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小丁也着了“道儿”
小吴辞职的事无疑又在保安队里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波。许队长很生气,召集我们开会又骂了一通,他气急之下话说得也很难听了。他骂道:“不是不给你们谈恋爱,反而我们现在天天是考虑着怎么给你们创造机会!结果你们放着正经的恋爱不去谈,就知道在宿舍里面自己折腾自己!精虫都爬到脑子里面去了么?一个个都是扶不上墙的的蠢货!”
接下来几天的私人物品检查也愈发地严格起来,甚至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变态程度。我不得已只能是天天删微信记录,至于黄丽君的照片我是死活不肯删,就硬说这是我亲妹!许队长这才作罢。小丁就惨了,他刚认识的那位辣妹女工给他发了不少性感照片,尽管他百般解释说这就是联谊会那天他刚交上的女朋友,许队长也不放过。
许队长道:“你不上工的时候可以去找她,在厂里见面也行,拉到外面偷偷干什么也行。但你手机里就是不能存这种照片!以后等你真的跟她结婚了,她再怎么给你发照片,穿衣服的还是不穿衣服的,我都不管了!”
许队长的话也确实不是忽悠。我们同宿舍武哥的手机他就从来不检查,当然武哥也啥事都没有。后面厂里又招一名新队员进来,已经结过婚三十几岁了,是许队长自己去招来的。他还说,如果没有改善的话,以后就不招年轻保安了。
就这样大伙儿议论纷纷地又过了几天,却相安无事。这天晚上,我和小丁不用值晚上的班,而是第二天才上早班,于是小丁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但是睡觉前我还在跟蔡晓莹聊微信,自从那天认识以后,我们也聊得很火热,今晚又是跟我聊到了十二点多才说要睡了。我放下手机躺好,也开始入睡。
过了一会儿,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当中,我似乎感觉有人在宿舍里走动。我一开始以为可能是武哥值完晚班回来了,但后面又感觉到还有股若有若无的阴气在我脸上飘过。我条件反射式的猛然惊醒,却没有看到人。
我暗笑自己太敏感了,又躺下来准备接着睡。然后我想想好像又不对劲,便缓缓地转过头去看小丁那张床。小丁蜷缩在床上微微颤抖着,好像紧张得很,但眼睛却是闭着的。我再一细看,小丁的胸前有一只纤纤细手在轻轻地抚摸着他,摸他的脸,摸他的胸口,还摸他的下面。从我的角度是看不到小丁背后是谁在抱着他的。但在一个男工宿舍里,半夜出现一只女人的手,明显就很不正常!
我不敢轻易声张,悄无声息地翻了身,面对着小丁,然后眯起眼睛继续观察。过了一会儿,小丁打了几个冷战,似乎舒坦了,便不再缩着。那只手温柔地将小丁的身体掰过去,让他平躺,然后又多了一只脚挂在小丁的身上,继续磨蹭。小丁似乎很享受的样子,还贱兮兮地笑了,但眼睛还是闭上的。
一只手一只脚上上下下挑逗了一会儿,一名女工突然就从小丁身侧翻身坐起,骑在小丁的身上。她捧着小丁的脸,亲他,还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又咯咯地轻笑起来。小丁傻笑着抬起两只手,想去抱住那名女工,却抱了个空。他的两只手就从女工的身体里穿过,仿佛在拥抱虚无的空气一般。
我在一旁看的真真切切,那就是一只穿着女工制服的女鬼!
那女鬼长的容貌娇媚,身材妖娆,不过我肯定是没有见过她的,也不知道小丁认不认识她。但如果我继续任由女鬼这样玩弄小丁,小丁肯定会阳气受损的。于是,我掀开被子,坐起身来道:“你还想干什么?停手吧!”
女鬼愣住了,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又羞笑起来,幽幽道:“原来你看得见我呀!我还想着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呢。怎么,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们呀?看得心急了吗?”
我不理会她的魅惑。也幸亏我见过的鬼够多,免疫力好,这点小把戏对我还是没有太大作用的。我对她道:“你为什么要来捉弄我们?小吴是不是也是被你玩弄成那个样子的?”
女鬼道:“你说睡你隔壁床的那个色鬼呀?讨厌!怎么能说是我玩弄他呢?明明是他在玩弄我好不好?”她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一脸的委屈。我不由得赶紧晃了晃脑袋,还用手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妈蛋!这女鬼魅惑的本事太厉害了,我一不小心就可能着了她的道儿!
“你可以了哦!”我生气地指着女鬼,严肃说道:“不要再来对我用这招,对我没有用的!”
“那你希望我对你用哪一招呢?”女鬼从小丁身上下来,想要爬上我的床。“你应该还是处男吧?要不要我来帮你破处呀?”
我连忙下了床,跑到书桌旁边。这女鬼的怨气虽然不算很重,但我困于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真动手起来我肯定讨不到好。我想把灯打开,但开关在门口边上,我过不去。师父给我的符箓放在行李箱里压着,行李箱又塞在床底下,一时半会儿也翻不出来呀!
那女鬼呵呵笑着,缓步向我靠近,还故意解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雪白的香肩。我急忙四处张望,终于发现小丁的手机正插在书桌下的凳子上充电,于是便一把扯下来,按亮了屏幕。小丁手机的密码我不知道,也没办法开手电筒或者闪光灯,我只好就将屏幕的微光对着女鬼,颤抖着声音诈她道:“你不准再过来了,否则我就开手电筒照你了!”
女鬼盈盈笑道:“是吗?那你开呀!”
就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从窗外传来了武哥说话的声音。他应该正好下了班从楼下走过,准备要上楼来,随行的好像还有另外几个人。那女鬼停了下来,又冲我笑了笑,道:“那我还是下次再来找你们玩吧!嘻嘻!”
说完,她嗖地一下从门缝里钻了出去。我定了定神,才想起来要跟着跑出去看她的去向。但我刚才被她唬得神经紧张,双脚有些发麻,勉强走到门口打开门左右一张望,那女鬼早就消失在楼道里了。
这下,我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女鬼就是我们保安队里各种“梦遗”事件的根源所在了!
回到宿舍里,小丁也迷迷糊糊地醒了,坐起身来问我:“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吵死人了!”
我不想吓他,便假道:“没有啊!我刚才去上厕所了!”
小丁不信,还是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但下一秒钟,他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就伸手去摸自己下面。
“呀!”小丁不说话了,弓着腰下了床,又急急忙忙从柜子里拿了干净内裤跑出去。走廊里武哥他们刚好上楼来,碰见了小丁这副模样,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看来小丁也不是第一次着了那女鬼的道儿,只不过之前女鬼的目标主要是小吴。小吴因为和我们不同组,所以女鬼来的时候,我都刚好没在,怪不得一直没发现这当中的蹊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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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摆摊
“哟!小胜,我看你最近气色不错呀!人长得也一表人才,有对象了没?”老曾笑嘻嘻地走过来,很熟络地想和我拉起家常。
“没!”我面无表情,头也不抬,手里继续烤着串。
“那为啥还不找呢?你年纪也不小了吧?”老曾一脸的“疑惑”。
“我才十七!”我没好气地应道。
“嗨!”老曾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不小了,不小了!我们那会儿,男孩十四五,女孩十二三,就可以结婚了嘛!”
“结啥婚?我还上着学呢!”
“哦!也是,也是,学业为重嘛!有上进心挺好的!”老曾很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搭腔,对他的赞许毫无反应。
“不结婚,女朋友也可以先找一个嘛!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老曾似乎没有觉察到我的冷漠态度,依然笑呵呵的又凑近了些,倚在我的摊子一角。
“哼!”我冷笑一声,反问道:“你给我介绍?介绍个女鬼给我认识?”
“呃......”老曾有点尴尬,想想也是,自己也挠了挠头。不过这点小尴尬还不足以让他知难而退。
“那个,咳咳!”老曾继续没话找话,“哎,小胜你的手艺不错啊!大伙儿平时聊天,都夸你烤的串最香,最好吃了......”
我翻着手里的烤串,熟练地洒上孜然、辣椒粉和香灰,顿时腾起一阵诱人的烤肉香味。老曾话说着说着,不禁伸长鼻子嗅了嗅,又吧嗒吧嗒舌头,咽了咽口水。
我不理他,把烤好的串数了五十根盛到盘子里,端去给了刘公老两口那一桌。刘公和刘婆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和老曾,明摆着想当吃瓜群众,不,吃串群众。吃瓜的是邻桌的范秀才。和老曾一起来的老张则远远地站在一边,踱来踱去,假装没在往这边看。我师父就躺在摊子后面的一张躺椅上,眯着眼,扇着扇子,永远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
我回到烤摊前,老曾还没走。我有些烦了,瞪起眼睛问:“你到底想干啥?”
“唉,你这态度可不行!”老曾皱起眉头,竖起一根手指冲我晃了晃,道:“做生意嘛,服务态度一定要好,要让顾客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少废话!”我很不客气地打断他,直接问道:“你是顾客不是?”
“我当然是啊!不然我来你这摊子干嘛?”老曾惊讶道。
“那你想吃点啥?”
“我......呃,”老曾眼珠子在我的烤摊上溜了一圈,都快掉出来了。他赶紧用手按了一下,还好没有掉到烤架上。
“你这烤蛇......多少钱一串?”老曾垂涎问道。
“一千亿!”
“啥?”老曾这下眼珠子真的掉出来了。他又塞了回去,愤愤地指着我骂道:“你们这些奸商,这这这......物价也太高了!让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还怎么吃得起呀!”
“高啥高?你没看见今天的汇率吗?最近物价一直在跌,我上次还卖一千两百亿呢!”我不耐烦地回道。
“那......呃,这烤蟾蜍咋卖?”老曾见我不为所动,只好收起那一副义正言辞的架势,挑了一个小一点的目标。
“五百亿!”
“还是贵了,还是贵了啊......”老曾摇着头,装模作样叹口气。
“要不你就来这个?”我指着刚烤好的那一把烤壁虎问他,“人家刘公刘婆正吃着呢,一百亿一串。”
“一百亿?嗯,这倒是不算贵......”老曾似乎心动了。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数了又数。我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看他能不能数出个一百亿来。
“那个啥,小胜啊!”老曾涎着脸,又堆着笑对我说道:“跟你商量一下,你看我今天钱没带够哈,你能不能......给我打个折啥的哈,都是街坊邻居哈,老熟客了哈......”
“滚滚滚!”我叉起腰,挥了个赶人的手势。“有钱就吃,没钱趁早滚蛋!”
“哎呀,你个娃子,咋就这么不讲情面呢?人不能掉钱眼里了知道不?”老曾苦哈着脸还赖着不走。
“我掉钱眼里咋地啦?我挣点辛苦钱容易嘛我?我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来这坟堆里伺候你们,做义工,做善事?”我软硬不吃,骂道:“你个穷鬼赶紧给我滚!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哎,你咋还骂人呢?谁穷鬼啊?你才穷鬼呢!”老曾终于也急了,指着我的鼻子跟我对骂。
我冷笑一声,哂道:“你可不就是个穷鬼嘛!那你还能是个啥鬼?”
老曾被我这句话给噎到了,张大了嘴,涨红了脸却偏偏反驳不了。
“好!我这穷鬼就跟你耗上了!”老曾愤怒至极,站到我的摊子前头,也叉起了腰,“我就在这儿站着,看你还怎么赚到钱?”
这穷鬼可不单单是穷自己,他要跟上谁,谁就得捱穷。做生意亏本,打工被开除,做啥啥不成,兜里的钱只有出的,没有进的。他要真在我这站一晚上,我一分钱也别想挣到。
“你走不走?”我从摊子下面抓起一把糯米,作势要丢,吓唬道:“再不走我可泼你一身!”
老曾被唬了一跳,连忙躲开。他见我并没有真的拿糯米丢他,又骂骂咧咧的,想站回来。我用另一只手捏了几粒,往他身上丢去。糯米粒击中老曾时闪起几点红光。老曾鬼叫了两声,看来还是知道疼的。他倔不过我,一边嘴里骂着,一边悻悻地走了。
他走到老张那儿,抱怨个不停。老张比较要脸面,一直站得远远地,见我不肯通融也无可奈何,只径直伸手到老曾兜里把刚才那几张百元大钞拿了回去。我就是说嘛,穷鬼身上怎么可能留得住钱,哪怕只是纸钱!
“唉,这鬼穷啊可也是有原因的!”刘公在后面长叹了一声。
“可不是嘛!活着的时候又懒又没出息,当鬼了也是这个衰样!”刘婆接腔道。
据刘公刘婆说,穷鬼老曾生前和他们是一个村的,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本来老曾家也是个地主家庭,大屋三间,水田连片。但祖上三代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传到他这一辈儿,居然都被他给败光了,最后穷困潦倒死在了大街上,成了真正的穷鬼。村里乡亲没办法,只能凑了张草席,把他裹起抬到乱葬岗上掘了个坑埋了,连坟头墓碑都没有,更别说会有后人给他烧纸钱了。
老两口说完,也起身要走。我一结账,是一万三千亿。刘公没带冥币,丢给我一袋子金元宝,也没问找钱,摆摆手就走了。
刘公刘婆呢都是寿终正寝的,算是正儿八经的墓鬼,不害人的。他们的后人也很孝顺,每年按时烧纸钱,还烧金元宝、银元、纸人纸马什么的。老两口死前只是小康之家,死后反倒成了大财主,对我来说,算是模范顾客。
“要是每个顾客都像刘公刘婆一样,我得多省心啊!”我嘀咕着,用一根小棍去拨拉收银筐里的纸钱、元宝,估摸着今晚的收入。不过筐里面的那些玩意儿我可不能碰,一碰就成纸灰了,也就换不了人民币了。
“胜儿,做人须大度!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得与人善处且与善,莫与恶呀!”范秀才吃完了瓜,捧着他那卷烂书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
“我要大肚子干什么,我又不生孩子?”我知道范秀才的意思,只是假装听不懂,不然他又得唠唠叨叨,猛掉书袋。
范秀才摇摇头,知道多说无益,便掏出钱来结账。他平时对我不错,鬼品也很好,又是老顾客了。我这人也念情,每次都给他打个折扣。范秀才用的纸钱是壹亿圆面额的冥币,自己数了几沓放到我的收银筐里,走了。
范秀才看着面相不老,可其实他也死了两百年了,在这片乱葬岗上算是元老级的人物。他是个科场鬼,活着的时候从小到大寒窗苦读,一辈子参加过七次科举,总指望着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考中进士。可他到死连举人都没考上。
那时候科举考试可是个体力活,单单乡试就分为县试、府试和省试三级,每级基本都要考三场,每场考三天。在这三天里,考生除了答卷,吃喝睡觉都得窝在只有一平方的小号房里。第七次,就在范秀才答完卷子上的最后一个字时,他也终于因为心力交瘁死在了考场上。
科场鬼不会害人,反而偶尔会帮人。据范秀才自己讲,死后他便滞留在了科场内,又陪着晚清的学子们考了几十次八股文。有时候他心痒难耐,就偶尔出手帮打瞌睡的考生答上一段卷子。直到清朝垮台,科举废除,科场也挪作了他用,范秀才才自行飘荡回到了自己的墓塚,而后就一直在这里待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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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鬼市
也许真的是因为穷鬼老曾刚才在我这儿一闹,隔了老久我的摊子前一个顾客都没来。我看着满摊的小吃、烧烤都快急死了。可我师父也不管,只翻了两次身,继续睡他的觉。
我心里烦闷,又把老曾腹诽了几句。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小摊前传了过来。
“这烤壁虎好香哦......”
我抬头一看,没看见人,不,连鬼影都没见。我摇了摇头,应该是哪位路过的就嘀咕了这么一声。
“光嘀咕有什么用啊?香你就来尝两串呗!”我也拿起烤架上那把扇炉的扇子,摇了起来。
“这烤壁虎好香哦......”
“谁呀?到底谁在说话?”我噌地一下站起来,可摊子前面还是一个鬼影都没有。
我似乎察觉到什么,于是把头往外探了探。
“嗨!是你个大头鬼呀!”
小明双手吃力地捧着自己那颗硕大无比的脑袋,踮起脚尖,伸长鼻子正去闻那把烤壁虎的味道。他太矮了,我坐在摊子后面根本就看不见他。
“香吧?那你要不要吃?”我问道,还特意拿扇子把香味往小明扇了扇。
“香!我想吃!”小明的口水都已经把胸襟打湿透了。
“那你想要几串?加不加辣椒?加不加孜然?加不加香灰?”我又问道。
“嗯,我就想吃一串,都加......”小明嗲嗲地说。
“就一串呀?”我愣了一下,还是拿起一串烤壁虎,洒上辣椒、孜然和香灰。这好不容易才上门来的生意,能卖一串是一串吧。
我把烤壁虎递给小明,可他腾不出手来接,只张大了嘴巴,看样子是想让我直接喂到他嘴里。
“等等!”我突然把烤壁虎收了回来,小明一口没咬到,大脑袋在烤摊上磕了一下,差点没把摊子顶翻。
“你,你带钱了没有?”我迟疑地问道。
“我,我没钱......”小明可怜巴巴地说。他小嘴一扁,眉头一皱,好委屈的样子。
“你没钱?你没钱怎么能买东西吃呢?”
