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破门
巨大的滚木顺着城墙滚落,并在落地之后弹起,径直砸向我的夜游后军第八营!
“嘭!”
“哎哟!哎哟!”
站在前两排的士兵因为蹲得够低,滚木弹跳起来后越过了他们的头顶,却砸到了第三第四排的士兵。十几名军士被滚木压倒,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我赶紧跑过去查看。还好,由于发现和应对及时,没有人当场死亡,只重伤了五人,轻伤十来个。也幸亏只是滚木,重量没有落石那么恐怖,否则重伤的那几个肯定也会跟第七营的士兵一样被直接砸死。
我急忙喊来杜综,让他带领一个什将伤者先拖到阵后安置,而其他人则被我重新聚拢后再次组成盾阵。此时主帅还没有下令撤退,即使出现再大的伤亡也不能擅自离开战场,否则全部都会以逃兵论处。况且我们身后还有督战队,想跑也跑不了。
此后,我一直从盾阵的缝隙里观望城头的动静,一旦上面再有重物落下,也好及时躲避。
其他部队的情况跟我们差不多,损失最惨重的营几乎全军覆没,一百人组成的盾阵已经被落石、滚木砸得支离破碎。只有个别几个运气好的营躲开了攻击,没有遭受大的损失。
不过,有了我们刀盾营在前面当炮灰吸引住守军的火力,并付出大量牺牲后,攻城车也终于推进到了城墙下面。
“呜!呜呜!呜!”
这时,期盼已久的日游元帅的命令也终于来了。阴军帅帐前的传令兵吹起了号角,那是事先预定好的信号,也就是梯队轮换的信号。第二梯队掩护攻城车推进到城墙之后,第一梯队便可以开始撤退了。
撤退时,士兵们也不能直接撒开腿乱跑,那样就跟打了败仗的逃兵没什么两样,也会受军纪惩罚。所以必须是保持阵型,缓慢地后退。尤其考虑到城头上依然箭矢不断,我们只能举着盾牌倒退着脱离了战场。
撤到足够的安全距离后,我赶紧安排军医给伤者包扎,然后召集剩下的士兵重新组队,原地休息。看这架势,如果第二、第三梯队也没能攻下城门,难保还会再次轮到我们上阵!
攻城车到达城下,战斗随即变得愈加惨烈。车鬼军为了不让阴军顺利地攻击城门,拼了命地往城下射箭、丢石头、丢滚木,这给掩护攻城车的第二梯队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城头的火力太猛,使得操作攻城车的部队还没有抵达城门就被箭矢、落石和滚木击退数次,死伤不少阴兵。
但这是阴军唯一有效的攻城手段了。第二梯队奋战一个时辰后,才终于把攻城车掩护到了城门前,并开始撞击城门。但石门也足够坚硬,一时半会儿还撞不开。日游元帅见状,便把第三梯队也派了上去。
大蜗牛攻城车虽然构造简单粗糙了些,但实用性还真是不错。这时,城头上的巨石已经用完了,后面扔下来的最多也就是脸盘大小的石块。攻城车的顶棚对付这样体积的石块完全没问题,滚木和箭矢更是不在话下。
城头上的鬼军见射箭、丢石头都没什么大用,便开始急了。
狗急会跳墙,没想到鬼急了居然会放火!
一般的鬼对于明火都会有些忌惮。虽然明火不会直接将它们烧死,但强烈的光线还是会对它们身上的怨气造成很大的伤害。这帮鬼军,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的情况下,干脆用起了火攻。
它们找来了许多引火物,点燃后丢下城墙,直接落到城下的攻城车以及阴军士兵的头上。
可是,攻城车有盾牌拼凑成的顶棚,大蜗牛又皮糙肉厚,一下子还烧不伤它们,只烧死了在攻城车旁边进行掩护作战的几个士兵。
第三梯队的阴军也随即很快找到对策。上面一丢下火苗,立马就从地上刨土掩埋,身上着了火的士兵便就地打滚,把火苗压灭。鬼军的火攻战术失效了。
但鬼军也是顽强,又想出一个损主意,把烧开的水从城头上浇下去!
滚烫的热水从盾牌顶棚的缝隙间渗进去,烫伤了攻城车内的士兵,让他们痛叫着从车内跑出来。而四只大蜗牛在被烫了几次后也受不了了,失去人控制的它们掉头就往回跑,拉都拉不回来。惶恐之间,连背上的简易石架都给扯散了。
这样一来,没了攻城车,阴军第一天的攻城战就只能宣告失败!
鸣金收兵之后,日游元帅召集所有将校级别的军官进行总结。
今天的战斗非常惨烈,但阴军这边的死伤比预计的其实少了很多,只阵亡了四百余人,重伤三百,兵力损失不到一成。所以经此一仗,虽然没能如愿攻下鬼城,但我们反而对既定的战术充满了信心。也许差的只是一些细节罢了。
日游元帅把剩下的兵力重新做了调整,之前的三个梯队整合成了两个梯队。除掉今日死伤的人数,每个梯队反倒人数增加了,达到了八百人。接着,辎重营和犬骑营也首次被编入战斗序列,组成了新的第三梯队。辎重营担负起搭云梯的任务,要给后面善于攀爬的犬骑营创造条件跳上城头。
这样的布置明显就是打算一鼓作气攻破城门,同时要为登城、入城作战做准备了。而我的夜游后军第八营这一次被编入了第二梯队,终于不用站在第一排当炮灰了。
另外,随军工匠连夜对攻城车进行了修复和改进。他们在用盾牌搭成的顶棚下面多铺了一层油布,上面再铺一层细沙,这样便堪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了。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阴军再次发起总攻!
前面的各个攻城步骤依旧,先是绿箭营射箭立威,而后第一梯队的刀盾兵组成超级盾阵向城墙冲锋过去。我所在的第二梯队则掩护新的蜗牛攻城车缓缓前进,目标直指鬼城的城门。
阴军士气更盛,但今天的鬼军却似乎没了昨日的狠劲。它们在绿箭营的箭雨压制下几乎都抬不起头来反击,因此第一梯队很顺利地就抵达了城墙下面。
昨天我们就在这时候出现了大量伤亡,这让第一梯队的士兵们心有余悸。但今天从城头上丢下的石块、木头却比昨日少了许多,也小了许多。看来,昨晚城内的鬼军并没有积极地补充“弹药”,又或者城内的矢石储备在第一天的战斗中就已经用完了?
不管怎么说,对方的作战实力下降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好事。第一梯队完成任务后就开始撤退,伤亡才不到一百人。第二梯队掩护攻城车也顺利抵达了城下,随即开始撞击城门。
夜游后军第八营今天很“有幸”地被安排在了攻城车的右侧,就负责保护车内的人员。我的精神高度紧张,一直死死盯着城头的动静,生怕上面又丢下些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我让第八营所有的士兵事先用布条把自己的脸面、脖子、手都包裹起来,不留缝隙,防止热水灌入衣物内。此外,每个人在战衣下面还多穿了一件厚衣服,只要不被热水浇个正着,就不至于被严重烫伤。
这样的准备工作果然很管用,城头鬼军在往下面倾倒几盆热水之后发现完全没能起到昨天的奇效,就渐渐放弃了。当然,后方绿箭营的箭雨也限制了它们的冒头机会。
“咚!”
“咚!”
“咚!”
攻城车上的巨型攻城锤一次又一次地猛烈撞击城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鬼城的城门是用整块巨石制成,不易破裂,而且门后除了门闩,应该还被加了顶木,所以即使连续敲击了十几下,还是纹丝不动。
“换人!换人!都加把劲,别偷懒!”负责操作攻城锤的阴校正是与我同在夜游后军的贾冀。他把累了的士兵撤下,换上新的人手继续撞门。
“一二,咚!一二,咚!”
他们喊起号子,使出全身力气推动攻城锤去撞击城门。城门没破,但城门的边缘却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对了,除了门闩,门与门框之间的铰链也是薄弱环节,连续撞击这么多下后,恐怕那些铰链都顶不住了。
“一二,咚!一二,咚!”
“门要倒了!门要倒了!哈哈!”
“轰!”
在一阵欢呼声中,右边的一扇城门终于被撞倒,露出了门后面门洞来。但贾冀他们高兴欢呼了才不到三秒钟,门洞里马上就射出一轮密集的箭雨。负责操作攻城锤的两个什霎时被射成了刺猬,连指挥他们的阴校贾冀也未能幸免!
“冲啊!冲进去!”我见状,知道时机不可失,便大吼着率先冲进门洞里。第八营的士兵们也紧随在我身后怒吼着冲了进去。
在门洞里布防的是鬼军的一个小队,大约只有五十只鬼兵,手上全部拿着弩箭。它们此时还在匆匆忙忙地想再次引弓搭箭,却被我当先砍翻了几只,剩下的也被快速冲杀进来的第八营士兵给全部结果了鬼命!
423 内城
第二天的攻城战进行得异常顺利,城门被贾冀指挥的攻城车撞倒之后,我带队第一个冲进门洞里,将门后的守军砍杀殆尽。
冲出门洞,我们又与鬼军赶来增援的一小股部队缠斗在一起。但城门一旦洞开,后面其他营的阴军士兵便如洪水决堤一般涌进来,很快就把这一伙鬼军部队也消灭了。
此时,我不由得心生疑惑:怎么城门后面鬼军布置的兵力这么少?难道主力都上城墙了?
但城头上的鬼军已经被我们断了后路,既下不来,又飞不走。因为城外的绿箭营已推近到城下,犬骑兵也终于跃上了城头,虽然鬼军还在负隅顽抗,但这座雄伟的鬼城终究还是被我们攻陷了!
“翟校尉!城门后的情况如何呀?”这时,城门洞里传来一个声音,正是甘圣。
我连忙回身报告道:“报告将军,我军已经彻底攻占城门!没有发现鬼军主力!”
“好!你率部先破城而入,我会向元帅禀报,记你首功!”
“谢将军!”
甘圣这才大摇大摆地从门洞里走出来,打量鬼城内的情况。城门后面便是一处小广场,再往后就是民居和巷子。这些鬼根本就不需要像人一样非得住在一间一间的房子里,也不知道这样的布置是何道理?
“翟校尉,城门虽破,但敌军主帅还未伏首。”甘圣突然对我道,“我命你带第八营及第五营继续往城内进攻,务必要先找到鬼帅藏身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鬼帅?那家伙我们怎么对付得了?
“甘将军……”我刚要提意见,就被甘圣打断了。
“莫要问为什么!找到鬼帅后也不要直接与之动手,先发鬼火以作信号。我会率大部队前去增援的!”
“是,属下领命!”
我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甘圣的意思,但却不敢违抗军令,便领了自己的第八营和贾冀留下的半个第五营,沿着巷子往城内搜去。
城内密密麻麻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粗制房屋,把城内道路变得歪歪扭扭的,都是小巷子。但里面却不见一只鬼兵,难道是想引我们进去巷战?
我唯恐鬼军会在里面设伏,便让每个什都挤在一起形成小型的圆盾阵,一条一条巷子地进去搜索。
进去了之后,我才发现巷子里的房屋原来都是粗糙的作坊、车间,用来打造各种武器、铠甲、头盔等军用装备。当中还有一间巨大的犹如仓库一般的厂房,里面有大铁炉子并堆积着大量的铁矿石,很明显就是鬼军冶铁用的炼钢炉。
看来,鬼军一直在这里批量生产武器装备,并用来装备自己的部队,怪不得最近鬼军的战斗力大有提高!
根据地府的规定,各地阴城是不允许私自向鬼军出售任何武器装备的。当然,阴城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一般也不会去做这种“资敌”的买卖,万一鬼军拿了这些武器又掉过头来攻打自己的阴城怎么办?
也正因为如此,鬼军长久以来就只能靠自己造。它们通过各种渠道收购来铁矿石和工具,再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建立据点,偷偷地自行加工冶炼和打造。在这样的小作坊里造出来的武器装备自然质量一般,但对于长期遭受“武器禁运”的鬼军来说却几乎是唯一的获取来源。
此时已经城破,这些作坊里的工匠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所以我们一路搜索过来都没有找到一只鬼。过了作坊区,便是一处很大的校场,应该是平日鬼军操练的地方,但这时也是空空荡荡的。
校场之后居然还有一座内城,应该就是鬼帅和他的心腹们居住和议事的地方。内城城墙的规模不如外城那么高大,城头也不见鬼军布防,倒似一座空城。这种光景还真是让人见了丈二摸不着头脑,着实想不通啊!
几名什长便围过来问我:“我们要不要直接攻进去?”
我摇摇头,道:“这座鬼城实在是太诡异了,前面的守军一直在跟我们拼命,但进到城里却是空的。为防有诈,我们还是等大部队来了再进去吧!”
果然,立功心切的甘圣很快就带着他的亲兵营顺着我们的足迹也找到了内城。除此以外还有程友良的第九营。其他各营都还在城外和城头上抓紧剿灭最后的鬼军残余。
甘圣到了之后还是催着我们攻进内城。性子有些急的史巡便主动领了先登任务,率先上去一脚踢开内城的城门。嘿,里面居然还是空的,无人把守!
“都进去给我搜!”甘圣急不可耐,明显是迫切地想要立下大功。
我和程友良等便带着各自的部下分头搜索,到处寻找鬼帅的下落。结果,鬼帅没找着,却找到了鬼军的库房。但是里面却是空空的,什么值钱的宝贝都没见着一件。
最后,我在内城的议事厅里和程友良会合了。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收获?他先是摇摇头,又面色古怪地把我拉到一旁,拿出了一封信来。
我奇道:“哪来的信?”
程友良指了指议事厅里的一张椅子,道:“在那座位上找到的。”
那张椅子就摆在议事厅的正中间,高大宽厚,椅背上镶着许多骷髅头,与其他椅子明显不同,应该就是首座。鬼军议事厅里的首座自然是给鬼帅坐的,难道这封信是鬼帅留下来的?
“上面写了什么?”我又问。
程友良苦笑道:“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嘛!”
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禁不住好奇心,拿起信笺拆开来看。上面只写着八个大字:“狡兔三窟,后会有期!”
“妈的!”我脱口骂道。看来它早就跑了,还特意留下一封信调侃我们。
“你不觉得奇怪吗?”程友良又问我,“按理说,它们在外城守得那么拼命,为什么到了内城就直接放弃了?”
“我也觉得奇怪,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可是我们把整个内城都搜遍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那就真想不通了!”
正讨论着,甘圣也率部进入到了议事厅。程友良上前把那封信交给了甘圣。
甘圣拆开只看了一眼,面色立即变得铁青,随手就把信撕得粉碎!
我和程友良都十分惊讶:这么重要的信息,他居然不打算上交给日游和夜游两位元帅过目吗?
“继续搜!一定要找出它们逃跑的线路!”甘圣依然心有不甘,指令我们再继续去搜。
最后,我在内城后面的石壁上发现了几道狭窄的地洞,人过不了,鬼却可以钻过去。而且,从洞里迎面吹来非常凉爽的阴风,洞的那边应该是一处阴脉。很可能这里就是鬼军留给自己的后路,而且这中间隔着一整面石壁,显然是无法在继续追下去了。
但以空空的库房以及鬼帅留下的信件来看,它们应该早就在我们围城之前就撤走了主力和物资。前面守城的鬼军就是留下来死守的弃子,为的就是利用鬼城再次消耗我们的兵力。
这时,日游、夜游两位阴帅也率主力部队进入了内城。甘圣抢先一步上前禀报称,夜游后军在经历一番苦战后才攻占了内城,鬼帅见势不妙便带着亲信从城后的地洞撤走了!
这家伙,吹牛可真是不打草稿呀!怪不得他刚才一把就将信给撕了,就是不想让上级知道这座内城摆的就是个空城计。
日游元帅和夜游元帅则十分懊恼,眼看到手的敌方主帅竟又让它给逃了。原本应该完美的一场大胜仗最后还是留下了一个棘手的后患。
而我此时却在想:为什么每次鬼军对我们的行踪都如此了解?地鼠迷宫是如此,汉昌市也是如此,这次就连它们的大本营都能从容地搬空、撤退,这样的决定也太坚决、果断了吧!
