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百诡夜宴TXT下载百诡夜宴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百诡夜宴全文阅读

作者:琦想     百诡夜宴txt下载     百诡夜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91 心服口服

    姚辰艰难击败马鹏之后,就将在决赛中与我对垒,角逐唯一的阴校职位,而输者就只能当什长了。为了保证公平,军官们先安排了其他几场选拔什长的比赛,让我和姚辰借此获得足够的休息时间去恢复体力。

    当然,鉴于我们俩在之前的头场比赛中获胜的方式不同,所消耗的体力自然也有差别。我基本上是以逸待劳,而姚辰则估计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体力恢复到最佳。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选拔什长的比赛水平就要稍微低一个档次了。但好在每名候选者都全力以赴,精彩程度倒还可观。其中,曾在第一场竞争阴校的比赛中遗憾失利的关贸和马鹏都能知耻而后勇,赢下了接下来的比赛,成为一名什长。

    两个时辰之后,决赛终于要开打了!

    姚辰上场之前径直走到武器架旁,毫不犹豫地取走了一把木刀和一面木遁。他看起来倒是个实诚人,继续选择了与上一场相同的武器组合。

    我在挑选武器的时候则刻意拖延了一下,左右手各拿起了一把木刀和一柄木剑假装思考,似乎还在犹豫要选择什么武器。眼角一瞅,见姚辰照例选了刀盾,我便放下了刀剑,出人意料地拿起了两杆长枪。

    训练用的长枪安装的是木制枪头,前端并未削尖,还特意设计成圆头的形状防止意外受伤。不过,既然木刀木剑都没有开刃,枪头采用这样的设计也没什么好吐槽的。只是这个枪长度有些太长了,用着不太顺手。

    我冲管兵器架的那位老兵耸了耸肩膀,表示一下歉意,随即用双手握住长枪的尾部往大腿上一磕。

    “咔嚓!”

    原本长约七尺的长枪被我折断了,变成了只长五尺的短枪。

    “你在做什么?”那名老兵皱了皱眉头,想出言阻止我。但他又看了看其他军官们的反应,才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便干脆转过头去不管了。

    “对嘛!这才是聪明人!”我暗自笑道,“根据选拔的规则,这场决赛我不论输赢都至少是个什长。你一个老兵犯得着为了两杆训练用的木枪跟我较劲吗?”

    于是,我大着胆子又折断了另外一杆长枪,两杆长枪随即变成了两杆短枪。我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它们上了场。

    这就是我在决赛中再次求变的第一步:弃用刀盾,改用双枪!

    枪和盾是一对矛盾体,一个主攻一个主守,互相克制。但如果仅仅只是相比于刀和剑这两种短兵器来说,枪显然更容易破解盾的防御。所以在主武器的选择上,我果断地选择了枪。

    从姚辰上一场对阵马鹏时的表现来看,他的作战风格更偏向于防守。马鹏当时用的就是一杆长枪,枪法也相当出色,可姚辰就靠着一面圆盾竟能防得滴水不漏。所以,我的第二个选择就是变长枪为短枪,变单枪为双枪。

    这样一来,姚辰还想依靠一面盾来防御我两杆枪就会显得捉襟见肘。而另一方面,使枪法也不需要太大的手部力量,便完美地避开了我右肩无力的问题。

    当然,还有最后一点,使双枪或者双棍的打法我也是很下过一番功夫的。要知道当初我还没练刀盾术之前,如意筷才是我的主打武器呀!

    我走到场地中央,面对着姚辰,亮出了我的双枪。姚辰也是行家,一见我忽然换了兵器,弃用了上一场的剑和盾,不禁眉头紧锁,表情十分严肃。

    不单单是姚辰对我的改变始料不及,就连场下的军官们也大感意外,纷纷议论起来:

    “哎?这一号新兵怎么又换了兵器,他原来不是用剑盾的么?”

    “我倒是听说他原本擅长使的是短刀和圆盾,第一场改用剑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现在居然改用了枪,而且连盾都不要了!”

    “看来这一号新兵是真人不露相呀!会使的兵器还挺多。”

    “哼!我倒是觉得他这种心态不可取,尽想着取巧。总是变来变去的,恐怕连他自己都会给变懵了!”

    “不管怎么说,使双刀、双剑的我见得多了,却很少看见有人使双枪的。这一场我倒要好好看看,他这双枪到底怎么耍?”

    除了军官们,围观的新兵、老兵对此也是惊奇不已。尤其是那些熟悉我的“粉丝”们,都忍不住大惊小怪起来。

    “呵呵!背锅侠居然连锅都丢了不用,这打算玩的是哪一出呀?”

    “喂,人家之前用的是盾,哪来的锅?”

    “嗨,你不懂!他在左丘城里当角斗士的时候就是使的一口铁锅来当盾牌,要不然你以为他‘背锅侠’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对呀,我还真没见过背锅侠不用盾的样子。使双枪?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都别吵吵!我是背锅侠的铁粉,我还是觉得他不论使什么兵器,到最后都肯定能赢!这个阴校的职位非他莫属了!”

    “我不信!”

    “不信咱俩就来打赌!”

    “打赌就打赌!”

    “你说赌啥?”

    “就赌这个月的饷金!”

    “一言为定!”

    我在角斗场里的比赛打多了,早就对这种场外的嘈杂声音习惯了,可以完全不受其影响。但姚辰明显就不行,竟也被这些议论声给带偏了心态,表情开始略显急躁。

    我见状,心里暗自得意:“体力不如我,心态也放不平,看来这一场我胜算大增呀!”

    正想着呢,充当裁判的什长便将手用力一挥,大喊道:“格斗开始!”

    姚辰下意识地先退了一步,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姿态。我见他如此,干脆也不客气了,挺起双枪就开始发动进攻。果然,我的枪法并没有丢,戳、刺、挑、扎,敲、砸、扫、抡,各种攻击手段轮番使出,很快就将姚辰压制住了。

    要知道,我的枪法可不是戏台上耍的花枪,是魏大虎结合我之前学过的警用棍术和他学过的枪法,帮我整理出来的一套双枪术,简练而实用。因此,这场决赛竟然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一攻一防的态势。

    姚辰在我的猛烈攻势下防守显得十分吃力。他的盾只能防御左半扇,右半扇还得靠木刀来协防,毫无反击之力,自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非常被动的局面。二十个回合过后,他已经被我的枪刺中了三次,大腿、肩膀和背部各一次。

    但姚辰这家伙忍耐心确实够强,而且很有韧劲,竟一直不肯认输,反而越战越勇,想要反攻出来。估计他这时也终于想明白了:既然防守守不住,干脆就攻出来,只要能近得了我的身,他便还能有一丝胜算!

    但我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如愿,双枪的攻击目标立即转向了他持刀的右手。那里缺少防护,而且我的枪虽说是短枪,但终归是比木刀要长出不少。姚辰要想以刀来拼我的枪,肯定是吃亏的。

    就这样又打了二十个回合,姚辰身上又连中了我五枪。尤其是他持刀的右手,已经连续挨了我三下戳击,每次都让他痛得面部肌肉一阵发颤,眼见连刀都握不紧了。

    我见状,知道此时差不多可以结束战斗了,便故意买了个破绽,靠近姚辰。他心急之下果然上当,挥刀便冲上来砍我。我双枪一交叉,正好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再一绞。姚辰的右手腕吃痛拿不住刀,竟脱手掉在了地上。

    我停了下来,对他笑道:“既然只是选拔赛,我们点到即止吧?”

    但姚辰却似乎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依然不肯认输。他咬牙道:“我还有一面盾在,比赛也未结束。除非你能将我打倒,否则我不会轻易认栽的!”

    我只好苦笑摇头,心道:“还真是个倔强的家伙!好,那我就打到你心服口服!”

    此后我再次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而姚辰只能龟缩防守,仅靠一面盾来抵御我的双枪。我又击中了他几次,但始终没有击中要害部位。按照规则,这种情况裁判是不会判定我胜的。可再这么打下去,倒像是我在玩弄对手,简直就是胜之不武了。

    于是,我便大胆地想了个花招,忽然毫无征兆地甩手一抛,右手的一杆短枪朝姚辰面门飞去。他料不到我会来这一招,急忙低头,同时抬盾格挡。

    但这样一来,他的头部就缩在了盾后,一时视线被遮。而此时他手里又没有了刀,我便可以放心大胆地抢上前去,伸脚一绊,再用肩一顶。姚辰被我用一个柔道动作给掀翻了。

    这还没完,我趁着他仰面倒地之时,双手抓住他的盾牌用力往上一扯,竟硬生生地把盾牌从他手上给扯了下来!

    姚辰空着两只手,仰面倒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我。

    我笑道:“你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了,而且连盾牌都被我夺走,还不服气么?”

    姚辰终于叹了口气,躺在地上冲我抱了抱拳,正色道:“你赢了!这场比赛我输得无话可说!”

    我道了一句:“承让了!”并伸手将其拉起。随后两人惺惺相惜地互相拍了拍肩膀,相视一笑。

    比赛固然必须分出胜负,但俗话也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嘛!况且,以后我们还是要继续当战友的!

392 新军整编

    经过一天的角逐,一个阴校和十个什长的职位争夺全部有了结果。我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新兵营的新任阴校,名义上开始接管手下的一百名新兵。

    当然,由于新兵营的训练还未结束,我对于如何管理手下的士兵也完全没有头绪,所以只能去求助于另外一名新兵营阴校。他便是之前出手教训胆敢公然反抗上级的刺头新兵,并废掉其修为的那名阴校:高嘉。

    高嘉是刚从什长提上来的,带兵严格,不苟言笑,但处事还算公允,从来没有刻意去为难过我们。他欣然接受了我的求助,手把手地开始教我如何进行管理,又如何利用军规来整饬军纪。

    不过,高嘉的这个新兵营的阴校头衔也只是暂时的,待到新兵都训练完毕,重新整编入阴军的时候他才会和我一起被授予真正的指挥权。

    姚辰、关茂和马鹏等人也得到了一个什长的职位,但同样还没有实权。我们这些新任的阴校和什长此后培训的内容就变了,不再跟着其他新兵一起列队操练,而是单独开了一个军官速成班集中对我们进行培训。

    在新兵营即将结束时,军官们又开始筛查和统计每一名新兵的特长和善用的兵器。这是为了下一步整编做准备了。阴军里的军种又细分为刀盾营、长枪营、绿箭营、犬骑营和辎重营,所招收的士兵也是各有所长。比如绿箭营招收的都是弓箭手,犬骑营招收的都是善于骑马的士兵。

    不过,各兵种之间并不是独立作战的,而是根据情况需要进行组合,组织集团作战。当然,那至少也是阴将或者阴帅层面才需要考虑的指挥艺术了。

    三个月的新兵营强化训练后,我们终于被正式编入了阴军序列。除了我们这些从左丘城征召来的两百名新兵,地府从别的阴城又征召来了数百名新兵,再加上从别的部队调过来的一小部分老兵,便组建成了一支新军,总人数刚好上千。

    这支新军归属于阴帅之一的夜游元帅麾下,由一名新上任的阴将甘圣节制。而我们这些新选拔上来的军官们也各自得到了任命。我因为擅长使刀盾,就被任命为了刀盾营的阴校,手下带领一百名士兵,列编为夜游后军第八营。

    日游元帅和夜游元帅麾下各有五军,分别称为前军、后军、左军、右军和中军。中军兵员最多,达到了两千人以上,其次为前军、右军和左军。中军的兵员最齐整,装备最好,是阴军中的精锐部队,由阴帅亲自指挥。而后军一般都是新编入队的新兵,属于预备队。

    不过,按照这样的编制算来,日游和夜游两位阴帅手下的兵员加起来总共超过了一万二千名。这在阴间已经是非常恐怖的实力存在,也保证了地府在阴间的绝对统治地位!

    夜游后军的新任阴将甘圣是一名老成持重的将军,也是我的顶头上司。据说他在阴军里摸爬滚打已经超过二十年,在日游和夜游手下都干过,属于能力不算突出,但关系却八面玲珑的角色。

    甘圣告诉我们,他是从一名小兵开始打拼,经历过各种大战小战无数后才当上了阴将,资历丰富,而这支夜游后军也是他所带领过的第三支新军了。不过,我倒是从别处听闻甘圣在阴军中的名声似乎并不太好。至于是怎么个不太好法,恐怕还得等以后相处久了才清楚。

    除了甘圣自领第一营外,和我一起同在甘圣手下听命的还有八名阴校,其中一名就是我此前便认识的高嘉。我第一次看到他出手时用的武器只是一根木棍,但其实他更擅长弓箭,因此他在后军中带的是绿箭营。还有另外一名不认识的阴校也带的是绿箭营。

    犬骑营顾名思义,就是骑兵。不过他们骑的不是马而是犬,而且是异常凶猛的地狱犬。地狱犬的攻击性我在角斗场时就早已见识过了,其战斗力可以相当于三名阴军士兵。所以,犬骑营按兵员计算虽然也只有一百名犬骑兵,但战斗力却是冠绝全军。

    犬骑营的阴校叫申屠仁,是个不修边幅的粗鲁大汉,作战风格也十分彪悍。但每次到甘圣的军帐开会时,其他阴校都不敢跟他坐在一起,甚至捏起了鼻子。因为他的身上融合了地狱犬的骚味和他自己的汗味,又不爱洗澡,实在是气味浓厚,令人避之犹恐不及。

    还好申屠仁人虽然粗鲁、邋遢,对于别人的“嫌弃”表情却是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任由同事调侃、取笑也从来不计较,倒是挺好相处的一个人。

    带辎重营的阴校是王嵩,是甘圣特意从原先的部队带过来的,妥妥的老部下和“嫡系”。他同时也是军中的大总管,各种军器物资都由他来分派,就连军饷也是由他来分发。是以,即使王嵩率领的辎重营战斗力最差,但没有人敢得罪他,反而还要想方设法去拉拢他的关系。

    至于其他的几名阴校带领的都是刀盾营或者长枪营,大部分也都是由什长新提拔上来的,就没必要多介绍了。刀盾营和长枪营属于基础兵种,在军中占比最高。当然,作为冲锋陷阵的主力,这两个兵种的伤亡率肯定也是最高的。

    说完了我的上一级和同级,再来说说我的手下。

    由于是新军,编制都是实打实的满员。我手下总共有九名什长,各领一什,每什十名阴兵。我手下的什长除了有姚辰、关茂这两位曾和我交过手的同期新兵,也有像史巡、杜综等从别军刚调过来的老兵。

    姚辰自不比说,我对于他的个人实力十分了解,而且他个性稳重,能吃苦,执行命令时不打折扣,对我也是恭恭敬敬地。于是他便迅速成了我最可以信赖的一位什长。

    史巡的军龄不算长,只有三年。他身材高大,善使双刀,虽然性子有些急,但胆子也大。他这个什长位置就是三个月前在一场硬战当中奋勇杀敌搏命搏回来的,还因此丢了一只眼睛,成了一个“独眼龙”。嗯,在我手下当个急先锋倒是非常适合他。

    杜综却是一位老什长了,军龄已经超过十年。他也是第八营军官里年纪最大的一位,今年五十三岁了。杜综是一名典型的“老兵油子”,既不愿意讨好领导,也不想得罪上级,升职无望,安于现状,属于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那种人。

    不过,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杜综对于军中事务还是相当熟悉的,办事效率挺高,管理能力也不错。这样的“人才”之所以迟迟得不到晋升,如果不是被人故意压制就说明他作战时的表现肯定不够勇猛。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还得等以后有上战场的机会再去考察他吧。

    至于关贸嘛,其实他的个人武力在九位什长里是最强的,管理能力也不错,但最让我感到头疼的却是他的态度。他做事表面上一板一眼,但接受我的命令时的表情和态度明显表现出还是不太乐意服我管。唉,对付这样的刺头,恐怕我还得花点心思才行!

    其他几位什长实力也尚可,就是和我一样都是新兵,作战经验比较欠缺。但凡事都是开头难,后面在军中待的时间久了,再真刀真枪地干上几场仗,经验总可以慢慢再积累嘛。

    最后还有一什十名阴兵就是我的亲兵,由我亲自指挥,战时负责护卫我的安全,平时就当我的传令官。考虑到原来跟我一起入伍的新兵汪奇曾在关外集待过两年,对地府里里外外的情况倒是挺熟的,于是我便特意安排他当了我的亲兵伍长,专门负责给我跑腿传令。

    对于我的另眼看待和特殊照顾,汪奇感到受宠若惊,俨然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他整天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积极性非常高,还主动提出要帮我洗衣服、打洗脚水,简直就把自己当成是我的仆人似的。

    我担心被人说闲话,便警告他拍马屁不要太过分了,不然竟显得我像是个喜欢阿谀奉承之人,对我的个人形象影响不好。

    什长的职位属于军官序列,必须由阴军任命,但最底层还有一个伍长的头衔,全由阴校指派,可随时根据表现来撤换。为了树立威信,也为了培养手下什长对我的忠诚度,我干脆把任命伍长的权力下放到各位什长的手里,这样我也省心多了。

    军队就是如此,古往今来都是一级辖制一级,令行禁止,特别强调下级对于上级的服从,如果啥事都还得讨价还价商量着来,那打起仗的时候还怎么指挥得动手下的士兵?