“我,我就是想吃嘛!”小明仿佛就要哭起来了。
“唉......”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那串已经洒好了辣椒、孜然和香灰的烤壁虎,又看了看小明。
“好了,好了,拿去吃吧!”我把烤壁虎直接塞到小明嘴里,还顺便帮他把签子抽了出来。
“嗯嗯,谢谢!嗯嗯,好吃!好吃!”小明喜笑颜开,细细嚼着,捧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走了。
“这生意做的,唉......算了,谁叫他长得可爱呢?”我又坐回了凳子上,继续守摊。
这鬼市不算特别热闹,稀稀拉拉大概也就摆了十来个摊子,人和鬼都算上也不到一百位。人摆摊,鬼是顾客。摊子就摆在坟头与坟头之间的空地上,也有跟我一样摆食摊的,不过卖的东西不一样。这儿市场消费能力不强,还要搞同行业竞争那双方都得倒闭。
除此以外还有摆寿衣摊、书摊、棋摊、麻将摊、大烟摊的等等等等。棋摊是人和鬼对弈,摊主摆了残局,自认为有把握能赢的鬼就来挑战,输了就得给彩头。我好像还从来没看见摊主输过,顶多是个平局,这里面有啥猫腻我也不太懂。
麻将摊是鬼跟鬼玩,用的是特制的纸质麻将,摊主只负责收水钱。大烟摊专门伺候那些清朝遗老们,可以让他们回味一下往日的神仙时光。至于摊主的鸦片是啥做的,哪来的,我也不好去问,这儿也一概没人管。
那边有个小土台子,一个草头戏班正在演折子戏。一共也就三五个演员,行头简陋,戏文粗鄙,可底下那些鬼观众看的还是津津有味。
在最边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和尚闭目端坐,身上是破旧的僧衣,啥也没摆出来。师父说那是个苦行僧,来这里是免费给鬼超度的。若是有哪只鬼觉得做鬼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想不开了,又自杀不了,就可以去找他帮忙。可我也从来没见有鬼光顾过他的生意。
鬼市里不能有明火,只能靠鬼火照明。鬼火绿莹莹的,眼神不好的人靠它也不管事。点鬼火用的是鬼火符,师父画的。我想学可师父说我基本功不够,画不了。基本功是啥,怎么练,师父却从来没教过我。其他摊主也有不会画鬼火符的,就只能去找看坟老头买,十块钱一张。
不单单是鬼火符,活人没有阴阳眼就看不见鬼,还得买阴眼符贴在身上。然后还得有敛阳符,能够收起活人身上的阳气,既是保护活人,也照顾了鬼的感受。毕竟,阳气阴气还是水火不相容的。
来这鬼市摆摊的人,肯定都不是专营这一行,平日里的职业多多少少都跟死人扯得上关系。寿衣店的还是卖寿衣,白天卖给死者家属,晚上直接卖给鬼。殡仪馆、火葬场的员工胆子都大,就来开书摊、棋摊、麻将摊。专门帮人办丧事的鼓乐班自己排了几出戏就来这儿唱,挣点外快。
当然也有正经来卖面点、饭菜的,比如在我斜对面摆面点摊的李叔是个老实人。家里孩子多,开销大,想多挣点,白天做完人生意,晚上就请别人带他进来做鬼生意。李叔胆子不够大,整天提心吊胆的,身上贴满了符,摊子下面藏着糯米、黑狗血和桃木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样有鬼的地方也就有鬼的江湖,阴间也会有欺善怕恶,好吃懒做,想吃霸王餐的鬼。糯米一般大伙儿都默认可以用,被打到的鬼痛也就一阵子,不会造成严重伤害。黑狗血那可就霸道了,鬼一旦被泼到身上搞不好就会灰飞烟灭。在鬼市公然使用黑狗血,是要引起公愤的。
桃木剑又是另一说。这是道家的法器,得懂道法才会用。平常人使出来,也就跟普通木棍没啥两样,伤不了鬼。
鬼市的四方有阵旗,是看坟老头摆的,外面看过来只能看到一团浓雾,看不究竟里面的光景。再说了,谁胆子再大,也不会深更半夜跑到乱葬岗来转悠。就算有,随便弄出点声音来吓一吓他,还不尿了裤子逃命去?
我正无聊瞎想着呢,突然顺风飘来一阵恶臭。我捂住鼻子四处张望,远远就看见食鞋鬼老谢和臭口鬼老朱看完了戏,正勾肩搭背一块往我这来呢。
我急忙抬手喊道:“对不住哎!您二位定的菜还酿着呢!请下回再来吧!”
老谢和老朱听我这么一喊,很是失望,叹着气走了。我也得以舒了一口气。这哥俩的口味太特么独特了,虽说鬼臭钱不臭,该做的生意的还得做,可做不成的时候我还是对这二位敬而远之比较好!
再回头说说我这摊子吧。说是小吃摊,可卖的都是些稀奇古怪,脏臭恶心的东西。我跟了师父这么久,虽说吐着吐着也习惯了不少,也还是会有排斥心理的。不过苍蝇叮馊,蜣螂推粪,各有各的口味。鬼和人的口味就不大一样,所以我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甚至有不少口味独特的熟客就喜欢到我这儿订餐,别的摊可买不到。
又坐了一会儿,老邢骑着高头大马来了,后面跟着两只小鬼。那纸马是寿衣摊上孝敬他的,老威风了!
老邢生前是个将军,因为打败仗被主帅砍了头,怨气不散,于是就成了无头鬼。他是这片乱葬岗上的扛把子,不单欺压鬼,也收活人的保护费。
老邢伸出手来,冲我示意。我回头看了一眼师父,老邢似乎也把注意力转移到我师父身上。师父却有意无意地翻了个身,把脸转了过去。每次都这样,我感觉老邢对我师父还是有顾忌的,但一人一鬼从来没说过话。老邢带着马仔,每个摊子都要收保护费,到我这儿了,不收就坏了规矩没了面子。
我无奈只好对老邢说道:“刚才穷鬼老曾来我这捣乱,闹得我一晚上都赚不到几个钱。我要再给了你,那我连场地费都交不起了。你要不看看,我这摊子上你想吃点啥?”
老邢想了想,手指指向了那锅五毒粥。我摊了摊手,反正这粥看样子也卖不出去了,总不能拿回家自己吃吧。于是我就端过去递给了老邢。老邢没有头,直接端起锅往腔子里面倒。底下那两只小鬼馋得直流口水。老邢吃完了粥,把锅还给我,便骑着马,带着小鬼走了。
剩下的时间里,我基本都是坐在摊子后面打蚊子。摊子上围着一堆苍蝇,嗡嗡直叫。苍蝇是不赶的,苍蝇越多,顾客越喜欢。熬到了卯时前,鬼市快散了时,才终于又来了两位食客。
卯时一到,师父就准时醒了。他站起身来,说了句:“收摊!”于是便自顾自开始收拾起桌椅。
我这边也开始收摊子,大部分的食材都还能留着下次用。反正这些东西又不讲啥新鲜不新鲜,卫生不卫生的,在这鬼市也没有工商局、食品监督局什么的一天到晚来查。
“哎,今天林姨咋不来呢?”我在收摊的时候,翻出了一袋子头发,黑的白的灰的红的都有。这可是我专程去理发店收来的,是林姨上次定的“特色菜”。
“唉,今晚真的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都来了!”我摇着头想,今晚算是白干了!
收完了摊,我跟着师父往鬼市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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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悲催的少年
一路上,其他人也都开始收摊。李叔胆子小,一向看着我们这边行动。我们收,他也收,然后紧紧地跟着我们后面一块往外走。
鬼顾客们也陆陆续续往家走,各回各坟,各找各坑。这些鬼都是因为怨气太重或者心有牵挂耽误了投胎时辰,滞留在阳间的鬼,以墓鬼、野鬼居多。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可怕,一般都不害人,或者说不主动害人,顶多也就是捉弄一下哪根筋不对了跑到乱葬岗来练胆的傻x。
这里的坟头都是有规矩的,鬼也不能乱钻。有墓碑的坟地里只能住墓主人,野坟才住野鬼。连坟头都没有的野鬼就只能跟别人挤,或者两只鬼打一架,谁输了谁出去另外找地方待。野鬼老张就没有墓,只能跟穷鬼老曾挤一处,所以他也很穷,经常来我这讨饭。
看坟的老头守在鬼市出口处,等着收场地费。他身后那棵树上钉了一块牌子,上面用粉笔写着:
1阴元
105人民币
310元宝
490银元
11000亿冥币
啥意思呢?意思就是:1个阴元=105元人民币=210个纸元宝=490个纸银元=11000亿冥币,是各种阴阳间货币兑换的比例。
这就是这个鬼市的汇率了。鬼在阴间收到的是后人给他们烧的纸钱,活人碰不得也用不了。而鬼又没有人民币,怎么办呢?这个时候就需要来看坟老头这里兑换了。摊主们每次都要把赚来的纸钱在这儿兑换成人民币,再扣除掉场地费,剩下的就是今晚真正的收入了。
而阴元,是一种神秘的东西。每个鬼好像都有,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只有看坟老头这里才收。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清楚,师父也从来不告诉我。不过我曾经看见有些鬼会拿着那东西去找看坟老头换纸钱,然后再到鬼市上消费。
我把收银筐往看坟老头面前一放,让他自己数。看坟老头也算是个奇人,他可以拿人民币,也可以拿纸钱,拿了还不会变纸灰。至于他收了纸钱、阴元去做啥用,我也不好去问他。别人有不识趣的去问过,都挨了白眼,再敢问下次就不给进这鬼市来做生意了。
“250块!”看坟老头敲了几下计算器,给我看了数。特么的真应了今晚的行情了!
老头只给了师父人民币一百五,另外一百是入场费。师父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直接揣兜里了。
得!别问了!这一百五都不够他成本费的,师父也就不打算给我工钱了。
离开乱葬岗时,我不由自主地又瞄了一眼小倩。她一袭红衣,长发披面,始终端坐在出口边的一座坟头上。我看她,发现她也在幽幽地看着我。
小倩是只怨鬼,说来可惨了。她生前正值花季,长得又眉清目秀,身材曼妙,却不想识人不慎,交了一个登徒子,最后落得人财两空。在一月黑风高夜,她独自出门想去寻短见,结果半路又碰上了几个流氓,被强拉到此,**而死。
虽然当年小倩的案子最终也破了,那几个流氓最后也被抓去枪了毙,但小倩还是怨气难消。因为伤她最重的负心人还未找到,心恨未了。她每晚就坐在那个坟头,直勾勾地盯着每一个路过的男子,仿佛在确认是不是那个负心人。李叔最怕她了,每次都跟我跟得紧紧的,生怕突然被小倩勾了去。
小倩现在坐着的坟头本是方伯的墓。她当年就死在那儿,所以也可以栖身于此。但方伯就倒霉了。方伯是有后人的,墓碑上也有他的名字,但是他打不过小倩,有家也不能回,只好出去跟别的野鬼挤一块。每次他来我摊上吃宵夜,总是唉声叹气的。
出了乱葬岗,李叔终于松了一口气,客气地跟我们道别,拉着小车走了。乱葬岗位于排头村的村后,里面所葬的大多数就是附近各村的先人,大大小小也有上千个坟头了。
我师父就住在隔壁排尾村。说是村,其实离南亭县城也就两里路。不过我不跟师父住在一起。我跟爸妈住县城菜市场的一间餐馆里。
对了,我差点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叫翟自胜,今年十七岁,正上高二。我妈是本地人,我爸是外来户。本来我们一家并不住这儿。我爸原来是邻县一家纺织厂的工人,我妈嫁过去后就跟着我爸住在单位宿舍里,我也是在那儿生的。
可我天生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家伙,从小多灾多病,大人总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按说我爸我妈的体质也并没有那么差,我生下来也是虎头虎脑的,没检查出遗传病、发育不良啥的,可就是夜里不停地哭啊闹啊的,身体很虚弱。看了多少医生都不管用,搞得一家不得安宁,大人小孩都遭罪。
再后来,好不容易我长到了两岁,懂得描述我看到的东西时,却把我爸妈吓得够呛。一会儿我说窗外有个黑影趴在那儿看我,一会儿说看见有人在屋顶上爬,然后就开始哭。
我爸这时不找医生了,连续找来了几个道士、和尚什么的,又折腾了一番,才清净了一阵子。可过后没多久,我又告诉爸妈,那些人影又回来了,然后每夜都被吓哭,哭到最后累了才睡着。
我爸又找来了一个道士,那个道士说我们住的那间宿舍不干净,建议我们搬家。不得已之下,我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到纺织厂领导那里辞了职。反正厂里效益也不行了,守着那点工资还不如下海做点小买卖。
随后我们举家搬到了我妈的娘家,就是排尾村。可这一搬家更不得了!原来我也只是偶尔才能见到一两个怪东西,搬过来后却是天天都见得到!
就在我们全家一筹莫展之时,师父出现了。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父母,他们的儿子我,天生长了一双阴阳眼,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搬到哪儿都没用。
我妈快崩溃了,赶紧跪下来求师父行行好,治好她的儿子,给多少钱都行。我师父说这不是病,治不了。
我爸问咋办?师父说这样吧,反正我就住你们村,他没上学之前白天你们带,晚上让他来跟我睡一屋,保准他没事!
我爸妈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只好选择相信我师父。一开始他们还不放心,毕竟我师父也是外来的,不清楚他的为人。晚上他们就偷偷躲在我师父住那屋的墙外听动静。据他们说,自打我夜里抱去师父屋里睡之后,再也没有被吓哭过,偶尔还能听见我的笑声,于是我爸我妈慢慢也就放心地把我交给师父带了。
我爸妈很感激,曾经想塞钱给我师父。我师父说,我不要钱,你们也没钱。这娃儿还得继续跟着我,他这辈子注定做不了普通人,干脆我就收了他当徒弟,带着身边,长大了可以教他一些本事。
但是,我都跟了他十五年了,从来也没见他教过我什么本事!难道抓菜蛇,养壁虎,养蟾蜍,夜里去伺候那些鬼也算本事吗?反正我是看不到这能有啥出息?
我拉着小车摊,把东西都拉回到师父住的小院里,师父摆摆手说剩下的他自己收拾了,让我先去沐浴,早点回家。我在师父那儿简单洗了个澡,换下身上干活的粗旧衣服洗了,换上平日穿的干净衣服,再用柚子叶沾水扫了扫身去掉晦气。一整套章程做完,整个人也感觉清爽不少。
我跟师父道了别,走路回家。路上,我拿出自己的手机开了机,发现这一整晚上也没人发信息找我。唉,悲催的少年啊!
到了县城菜市场,这会儿已经清晨六点了,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当天的新鲜蔬菜半夜就已经用货车拉来了,然后批发到各个菜摊。卖菜的正在抓紧时间摆摊,个别要赶早班的顾客已经开始来买菜了。
回到家时,我妈正好出来卸门板。我妈开的小餐馆主要卖牛腩饭,还有炒粉、炒面、腌粉啥的。按我们当地的饮食习惯,这些一日三餐都可以吃,所以我妈这店就从早上一直开到晚上。
我喊了一声“妈”,就打算上楼补补觉。老妈说先把早餐吃了再去睡,不然一会儿喊你起床去上学,你肯定又赖床来不及吃。然后她就去打来一碗刚熬出锅的牛腩,我就着吃完一碗米饭。饱了,上楼去躺会儿。
才躺了一个钟头,老爸就过来把我摇醒,催我去上学。他也不问我昨晚去哪儿了,我妈也不问。
我爸我妈其实心里隐约知道我去干嘛了。每次我去找师父,总是会接触一些不干不净的事情,不过从来没出过事,他们也习以为常了。他们也很无奈,让我跟着师父嘛,感觉将来也没什么出息;不让我跟着师父嘛,又怕我变得跟小时候一样,何况之前也已经答应了让师父收我为徒的。
我磨磨蹭蹭地起床刷牙洗脸穿衣服。老爸又来催促了两句,然后就骑着摩托车出去拉客了。老爸是个要脸皮的人,带着我和我妈搬到排尾村后,很快就出来租了个门面做生意,也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娘家毕竟不能久住,我的问题暂时解决之后,我妈也跟着一起出来住。我爸一开始做的是海鲜批发,但他没有经验,连啥鱼啥虾都弄不清楚,最后把本钱都亏的差不多了。
不得已我妈便把门面改作了餐馆,靠着外婆传下来的牛腩汤秘方,撑起了这个店,现在生意还不错。老爸不愿意给女人打下手,宁可骑着一辆摩托车出去拉客,也是早出晚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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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牛腩猪脚油炸鬼
磨蹭到七点半,我才下了楼。油炸鬼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油炸鬼不是鬼,是我的同班同学,叫阿贵。他本名柯景贵,住在菜市场外面那条巷子里。他老妈每天推一辆餐车出来卖早点,主要就是卖油条、豆浆、面包、牛奶啊啥的。他人又长得瘦瘦的,有点发育不良那种,面黄肌瘦,附近的孩子就给他取个外号叫:“油炸鬼”。
“你还不快点,人家阿贵都等你半天了!也不怕迟到?”我妈一边招呼顾客,一边催促我。我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带着阿贵出了门。
刚走了两步,我俩又停下了。因为隔壁卖猪脚饭的区婶看见我们背着书包走过,仿佛才记起什么,便冲楼上怒骂一声:“区乃东!你到底还上不上学了?赶紧给我滚下来!”
我和阿贵禁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区东一手抓着外套,一手提着书包下楼来了,嘟着嘴,睡眼惺忪。区婶塞给了他一个大包子,顺手一记巴掌拍在脑袋上,吼道:“睡睡睡!就知道睡!我花钱是让你上学的,不是让你在家睡大觉的!”
区东出了门,瞧见我和阿贵在偷笑,立马瞪圆了眼睛凶我们。阿贵不敢笑了。我可不怕他,调侃道:“区乃东,嗯,这名字其实很文雅嘛,比猪脚东好听多了!”
“牛腩胜,你再喊一声试试!”区东指着我的鼻子,恐吓道:“想找打是不?”