“难道是……”我心里仿佛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恐怕鬼帅必定在地府里安插了奸细、耳目,所以它才能每一次都能及时地得到情报,并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嗯,一定是这样的!”
不过,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我可不敢在日游、夜游两位元帅面前提起,只能是憋在心里。但我估计程友良甚至是甘圣应该都会有此怀疑了。
不论如何,至此所有据守鬼城的鬼军残余已经全部被肃清,并抓到了几百只俘虏。而且好歹是打下了一座大鬼城,又是鬼军的大本营,这份功劳可不得了!
于是,日游和夜游两位元帅不可避免地又为了上报战功的事情在战后总结会上来了一番唇枪舌战。不过,我率领夜游后军第八营率先攻破城门,以及甘圣率部第一个进入内城,这可是不可抹杀的首功。夜游元帅便据此力争,总算是给我和甘圣争回了两个大功。
但与此同时,阴军这次几乎出动了所有的主力部队,依然再次遭受了不小的损失。根据战后的数据统计,此次阴军又折损了一千二百名阴兵,重伤五百,轻伤无数。
加上此前在汉昌市阵亡和重伤的人数,阴军在这近两个月内就一下子减员了三千多人,几乎占了阴军总数的三分之一。看来,阴军再次征兵整编已经是势在必行之事了!
424 论功行赏
艰难攻破盐漠中的鬼城,却又被鬼帅提前溜了,这一仗算不得完胜。但继续逗留也于事无补,日游元帅下令将鬼城内的部分战利品搬出后摧毁整座鬼城,以防止鬼军再次回来盘踞。
“轰!”
“哗啦!哗啦!”
随着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我们的脚底下也感受到了一波一波的余震。头顶上的洞穴顶部也被震落了一些泥土,断后的夜游后军第八营一个个都成了“灰人”。
在阴间地底,要想彻底摧毁一座像鬼城这样的大城,最干脆的方法莫过于爆破,让整个洞穴坍塌,就可以把整座鬼城都埋进厚厚的泥土里。但**在阴间很容易受潮,阴军手中又没有先进的爆破物,就采用了最简单的做法:拆和烧!
辎重营的工兵们先是将鬼城内的多根主要石柱的底部分别挖出几个小洞,随即塞入木桩临时撑住不让其立即倒塌。待大部队撤出到安全距离后,工兵们在木头上浇上石脂点燃。木头一旦燃尽,石柱底部就空了一块,再也承受不住石柱本身的重量,纷纷倒塌。
多根主要石柱接连倒塌,也就带动了鬼城内其他石柱的“多米诺”效应。失去承重的洞穴必然塌方,把一座高大的鬼城全部埋在了黄土堆里。
此后,从盐漠返回地府,我们又长途跋涉了将近五十天。众多伤员和低落的士气严重拖慢了阴军的行军速度,让日游元帅和夜游元帅也无计可施。好在任务已经完成,回程走慢一点也无妨。
唯一的女阴将陆怜在登城作战时受了些轻伤,且手下阴校也阵亡了两名,就临时把柳寒提为了亲兵什长负责带领她自己的亲兵营。为此,柳寒在每晚宿营的时候便很难脱身,导致我们俩的“幸福旅程”未能再续。这让回程更加显得枯燥无味。
不过,队伍最终在抵达鬼门关时却出人意料地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众多阴差和留守地府的阴兵都出来夹道欢呼,关外集的一些商铺也自发送来了美食、美酒犒劳出征归来的将士。更难得的是,就连阎罗王也派了一名钦差专门出城来迎接阴军的凯旋,并带来了一份圣旨。
钦差上前对日游和夜游拱手道:“请二位元帅整齐军马,下鞍听旨!”
“是!”
阎罗王选在鬼门关前颁布圣旨,恐怕这里面的用意非同小可。日游、夜游不敢怠慢,迅速整顿好了手下的部队,率领所有阴校以上级别的军官齐齐跪下听旨。
那位钦差大人清了清喉咙,在几千人面前摆了摆谱,才摊开手里的圣旨朗声读道:“制曰:日游、夜游二军远征盐漠,行军百日,历尽艰辛,不辞劳苦!在此逆境中,仍能奋勇杀敌,并顺利攻下敌城,摧毁反贼巢穴,全歼叛军,实属大功一件!有忠臣良将如此,朕颇感欣慰!”
“为表勉励,现对诸位有功之臣颁下赏赐,如下:”
“日游军元帅身为此次远征军主帅,调度有方,指挥得力,最终夺取大胜,当记第一功!朕赐其阴丹一千粒、阴元一万个、纯金铠甲一副,并于生死簿上为其添加阳寿二十年!”
“哗!”
所有在场的人一听,霎时一惊,围观的人群也禁不住议论纷纷起来。前面的物质奖励也就罢了,独独最后这一项“添加阳寿二十年”简直就是天大的赏赐了!
传言阎罗王是地府中唯一有能力修改生死簿上的记录的人,可以直接让某个人增加或减少阳寿。我此前一直都只把这个传言当传说听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阎罗王有了这部生死簿,那岂不是拥有了逆天之力?
那位钦差似乎很满意于围观众人的吃惊反应,又继续摇头晃脑地念道:
“夜游军元帅身为副帅,出谋划策,协同指挥,且部下战绩卓著,当记第二功!朕赐其阴丹八百粒,阴元八千个,纯金斧钺一对,并于生死簿上为其添加阳寿十年!”
“哗!”
围观人群又是一阵惊呼。
金子质地柔软,并不适合用来打造兵器。因此,纯金斧钺其实就是一种象征性的赏赐,并不会有人真的拿去当武器使。当然,纯金斧钺比日游元帅的黄金铠甲还是稍微低了一档。
但同时,阎罗王也给夜游元帅加了十年的阳寿。十年阳寿虽然比不上二十年阳寿多,可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就远不止这些。上次当主帅兵败汉昌市,这次当副帅剿灭了鬼城,夜游元帅顶多算是将功赎罪了。这次他依然能排到第二功并获得增加阳寿的赏赐,就表明了阎罗王还是很愿意继续信任这位现任夜游元帅的。
“夜游后军大将甘圣,治军有方,领军有道,其部夜游后军率先攻破敌军城池,其当记第三功!朕赐其阴丹三百粒,阴元三千个,精铁铠甲一副!”
这回,围观人群终于没有再惊呼了。没有了增加阳寿这一项,这样的赏赐比起前面两位来就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也偷偷地转头去瞄了甘圣一眼,只见他半跪在地上,低着头脸色灰暗,并不显得开心。也许对于他来说,夜游元帅重新获得阎罗王的信任就是最大的坏消息,他也随之失去了一次绝好的取而代之的机会。
“夜游后军第八营校尉翟自胜……”就在我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钦差还在继续念着圣旨上对阴军诸将的赏赐,没想到接下来第四个念到的名字就是我!
“……作战勇猛,身先士卒,率部攻破敌军城门,立下先登首功!朕赐其阴丹一百粒,阴元一千个,精铁丈八蛇矛一柄!另,即日起晋升翟自胜为阴将,待新军整编后正式上任!”
哈,我升官了!
相比于前面的甘圣,我反而获得的赏赐更实在,直接晋了一级。而且精铁丈八蛇矛也是一件实战武器,正合我用。
我现在出征的时候一般都骑着地狱犬,只有带队组成盾阵攻城时才弃骑步战。当上阴将后想必我亲自带队冲锋的机会就更少了,而我的如常刀太短,在犬背上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再去打造一杆长兵器呢,这柄蛇矛倒是很适时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我之后,还有其他五位将校级别的军官也都获得了相应的奖赏。其中,日游军中的两位阴校也和我一样获得了晋职,不过就没有了极品武器的赏赐。而和我同在夜游后军的申屠仁虽没有获得晋职,但好歹混了个嘉奖勉励。也有实物赏赐,这对于他以后的晋升还是很有好处的。
“……其他诸将、军士,皆为有功之臣,交由日游、夜游二位元帅商议后按军中奖惩规矩论功行赏,不再一一赘述。望众将士再接再厉,继续齐心协力追讨反贼叛军,势必将其剿灭肃清,再立战功!钦此!”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钦差念到最后,所有军官、士兵,不论有没有点到名字的,均伏地高呼“万岁”,齐齐谢恩。
“诸位将帅,圣旨已经宣读完毕,都请快快起身吧!”钦差也立即换了副讨好的笑脸,将圣旨交给日游元帅,笑眯眯地道:“恭喜二位元帅能得陛下如此厚爱呀!增加阳寿可是上百年未见的赏赐了!”
“那是!那是!陛下恩宠有加,今后我们只有肝脑涂地,才能报答陛下的恩情呀!同时,也要多谢上使前来宣旨报喜!”日游、夜游也连忙客套了一番。这钦差怎么说也是阎罗王的身边人,对他总是要客气一些的。
“不若,我等即可就去阎罗殿谢恩?”日游元帅又道。他刚刚领了第一功,自然想趁热打铁,上朝去面见阎罗王。
“哎,这倒不必了!”钦差却笑着摆手道,“陛下另外还有一道口谕让我带到:今晚陛下将在阎罗殿大摆庆功宴,圣旨中点到名字并获得赏赐的众位将帅都有幸赴宴。所以二位元帅此时就不必去阎罗殿了,暂且请先回去略作休息,沐浴更衣,晚上可要准时赴宴哦!”
“哦,是这样!那我等就待到晚宴时再谢恩好了,有劳上使跑一趟了!”日游客气地说道。
“好说!好说!”
“上使,咱老哥俩都是熟人了,‘谢’字就不多说了。我帅府里还有些好茶,还请上使随我去府中坐坐?”夜游元帅也凑上去,亲热地拉着钦差的手说道。但他的眼神闪烁,很明显他府中除了好茶,或许还有其他的“好东西”。
“那感情好呀!”那位钦差看来也是个明白人,随即大喜道:“宣旨完毕,我也就算交差了。夜游元帅府中的茶叶肯定都是好茶呀,走走走,咱们这就去吧!”
“上使先请!”
日游元帅手里拿着圣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游元帅拉走了钦差,方才的意气风发都化作乌有,犹如仰头大笑之时竟吞了一只苍蝇!
要知道,往往领导身边人轻飘飘的一句赞扬,效果就抵过了底下人辛辛苦苦干一年的实绩。
可他也没办法,谁让夜游元帅的资历比他老,人脉也更熟呢!
425 初见阎罗王
阴军凯旋而归,阎罗王派使者在鬼门关前大赏有功之臣。其中,日游元帅和夜游元帅居然还获得了“在生死簿上添加阳寿二十年”这样的赏赐,实在让人羡慕不已!
而我也凭借着第一个攻入城门的荣誉,获得了“先登首功”,被晋职为阴将,还得了一杆精铁打造的丈八蛇矛。不过,至于晋职后统领哪一军,恐怕就得等下一次阴军整编完成才知晓了。
当夜,在圣旨中被提及名字并获得赏赐的九位阴军军官都已沐浴更衣,换上干净的军服,不披甲不佩剑,在日游、夜游两位元帅的带领下一起前往阎罗殿赴宴。
以前我曾数次在阎罗殿门口轮值站岗,但从来没进去过。这次才难得有机会进殿,自然要好好见识一番!
入了殿门,先是前厅,并有左右侧殿。这里是等候阎罗王召见之前待的地方,以出门方向来看,左边侧殿为文臣听宣之所,右边侧殿则是武将的。我们即使提前到了也只能在右侧殿里乖乖等候,偶尔闲聊两句也不敢大声喧哗。
廷宴的时间定在戌时,还差一刻钟的时候内侍们终于过来将我们一一引进殿中,并依照职位高低领到各自的席位上坐好。
我进殿后忙着四处张望,发现阎罗殿里果然是一个宽敞威严的所在。殿**有七七四十九根粗大的石柱,取的还是七七四十九至阴之数。每一根石柱都需要三人才能合抱过来,上面雕着盘柱黑蛟,那正是阎罗王的象征。
蛟虽然长相酷似龙,而且在很多古籍中也被归为龙的一种,只是地位偏低。但细看之下,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龙头上的角与鹿角类似,粗大圆润有分叉,而蛟头上的角则像山羊角,尖细略弯无分叉。龙鼻宽,嘴大,下颚有须,蛟鼻小,嘴尖,无须。此外,还有一处最明显的区别就是龙有两对爪,而蛟只有一对,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尾羽也不似龙那么发达。
自古以来,阳间里的皇帝都自诩为真龙,但往往是华而不实。纵观历史上的诸多皇帝,昏君比明君多,长寿的皇帝少,短命的皇帝多,个别皇帝的文采或许还不错,但武力超群的皇帝则屈指可数。
相比之下,历任阎罗王就厉害多了,不仅寿命长、阴功修为高,对阴间地府的掌控力也是远远超过了阳间的皇帝。因此,以善于翻江倒海混不吝的蛟来作为象征最为合适。
尤其难得的是,历任地府之主都自称为王,而不是皇帝。不与阳间之主争名分上的高低,更加体现了阴修这个诡秘群体的低调处事之道。怪不得地府的统治能延续数千年而不为寻常活人知晓其底细,即使偶尔不免有所泄露,但活人听了一般也都以为那只是捏造的传说罢了,不会信以为真。
阎罗殿的正中间砌有一座高台,上面摆放着一张七龙椅。当然,椅背上的七条龙浮雕其实都是蛟龙。毫无疑问,这就是阎罗王的专属龙椅了。
龙椅之下,分开左右排着两排小桌子,每张小桌子后只摆了一张椅子。就以阎罗王坐南朝北的方向来看,同样左文右武,左边为文臣席,右边为武将席。古时最高级别的廷宴就是分餐制,单人单桌分开用膳,寻常百姓家才是一家子人凑一块儿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各官员的坐席排位更是最有讲究。文官就按照赏善、罚恶、察查、阴律四司判官、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的顺序来排定座次。此时,诸位官员都已全部就座,我也终于得以有机会把这些地府大佬们给认全了。
魏征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慈眉善目,稳重威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由他执掌赏善司倒是很合适。不过,他能位居四司之首,恐怕修为、手段也不一般吧!
而钟馗的形象几乎与阳间人在年画和插图中所描绘的绝无二样!他脸大如盆,豹目圆睁,满脸的络腮胡子暴起,犹如一根根黑色的铁钉。尤其他身材魁梧,声如洪钟,让人一见不由得心生畏惧。由他来执掌罚恶司,简直是绝配!
陆之道和崔钰这二位判官之前我都已经见过了,甚至还和陆之道一起吃过饭。他们俩这一对明争暗斗的“死对头”被安排在一起坐着,却从不说一句话,视线也刻意避免交集,真是连我看着都感觉别扭哈!
不过,相较于前几位判官的长相来说,牛头马面的尊容就比较“另类”一些了。
牛头的相貌特别像古文中描写的西域人,高鼻梁,深眼眶,秃顶,仅耳上和脑后存留一点黄毛卷发。但是他头顶上还长着两个丑陋的肉瘤,宛如牛角,而且大嘴厚鼻,鼻骨上穿了一个大鼻环,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头牛!也不知历任牛头都是不是这般模样?
马面看起来还像是中原人的模样,但样貌在寻常人当中也绝对属于异类。他长脸长发,两眼之间分得很开,鼻孔粗大。尤其他喜欢拉长了脸扮严肃,看着也确实像马脸。
牛头马面负责掌管地府黄泉路上的投胎队伍以及地牢,手下有数百名阴差、狱卒,权力也不见得就比四司判官小。而且一直听闻这二位很爱占小便宜,尤以盘剥众多投胎鬼为甚。舍得花钱的鬼就能插队到前面去,没钱就慢慢耗着吧。那句谚语“有钱能使鬼推磨”其实说的就是这对哥俩!
