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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诡夜宴全文阅读

作者:琦想     百诡夜宴txt下载     百诡夜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07 吃空饷

    甘圣的“熏鼠妙计”果然奏效,海量的地鼠群纷纷从洞里窜出,夜游军随即发动了一场杀鼠大战!

    阴军中的刀盾营还好,靠着盾阵挡住地鼠的利齿,再顺手一刀了结。但长枪营在防御上对付人和鬼还行,对付这种窜来窜去、十分灵活的地鼠就显得笨手笨脚的。好多只地鼠从盾阵的空隙处窜进阵中,咬伤咬死不少手持长枪的士兵。

    而绿箭营更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缩在后面慌慌张张地射箭,还怕误伤了前面的队友。一旦让地鼠近了身他们就变得手忙脚乱的,只能靠一柄匕首来防身。

    犬骑营此时倒是大发神威,干脆就冲入鼠群之中冲杀。比地鼠更加凶猛数倍的地狱犬一口就能咬死一只,再一爪又挠死一只,骑在犬背上的骑兵还能砍死一只。因此,地鼠群虽然疯狂,但其动物本能上还是特别惧怕猫狗一类的捕食者,压根不敢靠近地狱犬的周边。

    可是,地鼠群实在是太多了,一波接一波地从迷宫里向外涌来,仿佛杀之不绝,灭之不尽。列阵在前面的左、右、中三军直面“鼠潮”,损失不小,叫苦不迭。夜游元帅急忙把预备的前军和后军也派上去支援。

    杀了将近一个时辰后,鼠尸已经铺满整个谷口,堆积如山。目测数量早已不下万只。终于,地鼠群在遭受如此的惨痛教训后才明白今天这“毁巢之仇”是报不了了,于是开始四下逃窜,沿着石壁攀爬到别处去掘巢做窝。

    战斗结束,精疲力尽的夜游军重新整队清点人数,才发现竟折损了大约六百名士兵!此外,被地鼠咬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好在大多都是轻伤,并不致命。

    夜游元帅面色铁青,这还没找到鬼军基地呢,自己的兵员就先折了一成,叫他的面子往哪搁?

    但不管怎样,好歹地鼠迷宫里的地鼠都已经被驱赶干净,总算是可以进洞去搜查了。夜游随即下令灭火,再次分散兵员进洞寻找。

    刚刚经历过杀鼠大战的士兵们都战战兢兢地,生怕在迷宫里再次遭到鬼军的偷袭。可最后的探查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倍感意外。

    在右军负责的区域里,士兵们很快就找到了鬼军的基地,竟是一座空空荡荡的地堡,原本应该窝藏在里面的鬼军早就撤得一干二净!

    随队的符阵师在地堡里感知鬼军残留的怨气,猜测它们大约应该是一天前刚撤走的。如果按照这个时间推断,我们当时才从地府出发没多久。可眼前这个地堡仅仅修建到一半,却连一点物资都没留下,可见鬼军撤走的时候是相当从容的。

    那也就是说,它们获知夜游军前来围剿的时间还应该往前推,甚至有可能我们还在鬼门关后集结点兵的时候,鬼军就已经获取准确的情报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十分诡异。这帮鬼军的消息如何做到这么灵通的?难道有人提前给它们通风报信了?

    此外,士兵们还在地堡里找到一些粉末,散发出奇怪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像是猫尿的骚味。看来,鬼军应该就是靠着这些不明粉末来避开数量庞大的地鼠侵扰,才得以在此建立前哨基地的。

    看到这一幕后,此刻的夜游元帅可谓恼怒到了极点!

    他自认为雷厉风行,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的急行军不但没有奏效,还扑了一个大空,既没能取得实质性的战果,还无端端地损失了六百兵员,怎么不叫他抓狂?

    虽说夜游在地府内贵为两大阴帅之一,但打了这样的窝囊仗回去终究是很丢脸的事情。在阎罗王、日游元帅和诸位判官面前抬不起头来且不说,恐怕就连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人也会看不起他。

    正在烦恼之时,“善解人意”的甘圣再次献计:“元帅何必烦恼?毕竟,鬼军的地堡确实是被我们占领并摧毁了,怎么也应该算得上是战功一件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夜游顿时化怒为喜。

    能否上报为战功,数据上就必须做一些手脚。夜游首先是将我方阵亡的士兵人数压到了一百名,而“歼灭”的鬼军人数被虚构为一千名,以一换十,这就好看多了。

    甘圣心思缜密,最后又提出还应该抓一些“俘虏”带回去,才能更好地证明夜游军的大胜是“货真价实”的!

    于是,夜游元帅言听计从,直接从中军派出了两个营的兵力,通过附近的一条阴脉上到了地表。据说那里有一处野坟地,游魂野鬼经常出没。不多时,他们便抓了二三十只倒霉鬼回来,屈打成招,摇身一变就成了被俘虏的“鬼军士兵”。

    至于因为瞒报阵亡数目而缺编的兵员嘛,嘿,居然还成了一举两得的福利!

    地府的**简直无所不在。阴帅、阴将们不像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那样手下管着大量的投胎鬼,光靠采阴元、受贿赂就能有大笔的油水捞,他们就只能从别处想办法。瞒报死去的士兵数量,便可以继续占用名额吃空饷,等到下次整编新军时再将空员抹掉。

    而且这种**现象几乎从上到下都是如此,还有不成文的“分红”规矩。十个空饷里面阴帅要吃两个,占最大头。阴将要吃三个,因为基数也变小了,比例也需要提高一点。剩下的五个交由阴校去分配,但必须让最下一级的军官什长也能分到一点甜头。

    第八营的死伤情况不算严重,只折损了八名士兵,除掉上面吃掉的部分,到我手里每个月能剩余一千两百个阴元。可这些都是死去弟兄的饷金,我实在不忍心拿,便召集什长们来开会讨论。

    “这些钱,你们想不想拿?”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什长们迟疑了一下,反应各有不同,有人和我一样心存顾虑,有人则暗自欣喜。

    “要不,我们把这些钱都送给战死的兄弟家属吧,就当做是抚恤金!”姚辰是个实在人,第一个开口提议道。

    但史巡却有不同意见。他心直口快地反问道:“当初我们应征入伍的时候就已经签了生死契,安家费都提前领取了,也没留下家属的联系方式。这钱怎么给?”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姚辰的提议虽合我意,但可操作性非常低。

    “干脆按人头分,或者全部拿去买酒买肉,大家一起吃了算球!”关茂一向很烦这种左右为难的议题,总希望采取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方式。

    “一千二百个阴元,按人头分才十来个钱。要是买酒买肉吃,一次又吃不完,再说别的营也会眼红的。”杜综连连摇头表示不赞同。他劝我道:“翟校尉,恕我直言。你也不要太迂腐了,从古至今阴军里都是这样吃空饷的。不要坏了规矩,多少也要拿一点才是。”

    “对对,杜老哥说的很对,我们第八营没必要去当这个出头鸟,惹上头不高兴!”其他几位什长也同意这样安排,纷纷劝我。看来,终究还是希望分钱的人占大多数啊。

    见此,我也无可奈何,只好做下决定道:“好吧,既然这样,那你们九名什长以后每人每月从我这儿多领一百阴元,剩下的三百归我。如何?”

    “翟校尉这样分配很公平,我们都没意见!”什长们都点头同意了。

    据我所知,别的营大致也是如此分配,只不过有的阴校贪心就自己拿的多些,手下的什长们也无可奈何。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上级吃肉,下级喝汤,在阴军中几乎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唉,吃空饷这种事情,似乎是人人获利、人人开心的好事,可是这样一来就无法保证兵员充足。夜游军从此以后各营都会直接面临兵员短缺的情况,有些死伤惨重的营普遍一什里只剩五、六个士兵,连队伍都排不整齐。但每一个营还是保持十个什的编制,到了作战的时候再临时将两什凑成一什,将就着上。

    现在看来,我估计整个地府阴军的真实兵员数量绝对没有一万两千名。在各级都普遍吃空饷的情况下,估计实打实的兵员总数已经不足万人。怪不得每隔几年阴军就要往外征兵,借机整编一次,挤一挤水分,否则整个阴军就名存实亡了!

    回到地府后,夜游元帅果然依了甘圣之计,虚报战功,向阎罗王谎称在一场异常艰苦的大战中歼灭敌军一千余人,俘虏三十,并已经将鬼军的前沿基地彻底铲除。

    阎罗王自然龙心大悦,又赏赐了不少宝物给夜游元帅,甚至连下一级的阴将也有所奖赏。至于阴校一级便只有“精神奖励”了,我就莫名其妙地混了个嘉奖,名字得以在阎罗王的眼皮底下混了个“眼熟”。

    到了第二个月发军饷的日子,我拿着手里的三百空饷却感觉十分烫手,怎么也不忍心塞进自己的腰包里。于是我干脆让汪奇拿着钱出去买了一些酒肉回来犒劳一下手下的士兵们。

    几位什长见了,虽也有摇头不解的,但终究也没有什么话说了。

408 捐弃前嫌

    回到地府一个月后,我终于暂时恢复到了平日的安稳状态,带兵操练、轮值各司,偶尔与柳寒在宿舍幽会,倒也感觉蛮充实的。

    某一日操练结束后,我解散了部队正要回宿舍,关茂却跑了过来,问我:“翟校尉今天有没有空?”

    我随口道:“有空啊,何事?”

    “我想请你喝顿酒!”关茂道。

    我愣了一下:“请我喝酒?”

    的确,我一向没有让手下什长请我吃饭喝酒的习惯,即使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来试探过,但都被我婉拒了。我一是怕别人说我喜欢占下属的便宜,二也是要刻意保持一点距离。

    既然身为管理者,就不能与被管理者走得太近。如果一天到晚凑在一起吃吃喝喝,嬉笑打闹,岂不是从上下级关系变成了酒肉朋友关系?上无威严,下无敬畏,以后还能指挥得动他们吗?

    但关茂又不同。他虽然在我手下当了一年的什长,可毕竟之前因为竞争阴校的职务打过一场,他一直觉得输的很不甘心,耿耿于怀,所以对我的态度始终很冷淡,偶尔还闹点小情绪。一开始我也觉得他是个刺头想换掉他又换不掉,挺头疼的。

    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经过我的慢慢观察,发现关茂并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能力也很出众,就把他留了下来。

    不过,此前我与他的交流仅限于上下级关系,私下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过。没想到地府今天出太阳了(地府里独有的俏皮话),他竟然主动要请我喝酒!

    关茂见我迟疑,以为我不乐意,便转身要走。我忙把他喊住,问道:“去哪喝?地府里可没有喝酒的地方。”

    “谁说没有?醉生楼啊!”关茂很干脆地回答。

    我吃了一惊:“去醉生楼上喝酒,恐怕一顿就得花掉你一个月的饷金!”

    关茂却毫不在乎地挥挥手道:“几百个阴元罢了。你每个月都不稀得拿那三百个阴元的空饷,难道我还小气了不成?”

    我笑了,便道:“那好,就听你的。走吧!”

    到了望乡台上,我们径直走进醉生楼。这里面我还是第一次来,楼内的装饰、布置都很淡雅,不显摆不奢华,只在走廊、墙角摆放着一些象征长生的铜鹤、石龟作为点缀。酒楼中央的天井小池里种着阴间特有的观赏花卉,再养上几尾彩鱼,加上烟烟袅袅的雾气从阴司涧里弥漫进来,竟颇有仙意。

    在醉生楼里消费的绝大多数都是投胎前的鬼。它们此时已经全无顾忌,毫无负担,放浪形骸地大吃大喝,醉生梦死。

    醉生酿和梦死液是醉生梦死二楼的招牌酒,各有不同。醉生酿入口香醇,初喝时好似易醉,但后劲其实并不大。这些投胎鬼们喝了,便能很快进入恍惚的状态,开始回忆前生往事,沉溺其中。过了一会儿,酒劲散去,清醒过来的的鬼们也该往奈何桥去了。这就是醉生酿的功效。

    而梦死液则相反。其口感清冽,活人喝了竟觉得越喝越精神,甚至有些亢奋。但之后酒劲一上头,便很容易醉倒,就可以到梦中寻那往生极乐世界去了。

    我和关茂找了窗边的一个角落坐下,招手喊来了伙计点菜。我一看那菜单,上面的菜式分为了两部分,一面是鬼餐,一面则是阴餐,但价格都不菲。关茂也确实大方,挑了最贵的几样点了,还要了一小壶梦死液,两人开始边喝酒边聊天。

    关茂其实也是一个比较健谈的人,只是性格有些偏激。往好了说,他这叫爱憎分明,往坏了说,便是顽固不化。好在我们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此刻都敞开了心胸说亮话。

    关茂的话题就从在左丘城时滕家和裘家的恩怨开始讲起,林林总总,细数了两家的各种恩怨纠葛。很多连我都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滕、裘两家一直是死对头,甚至不惜采取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去打击对手。

    当然,此前我是率属于滕家一系,自然向着他们,认为裘家做事太阴险。可从关茂的角度来说,裘家对他很关照,以至于对滕家的印象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两人一聊,才明白了那句真理:利益冲突面前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不过我和关茂都已离开了左丘城,跳出滕、裘两家相斗的小格局,现在更是成了战友。误会解除之后,两个人趁着酒意竟说起一些大胆的话来。

    关贸就直接问我:“你为什么不肯吃空饷?每个月白拿三百阴元不好么?”

    我摇摇头,鄙夷道:“我这人不敢说是什么正人君子,不光彩的事也干过一些,但底线还是有的。上面那些人的做派我实在是看不惯,表面正经,底下糜烂,我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

    “你所指的就是甘将军吧?”关贸嗤笑。

    “嘘!”我对他做了个手势,提醒道:“莫要指名道姓,小心隔墙有耳。”

    但关贸压根就不在乎,冷笑道:“他在地府阴军里可是出了名的趋炎附势之徒,鬼主意最多,名声早就不知臭到哪里去了!”

    我点头赞同:“此言倒是不假。”

    “其实何止是他,整个阴军、整个地府又何尝不是如此?恐怕都烂到根子下面去了!”关贸的批评越来越激进。

    我担心他言多必失,干脆就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问他:“莫说别人了,就说说你对我的观感如何?”

    “我起初以为你也是个伪君子,在黑桃镇的时候不愿拿钱只是惺惺作态罢了。”关贸说话一向很冲,喝了酒后更是如此,“但经过这么久的观察,我觉得你确实是个爱兵的军官,不像那些**分子。你从来没有克扣过我们的军饷,也没占过我们任何便宜,反而还处处照顾底层的士兵。”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很佩服你,今天才起意要请你喝酒。来,我敬你一杯!”关贸端起酒杯对我道。

    “干!”

    军中之人讲究的就是干脆、爽快,他夸了我这么多,这杯酒必须要喝。喝完了,我便打趣道:“呵呵,要不是你之前一直跟我不对付,这话我听了绝对以为你又是想来拍我马屁的!”

    关贸听了却苦笑,摇头道:“或许,我就是因为不懂得拍马屁才一直郁郁不得志的。”

    “哦,此话怎讲?”

    “其实,我应征入阴军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关贸脸上浮现出崇敬之色,告诉我:“我祖上三代就有一位曾叔公曾经在阴军里当过阴将,名列阎罗宝殿之中,是我关家最有成就的一个人!”

    “但是从我祖父以下,家里的人丁都不兴旺,两代单传,直到我这一辈,才有了两个男孩。我兄长也争气,早早就结婚生子,作为家中老二的我才得到允许修炼祖传的阴功。”

    关贸所说的这种情况我也有所了解。阴修虽然也有家族势力,但首先必须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才能在保证开枝散叶的前提下让子弟们修炼有可能导致“断子绝孙”的阴功。

    例如滕家礼字辈就有七人,老大、老三、老四和老七就被允许修炼,将来继承左丘城里的家族生意,而老二、老五和老六就负责继承香火,掌管阳间的产业。

    而像老关家,人丁不旺,便只能以保香火为上。祖上虽曾有荣耀,但苦于后继无人,再多的功勋也无法荫及后代,错失了发展成为一个阴修世家的机遇。

    “可以说,重振我关家的希望现在就寄托在我的身上。我靠着裘家的关系进入阴城,又等来了地府的征兵,并在新兵营积极表现获得一个争夺阴校职务的机会。可惜,被你一把给推没了!”关贸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那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我问他。

    “别人或许看不上阴将这个职务,但我却认为这是一种荣誉。所以,我决心超越祖辈的高度,甚至达到更高!”关贸雄心勃勃地憧憬道。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关贸有这样的想法自然不是坏事,我也不会因为他作为一名下属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就打压他。相反,我倒是觉得以后可以放心大胆地重用他了。毕竟,有追求的人才会有动力,才能把工作做好。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人脾气比较倔,又不会拍马屁,恐怕也不是当官的料。”关贸最后又自嘲道,“幸亏碰上是你,若是换成别的顶头上司估计就会给我穿小鞋了!”