我才没那么傻呢!区东长得又高又大,微有些胖,在我们学校是出了名的爱打架。其实他并不介意我们喊他猪脚东,他一般也喊我牛腩胜。我们住在菜市场附近的小孩取外号都这样,父母卖什么的,干什么的,就叫什么。区东家卖猪脚饭,肯定叫“猪脚东”了,我妈卖牛腩饭,我这“牛腩胜”肯定也跑不了,油炸鬼也一样。
不过区东最恨人家喊他大名。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叫奶呀奶的,难听死了!所以他在外“行走江湖”时都自称区东。区东这名字就霸气不少。我们这儿的口音,区(念欧不念屈)与黑同音,因此有人以为“黑东”是他的外号。这家伙平时打架,下手确实也挺黑的。
我虽然不怎么爱掺和打架斗殴的事,但我和区东都属于问题少年,只不过我的问题比他要特殊一点。我们俩的父母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干活,挣钱养家,根本就没空管我们,何况现在大了,十七八了,他们想管也管不动了。
阿贵则不一样,他的学习成绩还行,就是性格懦弱了一些。之前跟我们不同班的时候,他老被人欺负。上了高中,他和区东和我分在了一个班,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解脱。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区东再怎么也要罩着他。阿贵现在每天提前来等我们一起去学校,为的就是显示他跟我们是一伙儿的。
我们上的是南亭县二中,离菜市场大约一公里,步行十分钟也就到了。我们仨大摇大摆踱着步,走到校门口时,早操已经快做完了。当然作为我们这种问题少年,早操是肯定不做的了。
校门口外已经聚着两、三伙学生,也是躲早操的,有些还在偷偷摸摸地抽烟。我们学校就一个校警,根本就拿我们没办法。
其中一伙是跟着区东的马仔,看见老大来了就赶紧上来递烟。区东大大咧咧地接过,旁边又有人递火,就开始抽上了。我是不抽烟的。不是我清高,在家父母不给抽,在外师父也不给抽。而且我师父鼻子又贼灵,一去他那儿,准能闻出来,然后就拿棍子打。我不怕我爸我妈,就怕我师父。
早操音乐结束了,门口这帮问题少年们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往教室走。我们仨是高二五班的,在二楼,从楼梯过来,是先到后门再到前门,后门的区域一般就是我们的地盘。区分班里爱不爱学习的学生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就是看他或她习惯从哪个门进教室。走后门的都是坐后排的问题少年,走前门的都是良好学生。
我和区东就坐在后门边的最后一张桌子。油炸鬼在外面的时候跟我们混一块儿,到了教室他就很自觉地从前门走,坐在第三排。
今天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个小老头,讲课真的很枯燥。我因为昨晚没睡好,没过一会儿就困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上睡着了。
就眯了这一会儿的功夫,我居然还做了个梦。我梦见我还在鬼市上摆摊,收了一筐子冥币、元宝和银元。我师父其实真的会法术,就施了一个点纸成金术,那些纸元宝就变成了真的金元宝,金灿灿的,老晃眼了!我拿起一块银元咬了一下,嘿,也是真的!那一捆一捆的冥币再一细看,全部变成了人民币,还带防伪的!我笑的合不拢嘴,几万亿的人民币呀!这得几辈子才能花的完啊?不!得几十辈子才能花的完!
可这时候穷鬼老曾又来找我,死皮赖脸要跟着我。我一看,收银筐里的金银纸币就不停地往外漏,两只手怎么堵也堵不住。我大怒,一把抓起摊子下面的黑狗血冲穷鬼老曾泼了过去。老曾惨叫一声,顿时化作了一阵青烟,被我灭掉了。
这下我可惹了众怒。众鬼将我团团围住,我师父也说我下手太狠了,不管我了,让我自己承担后果。我只好拿着剩下的两把糯米负隅顽抗。这时,无头鬼老邢骑着高头大马冲过来,高高举起一把生锈的铁剑,往我脑袋上砍去......
“笃!”
我脑袋上确实被东西砸了一下,但是还好,我的脑袋没掉。我噌地一下就醒了,看见课桌上滚落一截短短的粉笔头。
全班哄堂大笑。
“咳咳!静一静!静一静!我们继续上课!”数学老师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用三角尺敲了敲教案,继续讲解黑板上的题目。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是也不能公然造反啊!这时,区东还在一旁火上浇油,低声说道:“你说你睡觉就睡觉吧,咋还打呼呢?这太不给老师面子了嘛!”
“滚!”我低吼道。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我这会儿也没了睡意,就和区东两个人走到后门口吹风聊天。我俩一左一右就靠在后门边上,像两个门神一样。班上的同学也有起来走动的,有几个女生去上厕所,其中就有班花黄丽君。
教学楼的厕所在楼梯口旁边,几个女生经过后门时,我们就习惯性地吹口哨。黄丽君不理睬我们,其他几个女生则怒目而视。
“瞪啥瞪啊?又不是看你!”区东脸皮最厚,女生平时一见他就躲。
“哎,你觉得今天黄丽君穿那格子裙美不?”我杵了杵区东问他。
“美不美,那也不是穿给你看的!”区东瞅了我一眼,损道:“就你那丑样,人家能看上你?她那肯定喜欢我这种虎背熊腰型的!”
“你叫虎背熊腰?你这叫虚胖!知道不?”我也不客气,跟他打起嘴仗来,完了俩人还动手动脚,嘻嘻哈哈的。
过了一会儿,女生们上完厕所回来了,又得经过我们这儿。我和区东又冲她们吹口哨。
黄丽君还是低着头往前门走。其他几个女生不想惹事,也加快脚步,只有韩婕停了下来,一脸的严肃。
韩婕戴个大眼镜,是班上的学***,也是黄丽君的同桌。她就有点爱管闲事。
“你们想干嘛?”韩婕气呼呼地问。
“没干嘛呀!我们这儿......练曲呢!”我瞎掰,随口哼起歌来。
“你们能不能有点素质?别像个流氓似的!”韩婕训道。
“哎,你说话注意点啊!说谁是流氓呢?”区东大眼一瞪,急了。
“我说的就是你!怎么?你还打我呀?”韩婕没有退缩,反而挺起脖子跟区东眼瞪眼。
“你!”区东捏了捏拳头,却不敢动手。打女生可太丢人了,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二中混啊?
“行了!行了!又不是嘘你!”我一看局面僵了,区东不好下台,只能上去劝。“老师快来了,赶紧回去上课吧!”
韩婕气势上得了便宜,鼻孔里哼了一声,走了。
“这四眼妹,要不是你劝,我真饶不了她!”区东恨恨地说。
“行啦!你不虎背熊腰吗?你虎背熊腰能敌得过刘胡兰吗?人家连铡刀都不怕!”我揶揄道。韩婕留着一个革命头,像极了课本上的刘胡兰,我们背地里就给她起了这么个外号。
“那我也不能当汉奸啊!”区东无奈地说。
正吵吵呢,老师真的来了。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可不敢胡来。我们女班主任姓陈,教英语,三十多岁,可认真了。我和区东没少挨她训,动不动还要找家长。我倒没啥,区东最怕老师请他妈来学校。
“这韩婕老了是不是也这样?”我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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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老头的心愿
这天是周六,区东本来约了我下午去打台球。可临出门前,我师父的信息就来了。他今天刚接了个活儿,让我也去给他搭把手。我无可奈何,便发了微信跟区东说了一声。他一听说是我师父找,就回了一个七窍流血的动画表情给我。
我身边的人都这样。虽然我天生阴阳眼这事儿就我家里人和我师父知道,没有往外传。可我有一个专门给人做法事的师父,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只要我一说我师父找,谁都拦不住,连我爸我妈也一样。
区东和油炸鬼他们也打听过我师父的事,可我肯定也不可能跟他们实话实说呀!
“哦,那个啥,我师父除了做法事,还做菜给鬼吃,我跟着师父就是学怎么伺候鬼的!”这话谁特么信啊?他们还不得把我当神经病看啊?
我按照师父发的信息,骑上我妈的电动车独自去到了另外一个村:坡上村。我们这个小县城,就坐落在一片山岭中间,附近的村名要么是带坡字,要么带岭字,像什么坡上、坡下啦,岭前岭后啦。带排字的,就是靠近县城一带的村,像排头、排尾等等。因为据说这里古时是个驻兵的营地所在,原来的房子都是一排一排的,后来军属们渐渐开枝散叶,就形成了一个村落,于是便取了这样的名。
今天我师父接的活儿,是要给一位刚去世的老爷子做法事。现在也不是每个人都信这个了,有些人家办丧事就不请班子,找殡仪馆的收拾一下送去墓地下葬,再摆两个花圈就完事了。还有些响应**号召的,直接送去了火葬场。
不过我们这里只是个小地方,还没有强制实施火葬制度,也没有把做法事列入封建迷信进行清理打击啥的。只要家属不大操大办,造成恶劣影响就不会有人来管。
师父比我先到了些,正在和吹唢呐的、敲小鼓的聊天。灵堂也布置的差不多了,我过去问师父,一会儿安排我做啥。师父说,今天班子人齐,你一会儿就给我打下手,准备香烛纸钱,递经文符表啥的。我答应了,便随便找了个角落开始玩手机等着。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我也会吹唢呐。有时候人手不够时,师父就让我去顶一顶,也能赚个红包。会吹唢呐这事儿我一般也不跟别人说。否则,人家要问我,你都会吹啥曲呀?吹一个来听听呗!唉,我就会吹丧曲!
又等了一会儿,师父看看天,说时辰到了。于是大伙儿就开始就位。灵位前隔了一段距离,孝子贤孙们按着长幼辈分跪好,左边是唢呐、小鼓,右边我守着一应道具,随时等候师父召唤。中间留出的那一小块空间就是师父表演的舞台。
只见师父转到后面,换好了道服,带起八卦帽,迈着方步走了出来。唢呐、小鼓也适时响起。师父先念了一段开场悼词,又让孝子贤孙三叩九拜。后面就要开始念经文了,我赶紧把经书递上。诵经礼忏、步罡踏斗、奏表书符,这些都是固定章程。
其实做法事只是个统称。正儿八经的道士做的度亡法事叫道场,和尚做的叫法会。但是由于自古以来,中国儒释道三教合一,互相都有借鉴。加之中国人又以祭拜祖先为大,因此慢慢地民间的仪式都杂了。和尚也行,道士也罢,只要能做法事的统称师傅。我师父姓冯,认识他的人就管他叫冯师傅。
我师父这种其实算是假道士。我也曾经私下问过他,做这些法事到底有没有用。他说,没有大用但也有点用。我问啥有用啥没用?他说,度亡他不会,所以事主能不能顺利投胎,他保证不了。但是做这一场法事,多少也能告慰亡者,让家属安心。
大概做了两个小时,这场法事才算完成。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东家又招待我们吃了晚饭。一般来说吃完晚饭,交待家属看好香烛,注意续上不能断,然后我们就可以走了。明天一早再按照定下的时辰来过来出殡。
但是今天师父有些奇怪,跟家属说今晚由他来守灵,让他们明天一早再过来。等家属走了,我问师父怎么了?
师父说:“你也留下来,到了子时,你就知道了。”
我便只好留下,跑到灵堂外面刷刷微信,玩玩游戏。师父很反感我在他面前玩手机,尤其不能在人家灵堂前玩,在鬼市也不能玩。手机屏幕发出的光亮会刺激到鬼,跟明火一样,鬼虽不怕,但会觉得很讨厌。
等到半夜。子时一到,师父便起身招呼我进来关了门,又让我把灵堂上的香烛都续上新的。
师父站在灵位前叽里呱啦又念了一通,我却听着不像念经。师父也没有烧符,反而把身上的道服脱下放在一边,似乎在等谁出现。
我偷偷地往灵位后的棺材瞄了一眼,心想师父不会是在等这里面的事主爬出来吧?
又等了一会儿,开始有动静了。灵位上的烛火闪了几下,陡然间就变得绿油油的,成了鬼火,灵堂内也暗了下来。师父还站在那儿,也不说话。不过这种气氛我也早就习惯了,反而是好奇心多一些。
事实证明,事主不是爬出来的,是飘下来的。
一个穿着崭新寿衣的干瘦老头子从屋梁上缓缓降下来,最后就站在了那口棺材盖上。
“你想做什么?”老头的语气不善。
“我不做什么,就想跟你聊一聊。”师父道。
“我又不认识你,有啥好聊的?你速速离去,这里是我的灵堂!”老头高声叫道,微弱的鬼火也突然一闪一闪的,仿佛随时会灭。
“唉,老哥你也别急!”师父叹了口气,道:“我又不是阴差,不是来催你赶紧上路的!我也不是真道士,更不会捉鬼!我就是想跟你聊一聊。”
老头沉默了一会儿,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然后问道:“你想聊啥?”
“你,不能待在这儿。”师父道。
“为啥?这儿是我的家!”
“这已经不是你的家了!”师父慢慢尝试着跟老头讲道理,“你已经过世了,你留在这儿只会害了你的后人!”
“不会的!”老头又开始生气了,“我干嘛要害我自己的儿子、孙子?”
“我知道!”师父苦口婆心地劝着,“你或许不会主动去害自己的儿子、孙子,但毕竟人鬼不能同住!你若是留在这宅子里久了,住在这里面的活人就会被你的阴气所染,然后阳气受损,就会生病。再者,你滞留在阳间,每日也会被阳气所侵,最后就有可能丧失心智。到时候,恐怕你都记不起来这些人原来是你的家人了!”
老头听完师父这一番话,又沉默了好久,似乎是被说动了。
“那你说该咋办?”老头问道。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师父伸出两根手指,道:“你之所以滞留阳间,没有去阴间报到,应该是还有心愿未了。不如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帮忙的,就尽量帮你了结。完后,你会自行前往阴间投胎。”
“那我要是不想去投胎呢?”
“那也行!”师父点点头,道:“但你还是不能留在这宅子里。明天一早我们给你出殡时,你就跟着棺材走。到了墓地,你就可以在那儿安个新家。我也会交待好你的后人,让他们每年按时去给你上坟,给你多烧些纸钱。”
“我会提醒他们,多给你烧元宝。还有,冥币都得是一亿圆的!”我突然插嘴道。师父回头瞪了我一眼,嫌我多嘴。
老头考虑了许久,犹犹豫豫,思前想后,就在自己的棺材盖上踱来踱去转着圈。
“我......”老头迟疑着,似乎还有些害臊,“我年轻时候曾有过一个相好......”
“嗯,然后呢?”师父在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俩私定了终身。”老头回忆道:“可我父母嫌她八字不好,另外给我定了门亲事。本来,我们俩偷偷约定了要私奔,可我最后时刻却反悔了......”
想不到这老头还有过一段风流史哈!
我憋住笑。不过少年哪知愁滋味,到了白头空惆怅!
“后来她就一直怨着我,不肯见我,然后就答应了她父母给她说的另外一门婚事。结果,她嫁做人妇,我也娶了别人。一晃五十年就过去了呀......”老头感叹道,神情落寞。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师父问道。
老头想了想,道:“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再想挽回也挽回不了的了。她现在就住在三十里外的塔岭村,我一直想偷偷去看她一眼,却始终不敢去。可人越老越固执,我就是因为这点心结化不开,才积怨成疾的!”
师父点了点头,道:“懂了!”
他交待我去老头原来的房间里取来一件遗物。我走到右厢房里,看见床头柜上有把痒痒挠,猜想这一定是老头生前经常用的物件,便取了回去交给师父。
师父拿着痒痒挠,放在棺材盖上,又叽里呱啦念了一段。那老头往那痒痒挠上一站,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师父又扯了张空白符纸,写上一个地址,连同那把痒痒挠一块儿交给我,吩咐道:“你带着这件遗物,按着这上面的地址,连夜跑一趟塔岭村,送他一程!”
我答应了,把痒痒挠放在电动车后尾箱里,连夜骑着车往塔岭村赶。村里的路歪歪扭扭的,一会儿上坡,一会儿又下坡,我一路上最担心的就是电动车的电量还够不够。
凌晨两点,我才到了塔岭村。还好师父给我地址还比较好找:“村里的戏台往西第三间平房。”我把电动车停在了戏台下面,取出痒痒挠,摸黑找到了那老头相好的家。
这会儿全村人都睡了,只有两只看家的土狗远远闻到了生人的气味,汪汪叫了几声。那老相好的屋里也是黑的,应该早就睡了。我也不好进去,就在屋后隔着窗,举着痒痒挠。
瘦老头从痒痒挠里飘了出来,就趴在窗外面看。人看不见黑屋里的东西,鬼却可以。老头看了一会儿,应该是见着正主儿了。他默默地点了点头,似乎心愿已了,身体也开始变模糊,慢慢化为虚影。
老头在消失之前,转过身来对我说了一句:“娃儿,我床头柜里有本书,里面夹着一百块钱......”
我很开心,冲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老头走后,我又带着痒痒挠连夜往回赶。走到坡上村外面的时候,电动车终于罢工了。我无奈只好下车推,等推到老头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半了。
师父问我干嘛去了那么久,事办好了没有?我喘着粗气,把痒痒挠交给他,说办好了,那老头走了。师父点点头,把那把痒痒挠塞到了棺材里面。
我刚把电动车充上电,这时家属也过来了。我这才记起来,时辰定的是早上五点出殡。我慌慌张张地跑到老头屋里,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到了一本七星彩解析。
嗨!我还以为是啥书呢,这老头也俗的得很嘛!不过老头人还是不错的,临走时把书里面当书签用的一张百元大钞给我了,算是我昨晚帮他的酬劳吧!
师父经常教育我,死者的东西不能乱拿,除非主人同意,在鬼市里也一样。所以,这钱我拿的一点儿也不心虚。但是不能让家属看到,否则就解释不清了。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师父知道事主已经自个儿到阴间排队投胎去了,剩下的章程就可以随便应付一下,走走过场即可。
老头的墓同样选择在了排头村后的公共墓地里,乱葬岗就在后面。不过,以后在鬼市上我也不会再看见这瘦老头来光顾我的生意,因为这墓里没有鬼,它就是个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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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莫名起冲突
周二下午最后一节我们上的是体育课。体育老师赶着我们跑了几圈。我运动细胞还行,第一个跑完。当然主要还是为了在女生面前出风头啦!区东跑不动,基本都是在走,油炸鬼也一样。
后面体育老师又把我们分两组,女生去做形体操,男生安排去打篮球。太阳有点大,我和区东打了一会儿,全身都被汗湿透了,索性就不打了,跑到树荫底下休息。油炸鬼更不行,一看我们俩溜了,也跟着跑过来偷懒。
我们坐着的地方离女生做形体操的主席台不远,正好隔树观花。青春期的男女生都这样,面子薄,明里谁也不搭谁,暗里偷偷瞄。
“哎呀,我都看不下去!”区**然吐槽道。
“咋了?”油炸鬼问。
“你们看张霞那身肉,偏偏还穿那么紧的运动衣。不蹦还好,一蹦起来,哎呀!不忍直视啊!”区东夸张地皱起五官,猛摇头。
“哎,那不是挺适合你的吗?”我故意损他,道:“我倒是觉得你们俩身材挺配的呀!”
