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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影梧桐     国势txt下载     国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9章 机械产品

    在秦时竹的建议之下,各路巡防营的整编果然取得了极大的进展,各方面都落了好处,唯一过不了关的便只有金寿山。

    一贯隐匿踪迹的金寿山终于经不起出山当官的诱惑,在张锡銮的“感召”之下出面受抚,但朱庆澜、秦时竹等人早就盘算好了杀招,待金寿山一到,不待他与张锡銮见面,便以新民府通缉文书为名擒下。利令智昏的金寿山此时还妄图做最后挣扎,掏出腰间暗藏手枪想着最后一搏,不料被周羽一个点射撂倒在地,而且私藏枪支的行为更加坐实了“谋逆”的佐证。

    张锡銮原本对金寿山便无多少好感,罪证一呈,群情激昂之下自然只能顺水推舟地表示同意。解决祸首之后,金寿山手下这几百号人便群龙无首,本想一窝蜂作鸟兽散,但秦、陆兵马早已团团围困,负隅顽抗者除了一个死字便无其他出路。

    虽然在解决金寿山问题上秦时竹出力最大,但在写给赵尔巽的公文呈报中,朱庆澜却是各功之首。

    杀猴骇鸡的效果果然非同凡响,金寿山一死,原本蠢蠢欲动、贪得无厌的大股小股武装便各自胆寒,要么是不容讨价还价地接受招抚,要么是继续聚啸山林,但整编的基调就此确定了下来。张作霖手下的张景惠、汤玉麟拉着队伍投奔了素有渊源的冯麟阁,冯亦声势见长,俨然一路之威。

    在这个过程中,秦时竹陆陆续续给吴俊升送去一批急需的枪枝弹药,帮助吴俊升巩固了内部,壮大了力量,及时消化了队伍扩充中的不利因素,吴自然也投桃报李,两人关系日益密切起来。另一边,冯麟阁和马龙潭相互间也逐步靠拢,巡防营最出名的四个人分成了两派。

    凌源铁厂基于首期的经验,使新购设备投入正常运转的时间比前次大大缩短,到1905年底之时,生铁产量和钢产量都翻了一番,达到年出生铁近2万吨,钢7500吨的水平,开始源源不断供应京张铁路建设工程的钢轨所需。虽然年经费投入远不能与汉阳厂相比,但因为不存在贪污舞弊与铺张浪费,其利润总额反而比汉阳厂高出不少。而且,正如詹天佑所说,京张铁路总办陈昭常也是一个干实事之人,对何峰青睐有加,不止一次想聘请何峰出任副总工程师,何峰只能婉言谢绝,不过碍于情面,还是延长了一个月的课程。

    阜新煤矿经过扩建,年生产能力达到4万吨,除一半自用外,其余全部外销,称得上购销两旺。主持工厂管理的禹子谟日历翻到了1906年,秦时竹他们又要筹划新一年的发展计划:

    在形势一片大好中,秦时竹也明显地看到了危机。第一个就是军火短缺,经过1年多高强度的练兵,子弹消耗很大,虽然经过多方搜罗,库存仍不足三十万发,算下来每人只有60余发,虽然日系军械可以向日本方面寻求补充,但价格居高不下;而俄系枪弹虽然因为日军缴获量颇大而不存在供应问题,但日俄战事已经结束,日军手中的军火库存也是卖一次少一次,何况东北各路的巡防营都因为价廉物美盯着日军手中的战利品,不足恃为稳定可靠的供应源。

    第二个就是财政吃紧。虽然秦时竹、陆尚荣两部开始领取巡防营军饷,但军饷与实际需要差距颇大,而且领取军饷之后便不能就地收取“保险费”,一进二处,所获好处少得可怜,而秦、陆两人的营头都是超编的,平均算下去更是缺口大增。掌管财政大权的夏海燕做了精确统计:部队扩编成两路后,包括腾龙社和特种兵中队,扣除领用的军饷后光正常开支就达到97487元,1906年该项开支将增长到17万元左右(因为上年大部分时间是扩编前的计算基数)。

    支出在增加,收入却在减少。由于不像1904年那样有剿匪和煤矿的额外收入,总收入下降到232398元,再加用于打点、日常开支、工厂添置设备等开支,当年赤字68070元,所幸历年还有结余,因此并不是太过难堪。但夏海燕明确指出,如果按这个形势发展,1907,最多1908就要财政破产。

    对第一个问题,秦时竹的反应是枪弹自造,一旁的何峰接过话头:“自造是可以的,但需要兴建厂房,招募工匠,而且至少还要购买4万元以上的设备,短期内也不易见效。”

    “造!砸锅卖铁也要造出来,这是命根子,轻易儿戏不得。”

    对于财政困难,秦时竹还想在铁厂上打主意,询问能不能继续扩充生产能力。何峰冷静分析一下,指出从绝对规模上来说扩充是可以实现的,但凌源一带都是贫矿,利用潜力不大,强行扩充纵然实现了生产能力的提高,单位成本也免不了会提高,利润不会增加多少,反而要多冒风险。况且,京张铁路1909便要完工,凌源铁厂扩大规模要产生效益起码在1907年年中,前后一划算,风险较大。

    深知解决经济来源事关重大的众人,无不绞尽脑汁琢磨来钱的法子。

    “能不能生产其他钢铁制的机械产品?特别是高附加值的。”葛洪义问道,“既然老何已经培养了一批机械操作工人,那么便应当可在这里想想办法。”

    秦时竹脑筋一转,打破沉静:“自行车我看可以一试,时下此物全系舶来品,正是新鲜玩意,如能在国内抢先实现自造,销路必定良好,而且自行车对军事亦有裨益。”

    “钢铁和技术规格我倒不愁,橡胶轮胎怎么生产?”

    “老何又发书呆子气了。”夏海燕插话道,“早期自行车貌似不用橡胶轮胎,轮子全部用木头制成,就象电影《黄飞鸿》里看到的那样。”

    “对对对,黄飞鸿就骑那车。”被这么一提醒,夏海强也终于醒悟过来——其余众人会心一笑,感情这两兄妹小时候没事就看黄飞鸿!

    “老何,咱可说好了,生产出来后,我要第一个试骑!”夏海强缠着何峰不放——他终于找到他能发表意见的话头了。

    “不过,我觉得橡胶轮胎还是要采用。橡胶没有可以从南洋进口,毕竟那个才是主流,才是创新,更有利于我们抢占制高点。”葛洪义对于科技具有独特的敏锐。

    自定下生产自行车的决策后,何峰便一头扎进了工厂,与众多工人一道研究琢磨。在对进口产品进行逆向测量、仿制并经过反复试验改进后,工厂与一个月后终于出产了第一辆。

    不用说,紧盯着的夏海强听得风声便赶来了,生怕丢了试骑机会,一试之下还真趁手,还霸道地要下了。等图纸最终定型大量生产便投入售卖后,一开始却无人问津,可把何峰急坏了,还是禹子谟想了个法子,派了禹清明、禹奋进和陈若愚三兄弟到奉天城里骑车团团转了好些天,当下惹来一片关注,那些富家子弟纷纷打听到哪里能买到,销路一时大开。50元成本不到的一辆,定价100元居然都脱销了,随着自行车在奉天的热销、营口、锦州、牛庄、新民、辽阳各地闻风而起,形成一股所向披靡的自行车潮流。非但原本积压的货色一销而空,工厂甚至还接到了一长串订单,生产任务加班加点还难以完成,只能排到2个月后。粗略一统计,便是4万多元,简直就是暴利。

    不过,随着自行车的热销,其他麻烦也开始接踵而来……

第030章 自造子弹

    按照砸锅卖铁也要造弹药的要求,何峰开始了弹药试制的过程。不过,子弹虽小,但制造起来的麻烦事却并不少。

    子弹由两部分构成,一是弹体,二是火药,弹体一般以铜制成,相对而言还算简单,除了金属纯度和公略误差,在技术上难度不大,问题的关键在于火药,虽然粟色火药早就能够自制,但严格说来,粟色火药只是黑火药的升级版,在枪弹已普遍升级到无烟火药制作的时代,粟色火药已完全落后于时代。何峰可不想部队的步枪重新倒退到19世纪60年代的水平。因此,要造枪弹,必须先造无烟火药。

    在20世纪初的技术条件下,制造无烟火药最成熟的便是硝化棉技术。但硝化棉中的这个硝字却让何峰伤透了脑筋。若在穿越之前,硝酸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化学药品,几乎随买随有,可在1906年的中国,硝酸居然是最顶级的罕见货色。

    是的,不要说硝酸,便是无烟火药国产都已成功,但这些生产技术和产量都掌握在南方各省的兵工厂里,休说购买成品,便是购买原料和半成品也是不行。而且,由于硝酸的危险性,洋行一般也不肯售卖,何峰虽然通过进口弄了一些硝酸进来,但用作试验可以,用来大规模生产却是杯水车薪。

    本来徐建寅是制造无烟火药的最佳人选,可这位人才因为1901年的生产事故已以身殉职,查阅资料后的何峰只能长叹一声,从头做起。要制硝化棉,首先就要有硝酸,要有硝酸(后世常用的放电法此时还太过先进),便得从制造硫酸开始,因为只要有了硫酸和硝石反应,通过气化冷凝便很容易制造硝酸。

    于是制造硫酸便成为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制造硫酸通常有两种做法,一种为铅室法,另一种为接触法,接触法虽较铅室法要先进一些,但技术上实现难度更大,除了国外的先进工厂,国内各大兵工厂尚无一采用。何峰考虑再三,仍然决定从铅室法着手。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在新民府郊外的一处场地内,一间长10米许,宽5米,高近4米的大铅房落成。为防止泄露,铅皮之间都紧密焊接而且还经历了多次检查。5月初的一天,一切都已准备得当,随着何峰的一声令下,整个制取工作开始运转。

    在铅房外,已有火炉对硫磺进行加热,受热后进行硝化便会形成气雾,这种气体不但散发出难闻的味道,而且具有强烈的腐蚀作用,不但衣服很容易变脆发烂,就是草木遭受侵蚀后都会逐渐枯萎死亡,中国古代便已观测到这种状况,铅室的妙用就在于防止这种破坏效应的产生。随后气雾沿着早已准备妥当的管道进入铅室,然后再通过铅房附属的锅炉喷入水气,冷却后凝结而成的便是硫酸。原理虽然并不复杂,但为了建造这庞大的铅室和布置管道着实费了何峰好一番功夫。

    一个时辰之后,当散发着强烈刺鼻气味的硫酸被盛在铂锅(这可是全白金制品)中呈递到众人眼前时,即便严肃如何峰者也忍不住又笑又跳。经过检验,除混有一些杂质外,其余与进口品无殊,而杂质一节只要再加提纯便可去除,端的是异常容易。

    禹子谟在日本学过应用化学,对于化工厂的管理并不陌生,他不但从生产角度合理安排布局和流程,而且还充分考虑了成本因素。经过3天的试制,总共制得100余斤硫酸,合计成本每斤不到银元1角,虽比不上江南制造局每斤60文那样廉价,但比起进口货动辄每斤5角的价格已大大便宜。

    “还好价格不贵,不然我等试造结果还不如进口便宜,真的是白费力气。”

    有了硫酸之后,其余问题便迎刃而解,顺着先前的思路,先硫酸再硝酸再硝化棉在无烟火药,最后便是子弹。为了生产子弹,何峰还采购了大批配套设备,包括地风箱、碾砂机、钻床、轧床、手搬冲床、磨床等。由于在京张铁路中打下的良好人脉再加上对北洋机器局有关散逸工匠的招揽,使得生产异常顺利。

    在工人们眼中,何先生是亲切和蔼的,他非但没有官老爷的架子与威风,而且还懂得很多生产知识,甚至自己就是行家里手。有资深的老工人叹息:“自徐(建寅)大人后,何先生这样就是绝无仅有了……”

    一个月后,全套自造子弹终于造成,经过试放,完全达到质量标准。在大好形势的鼓舞之下,何峰又向苦味酸炸药进军,准备生产小口径山炮的配套弹药。当然依然存在着其他问题,譬如所有实业都不产铜,子弹也好,炮弹也罢,所需要的铜料都需从外面购买,由于铜亦是铸币的原料,为免引起怀疑,偏偏又不能一次买太多。

    听到子弹形成出产规模之后,秦时竹打心眼里高兴,但同时也格外严肃地布置了保密任务,不但葛洪义的腾龙社设置了明暗眼线,厂区附近还让陆尚荣专门派遣部队驻扎,同时规定只准在晚上生产。按何峰估算,原本一昼夜顺利的话能生产一万粒,这么一来,一晚上4000粒左右的产量应该没有问题。根据部队规模,决定先生产出10万粒备用,然后全力开发炮弹。

    就在他一门心思攻关炮弹的时候,沈……”秦时竹随即说出一段话来,沈、何两人笑声连连,赞叹不已!

第031章 战略握手

    秦时竹的主意很简单:“卖!坚决卖!不过有个前提……”

    “啥前提?”

    “前6个月他的采购量必须达到1万辆,同时支付80%的定金。”

    “6个月后呢?”

    “根据实际情况重新签订合同。”

    “这是啥好主意?”何峰急了,“用6个月就能套住人家?”

    “别急,老何。”秦时竹一笑,“你以为小鬼子真这么好心肯全部统购包销?他明着一套,肯定暗地里筹划着自行生产,等到了他能拿出合格成品的时候,必定会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推托。”

    “这我想到了,可是你这办法不对啊,规定6个月岂不是更方便鬼子毁约?”

    沈麒昌没有插嘴,反而一直在若有所思,女婿不是商人,但经商的智慧并不差,这么说必定自有道理,可想来想去仍然猜不透玄机所在。

    秦时竹用两个字道破天机:“创新!”

    “创新?”

    “对!这6个月里,工厂一方面要全力以赴生产满足1万辆的合同——这是我们的利润所在,但另一方面我们要进行技术储备——比如橡皮轮胎,等6个月一过,他自行生产的货色正要大量上市时,我们就抛出改进后的轮胎自行车,你说顾客会买哪一种?”秦时竹笑道,“单纯同样的货色拼价格,我们是拼不过小日本的,他有治外法权,又有运输优势,但技术上如果我们能比他领先一步,他就处处碰壁,甚至还可能大大出血。”

    “复生果然是高论,这完全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的套路。”这么一点透之后,沈麒昌马上反应过来。

    吃了秦时竹给的定心丸后,沈麒昌信心满满,很快便与花田等人达成了协议——虽然支付80%的定金有些不合常理,但考虑到6个月的期限和75元的价格,日方也乐得顺水推舟。果然如秦时竹所言,日方亦在进行相应的仿制准备,6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好足够日本自己的仿制产品成批量生产后上市。面对这样“有利”的局面,在回去的路上,几人还借机攻击了支那人的愚蠢云云……

    在收到日方解缴的定金后,工厂开足马力,以每天50辆的速度交付成品,按照这个速度,只消4个月便能将订单完成。当然,这个速度也大大超过了市场的消费能力,不过既然是包销,那至少得有掌握整体渠道的能力,日商宁可让货品积淀在自己手中也不愿意削价出售,压库的商品越来越多。不过日方也不担心,反正到时候要拼价格战的——这是日本在市场竞争中排挤其他生产者最常用的手段。

    那么,到哪里去找橡胶呢?