    我连忙安慰他:“我又何尝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做事尽心尽责,我一定会看在眼里,秉持公心的。我更不会因为你表现优秀就嫉贤妒能,那样的话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我也相信你的为人。来,喝完这壶,再来一壶如何?”

    我不禁苦笑,道:“喝酒我倒是敢喝,但你得答应了,一会儿我若是醉了,务必把汪奇叫来把我弄回宿舍去!”

    关贸哈哈大笑,道:“放心好了,我的酒量也不见得比你好。那就看谁先喝醉了,剩下另一个就负责送人!”

    “一言为定!”

409 “疗伤圣手”老刘

    我和关贸在醉生楼喝酒,掏心窝子的话说了一堆,最后还打赌看谁先倒下,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就得负责送另外一个回去。可结果竟然是两个人都醉得一塌糊涂,当场趴下!

    梦死液的后劲果然够猛,酣醉后的我竟真的梦到自己死了,变成了鬼魂。不过我并没有直接飞到所谓的极乐世界去享福,也没有去地府接引司报到排队等着投胎,而是又回到了熟悉的排头村乱葬岗上,光顾师父开的烧烤摊。

    师父叹着气对我道:“我都劝了你多少次,不要下阴间地府去冒险,你愣是不听,这倒好,没死在鬼手里,却把自己给喝死了!”

    刘公刘婆、范秀才等人也围过来数落我:“小小年纪你喝什么酒呀?还拼了命地喝,你当那酒是长生不老药啊?”

    但也有一些老鬼伙伴很高兴我能加入他们的行列,尤其是穷鬼老曾。他贱兮兮地对我道:“以前都是你嫌弃我,捉弄我,这回你也变成鬼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我大怒,想揍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阴修了。而且我才刚死,身上的怨气很淡,根本就打不过穷鬼老曾。我急忙向师父求助,但师父说他只管人,鬼市上的鬼就归无头鬼老邢管。于是我又大声呼喊:“老邢!老邢!”

    老邢终于骑着他那匹纸扎的高头大马过来了。他一来就伸手对我道:“要想我主持公道,你得先交保护费!”

    “我刚死,哪来的纸钱给你呀?”我很无奈。

    “那你就赶紧下地去采阴元,我们这儿不留懒鬼!”老邢恶声恶气道。

    这时,刘公刘婆看不下去了,直接掏出两沓冥币丢给老邢,道:“小胜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可不许你们欺负他,钱我们有的是!”

    我连忙向刘公刘婆道谢。可忽然间地面就开始剧烈抖动,犹如地震一般,鬼市中间“轰”地一声炸开了一个大坑!

    原来,乱葬岗地底下隐藏的阴脉被一大群鬼修给冲破了,那只高大的鬼修再次出现,一伸手就把我给抓了过去。

    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我吞下。我惊叫着,在黑乎乎的食道里往下落,落了许久才感觉落到了胃里。但这鬼的胃怎么是硬邦邦的?

    我睁开眼,便醒了,怪梦也立即结束了!

    “呼!”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梦太特么吓人了。

    此时我已经好好地躺在了自己宿舍里的床上,连昨天喝酒时弄脏的制服也脱掉了,床头摆着另外一套干净的。昨晚柳寒轮值阴律司没空过来,况且她也没那么好的脾气还肯帮我收拾残局,不狠狠踢我两脚就不错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汪奇干的。

    “汪奇!汪奇!”于是我大声往门外喊道。

    “在呢!在呢!”汪奇急忙跑进来,手上还是湿漉漉的。他讨好地对我道:“校尉,你就接着睡吧,姚辰已经带队出操去了,你的衣服我正在洗。”

    我苦笑,但心里同时也很欣慰,这帮家伙倒是挺自觉的!

    “我昨晚上是怎么回来的?”我问他。

    汪奇却有点神神秘秘地对我道:“是上次鬼膳门过奈何桥挑水的那个人跑来找我,说你喝醉了,让我过去把你接回来。我又带着几名亲兵过去,才将你和关贸都背了回来”

    哦,原来是那个家伙!

    他的名字我还记得,应该是叫蔡亦吧。昨晚我没见着他,但他应该就在醉生楼里干活儿,定是他认出了我,所以才跑来找汪奇的。

    我向汪奇挥了挥手,道:“没事了,多谢你帮我洗衣服。”

    “没事,翟校尉你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汪奇笑嘻嘻地关上门,出去了。

    一说到蔡亦,我又想到了苦恼已久的取水问题。没有黄泉水,我一直没办法做黄泉汤。尤其是现在再接着吃十香狗肉煲对我的修炼帮助已经不够明显了,所以目前急需找到可替代的新阴餐菜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不定刚才梦见乱葬岗就是自己潜意识里想回家看看了。而且我右肩的伤势虽然早就痊愈,但右臂的力量始终无法恢复到此前的最佳状态。看来,我真的应该回去找师父,或许他有办法能帮我。

    阴军中也有休假的制度,同样也要层层审批。不过还好,最近夜游后军没有接到什么重大勤务,日常的操练由我手下的什长们轮流带队就可以了。甘圣很爽快地便批准了我的休假报告,并嘱咐我要按时归队。

    拿到了获批的请假条,我又找到柳寒问她要不要跟我回去?

    柳寒却回了我一个大白眼,道:“你当我是你什么人,还想带我回家见家长么?趁我还没发火之前,赶紧滚!”

    这女人,身材火爆性格也更火爆,实在是惹不起!

    不过,我也就是走之前跟她打个招呼罢了,本来就没指望她能答应。于是,我独自一人离开了地府,跟随一支商队回到左丘城,又从左丘城的阴脉通道返回阳间。

    家里的情况也大致没什么变化,老爸老妈虽然依旧对我有怨言,但明显比以前少了。他们知道多说无益,就只能由着我去外面野。老妈又老生常谈地问起了我的感情和婚事,我笑着回答:“女朋友倒是有一个,但人家不愿意嫁给我。”

    老妈道:“你一天到晚到荒郊野岭外跑来跑去的没个正经工作,房子也没有,人姑娘家怎么肯嫁给你嘛?”

    我立马反驳道:“妈你这话就错了,那位姑娘家比我还野,最不喜欢的就是老实巴交的男人。”

    老妈听了很不高兴,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你天天出去野,能找着的可不就是野姑娘吗?你看看区东他们,孩子都有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区东和黄丽君这一年来不见竟生了孩子,当了爹妈。于是,我赶紧打电话给他们道喜。

    区东在长途电话里乐个不停,得意洋洋。他和黄丽君生的是个男孩,刚满月,健健康康。聊到最后,他对我道:“你猜猜我给孩子取了啥名?”

    我笑了,打趣他道:“只要不带‘乃’字就行,不然太难听了!”

    “滚滚滚!”区东其实也不生气,便告诉我:“我儿子这一辈是‘月’字辈的。你知道我也没什么文化,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你这个‘牛腩胜’,干脆把你的‘胜’字拆开,变成了“月生”。嘿嘿,你应该不介意我占你的便宜吧?”

    “区月生?嗯,好名字!”我当然不会跟他计较这个,反而觉得很高兴,便对区东道:“既然继承了我的名字,就应该认我做干爹!下次见面一定给他封一个大大的红包!”

    “这个没问题!有钱的干爹干嘛不认?”区东乐呵呵地回答。

    我修炼了阴功就已经几乎注定当不成爹了,现在能有一个干儿子,光想一想都觉得很开心。唉,以前我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但也许是因为到了而立之年,竟开始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处理完家里的一些琐事,我便赶紧去找师父。

    师父仔细查看了我右肩上的伤势,叹道:“你太冒险了,这幸亏是没有咬穿大动脉,否则你当场流血过多就死了!”

    我苦笑:“当时的情况都已经是生死攸关了,确实容不得我再多想,不拼命不行的。”

    师父还是摇头叹息。他道:“你的性格比我要刚烈、倔强,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你自己选了这条路走下去,就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了。”

    “那,我的肩膀……”

    “你的肩膀伤的太重,我没有这样的医术。不过,百花岭的老刘对付跌打损伤很有一套办法,我们可以去找他看看。”

    老刘就是南亭县一个小镇百花岭当地管理一个小鬼市的阴修,以前我和师父曾经去给他帮过手。现在他的小鬼市发展情况比以前好多了,应该也赚了不少钱。见面之后他果然也还记得我,欣然答应给我疗伤。

    看过我的肩部伤势后,老刘笑道:“没事,骨头和肌肉都长齐了,就是经脉不通,堵住了!”

    “那应该怎么治疗?”我见他说的轻松,便急急问道。

    “对付这种病症,针灸最管用!”

    老刘说着,便从屋里取出一套银针,让我脱掉上衣,随即开始给我做针灸治疗。他的针灸手法跟传统的老中医略有不同,还加入了阴力,让我感觉扎了针的穴位冰冰凉凉的,但很舒服。

    做完了针灸,老刘对我道:“受损堵塞的经脉我都帮你疏通一遍了。我一会儿再给你调一瓶药油,拿回去早晚擦一擦,会好得更快些。”

    老刘说到这里,却又一指我师父,笑道:“至于内服的药物嘛,你师父有更好的办法!”

    我不解地看向师父。他点点头道:“找着病因就好办了,我这里确实有一道阴餐食谱,虽然只是初级的,对你目前的修炼帮助不大,却有很好的疏通经脉的作用。你拿回去照着做来吃,可以起到食疗的作用。”

410 师兄弟情深

    没想到,修为不高,退隐山村的看坟老头老刘居然还是位疗伤圣手。师父带着我去找他看肩部的旧伤,结果他二话不说就给我扎了十几针。

    针灸过后回到师父家,我试着耍了一套刀法,确实感觉右臂在发力上顺畅了许多,灵活性也提高了。嘿,看来老刘头还真有一套!

    加上老刘赠给我的一瓶通经活络的药油以及师父传给我的一道阴餐食谱,我的右肩旧伤应该很快就能彻底好了。

    解决了旧伤的问题,我又向师父问起了鬼膳门蔡亦的事情。不曾想,师父一听到这个名字,竟连连感叹起来,甚至老泪纵横。

    “我的腰牌多年前曾不小心落入油锅,捞起后颜色就显得比其他人的稍微暗了一些。”师父回忆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蔡亦居然还记得……”

    “腰牌掉进油锅里,师父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我却忍不住感觉有些好笑。

    “嗨,就是被蔡亦弄掉进去的!他那时候还小,笨手笨脚的。”师父也被逗乐了,哂笑道。

    哦,这就怪不得了!这样微小的细节,除非是当事人,几十年过去了不可能还有人能记得住。

    “那他和您的关系怎么样?”

    “蔡亦是我最小的师弟,性格内向、木讷,不太讨我师父喜欢。所以我师父就干脆丢给我管教,让我代师授艺。蔡亦从小跟着我,连阴功和厨艺都是我教的,所以几个师兄弟里面我们俩感情最好。”

    我听了终于长舒一口气,道:“难怪他没有向鬼膳门举报我,看来还是念了您的旧情呀!”

    “嗯,”师父点点头,对我道:“而且在鬼膳门里,若说我被逐出门墙还会对谁影响最大,估计也就是他了。之前我安排他在御膳房里给我打下手,现在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里面?”

    “我很肯定他已经不在御膳房干了,被鬼膳门安排到醉生楼打杂去了,每天就负责到阴司涧里挑水。”我道。

    “唉,果然是我连累了他!”师父再次叹道。

    说到这里,我便顺带提起了取黄泉水的难处,问师父我能不能信得过蔡亦,并让他帮忙取水?

    师父很笃定地回答:“蔡亦的性格单纯、耿直,而且最信得过我。凭着我和你的师徒关系,他应该不会加害你的。你放心大胆地告诉他你是我徒弟,说不定他就会答应帮你取到黄泉水。”

    “可是,他还会轻易相信我吗?”我迟疑道,“当时我不清楚他的底细,就没敢承认我和你的关系。”

    “这样吧,”师父沉吟了一会儿,又心血来潮,从抽屉里拿出了纸笔,道:“多年未见,我也有些话要对蔡亦说。我现在就给他写封信,你回去后想办法交给他,刚好作为你的信物。他肯定还记得我的笔迹。”

    “这就没问题了!”我高兴道。

    随即,师父含着泪水给蔡亦写了一封长信,洋洋洒洒,恐怕不下千字。写罢,他塞到一个信封里交给我。对于这样的差事,我自然是很乐意跑腿的。

    此后,我又在家待了半个月,算一算时间,我又得告别父母和师父回地府去了。毕竟地府路远,不像在左丘城时一样往来方便,得提前走。

    路过左丘城时,我顺道去看了一下鸟肉。我上次离开时给他留了一些阴元,让他住在敬老院里看房子。他现在腿残疾了,不知道日子过的怎么样?

    没想到,鸟肉这家伙心思还挺灵光,竟把田老炉敬老院改造成了老式的茶馆,又请了几只会唱戏和会说书的老鬼过来撑场。在里面干活儿的伙计也专门挑的是那些没人要的老鬼奴。鸟肉答应他们,在这里干满二十年就可以免除奴籍,而且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此处养老。

    可别说,茶馆的生意居然还过得去,至少赚的钱足够鸟肉平时的开销了。来这里消费的也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阴修和死了上百年以上的老鬼,于是,一群老家伙聚在一起居然其乐也融融,倒是真的应了“敬老院”这块牌子!

    鸟肉对我道:“我寻思着,这敬老院荒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干脆就把它改了。虽然现在里面还是没老人住,但老鬼却已经住了一大堆。敬老敬老嘛,老鬼也应该敬一敬对吧?”

    我笑着点头道:“你这个思路不错,比我强。我相信田老炉在天之灵也乐意看到这样的!”

    另外,据说吕典最近在地蜂窝那边似乎也混得不错,已经升到了第四把交椅。看来鬼母对他还是挺看重的,哪怕吕典不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而经过泽潮冲击后,地蜂窝的发展势头也大大好于饿鬼坑和骷髅山,目前三大鬼帮几乎就是平起平坐的局面。

    但是左丘城总体恢复的情况却有些不尽人意,人和鬼的数量还是比以前明显少了,以往热闹非凡的左右二市都显得有些萧条。毕竟,在泽潮里我们损失的城民总数,包括人和鬼在内超过了四万!

    即使后来加入了石林寨逃亡过来的难民,现在城里的阴修人口也不过三千多人,鬼的数量大约是六万只,加起来仅仅是泽潮前的七成。

    不过,左丘城已经在此处存在了上百年,只要多给点时间,我相信它还是终究能恢复元气的。对于这一点,几乎所有左丘人都不曾怀疑!

    我再次跟随一只滕家的商队回到地府。销假后,我立马叫来了汪奇,让他去给我送信。我特意交待他,一定要亲手将信交到蔡亦的手上,还最好不让其他人看见。

    汪奇答应了,拿着信就往望乡台上去。他做事还是比较醒目的,我也很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他。至于我自己,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尽量不要直接跟蔡亦见面比较好。

    汪奇去了许久,一个多时辰后才回来。他手上还是拿着一封信,但却不是原来我师父写的那一封了。而且与其说是信,倒不如说是纸条,因为上面只写着一句话:“让这名小兵每隔三天的子时一刻来醉生楼后门一次,每次一桶水。”

    我大喜,蔡亦这应该就算是答应帮我了!

    此后,汪奇便照着我的吩咐,每三天去一趟醉生楼,拎回来一桶水。我舀出来一看,果然都是水质纯净、阴气浓郁的黄泉水。有了这水,种出来的虚无瓜比以前的更加硕大,煮出来的黄泉汤味道也更加纯正,很明显比原来在左丘城时用阴脉水做出来的黄泉汤功效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天天喝着这样的黄泉汤,修炼阴功的效果果然大增,修为也随之进展神速,很快就越过了第四重阴功的初阶,突破至中阶。

    另外,我右臂的力量在每日多吃一道初级阴餐调理后,也在稳步地回升当中。估计再过两个月,应该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

    这道初级阴餐,名字说起来也简单,就叫《石藕炖排骨》。

    阴间地底各处流淌着不少地下河流,而这些水源给许多地下生物提供了繁殖的栖息地,也带来了生长所必须的养分。在一些地下河水汇聚而成的水泉里或者水洼里,就长出来一种藕状植物,但根茎十分坚硬,犹如石头一般,人们便将其称之为“石藕”。

    石藕状似石头,也硬似石头,要想用作食材,就需用猛火煮上几个时辰才能使其变得松软,方能入口。

    另外一样主材料“排骨”倒是很好找,用的就是地豚的排骨,在阴间随处都可以买到,也不贵。将地豚排骨跟煮软后的石藕放在一起,加入黄酒、姜片、红辣椒、盐、糖、酱油等改用两仪之火慢炖,半个时辰后便可食用。

    石藕炖排骨其实是最初级的一道阴餐,用料都很普通,更适合第二重以下的阴修食用。当然,我吃它并不是为了提高修为,而是想借助它的食疗功效加快我肩部旧伤的恢复速度。

    可是,石藕炖排骨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费时。尤其是石藕,必须先用猛火煮上几个时辰。而我又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待在炉灶边上看火,于是便交待营里的火头军在操办饭菜的同时帮我另外架起一口锅煮着石藕,晚上收操后再让汪奇去给我端到宿舍来。

    作为一名阴校,搞这么一点小特权根本不算不过分,营里的火头军也从来没说过什么怨言。可这一天,莫名其妙地就让某个人知道了,害我差点露馅!