“滚!”区东推了我一把,回敬道:“你才跟她配呢!她们家宰牛的,你们家卖牛腩饭的。你们俩这要是成了,以后产销一条龙,垄断整个县城没问题呀!”
“不不不!谈钱太俗了!夫妻相很重要,还是配你比较多一点!”
“哎,你不懂!经济才是基础!配你!”
“油炸鬼,你来评理,你说配谁?”
油炸鬼正傻笑呢,突然被我一问,愣住了:“我......”
我和区东都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最配的是你啊!”
就这样,我们仨对着每个女生评头论足,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美的丑的,最后不可避免地又扯到黄丽君身上。
“唉,我还是觉得她最好看!”区东装出一副花痴样,拔了根草茎咬在嘴里嚼。
“艹,你光在这儿看,光在这儿说有什么用,有本事去追呀!”我嗤笑道。
“那你呢?你每天不也盯着人家看,啥时候看见你上去跟人家搭过话?”区东反驳道。
“哎,油炸鬼,你坐第三排,天天离那么近,有没有跟她说过话?”我踢了一脚油炸鬼,我看见这家伙上课时也在偷偷瞄黄丽君呢。
“没,没有啊!”油炸鬼慌了,急忙表示清白。
“唉,我倒是想追人家来着。可是我兜里没钱,不免英雄气短呐!”区东叹道。他老妈管钱管得严,一般都没啥零花钱。
“你没有,我有啊!”我得意洋洋。我平时跟着师父出去干活,偶尔还能得个红包、零花钱啥的,算是有点小钱吧。更何况,前两天那瘦老头给我的一百块钱还揣在兜里呢!
“我这儿也有一点,要不我借给你?”油炸鬼又想讨好区东。
“你甭借了!你借给他,他也没胆子去追!”我又损区东。
“那你有钱,你还有胆子不?”区东反过来激我。
“咋没有呢?”我拍起胸脯,装牛逼。
“行!你要敢去追,我们挺你,你要是怂了,换我来!”区东一巴掌拍我肩膀上,妈的痛死了。
我也狠狠地回敬他一下,道:“没问题!咱们一起追!谁能追到算谁的本事!”
又瞎扯打闹了几分钟,下课了。我们三个一起走到学校小卖部那儿,一人买了一瓶饮料喝。正喝着呢,那帮女生也过来了,黄丽君也在其中。
区东站在我后面,用胳膊肘顶了顶我,示意我上去呀。油炸鬼也指了指他那瓶饮料,意思是让我上去请人家喝水。
我大话说出去了,胸脯也拍过了,再不上可就丢人了。我壮了壮胆,假假咳嗽一声,往前一步,站到黄丽君旁边,低声对她说:“嗯,我请你喝瓶水......怎么样?”
黄丽君转过头来,愣了一下,似乎也有点害羞,不知道怎么回答我。
“喂!你就光请她一个人呀?”另外一个女生插口道。
“对呀!要请就应该请我们所有女生喝!”其他女生也附和道。
这下麻烦了,所有女生有一起起哄要我请喝饮料!我挠挠头,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不请我请!”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几个高三年级的男生挤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叫吴鸿德的。他爸是南亭水泥厂的老总,特有钱,所以他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之一,经常到处炫富,手底下也跟着几个马仔。
吴鸿德笑嘻嘻地走到黄丽君身边,招呼那群女生道:“想喝什么自己拿哈!”
我顿时脸上挂不住了,盯着吴鸿德问:“你什么意思,拆台呢?”
“没啊!”吴鸿德正眼都不瞧我一下,就看黄丽君,“我怕你没带钱,帮你呢!这位美女想喝点什么?”
我有点下不来台了,干脆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那一百块钱,直接拍在小卖部的台子上。
“钱就在这儿,说请就请!”我大声说道。在全班女生面前这面子可不能丢!女生们都欢呼起来,纷纷喊老板拿饮料。虽说一百块钱就这样没了我有些肉痛,但是这种出风头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唉,一百块钱恐怕不够吧?”吴鸿德阴阳怪气地,继续给我下套,“这儿还有男生呢,你单单请女生不好吧?你不能见色忘义啊!”
吴鸿德身后的马仔便跟着起哄。外围有几个我们班的男生不清楚状况,一听说有人请大家喝饮料,也在那儿瞎搀和。
“你又不是我们班的,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我心中有火,走到吴鸿德面前,跟他眼瞪眼。我可不管他是不是高年级的,想打架奉陪!
“这就叫见者有份!怎么?没钱了?没钱可以找我借呀!”吴鸿德也不示弱,凑上来不停地挑衅我。
黄丽君怕我们打架,一直小声说算了我们不喝了。但这会儿双方谁也不肯退。那帮女生一看气氛不对,赶紧把黄丽君给拉走了。
这时候,区东走过来,直接一把将吴鸿德推了个跟头,骂道:“有钱了不起啊!”
吴鸿德后面几个马仔一看动手了,都冲上来要揍区东。区东块头大,丝毫不惧,硬挨了几拳几脚,手里也没闲着,又把一个打趴下了。
区东替我出头,我可不能干看着,上去一脚踢开对方一个人,然后跟另外一个高个子杠上了。
这种场面油炸鬼不管用,躲在后面连声都不敢出。对方一共四个人,我们是一对二的局面。区东一挑二还明显占上风。我跟那高个子势均力敌,但是吴鸿德老在一旁偷袭我,踢一脚就跑。我被牵扯了注意力,连续被那高个子打中几拳,脸上**辣的,鼻血都出来了。
小卖部的老板怕我们打坏了他店里的东西,赶紧出来劝架。又厮打了一会儿,校警和体育老师也跑了过来,双方这才停了手。
因为当时已经放学了,我们一看老师来了,不敢久留,趁着乱就跑回了家。我脸被打肿了,怕被我爸妈发现,就编了个借口说师父找,在外面混到家里熄灯了才偷偷溜回去。区东经常在外面打架有经验,身上伤的再重,脸还是护得挺周到。
但是到了第二天,这事儿还是瞒不过了。班主任直接打电话通知家长去学校。我妈要开店,最后是我爸去的,他当着老师的面把我狠狠骂了一顿。完了出来,他还给我屁股上来了一脚,才气呼呼地回去了。区东更惨,他妈当着老师的面就开始揪耳朵,最后还得靠班主任来解救他。
到了班上,班主任陈老师又把我们俩批了一通,责令我们写出一千字的深刻检讨。唉,写这个最要命了!
下了课,我和区东又照例站后门吹风,无论如何还是要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这时,那几个女生又从我们面前经过。我见黄丽君也过来了,赶紧架起胳膊肘做潇洒倚门状,实际上是为了挡脸。这次脸上还有青淤,我也不好意思吹口哨了。
她们回来时,我正想假装没看见,黄丽君和几个女生反而站住了,还主动跟我说话。
“谢谢你昨天请我们喝水!”她们突然整整齐齐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嘻嘻哈哈地跑了。
我老脸一红,愣在当场。恰好韩婕走在最后面,却是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指了指自己的眼角。
我知道我左边眼角肿得很难看,可这关她什么事?烦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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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胜记”美味
今天初五日,晚上又有鬼市。我们这儿是小地方,人口不旺,鬼也不算多,所以每十天方有一次鬼市,固定在每个月农历的初五、十五和廿五日。
下午放了学,我照例又要去帮师父准备晚上的食材。师父自己一人住村西头租来的一户农家院里,据说都住了快二十年了。村里没人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他自己也从来不讲。村里人都说我师父是神人,懂道法,会仙术。他在村里明面上确是个乡间道士,专门帮人办红白喜事,偶尔也爱装神弄鬼啥的。但是我也从来没见他练过什么武功、道法,他甚至连打坐都不会!
一进到院里,就看见师父正在摆弄几只菜蛇、土蛇。因为我最近都要上学,这几条蛇都是他自己上山去抓的,大多无毒。看来师父这次准备很充分啊,这一趟进山,同时还抓了不少蝎子、蜈蚣,全都盖在了瓮里。
我自觉地又换上了那套专门的“工作服”,往猪舍走去。猪舍里不养猪,养的是蟾蜍和壁虎,分成两个隔间。我抓出蟾蜍和壁虎,先用棍子敲死,去脏洗净,再拿签子穿好,这些都是晚上烧烤摊上的必备食材。
若是你们看到这儿就觉得恶心了,那更受不了的还在后头呢!
我把裤腿扎紧,戴上手套、面罩,从猪舍后面搬出一个网笼,里面嗡嗡直响。当然我不会轻易打开它,里面可是几百只大蚊子。我把网笼下面设计用来诱蚊、捕蚊的底座去掉,换上竹匾,再放到蒸锅上。
这道菜叫血蒸蚊子。蚊子要抓大只的,太小了不够嚼头。而且呢,不能炒不能炸,那么小的一点点蚊子肉,一下锅就没了。当然也不能煮,一煮就烂了,只能蒸,用猪血蒸。蒸好了端出来,蚊子因为吸饱了猪血的蒸汽,变得圆鼓鼓的、红彤彤的,撑大了好几倍。一盘几十只差不多就能卖一千亿冥币。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呢?五毒粥之前已经提到过的,就是用蜘蛛、蝎子、蜈蚣、小蛇和蟾蜍这五种毒物来熬粥,一锅炖。无头鬼老邢最喜欢吃这个了。
椒盐蟑螂也是一道招牌菜。蟑螂皮薄翅脆,炸之前要裹一层淀粉,加辣椒蒜盐,炸至金黄即可出锅。营养美味,蛋白质丰富,香脆有嚼劲!
凉菜当然也是少不了的,酱鼠仔就很受欢迎。鼠仔首先要保证是活的,还未睁眼,浑身无毛,皮肤透明。不需蒸炸煮炒,直接浇上酱油、香油调味,洒上葱花、香菜点缀,便可上桌。
忙活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师徒二人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只是胡乱冲了碗泡面对付对付,总算是把东西都准备齐活了。晚上十点,我拉着小车,师父在后面推,一步一步往乱葬岗走去。
到了乱葬岗,有几个摊主都已经在等着了,包括李叔。大家都懂规矩,见面就抬手打了个招呼,没有闲聊。做这种买卖,低调是第一要务。
快十一点的时候,看坟老头才慢慢悠悠地出现。他不慌不忙地先到四周摆好阵旗,阵外顿时腾起一阵浓雾,将鬼市笼罩。看坟老头再挂上小黑板,拿出粉笔写上汇率。
这时,一些鬼顾客已经从坟堆里爬出来,也凑到了入口处看汇率。今晚的汇率又比十日前降了一些,鬼顾客们手里的纸钱又升值了。这让他们纷纷点头,表示满意。我虽然不懂什么经济学原理,但货币升值会带来高消费,这个粗浅的道理我还是略懂的。看来今晚的鬼市会比较活跃,营业额有望见涨啊!
我把小车拉到我们固定的位置,开始卸货摆摊。我负责准备食材、生炉子,师父负责摆桌子、凳子。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我便开始招呼生意。
刘公刘婆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而且一点就是满满一桌子的菜,搞得我手忙脚乱的。师父看我忙不过来,难得也来帮手。紧接着范秀才、王大娘、赵奶奶这些老顾客也纷纷上门光顾,桌位都快坐满了。
鬼吃东西只是为了满足与生俱来、虽死犹存的口舌之欲。其实就算他们一点东西都不吃,肯定也不会饿死。前面这几位点的都是大众口味,不难伺候。后来的几位“怪客”,口味就比较独特了。
前方高恶预警,饭饱者请避开!!!如强行观看,引起不适,责任自负!!!
“小胜,上次我预定的菜色你帮我准备了没?”一个尖细的女声传来,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林姨。
“林姨,我上次就给你准备好了,你咋没来呢?”
“哎呀!我上次看完戏,只顾着跟胡婶讨论戏文呢!走着走着就回家去了,结果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真对不住咯!”林姨连忙解释道。
“没事,没事!你先坐,菜马上就好!”我笑着招呼林姨坐好,然后从摊子下面取出上回那袋子头发,放在盘子里摆好,回头问了一句:“林姨,你今晚想吃个啥口味的?”
“嗯......就酸辣的吧!酸要够酸!辣要够辣!还要麻!”林姨答道。
“好咧!”我往盘子里倒入鸡汤,再浇上生抽、香醋、红油豆瓣酱,洒上辣椒粉、花椒粉,一份超级酸辣的凉拌秀发就做好了!
菜一上桌,林姨顿时感觉胃口大开,吃的那是酣畅淋漓!她便吃还便夸我手艺不错,十分地满意,吃完临走时还特意多给了一些小费。
林姨呢,其实是个食发鬼。她生前一直在理发店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辈子都跟头发打交道,做了鬼还好这一口,经常来找我点名要吃这道特色菜。不是我吹,这道凉拌秀发,口味多变,可酸辣,可酱泡,可**,想吃热的还可以油泼。居家旅行,必备凉菜!
刚送走林姨,两位“重口味”的鬼客接踵而至。
食鞋鬼老谢和臭口鬼老朱,这哥俩好远远就带着一阵恶臭过来了。他们的口味比较相近,每次都是一起出现。我连忙屏住呼吸,赶紧先戴上一副口罩。还好这两位哥颇为大度,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在哪儿,从来不跟我计较这个。
我从摊子下一个密封好的桶里拎出来几双破鞋,又脏又臭,不用再加工了,就这样放在盘子里给他们端了过去!
大家不要瞧不起这臭鞋子,我还给这道菜取了个“烂”漫的菜名,叫“白头鞋老”!这道菜用的是师父穿过的臭鞋子,原汁原味,不加任何香精、防腐剂。当然师父也不可能直接穿破那么多双鞋,一般都是去捡或者收购来老人、死人穿过的鞋子,套在师父脚上再穿一段时间。当然咯,洗是从来不洗的了,甚至还故意用水泡一泡,带着汗脚去穿,那味道特别“酸爽”!
这些个“胜记”特色菜,都是要用各种恶心、脏臭的食材,配以稀奇古怪的做法,由我全程捏着鼻子才能制作完成。可那些鬼呢,却在那儿狼吞虎咽,仿佛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佳肴一般!唉!
老谢和老朱嚼完了鞋,扔下几捆冥币,又勾肩搭背地一起往戏班那边去了。我这边还得用扇子拼命扇了好久,才总算把空气里那股子垢秽味给驱散掉。
好不容易伺候完两位哥,又来了一位爷。食唾鬼胡爷叼着他那根千年不朽的金牙签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每次他的大驾光临对于我来说都是在挑战极限。
“小胜子啊,好久没来你这里啦!呸!真的有点想念你那碗面啦!呸!唉,口干得难受哇!”胡爷一副大款派头,但却是极其邋遢不讲卫生。他光着膀子,上衣就搭在肩上,穿着短裤,踩着人字拖,走两步就要吐一口唾沫,但是却吐不出真东西来。他就是因为活着的时候,随地吐痰太多,结果死后遭了报应,口中无液,变成了食唾鬼。
“那个,胡......胡爷,您先坐,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准备准备......”我忍住喉间那一阵阵不适感,先招呼他坐下。唉,咱们开门做买卖的,有钱的主顾再怎么也不能往外推呀!
我下了一碗面,加上豆腐干,然后端起碗跑到阴暗角落处折腾了半天,才把面端去给了胡爷。这碗面,有个名堂,叫“唾面自干”!顾名思义,就是面汤里加上豆腐干,再加上那个啥啥,你懂的!
什么,你说你不懂?哎,你恶心不恶心,还非要问这么仔细?我自己说着都恶心!哎呀不说了,口干死我了!
胡爷吃完了面,表示非常满意,出手也大方,丢下一大包银元,走了。此后我这摊子的生意依然很火爆,收银筐里的纸钱都已经满了装不下了,我又临时拿出一个竹篮子来装钱。
最后两位主顾才是我最希望出现的。无食鬼肥包带着饿鬼老陆来了。这二位的关系与老谢和老朱的臭味相投不太一样,应该说是各取所需。
肥包呢,腼着个大肚子,肥头大耳,偏偏喉咙却细得很,说起话来比女人还尖细。他就是因为生前太能吃,最后暴饮暴食而死。做了鬼后,食道却像是被缝住了,什么都吃不了。他又不甘心,自己吃不进去,就想看别人吃。于是,他便找上了饿鬼老陆,宁愿自己出钱让老陆吃给他看。
饿鬼老陆吃东西从来不挑,给什么吃什么,还一点儿都不会剩,就连盘子、碗、碟都给你舔得干干净净。而且他吃得很快,嘴巴故意吧嗒吧嗒地发出夸张的声音,时不时再打个饱嗝。当然他不会是真的饱了,限制他食量的从来不是他的胃口,而是他的钱包。
肥包就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死死地盯着老陆,但也只能干看。他嘴里不停地干咽着,却是一粒米都吃不进去。估计他活着的时候也是像老陆一般的吃相吧!
穷鬼老曾呢,一直都在讨好肥包,也想来吃白食。可肥包呢,嫌他吃相不够狠,觉得还是看饿鬼老陆吃比较过瘾。!
老陆直接把我摊子里所剩的食材全部吃光了,想再吃都没有了。送走了他们,我的心情大好。这会儿才寅时,也就是凌晨三点,东西就卖完了,今晚绝对赚大发了!
我推醒了师父,两个人提前收摊,又到看坟老头那儿把纸钱换了。师父赚钱了亏钱了都没啥表情,不过这次他直接塞给我两百块钱。我说了声谢谢师父,心想这下又有钱了,再逞英雄也不怕气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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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跟小爷比胆量?