    秦时竹指了两条路,第一条是去上海,在英国、荷兰的洋行中有橡胶出售,当然那不是用于自行车而是汽车的货品;第二条是去南洋,那里潮湿炎热的气候条件十分适宜橡胶的生产,也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原胶供应——此时此刻,用合成法生产人工橡胶还是一种奢望。

    何峰沉思片刻后,决定兵分两路:上海的橡胶供应量虽然不多,但胜在路近易得,对时间大有裨益。知道橡胶轮胎的优越性是一回事,如何用橡胶生产轮胎是另一回事,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研发准备是无法在6个月内具备生产条件的,所以这一路由何峰自己去;南洋的橡胶供应量虽然可观且价廉,但弊在路远和人生地不熟,需要老成者前往开拓,所以这一路他建议让沈麒昌和禹子骧同行。

    一望无垠的大海上,沈麒昌和禹子骧正在远洋客轮的甲板上眺望,呼吸着南中国海的空气,两人都显得异常兴奋。虽然两人都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生意人,但出国远洋对两人而言都是第一次,即便是留学日本的禹子谟,也不过就是一衣带水的邻邦罢了,哪里有像禹、沈两人这般远航万里?

    “不登船,不知大海之利;不远航,不知中国之大……”这是两人心中由衷的想法,不但觉得自己的人生愈加丰富,便是对世界的认识也随之扩展。

    轮船在天津、上海、广州都靠过岸,多的是华侨和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像沈、禹两人这般的北方人物反倒是十分稀罕,这是如何遮掩都不能盖过去的事实。沈麒昌是一口北方腔,禹子骧是湘音中混杂着官话,在周遭的客家话、闽南话、粤语中显得格外突兀。不过带来的一个好处是,其他愿意和两人攀谈的旅客格外多。

    在日渐深入的交流中,两人对中国的形势有了新的看法和理解,对国家与民族的命运亦有了新的期望。

    “东家……”禹子骧压低声音道,“昨天夜里,我一直在想这些年轻后生说的革命。”

    “怎么,你也想革命?”沈麒昌微微一笑,“原先你不是经常抱怨令弟胡闹?”

    “我不是想革命,我想说,革命听上去也不太差。原来子谟跟着唐才常闹事,整天提心吊胆的,我没少责备过他,差点连杀他的心都有!可现在想想,这贪官污吏该不该反?老百姓该不该为自己找条活路?该!咱们湖南,原本说是湖广熟、天下足,可长毛过后,十年倒有五年灾,每逢灾年,洪水一发,卖儿卖女卖老婆的数都数不清……原来我总想着是老天爷造孽,活活让老百姓活不下去,后来才知道,不是没有修堤坝的钱,这钱要么是进了贪官的口袋,要么是让朝廷赔给洋人了——这日子,还是小老百姓过得么?”

    “倒也是如此。”

    “子谟从小就聪明伶俐,我原本就指望着能光宗耀祖,他在外面弄革命时我特别气,恨铁不成钢啊!可跟这些学生娃子一比,我没气了。”禹子骧脸色微微发红,“这些学生娃子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家里的公子哥?他们的父亲兄长即便比不上东家的家产,可比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强上百倍了。老老实实守着那份家业,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过安稳日子不好么?可他们为啥要出来闹革命?我想来想去,大概他们对这个天下就绝望了,想要翻腾翻腾……”

    “我原在关外不晓得,出了洋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沈麒昌叹了口气,“听说留学生八成都是革命党?”

    “您说革命党想扳倒这大清,成么?”话一出口,连禹子骧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照目前革命党的气候看来还不行,不过……再有庚子国变那么一次,这天下恐怕真坐不住了。”沈麒昌忽地也压低声音,“回去后你要跟你女婿讲讲这事,我也要和复生说说这话,咱们要有个心里准备,万一天下乱了,咱们怎么办?现在不比当初,这么大一份家业,枪炮一响,全泡汤了。”

    “恐怕不用了。”

    “为什么?”

    “复生、何先生为什么让我们出洋,恐怕就是这层考虑。”

    “这……”沈麒昌还在沉吟,禹子骧已笑了起来:“东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复生这几个兄弟都是从南洋回国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外面情形?这明明就是让我们来见识见识的……要不然,早就让子谟出来办差,哪用得着我们两个?”

    沈麒昌连连点头:“有道理!”

    “不过还有一事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复生非要找这个陈嘉庚?我向船上其他人打听过了,说这个名字根本就名不见经传,还有人说他欠了一屁股债,是真是假弄不清楚……咱们要做生意即便不找洋人,也要找华侨大佬啊!”

    “复生是南洋出身,他或许知根知底。”不知怎么的,沈麒昌对自己女婿的话几乎有一种盲信。

    “也是,复生这么谨慎的人,不会乱来的。不过,东家……”禹子骧很想提醒沈麒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沈麒昌看透他的心思,笑了:“将在外君命都能有所不受,咱们更要灵活。来南洋重点是买橡胶,只要办成,找谁都可以,不过复生既然说了,便先找这陈嘉庚,反正也耽误不了几天,万一他不好找,或者找到了也名不副实,咱们还有其他路。”

    船只终于在新加坡靠了岸,一听说两人准备找陈嘉庚,当地人便有些摇头,还有几个看来也是华侨出身的好意提醒他们:“这陈嘉庚欠了一屁股债,你们最好小心点。”

    见到了陈嘉庚,沈、禹两人又是大吃一惊,倒不是陈嘉庚长得有多么奇形怪状,而是对方有两点很令人惊奇。第一点,陈嘉庚还很年轻,比秦时竹还要小2岁,根本没有大商人的模样和气派,这一点还不是最稀奇的,最震惊的是陈嘉庚的回答。

    在听明白两人的来意后,陈嘉庚直截了当地予以了拒绝。

    “为什么?”沈麒昌震惊之下追问,“放着上门的生意不做,又不要你出资本,又不要你担风险,你只要帮我们牵线就行……”

    “两位可能对我还不熟悉。”陈嘉庚笑得很有礼貌,“我欠了别人一屁股债,倘若应承这种生意是对客户极大的风险,我不希望两位时时刻刻处在担惊受怕中。”又子谟

    “陈先生,你的事情我已经打听过了,是令尊在2年多前因为产业破产欠了印度债主哈利20多万元,但这与你无关,何况,令尊已过世,按星洲(新加坡)本地律令,父债是子免还的,你何苦自讨苦吃呢?”

    “两位既然是中国来的,肯定知道我们中国人的信用——父债子偿是天经地义,我作为子孙是理所当然的责任。”

    “入乡随俗嘛……”

    “不行,中国人要取信于世界,决不能把脸丢在外国人面前!我虽然身在星洲,但骨子里永远都是中国人的血,绝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情。这笔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还上,绝不赖账。”

    “好!”沈麒昌与禹子谟对望一眼,相互点点头,这真是个诚实君子,“我们找对人了,复生说的不错,这笔买卖一定要请你帮忙,佣金我们可以加倍计算!”

    “非但如此,我们还想在你的橡胶园里入股,希望将来能把生意做得更大……”

    “承蒙两位这么看得起在下,我一定全力以赴!”陈嘉庚被两人的诚意感动了,欣然接受了要求。

    三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是跨越千山万水的战略性握手!

第032章 大献良策

    由于巴结上了“快马张”,张锡銮在盛京将军处讲了一通秦时竹、陆尚荣两路的好话,在赵尔巽那里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蒋方震对秦时竹才能的赞扬,在完成对奉天局面的整顿更新后,赵尔巽萌发了想见一见的念头。将军想要见一个统领,只需一句话,秦时竹急匆匆地赶往参见。

    “卑职参见大帅。”秦时竹恭恭敬敬地打千行礼。

    “免啦,免啦,金坡说得不错,果然英姿勃发!”赵尔巽仔细打量着秦时竹。

    “大人过誉了!”秦时竹一边谦虚,一边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听说有段时间武学堂里闹得很凶?”

    “确有此事,不过现已平息了。”

    “平息了!?”赵尔巽苦笑一声:“那马龙潭与蒋方震之间势如水火,只是双方隐忍不发而已,各部俱有不平之心。”

    “大帅德高望重,谅这些人不敢胡来。”

    “听说旧军官弁有不少对你是挺佩服的,百里也对你赞赏有加,能得到两方面的许可,你大有可为啊。”

    “卑职确实不敢当,那蒋百里是日本士官学校头名状元,名满海内,岂敢与其相提并论。”

    “休得过谦,既然百里如此英雄,为何不能服众呢?”

    “大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但说无妨。”

    “表面上看是马龙潭等人目无尊长,犯上作乱。实际上百里是吃亏在一个资历上,年纪轻轻就担当如此大任,难以服众。”

    “说的有理。按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才好?”

    “卑职以为,资历不够可以慢慢磨练,不妨派百里出洋考察军务,多加历练,回来后再担大任就无如此故事。目前去职出洋也可缓和对立情绪,又不显示大帅用人不当,不至于损害您的威信。”

    “如此处理倒确是妥当,马龙潭不服的是百里一人,我看就由你主持学堂事务如何?”赵尔巽笑眯眯地说。

    “大人,万万不可,卑职与马统领官爵相当,资历也无过人之处,倘若彼又不服,却不免各军分裂,与大局不利。”

    “金坡赞你有远见、识大体,果然恰当,依你之见,谁来主持较好?”

    “以卑职之意,以大人挂名任总监,由张大人担任主持,再让各教官留任,学堂秩序可保无忧,同时,对各军多加抚慰,人心可平。”

    “任职一事好办,只是这多加抚慰,人心可平恐有难度。”

    “卑职估计是个‘钱’字。”

    “如今民生凋敝,百废待兴,财力空虚,就连每月按时完饷都有难度。不过我听说你用自己之财接济部下,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原本军队扰民不少,概其原因,缺饷也。卑职手下,亦有数千人马,也有一家老小需用钱,原本都是团练出身,由地方筹饷,地方不胜其累乎,幸而后来增大人多方争取才食得官饷,但数额偏少,我与心不忍,就接济部下,也算是对他们忠心报国、保境安民的奖励吧。”

    “所以你部下纪律是最好的,你的辖区内我素未闻有与民纠纷之事,倘若人人都象你,我岂不省事很多?”赵尔巽感叹道。

    “属下不能为大人分忧,惭愧!”

    “听说你家办得大宗新式产业,获利颇丰,此事当真?”

    “不瞒大人,产业确有一些,利润尚可,只是用于接济部下,个人所剩无几。”

    “复生勿忧,我非图你钱财。”赵尔巽看穿了秦时竹的心思,赶紧给他吃“定心丸”,“我前来奉天上任,实乃朝廷有付重任。奉天是祖宗龙兴之地,一直奉为祥瑞,不料目前日、俄两国虎视眈眈,如一块肥肉被两只豺狼盯着,我是夙夜难眠。”

    “卑职以为振兴之道也并非没有,倘若自强,重振龙威,豺狼何足挂齿。”

    “有何自强之道,说来听听。”赵尔巽等得就是这几句表态。

    “自强之道,一在人心,二在理财,三在练兵,四在治世,倘民智开、财源丰、武备精、世道平,则自强可谓实现。”

    “接着往下说。”赵尔巽点点头。

    “人心之道,一则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我大清仁义道德自然不可轻弃,然西方学说、技艺却也不可简单斥之为奇技淫巧,须‘师夷长技以制夷’;理财之道,重在开源,祖宗龙兴之地,各种宝藏应有尽有,一来可以办洋务,二则可以招募无地农民垦荒,钱粮俱丰才敢言治道;练兵之道,重在一个‘练’字,一来要裁汰冗员,整顿各部,二来要采用新式枪炮,大刀、长矛等已不敷使用;治世之道,全在一个‘稳’字,倘人心安定,市面太平,百姓必安居乐业,如此四方商贾才会远道而来……”秦时竹一口气说了不少。

    “果然条条都是良策。”赵尔巽大喜过望,“复生有如此识见,果然不凡,只是不知如何实现?”

    “人心之道教育为本,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如今科举已废,但教育万万不可等闲视之,应多办新学诸如工学堂、农学堂、师范学堂等,上可应朝廷‘新政’之意,下可孵育万千人才;理财之道,朝廷亦多方下诏鼓励商绅多办实业、兴修铁路,开垦荒地也要抓紧,在有成效之前,切不可横加税赋,以免有杀鸡取卵之憾;练兵之道,大人已整顿完毕,目前最重要的是制造军械、更新装备;治世之道,千头万绪,卑职认为不妨仿效袁世凯大人,先从建立警察入手,以警备绥靖地方,弹压地面,如此宵小必不敢恣意妄为,又无调兵压镇的弊端……”

    “好好好,复生很多正合我意,我日夜琢磨,无奈分身乏术,人手不足,目前只完成整顿官制这一项,任重道远。”

    “大人不必过虑,倘若大人信的过,有几条卑职想办法为大人排忧解难。”秦时竹一看机会来了,岂能放过。

    “有何妙计不妨一一道来。”

    “大人,吾家先前已办得新式产业若干,累积经验,又有商才,倘另行择地开矿建厂自然是轻车熟路,况且可以避免三弊端。”秦时竹看了看赵尔巽,见后者一脸倾听,就说了开去,“昔日朝廷严禁士民开矿,无非是怕矿工聚啸山林、造反谋逆,尤其洪、杨(指洪秀全、杨秀清)二逆以此起事,更让朝廷厉行禁止商民自办,但卑职目前掌管一路人马,一有风吹草动必然厉行镇压,决计不会酿成祸根;其二,外人对我矿脉虎视眈眈,彼此争夺不休,倘放任洋人开办,必起纠纷且利权不免流于外人之手,与我毫无裨益;其三,往者多官商合办,但为官者不懂经营,或奢侈浪费或横加勒索,商民每见裹足不前,倘若改成官督商办,官者可坐享其利,商者可妥善经营,皆大欢喜。”

    “复生此言皆中我心意,果然弊端全无,只是官督商办,不知官府能有多少收益?”赵尔巽最关心官府收入。

    “倘若大人恩准,卑职所办产业除正常纳税外,自建成之日起,每年额外缴纳督办费5000两,五年后递增为10000两,只是要大人许我官府不插手日常经营。”

    一听不用费力气就可坐享其成,赵尔巽喜上眉梢,心里盘算,若是有十家产业,一年就是五万两的银子,相当丰厚了,但他没有直接表态,只说:“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只要大帅首肯,必然畅通无阻。”

    “其余如何着手?”

    “卑职听说奉天机器局有现成场地、机器、工人,倘若善加改造,购置设备,可用于制造军械。”

    “机器局成立已有数年,目前只能铸造银元,我早有心加以改造,只是不得其人主持耳。”

    “卑职有一好友,姓何名峰,是为良匠,可以担此大任。”

    “何峰?不曾听得此人,是何来历?”

    “大帅可知目前奉天城内自行车风靡一时?”