    当兵打仗不是玩命的勾当,而是丢命的职业,往往上面的将军在考虑战略战术的时候,仅仅把手下一营甚至一军看做是棋子,大手一挥让你冲锋就得冒死冲锋,明摆着当炮灰你也得上;让你坚守阵地,哪怕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给他在后方争取撤退的机会,你也得钉死在阵地上!

    所以,军队可以是不讲理的地方,战场也绝对是视人命为草芥的地狱!

393 初次演武

    新兵营的整编结束后,夜游后军才正式开启了日常训练模式。

    正规阴军的作战方式,比起左丘城的护城卫队来更加专业。毕竟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就是组建来专门打硬战的。而护城卫队更多的职能是维护左丘城的治安,更像是警察而不是职业军人。

    阴军里虽然崇尚个人武勇,以武力服人,强者居其位。但在作战时他们并不依靠个人的单打独斗能力,而是靠各种战阵、战术聚拢起来产生的集体作战能力进行冲杀。这就要求每一名士兵都要听命令听指挥,齐进齐退,丝毫不能慌乱。单单是这一点,就比强调小股作战能力的护城卫队或者那些乌合之众的鬼匪强多了。

    在军阵中,每名士兵都必须互相配合,不分彼此。比如刀盾兵阵,当所有人都列队作战时,站在右边的人左手持盾,除了保护自己,还要兼顾左边战友的安全。前三个月新兵营练的最多的是体能和列阵,日常操练练的就是如何与身边的战友配合作战了。我们这些新选拔上来的军官也参与其中,从指挥模拟作战开始学习指挥技巧。

    其实,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除了学习如何喊口令指挥队伍外,还要学习一些兵法和协同作战的要领,以及如何合理地分配兵力,勘察地形和布置阵地。从现在起,我们就必须以一名指挥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了。

    除此之外,阴军里还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编制规定:每一什士兵里都要额外配备一名符阵师,作战时也跟随部队一起上战场!

    这些符阵师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而且持有地府特制的符箓,能够大大加强阴军的战斗力。除了克制鬼修的符箓外,他们手里居然还有能临阵提升本方战斗力的符箓,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奇符箓。

    比如,其中一种特制的符箓叫做:战鼓符。战鼓符施放出来后就会产生类似于敲打战鼓的声音,士兵们听了就能踩着雄壮的鼓点向前冲锋。这种符往往用以提振士气,能够起到一些精神上的鼓舞作用。

    蓝爆符就更实用了,居然可以在小范围内增加阴气的密度。这个时候,士兵们就可以趁此机会稍微补充一些阴力。当然,如此短暂的法术效果能够提供的增加量并不大,更多地是起到缓解疲劳的作用罢了。

    另外,其他的特制符箓还有止血符和止痛符。这两种都是起疗伤作用的符箓,可以大大减轻伤兵们的痛苦,以便在获得军医的有效治疗之前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这样细致而专业的分工就使得阴军的战斗力远远地拉开了与一般阴城守军之间的差距,更不用说鬼匪或者鬼军了。综上比较,并根据老兵们的经验,我认为以目前阴军的实力对上一般的鬼匪或者鬼军,完全可以处于压倒性的优势,甚至以一当十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当然,训练是否有成效,就只能靠实战来检验。但阴军也不是天天有仗打的,于是阴帅、阴将们便每隔一两个月组织一次演武,让各部自由发挥,看看手下的哪一支部队平时训练比较用心。

    夜游后军的第一次演武就安排在了地府外的一个大型洞穴里。除了自己所领的第一营以及王嵩所领的辎重营外,甘圣将其他八个营分成了黑白两队,就以手臂上所绑的布条作为区分。黑队主守,白队主攻。

    这其中,高嘉所领的第三营,以及另外一个绿箭营、两个长枪营组成的黑队就负责把守阵地,而由申屠仁领衔的白队,包括了一个犬骑营、一个长枪营和两个刀盾营,就负责进攻黑队的阵地。

    此次演武胜负的关键在于阵地上高高竖起的一杆“甘”字军旗,若一个时辰内白队能够夺旗,是为胜者,如若不能,就算黑队胜了。

    刀盾营适合攻坚战,犬骑营擅长偷袭战,而绿箭营、长枪营则适合守阵,黑白两队这样的配置确是十分合理。尤其考虑到犬骑营的兵力优势,甘圣特意给白队加了一个时辰的限制,如此分兵倒还算公允。列阵完毕之后,演武便正式开始了。

    白队的队长自然由申屠仁来担任。但这家伙是个急性子、直肚肠,在白队的战前会议上一共说不到五句话,就匆匆忙忙去召集自己的部下准备偷袭了。

    他布置的进攻战术很简单:“他奶奶的就一个时辰的时间,哪里还由得咱们慢慢攻?我看就这样好了,高嘉他们还在对面磨磨蹭蹭地摆阵,我干脆先带犬骑营往前抢攻一轮。能快速夺旗固好,夺不了我就绕回来跟你们一齐强攻!第二轮由长枪营居中,两个刀盾营分居左右,待我一声令下,一齐冲锋!我再跟在你们三营后面掩杀,趁机夺旗!”

    也不等我们其他三位阴校发表意见,申屠仁就已经骑上他的地狱犬,率部偷袭去了。

    我叹了口气,问其他二位有何高见?

    五营的阴校叫贾冀,带领白队中唯一的长枪营。他也无奈道:“我们长枪营无遮无挡的,怎么冲锋嘛?他还安排我们五营走中路,恐怕还没冲到阵前,就得被高嘉的绿箭营给射死大半了!”

    另一位刀盾营九营的阴校程友良倒是有些攻城经验,便支招道:“不如我们三人就变通一下,还是五营居中,八营居左,九营居右。但五营的位置稍稍靠后一些,八营、九营稍稍往前,以盾牌护卫五营,抵挡黑队射来的弓箭。稳步推进至阵地前五十米的时候,五营再从盾阵中冲出,八营、九营也顺势散开,一齐冲锋!”

    我和贾冀听了,都道好计。

    这样的变通之法既没有抵触申屠仁的作战计划,又能扬长避短,保持进攻部队的整体性。于是,五营、八营和九营便依此法排开阵势,跟在申屠仁的犬骑营后面缓步前进。

    既然是演武,对阵的双方使用的武器依然还是木制的,连黑队的两个绿箭营使用的都是没有箭头的训练箭支,前端绑着包裹白灰的布团。这样的箭支一旦射到身上就会留下醒目的白点,中箭的士兵就必须原地躺倒,以示阵亡并退出演武。

    而申屠仁的犬骑营受到的限制就更加严格,所有的地狱犬都戴上了笼头,连四足的爪子也要缠上布条。如此一来,没了尖齿和利爪辅助的犬骑兵战斗力顿时锐减。

    加之黑队镇守的阵地选在了一处巨石丛中,地方局促,地狱犬善于奔袭的优势无从发挥,因此申屠仁的第一波快攻偷袭不出所料地失败了。在“阵亡”了大约二十名犬骑兵后,他只好悻悻地带队后撤,掉头跑回了其他三营的背后,重新整队。

    五营、八营和九营组成的盾阵紧紧依靠在一起,稳步向前行进。在刚刚进入射程之后,高嘉指挥的三营果然射出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但由于盾阵排列十分紧密,这第一轮箭雨“叮叮咚咚”地全部落在了盾牌上,只留下斑斑点点的白灰。

    高嘉见状,干脆就停止了射箭。此时白队距离黑队的阵地还有一百二十米远,只能往上抛射,效果很差,再继续射箭也是徒劳。他肯定想着还不如等我们再靠近一些,就可以瞄准盾牌之间的缝隙进行平射,更能获得有效杀伤。

    而白队因为没有弓箭手,就必须尽量靠近阵地。按照程友良的计划,大概走到只剩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冲锋了。而黑队的弓箭手由于受到平射的角度以及光线的影响,恐怕也只能等到我们开始冲锋时才会再次发箭。

    因此,实际上这时候双方比的就是耐心,关键在于距离持续缩短到多少更适合本方的下一步战术。

    于是,白队的盾阵在一片诡异的肃静气氛中缓缓前进。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刚走到距离阵地还有七十米的时候,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了。而这个人,偏偏就是白队的指挥官:申屠仁!

    “冲锋!冲锋!”

    他在盾阵后面大喊道。这时他手下的犬骑营已经重新整队完毕,又不得不一直跟在缓慢的盾阵后面磨磨蹭蹭。对于急性子的申屠仁来说,这种战术实在太“墨迹”!

    “你们前面的人还在磨蹭什么呢?”他怒骂道,“他奶奶的!都给我跑起来!”

    但是包括我在内,五营的贾冀和九营的程友良都还在观望,并没有立即下达冲锋的命令。三名阴校都在装傻充愣,干脆就当没听见申屠仁的命令。反正他跟我们是同级军官,只是在演武当中暂时代领白队指挥官一职而已,并不是我们真正的上级。

    可是我们可以装作没听见,手下的士兵们就不行了。听到申屠仁吼了这么两嗓子后,他们不由自主地受到影响,脚下的步伐开始出现纷乱,盾阵的排列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密了。甚至有个别士兵在私下交头接耳,犹豫不决要不要听从申屠仁的命令。

    我正想开口喝止,没想到走在最外侧的一什竟自行脱离了盾阵,开始冲锋!

394 醉生梦死

    急性子的申屠仁瞎吼了两句,我和贾冀、程友良并未受影响,但我手下的一什士兵却受到了鼓惑,突然脱离了盾阵。

    那正是关茂带领的一个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竟大喊着:“冲啊!”然后十个人就突然向前跑去。

    受了关茂的乌龙影响,挨着他的另外一个什也随即开始了冲锋,接下来便是第三个什……第四个什……

    “冲啊!冲啊!”

    到了第五个什的时候,什长姚辰才终于明白了过来,及时喝止了部下的盲从。

    可是这么一来,我的第八营从原本方方正正的一个正方形队伍就竟然变成了一个向左边突出的菱形,而且全营队形严重脱节,盾阵也不复存在了。

    我无奈之下只好当机立断,将错就错,也大喊起来:“全营出击!冲锋!”

    “冲锋!崔校尉下令冲锋了!”

    我手下的一百名士兵听到了我的命令,终于不再犹豫,放下高举在头顶上的盾牌,全部撒开了步子冲跑起来。

    隔壁五营的贾冀见我下了冲锋的命令,急得朝我大喊。但此时局势混乱,我根本就不可能听得到他在喊什么?

    我的第八营冲锋上去,贾冀自己手下的长枪兵立马失去了一半的掩护,再慢慢走过去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了,他便也只好下令冲锋。程友良所领的第九营也是如此,作为一个整体存在的盾阵不动则已,一动就必须全动,其他两营都跑起来了,自己总不能还跟在后面“散步”吧?

    于是,三个步兵营中的符阵师纷纷抛出战鼓符,鼓点如疾风骤雨般响起。三百名步兵一齐踩着鼓点冲锋,喊杀声震天。而犬骑营也终于有了发挥的空间,就跟在跑得最快的我的第八营后面朝巨石堆中的阵地冲去。

    黑队那边早就在等着这个机会了,高嘉在对面一声令下,第二轮箭雨“如约而至”。失去了盾牌保护的白队士兵纷纷中箭,不过他们在愣了一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阵亡”了,便傻傻地停下了冲锋的脚步,坐在原地当起了观众。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自觉,还是有不少中了箭,身上、头上带着白灰点的白队士兵径直冲到了黑队阵地上,开始和黑队士兵交战。

    “喂!你已经死了!还打什么打?”

    “看看你头上那个白点,你早就中箭身亡了知道不知道?”

    “特么的,你都快被射成刺猬了,还拼命地跑过来砍我?你们这是耍赖!”

    黑队士兵纷纷抗议,指着那些“虽死犹战”的白队士兵怒吼道。

    这一部分白队士兵们听言,终于舍得往自己的身上看了一眼,才悻悻地停下了手中的砍杀动作。不过这么一来,还是对守阵的黑队产生了非常消极的影响,阵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松动。

    而就在此时,伺机已久的申屠仁抓住机会,带领一百名犬骑兵借助我第八营的“拼死”掩护,从侧翼成功地冲上阵地。地狱犬除了跑得快,还能跳得高,一跃之下就全部上了巨石堆,反过来占据了居高临下的优势。黑队士兵都是步兵,根本就抵挡不住地狱犬的近距离冲击。

    随后的战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申屠仁亲自带队夺旗,也使得白队顺利地赢下了这一次的演武。

    但随后的总结会上,黑队的军官们都忿忿不平,指责白队犯规太多,影响了演武的公平性。申屠仁却满脸的不在乎,一直拍着自己的胸脯叫道:“老子就是夺了你们的旗,你们不服气又能怎样?”

    最后,还是阴将甘圣出言制止了这种混乱场面。他道:“唉,这只是我们这支新军的第一次演武。参战的大多都是新兵,不熟悉规则也是正常的,大家伙儿就不必太较真了!胜负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只是一场演武。大家就不要再吵了!”

    “不过,既是演武,我作为统帅必须要居中讲评一下其中的得失。”甘圣和完稀泥,话锋一转又开始强调起他的权威来,“白队开局偷袭不成,改用盾阵攻阵的策略是对的。只是第八营冲锋太早了,还没冲到阵前就阵亡了一大半!”

    他忽然看向我,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点了点。虽然甘圣没有严厉地批评我,但明显还是对我的带队表现不太满意。这的确也是事实,不管关茂是怎么搞出来的乌龙,作为营一级指挥官的我是无法推脱责任的。我脸红了一下,低头表示虚心接受批评。

    而作为“罪魁祸首”,同样犯了错的白队指挥官申屠仁,却没有任何惭愧的意思。因为他最后夺旗了,反而因功抵过,脸上显得洋洋自得,似乎他喊“冲锋”喊早了倒成了正确的决定。甘圣对此也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黑队齐射的节奏不错,没有急于反击。但没有在阵地高处布置兵力却是最大的败笔,导致犬骑营轻松地占领了地形上的优势。高嘉,你作为黑队指挥官,犯这种错误可不应该呀!”甘圣最后又轻描淡写地批评了高嘉两句。

    高嘉自然也不敢出言反驳,便点头认错道:“是。属下受教了!”。

    其实,如果这是在实战中,高嘉的战术也不见得就是错误的。新兵们在演武中不守规则,否则凭借强大的远程火力,黑队最后成功守住阵地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好了,第一次演武就到此结束,大家都辛苦了!”甘圣点评完毕,转头对身边的王嵩说道:“吩咐下去,全军今晚加菜,犒劳犒劳大家。呃,就加个一素一荤吧,另外再给他们弄点酒喝。我看,每人喝一两酒应该不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将军爱兵如子,慷慨大方,全军一千多位弟兄都会感谢将军的!”王嵩连忙答道,顺口还拍了个马屁。

    但申屠仁是个粗人,一听就不高兴了,叫道:“将军,既然是演武,我赢了总得有点彩头吧?”

    “哈哈哈!你这家伙脸皮真厚!”甘圣仰头大笑,指着申屠仁不禁笑骂道。但他最后还是爽快地说道:“彩头肯定有,就是一顿大餐!各位校官回去之后就陪我一起去梦死楼吃饭,申屠仁你可以放开了喝,酒肉都管够!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申屠仁一听到“酒”字,脸上的横肉都高兴地颤动起来。他兴奋地搓搓手掌,叫道:“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去把这帮小崽子们安顿好,然后一起喝酒去咯!”

    甘圣所说的梦死楼并不开在地府里,而是开在鬼门关外的关外集上。平时以我的权限是不能随意进出鬼门关的,但今天有甘圣带队,守关的阴校和阴兵都认识他,点头哈腰地便让我们过去了。

    关外集我之前来过几回,自然也不会陌生。上个月我还请了一个时辰的假,抽空跑出来找到狗肉店的老板,再次购买了二十斤地狱犬肉。

    之前在新兵营的时候我一直过的是集体生活,根本没有机会自己炒阴餐吃。自从住进校官的单间宿舍后,我才开始重新种上了虚无瓜。可更关键的另外一味食材黄泉水就不太好弄到了,以至一直没办法煮黄泉汤。无奈之下,我目前的“食补计划”暂时仍以十香狗肉煲为主,大不了就多吃一点,以量补质。

    但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们接下来要去就餐的梦死楼不单单是关外集中最大的酒楼,也是关外集中唯一一家能够吃到阴餐的酒楼!