    当天收完操后,我回到宿舍,拿出私藏的地豚排骨开始拾掇,准备给自己开小灶。这时,汪奇也把煮好的石藕端来了。他一向很懂规矩,石藕端过来了放在门口就走,从来不啰嗦。

    我把石藕拿进来,但是却忘记了锁门。随后我快速做好了黄泉汤和石藕炖排骨,便坐下来开始自己一个人享用。

    “笃笃笃!”

    可还没吃上两口,敲门声响了。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谁呀?”

    “我!”

    不是汪奇,是别的人在外面。我赶紧收拾东西,想掩盖一下自己会炒阴餐的秘密。其中,那碗黄泉汤最扎眼,正往外腾腾地冒着阴气。我干脆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就喝完了,但石藕炖排骨却来不及处理。这时,外面的人也不守规矩,径直开了门进来。

    我回头一看,竟是王嵩!

411 军中八卦

    “唔!你这屋里的味儿可真香啊!在炖排骨呢吧?”王嵩一进来就问我,满脸的贱笑。

    我这时已经来不及把那碗石藕炖排骨藏起来,也藏不住炖排骨那股浓郁的肉香味,只好点头道:“刚弄好,正准备吃呢。王校尉你来找我有何事呀?”

    “我来找你讨好东西吃呀!”王嵩嘿嘿笑着,指着我道:“别不承认,我知道你在偷偷干什么呢!”

    “我,我在干什么?”我一时竟有些慌张了。

    “你在吃石藕!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我是夜游后军的后勤大总管,你说我怎么知道的?”王嵩继续贱笑道,“我刚才去巡查各营伙食的时候,发现你们第八营在熬石藕。嘿,我是最喜欢吃石藕的了,就是这玩意儿煮起来太耗费时间,所以我嫌麻烦懒得弄。”

    “于是,我就想着在各营巡过一轮后倒回来你们这儿讨一口藕吃。结果你手下的火头军说是翟校尉你叫熬的,原来你还会炒菜,竟然自己在宿舍里开小灶。我这不就顺着味儿寻过来了嘛!”

    我终于明白了,便尴尬地解释道:“呵呵,我以前干过厨师,是懂一点手艺,所以偶尔自己弄几样小菜来改善改善伙食哈!”

    但王嵩说着说着就往我桌子上瞄,一下子就看见了那碗石藕炖排骨。

    “哟,这碗排骨看起来很好吃嘛!这是什么排骨?”

    “地豚排骨……”

    “哦,用地豚排骨和石藕放在一块儿炖,这种做法我还没有尝过呢!”王嵩盯着那碗石藕炖排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能尝一块吗?”

    我无奈回答:“王校尉不用这么客气,一起吃吧!”

    “那就叨扰了!嘿嘿!”

    王嵩十分高兴,拿起我的筷子夹起一块石藕放进嘴里。刚一入口,他的眼睛就直了,转头问我:“你这,可是阴餐?”

    我知道肯定瞒不过他了,便只好承认道:“是。”

    王嵩做起了鬼脸,用手指点点我,道:“翟校尉你可真不厚道啊!有这么好的手艺居然一直瞒着掖着,居然还会炒阴餐,哎,那你跟鬼膳门是什么关系?”

    我连忙道:“没什么关系!”

    “那你怎么会炒这个?”

    我不敢说出师父的名头,只能撒了个小谎,道:“当年我在左丘城干厨师时,不经意间在右市里淘到了半册鬼膳门的菜谱残本,里面就记载着这道石藕炖排骨的做法。所以,呵呵,我这应该算是偷学的吧!”

    “哦,怪不得之前我一说到鬼膳门,你就说得出他们的来由。”还好王嵩并没有多想,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那碗石藕炖排骨上。

    他又尝了一块排骨,叹道:“真不错,比梦死楼做的还好吃!哎,翟校尉,来一起吃,一起吃呀!”

    我无奈陪笑,但心里早就开始骂娘了:“还用你招呼我?真搞得反而好像你才是主人家似的!”

    很快地,一大碗石藕炖排骨竟被王嵩一人吃了一大半,我就夹了几块意思意思。王嵩吃完了,心满意足地起身要走,却又回身对我道:“翟校尉,你这手艺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用不用我找机会帮你推介推介?”

    我忙摇手道:“不用劳烦王校尉了!家常小菜,自己弄来换换口味而已!”

    “唉,你太谦虚了!”王嵩意味深长地笑道,“偷偷告诉你吧,甘将军也最喜欢吃阴餐。你应该抽空请他吃一顿,肯定对你的仕途有好处!嘿!”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目送他离开。但随即不禁有些恼火:“贪心的家伙,手拿嘴吃,就喜欢占别人便宜!”

    可王嵩最喜欢干这种“借花献佛”的划算事情,果然就把这事告诉了甘圣。此后,他便时常拉我一起去给甘圣炒阴餐吃,自己顺带地过过嘴瘾,对于他竟是一举两得。甘圣也是善于阿谀奉承之辈,王嵩可以算是得到他的“真传”了!

    我十分无奈,但又不好拒绝,为这种小事闹翻了也不值当。我不敢给他们做黄泉汤,就只做石藕炖排骨和凉爆肥肠这两样阴餐来应付他们。

    凉爆肥肠是我去梦死楼吃饭时尝过的,做法很简单,几乎是看一眼就会了。这道菜的用料也便宜,主原料就是地豚的大肠,因此也属于最低级的阴餐。但甘圣和王嵩就很喜欢吃,尤其适合当下酒菜。

    这两样低级阴餐对于甘圣和王嵩的修炼帮助微乎其微,他们自然也不会往提升修为那方面去想,更多地是把这个当做是一种特殊的美味佳肴。就好比阳间有权有势的人喜欢吃熊胆、松茸一样,只是满足其猎奇、尝鲜的心理罢了。

    饭饱酒酣之后,甘圣和王嵩二人竟似乎把我当成了心腹,有些话也敢胡乱说了。这一天,他们便借着酒劲,开始逐一点评起各位阴校、阴将来。

    “贾冀和程友良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甘圣满脸地不屑,“提醒”我道:“能力一般,水平有限,但私下的牢骚话最多。你可别跟他们走的太近,对你影响不好!”

    我不敢反驳,只好点头称是。

    “高嘉呢?”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和他的关系还可以,彼此都是从新兵营开始就建立起来的好感。

    “他就是个木头!”王嵩嗤笑道,“他的绿箭营带的还行,能力也算可以,但就是不太懂做人!”

    说罢,王嵩还伸出手来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我再次点点头,表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高嘉为人比我还古板,肯定不懂得如何讨好上级,所以注定讨不了甘圣的喜欢。只是因为高嘉的能力确实突出,甘圣才不得不重用而已。

    其实我也很讨厌阿谀奉承之事,但阴差阳错之下,放弃黑桃镇剿匪的战利品以及会炒阴餐这两件事却成了我的“良好表现”,更被甘圣、王嵩视作主动投靠,真是令我哭笑不得!

    另外一位比较受甘圣看重的阴校就是申屠仁。他的性格粗犷,脾气耿直,貌似也不像是会拍马屁的人。不过王嵩就透露说,申屠仁是夜游元帅的亲外甥,后台可硬着呢!

    怪不得申屠仁数次惹甘圣生气,甘圣也不敢把他怎么样,甚至还由着他来。从古至今,不管是在哪支军队里,裙带关系总是免不了会出现的。一人当了将军,便很可能连带着他的兄弟、子侄也能在军中混个好职务,升迁顺利。

    就像之前关茂跟我说的一样,他祖上的曾叔祖曾经当过阴将,按理也能荫及子侄。若不是因为关家三代人丁稀少,否则早就应该发展成为一个军旅世家的。

    点评完了夜游后军的诸位阴校,甘圣、王嵩竟又扯到了其他各军的阴将去。比如夜游前军的阴将白贵,也是夜游元帅的一个远房亲戚。再加上他各方面能力还不错,便很受夜游重用。

    其实说来说去,甘圣的言下之意就是暗指自己在军中毫无根基、后台,还能够凭借自己的打拼一路干到了阴将的位置,实属不易。而王嵩也很会察言观色,一个劲地夸赞甘圣善于献计献策,才能博得上级的欣赏,获得升迁。

    可怜我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二人的自吹自擂,耳朵实在是有些受罪!

    后来说着说着,他们竟说到了陆怜,也就是柳寒所在的日游左军的阴将,统领着阴军里所有的女兵。她同时也是阴军中唯一的女阴将。

    “据说她也是位大美女?”王嵩向甘圣求证道。

    “可不是嘛!军中想追求她的军官多了去了!”甘圣又开始大说八卦新闻,这次竟然连日游元帅也不放过,“日游元帅打第一次见到陆怜就动了心思,硬是借着上次整编的机会从夜游元帅手里将陆怜抢过去收归到他的账下,就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嘿嘿,那日游元帅得手了没有?”王嵩涎着脸问道。

    甘圣却摇摇头,偷笑道:“可惜人家陆怜的后台也够硬,正是察查司判官陆之道的侄孙女。他哪里敢胡来!”

    又是一个关系户!

    陆怜或许就是靠了陆之道的关系,才能获得如此殊荣。不过,她的存在对于柳寒来说倒是一件好事,犹如邬芳在左丘城时的角色一样,可以保得手下一干女兵不受侵扰。

    最后,连阴将们也都点评完了,阴军中也就只剩下夜游没有被甘圣、王嵩谈及。我便随口问道:“夜游元帅又如何?”

    可甘圣和王嵩都立马摇头,换了一副很严肃的面孔对我道:“官场第一大忌,切不可随便打听顶头上司的底细,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我被他们唬了一跳,只好闭嘴不问了。

    自从被甘圣和王嵩视为“自己人”后,不可否认我也得到了一些优待。务实地来说,不管我再怎么看不惯阴军中的种种不合理的现象,但既然无法改变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只能努力去适应它。

    至少目前以我自己的能量,还不足以改变这种风气。

412 “文谈”和“武谈”

    “你们赶紧准备一下,夜游后军明天就要出发去攻打铁崖堡!”

    这天,甘圣突然把手下的阴校都召集过来开紧急会议。他面色阴沉,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连王嵩都感觉莫名其妙的。而且铁崖堡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甚至有人连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位于在哪个位置都一概不清楚,还要向旁边的人打听。

    “将军,阎罗殿为何忽然决定攻打铁崖堡了?那个地方可远着呢!”王嵩谨慎地出声问道。

    “就因为它不给阎罗王面子!”甘圣没好气地回答。

    原来,这个铁崖堡只是一个刚成立十几年的小阴城,盛产精铁、秘铜。精铁和秘铜都是比较稀有的金属,很适合打造成各种兵器、甲胄,所以铁崖堡就以贩卖各种军器为主要产业。

    既然都是打铁匠,又以贩卖军器为业,因此铁崖堡的民风彪悍,不太服管。成立至今,铁崖堡的堡主也从来没有主动到地府向阎罗王朝拜过。不过这个小阴城的规模实在太小了,又地处偏远,以至于地府一直都不太把它当回事。

    直到最近两年,铁崖堡的发展势头不错,尤其打造武器、盔甲的水平越来越高,才引起了地府的注意。阎罗王遂派钦差前去招安,希望铁崖堡主动归顺,每年只需要进贡一批军器过来给阴军补充装备,意思意思就行。

    可是没想到那位铁崖堡的堡主竟是个守财奴,不但不愿意纳贡,还找各种借口拒绝呈上顺表。这对阎罗王来说可就是大不敬了!

    所以,地府必须要派兵去教训一下这个没眼色的小阴城,否则以后阎罗王的颜面还往哪里搁?

    不过,铁崖堡距离地府很远,补给困难,因此不宜派大军前去讨伐。阎罗殿的诸位大佬在讨论之后,决定就只派一军去,不求攻下铁崖堡,只须威吓一番,让他们臣服即可。

    这种任务辛苦不说,难度还不小,肯定谁都不想接。据说日游夜游两位元帅领了任务后从阎罗殿退朝下来,都互相推脱,最后干脆就私下猜拳决定由谁接这个任务。结果自然是夜游输了。

    夜游元帅没办法,回来后又安排手下的几名阴将抓阄。甘圣不幸中签,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最终就落在了夜游后军的头上!

    甘圣十分郁闷,九分之一的几率竟然都让自己给摸到,实在是太倒霉了。但任务已经接下,就只能硬着头皮领军出征。

    出发时,王嵩的辎重营携带了大量的辎重,包括各种巨大的攻城器械和足够一千人吃半年的粮草。单单驮运的大蜗牛就牵了好几十只,这也严重影响了行军速度。因此,光去往铁崖堡的路程就花了我们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这就意味着,战争还没开打呢,军中的粮草便已经消耗近半。如果这次讨伐不能速战速决,我们连回程时的粮草供应都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终于,经过八十几天的长途跋涉,夜游后军即将行军到达铁崖堡。甘圣照例先派斥候提前过去查探。斥候回来之后禀报:那铁崖堡就建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只留一座横跨深谷的石桥与外界相连。石桥狭长,易守难攻,堪称天险。

    另外,铁崖堡在深谷对面建有一座小桥头堡,只有少量兵力。同时,他们在对岸开垦了大片田地,每日有人和鬼奴从堡里出来耕作。那个小桥头堡的作用与其说是为了防御外敌侵略,还不如说只是保护这些农夫和鬼奴不受附近的怪物攻击。

    于是,在战前会议上申屠仁首先跳出来献计道:“既然强攻不易,我们何不先来个突袭?桥头堡的敌军完全可以忽略,我可以先带着犬骑营趁对岸的城门守军不备,凭借地狱犬的速度冲过去一举夺门!”

    但他的话音刚落,高嘉就出言反对道:“桥头堡的敌军确实不足为惧。但按照斥候的回报,那座石桥十分狭长,你的犬骑兵最多只能并排跑三、四骑,冲击力实在有限。况且,地狱犬再快也快不过他们关闭城门的速度。就怕你们跑到城下的时候反而进退两难,成了他们的箭靶子!”

    “那你说这仗要怎么打?”申屠仁感觉被高嘉驳了面子,很不服气,眼珠子一瞪。

    高嘉也不跟他计较,继续道:“我觉得还是应该以稳妥起见,先攻占桥头堡,将大军带到对岸驻扎齐整,给予对方震慑。再依靠桥头堡用绿箭营隔着深谷朝对面城头射箭提供火力支持,刀盾营组盾阵护着攻城器械到达城门,再行攻城。”

    申屠仁更不高兴了,怒道:“按你的意思,岂不是我的犬骑营大老远地跑来就只能当看客了?”

    “非也!”高嘉不急不恼,又补充道:“先头部队一旦搭好了攻城云梯,申屠校尉的犬骑营就可以借助云梯跃上城头。只要能攻占城头,铁崖堡就守不住了。”

    “嗯,这还差不多!”申屠仁顿时变怒为喜。

    甘圣听了高嘉的计划也点头称善,又转头去问其他的阴校还有没有别的建议了?

    众人皆摇头,高嘉的计划虽说没什么创意,但也几乎是目前最靠谱的计划了。可这时,负责后勤的王嵩少见地在战前会议上就作战计划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对甘圣道:“将军,高校尉的攻城计划虽然不错,但我们是不是可以先行尝试一下与铁崖堡谈判?”

    “谈判?”甘圣皱眉道,“之前地府派来的钦差去谈了一个月都没谈下来,我们这会儿还去谈什么?”

    王嵩不慌不忙,笑道:“之前钦差去谈是‘文谈’,我们现在却是‘武谈’,效果不一样的!”

    “什么叫‘文谈’,什么又叫‘武谈’?”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谈判还有“文武”之分,均疑惑不解。

    王嵩道:“地府钦差去谈,只凭三寸不烂之舌,是为‘文谈’。我们现在拥大军而来,再把铁崖堡外那些守桥的和种田的都俘虏来当人质,以做筹码。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种谈判便可算是‘武谈’了!”