阳春三月,正是花开烂漫好时节。
每年这个时候,学校肯定要组织春游。不过具体要去哪儿玩,一般都由各个班自己决定。在班上讨论的时候,我们班主任又是老一套,建议去什么踏青啊,采摘啊,或者去历史景点熏陶学习。算了吧,那还不如不去了!班上同学都一下子没了热情,意兴阑珊。最后在举手报名的时候,这些建议居然都没有一个超过三分之一的人支持。
班主任也来了情绪,说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春游,那她就如实汇报,春游那一天,我们班就正常上课!这自然又惹起一阵哀叹声。
最后,班干部们终于还是办了点实事。几个班委私下征求大家意见,然后一起去找班主任,表示希望这次由学生自行组织,自行安排,美名其曰:要培养学生的自我管理能力。
没想到的是,难得这次班主任真的同意了!她说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跟校长说我们班当天放假,不组织集体活动了。至于你们私下里决定去哪儿玩,那是你们自己的事,也不用告诉我。你们都是十七八岁快成年的人了,出了什么事你们就自己承担责任吧!
班干部回来一说,大家顿时热情高涨,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就去省城新开的一家大型游乐场玩。回到家里面大伙儿也都统一口径,只说去春游,不提是学校组织的还是学生自己组织的。家长一般也都不问这个。个别有家长因为花费较高的原因不同意的,比如我妈就不同意,我干脆自己掏出压岁钱、零花钱凑上,报了名。这也是第一次无人缺席的春游。
当天一大早,全班同学集体租大巴车去了省城。因为是提前买的票,到了游乐场就直接刷票入场。那天不是周末,游乐场又是新开的,游客不算多,我们可以尽兴地玩。
既然是一票通,大伙儿基本上就奔着把所有项目都玩一遍的目的去的。一开始我们先玩了几个比较温和的项目,诸如旋转木马、小火车之类的,活跃一下气氛。后面大家就逐渐放开了,开始要玩一些刺激的,当然这个刺激不刺激也要看对谁而言了。
玩摩天轮的时候,很多女生都在哇哇大叫,我却觉得好无聊。这摩天轮转得又慢,又不算高,这才多高嘛,还没三十层楼高吧?至于嘛,这般鬼叫?区东跟我坐一个舱。他也装没事在那儿望天空,还一直在抖腿说没意思,其实他那双腿是真在发抖!我知道他有点恐高症,不过我不想当众拆穿他。油炸鬼反倒真不怕这个,还探出头去望下面,呜呜直叫唤,跟野狼似的。
后面我们又去了鬼屋。对于我这种经常跟真鬼打交道的人来说,那些机关通通都是笑话!其他同学虽然都在鬼叫,其实也没几个真正害怕的。不过这是个大好机会,男生可以趁机去拉女生的手。而个别女生呢,也会主动去拉自己喜欢的男生的手。可惜黄丽君离我总是太远了,想拉都拉不到。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保镖:韩婕。
再往后,玩的项目就更刺激了。下一个是跳楼机,全班有一半人到这儿就不敢玩了,区东借口上厕所早溜了。不过不怕死的还是不少,包括黄丽君在内。我一看她都上去了,我能不上吗?我还特意找了个离她近的位置,就隔着另外一个女生。
位置坐好,安全带系上,保护罩拉下,然后机器就启动了。一开始往上提升的时候,大家在上面还是有说有笑的,觉得也没啥嘛。到了最高点处,机器会有个小的停顿,有些人还说就在这儿看风景挺好的,下一秒钟座舱就突然失重,夹带着我们往下落!
“啊!啊!啊!!!”所有人都拼命地大叫起来。
我觉得好刺激!整个人在空中会有一种漂浮感,甚至感觉自己本来是要飞上天的,是这机器硬生生把我拉了下来!
其他人这第一轮都还好吧,虽然也是哇哇大叫,但目前还没有哭了的。机器在即将落到地面时猛然降速,然后停了下来,接着又开始慢慢爬升。这时候,开始有人感到不安了,我身边的女生喊道:“还来呀?不要了吧!”
我哄她道:“没事!两次就结束了!”黄丽君也在另一旁赞同我的观点,鼓励那女同学。
实际上,那玩意儿一共升起五次,又落下了五次。那位女同学下来时已经站不起来了,还是我把她背下来的。
玩到这儿,班里同学开始打算要分头行动了。因为有些人实在玩不了这些高刺激的项目。而这时,油炸鬼居然跳了出来提议比胆量。这小子不怕高,估计是觉得终于找到自己可以出风头的机会了。
年轻人嘛,哪里肯认输的?油炸鬼这么一喊,许多男生都跃跃欲试,个别女生也不甘示弱。于是每个人都压上了十块钱,由最后坚持下来玩完所有惊险项目的人平分!其他人不敢玩的这会儿也不走了,也准备跟着看热闹去。
这儿的过山车有多处360度翻滚的轨道,在下面一眼望去,那些轨道都快拧成麻花了。这可不单单是失重的问题了,还会出现眩晕的状况。不过压了钱的人,这会儿什么都不管了,排队上!
事实证明那种眩晕感真的挺厉害的。我虽不害怕,却也感觉有些难受。一个男同学平时就喜欢一惊一乍,玩啥项目都要尖叫,这回坐过山车时刚好就坐在我旁边。他爬坡时候就开始叫了,叫得比女生还厉害!结果在过那几个螺旋弯时,他都已经吓得叫不出来了。后面的音调就是标准的男低音:“呃呃呃呃呃......”
最后下来时候他瘫在椅背上眼睛发直,形如痴呆,连走路的勇气都没有了。最搞笑的是,过山车上面还装了摄像头,专门拍每个人俯冲下来时的表情。可想而知,他那时候五官该有多么扭曲!差不多所有人都在骂这些奸商!这种照片你们也拍,尼玛还想让人出钱去买?不把他摊子砸了就算不错了!
走到下一个项目u型滑板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直接认输了。剩下的8位勇士,1女7男。我是存了心要赢那一百八十块钱的。要知道自从跟了我师父,他从来也没教过我什么武功、道法,就逮住我练胆了!
为了让我不再惧怕那双天生阴阳眼看到的东西,师父采取了脱敏疗法。我从小就被他带去各种稀奇古怪的场所,看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包括直接跟鬼聊天、打交道。就这样每天看多了,接触多了也就免疫了。所以现在的我神经特别大条,胆子也特别大。跟小爷比胆量?你们都嫩着呢!
言归正传,这u型滑板乍看上去挺简单的,就一条高高的u型轨道,加上两排圆形的座椅。可上去了以后,它能甩得你怀疑人生!
从左边滑到右边,又从右边滑到左边,同时我们屁股底下的座舱全程还在360度旋转。巨大的惯性甩得我们****,感觉自己的脑袋时刻都有被甩出去的可能。真的是太特么刺激了!
就在我再一次被甩到最高的那个位置时,底下的座舱刚好停住旋转,准备要改变方向往反方向转。这一刻我瞅见对面坐着的唯一那位女同学,她做了个呕的反应,突然间就吐出来了!!!
然后各种黄的,白的东西就朝我这边飞来,我都能看见她吃过的爆米花在风中飘散开来!
艹!要中招了!可我被牢牢地绑在座椅上,想躲也躲不开呀!
幸亏此时座舱猛地向下一堕,将将让我避开了那一片“黄云”!好险啊!
下了这u型滑板,我的脚也有点飘了。头晕!其他人更好不到哪里去,一下来,呼啦啦就吐翻了好几个。油炸鬼的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走路都不稳了。可他还在那儿嘴硬,叫嚣着要去玩下一个项目。
其他人都摆摆手表示退出了。开玩笑,为了十块钱搭上老命,傻子都不干这事!油炸鬼得意洋洋,仿佛他已经赢了。
可我偏偏就是那个傻子!如果所有人都退出,油炸鬼可就自动成为赢家!不是我不肯让他出风头,问题是黄丽君和一众女生就在旁边看着呢,这时候我也想出风头啊!在美色面前,我果断地放弃了哥们!
“走!”我拍了拍油炸鬼的肩膀,嘿嘿笑道:“既然你这么想玩,兄弟我陪你玩!”
油炸鬼被我拍的一哆嗦,差点要摔,偷偷冲我做了个苦笑的鬼脸。这下他可玩脱了!
游乐场里最刺激的游乐项目是什么?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做过调查,但我认为绝逼就是那个大摆锤!
它不单单高,还会像荡秋千一样360度摆荡,同时座舱还可以360度双向旋转!刺激度几乎是u型滑板的两倍以上!
前面玩的人下来有直接晕过去的,还有衣服上脏了的,也不知道是自己吐的还是别人吐的。工作人员每过一会就得把底下的地饭拖一下,擦一擦座位。简直太凶残了!
我和油炸鬼就挨在一起坐。我先警告他道:“一会儿不管怎么样,不准吐我身上!否则下去了你得赔我衣服钱!”
油炸鬼哭丧着脸不说话,他这会儿已经感觉后悔了。
大摆锤开始摆动起来。一开始还行,只是左右荡,没有翻过头顶,旋转也没那么快。可越到后面,越转越快,正向转完还反向转。油炸鬼开始崩溃了,先是哭。哭得稀里哗啦的,鼻涕眼泪都糊脸上了。
我特么也受不了了,便开始骂!毫不保留地,用尽全身力气,把所有知道的脏话都骂了十遍八遍!
当大摆锤终于翻过极限,连做了几个体操式的大回环的时候,我连自杀的心都有了!我甚至巴不得身上的安全设施统统失效,就让我直接甩出去做自由落体吧!
这时我勉强转头去看我身边的油炸鬼,妈的这货已经幸福的闭上了双眼,晕过去了!
终!于!结!束!了!
我硬撑着自己走下了台子,油炸鬼就交给区东去处理了。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脸色有多差,反正估计不单能吓人,吓鬼应该都没问题!
不过我也最终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男生们都来拍我肩膀叫好样的,就差把我抬起来欢呼了。女生也在猛鼓掌,我看见黄丽君一直在冲我笑,那一刻,唉,啥都值了!
当然,还有奖品,一百八十块钱又到手了!一想到这儿,我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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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投诉无门
转眼到了农历二月十五,晚上有鬼市,又刚好是周日。我从昨天周六开始就跟着师父上山抓蛇虫蛙鼠。今天我们师徒二人又在师父的小院里忙活了一整天,才把晚上的食材准备得七七八八了。
到了傍晚,师父自己炒了几个小菜,难得和我一起吃顿正经饭菜。师父可不单单只懂得弄鬼吃的菜,人吃的菜也炒得相当不错。所以我就一直有点纳闷,师父好好的厨子不去当,为啥非要去伺候那些鬼?在鬼市上摆摊确实能赚些钱,但毕竟十天才一开市,小打小闹的,肯定不如每个月领工资强。鬼市上其他那些摆摊的人,在白天也都有份正儿八经的工作。
也许师父的性格就是那样,说好听的就是闲散惯了,喜欢潇潇洒洒、随遇而安;说不好听的还是懒。当然这些话我只敢在心里想想,肯定不敢真的去问他。
因为鬼市要晚上十一点才开,我们也不着急,就一边吃一边聊会天。师父不抽烟,但是偶尔会喝点小酒,而且只喝自己酿的药酒。以前他都不准我喝,自己也不会多喝,浅尝即止。不过今天师父似乎心情不错,破天荒地也给我倒了一小杯,说是我现在差不多是大人了,喝两口没事。
我以前没喝过酒。原因就跟我从来不抽烟是一个道理:师父盯得太紧了。我拿起酒杯,先用鼻子嗅了嗅,咦,反正这味道我是不觉得是香。我小小的抿了一口,呸!又辣又冲!我摇摇头跟师父说,我不喜欢喝这玩意儿。
师父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不想喝也罢。酒这东西,不完全是坏的一面,就怕喝上瘾喝过量。你经常接触鬼物,偶尔喝两口对你有好处。”
我还是摇头,坚决不喝。师父也不再勉强,自斟自饮,又随口问了几句我最近学习如何?我家里生意怎么样啊?我也随口应付着,师父也不会去较真。
闲聊到了快十点,师父的手机响了。他用的还是老机型,只能打电话、发信息,现在俗称老人机。师父接通了电话,然后一直听对方在讲,自己只是嗯嗯呃呃了几声,最后答了句:“好!我现在就过去!”
他挂掉电话,看着我,突然道:“今天晚上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鬼市那边,你就自己去吧!”
“我自己?”我有点愣神,我还从来没有自己去过鬼市,每次都是跟着师父一起去的。
“嗯!”师父也不多解释,起身回房里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塞给我几张鬼火符、敛阳符,道:“今晚能卖多少是多少,赚的钱你自己拿着吧!”
刚走出两步,他又回头吩咐道:“在鬼市不要跟人、跟鬼起纷争,照常摆摊,照常收摊就行了。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去找看坟老头。再不行,就回来告诉我,不要自作主张!”话说完,师父就出门走了,连吃饭的碗筷都留给我一个人收拾。
“哦......”我看着院子里准备好的食材,这才反应迟钝地答应了一声。这时候师父早就走远了。
得叻,剩下的活儿都是我一个人的了!我先把碗筷洗干净放好,再麻利地将食材装上小车摊。其实我心里有点小开心。师父刚才说了,今晚赚的钱都归我!如果今晚的生意还能像上次一样兴隆就好了,嘿嘿!
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我就把小车都给装满了。完了我自己试着拉一拉,妈的太重了!果然人不能太贪心了!没办法,我只好卸掉了一部分食材和一半的桌凳,这才拉得动那辆小车。
大家也不要笑我见钱眼开。打小家里因为给我治病,看医生,找道士,搬家什么的,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到现在都没有全部还清。所以平时爸妈都不舍得花钱,也不会给我多少零花钱。我在师父这边打下手偶尔还能挣一点,不然口袋里空空的。况且,我现在学习这么烂,又没有一技之长,高中毕业后能找到什么好工作?说不定以后也就只能跟着师父继续到鬼市摆摊,或者学师父一样当个假道士混口饭吃了!
我自己一个人吃力地拉着那辆小车,慢慢地往乱葬岗而去。刚走到排头村,我就已经累得够呛。可村后面是个大坡,坡上是公共墓地,墓地后才是乱葬岗呢!我停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气,心里哀叹着接下来要怎么样才能把小车拉上坡去。这时候,李叔也拉着小车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冯师傅呢?”李叔问道。
“唉,别问了!今晚上就我一个人了!”我擦着汗,摆摆手道。
李叔看看我那堆得满满的小车,也摇了摇头,说你一个人来还装得这么满?他卖的是面点,就包子馒头之类的,客人买了拿走就吃,所以小车上不装桌凳,轻松不少。他平时来鬼市摆摊就跟着我们行动,我们来他也来,我们走他也走。他对我师父很客气,估计也是被我师父给忽悠住了,觉得能当道士的肯定会捉鬼。唉,其实我师父还真不会捉鬼!
不管怎么说,李叔还是很热心,当即就决定先帮我把车推上坡,再下来拉他自己那辆。我们不好意思光让他帮忙,又一起下来帮他推车。好不容易两个人把两辆车都拉到了乱葬岗,看坟老头已经布好阵旗,鬼市也已经开始了。
经过入口时,李叔要停下来买符。看坟老头瞄了我一眼,问道:“今晚就你一个人?”
我点点头。老头“哦”了一声,又问:“要不要买符?”我摇摇头说不用了。然后老头就没有再问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感觉有话没说完。
我也懒得管那么多,师父不在,摆摊的活都得我一个人干。忙前忙后的,好一会儿我才把摊子摆出来,接着便开始招呼生意。
可奇了怪了,今晚我在那儿站了一个钟头,愣是没有一个顾客上门来。有几个鬼从我摊子面前经过,我还冲他们招了手,他们摇摇头去了对面李叔那儿。刘公刘婆这些熟客也不见来。
又过了一会儿,我终于看见范秀才摇头晃脑地走过来,心想着总算是可以开张了吧!
“秀才公!今晚想吃点什么呀?”我客客气气地招呼道。
秀才看了看摊子上满满当当的小吃,道:“嚯!今晚为何如此丰盛呀?”他伸出手指,刚想点几样,突然抬头瞅了瞅我身后,然后皱起眉头问道:“咦?尊师......不在?”
我摇摇头,回答:“他今晚有事不来了,就我一个人。”
范秀才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搓了几下手,也不点东西吃了。他突然低声道:“那你要多加小心为是!”然后转身便走了。
“哎,干嘛走了呀?”我急忙喊他,但秀才连头都没回。
“真是见了鬼了!”我嘀咕道,心中郁闷,也没有意识到我这句话里的语病。师父不在,这些鬼就不往我这摊子上来了,这是明摆着不给我面子嘛!
可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好气呼呼地坐在凳子上,赌气似的猛摇着扇子。我往旁边几个摊位看了看,人家的生意照样挺好的。我又看见了几个熟客的面孔,可他们似乎都在刻意躲得远远的。反而是几个野鬼、小鬼在附近游荡,还偷偷往这边瞟。我再笨也能看出来这当中肯定有啥不对劲的了!
正在我琢磨不透的时候,穷鬼老曾和饿鬼老陆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小鬼,但是却不见老张和肥包的踪影。
“哎哎哎!”我赶紧站起来,拿扇子拦住他们,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穷鬼老曾笑嘻嘻地反问道:“你说我们到你这儿来还能干什么?肯定就是来吃东西呀!”
我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老曾,又问他:“那你有钱没?先拿出来看看!”
“切!看看就看看!”老曾一脸的坏笑,冲老陆使了个眼色。老陆一声不吭,直接将肩上扛的一个麻袋扔到地上,扯开袋口让我看。
卧槽!一阵金光差点闪瞎我的狗眼,不,是双眼!麻袋里居然全是金光闪闪的元宝!
当然,纸元宝不会发光。不过鬼是虚物,纸钱、元宝烧给他们后也变成了虚物,但是有阴阳眼的人能够看得见,就成了实体,跟真的一般。
“怎么样?够我们吃一顿了不?”老曾得意洋洋地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老陆是从哪来弄来这么多元宝,也不知道老曾又怎么搭上了老陆。但是,开门营业接待的就是顾客,赚的就是钱,正所谓有钱便是爷嘛!