    这也是我尝到第一口菜才发现的秘密,因为里面同时蕴含着阴气和阳气,正是用两仪之火才能炒出来的阴餐。大为惊讶之下,我便偷偷地向军中大总管也是筹办这一桌酒席的王嵩打听。

    王嵩用一种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我,嗤笑道:“以前没吃过这种菜吧?这梦死楼可是鬼膳门开的酒楼,除了他们的门人以外,没有人会炒这种阴餐了!”

    “鬼膳门?”我更吃惊了,又求证道:“难道就是地府御膳房总管所属的门派?”

    “咦,你居然也知道这个?看来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嘛!”王嵩也惊讶地反问我。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他的反应就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我犹豫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并不想透露太多。好在王嵩也没有对此细究,反而有些显摆地给我介绍起来。

    原来,“醉生梦死”是两家酒楼的名字,都是鬼膳门开的,在地府里名头也是最响。阴餐本是专门供阎罗王享用的美味佳肴,属于御膳,但也没有明文禁止不得外供。只不过炒阴餐的秘方都在鬼膳门的手里,从来不外传,所以普通阴修目前就只有在醉生和梦死这两家酒楼里才能吃得到阴餐。

    当然,醉生楼和梦死楼里能够提供的阴餐都是最初级的阴餐,对于修炼阴功的加成并不明显,更多地只是个噱头。不过,鬼膳门的门人厨艺都是顶尖的水平,炒出来的菜式味道也是没的说。因此醉生楼和梦死楼的生意向来都非常好,鬼膳门也是地府中最富有的阴修帮派之一。

395 乍遇“仇人”

    鬼膳门之所以将这唯二的两家卖阴餐的酒楼命名为“醉生梦死”也是有其缘由的。鬼膳门内珍藏着两个绝妙的配方,能够酿出两种很独特的酒来,分别取名为“醉生酿”和“梦死液”。

    醉生酿实际上就是一种鬼餐酒,而梦死液就是一种阴餐酒。醉生楼主卖醉生酿,梦死楼主卖梦死液,两家酒楼都属于因酒而得名。

    梦死楼开在关外集上,主要服务的是阴修,所以梦死液的销量更好。梦死液的后劲很大,据说喝醉了就能梦见自己死后的光景,让活人过一把当鬼的瘾。申屠仁最喜欢喝的就是梦死液,怪不得他一直吵着要来这里吃饭。一坐下来,菜还没上呢,他就开始喝了。

    而醉生楼却是开在地府里的望乡台上,主要服务投胎前的鬼。那些鬼马上要进轮回司去投胎了,自然急于将手上所有的冥币或者阴元花光,出手自然十分阔绰。这些鬼坐在醉生楼里,喝一杯,再看一眼楼外阴司涧中的浓雾,据说就能在雾气中回顾自己的一生往事。这便是“醉生”一意的由来。

    醉生楼由于是开在地府里面,比起梦死楼来还要更加高档一些。除了主要招待投胎前的鬼外,那里还是招待高级军官和地府高层的地方。梦死楼的价格则比较亲民一些,中下级军官和阴差们更喜欢来这里消费。

    初来乍到小小地吃了一惊后,我对于梦死楼上的初级阴餐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但是甘圣等人却是大快朵颐,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申屠仁,他已经独自喝完了一小坛梦死液,已经在喊店小二送第二坛上来了。

    甘圣见此,虽没有说话,脸色却不太好看了。他之前答应了申屠仁可以放开了吃,放开了喝,自然不好意思反悔。但以梦死液这么昂贵的价格,也禁不起这个莽大汉这么胡吃海喝呀!

    甘圣不方便开口阻止,王嵩就出面当起了坏人。他一直在劝申屠仁:“少喝点!少喝点!”

    甚至店小二捧着第二坛酒过来的时候,王嵩还挥手说:“拿回去,我们不要了!”

    但申屠仁的脾气此时也上来了,拍起桌子大吼道:“凭什么不要了?将军都说了这一顿酒肉管够,你还在那里抠门干啥?又不是花你的钱!”

    王嵩一听,脸色也黑了,坐着闭口不说话。甘圣叹了口气,正想着怎么去圆这个场,却不想从后厨出来一个小老头,径直走到我们这一桌来说话。方才送酒的店小二也跟了过来。

    “原来是夜游大帅麾下的甘将军呀!幸会!幸会!”那小老头冲甘圣抱拳行礼道。

    “哟!原来是蒯掌门!久仰!久仰!”甘圣也赶紧起身,抱拳回礼。

    “甘将军,这几位是?”姓蒯的小老头看了看我们几个,又问道。

    “哦,这些都是我的部下校尉。我等刚刚演武结束,便带他们来吃顿好的,开心开心哈!”

    “看来甘将军帐下是猛将如云呀!敬佩!敬佩!”

    小老头的嘴还真不赖,逢人就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连甘圣也这么看重。

    “难得今日甘将军和诸位校尉赏脸光临本店,真是蓬荜生辉呀!”小老头满脸堆笑,往后面一招手,刚才的店小二又把酒坛子放到了桌子上,“这坛梦死液就当是小老儿赠饮的吧!”

    “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蒯掌门这是做什么?”甘圣惊讶道。

    “哎,甘将军莫要客气!一小坛酒而已嘛,何必如此客气呢?”

    “这……哪里好意思?”

    甘圣还要假装推辞,另一边的申屠仁早就看不下去了。他抱过酒坛子,一把将封泥拍破,憨笑道:“既然蒯掌门这么热心,将军你也不要驳了他的面子。我是粗人,嗜酒如命,蒯掌门莫怪!莫怪哈!”

    说罢,他自顾自地举起酒坛子,对着嘴就开始喝起来。

    “你这个憨货!”甘圣骂道,又连忙去向小老头道歉:“蒯掌门,我御下无方,让您老见笑了!”

    “哈哈!无妨!无妨!”小老头笑呵呵地摆手道,“爱酒的都是性情中人,我最喜欢这样的好汉了!甘将军就由得他去吧!”

    姓蒯的小老头又和甘圣寒暄了几句,这才作揖告辞回后厨去了。

    从他们的对话和其他几位校尉的私下交谈中,我才终于知道了这位蒯掌门的真实身份。原来他的全名叫蒯谦,正是鬼膳门的现任掌门!而现任地府御膳房总管廖铿便是他的徒弟!

    御膳房总管在地府中论官职还要排在黑白无常的后面,跟甘圣这些阴将的地位差不多。但他只伺候阎罗王的起居饮食,并不掌握公权力。不过,御膳房总管虽然没有什么实权,毕竟是专门伺候阎罗王的身边人,任谁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保不齐哪天有求得着人家的地方呢?

    蒯谦既是廖铿的师父,甘圣见了面也得客套一番。而蒯谦主动赠酒,恐怕也是有意亲近,彼此之间留下个好印象。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说的。

    其实,这位蒯谦正是我师父冯道彰的师叔,论辈分我还得应该叫他一声“师叔祖”。但我师父已经被鬼膳门逐出门墙,另立了归山派,我现在就是归山派的弟子,便跟这个蒯谦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了。

    非但如此,我师父当年就是被蒯谦和他的徒弟廖铿联手陷害,才丢掉了地府御膳房总管的职位。随后,我师父又在内讧中被廖铿打伤,被蒯谦逐出鬼膳门。由此说来,我跟蒯谦还应该是“仇人”才对!

    因此,自从进了地府之后,我便对自己的师承来历绝口不提,就是免得撞见鬼膳门的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我竟自己跑到鬼膳门的地盘上来吃饭,还撞见了他们的掌门。

    还好这张桌子上谁也不知道我的底细,蒯谦也不认识我。我刚才跟着大家举杯冲他意思意思,便混弄过去了。

    蒯谦走后,我们这一桌继续吃喝谈笑。梦死液果然后劲十足,申屠仁最后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还不时说几句醉话。甘圣看了也拿他没办法,便交待我和另外几人将申屠仁抬回了营区。

    第二天,我照例组织完日常的训练后,把队伍解散,却把关茂叫到了我的宿舍里单独谈话。

    昨天在总结会上,甘圣不点名地批评了我一句,让我始终心里憋着一股闷气。虽说我不想把全部的责任都怪罪到关茂头上,但失误由他而起却是不争的事实。我今天就是想找他谈谈,既问清楚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也争取消除掉我俩自从选拔赛起就存在的隔阂。

    可不曾想,我刚把甘圣对于第八营的批评委婉地转达完毕,关茂竟挺着脖子冷哼道:“这不是我的错。我是听到了冲锋的命令后才开始冲锋的!”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但下命令的人不是我,而是第二营的校尉申屠仁。”

    “可申屠仁就是白队的指挥官!”关茂又抢白道,“他下了冲锋的命令,我就应该听令行事!”

    我禁不住开始恼了,驳斥道:“我才是你的直接上级!即使申屠仁是白队指挥官也不能越级指挥你!我下命令冲锋,你才能冲锋!”

    关茂见我有些生气,便闭上了嘴不说话了。但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并没有就此服气。

    我只好又降低了音量,继续教育他:“我们这一营一百个人,进退都要有默契。战阵里的每一个人要跟大部队行动一致,不能瞎跑。尤其是在战场上,各种声音嘈杂。如果其他人都像你这样,不听我的指挥,却去听别营校尉的命令,那岂不是乱套了?”

    “况且,你自己本身就是一名军官,更应该以身作则。你设身处地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假如是你的手下士兵不听你的命令,你会有什么感觉?”

    可关茂听了半天,一直挺着的脖子就没放下,眼睛也直视前方,不肯跟我对视。待到感觉我讲得差不多了,才嘀咕了一句:“昨天我们最后还不是赢了……”

    我一听,刚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又“蹭蹭蹭”地往上冒,厉声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当一回事吗?昨天因为对阵双方都是新兵,对于规则不熟悉,黑队慌乱之下才被申屠仁偷袭得手。如果这不是演武而是实战,或者对手再老练一点,我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关茂见我再次发火,嘴巴立马闭得紧紧的。

    我看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知道再怎么骂下去也是不管用的了,反而还会惹得自己心烦。于是我便干脆挥了挥手,道:“这第一次就算了,我也不是个爱记仇的人,你回去吧!”

    “是。”关茂如释重负,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就转身走了。

    我独自坐在宿舍里,颇有些烦恼。这个关茂继续放在我的手下肯定还会是个刺头,还得靠以后慢慢**才行。但若是他依旧我行我素,我也绝不能姑息迁就,必须将他赶走!

    唉,原来当头儿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呀!

    头疼!

396 外派任务

    加入阴军大约半年后,我终于有机会参加外派任务了。

    夜游后军刚刚整编完成, 且大部分都是新兵,每日除了训练外就是轮值地府各处的要害部位,如鬼门关、各部司以及阎罗殿等等。但这显然并不是地府花费巨资维持如此庞大的一支军事力量的初衷,外派任务才是检验阴军实力的关键所在。

    总的来说,阴军的外派任务主要有三大部分:剿灭鬼匪、搜捕鬼军和震慑不听话的阴城。

    阴间地底并不太平,虽说地府和各地阴城已经收拢和控制了绝大部分的阴间鬼魂,但也总免不了有所遗漏。许多散落在各处地下洞穴和险地里的残暴鬼修就往往勾结成匪,拦路劫掠,杀人越货,对往来商路造成了严重的威胁。

    这些鬼匪的存在,虽不至于强大到可以直接对抗和冲击地府或者各地阴城,但商业贸易一旦受阻就会导致税收锐减,税收锐减就会有可能发不出工资和军饷,从而大大削弱各大阴修势力的统治基础。于是,这些鬼匪便成了藓疥之疾,放任自流可不行,久不久就得除一除。

    军事实力强大的阴城比如左丘城,完全有能力自行组织护城卫队清除在周边活动频繁的鬼匪。但还是有一部分小阴城,自保尚可,追剿却无力。这时候,它们往往就会求助于大阴城或者地府。当然,这种帮忙肯定不是免费的,私下的利益交易且不说,至少出兵的军费是要给人报销了的。

    至于鬼军嘛,威胁性可就比鬼匪大多了!

    鬼军由鬼帅创建和统领,目的就是要颠覆地府的统治,彻底改变鬼与人之间的关系。要知道,地府的存在,确保了阴修对于阴间里众多鬼魂的绝对压制和管理。说简单点就是阳间的**管活人,地府的阴修管死人,不单管埋,还管投胎。

    而鬼军便相当于阴间的“被统治阶级”奋起造反的起义军,绝对不是像鬼匪小打小闹那么简单。它们的终极目标甚至是要革了阎罗王的命的!

    因此,如果说鬼匪只是藓疥之疾,那鬼军就是恶性肿瘤了。阴军对于鬼军的搜捕和打压是丝毫不留余地的,一旦发现鬼军出没的踪迹,定会出兵前去攻打,不死不休!

    最后一项外派任务的性质就有些暧昧了。

    本来地府应该是阴间唯一的政权组织,但事实上地府的管理能力也是有限的。这么大一个阴间,这么多的鬼魂,仅靠它一家根本管不过来。于是,阴城便孕育而生。

    有些阴城的统治者原本就出身于地府,例如左丘城的左丘茂明便是如此。这一类阴城即使一开始会与地府产生过龃龉,但终究都是从一家分出去的,关系后面慢慢就正常化了。地府对这样的阴城一般都是以招安为主,通过签署协议迫使其年年纳贡,名义上称臣,并不会影响到地府的“宗主”地位。

    还有一小部分阴城,是属于草头班子,占山为王,并不见得就会把地府放在眼里。不过这一类的阴城一般规模不大,或是远离地府,或是地处秘境,征讨不易。这时候就要看阎罗王的心情了。他说打,定然虽远必诛;他说没必要打,便睁一眼闭一眼,听之任之。

    所以,综上所述,地府必须时刻拥有一支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才能对这些大大小小的阴城保持震慑力,并时不时敲打一下。否则,总保不齐有些不长眼的“小弟”想谋上位,说不定有一天就会骑到“大哥”的头上来。

    言归正传,我们这支夜游后军在成立半年之后,终于接到了第一个外派任务,便是出发前往黑桃镇周边剿灭一伙鬼匪。

    黑桃镇是一处小阴城,以出产各种具有阴间特色的水果而闻名,这当中最出名的水果就黑桃。这种类似于桃子的水果,汁甜肉多,富含阴气,是阴修最喜欢吃的水果之一。黑桃的果皮是纯黑色的,而且大多产自于黑桃镇附近的地底平原。因此,该镇干脆就以“黑桃”来命名自己的阴城。

    我之前也曾经去过黑桃镇,知道距离此时还有一个月黑桃就将进入成熟季节。往年这个时候,很多商队就会从各地出发前往黑桃镇准备收购黑桃。因此黑桃收获季对于黑桃镇来说至为关键,据说每年将近一半的财政收入就取决于这一季的收成和销售情况。

    但今年不同,从年初开始就有一股鬼匪盘踞在黑桃镇外的山谷里,时常出来打劫过路的商队。而且它们的发展势头迅猛,匪徒数量剧增。黑桃镇也曾自行出兵征讨数次,都因为兵力不足而败退下来。

    眼看黑桃的收获季节即将到来,各地前来收购的商队还是寥寥无几。黑桃镇的镇长便急了,只好派使者紧急带着贡品到地府来求援。阎罗王在收下贡品后,终于点头同意出兵相助。

    根据黑桃镇的线报,那伙鬼匪的数量大约在一千只左右。阎罗王据此认为,派出一支同等数量的阴军就足以将其剿灭,于是便把这个剿匪的任务丢给了刚刚成立半年的夜游后军。这也算是给我们这支新军一个实战锻炼的机会吧!

    甘圣接到出征的命令后,立即召集部下所有校尉开会,向我们宣读了阎罗王的旨意。他红光满面,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之情。他道:“此次出兵剿匪,乃是我们夜游后军的首次出征。而且对手实力不强,正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诸位务必要听令行事,打下战功来,我甘某自然不会亏待大家!”

    “是!我等定将全力以赴,听甘将军差遣!”几名校尉异口同声地回答。

    甘圣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将一枚令牌交给了王嵩,交待他道:“王校尉,这是夜游元帅颁下的令牌。你赶紧带人到军部领取辎重粮草和军器物资,务必要准备充足,不得有所遗漏!”

    “得令!”王嵩抱拳答道。

    “高嘉!”甘圣又转向了第三营的校尉高嘉,他统领的是绿箭营。

    “末将在!”高嘉连忙应声答道。

    “你跟随王嵩一起去,多领一些箭支回来,务必保证足够三营和四营使用。若是到了战时你再敢跟我抱怨箭支不够用,我就先撤了你的职!”