    “哦,我明白了。”甘圣面带微笑,称赞道:“果然是好计,这样说不定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招降铁崖堡。我军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非得打下铁崖堡,只需让他们臣服即可。王校尉,你此计甚妙啊!”

    “哪里,哪里!还是得由甘将军定夺!”王嵩很适时地拍了一个马屁。

    甘圣非常受用,随即便采取了王嵩的计策,直接派出申屠仁的犬骑营奔袭而去,率先攻占了铁崖堡所在深谷对岸的桥头堡。

    铁崖堡在这一侧桥头并没有布置多少兵力,除了派出来耕作的农夫和鬼奴外就只有二十名士兵。那二十名士兵一看申屠仁的犬骑营如狼似虎地朝他们扑过来,便已经吓得手脚发软,根本未做抵抗就弃械投降了。

    于是,夜游后军兵不血刃就顺利地攻占了铁崖堡对岸这一侧,并俘获了在农田里耕作的一帮农夫和鬼奴。在所有的俘虏当中,活人大约一百名,鬼奴的数量则上千。

    但铁崖堡的反应果然也很迅速,一看对岸遭到敌人攻击,立即关闭城门,并增加城头守军的数量,矢石齐备,竟摆出了一副打算死守的架势。

    按照王嵩的计划,甘圣随即派出了使者去到铁崖堡外要求谈判。堡主亲自出面在城头与使者进行了一番不太愉快的交流后,断然拒绝了甘圣提出的招降要求。而且,他的态度强硬,坚决不肯归顺地府,声称铁崖堡是座“自由城”,不会臣服于任何阴间势力!

    威胁、恐吓不成,王嵩提出的所谓“武谈”但实则下作的绑架、要挟计划便宣告失败,空惹众人耻笑和鄙视。

    不过这样一来,甘圣又得发愁了。虽然阎罗王的旨意只要求教训一下铁崖堡即可,但不真正攻城又怎么显示出地府是打算动真格的?而且以这个堡主顽冥不化的态度,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估计是不会轻易就范的。

    可是如果非要强攻,我们又面临着很多难题。此前高嘉推演的战术到了实地一看,并不容易实施。一是石桥的长度比预计的更长,两岸相隔超过百米;二是铁崖堡的城墙是依山建立,竟高达五丈。

    按照眼前的距离和高度来推算,绿箭营的弓箭就很难直接射到城头上,对城头守军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没有了足够的远程火力支持,恐怕刀盾营的盾阵也攻不到城下,更别提架云梯给犬骑营提供登城的机会了。

    而且,在这样的险地开展强攻必然损失严重。别到时候攻不下来反而吃了大败仗,那阎罗王的面子就更保不住了!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夜游后军的军官们在甘圣账内讨论了一夜,依然没有能商量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众人疲惫不堪,哈欠连连。无奈之下,甘圣只好让大家暂且回去休息,明天再议。

413 打探情报

    夜游后军到达铁崖堡后,先是谈判不成,后又面对易守难攻的地形显得一筹莫展。恐怕我们不得不做好准备在这里打持久战了。

    我回到自己的营中,刚躺下正准备睡一会,就听到外面有人吵吵嚷嚷。其中一个声音我听出来了,是史巡。他正是我安排去看守俘虏的其中一名什长。

    被他们这么一吵扰,我顿时就失去了睡意,便干脆起身出去查看究竟。

    被俘虏的一百名铁崖堡阴修被集中到了一起,手脚都捆住了,今晚就轮到由我的第八营负责看守。我出于安全考虑,指派了三个什前去看守,其中一个就是史巡所带的什。但是他的脾气向来有些暴躁,似乎是跟俘虏发生了一些口角。

    我走过去出声喝止道:“嚷嚷什么呢?都给我住口!”

    史巡赶紧上来向我报告:“这帮不长眼的残兵败将,当了俘虏还以为自己是爷,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我他娘的凭什么要伺候他们?”

    但其中一名俘虏却急忙反驳道:“我们不是兵,只是种田的老百姓!你们打仗也不能不把俘虏当人看呀!”

    我转头去看,那名俘虏是一位白胡子老头,岁数至少得有七十岁了吧。不过阴修的年龄从表面上都不太好判断,或许更老也说不定。老头子因为修炼过阴功的缘故,即使须发全白,但体格健硕,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我便问他:“你要做什么?”

    白胡子老头诉苦道:“我们从被抓到现在,已经几个时辰没吃没喝的了。你们不给点东西吃,至少要给点水喝吧?我们都快渴死了!”

    “这附近哪里有水源?”

    “呐,就在那儿!”老头伸手一指,距离铁崖堡开垦的田地不远就有一个水井,旁边还拴着几头大蜗牛。“那些大蜗牛的背上都是装满水的水桶,你们牵一头过来就够我们喝的了。”

    这个要求倒是不算过分。于是我便命令两名士兵过去牵牛,把水弄来给这些俘虏喝。

    我对白胡子老头道:“水可以给你们喝,但是军粮是配给的。你们要想吃东西就只能等后勤额外送过来。”

    老头点点头,道:“我明白,能先有口水喝顶一顶也行。”

    那帮俘虏见我好说话,又有人开始哀求,或是想上厕所,或是嫌捆手的绳子绑得太紧,时间久了血液不通就废了。还有一名被俘的士兵遭了地狱犬的抓咬,再不医治,恐怕就得流血至死。

    我好人做到底,便让士兵们挨个去解决,还叫来了军医,给那名伤兵包扎伤口。这些俘虏连声道谢,面露感激之色。我灵机一动,便坐下跟最健谈的那位白胡子老头攀谈起来,想借机打探一下铁崖堡内的情况。

    “老伯如何称呼啊?”

    “这位军爷莫要这么客气,老朽姓彭,你就叫我老彭好了!”

    “好。”我点点头,尽量随意地问道:“老彭啊,你先告诉我,你们堡主叫什么名字?”

    “他叫厉弘泰,我们都叫他厉堡主。”

    “厉堡主是哪里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建一座铁崖堡?”

    “厉堡主是哪里人我们都不清楚。不过,我倒听说他原先就是一名专门做精铁矿生意的商人。或许就是因为他懂找矿选矿,才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处上好的精铁矿,并修建了一座阴城。”

    “精铁矿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我假意问道,开始涉及稍微敏感一点的问题了。

    老彭似乎没有察觉,又或者不以为意,就指了指铁崖堡的方向,道:“矿洞就在堡内,已经挖得很深了,深入地下,你们在外面是看不见的。另外,除了精铁矿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秘铜矿,就挨在一起。”

    “明白了。”我又顺着话题继续往下问,“有了这两个矿,恐怕厉堡主这些年来赚了不少钱吧?”

    “那是自然!”老彭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带着自豪的表情,反而有些不屑,“要不然,他哪来的钱建起这么一座铜墙铁壁似的城堡?”

    他的反应引起了我的注意,至少说明老彭并不属于那种死忠分子。于是,我下面问的问题就更加直接了。

    “厉堡主的修为很高吗?”

    “不不,他的修为恐怕就跟我差不多,只够在阴间混下去的。”

    “那谁来替他带兵守城呢?”

    “他的儿子厉战!”

    “厉战是个什么修为?”

    “听说现在已经修炼到第五重了,是铁崖堡内修为最高的一个!”

    “哦,堡内第四重修为的又有几个?”

    “听说是三个,或者四个也有可能。”

    “厉战手下有多少守兵?”

    “他手下一共有……”

    这句话刚说到一半,老彭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把下半句给生生咽了回去,摇着头改口道:“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这些城防事务我们又怎么会了解?”

    他脸上挤出很勉强的笑容,但明显对我还是起了戒心的。我见他不肯回答,便也不逼他,又换了个话题继续聊。

    “老彭啊,你在这里种地种了多少年了?”

    既然问到了自己的老本行,老彭的话匣子又忍不住打开了:“嘿,我在阳间的时候就是个种地的。是厉堡主花钱专门请了我们这一帮人下阴间来给他开垦新田的,算上今年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了!”

    “这样啊,当初你们就不怕鬼,敢下阴间?”

    “本来是怕的。但是我都几十岁人了,半截身子都进了棺材,既然来这儿除了有钱拿,还能学阴功延年益寿,为什么不来?在哪儿都是种田,我来这儿种比在阳间种划算多了!”

    “有道理!”我也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又随口问道:“但是铁崖堡建了这么高、这么险的一座城堡,却派你们跑到对面这边来耕田,不安全呀!”

    “唉,有啥办法!铁崖堡就是一座石头城堡,里面除了精铁矿和秘铜矿,地上的泥土都没有三寸厚,怎么能种出庄稼来?所以呀,田地就只能开辟在悬崖的对面,这里的土壤才比较适合耕种!”

    “你们这地里种的都是什么庄稼?”

    “种的都是些暗稻、黑麦、蓝豆,还有一些奇奇怪怪连我都叫不出名儿来的蔬菜。说来也怪,这些庄稼都不需要光照,在地底下都能长得很好,比地面上那些作物容易伺候多了!”

    “种出来的稻谷、蔬菜怎么算,算堡主的还是你们的?”

    “肯定算堡主的呀!我们只是拿钱打工的,种的好就有奖金,种不好就扣工钱!”

    “就这些田地,种出来的粮食够所有人吃吗?”

    “够了!”老彭说到这儿,很得意地拍拍胸脯道:“不是我吹牛,最近两年每一季都是丰收,堡中的几个大粮仓都堆满了。哪怕这一季的庄稼全被你们毁了,堡里的存粮也足够他们吃三年的!”

    按照老彭的说法,即使夜游后军占领了铁崖堡的堡外田地,堡内也不会断粮。如果真要打持久战,恐怕更耗不起的是我们。

    “饮水呢?也没有问题?”我看着老彭又拿起水瓢喝水,便多问了一句。

    “咳咳!咳咳!”没想到老彭却忽然被水呛到了,大咳了几声,然后急忙摆手道:“堡中有深水井,咳咳!喝水也没问题!咳咳!”

    我看着他那言不由衷的表情,猜都能猜出来他说这话肯定是在强行掩饰。不过,老彭连续被我套出了不少情报,警惕性终于提高了。后面我再问其他的问题,他也总是支支吾吾,答非所问。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便起身离开。随后我信步走到田头的水井旁看了看,又检查了那几只大蜗牛的情况。每只蜗牛的背上都拴着两个大水桶,底下有一个水龙头,只要一拧开就有水流出来,很明显就是专门用来运水的。

    但是,水井边上就挖了一道水渠,一直连接到田地那边去。而且水井的地势稍微要高一些,也就意味着老彭等农夫只需从水井里打出水来再倒进水渠里,水就能一路顺着流进田地里去,根本不需要大蜗牛挑水去灌溉。难道,这些大蜗牛背上驮的水是供给铁崖堡里的人喝的?

    想到这里,我顿时眼前一亮,似乎抓住一点线索了。现在就只需要有人最后证实一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是那个老彭明显就是那帮农夫里面领头的,他不肯说,别人恐怕也不敢说。至于那二十名俘兵,就更指望不上了。

    “哼哼!人不肯说,并不代表鬼也不肯说!”

    我的目光很自然地又转移到了另外被俘的那一千多只鬼奴身上。因为随军带来的装鬼容器不够,那一千多只鬼奴也就只能暂时用缚鬼绳捆在一起,一个串一个,并专门派了一个营的士兵在看守。

    我跟看守的什长打过招呼,便径直走进鬼奴堆里,挨个观察它们的反应。鬼奴们见我过来了,一个个都抬起头看我,有面带怒色的,有面露哀求的,还有好奇疑惑的,但我都不打算挑这些出来问话。

414 阳谋

    为了打探铁崖堡的底细,寻找攻城的计策,我放弃了休息的时间,采用怀柔之计博取那些俘虏的好感,并从一位姓彭的白胡子老农夫那里套出了不少情报。

    其中,城中是否缺水问题引起了我的关注。但老彭拒不回答,我只能到鬼奴堆里去想想办法。

    最后,我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只鬼奴。那是一只男鬼,身材瘦弱,除了手上捆着缚鬼绳,脚踝上居然还戴着一副脚镣。很显然,这副脚镣不可能是夜游后军的军士给它拷上的,而是原本就有的。

    它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出现,而是一直低着头默默叹息。直到我走到它面前停留了足够的时间,这才引起了它的注意,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它的脸上涂满了血污,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遍体鳞伤。很明显,这是一只犯了错此前就被铁崖堡折磨过的鬼奴。

    我命令汪奇把这只鬼奴提了出来,并直接带进了我的营帐里。

    “你干了什么事,被人拷打成这样?”我入帐后便开口问它。

    但那只鬼奴却高昂着头,压根就不想搭理我。

    汪奇见了大怒,扬起手中的绳子,骂道:“不识抬举的家伙!铁崖堡的鞭子没把你弄舒服,来到这里也想找抽是不是?”

    我阻止了汪奇的冲动,又再次耐心地询问一次。

    但那只鬼奴还是一副很高傲的模样,冷笑道:“你也别在那儿装好人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那你说说看,我在想什么?”我对它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想让我当叛徒,出卖铁崖堡!”

    “哈哈!你被铁崖堡折磨成这样,难道你还要为它卖命不成?”

    “我的命早就没了,想卖也没得卖!”

    “人命没了,鬼命还是有的。”我继续劝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至少我可以保证你不用再受苦了!”

    “哼,不用受苦?”那鬼奴再次冷笑,反问道:“我且先问你,你们攻下铁崖堡后又该如何处置我们这些鬼奴?是放了我们,还是继续奴役我们?”

    我一时哑然。堡中肯定还有不止一千只鬼奴,要我承诺全部释放,也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况且,地府压根就没有想要彻底攻陷和占领铁崖堡,只是想迫使厉弘泰屈服而已。一旦谈判成功,目前俘虏的一千鬼奴很有可能会作为交换还给铁崖堡。

    那只鬼奴见我迟疑了,以为问倒我了,便嗤笑道:“看,我猜的没错吧?空头支票谁不懂开!”

    我道:“其他的鬼奴我实在不敢打保票,但如果只是单单你一个我还是能做主的。只要你提供的情报属实,我承诺马上就可以给你自由身!”

    “我不要自由身,我要马上去地府投胎!”没想到,那鬼奴竟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来,“我不想再当鬼了,越快投胎越好!”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答应道:“可以,这个要求我完全可以做得到。”

    “光承诺不行。我要你以最心爱之人的名义起誓,我才肯相信你!”不想那鬼奴却依依不饶地坚持道。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们校尉这么说话?”汪奇又听不下去了,凶巴巴地呵斥道。这小子对我很忠心,就是有时候会过于“热心”了。

    我无奈只好让他先出去回避一下,留我一个人对这只鬼奴单独问话就行了。

    “好吧,我可以起誓。这并不是很难实现的要求,我没必要骗你。”我道。随即以柳寒的名义起了一个誓,承诺只要这只鬼奴帮助我攻下铁崖堡,就带它回地府,安排它去黄泉路上排队重新投胎。

    发完了誓,那只鬼奴才终于点点头,满意地说道:“嗯,很好!不怕告诉你,我生前是一名心理医生。你刚才起誓的时候眼神很温柔,很坚定,这就告诉我,你在发誓时确实想着你的心爱之人。这也就证明了你是诚实的。”

    我简直哭笑不得!

    原来,它坚持要让我起誓是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面!

    不过,估计这只鬼也就是因为平时太自认以为聪明、清高,又不甘心受人奴役,才遭到铁崖堡的惩罚。也幸亏它是遇到了我这么有耐心的一个人,否则换作其他的阴兵军官早就一脚踢过去了!

    “那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问道。

    “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如实回答!”

    “铁崖堡中一共有多少人口?”

    “大约八百人,被你们扣了一百,里面还剩七百。”

    “守军士兵有多少?”

    “不到两百。但是肯定会有不少鬼奴被他们拉去充当守军的。”

    “鬼奴总数是多少?灰鬼以上的又有多少?”

    “堡内的鬼奴总数大约有五千只,灰鬼以上的只有一半不到。”

    两百守军加两千多鬼兵,若是在野战中对上夜游后军,我们当然必胜无疑。但现在对方有奇险可守,以这样的兵力就完全可以守得住我们这一千阴军的强攻。而且,五千鬼奴都可以不喝水,采取战时供应限制就不会影响到饮用水的消耗量。

    不过,前面这几个问题它都回答得很干脆,这让我接下来可以放心大胆地询问最关键也是我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了。

    “堡内有多少处活水源?”