我不禁露出笑容,然后招呼他们坐好。老曾大大咧咧地坐下,对我道:“你有什么就上什么!钱我们有的是!”
我答应了,开始忙碌起来。我先把一些现成的小吃端上了桌,那些鬼们便立即狼吞虎咽起来。尤其是那饿鬼老陆,话没有说一句,嘴巴却从来没停过,他一个鬼就比其他鬼吃的加起来都多。
我火力全开,炉子上热着粥,煮着面,烧烤架上翻着一把一把的串,忙得我连汗都没空去擦一下。那些鬼吃的又快,弄好的东西刚一端上桌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就开始敲桌子,喊快点快点。我是累并快乐着!
可高兴之余我似乎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不过我瞧见那一麻袋金元宝就摆在老陆脚下那儿,顿时又疑虑全消。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可今晚却是有钱能使人推磨!我就跟一个陀螺一样在摊子和桌子之间不停地打转。很快地,我车摊上的食材全部都被他们给吃光了!
“呃!”老曾打起饱嗝,站起身来要走。我赶紧上去拦住他,说还没结账呢。老曾用手指了指老陆,径直走了。老陆也起了身,麻袋也不拿就走,他后面一小鬼嘻嘻笑道:“这一袋子元宝都给你了!”然后所有的鬼顾客一下子就走得干干净净。
那一麻袋元宝我刚刚看过,拿来付今晚的账绝对够了,但是我还是想倒出来数一数有多少。我不敢直接拿手去碰,先用了一根小棍去拨开袋口。袋子里黑乎乎的,那金光闪闪的哪儿去了?我一惊,下意识地要将麻袋口撑大一点来看,结果拿棍子的手动作太猛了,接触到了麻袋口。那麻袋也是虚物,顿时“蓬”地一下,一阵绿色的火苗升起,麻袋包括里面的东西全部变成了灰!
我愣住了。这怎么办?到底这麻袋里原来有没有元宝?但是不管原来有没有,这会儿肯定是没有了!
我急得直跳脚,想找刚才那帮鬼问清楚,可他们早就一溜烟走光了。我弃了自己的摊子,沿着其他的摊子一路找过去。李叔见我着急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我也讲不清楚是自己犯了错摸了纸钱,还是那些鬼在捉弄我,只一个劲地问他有没有看见穷鬼老曾和饿鬼老陆去哪儿了?
李叔摇摇头说没注意,只看到他们刚才一直在我的摊子那儿吃东西了。我又挨个摊子找过去,其他的摊主也说没看见那两个鬼。一堆鬼挤坐在戏班子那儿看戏。我冲过去凑到一张一张的鬼脸面前去查看,也不管他们大声抗议我挡住他们看戏了,结果还是没找着。我只好沮丧地走回了自己的小摊,看着那堆纸灰愣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老邢又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收保护费了,不过今天没有带小鬼。我指着那堆纸灰对老邢道:“呐!都在这儿了!你想要就全部拿去好了!”
老邢虽然没有头,但是并不妨碍他说话。他的肚皮一鼓一鼓的,声音就从腔子里传出来,就像腹语一样。老邢瓮声瓮气地道:“你师父没教过你不能拿手碰纸钱么?”
“我当然知道!”我愤愤地答道,“但这不一定就是我的错,肯定是穷鬼老曾和饿鬼老陆他们搞的鬼!这袋子里压根就没有钱!”
“没有钱为什么你还收?”老邢又问了一个让我抓狂的问题。
“我,我一开始是看到里面有元宝的,所以我才肯收的。但是,但是后来我打开袋子来看的时候就没有了!”我比划着想把事情讲清楚,结果更讲不清楚了。
“所以袋子里面还是有钱的!是你摸到了才变成纸灰!那怪不得别人!”老邢下了定论,又伸出手来道:“今晚我的例钱你还是要给的!”
“我没钱!”我耍起了性子,黑着脸对他道,“既然你收了保护费,就应该管事!除非你帮我把穷鬼老曾和饿鬼老陆找来,让我跟他们当面对质。到时候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他们捣的鬼,我再把今晚的钱给你!”
“不行!”老邢语气变得生硬起来。他没有头,自然看不出脸色变化。但他赤着上身,胸膛不停地起伏,纹身变成了红色,腔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明显是在发怒了。
“这事我不管!也不想管!你们平时都不怎么交例钱,我每次来都只是随便拿点东西打发我!今晚你莫想蒙混过关!”
师父不在,我没了靠山,老邢显然也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了。“你看,我这全都只剩下纸灰了,我拿什么给你嘛?”我气馁了。
老邢也拿我没什么办法。他想了想,然后策马走到摊子前面,伸手把我熬粥的那口锅拎起来搁在马脖子上。“这个我就拿回去当尿壶了!”
“哎!这个你不能拿!没有锅我还怎么做生意啊?”我急忙跑过去想阻止老邢。老邢猛地一拉缰绳,座下那匹纸马长啸一声,人立而起,扬起前蹄踢了两下。我被那马突然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避,摔倒在旁边一个坟头上。老邢也不再跟我啰嗦,骑着马转头就走了。
我狼狈地从坟堆里爬起来,快气疯了,但是又没处发泄。这时想起师父交待的话,只能狠狠地跺了两下脚,把怒气又咽回肚子里。我悻悻地收拾好碗盘碟子,将桌椅装上车,准备提前回家。李叔见我要走,也犹豫着要不要一起走。但是他的面点摊今晚生意不错,东西也没卖完,最后也没跟过来。
我推着空车子走到鬼市出口,看坟老头正坐在那儿抽烟筒。他放下烟筒问道:“这么快就卖完了?今晚收了多少钱?”
我气不打一处来,又开始抱怨一番。看坟老头面无表情地听我说完,然后道:“这么说,你今晚没有纸钱要兑换了?那你得给我入场费一百块钱,人民币!”
“我今晚一分钱都没赚到,去哪儿拿钱给你嘛?”我不禁哀叹道。“再说了,你不能光收钱不管事啊!我被那些鬼欺负了,你得给我主持公道才对嘛!”
“那些鬼怎么欺负你了?咬你了?还是打你了?”老头突然问。
“他们不是打我,但是他们合伙起来骗我呀!”我辩解道。
看坟老头摆摆手,道:“在这鬼市里,人骗鬼,鬼骗人都不归我管!包括鬼和鬼打架,人和人打架我也不会管!只有人打了鬼,或者鬼打了人,我才管!”
我无语。按这老头的说法,明摆着就是投诉无门了。
“只要进了我这里摆摊的,都要给入场费。至于你在里面赚没赚到钱,不是我的问题。还是赶紧把钱交了,回去找你师父吧!”看坟老头又伸出手来,示意我赶紧交钱。看样子我要是不交这钱,老头可能也像老邢那样,把我整辆车都得扣下来。
也只能如此了,我不得不认栽。出门的时候师父根本没给我钱,我只能拿自己的零花钱先顶上。幸亏有前几天赢的那一百八十块钱,我还不至于落得身无分文的地步。
交了钱,我拉着空车往外走,心里大骂倒霉。本来以为今晚能小捞一笔,结果反而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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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英雄气短
我一路气呼呼地拉着小车又回到了师父家的小院。屋里是黑的,我也不知道师父回来了没有,便先去草草地洗了个澡。正洗着呢,师父就回来了,在院子里问:“小胜啊,今晚回来这么早啊?都卖完了?”
我憋着气,抹干了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出来,一见到师父就抱怨道:“师父,你今天没去,徒弟我被人欺负得可惨了!”
师父正坐在板凳上换拖鞋,眼眉低垂,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也不知道刚才干嘛去了。他听到我这么一说,奇道:“谁欺负你了?”
“是那群鬼合伙起来欺负我!”我将一肚子苦水全都吐了出来,愤愤地将在鬼市上的遭遇又讲了一遍。包括最后是我自己垫了钱,交了入场费给看坟老头也说了。
师父听完,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哦”了一声,然后挥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去休息,这事儿我会解决的。”
“但是......”我想不到师父竟然只是这样一种平淡的反应。按我的理解,这事儿要是不认认真真地有个处理结果,那以后我们还怎么在鬼市上摆摊呀?
可师父似乎并不想再讨论此事,又挥挥手打断我,道:“回去休息吧,都累了,明天再说!”说完,他转身就进屋去了。过了一分钟,屋里的灯也灭了,好像师父真的就这样睡觉去了。
我在院子愣了一会儿。师父只说他会解决,却不说怎么解决,还有我那一百块钱呢?师父提都没提!这一晚上过的,可真叫个憋屈!
我失落地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老爸来叫起床去上学,我心情差得很,存了心要旷课,就推说昨晚跟师父出去的时候着凉了,让老爸帮我跟老师请假一天。哪知他根本不信,伸手一摸,头不烫,直接一巴掌拍我屁股上,硬赶着我上学去。
我耷拉着头去到学校,一整天都是精神萎靡的样子,上课也听不进去。当然,我平时也听不进去。下了课我就趴在桌子上懒得活动,连去当“门神”,看女生都感觉没兴趣了。放了学,区东喊我去台球厅玩我也不去,心情不好是一回事,另外主要还是因为没钱了。
后面连续几天我都闷闷不乐的,不上学就呆在家里看电视。转眼又到了周末,我一个人在家窝着实在太无聊,便出来溜达溜达,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商业街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了黄丽君。
她和韩婕在一起,应该也在逛街。她们正站在一个摊位前看手链。黄丽君伸出一只俏生生的手臂,把漂亮的手链子一条一条地往上试戴,脸上笑容如花朵一般。我站在马路对面也不禁看得呆了。
我脑子开始转动起来,要赶紧想个什么好的借口上去跟她打个招呼。夸她手美皮肤白?不,那样显得太肉麻太low了,小流氓才这样子打招呼。夸她挑的手链好看,嗯,这个可以,这个话题显得自然一些。但是,接下来呢?我要不要大大方方地帮她买单,说算我送你的?
黄丽君这个时候好像真的就看中了一条手链,戴在手上舍不得摘下来。但似乎那条手链还挺贵的,韩婕也在帮忙跟老板讲价,两个人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不了要不要买。
我一下子又心虚了。摸了摸裤兜里那几张十元面额的人民币,我觉得还是不要上去出丑的好。等她们离开了那个摊位再等机会吧,我这点钞票,给仨人都买杯奶茶还是可以做到的。唉,真如区东所说的,兜里没钱,也不免英雄气短啊!
正哀叹着,别人家的“英雄”就及时出现了!还骑着“白马”来的!
吴鸿德开着他老爸的一辆白色越野车经过,也看见了黄丽君,便停在了路边,降下玻璃喊:“hello,美女!”
黄丽君和韩婕转过身来,笑了笑,似乎也不是很反感,三个人还聊了一会儿。
尼玛这是什么情况?前几天我才为了你跟他打了一架好不好?你这么快就忘了?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健忘啊?我在心里埋怨道。可这会儿我也不好上去打断他们。
“哎,你戴这条手链很漂亮嘛!跟你的肤色很配啊!”吴鸿德把我的台词给抢了,我只能躲在电线杆子后面恨得直咬牙。
“没有啦!我只是随便看看!”黄丽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手链脱下来放了回去。
“没事,你要是喜欢就拿好了!算我送你的好不好?”吴鸿德又很自然地说出了我不敢说的台词。
黄丽君看了韩婕一眼,明显是心动了,想征求一下闺蜜的意见。但韩婕微微摇了摇头,于是黄丽君还是婉拒了吴鸿德的好意。我平时有点烦韩婕,不过这一刻我不禁为她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吴鸿德有些失望,但依然不妨碍他继续撩妹,看来此人的脸皮也是挺厚的。他又提出来请二位美女一起开车去海边兜风。我们县城离海边并不远,最近又新开发了一个海滨度假区,我也没去过呢。
黄韩二人又开始小声商量,似乎还真的有些意动。我在心里猛念道:“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上帝保佑她们千万不要去,阿弥陀佛!”
也不知道是上帝起了作用,还是佛祖显了灵,两个女生考虑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顿时舒了一口气,对着电线杆子拜了拜。
再次被拒绝后,吴鸿德好像也感觉扫兴了。他道:“那下次再约咯,拜拜!”然后就开着车走了。黄丽君和韩婕也客气地摇手道别,然后她们并没有继续往商业街里面去逛,而是伸手拦了辆小三轮,坐上去走了。
艹,躲了半天白躲了!我一下子没了兴致,便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周一,上午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生活委员去传达室领报刊。回来的时候,她大惊小怪地喊道:“黄丽君,有你的包裹!”
一般很少有人往班上寄包裹,就算网购也会写家里的地址。前排那些女生都围到一起看新鲜,男生也有意无意地往那边关注着。
“哇!好漂亮啊!”
“这是你在网上买的吗?不是吗?那是谁送的?”
“咦!那肯定是某个帅哥送的了!”
“谁呀?谁呀?是哪个帅哥呀?我最喜欢帅哥哥了!”
那些女生们一下子炸开了,大呼小叫起来。我抬头看了一眼,结果一眼就认出来黄丽君手上戴的那条手链。这不就是昨天她看中那条吗?我脑子“嗡”地一下,不禁泛起一阵妒意。
“包裹上没有写名字。呀!这里面还有一张电影票呢!”一个女生翻着那个包装盒,突然又有了新发现。
“真的是哎!周四晚上22:00,《xxxx》!哇,是首映票哎!”
“我也超想看《xxxx》来的!”
“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咦!是神秘追求者哦!”
“快说!快说!到底是那位帅哥,搞得这么浪漫呀?”
那帮女生不停地叽叽喳喳,我听在耳朵里就觉得特烦!那手链和电影票是谁送的,我心里肯定猜得到!
教室就那么大,前排的新闻在后排的男生马上也都知道了,也在那儿议论纷纷。有个男生悄悄问道:“会不会是咱们班的人送的?”
油炸鬼也跑过来,问我和区东:“是不是你们其中一个送的?”
站在我旁边的区东故作潇洒,笑而不答,还吹起来口哨。油炸鬼指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很明白的样子,还长长地拉了一声“哦......”
我不想拆穿区东,心里恼火的只是自己兜里没钱,要不然昨天就有胆量上去搭讪了。若是那样,哪里还有吴鸿德什么事?
我撇了撇嘴角,不屑地说道:“这群八婆,真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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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谁才是王者
到了周三,又是一个鬼市日。但我心情实在不好,赖在家里不想去了。吃完晚饭,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妈觉得有点奇怪,问你今天不上晚自习,是不是应该去你师父那儿了?我推说这几天师父有事,叫我等他电话。
结果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响了,正是师父打过来的。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买彩票都不见有这么准的!
“你在哪呢?”师父问。
“我在家......”我妈就站在面前,想说假话都不行。
“怎么还不过来?”
“哦,我现在就过去。”
“快点!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师父催促道。
唉,还是得去!我挂了电话,无可奈何地去穿鞋准备出门。老妈知道规矩,从来不问我们去干嘛,就只是嘱咐了一句:“要小心,早点回来,明天还要上学。”
“哦!”我随口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出门走了。
到了师父家的小院,师父果真在忙得不可开交。他也没问我干嘛这么晚才来,直接喊我去串壁虎。师徒二人又忙碌到了晚上十点钟,我看师父好像还没吃饭呢,有点过意不去,就说我在家吃过饭了,剩下的这点活我来干,让他自己去煮面吃。
晚上十一点,师徒二人又准时推车去到了鬼市。李叔见了师父,还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师父进了鬼市看见看坟老头,两人只是互相点头示意,居然问都没问十天前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着急,师父不是答应过要想办法解决的吗?
师父不问,我也不好再唠叨,只好闷着头摆摊干活。摊子摆好了,我却没有心情招呼生意,就呆呆地坐在凳子上扣指甲。
也是奇了怪了,不用我招呼,那些老顾客们自己就陆陆续续上门照顾生意来了。好像只要师父在,哪怕他只是躺在椅子上打瞌睡,所有的事情都跟没发生一样,照常进行。
“小胜啊,先给我们二老各上一碗五毒粥。然后嘛,再来十串烤蟾蜍!”刘公刘婆互相搀扶着,很自然地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我把粥端过去,却站在旁边没走,开口问道:“刘公刘婆,上次鬼市你们怎么没来?”
刘公刘婆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地,一个说她头疼,一个说他胸闷,所以就陪着他(她)在家没出来。
我冷笑一声,问道:“到底是谁头疼,谁胸闷,谁陪谁来着?”
刘公抢先回答道:“我头疼,她胸闷,俺们俩都不舒服!”
我摇摇头走了。都成鬼了还头疼脑热的?这些“鬼话”我才不信呢!
今晚的生意比往常要好一些,熟客们一个接一个地上门来。经过了上次的教训,结账的时候,我都让鬼顾客自己把纸钱倒进收银筐里,谢绝麻袋、纸包、塑料盒等等一切包装。鬼顾客们都摇摇头,说我这个小娃子太较真了。废话!上次损失那么大,我能不较真吗?
生意做到凌晨三点,顾客少了,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我终于有了会儿休息时间。虽然今晚生意不错,但我还是对师父答应过的事情耿耿于怀,时不时转头去瞄他。但师父好像真的无动于衷,一直躺在躺椅上打瞌睡,根本没有去找那些鬼把钱要回来的打算。
摇了一会儿扇子,一只鬼突然从我身后冒出来,露出一张大嘴冲我傻笑。妈的要不是小爷我胆子大,还不得被你吓死!
我“噌”地站起来,火冒三丈,指着他骂道:“特么你还敢来啊?吃霸王餐吃上瘾了啊?”
原来那正是饿鬼老陆。他又跟上次一样扛着个麻袋在肩上,不过这次他只是一个人来的。他以为我是傻子吗?同样的套路还想再来骗我一次?
饿鬼老陆见我发火,本来就尴尬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低下头说道:“我今晚上不是来吃东西的,只是来结上次的账的。”
我一听,后面的脏话才没有骂出口。“你拿什么来结账?我警告你,不要再想弄什么鬼把戏来忽悠我!”