    “嗯,多有耳闻,孙子亦爱不释手,前日刚刚购买一辆。”

    “早知如此,当时卑职奉送一辆就好了。”秦时竹做惋惜状:“此车原产西洋,极其巧妙,何峰善加模仿,造得此车,卑职想其亦能胜任制造军械。”

    “倘若果是人才不妨一试。”,

    “葛洪义曾留学西洋,精通新学,卑职以为足以胜任警备筹划使一职。”

    “复生推荐你好友充任各职,不怕他人议论?”赵尔巽对秦时竹笑眯眯地问道。

    “大帅,自古都有‘举贤不避亲’之理,我的条条策策,都是为国为民,一片忠心,苍天可见,不怕他人议论,而且卑职各种此举亦是为大帅前程考虑。”秦时竹说得很诚恳。

    “愿闻其详。”

    “地方督抚,朝廷最重者,一是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袁世凯,另一是湖广总督、南洋大臣张之洞;大人虽任职祖宗龙兴之地,但声望不及这两位大人,何也?此二人掌管新军和洋务各产业,袁世凯有北洋六镇,张之洞有汉阳铁厂。倘若大人既练得精兵,又有精干洋务,以大帅之智,到时入军机拜相有何不可,即便不入,做个东洋大臣也是绰绰有余,到那时,纵不为督抚之首,亦可以和此两人平起平坐。”

    “诶,此两位大人都是朝廷股肱之臣,我不敢与此相提并论。”赵尔巽心里得意,嘴上却要推辞:“复生切不可多言,我自有主张。”

第033章 跨国合作

    赵尔巽所谓的“自有办法”很快便有了结果,按照秦时竹的建议,他分别找何峰和葛洪义问了话,结果非常满意。

    何峰被任命为奉天机器局总监,虽然后面挂着署理的括号,但却委以全权。不过,赵尔巽终究是明白人,讲究责权利平衡,让何峰立下了军令状:在机器采购到位后,如能三个月出火药,六个月成枪子,则何峰这个署理便可以扶正。

    内容没有难度,在新民各处的产业里,这些已实现了顺利制造,但要达到赵尔巽要求的产量则不能不购买机器与配套装备,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将军大人压根就没有增拨一两银子的念头,何峰追问了两次都是不痛不痒的哼哼唧唧。

    何峰不得要领,只好再找秦时竹询问,秦时竹当即就笑了起来:“老何啊老何,搞政治你确实还不行。”

    “此话怎讲?”何峰原来不习惯这种文绉绉的腔调,但穿越了几年,不但给自己取了名叫“永新”的表字,说话亦日渐适合时代需要。

    “我们的新办产业,官督商办,每年上交银子五千两,五年后递增至一万两,机器款就从这里开支。”。

    “可机器局需要增购机器的款子怎么也不能少于2万两,这不是要提前收税么?”

    “这便是赵尔巽的狡猾之处,在他看来,万一你制造不成,官府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提前预支,绝对旱涝保收。”秦时竹大笑,“不然有职有权还有钱可花,这总监位置能落到你头上?”

    “内情虽然如此,但不能这么简单地看,我倒以为,他这么一来,是把咱们的新式产业和军工生产牢牢捆绑在一起,对我们的依赖性就更强。”葛洪义劝慰何峰,“不必耿耿于怀,在其位谋其职,把事情办好都一样,何况有了正经名头,开办军工便方便多了。”

    “这话我同意,正经名头二字,当真紧要的很。”秦时竹附和道。

    葛洪义即将出任警备筹划使,专门筹建奉天巡警队,日后为成立警察总局作准备。而按照设想,巡警章程照搬袁世凯的那套,人员从秦、陆两路的老兵中挑选,编制暂定五百名——这个正经名头等于是又开了一扇扩充军力的大门。

    “妙极了!”秦时竹连连叫好,“选拔标准是有文化和政治觉悟缺一不可,最重要的就是要牢固掌握领导权。另一方面,咱们部队里有些已入伍5年,都三十多了,正好借机调往巡警队,也有个安生的日子,方便成家立业。”

    陆尚荣考虑到部队的流动性,补充道:“以后,超过三十还没有担任军官的,一律复员到后备营执行新兵训练任务或是加入巡警队。”

    “说起正经名头,老何,咱们也可以搞护厂团丁,人数不用多,也不必装备重武器,但必须武装起来。”

    “千头万绪,等忙过这一茬再说。”何峰反问道,“既然赵尔巽允许大办新式产业,你觉得何者好?”

    “产业我不懂,但标准可以掌握。第一要来钱多,第二要能提高军事力量,至于地方倒是可以在奉天境内随便挑。”秦时竹沉吟片刻,做出了决策,陆、葛两人均无异议。

    “那还是办钢铁厂!”何峰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钢铁是工业基础,不但销路看好,而且军火制造今后要大量用到钢材。从资源上看,奉天境内的铁、煤较为很丰富的,鞍山、本溪、抚顺都是后世的工业和矿业中心,可见有其发展潜力。要趁这些地方还没有被日本抢先占据之外,咱们先动手圈地。”

    “晚啦!”秦时竹叹了口气,“去年年末,日本和清政府签订了《东三省事宜条约》,大仓组获得了本溪湖一带的煤、铁矿山,抚顺煤矿原来是俄国人的,也被日本占据了。目前日本虽然还没对鞍山铁矿下手,但随着满铁(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的简称)的成立将会加紧勘测,恐怕也难以获得。”

    “这***,什么好地方都让他给盯上了,也不给爷们剩下点。”一直插不上话的夏海强破口大骂。

    “也不是没有好地方。辽阳东南方的弓长岭就不错——这是个富矿区,60%以上品位的富矿埋藏量超过5000万吨,占整个东北的三分之一以上,虽然总体埋藏量不如东、西鞍山和大孤山那一带,但更有开采价值。”葛洪义熟练地从电脑上调出了情报地图,一系列数据清清楚楚地显示在上面。

    “好,明天你把详细的分布图画给我,我照图圈地,尽量多一点,一定要利用足官督商办的政策。”秦时竹拍板同意。

    “这事你们先动,我还得去上海把轮胎和橡胶的事情给办妥……”

    上海路近,何峰很快便办完了差事,既采购了一部分原胶,亦采购了汽车轮胎的成品,在返回新民的途中,他想起到青岛洋行转悠一下,看看有什么最新的货色或者装备,不料老熟人哈利却告诉他,领事先生正在找你。

    “他找我?”何峰满脸狐疑,“什么事?”

    “不知道。”哈利耸耸肩,“不过看上去比较急,昨天还从我这里要了地址……说打算给你拍电报。”

    “他消息真够灵通的,新民刚刚通了电报。”何峰微微一笑,“那我就去吧。”

    “啊,亲爱的何先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来了……简直出乎我的意料。”看见了何峰的到来,领事露出了满脸的欢愉,诚挚地不带一点虚伪。

    洋鬼子搞什么名堂?德国领事什么时候这么热情过?何峰心里就犯了嘀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一串流利的德语脱口而出:“尊敬的领事先生,我正好从上海返程,原本顺路看看青岛的情形,没想到阁下居然有要事找我,而且还……”

    “所以才这样令人出乎意料。”领事点燃了自己的雪茄,笑吟吟地看着何峰,“我确实有要事与您商量。”

    “商量?”何峰心想,什么时候你还跟我商量了?要不是前几次我用马克开道,说不定连基本的平等商贸待遇都享受不到,这会居然用“商量”一词倒是颇值得回味——看来准没好事。

    仿佛就要验证何峰的担心一样,领事顺手掏出一盒火柴:“您看看,这应该是您非常熟悉的东西了吧?”

    “这是……”何峰接过来一看,愣了,这不就是自家生产的“自强”牌火柴么?

    “这个……”他猜不透领事的用意,只能含糊其辞。

    “我听人说,这是您的发明?”领事今天破天荒地用了大量“您”字,倒让何峰感觉不太自在。

    只是,眼见领事手舞足蹈,何峰却很冷静,语调平静地说道:“很高兴领事先生能使用敝厂生产的火柴。”

    “何,你真不知道这是了不起的成就?”

    废话,我怎么不知道?何峰愈加恭谦:“不知您有何指教?”

    “我有位工业界的朋友,前段时间来青岛度假,结果认为这是非常优秀的产品。”领事一边比划着,一边心里暗暗在打小算盘:到底怎么才能把这中国佬的秘密套出来呢?

    “承蒙您的赏识,我们可以谈谈产品的合作,我对进出口业务比较有兴趣。”

    “这个……唔。”领事的眼珠子转了半天才找到他认为恰当的词语,“我的朋友认为……像火柴这么小的东西不适宜大量出口,运费很容易吞噬其中的利润,他想……想……怎么说呢,他想自己生产。”

    “您的意思是?”何峰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面上却装作不知。

    “他想购买这个技术,嗯,他愿意为此付出2万马克。”当时一海关两可兑换3.055马克,2万马克约折合8000余大洋,说这个话的时候,领事紧紧盯着何峰,显得很紧张——他怎么可能不紧张呢?第一,工业家一共开出了3万马克的价格,并且说好,不管领事能还到什么价格,中间的差价作为他的佣金。

    现在领事一怕何峰不同意,二怕何峰索要高价,扭扭捏捏、吞吞吐吐,浑身难受得如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何峰心里好笑,嘴上却说:“2万马克?可是我一年的利润也能达到这个数目啊,卖给了他,我怎么办?”

    “嘿……何,这个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愿意和你分享中国市场。如果您以适当的价格转让这个专利,他将愿意在中国合资建设工厂,股份可以商量,中国以外他会另行设立工厂进行生产。”

    “严格说来我只是总工程师,有关技术转让的细节我还得向股东报告。”

    “何……”领事脸上一阵抽搐,仿佛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倘若你能促成此事的达成,他愿意付给你3000马克的酬劳。”

    何峰愕然——今儿居然反过来行贿了?

    “当然,我的朋友也说这项技术的关键在于配方,原理并不复杂,他相信经过几个月的研究可以分析出一样的配方来,那时候可就一钱不值了。”

    “这是威胁么?”何峰反讽了一句。

    “不不不!这只是我善意的提醒,你想想,转让技术对你并没有什么损害,反而能获得一笔不小的佣金……”领事极力辩解。

    “我能与这位先生当面谈谈么?”

    “当然可以……不过,他这几天去天津了,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没关系,如果他愿意,我可以和他下个月在奉天会面。”

    看到领事的脸色有些犹豫,何峰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不失时机地鼓捣了一把:“请您放心,您的酬劳我不会忘记的。”为了方便办事,每次购买设备何峰都会送给领事一、两千马克,作为对他中间牵线搭桥的报酬,此领事也比较识趣,介绍的设备和技师倒算比较优秀。

    这才打消了领事的疑虑。

    面对何峰汇报的情况,秦时竹等人陷入了沉思。

    卖不卖呢?自行车已经与日本人搞了一次,这次轮到火柴,可以想见今后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技术创新固然是大好的利润来源可也会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一味的围追堵截是拦不住,如何顺应潮流,实现价值最大化便成了要认真思考的话题。

    “卖……价格不是最主要的,火柴配方也不算是核心技术。”秦时竹分析道,“如果能把德国势力引进东北,我们便能够在面对日本时取得适当的势力平衡,这对于扩张我们的生存空间是大有帮助的。当然,帝国主义也可能联合起来绞杀我们,但无论如何,以夷制夷的套路值得一试。”

    “我猛然想到,我们现在是守着金饭碗却讨饭吃。”

    “此话怎讲?”

    葛洪义稍微说了两句,秦、何两人脸色大变,先是惊愕,后是兴奋不已。

    “太好了!”秦时竹挥舞着拳头,“哇呀呀,掘到金山了,怎么以前就没想到?”

    “不是没想到,而是自身不够实力,现在有了回旋空间便可以施展一番。”葛洪义微笑道,“老大熟读经典,难道便忘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一番议定之后,德国工业家沃恩斯和青岛领事鲁宾终于秘密抵达了奉天。

    “沃恩斯先生,鲁宾先生,我很荣幸见到两位。”何峰满脸春风,“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先陪两位看看我们的产业……”

    于是,所有拥有德国技师的产业,包括煤矿、铁厂、机械厂都游览了一遍,何峰唯独只字不提技术转让几字。

    沃恩斯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物,严谨中还带有一丝狡黠,但这几天的考察却让他深为震惊,尤其是德意志同胞在各项产业中扮演的角色让他误以为来到了江南制造总局或者汉阳铁厂,在他眼里,虽然每一项实业的规模都不大,但彼此配套、构成了一个体系,可见其领导者是卓越而具有见识的。

    “亲爱的何,我们的生意?”不管是沃恩斯着急,鲁宾也惦记着自己的佣金。

    “给两位先生先来杯咖啡。”何峰笑道,“沃恩斯先生有关合作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但我有一个额外的请求。

    “请讲。”

    “我刚刚被将军大人任命为机器局总监,再过几个月我需要去德国一趟采购机器与成套设备,希望您能够引荐您在工业界的朋友。”

    “当然可以,西门子、克虏伯我都有朋友,不过高层不太多。”

    “还有,我希望会见贵国外交部或海军发展部的高级官员,只要能带我和他们见上一面就可以。”沃恩斯有些奇怪:“你要见他们干什么?”随后又道:“鲁宾,这个恐怕要你出马……”

    上帝啊,看在钱的份上,鲁宾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海军发展部恐怕不行,我认识的朋友级别都不够,最高是个少校;还是外交部吧,我正好要回国述职,可以带你去见远东司的道恩先生,他是我的上司,也是我多年的老朋友。只是我不明白你要做什么,你是个工业总监,应该会见诸如工商、实业界的人士才对啊。”

    “如果我说是为了中德两国的友谊呢?”

    “哦,上帝……”鲁宾差点把口中的咖啡喷出来,“我越来越不懂你们中国人了。”

第034章 情报交流

    何峰坐上了前往德国的海轮,面对一望无垠的大海,他心潮澎湃,想到此行的使命,不由得暗暗给自己鼓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柏林,德意志第二帝国首都,在外交部里,鲁宾向他的老上级和老朋友道恩汇报山东的情况后,便语气殷切地提及有个私人中国朋友想见见道恩——显然何峰的马克攻势发挥了作用。道恩原本不甚热心,但熬不过鲁宾的软磨硬泡,再加彼此多年的朋友关系也勉强答应见上一面,由后者陪同前往外交部大楼外面的咖啡馆,何峰已在那等候。

    “何先生,这就是远东司的道恩先生。”

    听到何峰问候时一口流利的德语,道恩本来比较不屑的神情消失了一半:“你的德语说得很不错嘛!”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微妙的气氛已经在无形中化解,等到何峰招呼了侍应生过来端上咖啡时,道恩乐了,递上来的分明是自己最钟情的蓝山,他已在无形中平添了几分好感,便是作陪的鲁宾神情也完全放松了下来。

    何峰自我介绍是中国奉天机器局的总监,到德国采购一些设备,本来想见海军发展部的官员,但苦于没有门路,想通过道恩先生走走路子。

    “我相信阁下一定认识帝国海军发展部的高级将领。希望您能够把这个呈给提尔皮茨将军。”何峰边说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拿出了几张图递了过去。

    “好像是一艘军舰的图纸。”道恩虽然不懂,但还是看出来了,“你设计这个有什么用呢?我们德意志帝国有世界上最优秀的设计师!”

    “我承认贵国的优势,但希望阁下本着一切为了德国的忠诚,将这个送给提尔皮茨将军过目,我相信,他一定会感兴趣的。”何峰含蓄地回应了道恩的疑问。

    “你们中国人真怪!”道恩嘴里嘟囔着,一边不太情愿地将图纸收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帝国海军发展部,开始办公的提尔皮茨将军唤来副官,询问有什么重要文件需要签字。

    “将军阁下,有很多,我都整理出来放在你的案头了。”汉斯犹豫了一下,“外交部远东司的道恩先生给您送来了一些军舰图纸,说这是一个中国人送来的,您要不要看一下?”