    “只有一处深井,就在矿洞里面。而且坑洞里弯曲坑洼,取水不易,需要鬼奴一桶一桶地从地下扛运上来。”

    “一口井怎么够八百个活人用?”我追问道。

    “确实不太够,除非一刻不停地往外运水。而且只能够供人喝,洗澡洗衣服就不行了。”那鬼奴不假思索地回答,并补充道:“所以,平时每日还需要驱赶大蜗牛从这边的水井运水到堡内去,同时在堡里建了一个大蓄水池蓄水。”

    “蓄水池有多少容量?”

    “我估算过,蓄水池长宽大约都是十米,高三米,蓄满的时候大约能存三百吨水。但是一般都很少能蓄满,尤其你们这次来的太突然,他们根本来不及蓄水。现在里面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嗯。”我对这样的回答很满意。按照它的描述,铁崖堡内确实很可能存在缺水的情况,问题就在于紧缺到什么程度,里面的人又能坚持多久?

    “堡中的民心怎么样?是否都拥戴厉弘泰?”我趁热打铁,继续询问一些其他的问题。

    “铁崖堡内等级森严,权力都掌握在堡主厉弘泰一家的手里。厉弘泰这个人又是商人出身,利益至上,刻薄寡恩。除了手下的心腹和兵将,底层的工匠、百姓和鬼奴都颇有怨言。”

    “这些不满的人和鬼有胆子反抗厉弘泰吗?”

    “平时不会,现在也不会。”鬼奴笑道,“但若是你们给足了压力,总有人会公开表达不同意见的。”

    没错,这确实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突破点!

    要知道,铁崖堡之所以能发展至今,完全靠商业上的成功支持。现在被阴军围困之后,铁崖堡断了商路,没了收入,再加上缺水,各种不满的声音就会渐渐冒出来。原先我以为阴军不适合与铁崖堡打持久战,但经过这么一分析之后,我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

    我将那只鬼奴暂且装进了我的锦囊里,第二天便跑去找甘圣汇报我的发现。我建议他善待俘虏,给吃的给喝的,同时宣扬一下地府的政策,告诉他们:地府并不是非要铲除铁崖堡不可,而是厉弘泰做事太过分,不尊重阎罗王。只要厉弘泰肯认错低头,阴军就可以不动干戈,立即退兵!

    当然,最后我们还得把那些活人俘虏都放回铁崖堡去,以示阴军的善意和诚意。其实,这样做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使得堡内的饮用水消耗量进一步提高,让堡内水源紧缺的情况更加恶化。

    而且,被放回去的俘虏肯定都会感激阴军的不杀之恩,反而对厉弘泰的见死不救和蛮横态度非常不满,就有可能演成为一股不大不小的变数。

    我的这个计策,已经不能称之为阴谋,而是明明白白的阳谋。即使厉弘泰能看出来我们在打什么主意,大概也无可奈何!

    至于阴军的缺粮问题嘛,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夜游后军目前的军粮还可以撑足三个月,而距离铁崖堡大约二十天路程之外还有另外一处小阴城。如果确实有需要,王嵩可以先去那里采购一批军粮回来补充。只要能拿下铁崖堡,里面的粮仓完全足够我们补充回程的粮草了。

    甘圣大喜,完全采纳了我的意见。他从此就安心地统领夜游后军继续扼守住铁崖堡对面的桥头,只围不攻,每日只派人到桥头朝堡内喊话,进行心理战。其他阴城前来采购军器的商队都被我们赶了回去,并告之没有地府的允许,以后不准再与铁崖堡做生意。

    就这样又耗了一个多月,正当王嵩已经准备要去采购军粮时,厉弘泰终于顶不住压力派人出来谈判了。

415 高层密谈

    我的计策最后大获成功,夜游后军在与铁崖堡干耗了一个多月后,铁崖堡的堡主厉弘泰终于低头求和了。

    甘圣此时倒装起了大尾巴狼,在照例索要一笔可观的贿赂后,才同意与铁崖堡达成停战协议,并让厉弘泰写了一篇顺表带回去呈给阎罗王。

    另外,根据协议,铁崖堡率先缴纳了一批质量上乘的军器作为贡品,并承担了夜游后军出兵的军费,我们回程的粮草也得以补充。

    至于我嘛,甘圣除了在众人面前大大地夸赞了我一番,还私下给了我一块极品精铁和一块极品秘铜作为奖励。精铁异常坚硬,适合拿来打造成兵器。而秘铜呢,质地柔软坚韧,易折不易断,而且重量比一般的硬金属要轻一些,是制作软胄甲和锁子甲的最佳材料。

    若是别人的东西也就罢了,但不管是甘圣的还是厉弘泰的,只要从他们那儿赚来的好东西我是拿着一点儿都不亏心!

    达成协议后,之前我们俘虏的一千多鬼奴果然全部归还铁崖堡,独留下那只给我提供了大量情报的鬼奴,被我一路带回了地府。

    我让汪奇出面,自掏腰包贿赂了牛头手下的阴差,安排那只鬼奴插进黄泉路的队伍里。这时它终于放下了架子,对我万般感谢。但对于我而言,只是兑现了一个原本就应该兑现的承诺而已。

    再后来,我抽空又请假专门去了一趟左丘城,找到铁老哥请他用那块极品精铁打造了一杆月牙戟的戟头,并用那块极品秘铜给自己量身打造了一副高级软甲。软甲以后我便随身穿戴,而月牙戟就送给柳寒。

    柳寒原先那杆月牙戟的质量也算是上乘,但毕竟不能跟用极品精铁打造的这杆新戟相提并论。她拿到新戟后虽然嘴巴上嫌弃,但最终还是很高兴地接受了。

    我们俩认识了这么久,滚床单也滚了这么多次,她还是第一次愿意接受我的礼物。我不禁心里得意,也许这是我们俩关系转型的一个良好开始!

    说回夜游后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取得了理想的战果,这让甘圣在面见阎罗王时获得了极高的嘉奖,并获赏赐大量宝物。回来后军中就甚至有人传言,甘圣已经成为了下一任阴帅的有力竞争者。但甘圣却依旧放低姿态,拼命讨好夜游元帅,丝毫不敢高调行事。

    或许,这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回到地府,又过了大约半年的安稳日子。我靠着蔡亦帮我弄来的阴司涧黄泉水,每天猛喝黄泉汤,功力增长迅速,估计用不了多久我的修为又能突破到第四重的上阶了。

    不过,王嵩还是时不时地来找我,拉我去炒阴餐孝敬上级。某一日,他提出要我今天多炒几个“高档”一点的菜式。我推辞不掉,无奈只好应承下来。但高档的菜式就需要高档的食材,我便列了一份材料清单交给王嵩去采办。

    这次王嵩要求的菜式和分量明显多了,大概够七八个人吃的,他还找来了一名火头军说是给我打下手。我有些疑惑,便问他是不是有其他贵客要来?

    可王嵩却神神秘秘地道:“先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置办这么一小桌酒席对于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难事,花了两个时辰的工夫很快就搞定了。其中,阴餐还是只有那两道:石藕炖排骨和凉爆肥肠,然后我又弄了另外几样阳餐菜式来作为补充。

    王嵩呢嫌军中存的酒差,居然还特地跑去买了一坛子梦死液过来。这种规格的接待,再说没有贵客要来,真是连鬼都不信了!

    酒席就摆在军营的食堂里,甘圣派人专门清理出一间仓库来当包厢,还亲自指点布置改造工作。他特意让人换了高档的桌椅、铺上雕花的桌布,甚至搬了一张屏风过来提升格调,原本乱糟糟的仓库竟一下子变成了雅致的包间,也不知道到底是要请谁来就餐,居然搞得这么隆重?

    待到菜全部上桌之后,甘圣又挨个试吃了一遍,这才表示满意。他派王嵩出去迎客,自己却坐下来等人。我不知道他要请的是什么人,总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有些碍事,炒完菜本打算要走,却被甘圣叫住了。

    他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凑个人数,显得热闹一些。”

    我只好答应了,随即也陪他坐着等待贵客来临。将到戌时,王嵩终于领了一个人进来,竟是夜游元帅!

    原来甘圣要请的人是他呀!可既然是请顶头上司吃饭,为啥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呢?

    夜游来了之后,先看了看包间里的布置,又看了看菜式,显然也很满意,便随口夸奖了甘圣几句。甘圣表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暗地里却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这马屁又算是拍到位了!

    但夜游元帅坐下之后只是和甘圣闲聊了几句,并没有要动筷子开席的意思。而且王嵩又再次跑出去迎客,看来,夜游还不是这桌秘密宴席的“主角”。

    几分钟后,王嵩又带了一个人进来。我一看,嘿,竟然是日游元帅!

    日游和夜游两位阴军元帅平时很少在外人面前同时出现。他们俩连各自辖管的军营都是分开的,你管你的日游军营,我管我的夜游军营,泾渭分明。接任务、出任务的时候也分得清清楚楚,日游军和夜游军一般都不会混合出兵,避免出现令出多门,互相掣肘的尴尬局面。

    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日游元帅。虽然军职很高,但他的长相、气质着实难以让人生出敬畏之心。那就是一个丑陋的矮胖子,秃头,满脸的肥肉,肚子圆滚滚的,下面是一双小短腿。要不是身上那套略紧的元帅服束缚住了,恐怕他那一身的肥肉就得塌下来,显得更难看了。

    一想到长相这么龌蹉的家伙竟然一直垂涎于美女阴将陆怜,我都不禁为陆怜喊冤:这么一坨牛粪,哪怕就跟她站在一起都是一种亵渎!

    不过,腹诽归腹诽,我同时还是有些惊诧于夜游居然和日游的关系这么好,舍得大费周章地让甘圣弄了这么一桌酒席来招待他。此前不是一直传闻两位阴帅之间不和么?

    果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日游元帅来了之后大家还只是继续聊聊天,客套几句,依旧没有开席的意思。

    再过了一刻钟,王嵩第三次领进来一个人。那是个儒雅的中年人,身穿长袍,披着斗篷,而我竟然还不认识他。

    日游、夜游和甘圣一见来人,齐齐起身拱手行礼道:“我等恭候陆判官多时了,快请上座!”

    哦!原来他就是地府察查司的判官:陆之道呀!

    “诸位不必如此客气,大家都坐,都坐!”陆之道看起来架子倒不算大,回礼后便招呼所有人都一起坐下。

    随后陆之道又和日游、夜游互相谦让了一番,都不愿意坐在首位。但这里是军营,唯独陆之道是外人,这桌酒席又是特意为他置办,最后自然还是坚持请他坐了首席。日游、夜游分坐左右相陪,甘圣、王嵩和我也依次坐在下首。

    主宾落位,便正式开席了。陆之道先夹了几筷子菜尝尝,随口称赞两句:“嗯,这菜炒的不错!居然还有阴餐,你们是请了醉生楼还是梦死楼的师傅过来?太破费了!”

    “回判官,这些菜式都是我帐下这位翟校尉亲手操办的。他原来在左丘城是一位知名的大厨,只不过后来加入了阴军,才改了行。”甘圣忙替我做了介绍。他不但称我为“知名大厨”,还顺便夸了我在攻打铁崖堡时献的妙计,说我立了大功。

    “嚯!”陆之道笑着对我道,“翟校尉除了能征善战、有奇谋妙计外,竟还会下厨,真是奇才呀!”

    “确实是位奇才,全才!”日游、夜游两位元帅竟也交口称赞。

    一下子被这么多位领导当面表扬,这回轮到我真的感觉受宠若惊了,连忙挨个道谢,谦虚一番。

    但吃吃喝喝显然不是陆之道偷偷来这里与日游、夜游见面的重点,随后他们便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自己关心的话题上,而且似乎都并不在意还有三个旁听者在场,只把我们当做了不会泄密的心腹。

    虽然他们说的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太清楚内情的人即使听了去,估计也琢磨不出什么门道来。不过我听着听着,还是能听出一些缘由。

    只要有官场存在的地方,就难免有权力斗争,党同伐异、尔虞我诈,地府当然也不能免俗。四司、阴军、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甚至是孟婆,只要是手中掌握了权力的地府官员,总不免会身陷其中。陆之道显然就是有意想拉拢日游和夜游,为其某些政治目的站台。

    但因为这种饭局属于私下会面不能公开,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上醉生楼或者梦死楼去喝酒、谈话。夜游干脆就反做了东,在阴军的军营里设宴,并拉上甘圣作陪。而甘圣知道我会炒阴餐,又拉我去加菜,所以阴差阳错之下我才得以添做末席旁听到这一些高层内幕!

416 拘魂大阵

    察查司判官陆之道来找日游、夜游两位阴军元帅密谈。我因为操办酒席的缘故,得以作陪旁听,才知道陆之道现在竟与主簿崔钰闹得势同水火!

    地府四大判官中,按班排序就应该是魏征、钟馗、陆之道和崔钰。但要按实权来排的话,恐怕阴律司判官崔钰反能排到第一去。

    其中,魏征和钟馗人品耿直,不屑于玩弄政治斗争。而且他们俩的名气太大,崔钰也不敢动他们,表面上总是客客气气地。但是对于强压自己一头的察查司陆之道,崔钰却是各种排挤、使绊,一直想要排到前面去。

    陆之道对此肯定是很不满的,认为崔钰的权力过大,已经远远超出了阴律司该管的范畴。但无奈生死簿在崔钰手里抓着,阎罗王也始终对其信赖有加,陆之道就只能憋着这口气。

    日游和夜游虽然并不见得就乐意卷进陆之道和崔钰之间的政治争斗,但他们俩的屁股也不干净。察查司从职权上来说可以监察阴军,所以两大阴帅生怕陆之道查出自己吃空饷和冒领战功的勾当,便只好虚以为蛇,不断地点头、帮腔应付。

    甘圣虽然比三人都差了一个级别,但比较会说话,总能适时地插进去一两句,活跃一下气氛。而我和王嵩两人因为级别实在太低,就只能唯唯诺诺,如坐针毡。

    “两位元帅,如果我记得没错,上次阴军整编新军,应该是两年之前的事了吧?”聊了许久,陆之道最后又突然问了一句,这倒完全跟崔钰没什么关系了。

    “对,马上就满两年了!”夜游答道,“上次征来的一千新兵基本上都归到了我的夜游后军之中,正是由这位甘圣甘将军统领。”

    “哦,那下一次若是再有整编,就应该轮到日游元帅接管咯?”陆之道又问。

    日游忙点点头,道:“按理就应如此。不过我帐下五军均有建制,兵员齐整,恐怕到时候还得扩编!”

    我听了肚里便只想笑。阴军中吃空饷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各军各营都普遍缺员,日游居然还说兵员齐整,需要扩编?恐怕只是想找个借口多吃一些空饷吧!

    可陆之道不晓得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竟也点头道:“嗯,若是满编了就应该扩编,毕竟现在鬼军行事越来越猖狂,阴军兵员自然是越多越好!”

    “陆判官说的正是!”日游、夜游异口同声地答道,面带喜色。

    扩编阴军,首先得由阴军两帅和四司判官商议通过后,方能呈请至阎罗王处审批。现在陆之道公开表示支持,加上日游、夜游二人,便是六票中已得三票,成算甚高呀!

    日游军若是能顺利获得扩编,那么再下一次轮到夜游军时,出于平衡考虑,扩编也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一来二去就至少加了两千个名额。

    陆之道当然不会只做他人嫁衣,接下来便道:“我本家和外家都有一些年轻的子弟,修为、武艺都不错,且都愿加入阴军为地府效力。若是他们能顺利征召入军,还望日游元帅多多提点提点!”

    “好说!好说!”日游元帅红光满面,随即满口答应下来,“既是陆判官的子侄、后辈,定是十分优秀,我自然会多加关注的。就请陆判官放心吧!”

    “那我就先多谢日游元帅了!来,我再敬元帅一杯!”

    “客气!客气!”

    两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二位可真是人精,随便客套几句,一桩以权谋私的交易就这么达成了默契,各自获益,又各自心照不宣。

    不过,阴军整编刚过两年,如果不出大的意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再次进行整编的。

    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诡异,好似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说什么就来什么!

    又过了一个月,按照排班,夜游后军又该轮值鬼门关了。甘圣手下的十个营还是照例除掉亲兵第一营和辎重第十营,由其他的八个营轮流上岗值守。轮到第八营的那天子时,我带领一百名士兵前往鬼门关接岗。

    交接时,我发现原本在岗上的第九营一部分士兵聚集在一起,朝接引司的方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可我往接引司那边瞧了瞧,啥也没有,也不晓得他们在议论什么?

    第九营的阴校是程友良,任务交接清楚后我便问他:“你手下的人在张望什么呢?”