接下来便是黑白无常了。我在值守鬼门关的时候倒是经常能见到他们,除了一黑一白戴高帽外,其实他们的长相并没有太突出的地方。黑白无常的地位在地府诸多文官当中是垫底的位置,所以他们的席位也被安排在了最末尾。
其实还有一位文官没有来参加今晚的廷宴,那就是孟婆。不过,轮回司里可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她,所以据说孟婆也从来都不会参加阎罗殿上的朝会和廷宴,属于地位最为特殊的一位。
打探完了文官,剩下坐在右边席位上的就都是武将了。出征时我天天跟他们在一块儿打交道,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自然也就不用再介绍。座次便以日游元帅为首,夜游元帅次之,后面的武将则按级别和资历排列,先看级别高低,同等级别的再比资历。
我作为新晋的阴将,资历最浅,就由内侍引到倒数第三桌坐下。最后面两桌则是申屠仁和另外一名日游军的阴校,他们分别凭借先登城头和杀敌数最多获得嘉奖,也在受邀出席之列。要不是我刚刚晋升为阴将,恐怕我还得排在他们后面。
不过,一想到这儿,我便不禁想到了贾冀,为他大感惋惜。贾冀带领的夜游后军第五营是操作攻城车率先撞破城门的一支部队,可他却因为当场阵亡而把这个最大的功劳让给了我,连他剩下的半个营现在也暂由我代管着。
看来,不管你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劳有多大,还是先得保住小命,后面才有资格享受这份功劳所能带来的荣耀和奖赏!
但是如果你不在战场上豁出命去拼杀,也就拿不到这份功劳。这还真是富贵险中求呀!
坐下之后,我才发现小桌上已经摆上了一壶茶和四品点心。茶是产自鬼农庄的梅井茶,属性偏阴,茶味偏酸,正适合在餐前开胃。四品点心分别是怪味腰果、蜜饯金枣、翠玉豆糕和黑桃软糖。这些都是用产自阴间各地的瓜果制作而成,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阎罗王还未上殿,我便左右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前面的高官、武将神态自若,有不动声色的,也有开始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的,但都是浅尝即止。后排的低级官吏和将校却都纷纷忍不住开始大吃起来,而且一入口就停不下嘴了。
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如此高规格的廷宴,好菜好东西都在后头,没见过世面的傻子才一坐上桌就开始猛吃。于是,我也学着前面诸位大佬的样子,一样吃一块尝尝味道即可。
但是坐在我隔壁的申屠仁可没有这样的耐性,很快就把所有的点心都吃完了。他还悄悄地转头去问站在身后随侍的内侍:“能不能再端两盘上来?”
内侍不由得捂住嘴笑道:“将军莫急,后面比这好吃的菜还多着呢!”
申屠仁不甘心,还要继续索要。此时,却听到一位站在龙椅前的内侍高声叫道:“陛下上殿!”
文官武将听了,连忙都站起身来迎接,齐齐拱手齐呼:“恭迎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阵势倒是跟阳间的皇帝是一模一样的。但是阳间历代的皇帝莫说万岁,连百岁都没有一个能活得到。他们其中最高寿的是清朝的乾隆,享年八十九岁。藩属小国中倒是有一位南越王赵佗活到了一百岁以上,据考证是在101岁到108岁之间。
阴间的阎罗王要想活到万岁当然也是不可能的,但活到千岁我觉得或许还有点希望。
426 廷宴
按照师父的说法,现任阎罗王到今年也应该有四百多岁了,以他第七重阴功修为的加成下,活到五百岁绝对没问题。况且他每日食用鬼膳门烹制的阴餐,还有各种阴间至宝秘药进补,肯定又能延年益寿上百年。
最重要的一点,还有一个逆天法宝“生死簿”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如此算来,阎罗王想活到一千岁,或许只需要在生死簿上给自己添上几笔就好了!
文官武将齐呼“万岁”过后,阎罗王才从殿后稳稳地走上了宝座。他在七龙椅上坐好,很随意地摆摆手道:“众位爱卿,坐!”
“谢陛下!”
此时,我才第一次有机会瞻仰传说中统治阴曹地府、掌管生死轮回、半鬼半神的阴间之主阎罗王的风采!
阳间皇帝以黄色为尊,阴间之主则崇尚玄黑。所以,阎罗王身上穿的龙袍就以黑色为主色调,并绣有七条张牙舞爪的黑蛟。他头上戴着的冕旒冠是大红色的,垂下十二道旒,形同珠帘,衣着样式颇有秦汉之风。
阎罗王身形高大,略显富态,但步履稳健,举手抬足间自有一番天子威严。不过,冕旒冠上垂下的十二道旒遮挡了他的面部,我又隔着老远,实在无法看清其长相,只看见他留着长长浓密的胡须,美髯不输汉寿亭侯,
“今次廷宴,专为日游、夜游二位元帅及诸位军中勇士庆功。阴军此次出征盐漠,路途遥远,深入险境,但汝等依旧能大破匪军,摧毁匪巢,实属难得!”阎罗王率先举起面前的酒盅,朗声道:“来来来,大家一起先敬诸位功臣一杯!”
“谢陛下!此乃我等应尽之责!”
所有人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干而尽。
“日游啊!”
“臣在!”
阎罗王突然又点了日游元帅的名,笑道:“你这次居了第一功,一杯可不够啊!我看,至少得再喝三杯!”
“是是!臣这就接着喝!”日游元帅诚惶诚恐,拎起酒壶就给自己的酒杯里倒酒。
“哎,光你一人喝可没意思!”阎罗王又打趣道,“要不,请朕的左手第一位陪你一起喝?”
左手第一位自然就是指文臣之首,赏善司判官魏征了。白胡子老头魏征听了便苦笑,拱手对阎罗王道:“陛下又来捉弄老臣了!明知老臣不胜酒力,还要一上来就连喝四杯。不若,就让钟判官与日游元帅对饮如何?”
“我没问题!来来来,我来代魏老儿喝!”坐在魏征身边的钟馗很豪爽地立即端起酒杯,也不等阎罗王同意就仰脖子干了第一杯。接着他又自斟自饮了两杯,对面的日游元帅不得已也跟着干了三杯。
“哈哈哈!”阎罗王也不着恼,只指着魏征大笑道:“每次都这样!魏判官总是逃酒,而钟判官又总是抢酒喝!既然你不肯陪日游元帅喝,那夜游元帅总该你来陪喝了吧?”
“呃,陆判官?”魏征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坐在第三位的陆之道。
陆之道果然也很懂做,很快拿起酒杯冲夜游元帅遥祝道:“夜游元帅,咱们俩是老相识了,我代魏判官敬你三杯,可好?”
“甚好!甚好!请!”夜游元帅也是老江湖了,便做了个顺水人情,与陆之道共饮了三杯。
但这样一来,排在文臣第四位的崔钰就很尴尬了。坐在自己前两位的已经喝了,他资历又不如魏征,不主动表示表示嘛也不行。但是对面和他同一级别的日游、夜游两位元帅都喝过了,难道让他主动屈尊纡贵地去找一名阴将来敬酒?
还好,阎罗王帮他解了这个尴尬,先出声问道:“取得先登首功的新晋将军翟自胜是哪一位呀?”
我猛地一凛,想不到突然被阎罗王点了名字,急忙起身应道:“臣在!”
“哦,还这么年轻?果然是青年才俊呀!”阎罗王夸了两句,又道:“你也该喝三杯才行,你就敬一下对面的崔判官吧!”
“是!”我端起酒杯,恭敬地对着崔钰道:“崔判官,末将敬您三杯!”
崔钰勉强笑了笑,道了个“好”字,随即自己干了三杯酒。但喝完之后,他的脸便耷拉了下来,显然还是不太爽的。
同样感到不爽的应该还有坐在武将第三位的甘圣。他是资历最老的阴将,却被阎罗王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跳开他先点了我的名字。不过,阎罗王在这里是绝对的老大,心里再有诸多抱怨也只能装作没事的人一样。
接着,阎罗王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强逼他们对饮。看来,他很喜欢劝酒,自己不怎么喝酒就爱撺掇别人猛喝,而且这事儿看起来他平时应该也没少干。
来之前,我还以为阎罗王有很大概率会是一个阴沉古板、不苟言笑、脾气古怪的老不死,没想到他的性格居然如此跳脱、随和,完全颠覆了关于他种种传言的认知!
想一想,这也实属难得。当一个人的阴功已经练到了最高境界,权力也达到了阴间的顶峰,他必定是十分孤独和寂寞的。这也就是古代的帝王喜欢自称“寡人”的原因。
让在座的众臣都喝过一轮后,阎罗王终于满意了,冲身旁的内侍总管打了个手势,道:“喊御膳房的上菜吧!”
“是,陛下!”那名内侍总管正是之前在鬼门关宣旨的那一位钦差大人。他随即拖长了声调,朝殿外传令道:“开宴了!”
就如同早就排练好的一样,内侍总管的话音刚落,几十名御膳房的侍者端着各色菜式从殿外列队鱼贯而入。这会儿先上的是凉菜,也是四品。
一名侍者待菜上齐了,便将菜名报了一遍:“凉菜四品:酸甜萝卜、**乳瓜、什香阴菜、酱豚骨!”
“众位爱卿,用膳吧!”阎罗王举手示意道。
“谢陛下!”
简单这么客套两句后,大伙儿终于可以开吃了。我一看这四道凉菜,明显就与之前的茶点不同,果然是阴餐!
我每样夹了两块尝一尝,嗯,味道可口,阴气浓郁,一看就是老师傅做的,而且不比我的水平低。要知道,这还只是凉菜而已,真正的大厨是不可能亲自出马做这些小菜的,一般都是由低级厨师操办。
地府御膳房里的低级厨师厨艺就已经如此精湛,由此可见主厨的功力恐怕早已出神入化。这也让我对后面的主菜更加期待了。
除了菜,酒也是特供的御酒,比梦死液还要香醇一些,只是不知道后劲如何?我之前可是和关茂痛饮梦死液大醉过一次的,这回可不能在阎罗殿里出丑!
但阎罗王又再次举杯,让所有人陪他喝了一杯,我也不得不应付一下。还好,这次他没有点我的名让我连干三杯了。
凉菜吃到一半的时候,御膳房的侍者又继续接着上菜。这会儿端上来的应该是前菜。
前菜是专门给后面的主菜做铺垫的,也同样很有讲究。既能让宾客们大快朵颐,又不能夺了后面主菜的戏份,一般以别具风格的特色菜为主。
“前菜四品:无目虾卷、珊瑚鹿片、宫爆兔耳、糖醋石藕!”
嗯,这前菜的用料、做法和味道果然比凉菜更胜一筹!
相比于凉菜,前菜的用料明显要更加讲究。无目虾和珊瑚鹿都是阴间某地特产的独有动物,宫爆兔耳选用的兔耳也来自于地府自己驯养的长耳兔,只取耳朵不取兔肉。石藕就更不必说了,做法尤其麻烦,但一旦烧制成阴餐,味道绝佳。
廷臣们都纷纷开动筷子,菜品一入口,也不禁交口称赞御膳房的厨艺高超。
前菜也上来之后,君臣之间不免又是一轮劝酒。阎罗王还是只喝一杯,却不断催促下面的臣子们多喝一点。
酒过三巡,喝到这会儿算是热身完毕了。于是,文臣和武将终被阎罗王撺掇成了两派进行拼酒。文臣就以钟馗、牛头马面为主力,而武将这边能喝的人也不少,尤以申屠仁最为亢奋。
不过,他的职务实在太低,对面的文臣都瞧不上他。廷宴可不比亲戚朋友间的家宴,最讲究一个等级高低。你一个小小的阴校想去给一位判官敬酒,结果肯定是自找没趣。
我的情况却是有些微妙。作为一名刚刚晋升的阴将,我的职务只能算是不上不下。但前面阎罗王特意点到了我的名字,对面的文臣便似乎认为我有成为“御前红人”的政治潜力。于是除了魏征和崔钰外,几乎人人都跟我喝过至少一杯了。
只能一个人喝闷酒的申屠仁便把满肚子的憋屈发泄在了菜品上,不论是凉菜还是前菜都全部吃了个精光,差点连盘子都要舔一遍方才罢休。
“哈哈哈!”阎罗王也发现申屠仁的“豪放”吃相了,大笑劝道:“先别急,随后才是主菜!”
负责报菜名的内侍一听阎罗王这么一说,立马就喊了起来:“御菜四品:串炸冥海贝、脆皮烤乳豚、鲜蒸龙蛋、透明鱼羹!”
嚯,这四道主菜可就更了不得了!
427 廖铿
阎罗殿里的廷宴开席之后,我发现全部的菜品都是阴餐,而且用料讲究,做法精致,尤其是四样主菜。
冥海贝选用的是半头贝,个大肉嫩;龙蛋就是九幽蛇蛋,加以阴司涧的黄泉水蒸出;烤乳豚则是只有一个月大而且只喝奶水长大的小地豚,皮肉滑嫩;透明鱼我之前也见过,但是很可惜没能吃到,便是产自吊楼镇的知名特产。
最难得的是,透明鱼不宜保存,吊楼镇又离地府颇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新鲜的透明鱼运过来的?
我猜,这也许就是吊楼镇专门给地府特供的贡品吧!
除了食材珍贵稀有,这四样主菜的烹饪手法更是大师级的水准,应该是御膳房的主厨亲自操刀。鲜香味浓,阴气充沛,滋阴养虚,这几道阴餐正适合第四重到第五重阴功修为的阴修食用,看来也是特意给我们这些中层文官和武将准备的。
不过,这些御膳菜式的用料都极为昂贵,每一道菜的成本可都是天价。就算让我学会了,以我目前的饷金来说恐怕也吃不起!
上正菜的同时,御膳房随即还很贴心地配了四品主食:黄金大肉包、玉面葫芦、鬼芹水饺和什锦炒饭。
这些菜式太多太好吃了,我每一样都只能是浅尝即止,更多地是想办法偷学一两样看起来比较好弄的阴餐回去。可坐在我身边的申屠仁却没有这种顾虑,完全是来者不拒,狼吞虎咽,已经快吃撑了!
另外一边,正菜上来之后,大家的谈兴和酒兴也就浓了。尤其是坐在前面的四司判官和两位阴帅,与阎罗王之间君臣交谈甚欢,而话题很自然地又扯到了阴军的整编上。
可崔钰率先表示了反对:“夜游军两年前才增补了一批兵员,如果今年又征兵,府库支出军饷的压力不小。尤其是最近两次远征,耗费的军费巨大更是巨额!”
夜游军在最近两次作战中损失的兵力最多,因此夜游元帅也不得不出声诉苦道:“崔判官说的的确是实情。但目前阴军的兵力大少,只够维持地府各部司及鬼门关的守备。若是再有外派任务,实在难以抽出人手去应对。”
“军饷军费只是其中一项难处。”崔钰却似乎不肯给夜游这个面子,又道:“如此频繁地征募兵员,恐怕各阴城都会有所怨言。到时又得派兵前去镇压,岂不陷入恶性循环之中?”
“征兵的方式大可再议。”坐在崔钰旁边的陆之道此时突然开口帮腔道,“不过,阴军乃是我地府不可或缺之威慑力,还是需要继续保持足够兵员方能震慑宵小。如征兵困难,我提议或可放开到阳间直接招募散落阴修……”
还未等陆之道说完,崔钰就插话驳斥道:“未经各地阴城一级检验审查这些散修的来历、能力,怎知他们的真实秉性和底细?”
陆之道笑笑,并不打算与崔钰辩论,只是很随意地说道:“当然,也不是随便找些阿猫阿狗就征召进来。我建议就从各大阴修世家中直接招募后辈子弟,并由家主出具担保,这样不就有保障了嘛!”
原来,他的打算在这里埋伏着呢!
上次日游、夜游两位阴帅宴请陆之道,我和甘圣等人也一同作陪,其中就聊到了这个征兵整编的话题。当时陆之道就向日游元帅提出了想推荐自家的子侄进入阴军,现在他又提议直接从各大世家的后辈子弟中招募新兵,岂不是更名正言顺了?
“嗯,陆判官所言此举倒是可行!”不曾想,崔钰还没来得及继续反驳呢,坐在首位的魏征听了也不禁颔首赞同道:“各大世家在地府、阴城中都有根基,从他们的后辈子弟中招收阴兵,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修为上可不能作假哦!”
“那是自然,修为、武艺不达标者,家世、背景再好也不能录用!”陆之道连忙补充道。
魏征是文臣之首,说话的分量可比陆之道和崔钰都还要重些。他也赞同陆之道的意见,崔钰就不好再出言反对了。
阎罗王稍微迟疑了一下,又去问钟馗的看法:“钟判官也来议一议?”