    外交部?远东司?军舰图纸?道恩是不是自己昏了头了,连他本职工作都搞不清了?提尔皮茨不禁连打问号,居然还是中国人?本想这么忙的时候不值得为此等无聊之事浪费时间,正想指示副官搁一边,转念想到留着做证据去告诉国会议员外交部官员的愚蠢,以便在明年分配预算时为帝国海军多争取一些,立即又改变主意决定看一下。

    展开图纸,刚看了几眼,他马上急速地翻看其余部分,急促吩咐副官,“汉斯,快请道恩先生前来,就说我对他的图纸很感兴趣。对了,让他一定要把那个中国人也带来。”

    听到消息的何峰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快成功了,一路上暗自思忖怎么应付提尔皮茨。

    “将军阁下”看着身着笔挺的将军制服,挂着闪闪发亮的十字勋章的提尔皮茨,何峰对这位德国远洋舰队之父产生了由衷的敬佩感,“您可以称呼我为何峰,我来自于遥远的中国东北,目前是一个省机器局的总监。”

    “何先生的德语说得很不错嘛。”的确,每个初次见到何峰的德国人都这么说。

    “谢谢伯爵先生的夸奖。”何峰笑了一下,当下便沉默不再多说。

    “何先生,我很关心这些图纸,能告诉我你从哪里弄来的吗?还有,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剩余部分在哪里?”提尔皮茨见状,只好自己先开口进入正题。

    “看来将军阁下对此很感兴趣,放心,剩余的部分我当然都有。”

    “等等,将军阁下,能让我知道这中间是什么缘由么?”要不是昨天何峰的表现再加鲁宾私下赠送的那瓶法国红酒,道恩原本根本不会做这个二传手,但目前提尔皮茨和何峰之间的对话间充满了玄机——外交官是最善于听取弦外之音的。

    见道恩一脸不解,提尔皮茨得意地告诉他:“这是英国刚刚下水的‘无畏’号战列舰的图纸。”

    “那岂不是英国佬的最高机密?”道恩一脸惊愕。

    “没错!”何峰当即恭维将军阁下好眼力,这下道恩的嘴巴便张得更大了。

    在他还反复回味于那“英国佬最高机密”时,何峰已从随身皮箱里取出一大摞图纸,提尔皮茨一张接着一张看过去,一边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从船体结构到动力系统,再到火炮系统都齐全了,除个别地方有些不明显的错误外,很完整。当然这些错误不碍事,我们的设计师会弄明白的。”

    何峰暗笑:这些图纸是来之前葛洪义先用相机从电脑里边一幅幅拍下来,然后交给几个女眷和禹家几个子弟画的,当然只能骗他们说是绘图课练习,十多个人整整弄了十天,反复检查,居然还是让提尔皮茨发现了错误,老家伙眼力不错,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眼见对方掌握了帝国最精干的间谍都一直没成功找到的情报,提尔皮茨连连追问图纸从何而来,何峰当然只是打了几个哈哈,称自己确有情报来源,又委婉地请将军阁下不用太关心,使得提尔皮茨情急之下开始威胁说如果得不到答案就拒绝合作,甚至将何峰以间谍身份抓起来。

    见事态发展一切都如之前所料,何峰毫不着急,反而调侃地说:“如果这样,那我只能选择和该死的英国佬合作了。”

    “你敢?”提尔皮茨面皮发红,看来已有三分怒意。

    道恩也换上了威胁的口吻:“何先生,作为旁观者,我认为你的决定是不明智的。”

    “将军阁下,我从不担心我不能活着走出去,”何峰又掏出一张纸,优雅地递给了提尔皮茨,“您看看这个,再做决定也不迟。”

    提尔皮茨接过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原来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近期刚修订完毕,准备提交讨论的海军造舰计划。

    “你,你……说,你究竟为哪个国家服务?”提尔皮茨不仅拿着纸张的手在抖,就连声音也打起颤来。

    “阁下也不必紧张,这全是英国佬潜伏在帝国海军系统里的间谍所搜集的情报,我呢,只不过是在得到的时候顺便也拿来了,看看究竟是有用还是毫无价值而已。”何峰知道这个打中了提尔皮茨的要害,喝了口咖啡,感叹连连,“多么庞大的计划啊,在1914年要达到拥有13艘无畏级战舰、5艘战列巡洋舰、22艘老式战列舰、32艘巡洋舰、114艘驱逐舰和30艘潜艇的规模,对了,要是让可恶的英国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害怕极的。”

    “不不不,绝对不能让该死的英国佬知道。亲爱的何,请告诉我,海军里究竟哪些人是英国人的间谍?”提尔皮茨已急得满头大汗。

    “我看将军阁下就不必知道了吧,”何峰不紧不慢地逗他,“反正,您不是说了一点也不在乎和我合作吗?我想我还是回头去见见瓦尔特-尼科莱上校(德国情报部负责人,隶属总参谋部),您说他会不会对这些间谍也感兴趣呢,将军阁下?”

    “不不不,何先生,请不要介意我刚才对您的无礼。”提尔皮茨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是,要是这事被捅到尼科莱那里,还不知道要被嘲笑成什么样子,海军里居然出了如此败类,传出去丢人还是小事,万一总参谋部以此为把柄,在军费分配时压制海军要求那才真是划不来。“中国有句古话,叫‘解铃还需系铃人’,何先生既然知道了间谍,不妨让我们一起来解决吧。”(1896~1897年提尔皮茨曾任在东亚的德国巡洋舰队最高长官,对中国文化有一定了解)

    “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高于世间所有万物……”何峰轻轻哼起了德国国歌的曲调。在场的两人心里一凛,跟着唱了起来,“……统一、主权和自由,是我们千秋万代的誓言。为了实现这使命的荣誉,为了德意志祖国永远的繁荣昌盛!”

    还没有唱完,两人已激动得热泪盈眶,连一个外国人都能唱德国的国歌,说明了德国的伟大、光荣。这个人不简单,一定要利用好他,解决德意志民族中的某些败类,这是两人的一致看法。

    “我对德国怀有诚挚的感情,对贵**人和工程师有很高的敬意,我也很不愿意看到某些败类给德国抹黑,很愿意帮助你们。只是没想到将军阁下是这个态度,太令人失望了。”何峰加大了语言打击力度,连连摇头,整个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却直想:洪义鬼点子就是多,出发前非让我学德国国歌,虽然唱功不行,但这个曲调足够了——心理战啊心理战!

    “何先生,恐怕您误会了,将军阁下只是表示他的谨慎态度,不希望来路不明的情报干扰他的视线,现在已证明了情报的价值,接下来当然可以谈谈怎么合作。”道恩看到了提尔皮茨示意的目光,当下心领神会,赶紧出来打圆场。

    “对对,何先生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提尔皮茨乐得顺水推舟。

    “那么请问将军阁下,那‘无畏’号的图纸有价值吗?”何峰决定一样样来,心急吃不到热豆腐。

    “有,有,海军部愿意出30万马克购买这些图纸。”

    “30万,太少了。”何峰直摇头,“起码50万!”

    “可以,可以。50万就50万!”

    “除了这50万以外,我还有一个条件,希望海军部出面帮忙联系贵国的银行,提供一笔一千万马克的工业贷款,利息按照目前的市场行情支付。”

    “可以帮忙,但何先生拿什么做担保呢?”

    “以采购的设备作为质押。”何峰想了想,“我知道海军部有长年的合作伙伴,应该可以拿到比较优惠的价格。”

    “这个也没问题。”提尔皮茨心里直感叹这个人好厉害,海军部简直没有什么秘密了,“那海军部间谍一事怎么处理?”

    “我提供一个名单给阁下,按人收费,每人10万马克如何?”何峰要开始大敲竹杠。

    “不不不,太多了,最多5万马克。”

    “阁下不要太小气,您想想,这些间谍光透露的情报价值就远远超过这个数目,更何况他们目前在海军里任职,每年都享受着高额年薪,另外,贵国的反谍部门还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对付他们。说实在的,我只是把三份的钱收了一份,谁让我热爱德意志呢,只好牺牲一下了。”何峰稳稳地盯着提尔皮茨,一条条分析过来,神情诚挚,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行!”提尔皮茨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不过这些名单最后要以我们确认的为准。”

    “可以,反正我可以通过英国方面了解你们清洗了多少人,而且我相信将军一定会乐意再次与我合作的,不会为了贪图省几十万马克就不顾诚信的。”何峰嘴上说得极为有礼,心里却暗骂:你想少报几个,没门!!

    “那何时可以递交名单?”提尔皮茨已急得不行了,他仿佛看见每天都有大量的情报流落到英国人手里,毫无安全感可言。

    “等设备购买好运回中国的时候,您自然就会知道了,再说我也要仔细核实一下,免得到时候阁下说我情报有误,这也是对贵国负责不是?”何峰有意吊他胃口。

    “这样啊!我一定促使他们尽快完成所有任务,明天我就安排你和金融界、实业界的人士会面。”

    “差点忘了,等将军把名单上的间谍都处理完后,除了支付酬金外,还要再帮忙安排一笔2000万马克的贷款,条件依然不变。”反正已经敲了,就不在乎多敲一点。

    “这些都没有问题,关键是,以后再怎么继续合作?”提尔皮茨心里最关心的是以后怎么和何峰保持来往以得到情报,不然真害怕自己哪天一觉醒来乱了套。

    “阁下,我想海军发展部可以安排人员到山东领事馆作为情报员与何先生方面保持联系,外交部能提供这个方便!”道恩讲了他的主意。

    “这样可以,不过,我想提醒两位,不要借机刺探我方情报,不然,我们不可能再合作下去。”

    当然,即便有心窥探,在口头上肯定也要先拍胸脯保证下来……

    (注:何峰提供的是示意图而非工程图,前者可以让人明白军舰如何布局,何处有何物,属于提纲性质;后者则是详细的制造图,可以依据图纸制造出相应设备。从篇幅上来说,前者远远少于后者,所以才能用一个皮箱装载下。)

第035章 满载而归

    ps:发现少更新了一段内容,已经自32章起陆续补正,请各位原谅。

    在提尔皮茨的大力协助之下,何峰获得了良好的活动空间。起初,各方面的人士都对堂堂的帝国海军发展部首脑如此青睐一个中国人而感到困惑不解,要不是提尔皮茨在远东呆过几年,很多人多半都要将其当作是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

    这个时候,沃恩斯的力量便发挥了出来,虽然他不是工商界的巨子,但同样具有不容小觑的地位,何峰作为“新技术”的发明家与合作者的面貌博得了更为大范围的认同。德国人虽然不像中国那样是人情社会,但上流社会没人领路,一个中国人绝对混不出名堂来。这种场合经历得多了,何峰便由衷感觉到当初秦时竹拍板定下来与沃恩斯合作是一桩多么英明的决策。

    至于沃恩斯,他非但没有产生被何峰“利用”感觉,反而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庆幸。放眼德国,能让堂堂海军部长出面疏通做保的人物不会超过10个,再考虑到千万马克级别的贷款,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沃恩斯唯一后悔的是那天因为回公司处理产业,没有陪同何峰一起会晤道恩,否则一定能够打探出消息来。但是,1000万马克的贷款已经足够证明何峰背后所蕴藏的潜力——沃恩斯甚至在想何峰是不是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发明创造贡献给了帝国海军。他不如遗憾地想到,如果当时能打探清楚,连这个也一并合作的话,自己在产业界的地位恐怕会有飞跃性质的提升。唉……可惜了!

    除了德国人之外,大清驻德公使杨晟也对何峰的能量吃惊不小,大清陷于财政危机已经很多年了,特别是庚子赔款的交付,财政更加吃紧。何峰只凭一个火柴专利权——这还是与沃恩斯一起分享的,就能获得300多万两银子的贷款,实在令人钦佩至极。一方是公使,一方是省机器局的总办,虽然在品秩上差了好几级,但杨晟对何峰是极为恭敬,不但亲自登门造访,而且还对各种采购后的通关手续和证明文件一路绿灯。

    原本何峰对杨晟的到来有些不自在,认为多半是打秋风的贪官污吏,结果一攀谈,杨说起自己的经历:早年赴日留学,未几归国,就读于北京同文馆,毕业后任农工商部侨务专员。不久又派赴德国留学,入莱比锡大学学习法律和军事,甲午年毕业后回国任京师大学堂教习兼军机处英文翻译官。这位仁兄居然是洋务派少壮派,倒是让他肃然起敬,虽然在异国他乡土地上两个缠着辫子,身着大清官服(这是官样文章)的人彼此攀谈有些扎目。

    到了何峰登上海船离港的时候,杨晟带着使馆的大队人马相送,彼此依依惜别,直到最后,杨晟开口道:“何大人,鄙人有个不情之请。”

    “杨大人客气了,但凭吩咐便是。”何峰心想,此刻已快要告别,即便对方有意勒索,他也完全可以搪塞过去,不过看杨晟这人又不像,退一万步说,能忍到现在才提出要求也是“难能可贵”了。

    “我有个胞弟,名炜,同样留洋出身,在江南制造局担当技师,技艺娴熟,为人正直……我想……我想……”

    “杨大人但说无妨,倘若有用何某处,决不推托。”听对方这般说起,何峰已放了一大半心。

    “我想让他到何兄手下当差。”说罢,杨晟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何峰。

    “这个……”何峰犹豫了一下,“这是为何?江南局规模比奉天大,设备比奉天多,年份又久……”

    杨晟叹了口气:“可以暮气深重,积重难返,实在不是正人君子的乐园。”

    “可是,杨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此事断非三言两语所能解决,您为何现在才说,莫非有其他难言之隐?”

    杨晟摇摇头,随即又笑了起来:“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但为了慎重起见,本官特意观察了何大人一个多月。”

    “观察我?”何峰愣了:被人跟踪了?什么居心?

    “何兄不必担忧,杨某只是在看你究竟是何等人物。我大清出洋考察、添购设备的人多了,但大多都是走马观花,草草了事,或者华洋勾结捞取不义之财,或者铺张浪费,但唯独大人不但亲力亲为,而且还异常俭朴,所以我就认为贵在品性高洁,贵在德能出众……”杨晟叹了口气,“胞弟虽然聪颖,办事亦精干,奈何对官场弊病看不惯,屡屡出言讥讽、规劝上官,颇为他人所不容,处境艰难,诺大的江南局几无容身之地,若不是我还有几分面子,恐怕……”

    “既如此,杨大人可电文一封告诉令弟,请他赴奉天一叙,我极力欢迎,。”虽然吃不准杨炜究竟成色如何,但其兄如此,想来应当也不会太差。

    杨晟长揖到底:“谢谢!谢谢!”,挥手欢送何峰离港……

    “何总监回来啦!”

    “哎呀,老何,你可想死我了。”夏海强上来便是一个大大的熊抱。

    “德国之行如何?”虽然预先收到了何峰的告捷电报,但秦时竹还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详情。

    “洪义功劳不小,仗着你提供的好货色,我额外管提尔皮茨要了50万马克现款,算是情报费。整个事情很顺利,甚至比想像的要顺利。”何峰掏出一张支票给大家看后,接着又拿出了一堆合同书,说都是和德国德华银行方面签下的贷款协议,信用贷款总数一千万马克,其中手续费百分之一,就是九九折,全部以工业设备交付;前十五年只付利息不还本,利率百分之五,后十五年既还本又付息,年利率百分之八;可以提前还款,但本息合计的总额不能改变,也就是说到时总共必须支付1950万马克;贷款以机器设备做抵押,如若逾期,每逾期一年,利率上升一个百分点……

    “好!”一千万马克,众人无不欢欣鼓舞。

    显然条件不算苛刻,但秦时竹却用更胸有成竹的语调告诉众人他压根就没想过还贷。

    “啥?”甫一听,不明就里的何峰急得差点跳脚,“贷款都是用机器抵押的,总不能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裳吧?”

    “老何就是太实在了。这次谈判看来难为你了,我们可以挑日子还也不迟呀,比如一战后……”秦时竹笑着提示:原来历史上在一战后,德国由于无法支付赔款引发了鲁尔危机,货币急剧贬值,1923年马克对美元的汇率从上年的1000:1下跌到42000亿:1,等于是废纸一张,买盒火柴都要一麻袋钞票,倘若此候还款岂不是爽歪歪?众人听了先是目瞪口呆,等恍然大悟后又笑成一团:“哎呀,这回真是大大发了!”