    “嗨,这帮大惊小怪的家伙!”程友良不以为意,笑骂道:“就因为接引司连续一个时辰都没有投胎鬼过来报到,他们便觉得当中有什么古怪。按我说啊,也就是刚好这一个时辰里阳间没有死人。说不定打下一秒钟开始就会连着来,接引司的祭坛上站都站不下咯!”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我也摇头笑了,只有阴间才规定投胎要排队等着投胎,阳间又没有规定人必须排队等死。活人死亡的时间完全是随机的,如果一下子死了太多人才叫奇怪,一个时辰不死人哪里奇怪了?

    但第八营的士兵在交接岗时,不可避免地受了第九营士兵的影响,也开始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有些不快,走过去呵斥他们,让他们都回到岗位上去认真值守,不得妄自议论接引司的事务。不过,我自己偶尔还是有意无意地往祭坛那边张望一番,看看有没有新的投胎鬼过来报到。一旦有,便会发出“嗖”的一声,祭坛上也会亮起绿色的幽光。

    可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一只投胎鬼出现在接引司的祭坛上!

    这下子,就连接引司里面的阴差都慌了,急忙跑去将管事的黑白无常都找了来。但黑白无常面对这种情况似乎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看着祭坛干着急。

    再后来到了第三个时辰,不单单是黑白无常,连负责下一站黄泉路的牛头马面也感觉到蹊跷,一起跑过来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是寅时,阎罗王应该还在酣睡。但事关自己的乌纱帽,黑白无常不敢怠慢,硬着头皮也不得不亲自跑去阎罗殿禀报。这下一来,地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接引司出了**烦!

    “嗖!”

    就在大伙儿围着接引司查找原因的时候,一只鬼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祭坛上,愣愣地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众多阴差,惊恐不已。但阴差们一看见它,反而顿时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祭坛好歹是恢复正常了!

    “嗖!嗖!嗖!”

    接下来,接二连三地又有投胎鬼前来报到。不过频率并没有明显增加,基本上就跟往常差不多。见此,所有人的疑心又起,方才“暂停”的那三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白无常向阎罗王禀报了这件怪事之后,地府又派了许多官吏前来查看。连四司和阴军的头头脑脑们都几乎全来了个遍,但是谁也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最后,还是黑白无常自己缕清了思路,认为问题并不是出在了接引司的祭坛上,而是布置在阳间各处地底阴脉的接引阵出了问题。黑白无常随即派出人手前往阳间各地调查,估计不日就能得出结论。

    果然,数日之后,流言再度四起。其实这些“流言”都是从接引司的阴差那里传出来的,毕竟纸包不住火,很大程度上就是事实了。

    派往各地调查的阴差很快就将异常情况回报,结论正是接引法阵出了问题。但出现异常的接引法阵并不止一处,竟是所有的法阵在那三个时辰里都出了问题!

    当然,出现问题的原因各有不同。有些地方是阵旗出现损坏,有些地方是支撑法阵运行的阴元耗尽,还有的地方干脆就是出现地下洞穴坍塌或者水淹、土埋,似乎是同一时间内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

    可是,这样的调查结论怎么可能让阎罗王满意?

    要知道,位于阳间各地地下的接引阵足有成百上千处,同时出现故障的几率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零!所以只要是脑袋瓜还正常的人也不会相信会出现如此巧合的事情!

    于是,阎罗王再次下旨彻查。

    这一次流言没有再起,而是以一种更加直接的方式得到了证实:阴军出动了!

    原来,黑白无常派往各地调查的阴差有一名在返回的途中无意间发现,位于汉昌市的接引法阵修复完毕之后依然出现不少新死的鬼魂滞留阳间的情况。而且,这些滞留阳间的鬼魂又很快就被不明来历的鬼修给劫走了。

    他好奇心起,便悄悄尾随其后去查探究竟。结果就被他发现了,众多鬼修法师齐力在汉昌市中心的一个地下洞穴里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鬼功法阵,竟可以非法拘禁刚死的亡魂,阻止它们通过接引阵前往地府报到!

    能够拥有如此多功力又如此高超的鬼修法师,除了鬼帅统领的鬼军,不会再有第二个可能性了。看来,干扰各地法阵只是***,真正的目的就在于掩盖启动汉昌市地下拘魂法阵时出现的异象,而鬼军通过这种方法就可以强行截留大批的新死鬼魂!

417 鬼帅现身

    汉昌市那可是一座拥有上千万人口的超大型城市。仅仅按照正常死亡率,平均每一天都会有上百人死去,如果鬼军再跑到阳间闹出点事端来,多害死一些无辜生命,就会多制造一些冤死的鬼魂。

    以此算来,鬼军的法阵每持续一天,就会有数百冤死鬼被鬼军拘走。拘魂法阵每存在一个月就能截留数千甚至上万只鬼!

    在阴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鬼就相当于免费的劳动力和兵源。如果任由鬼军这么闹腾下去,恐怕它的实力就能在短时间内大增!

    那名阴差在探明情况之后,不敢有所懈怠,以最快速度将这个情报通过某种阴间的有效通讯手段报告给了黑白无常,黑白无常再禀报给阎罗王。

    阎罗王当即又将这个艰巨的任务直接下达给了夜游元帅,指令夜游军马上出发前往汉昌市征讨鬼军,务必将那个逆天的拘魂大阵给破坏掉!

    夜游领了军令,即刻火速带领夜游军全军出击,日夜兼程地赶路。我所统领的夜游后军第八营自然也在其列。但是走了三天之后,我便觉得这样的行军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从地府前往汉昌市若是从阴间地底步行过去,大约需要二十天时间。不过,如果能直接上到地面,再通过阳间的交通方式比如火车、飞机前去,其实会更快。之前赶往各地调查的阴差就是如此行事。

    个人可以这样,可几千名阴军实在是太惹眼了。要是都上了阳间,恐怕就会造成极大的轰动,甚至有可能会彻底暴露地府的存在。所以,大部队只能沿着地底洞穴和各处阴脉艰苦向前跋涉。

    说是如此,可我还是很忧心这样的行军速度实在太耽误时间。正常去世的亡魂也就算了,就怕鬼军为了能多截流一些鬼魂而故意制造重大意外事故。那样的话,每耽搁一天,就有可能多死一些无辜的活人。

    于是,行军途中在一次夜游元帅主持召开的例会上,我就大胆问了他:为何不尝试一下联系阳间的阴修或者道修,可以让他们先去阻止鬼军作乱?

    没想到,夜游元帅当时就发怒了,呵斥我道:“无知竖子,阳间散落的阴修都是无能之辈,靠他们能成什么事?”

    我愣了:这话也说得太绝对了吧?

    毕竟包括夜游自己在内,所有地府中的阴兵、官员都是在阳间修习了阴功后才下阴间的。阳间其实才是众多阴修的“发源地”,其中不乏有像我师父那样修为颇高又有责任心和担当的阴修。

    夜游自然听不到我心里的异议,继续驳斥道:“更别提那些道修了!阴修、道修本就势同水火,他们管阳间,我们管阴间,哪里有我们自己的家务事还得去求助别人的道理?”

    这话就更偏激了!

    除了阴修,道修之中也一部分像小胡子、向儒等比较明白事理的人。既然鬼军是阴修、道修共同的敌人,为何就不能与他们联手呢?

    不过,虽然我在心中暗自不服,却不敢当众反驳夜游元帅。此后果然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这种建议,只好耐着性子随军赶路。

    我们花了二十一天才终于到达汉昌市地界,但距离阴差所报告的鬼军拘魂法阵所在还有一天的路程。

    此时的夜游军上下数千名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夜游元帅也在考虑是否要先在附近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先安营扎寨休息一下,然后再去找寻鬼军的踪迹。

    途经一个巨大的岩溶石洞时,夜游军走过一处三岔口。往左是去汉昌市中心地下,是捷径,但很可能会提前遭遇鬼军。而往右则是一处阴脉出口,阴军可以在那里稍做调整,甚至还能上阳间采购一些粮草。

    可就当夜游元帅还是考虑之时,突生惊变!

    “嗖嗖嗖!嗖嗖嗖!”

    “啊!啊!啊!”

    “有埋伏!”

    “在哪里?”

    “在钟乳石后面!”

    在那个岩溶石洞里,到处都是高大林立的钟乳石、石笋和石柱,地面上还有地下溪水流淌着。水倒不深,未及膝盖,为了尽快赶路,夜游命令全军蹚水而过。却不料,这里正是绝好的一个伏击地点,数百名鬼军忽然从暗处现身,从高处朝夜游军射箭。

    这完全是让夜游军始料未及的事情。以往都是我们在追着鬼军跑,除非它们被逼到了无路可逃的境地,否则是绝对不敢跟我们死磕的。今天这帮鬼军,竟然敢主动与阴军进行正面作战,属于几乎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回射!回射!”

    高嘉大喊道,指挥手下的绿箭营对准暗箭的来处进行反击。虽然两边的弓箭手数量看起来差不多,但明显绿箭营的射击准头更加靠谱。

    但鬼军可远不止会射暗箭,埋伏的兵力也远不止数百名。各种鬼叫声此起彼伏,大量鬼军仿佛是凭空出现,除了躲在钟乳石后面射箭,还有更多的是从水中的隐身处冒出,或从洞顶落下,直接攻击军阵中的阴军士兵。

    这样的攻击方式实在是太诡异了,堪称完美的全方位立体伏击方式!

    而且鬼军的数量众多,粗略估计恐怕不下一万只鬼。不少阴兵在迫不及防之下就遭受了灭顶之灾,估计连怎么死的自己都搞不清楚。

    “结阵!结阵!”夜游元帅心急火燎,在军阵中央大喊道。

    夜游军之前一直还是排成长长的便于行军的长蛇阵,延绵数里,但此时根本就来不及变换阵型迎敌,霎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恐慌之中。而且敌人来自四面八方,甚至就出现在脚底下、头顶上,如何结阵?又结什么阵?

    慌乱之中就只能靠平时的训练和默契了,各军各营各什的军官们都在忙着收拢部队,防止队伍彻底散掉。

    “冲锋!”

    “杀呀!”

    就在这时,另外一波杀气腾腾的鼓噪声出人意料地从右边的岔道口传来。一只鬼将带着一群鬼兵气势汹汹地从侧面切入阴军阵中,大开杀戒!

    那只鬼将披盔戴甲,体型健硕但并不显得夸张,怨气冲天甚至比之前我见过的吞渊鬼和骷髅王还要浓郁得多,难道这是一只鬼王?

    而且这伙新出现的鬼军身上全部披甲,武器装备也更加精良,丝毫不比阴军士兵的差,数量大约有两千左右。很明显这才是鬼军的精锐部队,业已埋伏在这里好久了。最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它们还打出了一面黑旗,上面单书一个“帅”字!

    “鬼帅来了!鬼帅来了!”

    “跟着鬼帅冲啊!杀死这些奴役、剥削我们的阴修!”

    “没错!杀呀!生不为奴,死亦自由!”

    “生不为奴,死亦自由!”

    “生不为奴,死亦自由!”

    正在和阴军交战的鬼兵一见到这只鬼,纷纷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它们高喊着口号,战斗力似乎也一下子提升了一个档次。而阴军士兵们却齐齐地吃了一惊,那只鬼王竟然就是鬼军的最高首领:鬼帅!

    看来鬼军最近的实力确实大增,这一仗显然也是策划了好久的。它们先用一个拘魂法阵引诱阴军主力跋山涉水远道而来,并趁我们疲惫之际在这个三岔口设下埋伏,再由鬼帅亲自领军出击,目的当然就是想全歼我们这支夜游军!

    鬼帅身上的怨气实在是太浓厚了,连它的脸都给遮挡住,让人看不清其本来面目。它手持一杆镔铁长枪,率先冲入阴军阵中,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其他的鬼军精锐则跟在它身后冲锋,一路掩杀。

    遭遇这波鬼军精锐冲击的是夜游右军。他们虽然奋起抵抗,但兵员的实力上既不占优,数量上更是吃亏,猝不及防之下就连带队的阴将竟也被鬼帅一枪捅死!

    右军大乱!

    鬼帅的战略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趁夜游军还没来得及重新组阵之前,带领这两千名鬼军像一把尖刀一样切入夜游军的长蛇阵中,强行把阴军切割成两部分,让我们首尾不能兼顾,然后逐个击破。这个战术一旦得逞,夜游军就会陷入前后各自为战的危险境地!

    “前军后退!后军向前靠拢!左军向侧翼突出!右军顶住!中军随我来!”

    幸亏夜游元帅也活了这么多年头,又当了这么多年的阴帅,终于及时发现了鬼帅的战术意图。他连下数道命令,并带领中军立即过去支援右军。

    简单而具体的命令并不需要层层传达,也不需要底下的士兵思考太多,只要照着最高一级指挥官的命令去做就行了。夜游军再次尝试进行阵型变换,不过这次的目的性更强,步调更加一致。

    “都让开!让我来会一会这位鬼帅!”夜游元帅高声大喊道。他一扬手中的缰绳,便骑着他的地狱犬,带着他的亲兵中军迅速地补位到了右军即将崩溃的阵地上,正面硬怼鬼军的冲锋。

    中军的人数最多,满编是两千人,而且全部士兵都是从各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同样属于阴军的精锐部队。以精锐对精锐,阴帅对鬼帅,这一仗打的可就是势均力敌,火星四溅了!

418 进退两难

    夜游军在刚刚行进至汉昌市地界时,竟落入了鬼军事先摆下的埋伏圈!

    鬼军此次可谓是倾巢出动,不仅数量众多,就连一直行踪诡秘的鬼帅也现了身,亲自带领两千精锐突袭夜游右军的阵地。迫不及防之下,夜游右军遭受重大损失,连带队的阴将都当场阵亡。

    夜游元帅当机立断,下令重新组阵的同时也亲自带领中军前去支援右军,并与鬼帅直接交上了手!

    夜游元帅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第六重,而鬼帅看样子至少也是只鬼王,一人一鬼交上手后先占优势的却是人。因为,夜游元帅座下还骑着一只高大的地狱犬,异常凶猛,数次狠狠地扑向鬼帅想要撕咬这只鬼王。

    鬼帅没有骑坐骑,从这点上来说就吃了亏。但它的枪法着实了得,攻守兼备,虎虎生风,竟凭着手中的那杆镔铁枪以一敌二,甚至还抓住机会重重地踢了那只地狱犬几脚。

    狗的本性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仗势欺人,哪怕地狱犬是阴间第一恶犬,也改不了这样的毛病。挨了几脚后,夜游元帅座下的地狱犬就明显怯了,不敢再往前扑咬。

    如此一来,原本稍占优势的夜游元帅便受了影响,竟只能跟鬼帅打了个平分秋色。

    夜游大怒,连骂:“没用的畜生!回去就把你给炖了!”

    不过,夜游元帅虽然没能在与鬼帅的交手中取胜,但他和中军一旦牵制住了鬼帅和它带来实施突袭的鬼军精锐,夜游军便得以抓住时机完成了阵型转换。前、中、后、左、右五军按照夜游元帅之前的命令把全军的阵型压扁,从行军时的长蛇阵迅速变阵为圆形阵。

    虽然受制于地形的狭长,夜游军最后只是勉强站成了一个椭圆形。但这便已经足够了,阴军内部的空当被有效地填补,鬼军精锐妄想切割阴军的企图彻底宣告失败!

    而且,毕竟阴军的整体战斗力还是要强于鬼军的。除了鬼军精锐外,一般的鬼兵身上甚至连盔甲都没有,只有手上拿着武器,有些明显还是粗制滥造的。它们的战术纪律更是糟糕,打着打着就溃散掉了,毫无阵型可言。

    实际上,鬼军就是凭着伏击战术的成功和刚开始时的那一股狠劲才打得夜游军措手不及,一旦夜游军缓过劲来,鬼军顿时失势,战况也渐渐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鬼帅手上的铁枪一阵猛攻,迫使夜游元帅只能后退几步采取守势。但鬼帅并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反而忽然高声大叫道:“撤退!撤退!”

    原来它见大势不妙,竟是趁鬼军尚未完全溃败之前就果断下令撤退。鬼军精锐在鬼帅的掩护下率先脱离战场,其余的普通鬼兵离得远的就一哄而散,剩下一小部分已经冲入阴军阵中的零散鬼兵因为逃跑不及都纷纷被阴军杀死或者俘获。

    “想跑?没门!”

    夜游元帅见状,急忙攻上前去,想拦下鬼帅。但鬼帅的单挑实力明显还是略高于他,只冷笑着边打边退,十分从容。待自己的部下都撤退得差不多了,鬼帅就猛然往后一跳,化为一阵黑烟钻入石壁上的一个狭小缝隙里,消失不见了!