可钟馗正在喝酒的兴头上,便敷衍道:“征兵一事,不在罚恶司的职责内。臣只管惩治恶鬼,要不要征,就由陛下和各位做决断吧!”
六位重臣,四位同意,一位反对,还有一位弃权,看来这征兵之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阎罗王点点头,便对崔钰道:“既然两位元帅和魏、陆二位判官都赞同,你就去按此操作吧。不过,也不必全部一次征齐,我看就先征一千新兵暂且应急,再有缺编的名额等过两年再慢慢补上。”
“臣遵旨!”崔钰躬身回道。
阎罗王既然已经发话,又从中打了折扣,这下是任谁也没话说了。但显然他还是很看重崔钰的意见,并没有因为压倒性的票数而决定大搞征兵整编。
这时,坐在我身边的申屠仁打了个饱嗝后凑过来悄悄对我道:“看来,你的运气还不够好啊!”
“为何这么说?”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阴军之中兵少将多,说不定到时候整编结束了你手下还是没兵,就只能当光杆司令了!哈哈!”
我知道申屠仁向来心直口快,也不以为恼,只好苦笑摇头。一千新兵对于刚刚损失了三千多兵员的阴军来说只能算是聊胜于无,还不论当中还有不少吃空饷的水分呢!
聊完了正事,也吃完了正菜,从御膳房里最后端上来的是甜菜四品:七宝甜粥、冰糖木耳、莲子糍粑和应时水果。这些倒是相对比较普通的食物,只不过比外面做的要精致一些罢了。
同时,还又重新配了一壶新茶:产自水晶城的极品白焱茶。白焱茶属性极阳,刚好中和一下刚刚吃下这么多道阴餐所积郁的阴气。阴阳调和、两仪相生,这就是鬼膳门两仪心法阳篇中所阐述的根本理论。
此次廷宴,不但我们这些头回享受到宫廷阴餐的中下级军官感觉很过瘾,就连阎罗王本人也吃的很开心。他命人去把御膳房总管宣来,说是要口头嘉奖一番。
我心里“咯噔”一下,现任的御膳房总管不就是我师父曾经的师弟:廖铿吗?
论辈分,廖铿其实是我师叔。不过,我师父早就已经被逐出鬼膳门,就算我认他这个师叔,估计他也不会答应,说不定反而会给我一些眼色看。我当然不会去干这种傻事!
“臣廖铿,觐见陛下!”一位身穿大红色宽袍,戴着一顶黑色圆帽的官员迈着细碎的小步进了阎罗殿,见了阎罗王便拜。
“廖爱卿平身!”
“谢陛下!”
第一次见到这位曾阴谋陷害我师父的廖铿,却和我想象中的猥琐形象不同,他竟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说话也是中规中矩,看不出奸诈之色。怪不得当年那一番做作能骗得了阎罗王!
阎罗王笑着问道:“廖爱卿,今日的主菜可是你亲自操办呐?”
“是臣一手操办!”
“嗯,很好!很好!朕吃着甚是满意!”阎罗王捋着胡须,赞许道:“廖爱卿的厨技果然越来越进步了,令人回味无穷。众位文臣武将刚才也都夸你呢!”
“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又劳陛下谬赞了!也多谢各位同僚的夸奖!”廖铿笑呵呵地,拱手向四周行礼。
“廖总管厨技出神入化,我等今日有口福了呀!”众位宾客也纷纷回礼道。
恩怨归恩怨,但就事论事来说,这廖铿的厨技确实没什么可吐槽的。依我看来,他此时的厨艺水平并不见得比我师父差多少。而且他的武艺和修为又出色,怪不得当年敢觊觎我师父的这个位子。
我现在对他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既对他的厨艺惺惺相惜,又因为师父的缘故对其好感不佳。不过,师父一直没有让我替他报仇的意思,只是把他和廖铿之间的恩怨当做陈年旧事来说罢了。所以我目前也没有打算轻易上门去找廖铿的麻烦。
当然,以他现在的修为,我能不能打得过还是个未知数呢!
嘉奖完廖铿后,阎罗王便离殿休息去了,今晚的廷宴也就此结束。各位廷臣均已酒足饭饱,满意而归。而回到宿舍的我,却又获得了一个惊喜。
诸位看官不要想歪了,我所谓的惊喜并不是指艳福。柳寒当夜继续在帮陆怜带兵,并没有得空来找我。而是我在睡前的例行打坐修炼时,阴功修为终于突破至第四重上阶!
此时距离我突破第四重中阶还不满一年,可见用真正黄泉水熬制的黄泉汤功效确实够好,让我的修炼进度一直在突飞猛进。而且之前师父就说过,自从我上次突破第四重大境界时悟得了生死大道,随后再遇到修炼瓶颈,过关就会更加容易一些。
这不,刚就吃过一顿丰盛的阴餐大宴,满溢的阴力连番冲刷丹田之下,突破便水到渠成了。这样的突破方式倒是轻松写意得紧呀!
428 再次整编
在阎罗殿的庆功宴上,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了最高规格的阴餐,果然是用料考究、做法精致,味道绝妙,极具奢华!
而这一切,都出自于我师父的“仇人”,曾经的师弟,现任的地府御膳房总管廖铿之手。他的高超厨艺也让我不得不佩服,正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此外,一番讨论过后,阎罗王终于批准了阴军再次整编,并招募一千新兵。崔钰虽然对此表示反对,但既然阎罗王已经下了口谕,他也不得不去操办此事。于是,各地诸多阴修世家得到消息后都十分踊跃,纷纷主动把自己的年轻后辈都送来参加招募。
不过,招募新兵的地点并不设在地府里,而是分成几个点设立在几处大阴城中。只有通过筛选,修为和武艺都合格了的新兵才会送到地府来参加新兵营的强化训练。
和我一起晋升阴将的还有另外两人。按照申屠仁的说法,我们三个将争夺一个带领新军的名额,争不到的就只能当光杆司令了。我本以为我的希望是比较大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他们俩一起去带新军,而独独落下了我一个!
我目前的阴将身份其实只是一个虚职,手下仅有原来的夜游后军第八营和贾冀留下的第五营残部,士兵总数才一百二十人,而且还继续不尴不尬地挂在夜游后军的名下,着实可怜。难道我这个阴军新晋的“红人”竟是个见光死,红不过一个月?
其实,阴军中也并不是没有空出来的阴将位置。比如夜游右军就缺一个阴将,原先那位在汉昌市一役中被鬼帅一枪捅死了。但就是一直没人去顶他的位置,目前夜游右军还暂由前军的阴将白贵代管。不过,夜游军这次兵员损失严重,前军和右军的残部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人,白贵一个人还能管得过来。
结果,一直等到了新兵训练完毕,日游、夜游二军进行统一整编的时候我才明白:这当中的权力争夺可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是兵员之争。夜游军兵员少,按理就应该把新兵补充到夜游军里去。但日游元帅已经跟陆之道私下谈好了交易,新兵要交给日游军来统领,所以他就以两军轮流接收新兵的规矩来跟夜游元帅争夺这一批新兵。
其次是位置之争。夜游军虽然兵少,但空出来的军官位置却多。日游元帅想提拔自己的部下上来当新军的阴将、阴校,夜游元帅就以此做理由回敬一击,要求平衡两军的人员配置,不能两者都偏向于日游军。
最后争执不下,两位阴帅竟把这事闹到了阎罗殿上,才由阎罗王拍板决定:日游、夜游二军中原有兵员不足半数的各军,也和新军一起重新整编,保证各军兵员相当。而新晋军官的名额则由两位元帅各自推荐一半,不过,作为阴将一级的高级军官就由阎罗王直接指定。这下日游、夜游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
但就在此时,一个更加出人意料的新闻爆了出来:陆怜辞职了!
陆怜是日游左军的阴将,也是陆之道的侄孙女,手下带着一帮“娘子军”,可谓特立独行,备受关注。但她据说在攻破盐漠鬼城一役中受了伤,一直久拖未愈,才不得不辞职。这样一来,日游左军又缺了一个阴将的位置。
恰好的是,这倒是刚好解决了新晋阴将的任职问题:日游左军、夜游右军和新军,三个空位等着我们三人去填。不过,也许是因为我之前立了先登首功给阎罗王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他竟直接把我安排去了日游左军,当了最引人注目的“娘子军”的阴将!
我对此也是啼笑皆非。一方面,男军官带女兵总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感觉挺别扭的;但另一方面,柳寒就在日游左军,这下她倒是成了我的部下。
唉,不管了,能有实职就不错了,难道我还能挑三拣四吗?
整编完成后的第一天,我带着刚接手过来的日游左军开展日常训练。操练时,听着耳朵边上那阵阵清脆娇柔的“喝!哈!杀!”呐喊声,我总感觉怪怪的。
日游军还是保持了前、后、左、右、中五军的配置,但每一军都缺编严重。日游自带的中军大约有一千二百人,缺编八百。而其他四军都只有七百人左右,各缺编三百。全军加起来,也不过四千人,与原来满编时的六千人少了三分之一。
另一边夜游军的情况也大致相同,甚至总兵数比日游军还少一点。
我所带的日游左军除了原有的五百名女兵外,又加入了两百名新兵。其中一名新兵营阴校就是陆之道推荐进来的本家子弟陆煜,论辈分他应该喊陆之道为曾叔祖,年龄也比我还年轻,今年只有二十七岁,阴功修为刚刚上第四重初阶。
陆煜手下的什长也大约有一半是陆之道推荐进来的。因此,这个新兵营在日游左军中便隐约成了一个独立的派系,跟别的营格格不入。陆煜本人也是一样,表面上服从我,但总时不时在言语交谈和行事做派中透露出一丝高傲来,似乎是要提醒我:他的背后靠山可是察查司判官陆之道哦!
哼!我进阴军也快三年了,什么兵什么将没见过,跟我耍这种小心思?
只是现在还先不急着给他脸色看,等以后演武或是出任务的时候慢慢再收拾他找个新兵蛋子!
另外,嘿嘿,既然陆之道明目张胆地提拔自己的后辈子弟,我也没必要浪费自己手中的权力不用。
鉴于日游左军的军官空位颇多,我便一口气提拔自己的老部下姚辰、史巡、关贸当了阴校。而杜综和汪奇就在我的亲兵营里当什长,但实际上帮我各带着五个什,几乎就相当于半个阴校了。
最后还有一位“特殊人物”柳寒,也在我手下成为了犬骑营的新任阴校!
不过,她的职务可不是我徇私给的,而是前任陆怜在辞职前推荐的。为此,她对我这个“新上司”很不以为然,觉得自己是靠能力提拔上来的,并没有靠我半点关系。
我调侃她道:“不管你服不服,以前在左丘城是你指挥我,这回总算轮到我指挥你了吧?”
“你得意什么?”柳寒冲我翻了大白眼,低声狠狠道:“晚上我再好好收拾你!”
哈哈!这个也算是当娘子军阴校的唯一一个好处了吧!
从此以后,柳寒就可以假借下级向上级“汇报工作”之名公然出入我的宿舍,而不用偷偷摸摸地半夜过来爬窗了。就连行军途中,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传令她来我的帐中一起“探讨”军情。至于汇报的、探讨的是什么内容,就只有我们俩心知肚明哈!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是我一直想做的。以前我吃阴餐总是偷偷摸摸地一个人吃独食,现在我便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在吃阴餐的时候邀请柳寒一起分享了。
柳寒在吃第一顿的时候就大吃一惊,诧道:“没想到你这个厨子本事还不少,连鬼膳门的阴餐也会炒!”
“不光会炒,还会食补呢!”我笑道。
“补什么?”
“肯定不是补肉啦,是补阴功!”
我便把阴餐的真正功效告诉了柳寒。她起初还不信,但经过了一个月的实验过后,也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柳寒之前因为单纯靠打坐修炼,修为增长速度极慢,被卡在第四重中阶已经好几年。结果,仅仅开始喝黄泉汤一个月后,她也水到渠成地突破至上阶,又和我平起平坐了。
“怪不得你的修为提升得这么快!”她这时才恍然大悟道,“起初在左丘城见你时,你才第三重初阶。后面这么几年来我才提升了两阶,你却一下子提了五阶!”
我得意洋洋,打趣道:“我连最大的秘密都跟你分享了,你是不是应该有所报答呀?”
“滚!”柳寒笑骂道,“请我吃几顿饭就想要回报,小心你以后一辈子打光棍!”
“哈哈哈!”我大笑。她这话已经不自觉地承认了和我之间的感情关系,至少不是单纯的“**关系”了!
当上阴将后,待遇与阴校又有所不同。除了俸禄提高、进出营门和鬼门关更加方便外,我还多了几件特殊的装备、信物。一是代表我身份地位的阴将腰牌;二是阎罗王在圣旨中赏赐给我的精铁丈八蛇矛,最后一样就是只有阴将才能配发的地图匣子。
这天,我便亲自前往阴律司办理交接手续,并领取这些装备和信物。
阴律司建在忘川河的右岸,紧挨着府库。这两处地府衙门分别掌管地府的档案典籍和财务物资,都由判官崔钰执掌。他实际上就是一人身兼办公室主任和后勤部长两职,职权不可谓不大呀!
不过,当天崔钰不在,就由一名老阴差带我去办理交接手续,领取我的东西。其中的阴将腰牌自不必说,跟我原来佩戴的那块阴校腰牌样式差不多,只是纹饰、铭文不一样了。
429 阴律司遇奇
接管日游左军后,我到阴律司履行交接手续,交回了代表夜游后军第八营阴校的旧腰牌,换取了日游左军阴将的新腰牌。有了这块牌子,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指挥这支部队了。
随后,我领取到的是地图匣子。地图匣子是像一部字典一般大小的木匣子,当中有一个小孔,把眼睛凑上去就能像看万花筒一样看到里面暗藏着的三维地图。这可比看平面地图要直观多了,尤其适用于阴间地底这种纵横交错、垂直起伏不定的立体地形。
我之前在商队时就曾在各阴城间往来穿梭,对阴间之大也算有所了解。但现在真正看到完整的阴间三维地图时,还是大吃了一惊:阴间的面积几乎就相当于地表上整个中国的面积,东西、南北的直线距离都接近五千公里!
若说阳间是万里江山,那么阴间就可称为:“万里溪谷”了!
不过,阴间地图上的大部分黑**域都代表的是地下土层或者坚硬的岩石,当中只有标注为黄色的极小一部分洞穴才适合阴修和鬼居住。另外,白色代表地下河、湖,蓝色代表阴脉。
而且,从地图上看,地府和各地阴城的位置还是比较集中于中原的区域,距离都不算太远,偏远地区就很少有阴修的聚集点了。否则的话,若是从东北走到新疆,那岂不是要走一年?
有了这个地图匣子,我以后独自领兵外出打仗时就不至于迷失了方向,还能根据上面标注的地形制定适宜的作战计划。所以莫看这个小玩意儿不起眼,却是有着非常高的实用性和战略作用,属于阴军的高度机密,只有阴将以上级别的军官才能持有。
收好了腰牌和地图匣子,我最后又领取了阎罗王赏赐给我的那杆丈八蛇矛。
说是丈八,其实这杆蛇矛肯定没有一丈八那么长,而是矛杆长一丈,矛尖长八寸,刃开双锋,作游蛇形状,故而名之。
丈八蛇矛的使用者中尤以三国的张飞最为著名。不过汉代那时的一丈按现今的长度单位丈量,只约合两米三,所以丈八蛇矛的矛杆加上矛尖总共约长两米五。步兵使用的枪矛长度一般只有两米左右,这杆丈八蛇矛一看长度就肯定是属于标准的骑兵武器了。
这杆蛇矛全用精铁打造,拿在手里感觉相当有分量,稍显沉了些。不过,相信回去之后我多练一练就能适应过来。
刚拿到了好东西我便有些爱不释手,就在阴律司里找了块空地即兴舞了一套枪法。那名老阴差似乎对舞刀弄枪没什么兴趣,也不好明着赶我。既然东西已经交接清楚他就告辞径自走了,留下我一人在那里慢慢耍。
练完一整套枪法,我身上也微微出了汗,但心里却是十分畅意。这时,忽然有一只小个子的鬼仆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没大没小地就开口问我:“你叫翟自胜,对吧?”