    海强更是开玩笑说要拼了命地贷,每人都贷成一个亿万富翁也不用担心。听了海强的话,海燕灵机一动,大夸哥哥脑袋聪明不少,马上建议何峰继续和德国那边保持联系,让洪义也再协助点,瞅准机会贷新债还利息,能贷多少就贷多少。

    “早知如此就不必和银行多废口舌谈什么利率,一口应承就是了。”何峰做懊悔状,“间谍名单也卖了好价钱,每人十万马克,外加一笔2000万马克的贷款。”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天等于20年的大跃进时代到来了。”秦时竹豪情满满。

    “东风吹,战鼓擂,革命小将谁怕谁?”夏海强更逗,转眼就哼出了顺口溜,众人笑作一团……

第036章 辽阳实业

    ps:继续修改33章,同时更新本章,这几天修改任务较重,工作亦烦,请各位见谅。

    半年的自行车包销合同期终于满了,在是否续签下一期合同的关键时候,日本方面哼哼唧唧没个痛快话,连一贯勤于视事的花田借口炮兵教官组完成任务后不再需要联络而久不露面。但禹子谟不是吃素的,在商界已广有人脉的他收到了线报:各个渠道都反馈上来日本人私下在和各大经销商接触,让他们经销他们的品牌,无论款式、质量甚至于颜色都差得**不离十,但价格却要便宜一大截,至于前次收购而去的库存车辆,日本方面甚至同意以成本价敞开供应。

    “玩花招?”禹子谟原先留学日本,对这个东瀛岛国还有一定好感,现在便觉得尤其面目可憎——秦大人说得不错,只要是日本人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甭管他说什么,只两个字——怀疑!现在看来果然应验了。

    怎么反击呢?仓库里已整整齐齐地码好了大批量的自行车轮胎,就等着上市的命令。

    “先让他们签吧……”秦时竹沉吟片刻,“不过要区别对待,对那些死心塌地跟着日本人走的咱们给一个处理结果,对那些只是权变的经销商可以另一个处理结果。让他们明白将来的立场所在。”

    日本人的动作很顺利,一家又一家的经销商经不起利诱纷纷下水与日本方面签订了合同。这份独家经销合同内容虽然多,但中心意思只有两层:第一,作为经销渠道,各大经销商只准经销日产自行车而不许经销别的品牌;第二,为了体现独占性,日本可以额外给予5%的补贴……

    “五个点的利润就把你们全收买了……”面对国内各大经销商拍来的电报,禹子谟苦笑不已,除了2成左右的经销商愿意继续合作以外,其他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予以搪塞,甚至还把价格压到亏本的临界点——这不是逼着我们承担不能签约的责任么?

    禹子谟愤愤地想:想当初咱们和日本签订报销协议时,为了照顾你们的利益,不但明确规定原有渠道不能变更,而且日本出的供货价亦不得高于经销商原先直接拿货的价格,现在倒好,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看着禹子谟的怨念,秦时竹就笑了起来。

    “是的!幸亏现在咱们手握利器,要是没有,说不定死了的心都有了。”禹子谟心想:当初我在长沙破产,遭遇几乎同出一辙。

    “所以,这就是民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一无远见,二无信心,三无立场……”

    “什么叫民族资产阶级?指布尔乔亚么?”

    “是,也不是!”秦时竹微笑,“这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那便下回再说吧……”虽然秦时竹的身份是军人,但禹子谟从来不将其当作武夫看待,反而认为其是真正的儒将。

    “所幸还有明白人。”禹子谟扬了扬手中的电报,“上海滩的阿德哥发来电报,说不但愿意继续经销我们的产品,还请我们派人派车参加在上海举行的中国自行车竞速赛。”阿德哥便是虞洽卿,洋行大写出身,在上海滩近年来声誉鹊起。

    “什么时候?”

    “还有2个月。”

    “有眼光,去,一定要打出国货的威风。”秦时竹原本并没有多少时间在商战上花费心思,但既然自行车一节与对日关系密切相关,他便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只要能打出国货的威风,不但这次比赛的魁首我们决无问题,而且还有助于产品的销路,只怕小日本要气得吐血吧。”想到这禹子谟大为遗憾,“可惜最近实在太忙,弓长岭那边又脱不开身,不然我也非去上海不可。”

    “不必如此,今后的机会多的是。”秦时竹已接到了沈麒昌、禹子骧即将回国的电报,便道,“不如就让他们在上海下船,等看完了比赛再回来,选手还有装备你托付给阿德哥便行。”

    “我不太放心,万一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第一,阿德哥自己也在经营,绝不会作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行为;第二,万一走漏了,临时到哪里去找自行车轮胎?这又不是在木地板上,这是在沙土路上……”秦时竹说,“今天你来正好,明天何峰与我一去要去弓长岭看看,老兄带路。”

    弓长岭的圈地工作非常顺利,从北到南,弓长岭、矿石岭、兴隆寺、大小砾子、黄泥岗、南山坡等,都已成了新设立的辽阳公司的地盘,粗略估算大概有八千多亩地。买时也不算很贵,其中六成算是私地,其余是官地,因为官督商办的缘故,所以官地只支付了象征性的价格就买下了,而私地中又只有不到四成是耕地或住宅,其余不是荒山就是荒地,售价亦不高,总共下来花了两万多两银子。

    一般小民听说是官府出面买地,都比较顺从,再加出价公平,整个收购没费什么周折。倒是有几个地主哼哼哈哈不太肯,想漫天要价,夏海强带领卫队到他们那喝了壶茶就都老实了。

    听到这个消息,何峰哭笑不得,把目光投向夏海强,后者一脸无辜样,只是笑――别看我,我什么也没做。禹子谟兴致勃勃地解释说:“失地农民除了实在年老、年幼的,都安排进公司做了工人,好歹给他们一个养家糊口的地方,由于工资比别处略高,又答应帮他们盖房,大家倒都是感恩戴德的。”

    “你看,那里我就打算盖一排房屋,”禹子谟指着一处多人劳作的地方,“到时候所有工人都集中住那里,再有个把月就都能完工。”

    对矿产分布,一直雇用的德国技师勘测后评价不错,除上面一层为贫矿,往下5米便是富矿,平均品位在69%以上的矿石有四五百万吨。不过附近铁矿石含硅量偏高,有6%,一般冶炼方法效果不好,德国技师建议采用预备精练炉与平炉合并法冶炼,何峰当即予以首肯——他不但看过了资料,而且还针对性地聘请了一个德国技师团。

    禹子谟对何峰的料事如神佩服至极,心下激动感慨:实业救国看来不是梦啊……

第037章 遥遥领先

    上海跑马场里,虞洽卿的脸色铁青着很难看。

    原本这场自行车比赛是他首倡出来的,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随着洋鬼子的插手反而变得日渐复杂起来。望着起点处一溜排开的车手,特别是注视着那位后背上写有“自强”大字模样的中国人,他觉得格外内疚。

    虽然参赛的选手国籍迥异,构成复杂,但有关自行车的竞争其实只在中日选手间展开。参赛的8辆自行车,除了英国人、法国人、中国人各有一辆外,其余全都是用日本人制造的车子。换而言之,只要这5人中有一人能够夺冠,那日本车名满天下的机会便到了。

    素来精明的虞洽卿没有料到小日本的这一手,原以为各国只允许派一名代表的规定已能够严格限制不正当竞争,但现在的局势下究竟如何发展殊难定料。而他刚才又听到传言,日本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安排了夹攻的损招——万一情况不妙,便由其余四人包夹中国选手,方便日本人杀出重围。虞洽卿相信,日本人为了胜利是会不择一切手段的。

    “各位选手注意了,进入最后10分钟准备,请完成对参赛车辆的调校……”

    大多数选手检查了自己的把手、座登与踏脚,这三样如果有一样出现纰漏,对比赛成绩将会造成致命打击。

    “阿德哥,侬看……”

    顺着旁人的手指方向,虞洽卿看得清清楚楚——中国选手从身边的工具箱里掏出一件物事,不知如何摆弄了一番,做出了上下拉压的动作,随着他的举动,原本光溜溜的车轮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圈圈……

    “伊来东弄啥西?”

    “伐晓得……”

    对中国选手的举动,无论是各国选手和裁判长都感觉摸不着头脑——从来没听说还有这样的自行车轮子?

    但是,很快他们便明白了。

    随着发令枪一声枪响,8位选手开始在跑道上发力狂奔,上海人本就有观看跑马的传统,今天转看自行车大赛更是欢呼如潮。

    “阿德哥!”旁边一声惊叫,虞洽卿心里一沉,比赛开始后他就没把视线投过去,就怕看到不情愿看到的东西——技不如人不要紧,但如果让人家用卑劣手法将自己击败,这是他深以为奇耻大辱的事情。这一声惊叫,他本以为是日本人已开始使坏要将中国人包夹住,结果一抬头,眼前的情景令人目瞪口呆。

    “自强”号居然独自一人冲在前头,身后的7辆车虽然拼命追赶,但彼此的间距逐渐拉大。5米……10米……

    “加油!”

    “快啊!”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跳了起来。

    “他娘的……中国人今儿长脸了,老子输钱也高兴。”不消说,肯定是习惯于买马的观众这次下了其他车手的注。

    “我说老哥……发了。”由于中国人夺冠的赔率高达1赔10,也有人抱着试试看的念头,下了小注,目睹此情此景,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冲啊!”临近终点时,几乎所有人都叫喊了起来,即便素以稳健出名的虞洽卿也激动地站立起来。

    遥遥领先……当“自强”号高速冲过终点时,当中国人双手离把挥舞拳头时,无论是西洋大鼻子还是东洋小鬼子都在身后30多米远的地方苦苦追赶呢!

    “赢了!”

    “最后结果,‘自强’号冠军!”随着裁判长的一声长长的口哨,跑马场成为中国人扬眉吐气的主场。

    直到这时虞洽卿才如梦初醒:“发财了,发财了!”虽然冠军的奖金不过区区200元,但明天报社一刊登,中国人自造的自行车以绝对优势勇夺冠军,还不销量滚滚,虞洽卿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天大的划算买卖。

    果然,第二天报纸一登,特别是写明用最新产的国造自行车取得胜利后,那些追求时髦的公子哥、学生到处追寻如何弄到与冠军车一模一样的自行车。英国人没有!法国人没有!日本人的货色也不对!

    唯独咱们中国人,唯独听说在“自强”牌江浙沪三地总经销的虞洽卿那里才能买到时,人群蜂拥而至,光是第一天的订单居然已排满了3个月后。

    虞洽卿着急了:“赶紧给辽阳的禹先生打电报,无论如何,第一批货都要迅速运到……”

    下手正要去发,有一人持有电报跌跌撞撞地进来,大叫道:“阿德哥,阿德哥!”——虞洽卿刚刚发迹,还不太喜欢人家叫他虞老板或者虞先生。

    “啥事体?”

    “电报……电报……”来人话也接不上来,只管把手里的电报递上来。

    “虞兄:敝厂最新生产的轮胎式车轮2000套昨日起运,五日后抵沪,请接港,售价维持不变!”

    “好!”

    当轮胎式车轮体现出速度快、力气省、震动小等各种特点后,原有的纯木轮式自行车立即无人问津,日本方面精心准备了许久,囤积了大量库存,原本打算夺冠后好好卖一场,结果全部滞销。虽然轮胎模样并不复杂,加以仿制的话几个月也可形成规模化生产,可时间就完全丧失殆尽了。万般无奈之下,花田回头再找辽阳厂商谈,但价格可就不是日本人所能控制的了。

    面对要么丧失市场、要么丧失利润的两难,日本人考虑半天,终于决定妥协……

    在次年的第二届自行车大赛中,各国都用上了轮胎式车轮,但第三代“自强”号用上了“钢辐铁轮充气内外胎”的新技术,虽然优势比如第一届明显,但还是取得了胜利。

    在第三届自行车越野赛中,面对强手如林的竞争和复杂多变的道路条件,第四代“自强”号推出了“10档变速盘设计”——在平坦易行的道路上用大主动轮与最小飞轮搭配,获取速度,在爬坡与坎坷难行的路段上道路上则用小主动轮与最大飞轮搭配,减轻体能负担,不负众望地又获得了胜利。

    自行车比赛一连举行了5届,每一代自强号都依靠着技术创新取得了优胜,不禁大长了国人的志气,而且一举奠定了中国人在自行车生产领域的龙头地位,自行车也从最初的时髦高价产品慢慢变成城市中日益常见的代步工具。

    在自行车一役大获全胜的同时,盼望已久的工业设备亦运到了弓长岭,随同前来的还有一个近30人的工程师队伍,其中有一位格尔夫,明着是现场办理相关手续的文职人员,其是海军部安排的线报,持外交签证,公开身份是领事馆的三秘,何峰极其慎重地将间谍名单交给了他。

    提尔皮茨按图索骥,几个月内在海军系统里一共揪出七个间谍,同时顺藤摸瓜,在德国总参谋部、陆军系统等要害机构又抓出十一个各国间谍,德国媒体大肆渲染间谍危机,德外交部奉命频频向英、法、俄三国抗议,一时间仿佛海军成为了德国唯一有效的反谍机构,提尔皮茨好好地奚落了其他部门一通,为争取军费获得了有利的条件。于是,除了两百万马克的情报费以外,何峰又获得了一笔2000万马克的贷款。

    由于葛洪义在巡警举办上的成功,赵尔巽赞他“试办数月,城乡内外昼夜有人梭巡,凡宵小之徒,皆为敛迹,廛市一清,商民翕就安之。”报请巡警部同意后正式被任命为奉天警务局长,官职相当于五品候补道,下设总务、行政、司法、卫生四科,加紧在各地设立分局,同时准备筹划警备学堂、普查户口、修建新式监狱,腾龙社也趁此良机将触角伸到奉天各地,期间还挫败了两次日本人意图打探辽阳厂虚实的阴谋。

    临近年底之时,一贯号称“包办婚姻好”的夏海强也结婚了,娶了当地绅商陈茂德的女儿陈月英为妻,虽然是包办,但夏海强十分满意,小两口婚后感情很好,套用他的话来说是“先结婚再恋爱”,不但在经济上得到了老丈人的助力,而且还添了四个小舅子(陈明义、陈明礼、陈明孝、陈明忠)做帮手。

    在六个月即将届满的当口,何峰将制造弹药成功的消息向赵尔巽做了禀报,其实他早就以试制为名先为秦时竹、陆尚荣两路人马生产了100万发。赵尔巽大喜过望,正式将奉天机器局改名为奉天兵工厂,委任他为总办,官职相当于五品,面对欣欣向荣的局面,连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颇受感染,额外加拨了13万两银子作为经费,布置了“一年成步枪,三年成机枪,五年出火炮”跑步跃进任务,大有直追汉阳兵工厂的势头。

    不过,就在一切都顺理成章地发展时,一件大事席卷了整个东北……

第038章 东北开省

    ps:这两天多事,连双休日也忙,耽误了更新,请大家谅解,上架的事情我会极力与编辑沟通的,希望能缓上架,怎么也要推到2月份……

    东北三省作为清政府的“龙兴之地”,其管理与行政体制与内地颇有区别,但到了1906年的年底,清廷迫于内外交困、日俄觊觎再加上1905新政之后必须做出的大动作应付民情,便决定在东北三省设立行省制度。

    盛京、吉林、黑龙江三个将军均被裁撤,转而设立奉天省、吉林省和黑龙江省,并行督抚制度。首任东三省总督已经确认,便是袁世凯的密友,翰林出身的徐世昌,而奉天巡防唐绍仪、署吉林巡抚朱家宝、布政使衔署黑龙江巡抚段芝贵更是由袁世凯一体保荐而成,尤其段芝贵是袁的私人,后来有干殿下的称呼,差不多等于差官了。

    除了人员,北洋军队也大批开进,除了张勋的八营北洋巡防队还有曹锟的新编陆军第三镇,卢永祥的第五协、王汝贤的第二协,还有孟恩远、倪嗣冲等各部俱要调防,倘若这个调动完全实现,原本国防实力孱弱的东北俨然成为兵力最丰厚之省。

    “我靠……袁大头厉害!”秘密开会时夏海强第一个跳将起来,“偶们辛辛苦苦摆弄半天,他来一个开省就全搞定了。”

    东北开省的背后,其实渗透着袁世凯奕劻集团与岑春煊瞿鸿譏集团的政争,熟知内情,通晓“丁末政潮”往事的秦时竹自然不会等闲视之,他说道:“袁世凯明升暗降,内调入军机,迫切需要掌握一块地方以资拱卫,不过他弄也是白弄。”

    “弄了白弄?”众人不太明白。

    “第一,段芝贵有杨翠喜案打底,这一层关系只要被岑春煊揪住,他的黑龙江巡抚就当不成;第二,1908慈禧、光绪先后挂掉,摄政王载沣监国,头一个就要拿袁世凯开刀,连带徐世昌也要回调,东北三省的局面还不是北洋一家能说了算。”

    “好险……”

    “可县官不如现管,徐世昌至少要在东北待上三年,对付我们绰绰有余了。”葛洪义沉吟片刻,“这期间成败得失可就加倍复杂。”

    “所以不投靠不行,关系太近也不行,既要俯首帖耳又要若即若离,这个尺度……难呢!”