    “末将明白!”

    “申屠仁!”

    “在!甘将军有何吩咐?”申屠仁一听甘圣点到了自己的名字,也难得正经了一回。

    “出征前你务必将地狱犬都喂饱,如有老弱或者生病的犬只,要及时牵去犬舍更换。”甘圣又指了指王嵩,道:“犬舍若不肯换,就让王嵩带着令牌跟你一起去!”

    “好咧!没问题!哈哈!”申屠仁兴奋地咧开大嘴笑道。

    甘圣看了看其他人,最后道:“其他各营,就负责督促本营士兵打好背包,领取军器。另外,今晚加餐,定要让他们吃好睡好,明日一早申时在鬼门关后集合点兵。不得有误!否则以军令处置!”

    “是!将军!”

    各营得了出征的军令,便各自回营整顿人马。我统领的第八营一向军纪严整,命令逐级传达下去后每一名士兵都迅速动了起来。我满意地看着营中风风火火,忙而不乱的场面,心道:“不亏我费心费力地带了这么几个月,军心可用啊!”

    这些新兵们之前大多还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考验,对于战场上的残酷性不甚了解,反而颇感新鲜。我经历过左丘城泽潮的生死大战,自然明白只要是打仗就会死人。但作为一名军官,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部下泼冷水,伤士气的。反而,在战前我还必须加以鼓励,提振士气。这也是甘圣在军官准备会上所做的事情。

    总而言之,士兵们很快就打好了背包,吃饱饭早早便睡下,等着明日一早点兵出征。自不必再细表。

    由于阴军是常备军,一千人也不算是什么大部队,平时就经常拉出去在附近洞穴里演武、操练,所以准备工作当晚之前便已全部完成。第二天申时,夜游后军全体将士都准时在鬼门关后的广场上集结完毕。

    甘圣随即开始逐营点兵。他是位老阴将了,对于带兵出征打仗这种事情早就驾轻就熟。点兵主要就是清点人数,并检查各营的装备物资是否带齐,同时也通过这种方式来检验部队的精神面貌。

    根据甘圣的排阵,申屠仁领衔的二营作为先锋营走在最前面,负责探路和侦查前方敌情。五营、六营和七营则是前军,随时要做好迎战准备。随后由高嘉的三营和另外一支弓箭营四营把甘圣自领的第一营夹在队伍的最中间,组成中军。剩余的八营、九营和辎重营便是后军。

    也不知道甘圣是如何考虑的,居然安排我的八营拖在了最后,负责保护辎重营。我以前在商队当镖师的时候就负责断后,没想到现在进了阴军又干起了老本行来。

    唉,难道我这辈子就逃不掉当排尾兵的角色么?

397 出征黑桃镇

    点兵完毕,甘圣便骑上了一只高大的地狱犬,手指前方,大喝道:“全军出征!”

    夜游后军这一千人随即列成长蛇阵,依次通过了鬼门关,往黑桃镇的方向而去。地府外共有十条阴脉,分别通往各处阴城和秘境、死地。阴军作为专业军队,自然早就提前将阴间的各处要道和关卡都一一绘制成地图,以做各种军事用途。

    这种军用地图是绘制在一个小匣子里的,通过一个窥孔镜查看,犹如看万花筒一样。而且更神奇的是,这种地图是3d的,不会像传统的平面地图一样难懂,最适用于阴间地底这种特殊、复杂的地形地貌。

    当然,这样的地图匣子其实就是一个特制的阴器,而且只有地府才能制作和使用,属于机密物件。像甘圣这样阴将级别以上的军官才能配备一个,绝不轻易外传。

    王嵩果然办事得力。出发时,辎重营牵着上百只大蜗牛满载着各种军备物资排在队伍的后面缓慢随行。他干得如此出色,甚至连我也得以分配到了一只地狱犬作为坐骑。

    地狱犬肉我吃的多了,在角斗场上也没少见,但骑上它却是生平第一遭。

    出征前,一只负责饲养地狱犬的鬼仆把缰绳交到了我的手里,然后问我懂不懂骑?

    我肯定是摇头啦!

    它便道:“这只地狱犬已经驯服过了,你只要培养起它的信任感,就会很听你的话。”

    “怎么培养?”我听它说的容易,心里却完全没有底。

    “用这个培养。”鬼仆笑了笑,直接塞给我一包肉干。

    我拿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地豚肉干。但这种地豚肉干似乎跟以前我吃过的那种干粮不同,里面应该加入了不少特殊的调料,散发出异样的香味。也许就是这些调料让地狱犬很容易着迷,才会为了这几块肉干而甘心任人驱使。

    我尝试着将一块地豚肉干塞进地狱犬的笼头里,它立马“吧嗒”、“吧嗒”地嚼了起来,吃的可香了。我又摸了摸它脖颈上的毛,感觉它很顺从并没有违抗我的意思,便大胆地跨到了它的背上……

    还好,一切顺利!

    能够骑上犬背就意味着我的骑犬计划成功了一半。毕竟我也是骑过大蜥蜴、大蜗牛和扁虱的,现在骑地狱犬应该也不难。随后的几天里,我凭借着肉干的“哄骗”,很快就跟座下的地狱犬建立了感情。或许骑着它冲锋打仗还有些生疏,但行军指挥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从地府走到黑桃镇大约要半个月的路程。以夜游后军这么庞大的队伍,一路上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再加上甘圣刻意要表现,路上一直催着加快速度,便只用了十二天就到达了黑桃镇。

    黑桃镇外连着好几个大型洞穴里种的都是桃树,密密麻麻的桃林里已经挂满了即将成熟的黑桃。很多士兵见了都不由自主地开始流口水,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在私下问我能不能进去摘几个解解渴?

    但甘圣的军令很快就下来了,勒令全军将士在行军过程中均不得擅自入林采摘,违者痛打二十军棍!

    我不由得敬佩他的治军严谨,能够及时管束部下的不法冲动,做到不扰民,不伤民,秋毫无犯。

    及到镇上,黑桃镇的镇长亲自出来迎接王军,拱手对甘圣道:“甘将军远道前来剿匪,可谓是我们黑桃镇的救星啊!今天就请贵军暂且在镇上休整,明日我再派熟悉地形的探子带路前去攻打匪巢,如何?”

    “嗯,长途跋涉,将士们都有些疲倦了。”甘圣点点头,同意道:“休息一晚,明日再战!”

    “这样最好了。”镇长笑着讨好道,“呵呵,我还在府中备了一桌酒席,专门给甘将军洗尘的!”

    “镇长太客气了!”甘圣更高兴了,随即往身后挥挥手道:“各营且将军士们安顿好,再随我一起到镇长府上赴宴!”

    “是!”

    黑桃镇镇长准备的酒宴相当丰富,但甘圣依然恪守原则,严令我们不得饮酒。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却把申屠仁给馋坏了。他抗议道:“将军,这满桌的好菜,不喝点酒助兴就太没意思了!”

    “没意思你可以不吃!”

    没想到一向对申屠仁器重有加的甘圣此时却黑了脸,瞪起眼睛骂道:“明日就要作战,怎能战前饮酒作乐?你再敢提一个‘酒’字,我就以违抗上级论你的罪!”

    申屠仁一听,酒还没喝到一滴呢脸就憋得通红。但他也只能生生闷气,绝不敢在这个时候公然违逆甘圣的命令。

    镇长见状,连忙出面打圆场,道:“无妨!无妨!待到诸位将军得胜归来,我再摆一顿酒,请各位喝个够!”

    甘圣也顺着台阶下了,点头道:“嗯,没错。申屠,若是能顺利完成剿匪任务,我就顺着你的意思,让你大醉一场又有何难?”

    “哼,说到做到啊!”申屠仁瓮声瓮气地回答。

    不能喝酒,随后的洗尘宴就进行得相当沉闷。大家都在埋头大吃,话也说得很少。为了打破尴尬的局面,镇长便只好没话找话说,要么询问“诸位吃的可好呀?”,要么跟甘圣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实在无话可说了,镇长就随口提了一句:“甘将军,阎王此次派兵前来剿匪,解了小镇的燃眉之急,全镇百姓实在感激万分。还望将军回去复命的时候代我谢恩!今后地府若有用得着黑桃镇的地方,必当尽心尽力!”

    “嗯。”甘圣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眼睛却看向了王嵩。

    王嵩仿佛有所领悟,随即接口道:“镇长放心,甘将军回去之后肯定会为黑桃镇多多美言几句。但是,镇长除了感谢阎罗王,是不是也要感谢一下甘将军呀?”

    “应该的!应该的!”镇长连忙答道,“甘将军率军前来剿匪,对于本镇来说也是恩人。况且我方才听属下报告,甘将军的队伍经过桃林时丝毫不乱,真是治军有方啊!我在此就代表全镇百姓向甘将军道一声多谢了!”

    “哎,镇长。嘴上说说可不行,得多一点诚意才行!”王嵩笑道。

    镇长愣了一下,转去问甘圣:“甘将军的意思是……”

    甘圣却依旧不理不睬,一直夹菜吃,宛若啥也没听见。

    王嵩嘿嘿笑了,又插嘴道:“甘将军只是奉命行事,但麾下的各位将士为了黑桃镇出生入死,镇长您总得表示表示吧?”

    要是连这样的暗示都听不出来,那他这个镇长也就白当了。镇长尴尬了半响,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应承道:“我明白了。如果甘将军能顺利剿灭这伙鬼匪,保得黑桃镇的平安,事后庆功之时,我必当准备一份厚礼单独酬谢!”

    “嗨!要有功劳也是大家的!”甘圣这时才开口笑了,亲切地拍拍镇长的肩膀,安慰道:“镇长请放心,我甘某在此给你打保票,定然将这伙鬼匪全部歼灭,一个不留!让黑桃镇的百姓从此安枕无忧!”

    “谢甘将军……”镇长苦笑,又不得不虚与委蛇。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原本对于甘圣的良好印象顿时就崩塌了一半。我心道:“甘圣虽然治军严谨,但他和王嵩这样的做法岂不是等同于公然索贿?唉,果然人无完人呀!”

    不管怎么说,上级搞点小动作,我们这些当部下的自然也不敢去拆台。反正我们出来是剿匪的,若是能顺利完成任务,主人家高兴了送一点礼物也不算受之有愧。还是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洗尘宴结束之后,甘圣又召集我们简单部署了一下明日出战剿匪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我是第一次带队出征打仗,自然不敢懈怠,完全按照甘圣的交待去做。

    次日,休整过后的夜游后军从黑桃镇的另外一个城门出城而去,跟随向导前往附近的山谷里征剿鬼匪。

    那伙鬼匪的巢穴建在一道深谷里,占据了一个巨大的岩溶洞穴作为据点。别处的鬼匪为了躲避追剿,一般都是玩狡兔三窟的把戏,不敢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随时准备跑路。但这伙鬼匪实在太嚣张,不但不打算跑路,还专门建起了一道简易的城墙,有模有样地准备据城死守!

    这道城墙说高也不高,大约只有一丈来高,而且是用石块和泥土混合建造而成,非常粗糙。但一伙鬼匪能建起这样的城墙已属难得,比一般的乌合之众要强多了。除此之外,它们还在在城墙两侧的悬崖高处布置了一些鬼匪,摆放了不少石块,显然是想依仗地形的优势来制造落石,妄想凭此击退我们的进攻。

    可还别说,之前黑桃镇派出的剿匪队就数次栽倒在这道城墙下。给我们带路的向导曾参加前几次的剿匪行动,一路上苦水倒了不少,甚至怀疑我们这一次的任务能不能顺利完成?

    但黑桃镇的剿匪队又岂能跟我们这些正规军相比,甘圣这位经验丰富的老阴将也绝不是吃干饭的!

    他率队到了城墙外边,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和对面鬼匪的布置,当即仰头大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也不怕摆出来惹人笑话!”

398 实战攻城

    在之前的演武中,我们就演练过类似的攻城战。但那一次负责攻城的白队可没有弓箭手,只能靠盾阵强攻。这一次由甘圣亲自指挥,他先是安排了三个刀盾营在前面一字排开,两个绿箭营站在后侧负责掩护。

    此外,甘圣又吩咐贾冀带领的长枪营在附近找来一截两丈长的钟乳石作为攻城锤,抬到绿箭营的身后做好准备。而犬骑营则一直待命,犬骑兵们都下了鞍,让地狱犬趴在地上休息保存体力。剩余的两个长枪营和王嵩的辎重营就拱卫在甘圣的第一营后面和侧面,以防另有鬼匪偷袭。

    各营都布置妥当后,这一场攻城战也是夜游后军的第一次实战便正式开始!

    甘圣命令刀盾营全体举盾排成紧密的盾阵,稳步前进。待行进至距离鬼匪城墙大约一百米的地方,他又突然大声命令道:“停!保持盾阵!”

    我们不明所以,就只好继续举着盾,待在原地。

    鬼匪在城墙上也是布置了弓箭手的,见夜游后军开始发起进攻,又走到了射程范围内,便立即朝我们射箭。

    但它们不论是手上的弓和箭的质量,还是射箭的技术都与高嘉领衔的绿箭营没法比。城墙上射来的箭有一半都射不到百米之外,剩下的一半即使成功地射到了我们的头上也是绵软无力,压根造不成什么威胁。

    甘圣任由对面射了一阵,既不下令前进,也不下令后退,明显就是拿我们当活靶子给鬼匪练习射箭,目的就是消耗对方的箭支储备。果然,在射出上千支箭后,城墙上的鬼匪才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骂骂咧咧地停止了无谓的浪射。

    对面城头上不射箭了,接下来就该轮到高嘉他们发威了!

    经过专业训练的弓箭手使用质量优良的弓和箭,射程就能达到一百五十米以上,在一百二十米内都是有效杀伤距离。此时夜游后军的两个绿箭营就站在盾阵的后方,距离城墙大约一百二十米,正处于本方的有效射程范围内。夜游后军可以利用双方在射程差距上的优势,采取仰角抛射的战术攻击城头上的鬼匪,而鬼匪却没有能力把箭射到绿箭营的头上。

    而且,绿箭营所用的箭支都是特制的,弓箭手在箭支上加入阴力后就会点燃箭头的鬼火,这样的箭头一旦射中鬼体,鬼火就会越烧越旺,对鬼造成严重伤害。

    “引弦……”

    高嘉沉着声不慌不忙地发布了第一个口令,尾音拉得很长。所有的弓箭手动作一致,立即将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同时举弓向前。

    “满盈……”

    弓箭手们迅速拉满了弓,开始瞄准。

    “放!”

    “嗖嗖嗖!嗖嗖嗖!”

    两个绿箭营总共两百名弓箭手统一听着高嘉的命令,进行第一轮的齐射。密密麻麻的箭雨黑压压地飞向城墙,而且弧度刚刚好越过城垛的高度,落到城头上和城墙后面。箭雨落地之处顿时绿光大盛,那是命中目标后箭头上的鬼火接触鬼体时燃烧起来的效果。

    “啊!”

    “呀呀呀!烧死我了!”

    “快帮我灭火!救命啊!救命啊!”

    城墙那边随即传来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中箭的那帮倒霉蛋肯定想不到,它们即便躲在了城墙后面也会成为这场战役的第一批牺牲品。

    绿箭营的三轮箭雨过后,对面城墙上基本上已经没有鬼匪敢抬头了,全部在掩体里猫着。甘圣很满意这样的远程打击效果,又命令高嘉挑出几名技术最精湛的弓箭手瞄准两侧悬崖上打算制造落石的鬼匪们进行狙击。

    可笑的是,那十几名鬼匪站在悬崖高处面对射来的箭支根本躲无可躲,还没找到机会发挥作用就被逐一地定点清除。

    压制住了对方的远程兵种,又解决掉高处的威胁,甘圣终于放心大胆地命令三个刀盾营组成的盾阵缓步前进,而抬着攻城锤的长枪营就躲在我们的后面。

    绿箭营则不动,继续以齐射压制城墙上的鬼匪,给前面的攻城部队提供远程火力支援。高嘉把弓箭手们分成了四拨,轮流射击。这样虽然每一轮齐射的威力减小了,但却加快了节奏,形成连续的压制,让城墙上的鬼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更别说向我们射箭还击了。

    这时,犬骑营也开始行动了。申屠仁一声令下,犬骑兵纷纷跨上犬背,摘掉笼头,在后面缓缓启动,并迂回到了右翼。

    当我们前面三个刀盾营行进到距离城墙只有五十米的时候,申屠仁带领的犬骑营便开始冲刺。但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城墙,而是右侧悬崖下的石壁,那里有一点坡度,还有不少突出的岩石可以作为落脚点。地狱犬毫不费力地借助这些突出的岩石,斜攀着石壁蹬上了城墙!