我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回答道:“是。”
地府里对鬼的管制很严格,一般都不会让鬼单独到处乱跑,一旦被抓住就要送到罚恶司里打板子。而且地府不似阴城,从不用鬼奴,也很少用鬼仆,只有一些具备特殊技能的鬼才会被留下处理一些杂事或者苦活儿、脏活儿。
比如有:负责在地府和阴城之间快速传递消息的疾行鬼;在罚恶司负责拿板子打屁股惩罚那些恶鬼的执杖鬼;在赏善司负责帮投胎前的鬼洗澡搓背的垢尝鬼;还有专门清理地府各种废物、垃圾的食秽鬼。
不过,这只鬼仆能在阴律司里自由走动,应该比那些干苦力的鬼仆地位要高一些吧?
“我不但知道你叫翟自胜,还知道你家住在广南省昌东县皮革厂职工宿舍三栋202房,生辰八字是……。你是家中独子,父亲叫……,母亲叫……,祖父叫……”
那鬼嘴里竟十分利索,一口气就把我的家底连同十八代祖宗都给背了出来,甚至连我从小有阴阳眼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很奇怪的是,它说我家的地址是在昌东县皮革厂职工宿舍,很明显是指我出生时的家庭住址,而不是老爸老妈带着我离开搬到南亭县后的住址。难道,它刚刚翻过我以前的出生档案?
“你性格天生固执、孤僻、胆大,不好读书好打架。你的阳寿是四十一年,阴寿四百零九年,目前已修炼阴功,是为阴修,但尚未支取阴寿。不过放心,你将来能得善终!”
什么情况?连我的阳寿、阴寿是多少,以及我怎么死的它都提前知道了?
于是,我便很惊讶地问它:“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你到底是什么鬼?”
“哎呀,先别问这么多,以后我有机会自然会慢慢告诉你!”那只小鬼脸上的慌张神色更加明显了,径直抓住我的衣袖道:“你能不能先救我出去?我已经被他们关在这里面一百多年了!”
其实它不说我也隐隐约约能猜得到:这只鬼肯定看过我的生死簿!
生死簿只有阎罗王才能修改,但平时都由崔钰掌管。这里是阴律司,突然冒出来一只知道我出生地址、生辰八字和阴寿阳寿的鬼,要说它没看过我的生死簿,那才真真叫做“见鬼”了!
不过按理说,能接触到生死簿的鬼仆必定在阴律司里地位超然,很有可能就是崔钰手下的心腹。但看它这番慌张害怕的样子,而且一上来就向我透露这种高级机密,却又不似崔钰派来试探我的奸细。那我到底要不要帮它呢?
“求求你了!”那小鬼又继续哀求道,“我好不容易逃出来,又碰见了你这么一个外来的生面孔,恐怕就只有你能救我出去了!”
我再次迟疑了一下,毕竟做这种事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我才刚刚得到晋升,没来由地又去惹麻烦干什么?
可是,我心里的直觉和强烈的好奇心又始终在怂恿自己:救它!救它!救它!
于是我脑子一热,一冲动,便掏出了师父给我的锦囊,对那小鬼道:“进来吧!”
小鬼大喜,“噌”的一声就钻进了锦囊里。我把锦囊藏到怀里贴身之处,扛起那杆丈八蛇矛就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阴律司不似其他三司,只是一个对内办公的部门,所以这里人少僻静,我一路走出大门口也没人理睬我。而在门口站岗的就是阴军的士兵,见了我这么一位阴将出来还忙不迭地向我敬礼呢。
我回了礼,正准备回营去,结果对面就来了一顶轿子。我一看那轿子的装饰似乎有点眼熟,再一想,嗨,那就是主簿崔钰的轿子!
巧不巧,他这会儿就回来了。看来那只小鬼运气还真不错,要是慢一步找到我,恐怕它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
虽说阴律司与阴军不在一个序列,我也不受崔钰指挥,但人家毕竟是上级,又是阎罗王的身边人,我便站到一边去,让他的轿子先过。崔钰的排场也确实大,轿子直接抬到阴律司里面去了,路过我身边时连轿帘都没掀开,估计他也没看见我在这里站着。
我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不爽。这时,旁边就有人喊:“翟将军!翟将军!”
这个称谓乍一听还挺生疏的,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人是在喊我。转头一看,哦,原来是程友良呀!
“程校尉!你怎么在这里?”我奇道。
“今日轮到我带队在这里值守呀!”他答道。
“哦!”我拍拍脑袋,便随口问了他一句:“近来可好呀?”
“哪儿比得上翟将军好?”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新换的腰牌,便冲我眨了眨眼睛,打趣道,“翟将军升官了,还得了新兵器,却就有点不太爱理人了?”
我不好意思地回道:“哪儿的话?我只是还不太习惯被人叫‘将军’罢了。”
“哈哈!这个理由找的可真蹩脚!”
程友良和我的关系还行,也喜欢开玩笑。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他并不讨甘圣喜欢。
“你现在还在带后军第九营?”我问他。
程友良却摇摇头,道:“我已经不在夜游后军了。甘将军趁着整编的机会把我踢到了日游前军,我现在在单无忌将军手下听命。”
“哦!”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程友良倒是很看得开,依然笑道:“其实这也挺好的,我早就想跳槽了。单无忌将军治军严格,但为人比较实诚,可能更适合我。”
“你这样想就好。”
这次阴军整编动作比较大,新兵、老兵混搭,除了阴将以上的职务基本上没变外,阴校以下不少军官的岗位也被调整、调动了。程友良跑到了日游前军,那以后就和我一样都属于日游元帅麾下,少不了还有打交道的机会。
不过,我身上还藏着刚才的那只小鬼,实在不方便跟程友良在这里聊天,就打算告辞回营去。
这时,阴律司里忽然就变得嘈杂起来。我听到有人在里面怒吼,似乎是崔钰在大发脾气。随后,一名阴差急急忙忙跑出来对我道:“将军!请留步!请留步!”
430 书虫鬼
我刚要带着那只不明来历的小鬼离开阴律司,却在门口先后撞见了主簿崔钰的轿子和站岗的程友良。就耽搁了这么两下,阴律司里面忽然就乱了,一名阴差还跑出来喊我回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又不好当做没听见,便转过身来装作严肃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那阴差一脸的慌张,急切地问我道:“将军,您刚才可曾看见有一只鬼仆从这里跑出去?”
我有些心虚,便没有直接回答,只迟疑地摇了摇头。
“没有!”一旁的程友良却很干脆地答道,“我们一直在门口站着,这一早上都没看见什么鬼仆从这里出去过!”
那阴差一听,脸色变得舒缓一些了,抚住心口连道:“呼!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他又一脸讨好地对我道:“将军劳驾!我家主簿请您派些人手进来帮帮忙!”
“帮什么忙?”
“阴律司里走丢了一只鬼仆,应该还没有跑出去,只是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里了。所以想请您帮忙派人进去找一找!”
原来,他并不是要把我当做嫌疑犯来盘查,而是把我当成了今日带队值守的阴将来求助的!
不过,这种事我肯定不想去插手,免得又弄巧成拙。于是我就模棱两可地转过去对程友良道:“你看着办吧。”
这句话在阴差听来,似乎我是在交待手下的阴校,但在程友良听来,我自然就是不想越俎代庖的意思。呵呵,一句话就把我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程友良点点头对我道:“你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他随意点了几个士兵,便跟着那名阴差进阴律司里找鬼去了。我松了一口气,疾步而去,离开了阴律司。
回到宿舍,我关紧了门,然后立即将那只鬼仆从锦囊里揪出来,问它:“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鬼,竟让崔钰如此着急地搜捕你?”
那鬼左右一瞧,已经不在阴律司里,便觉得安全了,这才放心地答我道:“崔钰着急的不是我,而是他的生死簿……”
我大惊失色,急问道:“难道你偷走了他的生死簿?”
“怎么可能?”那小鬼竟笑了起来,“生死簿其实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楼书!”
“什么叫一楼书?难道还有二楼、三楼?”我被它搞懵了。
“嗨,是一栋楼的书而不是一层楼的书!”
我有些恼了,斥道:“别跟我耍嘴皮子了!好好讲话!”
“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小鬼被我吓到了,随后便详细解释道:“阴律司里有一栋楼叫典籍库,分七层,每层又有十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从古至今所有的生死簿。所以呢,生死簿并不单单只有一本,而是有很多很多本!”
“典籍库里最底下一层存放的就是最古老的生死簿,用最原始的龟甲和牛骨编写,但上面记载的所有人和鬼都早已从世间消亡,剩下的就只是一些记录而已。典籍库越往上层走,存放的生死簿年代就越近,编册的材料也就越新。”
“从周朝时期的生死簿开始,就有用羊皮卷编写的,后来变成了用竹简编写的,还有用绢布编写的。但从汉代开始再往后,就几乎全部都是用特殊的符纸编写的了。”
这小鬼说的这一点细节倒是挺合理的。生死簿与阳间用来记载历史、知识的书籍其实在样式、质地上应该差不多,肯定也会随着书写、记载工具的发展、进步而改变。
“难不成,现在改成用电脑的了?”想到这儿,我很怀疑地插了一句。
“电脑又是什么?”那小鬼却是一脸的茫然。
“是……”我刚想描述一下,又干脆放弃了,“算了,你都在里面待了一百多年,估计这种新奇玩意儿说了你也不懂。继续跟我说说典籍库的事,你是如何能接触到这些生死簿的?”
小鬼便继续讲述道:“每本生死簿就按照年、月、日、时来排列,简要登记每个人的生辰八字、家世和这一生的阴寿、阳寿。因为每个人投胎到哪个家庭,轮回司那里都会有仔细登记,而人的一生寿命有多长也是投胎之前按照前世的善报有多少就算好的了,所以生死簿上才能记载得那么准确。”
“但就是因为每天投胎的人太多了,生死簿也每天都在书写增加,莫说是阎罗王,即使是崔钰也不可能记得住所有人的名字和在生死簿上的位置。于是他就把这种翻书查人的繁琐工作交给了我!”
“我是一只书虫鬼,最喜欢钻进书堆里看书,而且记忆性特别好。只要是我翻过的,看过的书,基本上都能倒背如流。我在典籍库里待的时间太长了,甚至连生死簿上查看过资料的人的长相描述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刚才我一见到你,立马就能说出你的名字来。”
“是不是就因为你的记性太好了,脑子里都装满了生死簿里的内容,其实就相当于一部会说话的生死簿,所以崔钰才不让你离开?”听到这里,我也大概能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没错。”书虫鬼苦笑道,“所以说,就算我装疯卖傻说我突然间失忆了,崔钰也不会相信我的话,只会招来一顿鞭子!”
“为什么你一直没有逃走,阴律司里又不是地狱死牢,难道他安排了专门的人来看守你?”
“唉,不用那么麻烦!”书虫鬼叹了口气道,“崔钰好歹也是个判官,画符、布阵、念咒就是他最厉害的本事。他在我身上下了一道特殊的禁制,让我无法离开典籍库,就只能一直待在里面。”
“那你今天怎么就跑出来了?”我不由得对此说法表示怀疑。
“不论什么禁制都是时效限制的。崔钰在我身上下的这个禁制每过一年就会减弱失效,所以他必须每隔一年就要重新在我身上下一次。可能是他最近太忙了吧,竟难得把这事儿给忘了,今天刚好禁制失效,我才终于得以逃出典籍库!”
“也幸亏是一逃出来就遇见了你,要是当时被其他人逮到,估计我又得回去待个一两百年,一直到我阴寿耗尽。”那书虫鬼说完,又不停对着我作揖道:“你就是我的大恩人,还望你能帮鬼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把我带出地府去吧!”
它这么一解释,我算是明白前因后果了。但是对于它的新请求我还不想立马答应,毕竟我已经冒过一次风险了,可不想无缘无故地又去冒第二次。
我道:“你在典籍库里待了那么多年,生死簿应该看过不少部了吧?把这几个人的资料跟我说一下。”
接下来,我便继续试探书虫鬼,说了我爸我妈、我师父以及柳寒等人的名字让它背一背生死簿上的记载。结果它都丝毫不加思索地背了出来!
按生死簿上写的,我爸我妈还算高寿,都能活到八十岁以上,而且都是善终。柳寒和我的情况差不多,阳寿未尽,还不用支取阴寿,同样也都是善终。
就是师父的记录不太好。他的阳寿是六十五年,早已用尽,而且阴寿已经支取了三十一年。也就是说,师父活到今年的真实年龄已经九十六岁了,很快就是一个百岁老人。最让我担心的,还是师父未能得到善终:“死于非命!”
但同时我也对此很有疑虑,若是说投胎的时辰、地点、家世已定也就算了,凭什么阳寿和阴寿的时间也是确定的,连死法都提前写上去了?
书虫鬼再解释道:“这也就是生死簿中可以微调修改的地方了。”
“怎么改?”我一听这话,精神又起来了。
“你也莫要期待太高。”书虫鬼却立马就给我打击下去了。它道:“阳寿和阴寿都是极数,也就是你最长能活多久或者能当多久的鬼,但并不代表你就肯定能活到那个岁数或是赖在阴间多少年不投胎。绝大多数情况下,人都是活不到阳寿已尽的时候,鬼也很难拖到阴寿终了的时候的。”
“怎么讲?”我刚高兴起来就被它泼了一盆“冷水”,不禁皱眉道。
“比如说你,阳寿是四十一年。但如果你在这过程中不小心遭遇了什么意外,就有可能提前死去。而如果你一生中都无灾无病,那才能顺顺利利地活到四十一岁。当了鬼也是一样,轮到你投胎的时候就得去投胎,而不会管你阴寿还剩多少。”
“我这阳寿也太少了吧!”我越听越不是滋味,烦恼道:“那阳寿、阴寿岂不就是生死簿上的一串数字罢了,还有善不善终的也肯定做不得准!”
“那倒也未必!”书虫鬼连忙劝我,追加解释道:“我刚刚也说了,这些都是可以修改的。”
“如何修改?”
“一种是靠自己的修行、修炼来增加阳寿、阴寿。比如你现在已经修炼了阴功,就可以提前支取阴寿。你的阳寿比较短,但你的阴寿挺长的,加一块儿都有四百五十年了,就看你的阴功修为能不能修炼到最高境界!”
“这么说,我还勉强可以接受……”
431 阎罗王的悖论
原来,我从阴律司救出来的那只小鬼竟然就是帮主簿崔钰管理生死簿的书虫鬼。它对生死簿里记载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也让我对它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只是,我从它嘴里得知我的阳寿居然只有四十一年,而且还得看我自己的时运。假如我提前遭遇不幸,甚至连四十一岁都活不到,那可就太亏了!
随后,书虫鬼又安慰我,阴修都是可以提前预支阴寿的,而我的阴寿有四百多年,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寿命长短的问题。想想也对,从这个角度来说,阳寿短不短也就无所谓了。我要是真能活四百五十年,也该活够了!
“你说还有一种修改的方法是什么?”我接着问它。
“另外一种就是只有阎罗王才能执笔修改了,但那需要达到第七重阴功修为,而且会耗费精元。一般来说,阎罗王也很少会做这种事情。”书虫鬼回答道。
嗯,这么说来,上一次日游和夜游两位阴帅能得阎罗王耗费精元增加阳寿,确实算得上是黄恩浩荡了。我要是也想请阎罗王给我增加寿命,估计唯一的机会就是得靠不停地立下战功。
“那么,生死簿上有没有记载阎罗王的寿命是多少年?”我的脑袋里突然又冒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也几乎可以算是一个终极疑问了。
阎罗王掌握了生死簿,而生死簿又记载了每个人的生死寿命,假如阎罗王一直修改自己的生死簿,那岂不是可以永生不死?而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生死簿又还能称之为生死簿吗?
这其实就是一个悖论!
书虫鬼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回答道:“他的阳寿是一百零五年,阴寿是九百二十年,得善终!”