    望着秦时竹难得皱起的眉头,其他人也知道这事情比较棘手。

    夏海强仍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止不住给众人打气:“只要跟着英明的老大,我们一定能从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大伙扑哧一声笑了,这活宝不做笑星真太浪费人才了。

    “第一,按历史上张作霖的既定方针办;第二,加速发展洋务,让奉天的局面没有我们不行;第三,韬光养晦,暗地扩张,实在不行铤而走险,提前发动革命。”葛洪义想了半天,提出了三点应对之策。

    “张作霖的经验要吸取,洋务要大发展,革命现在还不行,绝对是下下策。”秦时竹问何峰,“老何,兵工厂弄的怎么样了?”

    “兵工厂那边弹药供应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已按你的要求开始试制M1888式委员会步枪,就是所谓的‘老套筒’,估计不出半年就能成功,进而大规模生产,只是我有点不明白,这是汉阳兵工厂已经仿照成功的制式装备,我们为什么不仿制最新的毛瑟1898式?技术上花费不了多少力气呀,这1888式还不如我们手里的三线步枪先进呢。”

    “搞技术你是专家,搞政治你真不行。”秦时竹诡秘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计,你只需提前生产300杆然后送过来就可以,其他产业进展如何?”

    “整天神神叨叨!”何峰不满地嘀咕了两句又开始介绍下去,“产业分成三块,太平镇、新民方面,一切维持生产,煤矿、铁厂稳中有升,自行车在比赛后打开了极大的销路,这是我们的大宗利润来源;弓长岭方面,设备安装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厂区铁路和供水系统都已建设完毕,目前开始安装高炉和安排矿山试采,不过试生产起码还要再过四个月;新获得的贷款我是这样分配的,300万马克用于阜新煤矿的设备扩充,预计产量近期能达到30万吨一年,远期可上升为50万吨一年,600万马克用于修筑厂区到铁路线的简便铁路,包括机车和车厢,安排1000万马克从德国购买发电机、电话交换机、发报机等设备,作为在省城成立电报、电话、电灯公司(简称三电公司)的骨干设备,第一次的50万马克情报费已作为贷款利息予以扣除,剩余的300万(包括200万情报费)充做流动资金。”

    “3000万就这么没了?”夏海强瞪大了眼睛,“俺可是毛都没摸着?”

    “怎么,又想起啃元宝那会了?”周羽取笑他。

    “这样安排我完全同意,可人才怎么办,不能处处都依赖德国人吧。”葛洪义也有点郁闷,“情报渠道一打通,难保德国方面不来刺探我们的情况,多一个德国人就多一份危险

    “已从汉阳铁厂方面挖来了吴坚伟、李维忠,这两人都毕业于英国谢菲尔德大学冶金专业,是矿治专业的行家里手,要不是他们两人面临行为不端、贪污受贿的困扰,这个墙角是决计挖不动的,另外象邝荣光、吴仰曾、黄耀昌、唐安国等著名矿业工程师,罗国瑞、黄仲良等对煤矿和铁石深有研究的专家都在陆续挖角之中,他们是中国近代矿业的先驱,等他们到齐,我准备开一个矿业学堂,好好培养人才,地点就设立在弓长岭,方便实习。”

    “等等,这两人行为不端、贪污受贿?”陆尚荣的眉头皱了起来,“老何,这两人再有学识,倘若品德不行咱们不能用啊……”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峰叹息道,“所谓行为不端,无非就是留洋人才的新思路、新办法,所谓贪污受贿其实是出国考察时从办公经费中支取了一点用于帮助留学生,不到100个大洋,哪个官老爷捞得不比他们多?”

    “用人不疑、用人不疑,老何把关就行。”秦时竹拍板后又问,“光有专家不行,还得有熟练工人,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这事主要禹子谟在操心,总的说来,一部分在太平镇和新民府培养的老底子,一部分是在詹天佑的铁路局那里培训过,还有一部分干脆就从各省机器局挖人,还有就是就地招募,目前总人数已达到3000多了,应付生产肯定是够了。”

    “光有这些还不够,以后我们会有更大宗的产业要经营,还要大力发展人才,现在奉天有两级小学堂、中学堂和师范简易科传习所,我的意思是合并起来统一设置一个新学堂,下设文、理、工、农、医等各科。”

    “好是好,可谁来主持呢?还有徐世昌会不会同意?”葛洪义有些疑虑。

    “人员我已想好了,非黄炎培先生莫属,徐世昌应该会同意的,不过由你来提这个建议比较妥当,毕竟你现在兼警备学堂总监嘛,功能相近。”秦时竹接着说,“唯一令我感到担心的是徐世昌主政后如何立足,钱不够可以贷款,设备不足可以购买,产能不足可以兴建,工人、技师不够可以招募,可权力不够却只能吃瘪……”

    “走一步看一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就不信张作霖混得过去,我们比他有底气和准备十倍,又有超越眼光,居然还不如他?”

    徐世昌轰轰烈烈地来了,所到之处大小官员自然是百般逢迎,唯恐招待不周给这位东三省总督留下不良印象。当然,徐世昌能得到这个任命不仅是因为他与奕劻、袁世凯集团关系密切,还因为他素以能干出名,而他也却是表现出了这种能力。刚一上任就了解民情,准备来个“三把火”。

第039章 整军动向

    ps:这两天实在太忙了,我每天公司的工作干到深夜,连续加了好几天班了,实在抽不出精力对付小说,否则我也不会强推期间断更,请各位读者原谅,这个月的更新量只有在春节期间爆发了……

    东北事务,千头万绪,最让人挠头的便是土匪猖獗,危及社会治安。虽然秦时竹等人率部解决了新民府境内的大小匪患,但对新民以外的匪情便是鞭长莫及,对此赵尔巽临走之时,特意给徐世昌留了份报告:“各股匪中以田玉本为祸尤盛,该匪素来盘踞辽西,劫掠横行,飘忽不定。庚子乱后,该匪率众千余分帮剽劫,官军进剿,列伏拒捕,诱兵设伏,屡为所乘,自日俄起衅,该匪等在战线以内,任意恣睢,烧杀**,无恶不作,镇安、辽阳、海城、辽中、广宁、彰武各处,民物骚然,控案山积。田玉本名为就抚,而屡抚屡叛,出没无常,近年复借巡警为名,广购枪炮,勒索居民,实为元恶大憝……”

    面对这样棘手的局面,徐世昌一面持续调入新军,另一面又开始着手整顿旧军,打算组织力量剿匪。原来新军是很想借着剿匪的机会杀人立威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到了4月间,天气刚刚有些转暖,京城里的政争却爆发了。

    岑春煊、瞿鸿譏集团以杨翠喜案为突破口,在朝野大造段芝贵性贿赂庆亲王之子、贝勒载振的舆论,虽然让袁世凯指示天津盐商用偷天换日的方法硬顶了过去,但慈禧是个明白人,哪有不明白其中奥妙的道理?满朝文武更是眼睛雪亮。当然,在袁世凯的翻云覆雨手段之下,岑春煊、瞿鸿譏因为政治斗争失败先后去职,但迫于舆论压力,段芝贵署理黑龙江巡抚的梦是做不成了,当时任农工商部尚书的载泽亦不得不请辞谢罪。

    虽然“丁末”政潮以袁世凯、奕劻集团的胜出而告终,但两人的勾结与一手遮天却又愈加显著,加深了亲贵重臣与其之间的矛盾,作为袁世凯在东北的代言人,徐世昌不得不针对形势做出相应调整,特别是在北洋武力喧嚣一时的时候,倘若再做出剿匪的大动作,足以引起亲贵派更多的反弹。在这样的局势下,他萌生了将剿匪重任交给旧军的想法。

    但是,派谁去呢?他脑子里接连闪过好几个人影,虽然已经拿定了注意,却非要把奉天警察总局总办葛洪义找来商议。明着是因为徐世昌原先在民政部主管警政时听得葛洪义素有名气,要亲自考验考验,暗着却是为东北各股军事势力间重新整合进行调查摸底。

    “卑职见过大人。”葛洪义行了跪礼。

    “不必多礼,来来来,坐。”

    “不知大人招呼卑职前来何事?”

    “前些年在民政部就听得你才华出众,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气勃发。”老狐狸一顿赞美,实质性的话却是一句没说。

    “大人过誉了,全仗大人栽培才有卑职今日。”

    “东北开省,治安是当务之急,田玉本这股悍匪降而复叛,地方不胜其扰,现今找你来便是问问你有何见地。”

    果然是这件事,葛洪义松了口气,前两天秦时竹就和自己谈到过这个:“卑职以为,除恶务尽,这些年来官兵剿匪甚为得力,正好趁官军大批出关之时,一鼓作气,荡而平之。”

    “我也有此意,可新军……”徐世昌沉吟着没说。

    “杀鸡焉用牛刀,卑职以为巡防营足够了。”

    “派何人去最为合适?”老狐狸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葛洪义这话倒是说出了他的心声。

    “巡防营统领陆尚荣去最为合适。”葛洪义举了两点理由,“陆统领前几年已击杀悍匪杜立山,深明匪势,可谓知己知彼,此其一也;田匪老巢正是陆统领巡逻区域,由其出面灭匪,名正而言顺,此其二也。”

    “果然有理。”徐世昌点点头,却又不放心地追问,“据手下探子来报,陆尚荣曾与田玉本以兄弟相称,万一其存心敷衍,如何是好?”

    “大人尽管放心,原先田玉本有归降之意,陆统领不得不虚与委蛇罢了。”葛洪义不慌不忙地说,“大人如不放心,可要其立下军令状。”

    按照葛洪义提供的情报,特别是朱庆澜跟随赵尔巽入川前夕最后反映的情况,徐世昌正在着手整编巡防营,计划便是将8路巡防改编为五路48营——这便意味着至少有3个统领要予以取消,究竟保留谁的编制还是一个疑问。秦时竹认为自己这路没有关系,关键还是陆尚荣一路,倘若亦名正言顺地予以自立,效果便要好得多。

    但徐世昌的手法显然是别出心裁的,他虽然首肯了葛洪义的提议,却又将在洮南、辽源一带驻防的孙烈臣部20余00人划陆尚荣指挥,名义上是助战剿匪,实际上却是考察陆尚荣的真实能力,万一有变,孙烈臣便能方便地接管指挥权。

    对这种掺沙子的行为,摊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难以忍受的,但陆尚荣的表现格外令人吃惊:对孙烈臣部,他非但没有加以抵制,连对徐世昌的这种安排一点异议都没有。当别人都将孙不当成是一个累赘与包袱时,穿越而来的秦时、陆尚荣却为能收编以善战闻名的孙烈臣所部十分欢迎,决定加速吸收这2000余人,同时将老弱病残和兵痞全部剔出队伍。

    对这种安排,陆尚荣觉得很有道理,亦不持异议。由于8路压缩为5路的行动尚未实际开始,秦时竹作为陆尚荣的长官,同样负有与孙烈臣保持协调的责任。两人正待与之会面,正巧何峰赶来,言明88式步枪制造已走上正轨,上次交待他送300杆的事情则超额完成――送了500杆过来。

    “好,老何,正好孙烈臣要来,等会我让你看看我的政治。”

    “你的政治?”何峰一愣,随即又说,“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用三寸不烂之舌收服孙烈臣。”

    “拜见两位大人!”孙烈臣来了。

    “赞尧兄,不必多礼,等你多时了。”秦时竹一边招呼,一边把他让进屋里。

    “接到总督大人的命令,属下星夜兼程赶来,一身尘土让两位大人见笑了。”一打照面,果然他是胡子拉碴、满面尘土。

    “辛苦了,我已备下酒席,给你接风洗尘。”

    “谢两位大人的美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孙烈臣也是一天没吃上饱饭了,听到“酒席”两字已是两眼放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觥筹交错中双方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望着满桌的菜肴,孙烈臣叹了口气说自己在这里是好酒好菜,但手下弟兄们却顿顿没着落,已接连两个月没关饷了。讲到这些,孙烈臣一脸苦笑,只顾埋头喝闷酒。

    原来如此,难怪徐世昌这老狐狸把孙烈臣划归陆尚荣,八成是让人给填窟窿。秦时竹明白了徐世昌的“高明”安排,不禁哑然失笑。

    “赞尧兄,现在你我并肩作战,你部接受辖制,亦算我的属下。这样吧,剿匪期间,你部拖欠的官饷我给你发。”陆尚荣放下酒盅,一句话就把孙烈臣所愁之事豪爽地揽了过来。

    “这个?”孙烈臣不敢相信,只把眼睛望着秦时竹——后者才是大富之家,为人豪爽,除非他点头,否则谅陆尚荣也拿不出银子来。

    一涉及到钱字,空气间的气氛便凝重起来……

第040章 政治决策

    ps:这两天实在太忙,请各位谅解。

    “银子的事情一定要解决,皇帝还不差饿兵呢。”秦时竹笑眯眯地说道,“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这样的好事?”

    “太对了。”孙烈臣直感觉两人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赞尧兄……”眼看火候已到,秦时竹拍着胸脯说道,“你的兵便是我的兵,欠饷多少,兄弟一律补发,而且……”

    “而且按照拖欠数目加发1成,作为这几个的利钱。”旁边陆尚荣早就和秦时竹商量妥当,现在消息放出来更是拨动了孙烈臣的心弦。

    还有这等好事!孙烈臣本对划归别人指挥一事心里有些抵触,这么一来,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攀上了大树,妙不可言了。

    “我替兄弟们谢谢了!”说完就起身离座,想跪下去。

    “这个使不得。”陆尚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同样兄弟,有我们吃肉,哪能给你喝汤?”

    “只是这多余的饷?……”孙烈臣大有疑问,“怕不是总督大人给的吧?”

    “这是自然,我们几个合股办了产业,每年的分红银子便都给了弟兄们,另外再加各地绅商感于我部维持治安之功略有酬劳。”秦时竹爽朗地笑着,“你可曾听说我的部队有骚扰地方、与民争利的事吗?”