    “杀呀!”

    申屠仁怒吼着,挥舞一把长长的关刀,身先士卒地杀上城头。挡在他身前的第一名鬼匪见他如神兵天降一般,都吓傻了,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就被劈成两半。

    申屠仁身后的一百名犬骑兵也紧跟着蹬上城墙,奋勇杀敌。解开了笼头的地狱犬兽性大发,开始疯狂地撕咬那些鬼匪。一百名犬骑兵和一百只地狱犬组成的突袭队在城头上来回掩杀,如入无“鬼”之境。原本驻守在城头上的大批鬼匪被吓坏了,纷纷跳下城墙逃窜。

    “步兵营冲锋!攻门!”甘圣在后面大喊道。

    听到命令后,三个刀盾营组成的紧密盾阵随即散开至正常间距,开始冲锋。我的第八营位于盾阵的右侧,而最外侧就是杜综所领的一个什。跑着跑着,我突然外侧的这个什稍稍有些掉队了。

    我仔细一看,原来杜综作为什长居然跑在队伍的最后面,导致他那一什的奔跑速度有意无意地被拖慢了。按理,什长在军阵中的位置要么位于最前一名,要么位于中间的第五名才便于指挥。这个杜综,明摆着就是贪生怕死!

    我怒不可遏,骑着地狱犬跑到他的身后,冲他大吼道:“杜综,你给我马上跑到队伍前面去!再让我看到你拖后,就地革职!”

    杜综被我吼得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快跑几步,跟上了自己的队伍。

    不过,就这么短暂的几秒钟时间过后,三个刀盾营都冲锋到城墙边上。我们贴着城墙再次举盾护住头顶,而紧随而来的长枪营扛着充当攻城锤的钟乳石猛烈撞击城门。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过后,鬼匪的城门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门框边上的碎石、土渣纷纷掉落。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城下的所有人都大叫道。

    “咚!”

    “咚!”

    鬼匪建造的城墙和城门都是粗制滥造的建筑物,长枪营只撞了三下就把城门给撞倒了。三个刀盾营和一个长枪营随即鱼贯而入,冲进城内见鬼就杀。那些鬼匪的士气已经崩溃,心胆俱裂,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被我们如砍瓜切菜一般任意屠戮。

    包括犬骑营在内,夜游后军只用五个营的兵力攻入匪巢就将这伙原本拥有上千名匪众的鬼匪打得落花流水。更可笑的是,这帮鬼匪在自家的巢穴里居然连后路都没有给自己留一条,竟被我们来了个瓮中捉鳖,真是一个都跑不掉!

    杀到最后只剩下大约一百名鬼匪的时候,甘圣才及时叫停,下令接受鬼匪们的投降。毕竟,他还是想要留下一些俘虏带回去邀功请赏的。

    这其中,鬼匪的匪首居然还没死,被我和贾冀的手下抓住。经过一番“思想教育”过后,它服服帖帖地交待了藏匿赃物的地方。我们找过去打开宝库一看,嗨,里面堆满了大量的金银财宝!粗略一算,这些宝物的价值至少上万阴元。

    接到报告后匆匆赶来的甘圣见状,立即指派自己的第一营亲兵驻守宝库,并把其他营的士兵都赶了出去。

    可他手下的阴校和士兵都不是傻子呀,这明摆着就是打算私吞全部的战利品!

    于是,九名阴校都聚集在宝库门前,吵吵嚷嚷,鼓噪着要分一杯羹。

    这其中,直脾气的申屠仁最为不满。他大声嚷嚷道:“他娘的,那么多战利品,他居然想一个人独吞?胃口也太大了吧!”

    贾冀也愤愤道:“就是!他把肉吃完了,也得给我们留几块骨头啃一啃吧!”

    “除了我们,还有手下的什长和阴兵呢!”程友良却无不担心地补充道,“他们肯定也想跟着喝口汤。如若不然,总会有人往上面打小报告的!”

    “话虽如此,若是真的人人有份,恐怕每个人也分不到一、二十个阴元罢了!那还有什么好吵的?”也有人对程友良的意见嗤之以鼻。

    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吵闹,也不说话,心里不停地冷笑。好歹我也是豪赌过一把输赢就高达两三万银元巨款的人,还不至于跟他们一样见了钱就跟苍蝇见了牛粪似的。

    作为甘圣手下最信任的王嵩一直在试图当和事老,但禁不住其他的同僚连番围攻,最后不得不跑去找甘圣商量对策。

399 “分赃”

    轻松剿灭鬼匪后,我们发现了匪巢里的宝库堆满了金银财宝。但甘圣随即指派自己的亲兵前去看守,不给其他人染指的机会。对此,几名校尉级军官都十分不满,聚在宝库门前吵吵闹闹。

    过了一会儿,甘圣和心腹手下王嵩私下商量之后才终于把我们几名阴校都招进了宝库去,关起门来开“分赃会”。可是,我一进去就觉得不对劲了,宝库里的金银财宝与我第一次进来时看到的很明显已经少了一半。不消说,肯定是被甘圣事先藏起来了。

    甘圣却还在假惺惺地演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些贼赃都是鬼匪们从商队手里抢来的。既然被我们缴获了,就应该上缴府库充公。你们这般强逼,我作为全权负责的主将是很为难的!”

    阴校们听了都纷纷冷笑起来。平时大伙儿还讲究个上下级关系,甘圣下达的军令也没有人敢不服从。但此时在**裸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已撕下了伪装,就没有什么不能摆到桌面上来谈的了。

    “老大!”申屠仁很干脆地开口讽刺道,连称呼都变了:“如果你一个阴元都不拿,那我们也可以不拿。但既然要分战利品,按军中的规矩,就应该人人有份!”

    “没错!”贾冀高声附和道,“甘将军您是主将,你自然应该拿大头,我们这些校尉就拿小头好了。另外,什长、士兵们也能蹭点油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甘圣假装恼怒,把一个装满阴元的箱子踢到,喝道:“这里就这么点东西,你们还想人人有份?怎么够分?”

    箱子里的阴元骨碌碌地在地上乱滚,仿佛也在提示所有人:僧多粥少!

    此时,王嵩很及时地“配合演出”,开口提议道:“将军,要不这样,什长和士兵们就算了。这场仗打的毫不费力,有三个营未曾参与攻城,一半的士兵没有跟鬼匪打过照面,该分谁,不该分谁,确实不好办啊!”

    “哦,那依你的意思是……”

    甘圣这么一问,王嵩很自然地就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我刚才大概地清点了一下,这些贼赃大约能值六千五百个阴元。将军您劳苦功高,至少应该拿两千。剩下的九名校尉各拿五百,刚刚好分完。您看这个分法可好?”

    “嗯……”甘圣点点头,嘴上却不置可否,接着又去问其他的部下:“大家觉得呢?”

    我挨个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其实大部分都不太满意。毕竟战利品的总数肯定不止六千五百个阴元,而且什长和士兵都拿不到一个子,作为校尉一级,回去后也得考虑一下如何应对部下的质疑。但甘圣已经做出让步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逼宫吗?

    “申屠,你还有意见吗?”甘圣见没人回答,干脆直接点名问道。

    申屠仁是个大大咧咧的人,闹事他不怕带头,但也不太喜欢计较,便道:“五百就五百了,但是你之前答应我的酒局必须要兑现啊!”

    “那个自然没问题,回黑桃镇就给你安排上!”甘圣笑了,突然又转头去问程友良:“程友良,你也说说看。”

    程友良没想到甘圣会问到自己,一下子有些愣。肯定是王嵩向甘圣打了小报告,说就属程友良最担心什长和士兵们会造反。果然,程友良支支吾吾地道:“我拿五百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下面的……”

    “下面的人如果有怨言,我自有办法解决!”没等他说完,甘圣便不耐烦地打断道。

    既然都这么说了,剩下的阴校也都表示没意见。王嵩很快就把战利品中的阴元分发给各人,剩下的不能直接换算的财宝就归了甘圣。

    我站在角落里,其他人都急着领了钱走,到最后王嵩才把我那份拿过来给我。我摇了摇头,道:“这些钱,我不想拿。”

    王嵩愣了一下,问我:“为什么?”

    我道:“我是新上任的校尉,如果我拿了,手下的人却没有份,我也不知道回去之后如何面对他们。所以,干脆就不拿了吧!”

    王嵩似笑非笑,对我直言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自认为是个清白的人,不愿意跟我们这些腌臜人同流合污,对吧?”

    我不想否认,但也不想得罪他,便道:“王校尉这话就说的有些重了。”

    王嵩冷笑道:“既然你进了这阴军,就由不得你扮清高。这钱你要是不拿,恐怕以后在这夜游后军里待都待不下去。因为,没有人的手可以是干净的!”

    他这话说的极不客气,简直就是**裸的威胁了!

    我很恼火地跟王嵩对视了几秒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掂量到最后,我终究感觉自己还是斗不过他和甘圣的,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把关系闹僵,只好退一步道:“那我把这些钱拿回去分给士兵们总可以吧?”

    “不行!”王嵩竟然还不满意,坚决反对道:“别营的士兵都没有拿到钱,唯独你第八营的士兵拿到了,那岂不是搞特殊?不患寡而患不均,这话你没听说过吗?”

    我被他彻底说的没脾气了,只好从他手里把五百个阴元接了过去。这时,站在稍远处的甘圣不知何故就干咳了两声。他刚才肯定也是听到我和王嵩的对话了。

    王嵩眼珠子一转,随即又堆出一副笑脸对我道:“翟校尉,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哈!老哥劝你一句,与其你拿回去分给士兵们惹出事端来,还不如拿来打点打点,对你以后的仕途会很有帮助哦!”

    打点?

    我看看王嵩,再看看他身后的甘圣,很快就弄明白了。他们这是先强拉我下水,然后又伸手索贿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气极反笑。王嵩见我笑,便也跟着笑,两个人笑得是莫名其妙地。

    不过,既然他这话都说出口了,我还能不给吗?于是我干脆把分得的五百个阴元全部又塞回给了他,就当自己没拿过这些东西,眼不见心为净!

    王嵩见此,非常高兴,一直夸我懂做人。甘圣在后面也是频频点头,十分满意。我也懒得跟他们多话,转身就出了宝库,找我的部队去了。

    回到第八营,什长们都纷纷围过来问我“分赃”的结果。我两手一摊,道:“别指望了,没有你们的份,我自己那一份也没拿走!”

    几位什长都愣了,忙道:“为什么我们没份?你又为什么没拿?”

    我坦然回答:“什长以下都没份,我那份是自己不想要了。我倒是想拿回来分给你们的,但甘将军不同意。”

    几位什长听了顿时都忿忿不平起来,抱怨道:“冲锋陷阵有我们的份,分钱就没我们的份,这不公平!”

    “你们抱怨也没用的!”我自己也很无奈,但反过来还得去劝说他们:“其实钱不算多,总共就一万来个阴元。这里总共有一千人的部队,想做到人人有份本来就不现实。而且甘将军说了,事后会再想办法给你们弥补的。”

    “怎么弥补?”

    “这个他倒没说。”我依然很坦率地如实回答,“你们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去其他营问一问!”

    什长们见我说得不似有假,也无可奈何,随即悻悻地离去。但他们的嘴里还在咒骂不休,恐怕回去以后还会把这种情绪传染给手下的士兵们。不过这种事情也就只能在嘴上发发牢骚罢了,没有人会真的因为十来个阴元的战利品就去闹兵变的。

    不过,在他们走之前我把杜综喊住了,要他留下来单独谈话。

    杜综显然是心知肚明我留他的意思是什么,还未等我开口,就主动承认了错误。他“痛心疾首”地检讨自己方才的怯战行为,拼命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冷冷地看着他,觉得他的这种检讨表面上很低声下气,但未必是真心实意想要悔改的。杜综是名老兵,军龄超过十年,而且年纪也不小了。本应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磨炼过来的人,却想不到他的胆子居然这么小,也不知道他这个什长是怎么混上来的?

    一部著名的连续剧里就有一句点评非常到位的台词: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害怕上战场的军官又怎么能带出战斗力强的士兵来?

    想到这里,我便决定要撤换掉杜综,于是对他道:“你不用说了,我给你留点面子,回去以后你自己请辞吧!”

    杜综一听大惊,又急忙不停解释,求我放他一马。我不理他,他竟扯住我的衣服,还想往我怀里塞什么东西。

    我掏出来一看,居然是一枚还挺稀罕的玄铁扳指!

    这家伙,竟想贿赂我!我要是收了,那岂不是成了跟甘圣、王嵩一样的货色?

    我把玄铁扳指丢还给了杜综,骂道:“滚蛋!我连战利品的钱都没要,会看上你的东西?”

    杜综见我真的发怒了,终于不敢再纠缠,只得哭丧着脸走了。(未完待续)

400 义军还是匪军

    杜综因为在战场上冲锋的时候畏畏缩缩,被我留下来谈话。他随后居然还想行贿我,更是被我臭骂了一顿。

    我确实想撤换掉杜综,但随后冷静下来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妥:我初来乍到,立马就要撤换手下的什长,恐怕上级会对我的领导能力产生质疑,也不见得会批准。而杜综的脸皮很厚,估计不会主动自己请辞的。不要到时候搞得自己下不来台就难堪了。

    在我手下的几名什长中,杜综的个人武力最差,可平时带兵和管兵其实都还行。在我的第八营里基本上都是新兵,连什长大多也是新手,杜综的行伍经验恰好是我目前最欠缺的。要不然就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他一下,或许他还能为我所用?

    唉,算了!我刚才也是在气头上而已,容人之量还是得有的!

    随后在打扫战场和清点缴获时,我看到鬼匪的兵器库里放着十几把**,便有了计策。我找到王嵩,直接提出要他把这些**分配给我使用。因为之前我“慷慨”放弃了应得的那一份战利品,王嵩和甘圣对我观感甚佳,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我看杜综手里时常戴着一枚玄铁扳指,而且他除了能使刀盾,平时也确实会射弓箭。这批**我讨来后就干脆配备给了杜综带领的这一什士兵,就让他们兼任弩兵,负责提供一些远程火力,以做我这一营里的兵种补充。

    这样一来,杜综带领的弩兵在冲锋和作战时基本上都是位于第八营的后方,相比之下安全系数大增。

    杜综对于这样的安排感到喜出望外,不停地谢我,还说了很多表忠心的话,到最后简直就是感激涕零了!

    我实在有些听得有些恶心,便很严厉地警告道:“行了!奉承、拍马屁的话你都赶紧给我憋回去,我不吃这一套!只要你以后作战时听我的指挥,全力以赴就行了!”

    “一定!一定!”杜综如释重负,给我来了个标准的立正姿势,叫道:“卑职无以为报,甘愿效犬马之劳!”

    打扫完战场,我们将擒获的鬼匪俘虏和匪首都塞到装鬼的特制容器里,把缴获的战利品装到大蜗牛背上,最后再干脆一把火将匪巢烧了个精光。红彤彤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地下洞穴,甘圣率领的夜游后军这才得意洋洋地班师回城。

    回到黑桃镇上,已经得到胜利消息的全镇百姓全部涌上街头来夹道欢迎我们。他们纷纷送上欢呼和掌声,并以美食和美酒招待。这伙鬼匪侵扰黑桃镇已久,搞得民不聊生,我们如此干净利落地全歼了所有鬼匪,民众自然欢呼雀跃,甚至还有人跳起舞蹈唱起歌来大肆庆祝。

    我们这一军新兵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心中都倍感荣耀,兴奋不已。甘圣也顺应军心,给全体将士放了一天的假接受百姓们的款待,只要不擅自离开黑桃镇就行。

    镇长果然兑现了承诺,筹办了一桌比之前更加丰盛的庆功宴来招待我们这些军官。菜肴丰富且不说,好酒绝对管够!

    黑桃镇盛产各种水果,以此酿制出的各种美酒也是五花八门,各有各的特色。申屠仁每一种酒几乎都要尝一遍、喝一坛才过瘾,还拉着每一个人来跟他猜拳斗酒,喝得不亦乐乎。

    喝到最后,镇长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一个匣子交给甘圣,对他道:“甘将军,这里面是两千个阴元,就权当黑桃对于将军和全体将士的谢礼吧!”

    甘圣的脸上表情有些尴尬。这份谢礼是他之前授意王嵩开口去索要的,原本就想着回来的时候再中饱私囊。可现在镇长当着所有人的面拿了出来,又直言是给全军将士的,甘圣再想独吞可就难了。

    他在匪巢宝库里已经吞掉了大半的战利品,如果这些谢礼还不肯分下去,恐怕手下人就真的要闹翻了!