    这帮鬼军主力,骤然出现,又瞬间消失,行踪就如同它们的本性一样,来去犹如鬼魅。这位鬼帅也是杀伐果断,退亦果断,占到便宜时就猛冲猛打扩大战果,一见势头不对便立即撤退保存实力,指挥作战毫不拖泥带水,看来也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将才!

    被鬼帅狠狠“戏耍”了一番的夜游元帅却异常暴怒,当即下令损失较小的左军和后军分别沿着三岔口的左边岔道和右边岔道前去追击鬼军。

    由于甘圣所领的夜游后军所在位置偏后,没有直接陷入埋伏圈内,因此还能比较顺利地完成了结阵和靠拢,并没有遭受重大损失。而在后军中,我的第八营又被排在了最后面断后,因此前面不论打得再热闹,我大多数时间里竟是只能充当一名看客。

    夜游后军往右边岔道追出去才不到三里地,竟然又遭遇了小股鬼军的再次伏击。只不过带队的阴将甘圣为人谨慎,而且本来就没打算非要全力追击,所以及时收住了队伍,避免又一次被鬼军“包了饺子”。

    鬼军见我们不肯上当,便依旧躲在钟乳石后面射箭。高嘉指挥后军的两个绿箭营也予以反击,双方你来我往,竟比拼起射术来。一刻钟后,估计鬼军大部队都已经撤退完毕,就连这些断后的弓箭手也销声匿迹了。

    甘圣似乎也暗中松了一口气,不再领军追赶,随即命令夜游后军撤回复命。

    平心而论,甘圣的做法是对的。此时的夜游军主力损失惨重,士气受损,根本无力也没有把握去追击逃跑的鬼军,反而容易再次落入鬼军的连环陷阱。这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收拢部队,救助伤员和打扫战场。

    果不其然,夜游左军的阴将张浦也是做如此打算。他带队在左边岔道里稍做姿态地转了一圈,甚至一箭未射,一只鬼兵都没有发现就回来了。不过,此时的夜游元帅也已经冷静下来,并未苛责他们两个。

    这一场伏击与突围之战,只打了不到一个时辰,但伤亡率却非常之高。清点人数之后发现,号称满员六千实则只有五千左右的夜游军总共阵亡了一千五百多人,伤两千多人,伤亡率过半!

    而鬼军那边因为阵亡的鬼兵都已经魂飞魄散,无法准确统计。但从刚才的战况来看,鬼军的伤亡数应该跟阴军差不多。另外,夜游军最后仅仅抓到了一百多只没能逃跑掉的鬼兵作为俘虏。

    这场遭遇战,双方从明面上似乎打了个平手,但以阴军本该有的战斗力来说,战损率一比一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休整半天后,夜游元帅召集全军将校以上级别的军官开会,商议接下来的行动。由于在这一仗里就阵亡了一名阴将和十二名阴校,原本相当拥挤的军帐中顿时就显得空了许多。

    而且,帐中气氛低落压抑。尤其是损失惨重的前军和右军这两军的将校,基本上都低着头不敢吭气。

    “诸位,形势至此,下一步又该如何处置呀?”夜游元帅叹了口气,捏着额头苦恼地询问道。

    但帐中的各级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人敢随意说话,着实有些尴尬。在这种敏感时刻,恐怕也只有甘圣等少数夜游元帅的心腹还敢发言出谋献策了。

    甘圣先小心翼翼提议道:“元帅,现今我军伤亡太多,且前方状况未明,末将认为应该以稳妥起见,就在此处休整几日再做打算。”

    “话是如此没错,但阎罗王的旨意也不能耽误得太久。”夜游元帅先是点点头,但依旧忧心忡忡道,“夜游军已经出征二十一天了,再没有任何战果向地府报告,实在是交待不过去呀!”

    申屠仁一听夜游元帅这么说了,以为是个机会,便大胆地上前一步抱拳道:“元帅,这伙鬼军也就是趁我们不备才偷袭得手,但最后还不是被我们给打跑了?我不信它们还敢继续埋伏我们!”

    他当即请战道:“元帅,犬骑营的机动力强,不易中埋伏。属下请命,将全军的犬骑营都交给属下指挥,以快速突破之势向前推进,反过来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定能一举拿下鬼军的法阵!”

    之前王嵩说过,申屠仁其实是夜游元帅的亲外甥,但他只是一名阴校,却敢提议将全军的精锐骑兵都交由他指挥,就是明摆着想靠裙带关系争功了。因此,此言一出,绝大部分的阴校都面露鄙夷之色,而剩下的四名阴将更是明确表示反对。

    其中左军的阴将张浦便反对道:“若是一开始就采用这种战术倒还合理,但现在我军已经失去锐气,且全军犬骑营加起来也不过五百骑。我担心兵力太少,兵种又太单一,不一定就能奏效!”

    “可若是不立即派兵前去破阵,完不成任务,我们这次遭受的伤亡又如何向上面交待?”申屠仁还心有不甘,继续争辩道。

    “我们的意见并非是放弃破阵,而是不能再冒进,当徐徐图之!”张浦等阴将也仗着自己的级别比申屠仁高,丝毫不肯退让。

    甘圣见状,又连忙出来灭火,劝道:“张将军和申屠校尉的意见都有道理,任务肯定是要完成的,伤亡情况如何上报也可以待完成任务后再行讨论。”但他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纯属和稀泥。

    左右为难了半晌,最后夜游元帅还是摇了摇头,亲自否决了申屠仁的提议,道:“以全部犬骑兵向前突击太过于冒险,不妥!”

    申屠仁一听连亲舅舅也不支持自己了,便只好闭嘴,悻悻地退下。

    我此时却在心里暗想:“恐怕夜游元帅还是担心申屠仁去了再有闪失,到时不单是这个外甥,如果连这五百精锐的犬骑兵也给折了,那回去之后就真的无法交待了!”

419 鬼军大本营

    讨论了一会儿,夜游后军的军官们意见还是不统一,夜游元帅也是犹豫不决。原地休整不行,派兵先行突袭也不行,这让大伙儿不禁都起了疑问:夜游元帅是不是经此一役后已经乱了分寸,变得优柔寡断,进退失策了?

    前军的阴将白贵在与鬼军的交战中负了伤,头上、肩上都缠着绷带。他刚才一直憋着不说话,但似乎还是忿恨难平,此时他便“噌”地一下站出来道:“元帅,不论如何,破坏拘魂法阵是此次我军重中之重的任务,决不能拖延!哪怕出现再大的伤亡,我们也必须前去阻止鬼军继续作乱!”

    “末将不才,愿请缨率领一千人马前去与鬼军决战,待罪立功!至于伤亡一事,末将也愿意签下军令状,一旦再有闪失,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元帅到时候就提着我的脑袋去见阎罗王便可!”

    众人皆惊,军帐中一下子就安静了。

    军令状?

    那意思就是如果白贵再次失败了,所有的责任都可以推到他的身上,包括之前的伤亡情况在内。夜游元帅有了这份军令状,就可以推说是白贵主动请缨带领夜游军主力率先出击,但因为太过于冒进争功才导致出现了如此大的伤亡。

    这样一来,即使夜游元帅还是推不掉识人有误的责任,但主要责任就由白贵背了,付出的代价也只是白贵的脑袋而已!

    这么好的一个替罪羊主动送上来,又岂有不用之理?

    夜游元帅沉吟片刻后,果然就同意了。不过他又道:“一千兵力还是少了些。这样吧,我再给你五百犬骑兵,就由申屠仁带领随你一同前去,但全权由你指挥!”

    “末将遵命!”白贵高声应道。

    计议已定,夜游元帅便留下所有伤兵和一小部分缺编严重的部队原地休整,而就以战斗力保存最完整的夜游后军为骨干,再从别军抽出另外五百名阴兵,组成一千五百名先遣队继续赶往鬼军法阵的所在执行破坏任务。不过,这次带队的指挥官换作了写下军令状的白贵。

    对于白贵而言,此一去非胜既死,要么挽回一些颜面,要么连脑袋都丢了!

    白贵虽然很大程度上也是靠了夜游元帅的背景才当上了这个阴将,但指挥作战的能力还是有的。随后他利用犬骑兵来去自如的优势,往前后以及各处岔道里撒出诸多骑兵斥候,扩大侦查范围,同时小心谨慎地带领步兵大部队稳步前进。

    最后这一天的路途我们花了一天半才走完。但是一路小心谨慎地走到了地方一看,鬼军早就撤走了,连那个拘魂法阵也被完全抹得一干二净,唯一还残留在现场的就是弥漫在地底洞穴中的浓密怨气。

    随军的阵法师根据遗留下来的怨气估算,鬼军这一次强行截留的冤魂数量恐怕不在少数,足有上万只。当然,这些被截留的冤魂几乎可以肯定都被鬼军给抓了去,或是充当鬼兵,或是充当鬼奴。

    唉,我们在路上行军以及遭到伏击后耽误的时间还是太多了!辛辛苦苦跑了大半个月,死了一千多人,还是扑了个空!

    不过事已至此,阎罗王交待的战略目标至少算是完成了吧。于是,白贵又带领我们这一千五百名阴兵回去向夜游复命。得到消息的夜游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再次召开军官会议商议回去之后如何上报伤亡情况的事情。

    这么惨重的失败,肯定是不敢实报的了。但阵亡人数这么多,瞒也瞒不住,更不敢虚报,便只好实报一半,虚报一半。实报的是我军的伤亡情况,虚报的就是敌军的伤亡数字。

    反正鬼军到底阵亡了多少只鬼兵都是没数的事儿,夜游元帅干脆就将歼敌数就虚报到了一万五。相比于阴军阵亡的一千五百人,这个歼敌数还是大约保持了一比十的战损率。

    可是,回到地府之后,夜游元帅的小算盘却没能打响。得到战报的阎罗王依然龙颜大怒!

    他也不是傻子,此次夜游军的伤亡率实在太高了,而且鬼军也不可能有十倍于阴军的兵力。这样的惨败事实想靠玩弄数字游戏是根本糊弄不过去的。

    于是,随即军中的谣言又四起,说夜游元帅要被革职查办了,甚至还可能有牢狱之灾。而既然夜游元帅要被革职,就必然会有一个顶替的人选。紧接下来的传言中,有可能接替夜游元帅位置的各个人选都浮出水面:甘圣、张浦、陆怜,一个个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日游、夜游并不是人名,也不是绰号,而是阴军中的最高职务。比如左丘城主左丘茂明就曾经当过日游元帅,多年前就是因为征讨鬼军不利才被革职的。依此来判断,恐怕这一任的夜游元帅也是凶多吉少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最后阎罗王居然大发慈悲,保留了夜游元帅的职务,只是狠狠叱责了一顿,并罚俸一年。此外,阎罗王还责成阴军、罚恶司和察查司三家联合,审问鬼军俘虏,并往阴间各处派出大量探子,一定要查出鬼军大本营的位置。

    看来阎罗王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务必要将鬼军一举剿灭,永绝后患!

    据说那几百名被俘的鬼兵嘴还挺硬,也不知鬼帅对它们实施了怎样的洗脑,竟都不肯透露半句。在严刑拷打都不管用的情况下,罚恶司动用了各种闻所未闻的专门对付鬼魂的酷刑。终于,有几名鬼军俘虏禁不住折磨就招了。它们交待:鬼军大本营的大概位置就在盐漠之中。

    据称,鬼帅率领鬼军花了数年时间,才在盐漠之中建起了一座巨大的鬼城作为自己的大本营。这座鬼城,只有人,没有鬼。城内的鬼军总数是两万,不具备战斗力的鬼民则是三万,整座鬼城的鬼魂数量已经达到五万之众,相当于一座中型阴城的实力了。

    城中鬼民平时的主要任务就是采集阴元。有了这些阴元,鬼帅得以通过各种办法私下从各地阴城交易来鬼城所需要的物资。加上从各地劫掠、抢夺得来的大量财富,鬼帅正在开始打造一支强大的鬼军!

    之所以鬼军的实力之前远远比不上阴军,是因为武器装备、训练水平、战术纪律和鬼兵的单兵实力都完全处于下风。这其中,武器、盔甲等军备是鬼军最急需的,同时带兵操练和指挥作战的人才也是奇缺。

    但是鬼军最大的优势就是数量。要知道,在阴间,鬼可比活人多多了。阴军征兵的难度绝对要远远大于鬼军,一旦出现伤亡,补充兵员就是地府面临的最大问题!

    因此,如果任由鬼帅这么折腾下去,假以时日,恐怕鬼军的实力终究就有可能压过阴军。到时候,地府在阴间的统治地位可就不保了!

    这个情报让阎罗殿里的高层如坐针毡。阎罗王最后拍板决定了两件事情:一,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鬼城形成气候之前将其彻底从阴间铲除掉;二,马上再次向各地阴城征兵,扩充阴军的兵员。

    这当中,第一件事就意味着阴军又得再次远征,而且很可能是全军出击!

    此次出征换以日游军为主,补充夜游军的两个军,总数约七千人,但对外则号称一万。而且,日游和夜游两位阴帅罕见地同时带队,足以显示阎罗王希望能毕其功于一役的急切心态。

    至于地府的安全,除了剩余的约两千名老弱病残阴军外,还临时征召了部分阴差充当守军。鬼门关是地府唯一的出入口,要想攻入地府,就必须先攻陷鬼门关。但以鬼门关的强大防御力,即使鬼军倾巢来犯,也不见得就能得逞。

    况且别忘了,阎罗王可是修为已经达到第七重顶峰的阴修,更不用说四大判官和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业已达到第六重修为。如此强大的高阶战斗力,可不是一个区区鬼王级别的鬼帅就能对付得了的!

    夜游军中随队出征的两个军就是建制尚算完整的左军和后军,带队的阴将分别是张浦和甘圣。

    夜游元帅保住了职位,恐怕对此最失望的就是这两个人。但既然没能实现愿望,就还得老老实实待在夜游手下听命,面上还不能显露出丝毫的不满。

    至于我,最令我感到开心的就是柳寒也在这次出征的行列之中。而且她担任了日游军的传令兵,每次骑着地狱犬从我身边跑过时我都故意冲她做鬼脸,却每每换来无视。

    但是到了全军扎营夜宿的时候,柳寒却比我还大胆,偷偷溜进我的营帐之中挑逗我。我自然不肯认怂,两人就在营帐中颠鸾倒凤,胡搞瞎搞。除了不能出声之外,这种在军中偷情的感觉竟非常刺激,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经历过上次与鬼军的恶战,此次出征鬼军大本营,恐怕又将是一场恶战。当你连性命都朝不保夕的时候,其他的顾虑便都可以暂时丢到一边去。难得有机会能够放纵自己,为什么不先享受一番呢?

420 盐漠

    由日游军和夜游军组成的阴军联队,从地府出发,再次出征前往一个遥远的目的地:盐漠。

    盐漠距离地府的位置比汉昌市还要远,而且方向是相反的。尤其还要带领如此庞大的军队从地底穿行过去,路程至少得一个半月。这对于刚刚远征归来的夜游后军第八营来说,又是一次艰苦卓绝的行军。

    好在一路上我有柳寒相伴。每晚,两个人就偷偷地在我的军官营帐中幽会,上演“沉默的动作片”,使得这段行军的日子过得倒挺**。

    行军四十八天后,阴军终于到达了盐漠的外围。盐漠的上方距离地表其实很近了,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土层,底下又遍布着许多大型的地下洞穴,连成一片。

    由于地表上面的土壤是厚厚的盐碱地,又缺少地下水,导致这一带的地下洞穴都无法耕种任何适合阴修食用的植物,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矿物,相当于一片地下荒漠。又因为土壤里含盐量高,此处便被称为“盐漠”。

    进入盐漠后,我们发现洞壁上、洞顶上都结出一层白白的含盐矿物,途中也看不见任何的茂盛植物,只发现了几株地下怪柳。那是一种低矮的灌木类植物,长出紫色的怪异细枝,但上面一片叶子也没有,犹如从地底伸出的鬼爪,十分突兀,令人望之生畏。

    盐漠中的动物就更加稀少了,除了一些长相古怪、颜色单调的昆虫时而会从土中钻进钻出外,基本上没有大型的动物。如此荒凉的地方,自然人迹罕至,或许就因为这一点,鬼军才会选择在这里建造自己的大本营。

    行军到此,日游和夜游两位阴帅也更加小心,向四方广撒斥候,不停地来回报告前方的敌情。这种做法,就是宁可被鬼军提前发现,也极力避免再次陷入伏击圈。

    不过,一路走来一直都没有发现哪怕一只鬼兵。反而由于盐漠的面积颇大,派出的斥候花了不少时间,才终于找到鬼军的大本营:鬼城!