    “那倒没有。”孙烈臣想,素闻秦时竹所部高饷,再要出去“打野食”,怎么都说不过去。想到自己的部队,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属下的部队倒有几个不争气的,不过都让我给制裁了,现在的弟兄们倒也是安分守己,只是两个月不发饷,实在有些受不了。”

    秦时竹和陆尚荣交换了一下视线,看来这家伙带兵还是不错的,又是员虎将,左右衡量还是自己这边捡了便宜,一下子多了不少有经验的士兵。

    “赞尧兄,总督大人把改编一节尽情委派,你有何高见?”秦时竹渐渐问到了问题的核心。

    “没意见,全凭两位大人裁处!”孙烈臣又不傻:人家许了这么多好处,自己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发足饷后将老弱病残全部遣送回家,路费包在我身上。”秦时竹接着说,“剩余人马,加紧训练,以一年为期,届时考核,合格者留,不合格者沙汰。”

    “大人治军严谨,卑职佩服!”虽然兵员减少有些令人心疼,但一想到今后的前途,孙烈臣还是能够做出取舍——要有战斗力就必须存优汰劣。

    “还有,你部军械良莠不齐,我这有汉阳造300杆,到时候全部拨给你。”

    “那可真是鸟枪换炮了!”孙烈臣高兴坏了。

    陆尚荣抛出最后一个大枣,笑着说道:“我已为你预先安排了宅子,等明天去看看满意不满意吧。”

    此时此刻的孙烈臣早已感激涕零:“两位大人在上,我孙某即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要报两位的知遇之恩!”

    好!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与孙烈臣顺利合并的情况不同,马龙潭、冯麟阁在吸收合并其他部分时发生了不少的摩擦,歧视、给小鞋穿等事情一再上演,等到他们勉强合并成功之时,孙烈臣所部早已完成了优胜劣汰,空缺的营头亦已招募了足够的人手。按照兵力调度,秦时竹所部编成巡防营中路,下辖八营,共4000人,以夏海强为帮统;陆尚荣所部变成巡防营左路,同样辖8营4000人,以孙烈臣为帮统,周羽调任两路营务参谋,负责局面协调。

    在更新装备、加强训练、改造队伍之后,孙烈臣所部迸发出了高度的积极性,士气高涨,真心实意地视左路为自己的归属,一再请战要求出兵剿灭田玉本部。特别是孙部的几个军官,在知道陆尚荣定下来的军功奖励章程后更是心痒的不得了,仿佛看见大把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在这样的有利时机下,秦时竹、陆尚荣下定了决心,出动大军,以狮子搏兔用权力的姿态围剿田玉本部。

    田玉本虽然称雄地方多年,但那毕竟只是土匪、黑道上的名声,就他所拥有的伙计来看,打家劫舍还可以,真要真刀真枪地和官军干,只有一个死字。在孙烈臣的猛攻和秦、陆两军团团围困之下,田玉本匪帮被全面围剿,除他本人被当场击毙外,侥幸逃出罗网的几乎是凤毛麟角。

    仅仅不到半年,孙烈臣所部便如此脱胎换骨令人不由得刮目相看,徐世昌亦暗暗庆幸自己决策的明智。

    几乎与此同时,在已经改名为奉天制造局的生产车间力,生产热火朝天地展开,趁着休息时间,两个工人抽空在聊天。

    “听说,何总办的第二个千金何雪琴后天就满月了,大伙都在琢磨送什么礼呢?你送不送啊?”

    “送,当然要送,何总办对大伙这么好,咱们要是不送,那良心可真是给狗吃了。你想啊,自从何总办掌权以来,我们的工钱都准时发放,从不克扣,还给大伙都加了工钱,虽然有多有少,但也是论功行赏,大伙心明眼亮,个个都很服气。”

    “是啊,听说上回多发的赏钱其实是何总办自己的,总督大人因为他造枪有功,赏了他500两银子,他可是一分没要,都分给大伙,还说以后要是再有还是这么办。我干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总办大人也有不少,他们不克扣工钱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哪有何总办对大伙这么贴心。”

    “就是,所以咱们一定要好好干,给咱们大人长脸。”

    “不过,听说最近大人遇见了烦心事,这两天也难得笑几回。”

    “这是乍啦?”

    “还不是咱们上回造的那500杆步枪,何总办都给秦统领的事。”

    “这有什么,我听说何总办本来就是秦统领保荐的,造出了步枪,先给人家送去用用也是人之常情,投桃报李你懂不懂?况且这些枪的工料、工钱都是秦统领自己出的钱。”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马龙潭和冯麟阁耳朵里,他们两个也跑过来大吵大闹,非要何总办给他们也每家发500杆,而且要白拿,这事听说还闹到总督大人那去了。”

    “真是不要脸,凭什么白拿,换了我,就是你给钱我也不卖给你!”

    ……

    “老大,这就是你的政治啊?”何峰一脸苦笑,“你知不知道马龙潭和冯麟阁这两个家伙这些日子为了枪的事天天来闹,非要白拿500杆。”

    “我知道。”顿了一顿,秦时竹又说出令人哭笑不得的言语,“这是我故意的,消息也是我走漏的。”

    “老大,你不会吧,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你脑子有没有发烧啊?”夏海强有些不满。

    秦时竹不慌不忙地问道:“你们怎么不问还有200杆去哪里了呢?”

    “不知道。”夏海强嘟囔几声,“搞政治比搞军事麻烦多了呀!”

    “少废话,听秦总说完。”周羽瞪着海强。

    “我猜准是送给吴俊升了。”葛洪义笑眯眯地说,“老大的分化计不错,不然来闹的人还会有他。”

    “还是洪义最明白我的心思。”秦时竹点着夏海强的脑袋,“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多个心眼?咱们就是要把吴俊升拉过来,让他明白,只要跟我们走,有他的甜头。本来打算把枪全部给他的,后来你多给了我200杆,我干脆给孙烈臣也装备装备。”

    “老大的招数不错,孙烈臣现在对我们是心悦诚服,让干啥就干啥,极大地扩充了我们的影响力。”陆尚荣说,“如果今后吴俊升朝这个方向发展,我们便能省不少力。”

    “那马龙潭和冯麟阁这两个烦心鬼怎么办,总不成白送他们500杆吧?”何峰还是有些不满,但比起刚才已好多了。

    “哈哈,你不用操心了,徐世昌那我已经帮你搞定了。”秦时竹笑着说,“徐世昌是个明白人,这是我自己出钱买的,不算什么大事,何况我表态,以后制造局生产的先给其余四家分配,等日后要有了其他新装备,再让我用也不迟。他还一个劲地夸我高风亮节呢。”

    “所以当时我要造毛瑟1898式你偏不让,原来早就想好有今天啦。”何峰恍然大悟,“看来我的政治确实还不行。”

    大家哄的一声笑了,秦时竹也忍不住想笑,“老何呀老何,我政治再行也变不出步枪来,你打算接下来生产什么?”

    “当时立的军令状里有‘两年出机枪’的话,接下来准备生产轻机枪。”

    “轻机枪?捷克造还是小日本的歪把子?”

    “都不是,这两个以目前的技术力量恐怕还有些难度,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打算生产丹麦的麦特森轻机枪,这是这个时代比较优秀的货色了。”

    好家伙,更新换代了么……

第041章 方针既定

    PS:万分抱歉,最近实在无力加快更新,不但天天加班,而且天天忙到凌晨2点……崩溃中!

    德意志第二帝国,柏林,提尔皮茨秘密接见了他安插在远东的眼线并且翻阅了最新情报。

    “本年度英国海军军费分配表极及无敌号战列巡洋舰的图纸?”一打开文件夹,提尔皮茨的目光便被牢牢吸引住了,粗略看了一下就道,“狡猾的英国佬,主炮果然是305MM口径的,还一直宣传只有210MM口径,幸好我们有神秘的情报来源。”

    “可我们已经上当了,重巡洋舰E号(布吕歇尔号)不是采用210MM口径么?难道要重新更改?”

    “来不及了。”提尔皮茨摇摇头,“所幸我当时就有预感,感觉英国佬在放烟幕弹,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海军又安排了新舰(冯-德-坦恩号战列巡洋舰)的建造,只是它的火炮也只有280MM,还是有一定差距。”

    “将军,这个您不要过于担心。”格尔夫宽慰他,“对方在移交情报时特意告诉我,别看英国人的军舰火力和速度都优于我方,但舰体实在过于单薄,比不上帝**舰的生命力顽强。这就好比两个拳击手比赛,你打我三拳不碍事,我打你一拳你却受不了。另外速度快也不是绝对的,只要我方能把握机会击中敌舰,他们脆弱的防护力必然承受不了,战斗中速度下降是必然的。”

    “这就需要帝国海军提高训练,强调第一次齐射的命中率。”提尔皮茨很自然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是。”格尔夫有些迟疑,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对方也说,上面这种情况只适合光是巡洋舰队彼此交战的前提,如果有主力舰队的无畏舰参加,战斗进程会大不一样。他们说您是伟大的海军统帅,一定能想出合理的战术。”

    听到这里,提尔皮茨笑了:“格尔夫,这最后一句话不会是你加上去的吧。说吧,他们有什么要求?”

    “没别的要求,一个字‘钱’。要求提供情报费100万马克,同时安排3000万马克的贷款,条件同以前一样,贷款总额的80%以设备交货,这是他们详细的采购清单。”格尔夫把何峰的要求全部递给了提尔皮茨。

    “他们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提尔皮茨苦笑一声,“现在源源不断的设备发往中国,海军部简直成了中德贸易的掮客,这个订单不知道多少人又要眼红。看在情报的份上,我也只好同意他们的要求。你回去后要利用这个契机以便获得更多情报,同时向他们提出,能不能将中国生产的物资资源以相对低价卖给我们,充当利息,这样面对议会质询我也可以解释。”

    “遵命,将军阁下!我三天后回中国。”格尔夫敬礼后走了。

    经过一年零两个月的建设,被视为辽阳实业核心基础的弓长岭钢铁基地顺利出铁,按照投产预计,前三个月试产期的产量能达到月钢铁总量三千吨,等完成调试,最高年产量可达生铁4万吨,钢2万吨,为了建设这个钢铁基地,何峰几乎花去了前期贷款的6成,而且雇佣了人数多达37人的德国技师团。

    面对新一轮3000万马克的贷款,何峰经过周密筹划,确定了五大支柱产业。

    第一是大豆加工产业。由于东北独特的土壤气候十分适宜大豆的生产,因此原料供应有充分的保障。大豆加工业的核心是制造和加工豆油、其他植物油和油饼、豆饼等。何峰按照起始规模年利用大豆100万斤,出豆饼18000片,油50吨的规划,先后购置了冷气式豆饼压榨机、干燥机、粉碎机,并相应建设仓库、油柜作为储存场所,并决定在一切交通线上遍设采购站,通过“农民――当地粮栈――集散地粮栈――加工厂”这样的系统运作实现产销一体化。夏海强的老丈人陈茂德原本就是当地经销大豆的商人,双方一拍即合,五五入股,由陈茂德负责收购与营销板块,由何峰派人负责生产板块,成功后整体置换辽阳实业的股份。

    第二是水泥产业。辽阳地区拥有制造水泥的丰富原料石灰石和粘土,面对产业的蓬勃需求,水泥是不可或缺之物,既然如此便考虑自行建厂生产。水泥厂总体占地40万平方米,其中原料地28万平方米,其余为建筑用地,初期用两台Φ2×30米回转窑,设计能力年产量3万吨,今后视情况扩建,比如可增加一台Φ3/2.5×60米的回转窑,这样可以生产能力将达13.6万吨,主要产品为普通水泥和极细旱强水泥。按照禹子谟的估计,头一、两年的产品几乎全部自用,第三年才会有大量的余量用于市场销售。

    第三是机械产业。在钢铁业具备基本基础上向下游产业全线进军,通过设立机械厂,分装配、旋盘、磨光、锻压、铸造、模型等各个部门,同时添置起重机、车床、钻床、镗床等各种设备,发电机和锅炉自然也是不可缺少的关键装置。何峰进一步考虑在整个工业区设立中心电站,统一调配电力分配。除此之外,炼钢厂将要添设电炉、汽锤、轧机等设备,增设炉材、刀具、热处理等部门,重点生产高速钢、轴承钢、不锈钢、合金铁等产品——这些都是生产军火的必要物资,如果能自行生产便不必花费巨资进口或者从汉阳厂购买。

    第四是煤炭产业:重点是继续开发阜新煤矿,通过增加设备使年产量达到80万吨左右的规模,通过招募德国和国内有经验的技师发展煤化工产业。

    第五是日用化工产业:肥皂作为日用品在东北每年的消费量是300万两,虽然各地陆续都设立了工厂进行生产,但仍有180万两的缺口需要填补。何峰通过查阅技术资料,发现了一项1916年的硬化油专利,可将大豆油运用于肥皂,原理是豆油以镍为催化剂,与氢作用后制造出固体脂肪代替动物脂肪。比起日本用鱼油生产脂肪的做法,成本大大降低。

    在战略规划会议上,原本拙于言辞的何峰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听得大家都迷糊了。

    “煤化工是化工板块的发展方向,比如可以利用催化剂从水煤气反应中得到氢气,可进一步用伍德法(二十年代专利)制造合成氨,到时候硝酸、硫酸、硝铵、硫胺等化工产品的制取不但更为简单高效而且还能大大降低成本……”

    “等等,老何,你刚才说可以得到氢气?”秦时竹有些兴趣。

    “可以利用催化剂从水煤气反应中得到氢气,这个不难。”

    “太好了,飞艇有着落了。”

    “原来如此!”何峰大叫苦经,“不过你也不能什么都让我搞啊,兵工厂一摊事情,辽阳实业再一摊事情,如果再搞飞艇,恐怕我忙不过来啊!”。

    “放心,放心,不会劳你大驾,有资料显示已有人在研究,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这一点。”秦时竹问葛洪义,“你的地盘怎么样了?听说徐世昌这个老狐狸很器重你。”

    “不错,几天后就要明发我出任奉天警务总办的公告,其实是让我主管三省警备,老狐狸原先是巡警部尚书出身,对这个看得很重。”葛洪义笑笑,“他还让我编练三省警察共4800人,警务学堂也要办好,更难得的是,我提议让黄炎培主持奉天新学堂的事也准了,准备搞成12年四级一贯制,大力发展新学。”

    “4800人?胃口不小嘛。”陆尚荣插嘴,“我们掌握的兵权看来会更多了。”

    “除此之外,徐世昌还交代了一项秘密任务,要求打探三省大小官员,弄一个贪官名册给他,他要整顿吏治,烧第二把火了,还秘密拨了1万两经费。我打算这事让腾龙社去干,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将情报网遍布整个东北。”

    “这事可以利用,不过千万要当心别弄的太多,毕竟官场贪污受贿是普遍现象,四面树敌要不得,重点还是放在情报势力的培养上。”秦时竹叮嘱葛洪义,“不然就是引火烧身。”

    “好,一切按既定方针办……”

第042章 飞天升空

    定下了发展宏图后,何峰就开始按图索骥,在人才库中搜寻可以利用的人才。辽阳实业已在东北具有不小的名气,其人脉范围和交际网络更在商界首屈一指,很多商号不但以经销辽阳实业的产品为荣,更期盼着能为辽阳实业效力。

    事实是明摆着的,辽阳实业的用人素以刁钻与可靠而闻名,很多原本默默无名,甚至经历过失败的人士因为辽阳实业这个宽厚的平台而一飞冲天。远的如禹子谟兄弟便是明证,近如新民商会会长姜雨田——姜在新民时只不过是一家杂货铺的老板,过着饱不了饿不死的日子,但秦时竹发掘出他身上有胆有识的能量后,他迅速成长为辽阳实业的商务巨擎。在辽阳实业即将兴办机械厂的消息传开后,很多人都在打听,看谁能够为辽阳实业所青睐。结果令很多人大惑不解的是,居然是周文富和周文贵这兄弟俩接到了辽阳实业的聘书。虽然两兄弟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大连顺兴铁工厂的创始者,但现在两人只是一个不名一文、专职修配马车零配件铁匠铺的掌柜。

    接到聘书的两人又喜又惊。喜的是辽阳实业这么的商号看上了自己,不要说去辽阳实业任职,倘若能成为辽阳实业的分销商已俨然可以笑傲同辈;惊的是自己地位如此卑微,对方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姜……姜大爷,您不是拿我们兄弟俩开涮吧。”

    “二位瞧我是这么有闲的人么?”姜雨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东家指明要聘请这两人,但他经过考察认为周文富有技术,懂钳工,周文贵会管理,熟悉市场,这两兄弟却是是一个不错的搭档,只是自己如此熟悉东北商界人物,东家又从哪里发掘出来的璞玉呢?