    不得已,甘圣只好叫来王嵩,吩咐他把这两千阴元分发给什长一级的军官。夜游后军里总共约有近百名什长,平均分下去后,每个人也就二十来个。这只能算是买糖果吃的钱,用来堵住什长们的嘴罢了,最底层的士兵肯定还是会有不少怨言的。

    大宴三日之后,甘圣才下令集合整队。次日午时,夜游后军再次在老百姓的夹道欢送下志得意满地离开了黑桃镇。

    行经镇外的桃林,此时有一片桃树已经完全成熟,镇上也派出大批的鬼奴们进入桃林里开始采摘黑桃。附近的鬼匪被我们除掉之后,黑桃镇通往外地的商道重新变得安全和畅通,想必这个丰收季节过后又能为黑桃镇带来相当可观的收入。

    士兵们虽然这三天里大吃大喝了不少,但一点儿战利品也没捞到,当然也没能尝到过一个黑桃。来黑桃镇一趟,居然连个黑桃也没吃到,不免有些遗憾。于是,队伍又有人开始鼓噪起来,想进林子里摘几个尝一尝。

    我喝止了手下的冲动,擅自采摘百姓的果实是要违反甘圣立下的军纪的。可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打破这一顾虑的竟然就是甘圣自己!

    一名传令兵骑着地狱犬从队伍的最前头一直跑到了最后头,逐一向每一营士兵传达来自甘圣的命令:“回地府的路途遥远艰苦,每人可自行入林摘一个黑桃解渴,速去速回!”

    听到这样的命令,我顿时傻了。但手下的士兵们可不傻,争先恐后地钻入桃林里采摘黑桃,原本整齐的行军队伍呼啦一下就全部散了!

    虽然甘圣的命令中只允许每名士兵采摘一个黑桃,但这时候就真的只有傻子、呆子才会严格遵守这样的命令。每名士兵无不是将自己身上能装桃子的地方都装满了,手里还抱着一堆,胳肢窝里夹着两个,最后就连嘴里也叼上一个才意犹未尽地从林子里走出来。

    更有甚者,就骑在桃树上大啃特啃,似乎非要将自己的胃里也填满桃肉不可。十分钟后,甘圣的传令兵再次出动,勒令所有士兵立马回到队伍中去,重新整队出发。

    由于士兵们采摘时使用的方法十分暴力,刀砍枪捅、大力摇晃树干,除了被摘走的之外,在此过程中还有很多黑桃被糟蹋掉了。或是落到地上摔坏了,或是被士兵们踩烂了,还有咬了两口就丢掉浪费的,原本一大片好好的桃林顿时如遭了蝗灾一样被洗劫一空。

    在桃林里负责采摘的鬼奴们都看傻了。估计他们心里都在嘀咕:“这哪里是什么军队,简直比鬼匪还要恶劣!”

    满载黑桃的队伍在经过黑桃镇外的哨卡时,那里的守卫和官吏也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游后军离开。估计在他们心目中,此前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了,“义军”也就变成了“匪军”!

    但士兵们可不管这么多,只要手里抢到桃子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兴高采烈地唱起了行军的军歌。大家伙儿之前还闷闷不乐的心情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甚至有人还开始歌颂起甘圣来,称赞他是一位“爱兵如子”的好将军!

    我不禁摇头叹息。甘圣这么一个轻描淡写的命令,给出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让出来辛苦了一个月但又分不到战利品的士兵们得到了发泄的机会,原本积攒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而且,需要承担损失的是黑桃镇,反正又不需要他甘圣出半毛钱。

    唉,我真不知道是该谴责他呢?还是应该佩服他的这种带兵的手段?

    但此时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有人告诉我甘圣在军中的名声不好了。这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声名狼藉了好不好!

    不过,夜游后军大胜而归,就事论事还是功劳一件。甘圣回去复命之后自然又得到了阎罗王和夜游元帅的嘉奖,并另有赏赐不表。当然下面的人都知道,像这样的剿鬼匪任务都是相对比较轻松的外派任务,算不得什么大的功劳。

    回到地府之后,我的阴军生涯再次恢复到了沉闷而甚至有些乏味的状态。

    我千方百计要进地府来的目的就是想与柳寒重聚。但阴军管理严格,而且人数众多,我找了几个月也没能找到柳寒,因为不知道她是分在了哪一军的哪一营里。

    现在我成为阴校之后,权限稍微大了一点,可以在营区里四处走动。阴军里的确是有女兵宿舍的,可我不方便直接进去找。不过,我相信只要耐心寻找,我们俩总有再次见面的那一天。

    除了日常操练和参加外派任务,平时阴军的主要工作其实还是轮值地府内的各个要害部位。夜游后军已经轮值过鬼门关、察查司和府库。这一个月,终于轮到我们值守轮回司了。

    我此前还未曾有机会上过望乡台和奈何桥,更别提能过桥去取阴司涧的黄泉水。那可是我心心念念想要取到的关键食材,这次我将带队在那里值守三天,正是绝好的取水机会!

401 望乡台上

    每日午时,正是地府中各处值守换岗的时辰。我带着夜游后军第八营前往轮回司换岗。

    这个点若是在阳间,会被称作“日上三竿”。但在地府当中见不到太阳,自然就没有昼夜之分,唯一的分别就是子时的阴气最为浓郁,就如浓雾一般,而午时则最稀薄,能见度也最好。

    望乡台名为高台,但其实就是一座桥,而且是一座相当宽阔雄伟的大桥,几乎可以并排跑十辆马车,横跨忘川河的两岸。阴军的驻地在左岸,忘川河中间的雾气也重,我一直没有机会看清楚右岸的情况,今天上了望乡台视野开阔,这才算是大开眼界了!

    从望乡台上往右岸望去,那里正是排队投胎的队伍。几里长的队伍挤得满满当当的,一眼望不到尾巴在哪里。我也没办法估计所有投胎鬼的数量,但百万之数应该是有的了。这么长的投胎队伍,怪不得汪奇说不贿赂的鬼光排队就需要排好几年呢。

    拥挤的队伍里,鬼挤着鬼,都被挤得变了形。阴差间中还不时地来回巡视,任意抽打一些调皮捣蛋或者干脆就是看不顺眼的鬼,随即造成一阵骚动。与其说他们是在维持秩序,不如说是在制造混乱。

    不过,我站了一会儿,也没见牛头或者马面出现。估计这二位“大哥”平时也懒得出面,就交由手下的阴差去管事。

    投胎队伍沿着忘川河一直走,走到尽头就会经过赏善、罚恶二司,此时就将决定他们可以重新投胎入人间还是应该被投入畜生道。赏善、罚恶二司其实是在一起办公的,并排位于望乡台的右岸桥下。二司的中间放置着一杆大秤,被称为“德行秤”!

    德行秤的两边悬吊着两个托盘,一边是善盘,一边是恶盘。排队到此的投胎鬼就站在德行秤前,阴差使用秘法将鬼的善报和恶报逐一取出,分别放在两边的托盘里过秤。善恶可以相抵,最后就看德行秤上的刻度偏向于哪一边。

    偏向于善,这只鬼便进赏善司,也就意味着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偏向于恶多一点,就只能进罚恶司,并根据恶行的轻重给予惩罚,最后被押往轮回司投入畜生道。

    望乡台上还有两座建筑物,一是醉生楼,二是净身堂,都只招待通过了赏善司的鬼。醉生楼供投胎前的鬼做最后的吃喝享乐,回忆一下前生往事。吃饱喝足再去净身堂,可以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堂子,洗掉俗世的烦恼和忧愁,然后换一身干净的寿衣出来,清清爽爽就等着去投胎再世为人。

    每只投胎鬼从赏善司过来的时候,手里还各拿着一块时辰牌。每只鬼在望乡台上逗留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投胎时辰到了,时辰牌就会亮起,鬼就要赶紧去过奈何桥,耽误了投胎时辰便只能永世做鬼了。

    大名鼎鼎的奈何桥其实是一座桥上桥,从望乡台通往阴司涧后面的轮回司。但它却只是一座窄窄的小桥,只能容一人或者一鬼通过。桥上有秘法符阵,鬼上桥之后就不能掉过头往回走,再后悔也没有用了,这也许就是徒叹奈何的由来吧!

    在另一边的桥头,可以望见一身农妇打扮的孟婆正带着几名阴差,架起一口大锅煮着孟婆汤,炊烟袅袅。但在望乡台桥头这边是闻不到任何味道的,也不知她的锅里到底煮的是什么?

    我曾听师父说过,孟婆汤其实就是一道特殊的鬼餐。孟婆取了世俗和阴间的各种珍稀药物合成药汤,分为甘、苦、酸、辛、咸五味,每只鬼喝到的味道都不一样。

    进轮回司前,孟婆还要取投胎鬼的三魂之一:胎光,也就是天魂,和七魄之一的灵慧魄投入锅中一齐煮。天魂主生死轮回,灵慧魄主往生记忆,以药汤煮之饮下,便可洗净所有的前世记忆重入轮回了.

    我与第七营的校尉交接完毕,随即安排手下的一百名阴兵按照规定的位置站好。夜游后军除了甘圣自己的亲兵营和王嵩的辎重营外,其他八个营都要轮流值守一天,轮完一圈后又重新来过,直到这个月结束。因此,我这第八营在这个月里会轮值三次。

    可惜,虽然轮值任务上是要求我们值守轮回司,却不准我们过奈何桥,只能驻守桥头和望乡台上。我在桥头站了好一会儿,看着一只又一只的投胎鬼拿着时辰牌通过奈何桥,心里很纠结:我要不要直接走过去呢?

    但是,以奈何桥上的情况确实很难浑水摸鱼地过到对面去,更别说就在孟婆面前取阴司涧的黄泉水了。唉,可惜之前我没有找师傅问清楚,现在只能望桥兴叹,苦于无法过桥取水!

    就这样忐忑到了子时,正是地府中阴气最重的时辰。从阴司涧下升腾而起的雾气非常厚重,能见度只有两臂的距离,真正是站在对面说话也只听声音不见人了。而就在此时,竟然有一个大活人从浓雾里走过来要准备过奈何桥。

    我好奇地上前拦住了他,问他干什么的?

    那人是个略显木讷的中年人,呆头呆脑,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挑着两个空水桶,看起来既不像是阴差,也不像是阴兵。他见我拦他,便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来给我看。

    我接过腰牌一看,嘿!这可眼熟得紧呀!

    那块腰牌我也有一模一样的一块,就是师父之前给我拿去找狗肉店老板买地狱犬肉的那块,是专属于鬼膳门弟子的身份证明。原来,这木讷的中年人也是鬼膳门的弟子呀。

    我放他过去了,想看看他怎么过桥取水。但桥上的雾气太重,他一走上奈何桥就消失在浓雾之中,更别提还能看得见对面的情况。

    不多时,那人回来了,明显肩上有了挺沉的分量,走路慢慢腾腾的。走过我身边时,我伸长脖子一看,那两个大水桶里都装满了水,阴气缭绕,寒气逼人,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阴司涧黄泉水!

    我当时恨不得立即把他拦下来,把两桶水都扣了去。但理智还是告诉我不能这么做,毕竟我已经弄明白了如何过桥去取黄泉水,大不了我也凭着自己的腰牌去拎一桶回来就是了嘛。

    不过,那块腰牌我今天没有带过来。而即使带过来了,我也不好直接出面去取水。现在的我好歹也是个阴校了,干这种事情很容易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于是,我耐着性子值守完当天的班。第二天快到子时前,我叫上汪奇一起再次去到望乡台下。我把自己那一块腰牌交给汪奇,让他代我过奈何桥去取水。

    汪奇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去了。他现在是我的心腹亲信,而且又足够醒目,干这事正合适。

    我焦急地在望乡台下等着,踱来踱去,生怕汪奇出了什么岔子。结果,越急就越等不来,汪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也不见回来。我心里知道坏了,肯定出事了!

    正当我准备自己上望乡台去找时,两个人影从桥上下来。其中一人是汪奇,而另外一人居然就是昨天遇见的那名挑水的木讷中年男人!

    汪奇冲我抱歉地苦笑了一下,却不敢开口乱说话。那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块腰牌给我看,这应该就是我交给汪奇的那一块。但我决定先不说话,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中年人问道:“这块腰牌是不是你的?”

    我点点头,镇定地回答:“是我的。”

    他又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摇摇头,很傲气地道:“我没必要告诉你!”

    自己没有道理的时候就不能跟对方讲道理,除非你打算束手就擒!同时我也是想试探试探他的反应,就看鬼膳门的弟子有没有能耐敢找一名阴校的麻烦?

    可那中年人似乎并不打算跟我急,还是面无表情,又低头想了一会儿。不过,他随后的一句话却让我大吃一惊:“你跟冯道彰有什么关系?”

    我感觉自己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两下,但还是强行控制住了情绪,故意反问道:“你又和冯道彰是什么关系?”

    这就更是毫不讲理的问法了。在不希望回答对方问题的同时,反问对方同样的问题,唬弄过去了就能变被动为主动。

    那名中年人果然木讷,又不善言辞,傻傻就先露了底:“我是他的六师弟:蔡亦。”

    “蔡亦?”

    我愣了,回想一下师父跟我说过的鬼膳门门人的名字,似乎并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于是,我依然迟疑着要不要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是不是冯师兄的徒弟?”蔡亦见我一直不说话,又追问道。

    我冷笑一声,继续故弄玄虚:“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没想到蔡亦听了却摇摇头,仿佛不再想和我纠缠了。他道:“你不说也罢。但是既然你无法证实你也是鬼膳门的弟子,那这块腰牌我就只能收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蔡亦便转身走了,丢下我和汪奇面面相觑。

402 奈何桥头叹奈何

    我让汪奇拿着我的腰牌冒充鬼膳门的弟子过奈何桥去取阴司涧里的黄泉水,不想却被鬼膳门的蔡亦抓了回来,并质问我腰牌的来历。我利用蔡亦的木讷,硬是给搪塞过去了。

    蔡亦走后,我赶紧问汪奇方才过桥取水的经过。

    汪奇哭丧着脸道:“我拿着腰牌过桥,后军的自家兄弟自然不会拦我,但刚过了桥就被孟婆给揪住了。她长得可真吓人!”

    我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骂道:“当阴兵的连个丑老太婆你都怕,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汪奇缩了缩脑袋,接着说道:“她问我是干什么的?我按照你的吩咐,回答说是鬼膳门的弟子过桥来取水的。她偏还不信,竟然让几名阴差押着我返回望乡台上,找到醉生楼里的伙计,问我到底是不是鬼膳门的弟子?”

    我一听,心都凉了,这下可算是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但汪奇又道:“醉生楼的掌柜不在,就出来了刚才那位老哥。他看了看腰牌,莫名其妙地竟告诉那些阴差说,我的确是鬼膳门的弟子!”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我大为惊讶。

    “是,他就是这么说的!”汪奇很肯定地回答,“然后阴差就信了他,并把我交给他处理。然后这位老哥私下才问我腰牌是从哪里来的?我一开始还不肯泄露,他便安慰说不会拆穿我们的底细,只想见一见旧人而已。我以为他认识你,于是才敢带他来见你。”

    我听完,不禁眉头紧锁,疑惑不解:这个蔡亦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帮汪奇打了掩护,对于我来说肯定是好事,但他这么做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可以肯定之前压根就不认识他,而他刚才一直在追问我和我师父的关系,莫非就是想打探我师父的下落?

    师父当年离开鬼膳门的时候确实闹得很不愉快,但还不至于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毕竟,蒯谦和廖铿当时想要的只是地府御膳房总管这个职务,以及对于鬼膳门门内事务的绝对掌控权。既然师父已经主动离开并归隐山林,他们确实没有这个必要再去赶尽杀绝。

    难道是因为他们最后发现师父带走了如常宝刀,现在想夺回来?

    不管怎么说,只要蒯谦和廖铿还继续把持着鬼膳门,我师父就只能在阳间躲躲藏藏的,不敢再回到阴间。而蔡亦回去后只要往上面一报告,我作为冯道彰的徒弟的身份就会暴露,鬼膳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很大可能会再次上门来纠缠。

    所以,为了避免此事,我此后便预先准备了一套说辞。嗯,就说那块腰牌是我参加探险队的时候在死泽里捡到的好了,反正就算他们问到了鸟肉和吕典那里去,这两位死党也会为我圆这个谎的。总之,我决不能因为这件事把师父扯下水!