“不会了!不会了!”老陆连连摇手,然后把肩上的麻袋卸下来,自己翻开袋口,里面全都是冥钞。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我就只有这么多了。有一半还是跟肥包借的。”老陆道。
我怕这里面又有什么猫腻,就让他把纸钱都倒出来在地上,还要一沓一沓地数给我看。嗯,这次应该是真的了。我让老陆把钱都捡起来放进我的收银筐里,然后对他道:“算了算了,够不够也就这么多了,你走吧!”
饿鬼老陆如释重负,又道了个歉,然后才离开了。
“这么自觉?”我有点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师父已经去找过他了?那师父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他这么服服帖帖的?我想到这儿,不禁又转头去看师父。师父正背对着,好像根本没有察觉老陆来了又走了。
我有心想问师父,但又怕吵醒他。我师父平时好像挺好说话的,可一旦发起脾气来,比我爸还厉害,拿棍子打我的时候下手也要比我爸狠。更何况,我从小跟着他去接触了那么多阴森古怪的东西,却完全不知道他的来历底细,对他总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敬畏感。
我又继续坐在凳子上摇扇子。后面上门的顾客不多,反而陆陆续续地又有前次那几只参与骗我的小鬼跑过来,也都是主动交钱回来,还跟我道了歉。他们交的钱或多或少,我也没有再去跟他们计较。反正我大概算了一下,抵掉那晚上的损失,这些钱至少回本是没问题了。
今晚却始终不见老邢过来收保护费。我还想着看看师父会怎么对付老邢呢。莫非师父连老邢都已经去找过了?
正想着呢,一只小鬼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他把东西搁在我的摊子上,然后又麻溜地跑远了。我一看,摊子上搁着的不就是被老邢拿走的那口锅嘛?那小鬼我也认得出是老邢的其中一个小跟班。我拿起锅,疑心重重地试着闻了一下。嗯,还好没有啥不妥的味道,老邢应该不会真的拿去当夜壶用过了吧?
连老邢都能搞定,师父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变得更加高大起来。太牛逼了!原来我师父才是这个鬼市的王者呀!哈哈哈!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在这里横着走?我看以后有谁还敢来欺负我?哼!
我的心情大好,前几天的阴霾一扫而光。不过还有那个穷鬼呢?我一直觉得骗我这个事一定是穷鬼老曾带头鼓动搞出来的。罪魁祸首不伏法,我始终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爽!
到了最后快收摊时,穷鬼老曾终于出现了。他就站在我正对面的一个坟包后,探出半个身子,似乎在等着我去发现他。其实我早就看见他了,我就是假装没看见,看他怎么办。老曾站了好一会儿,见我不理睬,只好扭扭捏捏地走出来,来到我我的摊子前面。
老曾期期艾艾地,张口想说话又说不出来。我看得烦了,便不客气地问他:“你到底想干嘛?”
老曾畏畏缩缩地道:“那天......我吃的那些东西,你能不能......先给我记个账?我以后会还的。”
“你还个毛,你个穷鬼去哪要钱来还?”我大骂道。
老曾不敢还口,又道:“那怎么办?要不,要不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洒一把糯米粒,我保证不躲,让你出出气,好不好?”
我盯着穷鬼老曾,他不敢跟我对视,眼睛一会儿瞥这儿,一会儿瞥那儿的。
唉,算了,我也不想把事真的做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嘛!既然大部分的钱都已经要回来了,也就不差他这一点了。关键是我现在已经赚足了面子,没有必要再斤斤计较了!
但是,我觉得也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个穷鬼,还是得给他个教训,或者是让他欠我个人情,说不定以后还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哎!
我想到这儿,突然灵机一动,回头看了看师父还在睡觉,便把老曾叫到一边,低声道:“洒糯米粒就算了,如果你要是愿意帮我做件事,咱们这账就一笔勾销!怎样?”
穷鬼老曾问啥事?我道:“去捉弄个人!”
“谁?”
“哎呀,你现在先不用问这么多,又不叫你真的去害人,就捉弄一下!帮我出口气!”
“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
“我咋去?我是鬼,阳气重的地方我也不能随便就去呀?”
“我自有办法来接你去,你明天晚上十一点就在公共墓地入口那儿等我就行了!”
老曾转起眼珠子想了想,突然又道:“行,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事成之后,你另外还得请我吃一顿好的!”
我恼火了,骂道:“你个穷鬼!你欠我的还没还呢,又想讲条件?我跟你说,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拉倒!我现在就去拿糯米来!”
“行行行!小少爷!小祖宗!”老曾连忙拦住我,作势哀求道:“就......就一把烤壁虎总可以了吧?”
我拿这个没皮没脸的穷鬼也是没辙了。“就十根!不能再多了!而且还得看你表现如何!”“好!十根就十根!一言为定!”老曾喜笑颜开,还伸出手来想跟我握手。我把手拿开,还瞪了他一眼。人鬼是不能随便接触的,不然要么是人被阴气所蚀,要么是鬼被阳气所伤。
老曾也意识到问题所在,把手收了回去,谄笑着连连做鞠躬状。我正想再交待他些事项,这时师父醒了,喊我回去收摊。我赶紧对老曾做了个驱赶的手势,便急急忙忙跑去收摊了。穷鬼老曾倒很醒目,悄然退入暗处自行走了。
收完了摊,我跟着师父去到看坟老头那儿兑换纸钱。今晚生意还行,再加上退的钱,营业额几乎是平时的两倍,再兑换成人民币,已经上千了。师父除掉入场费,数了数,直接塞给我五百块钱。我接过钱赶紧说谢谢师父,看来师父还记得上次许诺过我的话。
好开心!除掉我上次垫上的一百,还赚了四百,这下我的钱包又鼓了!泡妞也不怕没有经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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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穷鬼的好法子
回到师父家小院,师徒二人将车摊上的桌凳卸下,清洗餐具,又忙活了一会儿才把东西都归置妥当。然后我便去冲澡、换衣服。师父坐下来抽了一筒烟,等我出来了他才去洗。我趁着师父去洗澡的这点儿功夫,偷偷溜到师父房里。
师父做法事时用的道具、装束就放在一个柜子里。柜子没有上锁,当然师父也不觉得会有人来偷他这些东西,我们这儿的治安也还没差到那个程度。我在里面小心翼翼地翻了一下,最后在一个抽屉里翻出来一个小瓷瓶,那正是我要找的东西。
我把瓷瓶放在口袋里出了房。师父还在冲凉房里,我便喊了一声说师父我回家了。师父应了一声。然后我就照常在凌晨六点回家,吃早餐,补睡了一会儿,七点半被老爸拍醒去上学。
上课的时候,我坐在后面一直瞄着前面的黄丽君。老师在台上讲的口若悬河,我却一句都听不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晚上应该如何如何计划,如何如何实施。就连区东也奇怪地问了一句:“哎,你平时这会儿不是应该睡觉的么?”
我道:“滚滚滚!没你什么事!”
班上的男女生也还都记得黄丽君收到的那张神秘电影票的事,女生下了课就围到她那桌叽叽喳喳的瞎打听,男生依旧在后面集体吃着干醋。可还别说,黄丽君包括韩婕的口风也真是挺严实的,愣是不肯讲手链和电影票是谁送的。以至于有一部分女生(包括一部分男生)私下里好奇心满满,计划着今晚也要去电影院当特工,看看那位神秘、浪漫的帅哥到底是谁!
十七岁骚年的醋意指数不见得就比三十七岁怨妇的低,这些议论、羡慕、崇拜的对话都统统钻进我的耳朵里,让我感觉特别不是滋味,也更加坚定了我今晚要实施整蛊计划的决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天黑,吃过饭后我找借口跟班主任请了假不去上晚自习,又找老妈借了电动车。找师父是个百试百灵的借口。班主任还因为经常请假这事儿问过我爸,我爸也无奈,就只能说是他同意的。班主任见家长都这样说了,后来也就不怎么再问了。
我一路骑着车去到了排头村后的公共墓地。乱葬岗的那些鬼们一般都只是在乱葬岗里活动,很少会跑到这里来。我之所以把碰面的地点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是人晚上不会去,鬼也很少来的地方,算是阴阳交界的这么一个隔离带。唯一有可能打扰我们的就是那看坟老头。不过老头住在坡下面的祠堂里,经过的时候注意不要发出声音就没事了。
我把电动车停在坡下,轻手轻脚地走上坡。坡上有个老牌坊,牌坊后面就是墓地。我刚经过那面牌坊的时候,穷鬼老曾就从旁边一个坟包后面冒了出来,冲我招手。看来这老鬼今晚积极性很高啊!
“你怎么才来呀?天一黑我就在这儿等了。”老曾还假装埋怨我,搞得似乎现在这事儿成了他自己的事儿,我反倒像是来帮忙的。
“别废话!你自己先钻进来!”我从身上摸出那个小瓷瓶,拔出塞子,要老曾钻进去。
那个瓶子小小的,只比打火机稍微大些,用一只手掌就可以把它完全包住。瓶子上有个小塞子,也是瓷的。这玩意儿我老早以前就见师父用过,知道这瓶子里能装鬼。具体原理我不懂,应该就跟上次那干瘦老头进痒痒挠是一样的道理。不过那痒痒挠是遗物,留有亡者残存的气息。
穷鬼老曾当年死的时候,所有的家产都已经被他卖光了,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像样的遗物留下来。据说他下葬时,身上就裹了张破草席。我肯定也不可能刨开他的坟包去找那几十年前的破席子,所以就用了这瓷瓶。当然这瓷瓶并不是什么捉鬼的法器,还得鬼自己愿意钻进去。
老曾仔细看了看那瓷瓶,也看得出来并不是对他有什么危险的法器,便点了点头,往前一跳,鬼影化作一缕灰烟钻了进去。我把塞子塞好,瓷瓶放回口袋里,然后又急急忙忙地下坡去了。
我轻手轻脚下了坡,骑上电动车一路往县城东边的郊区跑。那里有一片别墅区,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小区,全部都是私人盖的,住的都是本县有名有钱的家庭,算是县城的富人区了。我知道吴鸿德家是哪一栋,到了门口,我透过大铁门一望,还好,那辆白色越野车还在!
这辆车我见吴鸿德开过几次,知道他总喜欢开这车去泡妞,幸亏他今晚没有提前太早出门。我把电动车停到路边人行道上,从身上摸出那个瓷瓶,搁到嘴巴小声地对着瓶子说话,穷鬼老曾在里面应该也能听得见。
我交待老曾道:“你一会儿要听我的安排。我的计划是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具体你用什么法子我不管,总之要让他破财,还一定要确保他赶不上看电影,懂了吗?”
瓶里嗡嗡地传出一个声音道:“懂了!你就瞧好了!”
这时,我听到铁门里面有说话的声音,然后一辆汽车启动了。吴鸿德终于要出门了!我赶紧下了电动车,拿出手机假装路过。我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前走,刚好吴鸿德开车出来,就被我挡在了门口。
“你走路长不长眼睛啊?被车撞死了算谁的?”吴鸿德坐在驾驶座上,探出头来破口大骂。
我抬手挡了挡强烈的车灯光线,看了他一眼,道:“哦,原来是你呀!”但是我并没有立即让开,而是低头看车牌,依旧挡住车头前面。
吴鸿德也认出我来了,牛逼哄哄地骂道:“是你呀!还不快滚开!上次挨揍还不够爽是吗?”
我不理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车,前后左右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副驾驶座的位置。晚上凉快,车窗已经降下来了。我把手搭在车窗上,故作轻松地闲聊道:“哎,你这车不错呀,多少钱买的?”
吴鸿德愣了一下,有点搞不清我的套路,皱起眉头问道:“你想干嘛?”
“你今晚上穿这么帅出门,是准备去泡妞吧?”我又小小地夸了他一句,降低他的戒心。
吴鸿德是个富二代,身边肯定少不了拍马屁的人,也听惯了恭维的话。他听我这么一说,以为我上次被他打服了,现在主动低头向他示好。于是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答道:“那当然!”
然后吴鸿德还带着一脸坏笑对我道:“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今晚要去泡的妞就是你们班上的女生!”
妈的,还想故意激怒我!哼,我才不上当呢!我让你现在先得意一小下,待会儿等着瞧!
我微微笑了笑,道:“是吗?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祝你成功!拜拜!”说完,我转身走了。
吴鸿德呆坐在车上,一脸迷惑地看着我离开。估计他这会儿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为什么我的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我走出了几十米,后面吴鸿德才开着车出来。我回头瞄了瞄,看他走远了些,才赶紧跑回去骑上我妈那辆电动车,一路跟着后面尾随。我刚才上去套近乎的时候,手里抓着瓷瓶,塞子已经打开了。我和吴鸿德说着话的时候,穷鬼老曾便趁机溜进了车里。吴鸿德的车开得快,我骑个小电动车在后面肯定是跟不上的,我不禁有些着急。不过拐过了两个弯,我一眼就认出了停在前面红绿灯路口的就是那辆白色越野车。那辆车已经和它前面的一辆红色qq亲上了,还亲的是人家的“屁股”!
这明显是刹车不及追尾了。我心里暗笑,这肯定是穷鬼老曾搞的鬼!我不敢跟得太近,就躲到路边一辆车后看热闹。
吴鸿德没有下车,似乎还在摆谱。前面那辆qq的司机下来了,却是个络腮胡子的壮汉。他瞄了一眼自己的车屁股,然后冲着吴鸿德怒目而视。这时候吴鸿德心虚了,赶紧下来道歉。那壮汉一开始好像还比较好说话,就问怎么办吧?叫保险还是叫交警?
吴鸿德道:“大哥,不管叫保险还是叫交警,都挺耽误工夫的,我这正赶着去看电影呢!”
这下壮汉发怒了,吼道:“你看电影重要?我车就不重要了?你是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不不不!”吴鸿德又连忙道歉,赶紧提议道:“我愿意赔钱,咱们私了行不行?”
壮汉脸色缓和了一些,然后直接伸出两个手指道:“私了也行!2000块!”
“啥?”吴鸿德大叫起来,“哪里有这么贵?你这车屁股只是擦到保险杠而已,再说你那只是qq......”
“怎么滴?qq怎么了?你瞧不起人是不是?”壮汉一把将吴鸿德揪起,怒吼道。
“不不不!”吴鸿德只好再次道歉,苦着脸说道:“哥,可你这要的也太多了点......”
“嫌多?那咱们就**律!我这就打电话让交警来看现场,后面该去事故大队处理就去处理,该扣车就扣车,好不好?”壮汉振振有词,看来也不是个莽汉。
“好好好,我给我给!”吴鸿德虽然知道那壮汉是在趁机讹他,但2000块钱对他来说倒也不是拿不出来。况且再多耽误一会儿,他的泡妞计划就得变成泡汤计划了。
拿了钱,那壮汉满意地钻进qq里,走了。吴鸿德在后面破口大骂,但被他堵在后面的其他车子已经在猛按喇叭了。他心里有气,又赶时间,油门踩得很重,一路开着车狂飙而去,好像又闯了前面一个红灯。
我看完热闹,一边偷笑一边跟在后面追。但是追着追着前面又没影了,我不禁担心起来,也不知道那穷鬼老曾办事靠不靠谱,能不能再把吴鸿德给耽搁一下。可不能让他赶上电影开场呀!
到了电影院门口,我骑着电动车一路找。今晚是年度大片《xxxx》的首映场,电影院门口几乎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保安也是离着老远就把我拦下来,说是电动车不能停到里面去。我无奈只好先把电动车找个地方停好,再跑回电影院门口去。
忽然一个靓丽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是黄丽君!她今晚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披着长发,温文尔雅。她手上戴着那串手链,独自一个人站在检票入场的通道口向外张望,应该还是在等吴鸿德呢。我暂时舒了一口气,那家伙应该也跟我一样,来晚了找不到停车位,只能往远了去停,现在还没过来呢!
我躲在一边,偷偷欣赏美色,但心里始终有些担心,不停地掏手机出来看时间。结果到了21:55的时候,吴鸿德从远处跑来,嘴里还一直在叨叨骂着脏话。我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失落!还是让这家伙赶上了唉!
吴鸿德跑到了近处,也看见了黄丽君正在门口那儿等他,神情转喜,便伸手去掏钱包。钱包掏了出来,他却停在了半道上,翻来翻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黄丽君这时候也看见吴鸿德了,她抬起手似乎想打招呼。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就怕他们两个对上眼了!
但吴鸿德正在低头翻钱包,并没有抬头看黄丽君。应该是他的电影票放在钱包里面,现在找不着了。吴鸿德急了,又低头去看地上是不是掉了。这时候黄丽君见吴鸿德没有回应她的意思,加上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进去了。吴鸿德找来找去找不见电影票,这才想到要先去找黄丽君说明这个情况,可人家已经进场了。他没票进不去,只能气得直跳脚,又开始乱发脾气。这时候,我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好险啊!
按说计划执行到这个时候,我的战略目的已经完全达成。我的心情变得很放松,就想看看吴鸿德还会不会再遇到什么倒霉事。他还有些不死心,一路低着头往回找,我也远远地跟在后面。
吴鸿德一直找到了停车的地方,还是找不到那张电影票。他嘀咕了一会儿,然后便上了车,似乎是想开车回刚才追尾qq那里看看,毕竟就那个时候他掏过钱包了。可当他坐在驾驶座上启动汽车时,突然发现前面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违章停车的条子。他顿时又被激怒了,猛捶着方向盘,在车里面大喊大叫,好像要抓狂的样子。我躲在旁边树丛后,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个倒霉蛋真是被穷鬼给捉弄惨了!
这时,背后忽然有人喊我名字。我回头一看,正是那穷鬼老曾。他笑嘻嘻地问我:“怎么样?我今晚的表现够好了吧?”
我竖起大拇指,夸道:“非常好!我非常满意!那十根烤蟾蜍是你的了!”
老曾却没有十分欣喜,反而有些促狭地问道:“小胜,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娃?”