    那是一座依谷而建的大型城池。三面封闭只留一面城墙可以进出,这倒是和地府的构造相似。而城墙的高度和厚度虽比不上鬼门关,却完全不亚于左丘城的泽门。看来,鬼帅为了打造这座城池,也着实下了血本了。

    鬼城的城头上,遍插着上百杆黑旗,上面都绣着一个大大的“鬼”字。这是鬼军的军旗,简单明了。除此之外,城楼的最高处还悬挂一面大大的纯黑“帅”字旗。这面旗帜夜游军的士兵们可不会陌生,正是鬼帅的帅旗!

    既然来到了鬼军的大本营,阴军也不敢大意,便先在距离鬼城三里地的地方安营扎寨,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此次出征,虽是日游、夜游两军联合出兵,两位阴帅也都出动了,但阎罗王的命令上明确写着由日游元帅全权负责。而且夜游元帅因为上次兵败汉昌,现在在日游面前颇有些抬不起头来,于是在战前会议上就干脆闭嘴不说话,完全交由日游元帅布置战术。

    “此城,本帅目测甚为坚固。匆忙攻之,必不能得!”日游元帅装腔作势,晃了晃他那颗又肥又圆的大脑袋,沉吟道:“诸位将校,可有何妙计否?”

    攻城之计,古往今来,莫过于水攻、火攻、土攻、炮轰、夺门以及蛮不讲理的“蚁附攻城”。

    水攻很好理解,就是当目标城池临近水源且地势低洼时,便可以通过破坏河道、湖坝引水淹城。这在古代中国可谓是屡试不爽,但由于太过于霸道,有伤天和,为史书所不齿。

    因为一旦引水入城,往往就会淹死全城军民,连老百姓都得一块儿遭殃。而且,攻占下来的城池也基本上就成了一座废城,除非重修河道,并等天降大旱,晒干城内的积水。即使这样,清理洪水带来的厚厚淤泥也是一项超大的工程。

    只是盐漠当中本就缺水,连阴军日常所需的饮用水都要派人从外面运进来,又去哪里引来洪水?

    火攻一般用来对付一些小城或者用木头构建的城寨,也有直接火烧城门的。但像鬼城这种大城,城墙高,木制建筑少,火攻的效果恐怕不佳。而且鬼城的那两扇城门是用一整块巨石建造,火烧根本就不管什么用。

    阴军打仗,一般也很少使用火攻的战术。倒不是因为没有燃料(石脂就是很好的火攻燃料,古时用它来制造猛火油),而是地底阴间十分潮湿、阴冷,火攻的效果并不好。很可能好不容易才点燃了城头的防御工事,一阵阴风吹过来就灭了。尤其对于鬼魂来说,鬼火的杀伤力比明火强多了,但鬼火却烧不了建筑物。

    土攻其实就是挖地道,用来对付高墙坚壁最合适。地道可以直接绕开城墙的防御,从下方出其不意地攻进城内,里应外合就可以攻陷城池,属于奇招。

    但土攻的限制同样很多,其一就是对土质的要求很高,太硬挖不动,太松又容易坍塌;二是非常耗时,往往一挖就是几个月,地道还没有挖好,粮草都快吃完了;三就是太冒险,一旦地道被对手发现,进入地道的军队很可能就会全军覆没,直接被集体活埋!

    炮轰则是冷兵器时代的末尾才出现的攻城手段,几乎就是专门克制城堡和盔甲的无解利器。明朝的红衣大炮就是杀伤力很大的前膛炮,完全靠**的爆炸力将沉重的铁球轰到城墙上,继而摧毁这些貌似坚不可摧的防御工事。

    到了近现代,***技术更加高端,炸毁一道城墙已经不算什么难事。可这些热武器到了阴间地底却几乎变成了同归于尽的武器。想象一下,我们这边一门重炮轰过去,鬼城的城墙固然是塌了一个大洞,但爆炸的威力以及巨大声响带来的剧烈震动完全不亚于一次小型地震,很有可能就会使洞顶直接坍塌。到那时,恐怕不单单是鬼城,就连我们自己也会被深埋在地下!

    所以,剩下的选择其实就只剩下两个了:夺门和蚁附攻城。

    夺门便是强攻城门,并且至少需要一根攻城锤。最简陋最原始的攻城锤就是一根粗大的木头,由一队不怕死不要命的士兵抬着这根巨木,从远处助跑过去猛烈撞击城门。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第三次,终究就有可能将城门后面的门闩撞断,继而冲入城内与敌军厮杀。

    这也是之前甘圣带领夜游后军前往黑桃镇剿灭那伙鬼匪时采用的战术,虽然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但是夺门战术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快速、安全地靠近城墙,以及需要付出多少条人命后才能奏效?

    而蚁附攻城就更蛮不讲理了!

    古代攻城战,如果攻城一方兵力完全占优又久攻不下时,暴戾的主帅就会孤注一掷,下令蚁附攻城。其实这个名称就已经描述得足够形象了,便是让人像蚂蚁一样利用云梯或者在城墙下搭起土台,直接爬上城头与守军交战。

    这种攻城战术是最惨烈的一种,尤其是攻城一方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所以一旦攻下城池,往往胜利一方就会进行屠城,对守军和城中百姓大肆报复。元朝时的蒙古军队就经常采用这种攻城战术,先驱使战俘和民工担土筑起土台,再派上自己的敢死队强行登城。破城之后,十有**必定屠城。

    可阴军的人数在这场攻城战中并不占优势,也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去浪费。为了攻占这么一座鬼城而损失宝贵的兵员,对于阴军来说绝对是得不偿失的做法。所以一项一项的选择排除之后,目前适合阴军采用的似乎就只有强攻城门了。

    阴军众将校很快就对此达成了共识。不过,还是有人提出了另外的一些建议。比如张浦就提出了可以先派大嗓门的军士到城下骂阵,试一试鬼帅的“脸皮厚度”。如果它耐不住寂寞而愤然领军出击,在开阔地野战可就是阴军的强项了。

    日游元帅觉得此计虽不算妙计,但试试倒也无妨,便同意了。于是,前面三日阴军就派了数名嗓门大,“骂功”又比较厉害的军士走到鬼城的射程范围外,大声叫骂,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

    但是,阴军有人会骂娘,鬼军那边也是鬼才济济呀!

    况且鬼军还占了地势高的好处,站在城头上对骂还能让声音传得更远。所以日游、夜游两位元帅即使躲在军帐中,也逃不掉这种无形的远程“心理攻击”。

    “骂战”进行到第三日,由于不适应盐漠里干燥又带有咸味的环境,阴军士兵早已口干舌燥,嗓子疼痛。而明显技高一筹的鬼军反倒越骂士气越高。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日游元帅派出使者走到鬼城下,给守城士兵传话说:希望鬼帅能出来与他见一面,双方主帅就在两军阵前谈一谈招安之事。

421 惨烈的攻城战

    鬼城高大坚固,阴军又没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强攻,因此日游元帅便想先玩点“巧计”。骂战不管用后,他又派出使者去招安。

    鬼帅和鬼军一直都是地府的心腹大患,定是非要斩草除根才得后快,招安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估计日游元帅的目的肯定不是真的想谈判,而是想借谈判之名引鬼帅出城,然后就可以擒贼先擒王!

    不过,做戏总是要做全套的。日游元帅的使者甚至还带了一坛子酒过去,对城头的鬼军士兵喊道:“为了表示诚意,我们日游元帅还专门带来了一坛醉生酿,想请鬼帅前来共饮一杯!”

    结果,鬼城城头上出来一位鬼将,哈哈大笑道:“打仗打不赢,骂娘也骂不赢,你们这帮怂货现在又想来赚我家元帅出城?如果里面真的是醉生酿,那你们就先送上来给我尝一尝!”

    谁大老远地跑来打仗还会真的带上一坛子专门给鬼喝的,还死贵死贵的酒?这个“诱饵”也确实太假了!

    使者没办法,又只能百般推托,继续忽悠。说到最后,那名鬼将也不耐烦了,指着使者骂道:“招什么安?喝什么酒?要攻城便来攻城,废话少说!”

    第二计又失败了,日游元帅再想不出别的妙招,就只好下令属下积极准备攻城。

    因为是远征,大型的攻城器械都没有带来,只带了几副可以拆卸、组装的云梯和几十副床子弩。面对鬼城如此坚固的城墙和石制城门,单单只有这些可不行,还是必须得有一台攻城车才行。

    高级一点的攻城锤其实是一台巨形的战车,称之为“攻城车”。攻城车的顶上覆盖一层防火、防水、放箭矢的顶棚,可以保护车内负责撞门的士兵;车的底部装着轮子,是可以推动的;而最关键的部件则是一根巨木,悬挂在车梁上,利用钟摆原理就可以像和尚撞钟一样连续撞击城门。

    虽然巨形攻城车这次没有带来,但工匠和图纸却跟着远征军一起来了。之前日游元帅采用看似毫无胜算的骂战和劝降战术,其实更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工匠们争取时间,让他们抓紧建造攻城车。

    附近没有可用的树木,就只有用石柱做材料建造攻城车。这点倒是比较好解决,地底洞穴里到处都可以找到钟乳石或者石笋,敲断之后就是一根长长的石柱。各军辎重营都被派出去收集,很快抬了十根八根回来。

    没有轮子,就用驮运军资的大蜗牛来代替。在四只大蜗牛的背上架起一个简易的石柱架子,再用盾牌拼凑在一起搭成一个防护顶棚,最大的那一根石柱就悬挂在石架子下面当做攻城锤。捣鼓了数日之后,一台颇有创意的“蜗牛攻城车”便造好了!

    按照阴军的常规战法,刀盾兵必然还是攻城的主力,负责组成盾阵轮流在前面冲击,掩护攻城车缓慢推进到城门前面。而长枪兵就负责操作攻城车以及撞击城门。正式攻城之前,日游夜游两位阴帅便各自抽调手下的士兵演练配合,并组成了三个梯队,轮流操作攻城车。

    日游元帅是个年龄超过两百岁的“老古董”,指挥作战居然还颇带“古风”,免不了要搞些章程出来。攻城所需全部布置妥当后,他又特意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宰牲洒酒祭地,祈祷出师得胜。

    一套繁文缛节搞完,终于要开战了!

    依惯例,攻城之前必定要先射几轮箭雨给守军一些下马威。阴军这次带来的弓箭手大约是一千两百名,排成三排的宽度都将近一里地,完全可以覆盖鬼城的整面城墙。

    “引弦……”

    一千两百名弓箭手在统一的口令指挥下,动作一致,将一支箭搭在弓弦上,举弓向前。此时他们距离鬼城大约一百二十米。

    “满盈……”

    弓箭手们迅速拉满了弓,开始瞄准。其实他们并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高高扬起射击角度,打算利用抛射把点燃了鬼火的箭头射到城头上。

    “放!”

    “嗖嗖嗖!嗖嗖嗖!”

    一千两百支箭如蝗群一般密密麻麻地飞向鬼城,守军也早已找好躲藏的位置,避开这第一轮箭雨。

    “笃笃笃!笃笃笃!”

    密集的箭矢几乎同时落在了城墙和城头上。不过,这一轮齐射的效果并不理想。鬼城的城墙足够高,一百二十米的距离又过于远了,导致只有一半的箭矢射上了城头,另外一半全部射在坚硬的城墙上,折断后徒然落下。

    “全体都有,向前十步走!”负责指挥齐射的阴军指挥官也很有经验,重新估算了射击角度,调整了距离。现在弓箭手与城墙的距离只有一百一十米了。

    “引弦……”

    “满盈……”

    “放!”

    “嗖嗖嗖!嗖嗖嗖!”

    第二轮的箭雨效果明显就比第一轮好多了,绝大部分都能射上城头,并造成了一定的杀伤。终于从城头的鬼军那里听到了几声惨叫。

    “妈的!你们怕什么?他们能射我们,我们就不能射他们么?”一名鬼将跳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吼道,催促本方的弓箭手也赶快从掩体下面站起来还击。

    鬼军的弓箭手虽然射术比不比阴军的出色,但他们居高临下,又是群体齐射,不需要过多的瞄准,因此对射起来丝毫不处于劣势。反而是阴军这边,因为不像鬼军那样有城墙做掩体,一开始还折损了不少弓箭手。

    但阴军的本事可不止这些。辎重营这次还带来了几十副床子弩,此时正是它们发威的时候。

    床子弩是用三张大弓装在一起组成的巨弩,用枪矛做箭支,用机括和绞盘张弦,需要数人才能操作一台。不过,床子弩的威力确实霸道,犹如冷兵器时代的**,射程最高可以达到五百米!

    床子弩可不是拿来射人的,是用来射建筑物的。如果城门是木制的,以床子弩的巨大威力,直接把城门射穿并不是什么难事。而若是直接射进城内,一支箭甚至就可以射塌一间瓦房。

    即使面对的是城墙,假如城墙是土制或者木制结构,那么床子弩射出的箭矢射中之后也能钉进去,并在墙体上留下一根长长的箭杆。随后攻城的士兵就可以借助这些箭杆攀爬上城头。鬼城的城墙就是用泥土搭配石块建成,射过几轮之后,便在墙体上多出了几十根“木钉”。

    如此大威力的巨弩一出场,鬼城城头的守军便被吓坏了,简直胆战心惊。刚刚占得一些优势的鬼军弓箭手也随即被压制住,阴军的弓箭手则重新夺回对射优势。与此同时,步兵开始出动了。

    我所在的夜游后军第八营被编入了第一梯队,率先组成盾阵朝鬼城推进。刀盾兵是联军中数量最多的基础兵种,总数达到了两千余名,被分为了三个梯队,每队七百人。这七百人就是突击队,要给后面的其他兵种和攻城车开路。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鬼军从城头上射下无数的箭矢,真的就如同下雨一般。唯一不同的就是:一旦被这些“雨点”砸中,轻则手脚洞穿,重则当场毙命!

    迫于箭雨的威力,我们组成的盾阵可谓密不透风,所有人都紧紧地挤在一起,连像我这样的营一级指挥官也放弃了地狱犬,同样手持盾牌跟普通士兵站在一起,缓慢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之前大概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对于我们来说还算容易对付。只要盾阵组得足够密,城头的箭雨就很难射进来。可当我们好不容易抵达城墙下面,感觉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地狱模式这才开始!

    “骨碌!骨碌!”伴随着几下沉闷的巨物滚落声,就紧挨着第八营的夜游后军第七营突然爆发出一阵惨烈的嚎叫声。

    “砰!”

    “啊!啊!啊!”

    我转头一看,第七营的阵地上一片狼藉,尘烟四起。一块橱柜大小的圆形巨石陡然从上面砸落,直接将第七营的一个什给砸扁了!

    原本看似坚硬的盾牌和盔甲在巨石面前简直就跟纸糊的一样,当即被砸得粉碎。人的骨头和血肉也犹如石磨上的谷粒,瞬间被碾压挤爆。从巨石底下激射出来的血箭把仅有两三米之隔的第八营士兵都给染成了血人,场面极度血腥、令人作呕!

    我骇然,急忙撤掉头顶上的盾镬,往城头望去。正在此时,一根粗大的巨木就在我们上方被鬼军士兵推落,沿着稍微带点坡度的城墙“骨碌骨碌”地滚落下来!

    “有滚木!”我急忙大喊道,“后退!后退!”

    第八营士兵平时的训练被我抓得很严,尤其强调令行禁止,快速反应。几位什长一听到我的喊叫声,也立马大喊起来:“后退!后退!”

    整个第八营都没有转身,而是每个人集体向后跨了几步,这就留出了一些缓冲距离,但肯定还是在滚木的攻击范围内。

    于是,我再次大喊道:“所有人蹲下,竖盾!”

    “蹲下!竖盾!竖盾!”

    我们刚刚把身形蹲下来,将盾牌朝前竖起,那根粗大的滚木便落到我们面前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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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诡夜宴介绍:
血蒸蚊子、椒盐蟑螂、酱鼠仔、五毒粥,这些都是我“胜记”夜宵摊上的美味,欢迎大家前来品尝!冥币、人民币均可结账! 我虽然是一名问题少年,但我的“问题”比较特殊,从小到大我总能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于是,我拜了一位神秘的师父,可他什么本事都没教给我,只带着我半夜到坟堆里去卖夜宵…… 问题少年勇闯阴间开饭店怼鬼差斗阎罗,游走阴与阳、人与鬼之间,却被爱情所累,他该如何抉择? 不同于一般的灵异小说,营造诡异、悬疑气氛的同时,本书加入轻松搞笑、幽默调侃的风格,着重于主角的感情成长,评说世间百态。有鬼的地方,亦有江湖! 本人思想端正,三观正确,只是脑回路千回百转,总免不了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绝无宣扬迷信邪教之意! 本书纯属一本正经瞎扯淡,请勿对号入座,信以为真!百诡夜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百诡夜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百诡夜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