“他的阴寿这么高?是不是他自己改过的?”我心想果然没错,至少阎罗王真的有可能活到一千岁以上。
“没有,他还真没改过。”书虫鬼却摇头道:“阴寿九百年的也不稀奇,我还见过上千年的呢!不过,能不能活得到那个岁数,完全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也就是说,阎罗王也会死咯?”我求证道。
“会的!”书虫鬼很肯定地给出了这样的回答,“现任阎罗王已经是第十任了,之前的九任阎罗王有七个得了善终,有两个则是“死于横祸”!”
“还有这种事?”我又小小地吃了一惊。这种事情要不是书虫鬼告诉我,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可算得上是最高机密了呀!
“那两个没得善终的阎罗王是怎么死的?”我好奇地追问道。
书虫鬼却无奈摇头,道:“这种具体的细节不会写在生死簿上,而应该是另外记载在阴律司撰写的地府史书之中,属于绝密,我也没有权限去看。”
“这样啊……”
我有些失望,但能知道这么多有关地府的秘密已经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也是很危险的事情。这也让我对于继续帮助书虫鬼逃亡有了一丝犹豫。
“你从阴律司逃出来后又有什么打算?”我问它。
书虫鬼道:“我还有一百二十年的阴寿,所以现在还不想去投胎,就想在阴间到处走一走,玩一玩。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回阳间去看一看。”
我道:“我是阴军的将军,倒是可以自由出入地府。但我这样帮你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尤其是崔钰为了防止你逃出地府,肯定会派人在鬼门关处严加盘查。”
“唉,我当然也明白……”书虫鬼也不由得长叹一声,又来求我:“翟将军,我也没想着再让你干冒这种大险。这样好不好,你先让我在你这里暂时躲一躲,等到风头过去了再请你帮忙带我出去。而在这段时间里,生死簿上只要你想知道的内容,我随时都可以告诉你!”
“我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家人的阳寿、阴寿,还有什么好问的?”我还在犹豫。
“不,我还有一个绝活儿,肯定对你有用处!”书虫鬼见我兴趣缺缺,又赶紧说道。
“什么绝活儿?”
“我在典籍库里已经待了上百年,年份久远的生死簿我不敢说,至少距今五百年内出生和死亡的人和鬼我都了如指掌!而且,不管是谁,只要一见面我就能说出他的姓名、出生、来历和寿命!”
“这么厉害?”
我又有些心动了,一想:“这只书虫鬼知道的这么多,留在身边或许以后会很管用。再说了,我当初把它从阴律司里带了出来,又知道了生死簿上这么多的秘密,就已经是犯下了大罪!此时即使主动把它交回阴律司去,恐怕崔钰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便答应收留它了。平时我把书虫鬼就藏在锦囊里随身带着。但是要出地府经过鬼门关之前,就把它暂时转移到瓷瓶中留在宿舍里。
从当天开始,鬼门关果然比以往多加了一道盘查,由阴律司派出的阴差专门检查出关的人,看身上有没有携带未经批准出关的鬼魂。主簿崔钰在明面上给出的理由是防止投胎鬼贿赂地府官吏出逃,但其实肯定就是为了找到书虫鬼并把它抓回去。
不过,由于书虫鬼的存在太过于敏感,知道的秘密太多,一旦被阎罗王知道生死簿上的内容泄密了,恐怕连负责掌管生死簿的主簿崔钰也要倒霉。所以崔钰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派人到处搜查,尤其是阴军军营这种地府。书虫鬼藏在我的宿舍里暂时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我偶尔也会把书虫鬼放出来透透气,问一些人的情况,碰上吃阴餐心情好的时候就顺便给它也炒一份鬼餐过过嘴瘾。书虫鬼很高兴,总是说它运气真不错,碰上好心人了,只是不知道还需要等多久才能离开地府?
书虫鬼从阴律司逃出其实只是最近地府发生的其中一件隐秘的小事件而已,更大更麻烦的事件还在进一步发酵之中。
就在阴军连续开展征募、整编,并加紧操练新兵等一系列提升战斗力举措的同时,地府察查司也大大加强了在外地尤其是在阳间的信息收集力度。
经过前两次在汉昌市和盐漠与鬼军的交手过后,阴军上下都认为鬼军目前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不容小觑。而地府最迫切需要改进的就是先期的刺探和侦查工作,才能避免再出现像接引司的法阵被破坏以及阴军在汉昌市一役中遭受伏击的那种惨痛教训。
因此,地府现在对于情报工作可谓非常的重视。阎罗王责令察查司专注此事,而陆之道便立即外派出大量探子前往各地收集、反馈有关鬼军出没的情报。
不过,盐漠鬼城被摧毁后,鬼帅率领的鬼军随即在阴间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很明显就是在躲风头。但以它的诡计多端,以及鬼军的神出鬼没,此时必然是躲藏在某处暗自谋划着,不久还会卷土重来的!
果不其然,近期从阳间传回的部分消息就显示,鬼帅的游击战术不单单只在阴间实施,在阳间也是动作不断,似乎最近又把下一步行动的重点转移到了阳间。
阴间受地府管辖,阳间却更像是道修的地盘。据说鬼军的异动也引起了道修门派的注意,茅山道会就对此高度关注,也在密切打探鬼军的行踪。所以,鬼军目前的形势其实也并不乐观,正处于道修和阴修的两方夹击之中。
就这样紧紧张张地又过了几个月,地府派往阳间的探子忽然陆续传回急报,称鬼军近期在阳间一处叫做荒坟山的大型墓地附近出没,很可能是要打那里的主意!
荒坟山是当地阴修开办的一个大鬼市,常住的老客数千,生意相当火爆,几乎就是相当于西岭公墓的翻版。恐怕鬼帅又在策划一次袭击鬼市的阴谋,想掳掠鬼市里的诸多游魂野鬼去充实自己的鬼军。
而且,像这样的一个大鬼市,一旦遭受鬼军的袭击,对于在阳间鬼市里靠做小买卖勉强生存的众多阴修门派来说,肯定又是一场浩劫!
可是,收到急报后阎罗殿里的各位大佬意见却并不统一。我作为阴将,也有资格出席了这样高规格的军事会议。其中一半人认为应该主动出击,趁鬼帅还没有行动之前挫败其阴谋。而另一半人则认为目前阴军才刚刚完成整编,兵员不足,不应该再倾全力出击打这种没把握的仗。
最乱的是,日游和夜游两位阴帅在此事上的意见居然也不合。日游元帅积极赞同出击,夜游元帅则反对出兵,两人的理由又都十分充分。我们这些阴将虽说能列席,但肯定不够资格随便发表意见。即使被阎罗王点名问到了,要么是站队自己的上司,要么就是明哲保身,称:“不论去与不去,都听从陛下调遣!”
就连四大判官也是如此,钟馗和陆之道赞同出兵,魏征和崔钰反对出兵。最后的决断权又到了阎罗王那里。
阎罗王伏案苦思半晌,最终还是拍板决定出兵,并由主动请缨的日游军出战!
432 出征荒坟山
出任了新职务,换了新领导,工作氛围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与夜游元帅的优柔寡断不同,日游元帅喜欢快刀斩乱麻似的做事风格,连带着培养了一批性格急吼吼的部下。日游前军的阴将叫单无忌,正是程友良的新上司。右军的阴将叫夏毅,后军阴军则叫黄厘。
不过,日游军少了像甘圣一样的“老油条”,就多了一些执行力。平心而论,日游军的战斗力确实要比夜游军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两军开军部会议的形式也大不相同。夜游元帅喜欢开大会,将校两级军官都可以参加,美名其曰:“群策群力”。但往往也因为意见不统一,最后啥也讨论不出来。
日游元帅就讨厌人多嘴杂,一般开会就他和手下的四名阴将五个人,凡事在这个小圈子里议一议就决定了。这使得我在会上发言的机会多了,便可以大胆地提一些自己的设想和建议。
从地府前往荒坟山如果按正常行军速度就需要十五天时间。可要是这么磨蹭的话,这么紧急的情报恐怕等走到那儿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在左丘城时曾跟着商队在阴间四处游走,现在又有了地图匣子,对阴间的地形地貌更加地了如指掌。既然这次出征路远时间又紧,我便建议日游元帅多利用阴脉和地下河进行快速行军,而不必拘泥于走直线。
阴军出征由于是大部队行军,又出于保密考虑,一般都是绕着各地阴城走,以免产生误会。而且阴军都是陆军,没有水军,可能压根就没想过要建造船只。其实,在阴间穿行最快的方式还是走水路。
于是,我建议日游元帅特事特办,先把部队带到距离地府最近的一处靠水的阴城九曲城,征用当地的船只来运兵。顺着九曲城外的那条地下大河,就可以直达一百多公里外的下游。单单这一程相比于完全走陆路,就能节省至少两天的行军时间。
不过,这样做唯一要打通的关节就是要先和九曲城的城主通气,以及如何支付船费的问题。
日游元帅一听,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还给什么钱?九曲老儿敢不给我这个面子么?就按你说的去办!”
果然,我们一到九曲城外,城主就紧紧张张地派人出城询问阴军的来意。等弄明白了日游军只是来借船运兵,城主特使立即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当场就答应了。
嗨,感情阴军在他们眼中就是跟恶霸、土匪一样的存在,过路而已嘛,只要不伸手要钱就行!
除了尽量走水路之外,我还充分考虑了各处阴脉的位置,尤其是那种直上直下的阴脉。阴脉内因为有上升气流,在需要垂直上下时非常省力,完全可以拿来当天然的升降机使用,比辛辛苦苦地去爬坡强多了。
因为前面经过走九曲城水路获得了实效,日游元帅此后在制定行军路线上也完全采纳了我的意见。如此双管齐下,日游军需要步行的时间大大减少,最终竟比原计划提前了五天到达荒坟山下。
根据探子事先查探到的准确情报,鬼军这次大约出动了三千兵力,正在荒坟山鬼市下面的一条阴脉处集结,应该是打算通过一条阴脉出口直接闯入上面的鬼市制造混乱。
在战前会议上,我有些担忧地提出,是否应该先通知一下鬼市里的阴修,让他们做好准备,避免出现无辜伤亡。
但出征之后似乎一直对我言听计从的日游元帅这次却直接给我甩了个黑脸,呛道:“提前通知了他们,他们肯定躲起来不开鬼市了,鬼军肯定也会立马察觉到异常。要是没等我们出手就让鬼军溜了,那我们这么大老远地跑来不就白费劲了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日游元帅没有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始安排进攻的战术。他的战术也很简单,就是兵分两路,从阴脉的两头同时发起攻击,给鬼军来个瓮中捉鳖!
以日游前军的阴将单无忌为首,加上右军的夏毅和我带领的左军,三个军的兵力从阴脉的底部发起攻击。而日游元帅则亲自带领中军和后军趁着夜色先上到地面,再从阴脉出口处往下攻击。
由于此次鬼军出动的兵力远比预估的要少,甚至单纯在数量上都不及我们,实施如此大胆的进攻计划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各军分头行进到了指定位置,也不需统一发暗号,便可以展开进攻。当然,在地下弯弯曲曲的洞穴里,隔着好几里地也确实很难发得出准确的暗号,这时完全就是靠默契了。
当我和单无忌、夏毅带着部队进入鬼军集结的洞穴后,发现鬼军竟稀稀拉拉地躺了一地,武器装备也扔得到处都是,似乎根本就没有准备要迎敌的意思。我们当然也不会放过这种绝好的偷袭机会,立即冲杀进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把那伙鬼军打得七零八落!
在战斗中我注意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在当中看见鬼帅的身影,看来这次它没有亲自带队前来,怪不得这帮鬼军会这么懈怠,反过来被我们偷袭了。
鬼军看来也确实料不到我们来得如此之快,又或者它们自己的部队都还没有集结完成便匆忙迎战。很快地,鬼军丢掉了阴脉下方的洞穴阵地,全部窜入了阴脉中。单无忌率领的前军作战最为勇猛,竟不假思索地紧跟着冲入到阴脉当中。
可阴脉里阴气稠密,密度最大处犹如液体,人的行动就不免会受滞,而鬼却依然可以行动自如。阴军也很少会在阴脉里开战训练和战斗,一时间竟感觉十分别扭。尤其鬼军在上方,阴军在下方,仰着头攻击自然比不上跳落攻击强势。
鬼军一看有机可乘,纷纷掉过头来反击。单无忌无奈只能暂时退出阴脉,就守在阴脉下面的洞穴处,双方一时间竟在阴脉入口处打了个平分秋色,战局也暂时僵持住了。
不过很快地,当鬼军得知阴脉最上方的出口处日游元帅也带兵包抄过来了,又开始自乱阵脚,纷纷退却。
一只貌似带头的鬼将在阴脉中大喊:“从备用出口撤退!”
备用出口?还有一个出口?
这时,我们才发现之前探子打听到的情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精准。那条阴脉很长,连同下面的洞穴呈一个“占”字形,阴军包抄的只是最上面的出口和最底下的洞穴,半截处还有一个备用出口是可以直通地面的。
但此时鬼军残部已经开始逃跑,也容不得我们再去后悔、懊恼,只能命令手下的士兵们发起追击。
不过,鬼军在慌乱当中缺乏指挥调度,剩下的约两千只鬼兵一下子挤在阴脉中段狭小的三叉路口处,竟发生了“交通堵塞”。阴军上下夹击,又一次杀得鬼兵们哭爹喊娘的,同时还抓获了大批的俘虏。最后大约只有不到一千只鬼兵从备用出口跑了。
我率领的日游左军紧跟在鬼军逃兵后面追击,率先冲出了阴脉出口。原来这个备用的小出口藏在一个幽深黑暗的山洞里,跟南亭风谷岭下的阴脉出口类似。
因为此时阳间正是深夜,荒坟山附近又属于荒野,应该没有什么人烟,我便大胆地命令士兵们继续往洞外追击,争取在荒野中全歼敌军。
但出了这个山洞我才发现,洞口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面弥漫着十分厚重的雾气,当中似乎又隐隐有些绿油油的光亮不时闪过。不消说,那个地方肯定就是当地阴修开办的鬼市了!
落荒而逃的鬼兵们慌不择路,竟朝着鬼市的方向跑去。我暗叫不好,连忙催促部下跟上,自己则带着柳寒统领的犬骑营抢先往鬼市里冲去。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里面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喂!你们是哪里跑出来的鬼呀?怎么从来没见过?”
“哇!救命呀!”
“妈呀!这些鬼开始杀人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也是鬼!一只老实巴交的墓鬼而已!啊……”
我急忙骑着地狱犬穿过鬼市的浓雾,才发现里面已经是一片大乱。那些逃跑的鬼兵和鬼市里的老客混在一起,霎时间也分不清哪些是好鬼,哪些是坏鬼!
在鬼市里做生意的摊主们也自顾不暇,修炼过阴功的阴修开始组织自救,围拢成一圈抵御鬼兵们的袭击。而落单的、又没有阴功修为的倒霉蛋有好几个都死在了鬼兵的刀枪之下。
“以一什为单位,分散抓鬼!”我对身后跟上来的部下大声命令道,最后又交待了一句:“注意不要杀错了那些墓鬼!”
于是,日游左军的阴兵们随即散开,以十个八个为一组,开始抓捕四处逃窜的鬼兵。鬼市里的局面慢慢控制住了,但还是有不少墓鬼老客为了避祸,主动跑出了鬼市阵旗引发的雾阵外面,想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嘭!”
“啊!太亮了!烧死我们了!”
随着一记巨大的烟花声响,刚刚逃出雾阵的那些墓鬼却爆发出阵阵惨叫。也不知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咔嚓!咔嚓!”
雾阵的阵旗毫无征兆地纷纷断裂,雾气随即开始消散。一支陌生的部队从残雾中闯进了鬼市!
433 致命的误会
我带领阴兵追击鬼军残部到了荒坟山的鬼市里,发现那里早已乱作一团。慌不择路的鬼兵此时居然还敢大开杀戒,到处袭击无辜的活人和墓鬼。正在此时,忽然又从雾阵外面冲进来一支奇怪的部队。
我大吃一惊,还以为是鬼军的援军部队来了。但仔细一瞧后,我才松了一口气:那是一群大活人,而且正在到处抓鬼。
把他们称之为“部队”其实并不是很准确,因为他们连标准统一的制服都没有。人数也不算很多,大约只有五百人。但是这帮人出手非常狠辣,几乎见鬼就杀,而且不管是不是鬼兵,连手无寸铁的墓鬼也杀,不分青红皂白。
再一看他们用的法术和道具,原来竟是一群道修。道修杀鬼从来都是毫不手软的,这会儿更是压根就没有要留“活口”的意思。但是如此一来,本来已经开始趋于平稳的鬼市局面又骤然变得更加混乱!