    “不敢不敢。”

    “实不相瞒,我在新民原也和二位现在相仿,也就四五年的光景,现在有了这点气候,执掌着这么大的一份产业。”

    “是是!您老大名如雷贯耳,我们兄弟实在是仰慕地紧。”周文贵陪着笑脸,“我们兄弟主要是怕误了东家的大事,砸了辽阳实业的招牌,我听说贵号造的脚踏车那是全国闻名,连西洋大鼻子、东洋小鼻子都不是对手,我们兄弟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把刷子。”

    “二位客气了,英雄莫问出身,不利用这个机会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姜雨田看穿了两人的心思,“敝号用人大有讲究,迄今为止,所用之人无不名副其实,你二人完全可以大展拳脚。我只痛痛快快地问两位一句话,这聘书接还是不接?”

    “接!当然要接。承蒙贵号和姜大爷这么看得起咱们,我们兄弟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试一试!”周文贵大笑,“倘若做不出个样子,我们兄弟请愿一分钱也不要,便当长了见识!”

    “好!”

    知遇之恩对周家兄弟而言果然是了不起的激励,得益于机械厂的平台和两人的拼命精神,不到6个月,机械厂便仿制出日本最新式的榨油设备,证明了辽阳实业用人的正确性。

    与机械厂的两位引起轰动效应想比,招揽造飞艇的人才便要波澜不惊许多,两位人才被轻而易举地挖掘出来:谢瓒安字圣安,在1899年就设计了中国最早的飞艇图纸,当时《宇林西报》还有报道,其人另有一项‘蔽日胄’新式帽的发明;余焜和字植卿,去年试制小型飞艇成功,但不为清政府所用。一个理论家、一个实干家都有了,再加上氢气的广泛制造与充足的财力资源,制造飞艇的困难便迎刃而解。

    谢、余二人接到造飞艇的邀请后都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多年夙愿得以实现,英雄有用武之地;忧的是这位何大人是不是三分钟热度,万一新鲜劲过了就不再支持怎么办?毕竟这些年两人为这事没少遭受白眼和冷落。

    等到这两人参观完弓长岭的产业后,稳稳地吃了个定心丸――财力和物资都不是问题。更绝的是,何峰还给了两人一堆图纸,说是从外国弄来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制造,现在有了你们两个,就不用闲置云云。两人心里一股被重视、被赏识的感觉油然而生,都表示要好好干,早日造出成品。等仔细看过图纸后,两人大叹构思之巧妙、结构之合理,比他们以前设想的要先进不少,感觉自己的领悟力突飞猛进。

    秦、何两人只能暗自发笑,因为给两人的图纸是德国最优秀的齐柏林式飞艇式样,是飞艇领域的巅峰之作,两人自然大加赞叹了。不过虽然一切条件都已具备,何峰还是异常谨慎,让他们先按图纸缩小比例,制造小型版,积累经验以后再造全尺寸,说的两人连连点头。

    一个月后,第一艘小型试验飞艇已经造好了,秦时竹、何峰、陆尚荣一干人等前往观看。飞艇拥有纺锤型的外壳、灰色的蒙皮,吊篮部分用两台发动机驱动螺旋桨飞行——当然发动机是进口的。在谢、余二人的操作下,沙袋从吊篮中抛落下来,减轻重力的飞艇缓缓升空,紧接着螺旋桨开始了旋转,飞艇晃悠悠地向东南方向飞去,很快在人们的视野里成为一个愈来愈远的小黑点。等飞艇转了个弯飞回来时,黑点才越来越大,虽然这只是小型版的齐柏林飞艇,但漂浮在空中的身躯已足够庞大,在底下人看来更象是一段飘在空中的雪茄。

    秦、陆二人的卫队都在现场,目睹飞艇的种种,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心想自己今天算是开了眼,居然看到人能够造出会飞的怪物,要不是接受了不少新思想的熏陶,大部分人肯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在当时的中国,懂飞艇之人恐怕一百万个人中都不一定会有一个。

    通过释放气体减轻浮力,飞艇缓缓地降落,现场一片成功的欢呼声。谢、余二人从里面出来后,一脸兴奋,大叫过瘾,余焜和道:“此艇总载重量在600斤以上,可乘坐4个人,速度一个时辰大概可飞200里,操纵极为顺手。”

    谢瓒安更是迫不及待地表态:“试验完全成功,我想再造更大尺寸的试验艇,只是需要更多的银子。”

    “钱的问题不要担心,我会尽量满足的。”秦时竹言犹未尽地问,“下次打算造多大的?有何改进?”

    “主要是把软式气囊改成硬式,总载重量提升至2000斤,当然体积也会更大。”余焜和说,“何总办给的图纸是大型飞艇,要四台发动机,我意还是稳妥起见,一步步来,逐渐扩大,成熟一个发展下一个。”

    “行,一口吃不成胖子!”何峰表示同意,“工人由你们两人全权指挥,有关材料只需提前和禹子谟先生打个招呼,他会全力配合你们的。”

    “好,我们一定尽快完成任务。不过这飞艇是造出来了,还请秦统领给取个名字。”谢瓒安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就叫飞天吧。”秦时竹沉思了一下,“以后的飞艇一律以飞天命名,视型号大小冠以小、中、大之分,如小飞天、中飞天等。”

    “叫飞天?好,好,我们要一飞冲天!”

    有了第一次成功经验和众多工人的协助,接下来两个月“中飞天”就造了两艘,在更有把握的基础上,谢、余二人马不停蹄地开始了针对“大飞天”的研究,而名为统领卫队,实为特种兵的人马便利用这三艘飞艇训练起来。

    训练科目主要是三个:一是在飞行过程中的射击打靶,具体又分为静止状态、低速状态、全速状态,再细分为机枪和步枪;二是投弹,同样也是在三个状态下,炸弹又分集束手榴弹和航空炸弹(五公斤、十公斤和二十公斤三种,制造局所造);三是空降,在静止状态下,飞艇悬停在空中二十米,特种兵顺着绳子往下落,一舱十五个人,除三人留守外,其余都要飞速从空中降落到地面,这也是三个科目中最难的。

    至于那艘‘小飞天’就成了陆尚荣的指挥艇,在空降之时,吊篮里的陆尚荣不断高呼‘快!快!’,在严格督促和相互比武的推动下,他手下的特种兵已完全掌握了飞行要领,射击和投弹的命中率越来越高,空降的时间也越来越快,以现代观点看初步具备了快速反应能力,可以实施大范围转移作战。美中不足的是,“中飞天”能载之人还是太少,大家都热切渴望着“大飞天”的早日降临。

第043章 外有觊觎

    为扩大生产基地同时也为了更好地筹划整个矿产区,禹子谟在何峰、秦时竹两人的授意下,同时得到徐世昌的批准后,将辽阳铁厂的范围同时向西南方和北方两个方向扩大,前者界限到了樱桃园、王家堡子、关门山一带(属于鞍山矿脉靠近中心部分),后者则到了辽阳正东四十公里的地方。

    这是秦时竹等人第一次明显体验到官商合作的妙处,新扩大的土地范围占地约有4万余亩土地,但其中很多都是官地,依照整体流程的上下疏通,辽阳实业仅仅以5万多两银子的代价就予以拿下,当然,对徐世昌而言,这些官地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换取一点银子来得实在,更何况还有督办费每年净增加3000两的实惠,何乐而不为?当然,总督大人自己怀里的那张万两银票是不会轻易出来示众的。

    对禹子谟个人来说,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产业体系的日益完整,使得他愈发确信“实业救国”这条路是对的。虽然身为总经理的禹子谟在辽阳实业中所占股份并不多,不仅只是董事长沈麒昌的一个零头,即便与穿越七人组想比也要差上不少,但就是这不多的股份屈指算来也有百万之数,想起几年前几乎走投无路时的绝望,几乎有两世为人的感慨。

    除了物质利益的丰富,精神上同样受益非浅,无论是在人格上还是谋略上他都深深服膺于何峰、秦时竹等人的筹划,在他们身上,他仿佛看见了中国未来的希望,隐隐升腾起救中国之路唯有照此的念头。年底之时,借着奉天巡防唐绍仪访美的机会,秦时竹帮他疏通关节,促成了他儿子禹奋进去美国留学。再早些时候,侄儿禹清明已被何峰安排去德国留学了。禹子骧虽然对弟弟很多洋做派还不太习惯,但是将子弟送出去放洋他是举双手赞同的。当然,他有些奇怪为什么从日本留学归来的弟弟绝口不提去日本留学,而非要送到德国与美国这样差异更大、路途更远的国家。

    对于个中缘由,禹子谟是无法解释的——日本革命党力量很强,他担心这两个刚刚年满18岁的年轻人会经不起那种炽热与爆发。他并不是不赞同革命,而是认为在现在的中国更需要能脚踏实地办实业的人物,禹家的子侄都很老实、本分,不太像能是搞政治的人物,做学问或者搞实业倒更契合一些。再说,经历过“非常国会”的风风雨雨,禹子谟已经对政治变革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高呼两句口号,弄点惊天动地的革命壮举并不困难,但要真正改变这个国家的落后与衰败,只有热情与口号是不够的。在走出国门去见世面的两位子侄身上,无不承载起了父辈殷切的期望。

    留守身边的便只有年龄尚小的陈若愚,一直将其视为几出的禹子谟将其送到奉天新学堂读书。小家伙虽然起先吵吵闹闹不乐意,但读了几天后就喜欢上了那里,还一口一个黄先生(黄炎培)怎么说,由于天资聪颖、基础扎实,直接就读了中学堂二年级,同学都要比他大个两三岁。子女纷纷离家,读书的读书,嫁人的嫁人使得禹子谟兄弟有时不免感觉一丝寂寞,但更多的时候体会到了一种为理想而奋斗的充实。

    虽然众人极力保持低调,但弓长岭方面的钢铁成就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在1905年年末日本和清政府签订《东三省事宜条约》时,虽然奉天交涉司韩国钧极力反对,但仍然不能阻止日本大仓组获得本溪湖一带煤、铁矿山的开办权力,虽然标榜中日合办,但合办只是一个幌子,几乎便等于日本独占。

    经过这一事情的刺激,韩国均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他一方面极力劝说沈麒昌、秦时竹等人赴辽阳圈地,“固保国权”,另一方面向新任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建言,要求迅速将弓长岭矿区划归辽阳实业,“以阻彼(指日本方面)贪烦之求……”徐世昌之所以做出大笔划拨官地的决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客观的经济利益,另一面也有包含抵御日本经济侵略的用意。特别是辽阳实业背后拥有的德国背景更是让其心动:面对日本方面对东北咄咄逼人的态势,清廷已做出了中德美大联盟对抗英日联盟的决策,唐绍仪访美便是这一举措的关键之行,倘若在东北事实上引进德国的经济势力,则不论将来在政治上有何举措,都可以得到德国的响应。

    但是,日本并不是徒劳听任摆布的木偶,这个国家有着地球上最敏锐的情报触角。在自行车一役中吃了老大一个暗亏的花田等人从中汲取了教训——决不能小看辽阳实业的任何举措。虽然日本直到此时仍不知道鞍山铁矿的具体分布情况,但眼光却因为弓长岭的大规模开发而盯上了那里——日本方面最想知道的情报只有两点:第一,弓长岭的储量如何?第二,弓长岭矿石的品位如何?

    自关东总督府改组成关东都督府后,满铁(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的简称)成为不折不扣的关东州(指被日本强占的旅大地区)三巨头之一。按照日方分工,关东州作为推行大陆政策的桥头堡和跳板,由关东都督府负责政治,由满铁负责经济,由关东州驻屯军(即关东军)负责军事,形成三位一体的侵略机构。

    腾龙社搜集到的情报亦很清楚地解析了满铁的运作轨迹。满铁在成立后3个月,在奉天省城建立了满铁奉天公所,由时任日本陆军大臣的寺内正毅推荐陆军少佐佐藤安之助担任首届所长。作为满铁在奉天的全权代表机构,奉天公所表面上看来是同中国当局机构打交道的外设机构,实际上是广泛交际、刺探情报、攫取利权的急先锋。不用说,佐佐藤安之助本人就是日本军部安插在奉天的大特务,负有特殊使命——虽然满铁是一个财团法人,但这个法人是日本国家意志的体现和载体,作为国策机构根本就不可能摆脱军部的影响。

    四个月前,佐藤安之助以中日合办的幌子创办了清和公司,企图利用这个综合性机构作为扩大经济侵略的别动队,打入东北地区各种有利可图的事业中去,以图达到操纵东北经济的目的。清和公司总部设在奉天大西关小什字街,在商家台、开原、铁岭、本溪等地设立了五个办事处,插手煤炭买卖、道路工程、木材产销、轻便铁路、电灯营业等多种行业。

    秦时竹知道事态严重,从它建立的那一天起就指示葛洪义通过腾龙社牢牢监控。但毕竟只能是监控而已,阻止不了事态本身的发展。葛洪义给他送了情报:今年8月,满铁地质调查所所长木户忠太郎和所员加藤直三,先调查了盖县四道沟铅矿等地,后又接受委托,勘察汤岗子附近的饮用水水脉,就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铁石山的铁矿,随后,木户又伙同小林胖生发现了东、西鞍山的铁矿矿脉。

    对于东北地区各种矿产的地质分布和储量,对秦时竹他们来说当然不算是秘密,但对于满铁就不同了。辽阳公司铁矿的开展和两个他们已经探访过的矿区被划走,使他们敏锐地感觉到鞍山地区有巨大的铁矿储量,急欲探之而后快。

    是祸躲不过,眼瞅着已是1908年的腊月时分,日本方面的不速之客就上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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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势介绍:
1901,在中国国运衰微、几乎亡国灭种的危机时刻,时空变换,秦时竹等谱写了中华复兴的传奇!
“在秦时竹诸多耀眼的光环之下,最让我服膺的却是‘中国最后一个独裁者,中国第一个民主者’的头衔……”——《自由秩序原理》弗里德里希·奥古斯都·哈耶克著
“不管政体叫什么名字,只要让中国人民过上好日子,让中国富裕强大起来的就是好政体……”--《秦时竹选集·第七卷》
“现代化初期的政策创制和体制驱动都离不开权力集中,现代化需要具有高度权威的政府来整合资源,稳定的政治秩序和高度的政治认同都是现代化所稀缺的资源,但最为突出的则是具有威望的领袖……在中华民国崛起的历程中,我们随时可以找到秦时竹对于这个国家的影响。”——《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塞缪尔·亨廷顿著国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国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国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