    但我忧心忡忡地等候了几天,却一直再没有鬼膳门的人来找我麻烦了。

    七天之后,我带领夜游后军第八营的士兵们再一次到奈何桥头上值守。子时刚过,蔡亦准时地挑着两个空桶出现了。

    他就从我身边经过要过桥去挑水。我自然当做是不认识,他居然也没有正眼去瞧我,仿佛才过了这么几天就把我这个人给忘了。我心里疑惑不解,但又不敢轻易拦住他去问个究竟。

    或许只是我想多了,这个蔡亦说不定就是个怪人,或者傻子。下次休假的时候我可以回去找师父问一问这个蔡亦的情况,就能知道他的底细。

    “唉!”我望着奈何桥对面,听着阴司涧里瀑布落下溅起“哗啦哗啦”的巨大声响,心痒难挠,“奈何桥啊奈何桥!我现在只能隔桥相望而不能过,望水而不可得,徒叹‘奈何’呀!”

    一个月的轮回司值守任务结束后,甘圣又再次拉着全军到地府外进行演武。新兵因为缺乏实战经验,时常组织演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一次演武却和之前的略有不同。

    这次的的演武场地选在了一片开阔地上,明摆着就是要演练野战。并且,还采取了抽签的方式随机决定分组。

    甘圣在演武的准备会上对我们道:“今天我要模拟的就是发生遭遇战时的情况。并不是每一场战斗都是势均力敌的,也不是每一场战斗都由着你来挑选兵种搭配,所以今天考验的就是你们的临场应变能力!”

    “为了提高士兵们的积极性,也为了让你们这些校尉想方设法去争胜,我觉得有必要加上一些赌注。”甘圣最后又嘿嘿笑道。

    “什么赌注?”申屠仁对此最为上心了,以为又有什么彩头呢。

    “胜者今晚加餐,负者扣除今天一天的军饷!”

    不料,甘圣却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来,反正不论谁输谁赢都花不到他的钱。

    当然,一天的军饷也没多少钱,尤其是对于校尉一级的军官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参加演武的八名阴校都个个摩拳擦掌,兴致勃勃,都想借此机会好好表现表现。但抽签结束后,一半人便开始哀叹起来。

    我抽到的是白色的石头,而且三个刀盾营居然都抽到了一起,再加上高嘉带领的绿箭营,便组成了白队。

    另一边的黑队搭配更加合理,也更加富有攻击性。申屠仁的犬骑兵在野战中优势最大,他在哪一队基本上哪一队胜出的几率就会很大。此外,黑队还有两个长枪营和一个绿箭营,这样的分组既能近战,也能远战,还有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

    按照这样的对阵,输赢还有悬念吗?

    可既然主帅都已经这样定下规则了,我们也只能执行。高嘉把三个刀盾营的校尉都叫到一起来商量战术。

    他道:“以我们白队这样的兵种搭配,就只能采取守势了。而且,作战时必须保持好阵型,靠盾牌的作用抵挡黑队的攻击。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能否抵挡得住犬骑营的冲击!”

    程友良也点头同意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是硬碰硬的冲锋,我们步兵是搞不过犬骑兵的。而对方也有绿箭营,互射占不到什么优势。”

    我是这其中资历最浅的阴校,布置战术我插不上话,但锐气可不能输。我便道:“你们也别太泄气了,三个刀盾营都在我们这一边,对面连一面盾牌都没有。如果我们能防得住黑队第一轮进攻,进入混战后我觉得我们还是有获胜机会的!”

    高嘉赞许道:“翟校尉说得对,这可能就是我们唯一能取胜的机会了!”

    简单的讨论过后,白队四名校尉一致决定采用圆形战阵,三个刀盾营在外围组成环形盾阵,将绿箭营保护在圆阵中间,而弓箭手就利用盾阵的掩护向敌方射箭。待到双方短兵相接的时候再主动出击。

    白队的圆形战阵列队完毕,看起来确实防得水泄不通,就看黑队如何应对了。

    可事实证明,黑队似乎压根就没想过应对的方法。他们直接采取了蛮不讲理的进攻方式:两个长枪营隔着老远就开始冲锋!

    但就因为他们不组阵,而是分散着从四面八方冲过来,高嘉指挥的绿箭营命中率很低。况且黑队那边也有绿箭营,利用抛射也对我们的盾阵中的弓箭手形成很大的威胁。

    最麻烦的是,隔得太远而且光线不够,我们看不见犬骑营在哪里。申屠仁这个家伙不知道把手下的一百名犬骑兵藏到哪里去了?

    就在白队略显慌乱的时候,高嘉在阵中大喊道:“弓箭手都蹲下,从盾牌下平射!”

    一百名弓箭手听令往前挤进到盾阵当中,就从盾牌间的缝隙往外射箭。如此一来,我方的弓箭手能直接射到正在冲锋的长枪兵,命中率也提高了不少。而黑队后方的弓箭手却只能盲目往我们头顶上抛射,威胁性无法加大。

    一轮冲锋过后,黑队两个毫无防护的长枪营便被白队“射杀”了三分之一的兵力。而白队的“伤亡人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黑队不可能真的这么傻,他们真正的战术目的到这时才终于显露出来了!

    贾冀率领的长枪兵冲到阵前二、三十步的时候突然散开,竟露出一直挡在背后的犬骑营来。原来,申屠仁命令全体犬骑兵下鞍,牵着地狱犬跟着长枪营后面跑,待到近处才重新骑上犬背发动冲锋。

    “吼吼!吼吼!”

    地狱犬的嘴上都装了笼头,无法张大嘴吠叫,就只能低吼。但这并不影响它们凶猛的冲锋势头。第一波犬骑兵在申屠仁的带领下径直撞向盾阵,第九营程友良的刀盾兵顿时被撞得东倒西歪,盾阵的一个角立马便塌了。

    还有一些地狱犬干脆往盾阵上方跳,在盾牌上面跑。底下的刀盾兵根本支撑不住一人一犬的重量,纷纷被压倒在地。犬骑兵趁此机会冲入盾阵中心绿箭营的阵地里。以弓箭手去跟犬骑兵短兵相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白队的阵地当即就溃散了!

404 苦肉计

    入地府将近一年了,我才终于见到了柳寒!

    虽然相见时的场合没有给我们相逢叙衷情的机会,甚至没能说上几句体己话,但至少我已经知道了她的下落,剩下的就是如何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见她。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子里想的都是柳寒的影子。

    在军队里谈恋爱其实很难,过的都是集体生活,管理严格,休息时间少,加之男女有别分住不同的营区,真的是想私下见一面都不容易。好在柳寒也是一名军官,我们俩能够自由活动的范围相对要大一些,等见了面之后再跟她好好商量一下今后的幽会计划吧!

    我自己乐滋滋地躺在床上遐想,仿佛美梦已然成真。

    “嗒!”

    此时,宿舍后面的窗户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谁?”我猛然从床上翻身而起,低声问道。

    但窗外并没有回应,难道是野猫或者飞虫撞到了窗户上?

    嗨!这阴间地府里哪来的野猫和虫子,连鬼都有人管着呢!

    正迟疑着呢,窗户上再次轻轻响起“嗒”的一声。而且我很清晰地看见了,是一只手在我的窗户上敲了一下。

    “外面到底是谁在那儿?”我皱起了眉头伸手到床头摸出如常刀,然后走到窗边再次问道。

    “我!”外面一个人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显然生怕被人发现。

    但我一听这个声音,简直高兴得快要跳了起来。是柳寒的声音!

    我这一整天都在寻思着怎样才能找到机会去接近她,不曾想,我还没去找她呢,她倒提前找上我来了!

    我连忙把如常刀丢回床上,赶紧打开了后窗。一个黑黑的人影随即从窗外跃了进来,我则快速地把窗关好。

    进到屋内的柳寒依然戴着面具,只是卸了身上的盔甲,脖子上的黄丝巾也摘下来了。很明显她是刚刚从鬼门关换了岗回来的。

    “你怎么……哎哟!”

    我正要开口问柳寒是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她却直接一拳击在我的面门上,正中鼻骨。鼻骨是人面部神经最集中的地方,一旦被击中就会感觉很痛苦。我捂着鼻子倒退了两步。

    柳寒不说话,上来又是一勾一绊,把我直接撂翻在地。我不敢反抗,任由她骑在我身上又狂扇了我几个耳光。

    “都说过了不准来地府找我的!”柳寒骂道,“今天在鬼门关要不是碍于上下级有别,在众人面前我强压住怒火,否则早就揍你一顿了!”

    说罢,她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下手还挺重。我不得不抱着头护住脸,赶紧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好歹你也先让我把话说完再打也不迟嘛!”

    “哼!”

    柳寒恨恨地在我肚子最后捶了一拳,这才暂且放过我。

    我狼狈地爬起来,摸了摸鼻子,结果手上都是血,而且脸上火辣辣地痛。我不禁埋怨道:“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这个样子我明天怎么出去带兵操练?”

    “别废话!你今晚要是不说出个像样的理由来,明天也就别想出这个门!”柳寒又挥起拳头恐吓道。

    我无奈,只好对她诉苦:“其实,你走了以后我在左丘城过得并不如意。先是因为探险队解散而失了业,后来冲动之下干脆签了一份卖身契把自己卖到了黑虎团里当角斗士……”

    我将自己在左丘城最后一年的经历仔仔细细地告诉了柳寒。尤其是在角斗场上做殊死搏斗的经过,更是绘声绘色地进行描述。说到最后,我干脆把上衣都脱了,给她看我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你看,这一道疤就是燕子李大给我留下的。它和燕子李二是双胞胎兄弟,再搭档上双面蜘蛛绝对是一组非常难以对付的对手。那一场我差点就输了!”我指着左肩上的一道长长的疤痕对柳寒解说道,并告诉她那对燕子鬼兄弟采取的攻击方式有多么诡异莫测。

    “那这里又是谁弄伤你的?”柳寒的注意力很自然地转到了我的右肩上,那里的伤痕已经不能用一道来形容了。我的右边肩胛骨处有两个明显的凹陷,并以此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出十几条长短粗细不一的伤疤,犹如玻璃上的裂纹。

    “这是熊老大给我留下的,也是我在角斗场上所遭受的最严重的伤了!”我苦笑道。

    “怎么弄的?这疤痕不像是武器留下的。”柳寒伸手轻轻抚摸我的伤疤,脸上带着十分怜惜的表情,原先的怒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很得意自己的“苦肉计”成功得逞,但脸上还是得装出痛苦的表情,继续诉说道:“咬的!是被熊老大直接用牙咬的,这两处凹坑就是它的两根獠牙穿透肌肉之后留下的牙印!”

    “我的右边肩胛骨当时就被它咬碎了。后来医生告诉我,整个肩膀的骨头都碎了,必须镶入一块钢板,又打了七根钢钉进去才重新把我的骨头固定住。但是到现在都快一年了,我右臂的力量还没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傻瓜!”柳寒又骂道,“谁让你到角斗场去卖命的?干点别的什么不好?”

    “这还不都是为了能赚到足够的钱赎身,好参加征兵进地府来找你么?要知道,你一走我便觉得自己一个人活着没意思了,不进地府当兵恐怕我迟早有一天也会死在角斗场上的!”我趁机将因果倒置,花言巧语硬是把柳寒给忽悠过去了。

    柳寒白了我一眼,难得地露出了小女子的娇媚形态。她温柔地抚摸我肩上的伤疤,手指头顺着疤痕一道一道地滑下。我们两人时隔两年之后得以再次重逢,此刻又是肌肤相亲,耳鬓厮磨……

    “来吧!”

    柳寒最先失去了矜持,一把搂住我,两片热唇直接印上了我的嘴巴,一如以往她的霸道和狂野。我大喜过望,当即抱起她滚上了床。

    久别胜新婚,这话绝对没有假!

    我们俩**之下犹如长长的商队终于等候到城门的开启,争先恐后,鱼贯而入;满水的堤坝泄洪涌入干涸的河道,顺流而下,滋润万物;空空的粮仓遇上了丰年,稻米充廪,积箧盈藏。其妙处不可言与人也!

    连番大战之后,两人都精疲力尽,倒在床上不停喘气。

    “你之前躲去哪里了?我怎么一直找你找不着?”我这时候才有空问柳寒。

    “养狗去了!”柳寒自嘲道。

    “养狗?养地狱犬啊?”

    “那还能养什么犬?”柳寒没好气地回答,“我被选入地府之后,便编入日游左军在陆怜将军麾下当了一名女兵。陆怜是阴军中唯一的一位女阴将,手下的军官、士兵也都是女的。我后来又通过选拔,当上了犬骑营的一名什长。”

    “但要想成为一名出色的犬骑兵,就必须从小开始培养地狱犬和自己的信任度,直到负责饲养的地狱犬成年后才会被正式编入犬骑营。于是,我之前的一年一直在犬舍里饲养地狱幼犬。”

    “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你!”我恍然大悟。

    之前我就知道在阴军的各支部队里找来找去,却偏偏想不到应该去犬舍里找一找。再加上她住在女兵营里,跟男兵营是隔开的,所以始终没能撞见。

    不过,军官的宿舍区因为都是单间,所以并不区分男女。我的隔壁就住着一位女阴校,估计柳寒就是借着这一点绕开了闲杂人等,从后窗偷溜进我的宿舍里来。

    此刻的柳寒早已除掉身上所有的衣服,但脖子上的黄丝巾却没有摘下,我便问她:“你这条黄丝巾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其他的女兵也跟你一样的打扮?”

    柳寒这才意识到这一点,随手就将丝巾解下丢到地上,道:“手下的女兵见我戴着好看,也跟着戴起来。面具倒是阴军中女兵的标配,以示男女有别。至于原来我那条红色的嘛,已经丢了!”

    “丢了?为什么?”

    “那是邬芳送给我的。既然我现在已经不是胜阳帮成员,还戴着它干什么?这黄色也挺好看的。”

    柳寒嘴里这样说着,但表情却略显落寞。她终于开始直呼邬芳的姓名,很明显就是不想再承认邬芳是她师父。毕竟,邬芳当初叛出左丘城时抛弃了柳寒和其他的大部分女城卫,着实让她们感到心寒。这也正是柳寒执意要离开左丘城来地府的主要原因。

    “嗯,我也觉得这个颜色更配你!”我很醒目地赞美了一句,悠悠道:“既然我们俩都来到地府进了阴军,就没必要再纠结于过去的事情。就把这里当做是我们重新开始的地方吧!”

    “开始什么?”柳寒嗤笑道,“你还想一路干到阴帅去么?”

    “为什么不行?”我笑着反问道,“说不定我将来还能当上阎罗王呢!”

    “切!痴人说梦!”

    “我不痴,又怎么会跑来找你?”

    “别油嘴滑舌!喂,你休息好了没?”

    “啊……又来?”

    “废话!你怂了?”

    “怎么可能……”

    新的一轮“战斗”又开始了!(未完待续)

405 急行军

    凭着军官身份所拥有的一点小小特权,我和柳寒便时常偷偷在我的宿舍里幽会,释放激情。这让我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左丘城时的美好时光。

    不过,阴军除了日常的站岗、操练,总是要偶尔外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有时候就会出现一方刚从外地回来,另一方就要整装出发,擦肩而过的情况。今天就是如此,我的传令兵汪奇同时给我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报告翟校尉:日游左军刚刚通过了鬼门关,正在回营的路上!”汪奇急吼吼地跑过来向我报告道。

    我正在检查第八营刚从王嵩的辎重营处领回来的新式盾牌,听到之后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这几天交待汪奇要每天分早午晚三趟往鬼门关跑,就为了探听自上个月外出剿匪的柳寒何时回营。

    但汪奇接着又告诉了我另外一个让我十分不爽的消息。他凑近了压低声音道:“校尉,另据我回来的路上碰到第一营传令兵时得到的小道消息,我们很可能今晚就要出发了!”

    我的脸色立刻为之一沉,心里顿时骂道:“妈的,这么快就走?也不给我留个机会开心一晚上再走!”

    原来,今天早上甘圣就已经召集我们几名阴校开了个短会,要求提前做好出征的准备,所以才有了王嵩给我们发放新式盾牌的好事。但是出征的具体任务和目的地,甘圣开会的时候都没有告诉我们,反而要求我们严格保密,只说了等待下一步的通知。

    结果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出征的通知竟然来得这么快!

    可部队就是这样,命令一下达就必须执行,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我甚至没来得及跟柳寒见上一面,只能在自己的宿舍里给她留了张纸条,告诉她我出去执行外派任务了。

    不过,当晚我带着第八营在亥时匆匆赶到鬼门关后的广场集合时,才发现这次地府出动的兵力远不止夜游后军这一支部队,而是整个夜游军都出动了!

    前军、后军、左军、右军、后军,五支夜游元帅麾下的部队全部在各自阴将的统领下集结在了广场上,挤得满满当当的。夜游军的总人数如果按照满员来计算,已经超过了六千人。

    我和手下的几名什长都感到惊讶不已,这次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居然需要出动这么多部队?而且,连地府两大阴帅之一的夜游元帅也亲自带队指挥!