我急忙朝他们大喊:“住手!这里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来插手!”
但道修那边一听就有人开骂了:“滚尼玛蛋!你们这些阴修就知道袒护鬼,都出人命了还想着护短!”
可我这边的部下里也有暴脾气,史巡就立马骂了回去:“这是我们的地盘,死不死人关你们屁事?赶紧给老子滚!”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滚!”
“艹尼玛!”
眼看两边就要产生误会,我连忙上前劝阻史巡。他手下带的是女兵营,他虽然性子急了些,但女兵们倒还是比较冷静的。但另外一边一个男兵营就忍不住了,直接冲了过去!
那是陆煜带领的新兵第九营。这家伙刚才一声不吭此时却率先动手,策骑座下的地狱犬跳过去撕咬领头的一位道修。道修那边一看,也不肯吃这个亏,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还击,双方竟开始大打出手。
这下子就彻底乱套了,两边都放弃了捉鬼,互相厮打起来。绿箭营站在后排也开始射箭,柳寒带领的犬骑营更是彪悍,靠着犬牙和利爪在道修的队伍里来回肆虐。
阴军毕竟是正规建制的军队,而道修那边明显只是临时抽调过来的,看样子很可能都不是属于同一个门派。尤其从身上的武器装备上来说,道修拿的都是桃木剑和棍棒,很多人还只能靠捡地上的石头做武器。所以两边一交手,吃亏的肯定是道修。
我想居中调停,但阴兵听我的,道修那边却不听,反而被他们用石块砸掉了我的头盔。我头部猛然遭受重击,眼一黑就差点跌落犬背。
“住手!都住手!”
远处一人骑着地狱犬急急赶来,背后跟着一大波阴兵。我一听声音,正是日游元帅带领阴军大部队过来了。但是这里的场面太混乱,估计对面的道修也听不见他的喊话。
“砰!”
一声巨响突然震惊了全场。这个声音如此震撼,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停下了手,愣愣地左右张望。因为那明显是枪声!
道修那边居然有枪!而且有人在情急之下居然直接开枪了,只是不知道那颗子弹瞄准的是谁,往哪边飞了,又击中了谁?
要知道,热武器对上冷兵器还是有绝对优势的。别看阴军这边现在占了绝对优势,但几把枪很可能就会改变整个局势。
“呀!元帅中枪了!”
停顿了三秒钟之后,后面忽然有人尖叫着喊了这么一句。接着就有别的人慌慌张张地大叫起来:“元帅阵亡了!元帅阵亡了!”
我心里着急,连忙扶着还在吃痛的脑袋回头一看,果然日游元帅座下那只地狱犬的背上是空的。但是在那附近的人都围了过去,我也看不到日游元帅的真实情况。
跟随在日游元帅身边的单无忌顿时暴怒,指着那群道修喝道:“敢动我们元帅,杀!”
“杀!杀!杀!”
不论如何,日游元帅在这支日游军里还是有着极高的威望,他的阵亡彻底激怒了整支部队,随即冲那几百名道修展开了疯狂的报复攻击!
道修那边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也有领头模样的人站出来想呼吁双方停手。但此时群情激愤,打出去的拳头谁还能收的住?
“砰!砰!砰!砰!砰!”
之前开枪的那个人情急之中又连开了数枪,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阴兵应声倒地。但阴军毕竟人多武器齐全,对面估计也就一把枪和几颗子弹而已,哪里挡得住这么多阴军的集体冲杀?
这一交手,阴军当场就打死打伤了上百名道修,剩下的道修只能掉头就跑,落荒而逃。个别犬骑兵还不解恨,又奔出去一两里地继续追杀,直到把那些道修都赶到灯火通明的公路上才恨恨地归队。
荒坟山鬼市在连番动乱之后终于稳定住了局面。当地的活人摊主死伤十几个,墓鬼则魂飞魄散了上千只,摊位、铺面也被破坏得七零八落。经过这场浩劫,这个鬼市肯定也是元气大伤,不复以往的热闹繁华了。
而阴军这边,因为同时要对付鬼军和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道修,结果战略目标一个也没完成,既没有全歼鬼军,也没能保护好荒坟山鬼市,最后只抓到了几百只鬼兵。其中,与当地道修产生的冲突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后果惨重!
日游军本身的伤亡倒不算多,但其中最要命的是阴军统帅日游在冲突中被子弹击中。事后我才知道,日游元帅并没有当场阵亡,而是腹部中了枪,不过情况也并不乐观。
“呃……呃……”
日游元帅躺在一张军用担架上不断地痛苦**着。他的左边腹部缠着一道又一道厚厚的渗血的纱布,奄奄一息。这种穿透性的枪伤是传统军医无法处理的,必须要开刀做手术,即使不取出体内的破碎弹片,也得缝合住伤口并做消炎处理。
而他的手下几名阴将此时却还在争论要不要送他去当地医院抢救?
不送去医院抢救,恐怕日游元帅很快就会死去。但是到了医院一旦被医生发现是枪伤然后报警,恐怕又要惹出**烦。
“诸位大人,我倒是有一个建议!”这时,一位当地的阴修走过来对我们说道。
“什么建议?”单无忌问。
那人是个小老头,看起来或许是当地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他感激地拱手道:“今晚幸亏有诸位及时赶到,否则我们的小命恐怕都不保!我们这些阴修小门派在当地不敢说有多大的能耐,但在郊外还是有门人经营了一家小诊所,平时捉鬼、打鬼要是受了古怪的外伤都是送去那里医治。”
“那里的条件如何?有医生能做枪伤的手术吗?”我赶紧问道。
“哎,那个小诊所的条件虽然简陋了些,但还是有会开刀作手术的医生的。诸位若是觉得送去大医院不合适,不妨将这位大人送去试一试?”
既然有个这么一个折中的选项,所有人很快就一致决定把日游元帅送去那家小诊所做手术。至于还能不能把人救回来,就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那个小老头掌门人的办事效率还算可以,马上派人去开了一辆面包车过来,将日游元帅抬上车送往诊所。
因为此时已经蒙蒙天亮,阴军大部队不便在白天到处乱跑,就还暂时留在荒坟山上休整。管事的四名阴将也兵分两路,我和单无忌留下带兵,右军阴将夏毅和后军阴将黄厘则陪着日游元帅做手术去了。
忧心忡忡地等到了清晨七点,忽然有两个人打着白旗远远地从山下走来。我派人过去询问,原来昨晚那帮道修就是茅山道会的人,现在派了两名负责人前来要求谈判,索要在冲突中丧生的道修尸体。
昨晚阴军误以为日游元帅当场阵亡了,下手毫不留情,结果一个活口都没留,直接打死对方一百六十几名道修。这个误会和梁子估计是很难解开了!
单无忌此时正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哼”了一声,不打算跟他们谈判,让手下去赶人。
我连忙劝道:“我们现在毕竟是在阳间,元帅也还在抢救当中,如果不跟他们谈,万一又发生什么冲突呢?或者他们干脆报警,我们这么几千个人在这里待不住的!姑且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单无忌想了想,或许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最后就同意了对方见面的请求。我作为在场的第二高职务者,便和单无忌一起代表阴军出面参与了这次谈判。
但是我刚和其中一名茅山道会的谈判代表打了照面,就愣住了。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在这种场合遇见一个大熟人。那正是几年未见了的玉簪门“小胡子”:何立平!
小胡子也认出我来了,同样十分惊讶。他抬了抬手,似乎想冲我打招呼,随后却放下了。碍于目前双方的敌对关系和紧张气氛,最后我们这两个曾经的搭档都没有开口说话,很默契地互相装作不认识。
434 互相指责
日游军在荒坟山鬼市与茅山道会的道修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日游元帅中了枪,道修那边也死了一百多人。到了第二天清晨,茅山道会派了两名代表前来谈判,其中一人居然是小胡子。
不过,对面领头的并不是小胡子,而是一名矮胖中年人。他面色阴沉,双目红肿,显然对于我们杀死他们这么多人非常地愤慨。但他还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先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本地道修门派登仙门的掌门郭丰。这位是玉簪门的长老何立平。”
哦,原来小胡子现在已经升官了,当上玉簪门长老了!
“我不认识你们,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但单无忌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很不客气地直接回道。
郭丰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但这会儿他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只能是强行压下胸中的这口气,随即开口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军队?”
“我们是地府阴军!”
郭丰和小胡子闻言顿时都吃了一惊,显然想不到我们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
“地府阴军为何会出现在阳间?”郭丰不解地追问。
“我们是追剿鬼军的时候一路追到这里来的。”我答道。
“鬼军!”郭丰与小胡子对望了一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般来说,地府的势力范围只在阴间,从来不会主动插手阳间俗世里的事务。而道修中最大的组织茅山道会也只一心经营在阳间的生意,更视阴间鬼界为禁忌之地。以至于,地府与茅山道会这两大势力之间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接触和联系,只是各自恪守自己的本分,尽量不越过界而已。
按说,鬼军夹在地府和茅山道会之间,都是这两者要打击的对象。但这次的误会,很明显就是因为双方在行动之前互相缺乏沟通和了解,才陡然爆发了这么大规模的冲突。如果处理不好,必定在阴修和道修两道掀起轩然大波!
郭丰和小胡子惊讶不已,而单无忌这边却似乎是觉得他说出地府阴军的名头就把对方给吓住了,便大咧咧地质问道:“轮到我问你们了。这里是我们阴修的地盘,你们的人为什么昨晚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来了这么多人?意欲何为?”
没想到郭丰也是理直气壮地答道:“我们茅山道会早在前几天之前就得到情报,说大批鬼修很有可能要在荒坟山这里出没,所以我们昨晚就召集了大批人手过来抓鬼。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也会从阴间上来追剿鬼军。”
单无忌听了这个回答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但我却是在鬼市里混迹了多年的人,很了解阳间道修与阴修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于是,我站出来大声指责郭丰道:“你别说的好听!阳间各地的鬼市向来都由阴修开办,道修从来不得插手其中的事务,你们是如何得到这样准确的情报?况且,据我所知,本地的阴修门派直到昨晚都还被蒙在鼓里,你们得到情报后又为何没有提前通知他们?”
“这……”郭丰果然被我连续的质问给问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很显然,他们在采取行动之前并没有知会当地的阴修,估计也是打着跟日游元帅一样的如意算盘,把荒坟山鬼市当做诱饵,引诱鬼军上钩。结果,鬼军是上钩了,但他们却阴差阳错地跟日游军爆发了剧烈的冲突。
“若是当地阴修同意也就罢了,既然没有事先沟通一说,你们凭什么擅自闯入!”我得理不饶人,还想继续施压。
“我们承认在沟通上出了些问题,但我们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打击这些偷入阳间作乱的鬼修而已,同时也是为了帮助当地势单力薄的阴修门派处理难题,并没有什么私心杂念!”小胡子见郭丰尴尬,此时便出声帮腔道。
他还想尝试要维护一下茅山道会的威信,又接着解释道:“近期鬼修在阳间各地四处害人,搞得我们疲于奔命。而且说到沟通问题,你们阴修有了情报也不跟我们共享,我们自然也没有必要自找没趣,这个问题是由于双方互相不信任造成的,不能单单怪我们。”
“话虽如此,也要看地点。”我见他又隐隐约约地想把责任推回到我们头上来,便顾不得什么私人友情了,直接驳斥道:“你们若是在别的地方采取这么大的行动我们也管不着,毕竟你们道修在阳间势力大,管的宽。但是阴修势弱,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地盘就只有鬼市。你们这样直接打上门来,我看本来就没打算要给我们这个面子!”
“行了!面子不面子的很重要吗?现在你们还钻牛角尖有用吗?”这时,郭丰也终于憋不住了,恶狠狠地盯着我道:“你们昨晚杀了我们茅山道会这么多人,连我们这次带队的副会长都当场遇难!你们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哼哼!交待?”说道理他们说不过我们,说狠话我们这边也不缺人,单无忌就狠狠地怼了回去:“昨晚是你们的人先开的枪,而且打伤了我们的元帅,这个交待我们还没找你们要呢!”
“如果不是你们的人先动手,我们也不会开枪!”
“如果你们不开枪,事情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这里是阳间,不是阴间,轮不到你们这些爱钻洞的臭虫来这里装老大!滚回地洞里去吧!”
“阳间是你家开的吗?我们想来就来!鬼本来就归我们阴修管,你们道修就是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郭丰和单无忌唇枪舌剑,面红耳赤,随即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眼看争吵很快有可能又要演变为动手。我和小胡子赶紧各自拦住一个,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这时,一辆面包车“突突突”地开上了荒坟山,吸引了我们的注意。那正是送日游元帅去诊所做手术的车,不知道那边的结果怎么样了?
面包车径直开到我们的跟前停住,车门开了,夏毅和黄厘面如死灰地走了下来。我急忙问道:“元帅呢?”
夏毅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道:“元帅还是没能挺过来,刚抬进手术室的时候就咽气了!”
单无忌一听,顿时又失去了理智,上前一把揪住郭丰就打,叫道:“还谈什么谈?我现在就要为元帅报仇,你们两个拿命来赔!”
郭丰个子没有单无忌的高,但力气同样也不小,立马就跟单无忌扭打起来。他还依然嘴硬,一边还手一边喊道:“我们副会长也死在你们手里了,这个仇我们也要报!”
我和小胡子连忙再次过去拉架,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两人拉开。我劝单无忌道:“就算是两军交战,也不杀阵前来使吧!”
小胡子也劝郭丰道:“郭掌门,我们人少,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单无忌拗不过我,便指着郭丰和小胡子骂道:“趁我还没后悔,你们俩赶紧滚!这些尸首你们也别想拿回去了,我们一会儿就放火统统烧掉!要是不服气,你们就再召集人马来打一场,我们随时奉陪!”
“你敢?”郭丰也急了,暴跳如雷。
眼看谈判已然破裂,矛盾也进一步升级,再谈下去也无济于事了。我只好对小胡子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走吧!”
小胡子本来还想解释两句的,但一看这种场面,也只能先拉着郭丰下山去了。
单无忌果然说得出做得出,随后就让人把一百多名道修的尸体都聚拢到一起,浇上石脂一把火给烧了。这下子,阴修和道修两派之间这个大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而我和小胡子,恐怕今后也不可避免地很有可能再次成为对手。唉,若是真要兵戎相见,杀个你死我活,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下得去手?
阴修因为一天到晚跟鬼打交道,对于身后事都看得很开,不会像阳间的人那样执着于入土为安,而是更希望直接火葬成灰。尤其考虑到还要长途跋涉才能回到地府,我们便将日游元帅的尸身也火化了把骨灰带回去。
再次历经了十来天的行程,没有了统帅的日游军将士才士气低落地撤回地府。单无忌带着我、夏毅和黄厘一起硬着头皮去向阎罗王汇报此次出征的战况,解释日游元帅的死因。
阎罗王闻讯大怒,拍案而起,并扬言要对茅山道会采取报复措施。但其实说实话,茅山道会的损失比我们更大,估计他们也正想着如何打击地府和阴修势力呢!
