王老板、李老板还有冯先生都请了么?”
“都请了。”眼看客厅那口西洋钟的时针已指向6点,“他们也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