“关你什么事?”我板起脸来。
穷鬼老曾继续嘻嘻笑着,伸出两根食指交叉做“十”字状,问道:“多加十串烤蟾蜍,我就帮你创造一个接近她的好机会,如何?”
我摇摇头道:“我不信!”
“哎!”老曾努力做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保证道:“还是跟之前的约定一样,肯定要先让你满意了嘛!我若是做不到,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吧?”
我想也是,便答应道:“行!你有什么好法子?”
穷鬼老曾见我答应了,显得很得意,好像早就胸有成竹了一般。他抬手指了指我身后,道:“法子是现成的,你看!”
我回头一看,吴鸿德刚刚开车离开。车位中间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张电影票。
......
我走进电影院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十分钟了。我用手机照着电影票上的座位号一路找去,心里“扑通、扑通”地直跳。
“八排七号......八号......九号!”我摸黑找到了位置正要坐下,刚好邻座的人也抬头看我。果然是黄丽君,她是八排十号。
“是你?”黄有些惊讶,但还是笑了笑。
“嗯,对不起来晚了!”我道了个歉,努力保持镇定地坐下,心里默念道:“一定要酷!一定要酷!一定要酷!”
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起,默默地看了一会电影,彼此都没有交流。突然黄丽君转头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条手链?”
我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有些突然,我还没有想过该怎么回答。面对黄丽君疑惑的眼神,我不容多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我......我那天看见你挑了好久却没有买,所以知道你喜欢。但是我......我当时不敢随便上去打扰你......”
这下轮到黄丽君愣了一下,然后她又笑了。她微微低下头,仿佛有些羞涩地小声说道:“谢谢你!”
“嗯这个......不用谢!”我连忙回答。
黄丽君笑了笑,抬头继续去看电影。她的笑容好美!我又多看了她两眼,然后才转头去看银幕。这种甜甜的感觉真好!我希望这部电影的时间能长一点,越长越好!
还有,我一直说的都是大实话。真的不用谢我,链子又不是我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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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阴间也有通货膨胀
自从那晚一起看过电影之后,我与黄丽君的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一发不可收拾!很快我们便确定了恋爱关系,惹来班里同学的一阵羡慕。接下来在国庆假期时,我与黄丽君结伴去了爬山,又因为突发暴雨而被困在了山上的小旅馆里。那一晚上,我们俩顺其自然地携手共结成年礼。礼毕,我站在山之巅、云之顶仰天长啸!仿佛天下之大,俱在我脚下!苍生刍狗,任我号令!
后来,我们便一起去见了黄丽君的父母。我告诉他们,我深爱他们的女儿,今生非她不娶!伯母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答,高三一毕业就准备结婚!伯父问道,那聘礼几何?可有房有车?我曰,彩礼房车皆浮云,有我对她一腔爱意足矣!伯母又问,婚后以何为业?收入几许?我道,无事业便无牵挂,我准备带她穷游天下!伯父拍桌大骂:“滚蛋!”
我惊问伯父为何如此粗鲁?伯父指着我的鼻梁,怒吼道:“你个穷小子、假道士!顽劣不学,不务正业,就会装神弄鬼!还想娶我女儿?你这是痴人说梦!”
梦?一个梦字让我陡然堕入无底深渊,手脚挣扎却无处借力,最后摔碎在了我家地板上!
“你到底在做什么乱七八糟梦呢?都从床上掉下来了还在睡!还不快点起床去上学!”老爸大骂,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将我踢醒。
我迷迷糊糊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摸了摸身上的零件。呼,还好都在!
我木然地开始像平常一样刷牙、洗脸、换衣服,脑子却还是回想刚才的梦境。唉,没钱还是不行啊!像我现在这样小打小闹的,猴年马月才能挣到足够的钱去结婚娶老婆?
准备下楼的时候,我把手机开了机,最先响起的便是微信的消息提示音。
“叮......叮铃!”
新信息多到连提示铃声都像大喘气一样,“叮”了好几秒钟才发出最后那一声“铃”!
班级群里面258条新信息!一大早的搞什么?我翻开仔细一看,结果楼梯下到一半就停住了。
同班的一位男同学在群里上传了一张相片,拍的是一男一女并肩走在电影院出口的台阶上。他还评论了一句:“真相大白了!”后面便是其他人爆炸式的跟评和夸张的动画表情。
......
原来昨晚的经历并不完全是梦呀!
我盯着手机,仔细确认那一男一女的样子。没错了!女的确实是黄丽君,男的便是我!翟自胜!呵呵呵!
我站在楼梯半道上,把手机按在胸口,开始回忆起来。昨晚那两个小时的幸福记忆又全都浮现出来了!那种幸福,是一种特别甜蜜的感觉,甜到我的灵魂都酥了!
这时老妈从楼下走过,皱起眉头问道:“你在那儿傻笑什么呢?怎么就不怕迟到的吗?”
幸福感让我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我快速地吃完了早餐,一路小跑去了学校。油炸鬼和区东向来是不等我的。他们也知道我经常要熬夜跟师父出去干一些神秘的“勾当”,所以见我到点了还不下楼,就先走了。
到学校时,早操已经结束,马上就要开始第一节课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跳着跑上了二楼。当我从后门走进高二五班的时候,教室里猛地爆发出一阵喧闹声!
“哗!”
“呀!神秘帅哥来了!”
“你小子终于肯出现了!”
“行啊你!翟自胜!偷偷摸摸地,居然瞒过了所有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厉害了!我的哥!”
一堆人立马围了上来,猛拍我的肩膀,还乱开各种玩笑。油炸鬼从前排一路小跑过来,做痛心疾首状,埋怨我道:“牛腩胜!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连我都瞒着不告诉?说!你要如何谢罪?”
我各种尴尬地笑着,所有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回答不了。我心里有点烦他们,但同时也有点小得意。正在这时,数学老师来了,“咳咳”了两声,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赶紧归位。我第一次用带着衷心感激的目光看向数学老师,是他解救了我!
区东就坐在我旁边,刚才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别人调侃我。这时,他才低着声说了句:“恭喜你呀!”
我笑了笑,也低声道:“我......本来想低调一点的,哪里知道会有人偷拍我们......”
区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再跟我继续这个话题。
这一整天,我和黄丽君成了全班同学的焦点和谈资。每一到下课的时间里,我们两个人身边就会围上一堆人,嬉戏打闹的。微信群里面也是各种八卦内幕满天飞。我曾尝试着辟谣一下,结果发现越描越乱,最后也就只能随他们去罢。
黄丽君也被开了许多玩笑。她脸皮薄,全程脸红,下了课都不敢乱走动。她的同桌韩婕明显知道的内情要更多一些,转头看向我的目光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讶。
感情有所突破的我,紧接着在“事业”上也迎来了一次小**。
转眼间,清明节又到了。清明之于阴间,便如阳间的春节!这一天,是后人缅怀先人的日子。他们会到祖先的坟前除草、描碑、焚香、跪拜、燃炮,以表哀思。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天,活着的人就会给死去的人烧纸钱!
当然清明也不单单只是扫墓而已,有些人家会借此机会做些法事。官场、商场得意的人就比较注重这方面的讲究,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的成功多多少少也是靠了祖宗先辈的荫佑。他们认为既然自己升官发财了,就应该请道士或是和尚来将自己的这些风光事迹“告诉”给先人们知道,让先人们在阴间地府也能面上有光,这样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了!
包括还有一些今年添了丁的,娶了媳妇的,盖了新屋的,也觉得应该让先人们一起分享一下喜悦。这些喜事同样需要道士、和尚来为他们传达。
除此之外,有个别时运不利的人家,也会想到应该利用这个时节迁一下祖坟,帮先人们另寻一处位置更好的新家,争取来年也能有所发达。道家的风水学、堪舆术时至今日更多地是应用在了定阴穴、选墓地之上。这些我师父多多少少也略懂一下,于是便来者不拒,有时候一天就要赶三、四场法事。加上师父在县城附近也算小有名气,很多人都争着来请他,到最后甚至要提前一个星期来预约。
好在我们这里许多人家都有提前做清明的习惯,因此这么多的法事还不至于都集中到一天来做。我跟着师父去打下手,每场法事大小总也能挣个红包,少则五十、一百,多则两、三百。单单这一周来的收入,就抵过了我之前辛辛苦苦在鬼市上干三个月的了。
农历三月初十,是清明过后的第一个鬼市日。根据往年的行情,这次鬼市前师父和我特地准备了双倍分量的食材,也是辛辛苦苦花了两三天才搞定的。一辆车拉不完,师父还去找来一根竹竿当扁担,自己挑着两个大竹筐走在我后面。到了鬼市入口时,我发现其他的摊主也都如此,甚至有人还临时招来了帮工。
那些帮工是第一次来。他们不要说进过鬼市,就连夜里上乱葬岗也是第一次,所以都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好几个人估计都开始后悔了。有些鬼等不及的已经出来活动了,就在那些帮工面前飘来飘去,把他们吓得够呛。带他们来的摊主只好赶紧提早发钱,并答应事后另有奖金。
看坟老头准时出现了,摆好阵旗后把小黑板挂上。这时许多鬼都挤在入口处看汇率,他们的视线和心情就随着看坟老头的粉笔头上下起伏。结果最终汇率一揭晓,顿时引起哀叹一片。毫不意外地,此前一直持续走低的人民币对纸钱的汇率大涨!也就是说,鬼顾客们手里的纸钱严重贬值了!
鬼们刚刚一夜暴富的喜悦立刻被黑板上的几行数字给冲淡了。他们犹如多收了三五斗里悲催的旧毡帽,而此刻看坟老头就是那万恶的米行先生。有几个胆大的鬼想找老头理论,老头一句话就把他们给怼了回去。
“你们以为纸钱真的就是钱么?我要是不收,那你们现在手里的这些统统只是纸灰!”
鬼们无以反驳,但依然忿忿不平。外围一个鬼有点不甘心,嘀咕了一句:“我们也可以拿到百花岭去换......”
“嗤!”看坟老头冷笑一声,“百花岭也是一样的汇率!这是我们本县同行公议定的数!”
鬼们沉默了。百花岭是邻近的另外一个鬼市,但是距离有差不多五十公里远,鬼要过去可不太方便。那鬼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然后又开始有鬼把气都撒到自己的后人身上,骂道:“这些蠢蛋!尽给我烧壹百圆面值的冥币!你就算给我烧上一卡车,都顶不过人家一沓壹亿圆的!不知道阴间也有通货膨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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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看坟老头是奸商
吵吵了几句,鬼们也只得无奈地散了。毕竟就算贬值了,目前依然还是他们手头最有钱的时候。所以,该吃什么还吃什么,该看的戏还是要接着看。
汇率浮动对于摊主们影响倒不大。因为我们赚的是人民币,冥币贬值了我们就把定价照着汇率抬高一些就行了,反正这事儿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趁着鬼顾客们还在嚷嚷的工夫,我和师父已经麻利地把摊子摆好了。
今晚鬼顾客们的装束看起来跟平时就不太一样了。清明的时候,他们的后人不单单烧了纸钱,还烧了不少纸衣首饰、纸人纸马、纸扎的宅子,还有新潮的手机、手表、汽车等等等等。纸衣首饰烧来了就直接上身,那些鬼们也显得摩登起来,一个个都是西装革履、奇装异服的。纸人、纸马烧到阴间就能动,但只能墓主人专用,不能转让给其他鬼。纸扎的宅子并不占地方,就微缩在墓里。鬼回到自己的墓里就进了宅子,只是居住面积变大了,躺着更舒服了。
范秀才拖着长长的辫子,却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来了。我见了就想捂嘴笑,这活脱脱的就是个汉奸相嘛!他也觉得很别扭,说还是喜欢原来那件旧袍子。秀才先点了几个菜,然后趁我上菜的时候喊住我,从兜里拿个手机来。他问道:“这是什么物件?有何用处?”
我一看就笑了,问他是谁给他烧的。范秀才回答,是他曾孙子心血来潮给他烧的,可他却不懂用。
“这玩意儿在阴间用不了!”我摆摆手道:“这叫手机,得先充电,还得接收到信号才能用!”
“信号?信号又是何物?”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我的物理学的很烂,就胡诌了一番。反正在阴间没有电,也没有基站,哪里来的信号嘛?范秀才听了一头雾水,继续坐在那里摆弄那个连屏幕都亮不起来的iphone20。
刘公刘婆也穿着新衣裳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脸是平的,五官也是画上去的。她们动作有些僵硬,不过倒是听话。刘公刘婆一坐下来,两个纸丫鬟就开始帮他们捶背捏腿。
刘公刘婆见范秀才坐在那儿发愁,也抱怨道:“这些儿孙也不知道咋想的?烧这些东西给我们,怎么用呢?堆在那儿只能是占地方!还不如烧个纸人管用。”
“小胜,你懂不懂开汽车?我那儿有一辆,送你了!”刘婆“好心好意地”对我说。
“不要!”我断然谢绝。那玩意儿又加不了油,难道我还要花钱雇几个小鬼来推么?手机、手表、汽车跟纸人纸马不同,死物烧到阴间还是死物,而且阳间那一套科技理论拿到阴间来是不管用的。
当晚的鬼市确实很火爆。每年的清明过后,鬼们的消费**肯定会大增,同时也会大大地刺激一下鬼市的经济。每个摊子上都是鬼头涌动,热闹非凡,让摊主们也跟着一起大赚特赚,开心过节。
在客流最高峰的时候,穷鬼老曾带着野鬼老张来了。老曾没有后人,清明不清明的跟他没什么关系,没钱照样是没钱。我皱了一下眉头,但这次可不好赶人,毕竟之前老曾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况且我已经承诺过他的事情可不能反悔。
“小胜好啊!冯师傅好啊!嘿嘿!”老曾很识趣,没有要八卦的意思,只是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我点点头,对他又加了一份好感,像招待普通顾客一样安排他们坐下,然后就打算去拿那十串靠壁虎和十串烤蟾蜍。但是老张却少有地开口跟我说话,道:“小胜,你先不急走,我给你看样东西。”
“啥东西?”我停住了,疑惑地看着他。老张左右望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一个东西,抓在手心里探到桌底下,然后示意我低头看。我弯腰瞄了一眼,看见老张手心里的是一个玉珠,但又不像玉,透着幽幽的绿光。
“这是阴元。”老张小小声地对我说。
“这东西哪来的?”我迟疑地问道,不明白老张让我看这阴元有啥意思。
“是我从地底......”老张刚说到一半,旁边的穷鬼老曾就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老张便改口道:“这个,我也不方便说。但是我保证,这绝对是我自己辛苦挣来的!”这一点我倒是不怀疑。老张虽穷,但他不懒,不像老曾那样讨人嫌。
“那你拿它出来是想做什么?”我接着问道。
老张想开口继续说,又觉得不好意思,便转头去看老曾。老曾脸皮厚不怕出丑,他偷偷地指了指鬼市出口那边,低声道:“那老头太黑了!我们在他那儿换不到多少冥币。我知道,你师父也是个高人,阴元或许他能用得上。要不,我们就直接在你这儿换点纸钱?这样就不用非得到老头那儿过一手,被他赚了黑心钱!或者,能让我们俩在你这摊上记账吃东西也行!”
我回头望了望师父的背影。今晚他没空打瞌睡,正在替我烤串。师父最近的行为有些不寻常,让我突然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或许正如老曾所说,我师父并不单单只是一个假道士、怪老头,闹不好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隐士。
“不要!我师父从来不收阴元。”我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这玩意儿我留着也没用,碰都碰不得,用也用不了。你还是赶紧跟老曾吃完那二十串烧烤走吧!”
老张和老曾见我拒绝了,很失望。我没有再跟他们啰嗦,随即走去拿了烤壁虎和烤蟾蜍来给他们,催他们快点吃,怕穷鬼在这儿待久了,坏了今晚的财运。
还好今晚鬼市大旺,老张和老曾走后生意依旧火爆。忙到下半夜,顾客还是络绎不绝。戏班那边今天晚上准备了一场大戏,吸引了很多鬼去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一大圈。戏一直唱到凌晨四点才散场,又释放了一波顾客过来。方伯就是看完了戏才过来吃东西的。
清明祭祖,方伯墓上的小倩无福消受,只能暂时避让。方伯这才难得能回趟家,躺在自己的棺材里睡了一宿。他今晚胃口不错,看来心情也不错。结账的时候,方伯也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抓住手心里叫我看。
今晚上是怎么回事?老有人要给我看一下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心里腹诽着,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去看了一眼。方伯手里也是一块绿色的东西,不过这回不是什么阴元,应该就是正儿八经的一块玉。方伯另外一只手又掏出来一样东西,是黄色的,好像是个金戒指。
我看向方伯,不明白他的意思。方伯道:“这是一块玉牌,这是一个金扳指,原先都是放在我棺材里的陪葬品。唉,现在放在里面也是白瞎!平时想摸也摸不到,放在别处又怕被偷,还不如拿出来换钱算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阴元我不感兴趣,黄金玉器我倒是有很大兴趣。我又下意识地先回头看了看我师父,他这会儿已经忙完,躺椅子上睡了。不过我之前说过,师父并不反对我拿死人的东西,只要主人同意就没问题。
我小心地接过方伯的玉牌和扳指,凑到鬼火前细看。玉牌刻的是观音,我不懂玉,也不知道这玉牌到底好不好。金扳指倒简单,就是大一点的戒指嘛,我也信得过方伯,他应该不会拿假东西来骗我。
于是,我就跟方伯议好了价,同意拿冥币、元宝换他的金扳指。但今晚还不能换,因为收银筐里的钱是师父的,我不能擅做主张。方伯也信得过我,干脆就先把扳指给我了,约定下次我自己来鬼市的时候再把钱给他。
凌晨五点,鬼市按时关闭。鬼们意犹未尽地散去,不然再磨蹭一会儿,太阳就要出来了。我们这些摊主也开始收摊。今晚所有人都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不过,最赚的还是那看坟老头,他身边收来的纸钱已经堆得跟小山一样。我盯着他那光秃秃的脑门,上面仿佛写着两个字: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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