不过,日游元帅战死沙场却给某些人带来了升迁的大好机会。阎罗王从几名阴将中考虑再三,最后提拔了资格最老的甘圣晋升阴帅,并执掌日游军。甘圣也就成为了新的日游元帅!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甘圣最忠实的马仔王嵩,也得以抱甘圣的大腿成为一名阴将,顶替他留下的夜游后军阴将的位置。
435 刻意报复
忧心忡忡了半年,我最为担心的地府针对茅山道会的敌对行动最终并没有实施,这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此前因为日游元帅的死,阎罗王大发雷霆并扬言报复。但事后经过几位判官和两位阴帅的劝阻,他还是逐渐熄灭了怒火,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也许是考虑到了阴军最近接二连三的损失,此时再与茅山道会打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确实是得不偿失。
地府和茅山道会这两大隐秘势力一个统治阴间,一个盘踞阳间,其实要真想打起来也不容易。一方面,阳间不单单只是道修的地盘,还有俗世**存在,阴军贸然上去挑衅恐怕也讨不到好;另一方面,道修同样也不敢轻易下阴间,这里的阴气太重,即使他们有道法护体,也不可能坚持太久,更别提能在密密麻麻的地底洞穴中准确地找到地府的位置了。
这样当然最好,免得双方打起仗来我又有可能碰上什么熟人。虽然我对道修门派并没有多少好感,但莫名其妙的仗我是一点儿也不想去打的。
至于鬼军那边,连着交手几次之后,阴军损失不小,不过鬼军的损失却肯定更大。迫于实力不够,鬼帅这段时间也只能暂时收敛一下,不知道藏到那个角落里韬光养晦去了。因此,阴间着实安静了一段日子,阴军也没有再接到外派任务。
不用东奔西跑了,我无事就在宿舍里猛喝黄泉汤,并每日勤加修习阴功。终于在半年之后,我的功力异常顺利地升到了第五重!
师父当初说的的确不假,自从我在提升第四重修为时领悟了大道,这次再提升一个大境界时居然没有遇到什么瓶颈难题,几乎就如同水到渠成一般!
由此,我不禁感慨:“此前吃的苦总算没白费!”
不过,修为上到了第五重,也就意味着我又该回去找师父学习新的功法了。
作为一名阴将,休假探亲可不比原来的时候那么简单,总得把手头所有的事情都交待清楚了才能离开。以至于,我为此又耽搁了一个月。
这次休假距离我上一次回家的时候间隔时间比较久,已经差不多两年没回家了。地府深入地底,压根没有电话可打,我只能还是偶尔去一趟左丘城借用滕家的电话线往家里报平安。这次回去,估计老爸老妈又要埋怨一通,大骂我这个“不孝子”!
但当我通过幽兰轩的阴脉通道返回省城时,却先从金大勺处听到了另外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我的小车还是留在金大勺那里,所以还得请他开来接我。他这几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见面的时候眉间不豫,猛抽烟斗,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便问他:“跟老婆吵架了?”
他这才勉强笑了,摇头道:“我们夫妻感情好着呢,请不必操心!”
“那就是被唐老锅或者侯大盆炒鱿鱼了!”我继续瞎猜。
金大勺这次不摇头了,只苦笑道:“炒鱿鱼倒是没有,但丢工作或许是真的会有!”
我一听,玩笑话竟有可能成真,就连忙追问他此中详情。
金大勺道:“这事挺复杂,还得从曹家祖祠那边发生的事情开始说起。”
“曹家祖祠?你的工作跟曹家祖祠有什么关联?”我越听越懵了。
“曹家祖祠在三个月前被人举报了,说是有人在里面搞封建迷信,诈骗无辜群众的钱财。警察调查过后,就把曹大姑连同十几位纸傀门的门人都带了回去,还送进了看守所!”
“这么狠?”我大吃一惊。
纸傀门我可认识不少人呢,其中苏老板是我打小在南亭鬼市的时候就认识了,算是我的半个师父。后来为了学到他的牵偶术,我甚至还答应以后生了第二个儿子就要给他过继一个。当然,目前这个承诺看来是很难完成了。
纸傀门的掌门曹大姑我也跟她打过一次交道,而且她的侄孙曹哲还是我的生死之交。此外,那位“人小鬼大”的灵童给我留下的印象也挺深的。
要说他们在搞封建迷信,这个不假,但说他们搞诈骗就有点冤枉了,毕竟纸傀门向来都是拿钱干活儿,帮人驱邪捉鬼的。
“关进去多久了,判了没有?”我有些着急的问道。
“没有。”还好金大勺这次又摇了摇头,抽了两口烟斗后才慢慢道:“纸傀门做事一向很谨慎,也很讲规矩,请他们的事主都没有愿意出面指证的。所以最后警察在调查了一个月后还是抓不到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就只能把他们都给放了。”
“凭一些捕风捉影的理由就抓人,这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他们?”我猜测道。
“不要猜了,我们都知道是玄青门捣的鬼!”金大勺却很干脆地给出了谜底。
“玄青门?”我大惑不解,“他们怎么跟纸傀门闹起矛盾来了?”
“这个起初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但其他阴修门派在省城的生意,只要是涉及到捉鬼、驱邪的,都被玄青门和玉簪门给搅了浑水。”金大勺颇为气愤地抱怨道,“玉簪门的人也同样举报了元宝门开在草芽巷里的小庙。幸亏唐掌门消息灵通,在警察还没有行动之前就关停了那里的法事生意,并让几位师叔、师兄离开到外地暂时避风头去了!”
“玄青门居然和玉簪门联手了?”我听到这里更是吃惊,这两家在省城可是死对头,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们一起联手对付阴修门派的?
“唐掌门说,这事儿已经不单单只是个别门派之间的问题,而是整个道修门派和阴修门派之间的问题!所以道修近期突然采取了许多强硬的手段打击我们,明的暗的都来!”
金大勺这么一说,我顿时就明白了。这是茅山道会想要报复地府却没有找着机会,怒气就被转移到了阳间这些阴修小门派的头上!
道修门派在阳间家大业大,本来一向都看不上阴修偷偷摸摸搞的这点小生意。他们一下子搞得这么绝,肯定就会大大挤压了阴修在省城的生存空间。
“这做的也太霸道了吧?”想到这儿,我也不禁摇头起来。
金大勺却苦笑,道:“更霸道的事还有呢!滕家当初开发西岭公墓的时候跟**签的是三十年的合约,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两年到期,本来就在谈续约的事情。据说现在玉簪门强势介入,要跟滕家争夺西岭公墓的经营权!”
“那还得了?”我再一次大惊失色。
西岭公墓一向都是省城阴修的大本营和主要收入来源,要是被道修抢走了,不单是整个鬼市就要倒闭,恐怕连公墓里的几千只鬼都要被他们超度了!
“可不是嘛,所以现在几大门派正在和滕家联手应对此事。听说**那边也在摇摆不定,就看双方的人脉和实力比拼了!”
听了金大勺的话,我又想到了小胡子。他现在已经晋升为玉簪门的长老,估计这事他也肯定参与在内。只是此间涉及到地府和茅山道会之间的恩怨,再去找他说情估计也没什么用处。
“幽兰轩呢?”说着说着,我这才留意到我们俩依然站在茶馆门口聊天,“这里是阴脉出口,道修不可能也要打这里的主意吧?”
金大勺道:“别担心,这里目前还算安全。一是因为我们把阴脉出口藏的足够隐蔽,道修应该还不知道这里。二是这栋茶楼本就是滕家的产业,除非**要改造整个公园,拆掉这栋楼,否则阴脉出口就不会暴露出来。”
“那就好!我还担心探亲回来的时候,又得另外找入口下阴间去呢!”我松了一口气。
可金大勺却仍在叹气,忧心忡忡道:“一旦西岭鬼市被抢走,我们这些阴修门派的人就只能在下阴间和改行之间做选择了!”
“滕家已经开始在想退路了?”
“没错。滕家已经表态了,几大门派的弟子只要是愿意下阴间的,都可以安排去阴城里做事”
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左丘城在经历泽潮之后也急缺人手,哪怕修为低一点的阴修也应该能在那里找到事做,待遇方面也不会比在阳间差多少。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些人舍不舍得抛弃目前在省城的稳定生活而选择下阴间。
比如金大勺就是如此,怪不得打见面开始他就一直愁眉苦脸的。
我安慰他道:“你的厨艺不错,即使不炒鬼餐,在普通饭店里当个大厨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金大勺却摇头苦笑,“我可不像你是正儿八经厨师学校里毕业出来的,在鬼市里当大厨不需要文凭,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况且,我现在已经步入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中途改行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唉,说的也是……”
说到这儿,我也觉得无能为力了。只是希望滕家和元宝门等几个阴修门派能够顶住压力,保全西岭鬼市这最后的阵地吧!
436 阎王焚书
告别了金大勺,我又独自开车回了南亭县。
到家之后,我本以为会狠狠地挨一顿骂,可老爸老妈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你当年说要出去散散心,我们就没有拦着你。但是现在你都出去浪荡这么几年了,也该准备回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吧?”老妈一上来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尝试跟我讲讲道理。
我只好找借口推脱道:“在南亭这种小地方,我哪里能找到什么好工作?你们别看我现在整天在野外跑,收入可不低呢!”
说罢,我从身上取出十万块钱交给老妈,这是我路过幽兰轩时特意找老辛兑换的。地府和阳间的物价相差很大,我作为阴将目前一个月的俸禄就有一千个阴元,换算成人民币就是十来万。在阳间,年收入达到百万以上的就可以称之为“金领”了!
“我们也不要求你一定得赚大钱。”老爸也难得地过来劝我,好言好语道:“你有厨师证,在南亭找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应该也不难。关键是你妈一直想抱孙子了!”
“正说工作上的事儿呢,怎么一下子又说到抱孙子去了?”
我回家的时候其实最怕的还是被问到这个话题。我现在和柳寒正打地火热,但是生孩子这种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老妈却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居然又兴冲冲地翻抽屉拿出来几张照片给我看。
“呐。我在家闲着的时候就找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串门,他们也很关心你的婚事。这不,大家都给我推荐了几位好姑娘,长相、人品都是很不错的呢!”
我迫不得已就拿起照片看了两眼,咦,这些女孩看起来还真不错呢!
其中一位是个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皮肤特别白皙,看起来颇有明星的气派。我指着她问老妈:“这是谁?”
“嗨!她你都不记得了呀?就是后面那条街老范家的小芳呀!”
“小芳?”
我吃惊不小,再次拿起那张照片认真仔细地看了又看。可除了那一对大耳朵外,我丝毫找不出上面这位大美女和住在后街的那位小芳有什么共同之处?
小芳比我小两岁,从小就跟着我和油炸鬼几个大孩子一块儿玩。因为她小时候很胖,我们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冬瓜妹”!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难道是整容了?”我问老妈。
老妈这时却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道:“真人和照片是有些差距哈,但小芳人品还是挺好的……”
我一听她这话里的意思,再仔细看了看照片,立马就明白了!
别看我在阴间待了这么多年,阳间出了什么新玩意儿我还是略知一二的。据说现在手机上有一种拍照功能,能把母猪变成西施,把大妈变成少女。估计这就是了!
我就说嘛,南亭这种小地方,就算偶尔出了个美女也肯定跑到大城市里发展去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当老姑娘等着我来挑?恐怕除了小芳之外,其他几张照片也是“照骗”!
于是我不禁埋怨老妈道:“这种东西都是拿来在网上骗陌生人的。可现在真人就在我们家后面那条街住着,你也好意思拿过来唬我?”
老妈有些不好意思,便狡辩道:“哎呀,我还不是为你操心婚事嘛!你今年也三十一了,早该结婚生孩子了!”
我连连摆手,道:“行了!妈,我的事我自己心中有分寸。我就告诉你吧,我现在有女朋友,就是还不打算结婚。”
“为啥?那姑娘哪儿的人?多大了?啥时候带回来看看呀?”老妈的关注点一下子就转移了,拼命地追问。
我哭笑不得,只得又哄她道:“人家姑娘很有主见的,这时候还不想跟我回家见父母。总之,我的婚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不操心,谁操心呀?”老妈悻悻地嘀咕道,“我可是你妈!你未来儿子的奶奶!”
我无语了。这无后之虞估计是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噩梦了!
好不容易过了老爸老妈这一关,我第二天便去了师父家。师父当然不会追问我关于结婚生子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我的修为进展。
饶是最了解我的师父,也对于我这次的突飞猛进倍感吃惊。他问我是不是又有了新的顿悟,或是碰上什么奇遇?
我摇头道:“什么都没有,就是每天喝黄泉汤,勤加练习。”
师父见我不似说谎,便不由得感叹道:“看来当年我真没有看错你!你的阴体资质和领悟能力确实是修炼阴功的好苗子,在三十岁左右这个年纪就修炼到第五重修为,可以算是奇才了!”
“师父当然没有看错人,您老人家眼光好着呢!”我涎着脸道,“那您现在是不是该传我第五重功法了?”
师父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你也不用刻意来拍我的马屁,第五重功法自然可以教你。但是我得先跟你说好了,第五重也是我自己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后面能教你的就不多了!”
我愣了,忙问道:“就算您没能练到第六、第七重,功法还总是有的吧?”
师父却直接摊开手道:“没有了!”
“没有了?”我大吃一惊,追问道:“鬼膳门的两仪心法就只有前面这五重功法?”
“没错!”
“为什么?”
我大惑不解。作为地府中颇受阎罗王青睐,能够在望乡台和关外集开办两座大酒楼的鬼膳门,怎么可能缺少顶级功法?况且,从我自己一直修炼两仪心法的体会来看,这套功法绝对属于上乘功法,不可能是这么虎头没尾的残次品!
师父长叹一声,方才解释道:“其实,鬼膳门的祖师爷在创立两仪心法时的确是将功法分为了七重,他自己也一直修炼到了第七重。只是,他的徒弟却没有这么好的资质,只能修炼到第六重。包括之后的诸代弟子,也再没有人能修炼到第七重了!”
“有这么好的祖师爷,为什么就教不出青出于蓝的徒弟了?”
“因为,祖师爷成立鬼膳门之后就不再把修炼资质的好坏作为收徒的标准,也不再把修为的高低作为徒弟们取得多大成就的标杆。厨艺才是!”
“哦,明白了!”
鬼膳门,鬼膳门,重点就在于这个“膳”字上。或许祖师爷的修为很牛逼,甚至可以比肩阎罗王,但他似乎更喜欢钻研厨艺,所以才创建了鬼膳门,专门招收弟子来传授厨艺,研究如何炒出适合鬼吃的鬼餐和能帮助阴修提升修为的阴餐。
当厨艺考核重于修为考核的时候,其弟子自然都会把精力都放在了练习厨技上,而不可避免地忽视了阴功的修炼。这样一来,他们的修为无法像祖师爷一样登峰造极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但我还是有点想不通刚才那个问题,便问师父:“就算自祖师爷往后再也没有弟子能修炼到第七重修为以上,功法也应该传承下来才对呀,两仪心法怎么会缺了后面两重呢?”
师父道:“这个问题又得跳到祖师爷创建鬼膳门三百年后,阴间发生的一次大浩劫说起了。”
“什么浩劫?”
“当年,地府中的等级还不似现在这么森严,阴间里除了阎罗王外还有其他几位大能的修为都达到了第七重。因此,地府的统治并不稳固,各门各派,包括各处阴城之间也是争斗不断,犹如军阀混战。”
“当时的阎罗王也是一位很有魄力的统治者。他为了彻底改变这种战乱局面,就倾全力四处征讨,同时软硬兼施,采取兼并或招安的方式统一了阴间。这才真正确立了地府在阴间的绝对统治地位!”
“不过,除了动用武力外那位阎罗王还采用了一些很极端的暴政来排除异己,限制敌人。比如,他命人强行搜走了各阴修门派和各大世家的祖传功法,并按照他的喜好决定哪些功法可以保留至第几重,哪些功法的高阶部分就只能被焚毁。这次浩劫就被我们称之为:阎王焚书!”
“卧槽,这么霸道!”我也禁不住咋舌道,“简直就跟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差不多了!”
“确实如此!”师父叹道,“那时鬼膳门正当势弱,好不容易才在地府里站稳脚跟。为了避免遭到灭门毁法的结局,当时的掌门不得不主动归顺阎罗王,并以提供美味的阴餐讨取对方的欢心,才得到了在御膳房落脚的机会。也就是从那时起,原本只有鬼膳门门人才能吃到的阴餐,才开始成为了专供阎罗王享用的御膳!”
“两仪心法呢?既然鬼膳门讨到了阎罗王的欢心,为什么还没能把传承功法完整留存下来?”
“阎罗王说,鬼膳门炒阴餐、鬼餐,修为不需要那么高,能修炼到第五重就够用了。所以,鬼膳门的两仪心法从此就缺了后面的两重!”
“扯他娘的淡!”我怒骂道,“靠剥夺别人的希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实在是蛮不讲理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