    “不可能是剿鬼匪了!”史巡很笃定地说道,“没有任何一股鬼匪有这么强的实力能惊动一半的阴军。”

    “难道是要去打某一座阴城?”姚辰禁不住猜测道,“我听说最近有几个小阴城挺不老实的。”

    我断然摇头,否定道:“派六千人的阴军去打一座小阴城也有点小题大做了,除非是去打像左丘城那样的大阴城!但是我们这里的大部分新兵就是从左丘城、白水城、黑盐城等几大阴城招进来的,若是这样的任务就不可能派我们去。”

    “嗯,校尉说的有道理。可那还能是什么任务?”姚辰更惊讶了。他和我一样都是刚入伍一年,见识毕竟还是少了些。

    最后还是老兵杜综给出了最接近事实的答案。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对我们道:“不用胡猜了。这么大的阵仗,除了打鬼军,不会有别的可能性了!”

    “打鬼军?”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虽然打一进阴军开始,鬼军的名头就一直在我们的耳边响个不停,但鬼军究竟躲在哪里,那个如雷贯耳的鬼帅又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一概不知。这次地府毫无征兆地拉出来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要去追击鬼军,恐怕这一趟外派任务定是凶多吉少啊!

    杜综经过了我一番胡萝卜加大棒的**,现在的心态也积极了一些。他非但没有忧心忡忡,反而安慰起我们来:“没事的啦!就以夜游全军的实力,不管是打到哪里,都不可能吃亏的。说不定等我们走到地方的时候,那伙鬼军早就跑的没影了!”

    大家一听,便都信了,心情也放轻松不少。鬼军虽然神出鬼没,行踪诡异,但一直都不敢跟阴军正面交战。这就说明鬼军的实力目前还远远比不上阴军,所以只能到处躲躲藏藏,在阴间各处打游击。

    但我们这些下级军官不管再怎么猜测,却始终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这次夜游军全体出征,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到位,估计详细的指令只有夜游元帅和几名阴将才能知晓。

    而且,夜游元帅似乎很急于出发,下令辎重营不带任何缓慢的牲口和笨重的军器,只携带少量的行军物资。他甚至没有进行常规的点兵程序,直接将检校的权限下放到了各营。各营阴校对手下的什长和士兵点名完毕后立马向阴将报告,阴将再汇总到夜游元帅那里。

    于是,整个点兵过程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告结束。随后,夜游元帅正式下令:“出发!”

    夜游五军按照前军、左军、中军、右军和后军的顺序组成了最适合长途行军的长蛇阵,逐一通过了鬼门关。夜游后军因为位于全军最后,等到前面的部队都出发完,轮到我们时头尾已经相距超过三里地。

    夜游军全军均打起了鬼火在地下洞穴里快速前进,长长的行军队伍犹如一条惨绿色的可怕火龙在阴间地底的洞穴内穿梭而行。

    鬼门关外一共有十条阴脉,分别通往阴间各处。但有些阴脉通往各地大小阴城,属于交通要道,商队往来频繁;而有些则通往各种绝地、险境,走的人就比较少;更有那么一两条阴脉,实在是太偏僻了,便极少有人会去走。这一次,夜游军走的就是最偏僻的一条阴脉。

    那条阴脉通往的地方,相对比较知名的就是千丈谷、大熔岩湖和地鼠迷宫。这三处都可以说是毫无人烟的绝境!

    千丈谷,顾名思义就是一道深深的峡谷,深不可测。而峡谷两侧的悬崖笔直陡峭,犹如刀劈斧砍出来的一般齐整,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这种地方没有任何的资源可以利用,连鬼都不想去。

    大熔岩湖就位于一座活火山的底下,据说湖面方圆超过一里。里面一刻不停地翻腾着炙热、滚烫的岩浆,还时不时来个小型喷发,顺着地下洞穴的走向四处流淌。这样的恶劣环境就造成附近的地质很不稳定,坍塌、堵塞、高温,每一样都异常危险,自然也就没有人闲着无聊跑过去找死。

    最后一处地鼠迷宫相比起上面两处绝境来说,倒还显得不那么可怕了。那里是最大的地鼠繁殖地,据说总数不下十万只。地鼠个个大如狼狗,而且性情凶猛,喜欢在地下钻洞做窝,久而久之便把好大一片地底山谷挖成了马蜂窝,如同迷宫。

    偶尔倒是会有一些不怕死的探险队会去地鼠迷宫附近捕抓地鼠。但地鼠是很常见的地底生物,哪里都可以抓得到,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尝试驯养繁殖,就不一定非得去地鼠迷宫抓了。

    也不可能这次是夜游元帅纯属心血来潮,带着几千人马专门跑去除四害,围剿地鼠的老巢吧?

    可这一路上行军匆匆忙忙,高层压根没有打算要跟我们分享情报,只是一个劲地催着我们快点赶路,连躺下来睡觉休息的时间都不肯给,竟是要来一次急行军!

    连续行军一天半之后,也就是到了出发后的第三天早上巳时,夜游军到达了地鼠迷宫的外围。夜游元帅此时才终于下达了可以躺下睡觉的命令,但休息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也不过够我们打个盹罢了。

    同时,夜游元帅还派出了一队斥候悄悄摸进地鼠迷宫内打探,并召集阴校以上的军官开战前会议。这时候,所有人不用说也明白了,这次急行军的目的地竟然就是地鼠迷宫,难道鬼军就躲在这里?

    夜游是一个瘦瘦高高,长相阴鸷的长胡子老头,眼神犀利,不怒自威。他端坐在中军帐里,看着手下的几十名阴将和阴校级军官陆续走进来,把军帐挤得水泄不通。除了夜游以外,所有人都只能站着。

    待人到齐之后,夜游让他的亲兵把军帐的帷幕放下确保秘密不外泄,这才开始交待任务:

    “两天之前,察查司派出的探子回报,发现在地鼠迷宫一带有鬼军出没的迹象。探子曾大着胆子进入迷宫内查探,竟看见鬼军在迷宫内进进出出,还从外地运来了不少物资,似乎是要在此修建基地,图谋不轨!”

    “哗!”

    在场的军官们听到这样的情报,都不由得大吃一惊,有些人禁不住私下谈论起来。

    地鼠迷宫距离地府并不远,我们急行军来这里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如果鬼军真的在此建立基地,那么它们的战略目的就已经相当明确了,很可能就是要借此地做为前沿阵地,随时对地府展开偷袭!

406 人鼠大战

    夜游元帅带领六千夜游军,采取急行军的方式直达地鼠迷宫的外围。如此隐秘的作战计划,竟是因为鬼军在迷宫内修建了一处前沿基地。

    从躲躲藏藏地打游击,到现如今的主动计划偷袭,可见鬼军的实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扩充,而且胆子越来越大。这一仗,恐怕不像杜综之前猜想的那样简单,绝对不好打呀!

    “阎罗王得知此情报后,龙颜大怒!”夜游制止了属下的窃窃私语声,继续阐明这次军事任务的严峻性,“这伙鬼军实在是太嚣张了!基地都开到地府家门口来了!因此,今天我们夜游军务必要将这个基地彻底铲除!”

    “元帅,对方的军力和部署可否详细获知?”大胆提问的是统领前军的阴将白贵。一旦开打,他手下的部队肯定就是进攻的先头部队。

    夜游却摇摇头,道:“因为事出突然,为了保密起见,我没有提前派出斥候打探。一路上我也特意交待你们不得泄露机密,为的就是趁这伙鬼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

    以往阴军出动到各处追剿鬼军,往往就是因为队伍庞大,行动过于缓慢,早早就被狡猾的鬼军获知军情,每次都被它们及时逃脱。这也是鬼军的游击战术屡屡奏效的主要原因。

    这一次,鬼军的基地距离地府这么近,夜游干脆就采取了急行军的方式急袭而来,摆明了想要全歼对方,不给它们逃脱的机会。

    夜游元帅派出的斥候很快就回来复命了。他们发现了大量鬼军在迷宫内活动的轨迹,证实了之前探子们报告的情报。但是同时却出现了一个很棘手的情况,鬼军的基地并非修建在地鼠迷宫之外,而是隐藏在了鼠洞里。而且,鬼军出没的轨迹太多了,一时无法确定哪一个洞窟才是鬼军基地的所在。

    “报告元帅,据我们的探查,很可能这些洞窟互相之间都是贯通的。”斥候最后做出了自己的初步判断,解释道:“所以鬼军可以从任意一个洞口进入基地。至于基地究竟位于迷宫里面的哪一处,就只能进去之后彻底搜查才能确定。”

    夜游元帅听完汇报,皱起眉头沉吟了半晌,才道:“看来直接对鬼军基地实施精准打击是行不通的了,只能采取佯攻的方式将它们引出来,再不行就只能强攻进去!”

    “白贵,你先统领前军进入迷宫,将部队分散,每一什或一伍负责探查一洞,尽量把动静闹大一点。如果发现鬼军出兵反扑,切不可恋战,立即撤退,要引蛇出洞!”

    “得令!”白贵立即抱拳答道。

    “其他诸军,暂且在迷宫外面结阵待命,一旦有鬼军冲出迷宫,便随时上前支援前军!”

    “是!”

    “另外,迷宫内除了鬼军,我们还需要应对数量众多的地鼠,所以这是一场硬战!”夜游元帅严肃道,“希望诸位尽力提振士兵们的士气,克服疲劳作战的困难,一鼓作气拿下这个鬼军基地!”

    “是!”

    各位阴将、阴校回到营中,随即安排人手埋锅造饭,待士兵们醒来后吃饱才好开战。我还专门给手下的一百名阴兵进行了战前动员,说明目前面临的艰难任务,并要求所有人都要打起精神来,切不可仍然保有轻敌思想。

    一个时辰后,夜游元帅一声令下,前、中、左、右、后五军共六千人齐齐涌入地鼠迷宫所在的山谷。除前军出击探洞外,其他四军就在谷口处列阵,防止鬼军趁机逃跑。

    地鼠迷宫果然名不虚传,一个马蹄形的巨大山谷里内侧的石壁早已被地鼠钻得千疮百孔,犹如马蜂窝一般。每一只地鼠都长着两颗巨大的门牙,坚硬无比,不但能挖土,竟连疏松的石块也能啃碎。石壁上的坑洞实际上全部都是地鼠窝,又由于内部四通八达,仿若迷宫,此地才因此而得名。

    根据眼前密密麻麻的坑洞来判断,藏匿在里面的地鼠数量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恐怖数字。不过还好,有鬼军出没痕迹的坑洞都集中在迷宫外围,前军还不至于需要深入谷内探查,否则难度更大。

    虽然还未进入迷宫,但密集的“吱吱”声已经让人闻之生畏,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偶尔有几只硕大的地鼠从洞里钻出,很警觉地盯着外面这一帮人类,仿佛已经看出来我们要对它们不利了。

    但夜游元帅的命令已下,白贵也必须硬着头皮带领前军一千人开始钻洞。他将手下的几个营打散,以五人为一组,刀盾兵在前,长枪兵次之,弓箭兵在后,符阵师随时增援的方式分头进入坑洞。盾牌开道,长枪进攻,弓箭补充,符阵辅助,这样的组合在狭窄的坑洞内倒是十分合理。犬骑兵因为无法在鼠洞里作战,就只能留在洞外接应。

    但合理的组合遇上不讲理的地鼠群,一切都是白搭!

    迷宫里的大小坑洞都是地鼠窝,洞里一群一群的地鼠凭着动物的本能,拼死要护卫自己的窝巢,攻击来犯的外敌。它们爪挠齿咬,悍不畏死地冲向前军的士兵,凶猛异常。阴兵们在狭窄的坑洞里无从发挥,仅仅深入大约数十米后就因为出现兵员的死伤情况而被迫撤出。

    出师不利,遭受折损的前军不得已退到了其他四军的后面,重新整队,救治伤兵。

    夜游元帅面色阴沉,眉头紧锁。前军的败退说明他还是小看了地鼠群的抵抗能力,也不知道那帮鬼军是如何避开如此凶猛的地鼠群,居然能与之相安无事,甚至在洞里建立起基地的?

    但这么一番大动静闹出来后,依然不见鬼军的踪影,恐怕接下来就只能采取强攻的战术了。但迷宫内部的地形实在太过于狭窄,根本就不利于大部队的行动,他总不能也采取跟地鼠群一样的策略,拿人命去怼鼠命吧?

    这时,还是甘圣比较有计谋。他凑到夜游身后,提议道:“元帅,洞里的地鼠实在太多,必须要先除灭一大批,才好进洞搜索呀!”

    “这我知道,你可有什么好计策?”夜游不耐烦地反问道。

    甘圣既然敢上前献计,就说明他早就胸有成竹。他道:“在洞里我们的刀枪弓箭施展不开,就干脆将它们逼出来,在谷外杀鼠。属下认为,最有效的方法应该就是用火攻!”

    “火攻?”

    夜游沉吟了一下,眉头稍展,随即问道:“用什么火?鬼火还是明火?”

    “按说鬼火比明火对地鼠的杀伤效果更好,但鬼火不易燃烧蔓延。坑洞里弯弯曲曲,恐怕也很难烧得到深处的地鼠。”甘圣回答,“属下觉得用明火最好,能直接烧死最好,但即使烧不死,浓烟也能将鼠群熏出。我军就在谷前列阵,来一只杀一只!”

    “但是此处哪来那么多的引火之物?”夜游再次提出疑问。

    “嘿嘿,元帅,我此前走过这条道,记得前方距离地鼠迷宫不远处就有一处小石脂泉,无需提炼,直接提桶去舀即可。取来石脂后,只需倒在各个洞口点燃,再命人用盾牌往洞里扇风,应该就可以将洞里的鼠群悉数熏出!”

    “嗯,好计策!”夜游元帅大喜,回身拍拍甘圣的肩膀夸赞道:“还是你这个老阴将主意多,地方熟!既然如此,本帅就命你的后军出谷去取石脂,并点火熏鼠,如何?”

    “遵命!末将这就亲自带人去将石脂取回!”

    “速去速回!”

    甘圣的记忆果然没错,他带着王嵩的辎重营匆匆出谷后不久,很快就拎着上百桶黝黑、粘稠、刺鼻的石脂回来了。石脂就是自然形态下的液体石油,虽然未经提炼,燃烧度不高,但用来熏老鼠完全够用了。

    甘圣让王嵩的辎重营直接把石脂都倾倒在了迷宫洞口,然后又指派手下的三个刀盾营过去点火。火一点着后,我们便以盾做扇,用力地往洞里扇风。刺鼻恶臭的浓烟顺着密密麻麻的坑洞往深处飘散蔓延,就连没有点火的上层坑洞都开始往外冒烟了,可见里面确实是互通的。

    洞里的“吱吱”鼠叫声变得愈加疯狂起来,洞口甚至都开始起了共振,掉下不少泥土来。听这声音,看这阵势,恐怕洞里所有的地鼠都被我们给惊动了!

    “撤!都撤回阵后去!”甘圣见此情景,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招呼我们赶紧停止扇风,全部后撤。

    左军、右军和中军早已在谷口布好了阵势,同样是刀盾在前,长枪在侧,弓箭居后,符阵兼顾的战术。首战不利的前军和执行点火任务的后军就在阵后预备,随时往前支援。

    “吱吱!吱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鼠叫声此起彼伏,一群一群受了惊的硕大地鼠从几百个坑洞里窜逃而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向阴军涌来。这些地鼠都被浓烟熏得红了眼,不要命似的冲向我们,见人就咬!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0221/ 第一时间欣赏百诡夜宴最新章节! 作者:琦想所写的《百诡夜宴》为转载作品,百诡夜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百诡夜宴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百诡夜宴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百诡夜宴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百诡夜宴介绍:
血蒸蚊子、椒盐蟑螂、酱鼠仔、五毒粥,这些都是我“胜记”夜宵摊上的美味,欢迎大家前来品尝!冥币、人民币均可结账! 我虽然是一名问题少年,但我的“问题”比较特殊,从小到大我总能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于是,我拜了一位神秘的师父,可他什么本事都没教给我,只带着我半夜到坟堆里去卖夜宵…… 问题少年勇闯阴间开饭店怼鬼差斗阎罗,游走阴与阳、人与鬼之间,却被爱情所累,他该如何抉择? 不同于一般的灵异小说,营造诡异、悬疑气氛的同时,本书加入轻松搞笑、幽默调侃的风格,着重于主角的感情成长,评说世间百态。有鬼的地方,亦有江湖! 本人思想端正,三观正确,只是脑回路千回百转,总免不了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绝无宣扬迷信邪教之意! 本书纯属一本正经瞎扯淡,请勿对号入座,信以为真!百诡夜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百诡夜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百诡夜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