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再进风谷岭
康安坊的闹鬼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了。据后来师父去找郑大爷还顾家钥匙时了解到的情况,忠信公司已经退出了康安坊的旧城改造计划。看来那吴忠信是彻底心灰意冷,不想再蹚这滩浑水了。
由于我师徒二人与周师傅的努力,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康安坊内的居民都相安无事,先前搬出去的住户又陆陆续续搬了回来。经过了这一次的风波,师父在县城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上门来找他做法事的人是络绎不绝,都开始需要排号了。
我可就没师父那么风风光光的了,只能是老老实实回家去,恢复到正常的上学读书状态,还要跟着韩婕补习之前落下的功课。韩婕的心情还没有好转,对我也是冷不冷,热不热的。她照样还会在课堂上督促我听讲,下来则继续给我补习功课,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们明面上还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我现在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我曾小心翼翼地问韩婕:“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她的目光冷若冰霜,反问道:“我有在生气吗?”
她虽然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每天保证准时上学,专心听讲,生怕哪里再做错了又惹到她发火。唉,找个女朋友不容易,找个学霸女朋友更不容易啊!且行且珍惜吧!
过去的一年里,我经历了诸多事情。其中有欢乐,有痛苦,有成就,也有挫折,还迎来了几次人生剧情的大转折。我总结了一下:一是交了两个女朋友,一个已经分手了,另一个还在努力挽回中;二是辍学打工未果,却完成了从问题少年到上进青年的转变,重拾了学业;三是开始修炼阴功,正式成为一名阴修,现在已经是刚入行的捉鬼师傅了。
嗯,这么一分析,总体来说我的运程还是积极向上的!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便一片大好,身上充满了干劲。跟一年前的颓废、落寞心态相比,我变得开朗、乐观起来。我相信,生活总会越来越美好的!
很快又到了清明,师父也比往年这个时候更加忙碌起来。不过因为我之前耽误了太多功课,师父不敢每次都叫我去当助手了。只有在周末或者放假的时候,他才偶尔带我出去。这对于我来说,最直接的损失就是零花钱变少了。
清明节当天,学校放假了。我家和韩婕家也要分别去扫墓祭祖,所以今天就不补习了。下午的时候,我刚跟着老爸老妈从昌东县本家那边坐车回来,便接到了师父的电话。
“你们家清明搞完了?”师父问道。
“搞完了!”
“那你今晚需不需要去补习?”师父又问。
“不补了,韩婕也回老家去了。”我答道。
“即然这样,你今晚帮我跑一趟风谷岭吧,我还有活儿走不开。”
“风谷岭?去那儿干什么?”我奇道。
“哎呀,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你要先来我这儿,我交给你一些东西带过去。”说完,师父就挂了电话。
我心生疑惑,好不好的又要去风谷岭干嘛?难道又是去修补阵图?去年不是才修好了吗?今年又坏了?
抱怨归抱怨,去还是要去的。我吃过晚饭后,便一路步行到了师父家。师父正准备出门呢,估计也是特意在等我来,交代完事情他就要急着出去干活。
我问他:“师父,到底有什么事,还非要今晚去风谷岭一趟?”
师父道:“没多大事儿,你一会儿就去苏老板店里跟他会合,你们一起去。”
说着,他把他那个锦囊递给了我,交待道:“带上这个,去到那边就听苏老板的。”
我接过锦囊,扒开袋口往里一瞧,卧槽!里面满满当当地装了一堆鬼!
那里面几乎啥鬼都有,有些我还见过,甚至是我自己亲手捉的。上次在康安坊捉的影子鬼和宅鬼也在里头。
我疑惑不解,便问师父:“你让我带这么多鬼去那边干什么?”
可师父已经一脚踏出了门口,只回手挥了两下,远远道:“你跟着苏老板去就对了!”
有钱赚的活儿不带我去,却让我半夜去钻山洞!我心里颇有不满,又嘀咕了一会儿才离开了师父家,往苏老板的寿衣店走去。我目前倒不是缺钱,但总要为将来打算一下吧。万一我高考发挥得好运气也好,考上了大学就得需要一大笔学费和生活费。家里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能把学费给我凑齐了就不错了,其他的还得靠我自己去准备。
到了寿衣店,前面铺面已经上了门板,我只能走后门。我刚敲了两下门,苏老板就出来给我开门了。他对我笑道:“哟,来得都挺早的!先进来坐会儿吧。”
苏老板这话说得有些奇怪,难道除了我们俩,还有别人也要去吗?
我进了屋,果真就看见了另外两个人正坐着喝茶,还都是我的老相识。一个是在排头村看管墓地,被我称之为“看坟老头”的老谭,另一个则是在百花岭看守“黑脸山神”庙的老刘。
“哟!是小胜呀!来来来,坐下喝茶!”老刘一见到我就倍感亲切,连声招呼道。老谭则平时见得多了,对我爱理不理的。
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既然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好拘谨的,便走过去坐下,恭敬地跟两位前辈问了好。
老刘很开心,估计在百花岭他也是闷坏了,连个能聊聊天的同行都找不出来了。他笑着问我道:“怎么?今年你师父让你也去见识一下么?”
“见识什么?”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今晚的任务是什么。不过,从他们几个人的表现来看,似乎不是什么苦力活儿。所以我猜测,或许今晚我们只是去参加一个同行聚会?
“一会儿去了你就知道了。”苏老板道,“我们这拨人都齐了,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喝会儿茶,聊会儿天再出发吧。”
说是聊天,其实就是我和苏老板向老刘打听百花岭的现状而已,老谭几乎全程沉默,只一口一口地抿着茶。去年鬼节那一番闹剧之后,我们就没有再去过百花岭,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刘却显得很乐观。他道:“好多了!好多了!现在百花岭的鬼市比以前热闹了不少,还得感谢你们去年过来帮忙呀!”
老刘说,去年的鬼节一下子冒出来不少游魂野鬼,加上之前就在镇上游荡的,有差不多三十只。这些野鬼都被我师父和苏老板帮着收干净了,最后交给了老刘去处理。老刘便在他的黑脸山神庙后面也建了一小片公共墓地,把这些无主的野鬼都安置在那里,这样就方便管理了。
虽然这些野鬼平时都没什么子孙烧来的供奉,但只要鬼多了就好“推磨”。老刘从里面挑了一只比较凶的鬼来当鬼头,督促那帮野鬼下阴脉去采阴元。这样一来,野鬼们有了收入,老刘的鬼市也就有了顾客。有了稳定的客源,来鬼市摆摊的摊主也就多了起来。整个鬼市繁荣了,老刘赚到口袋里的钱也就“蹭蹭蹭”地往上涨!
“怪不得这次见老刘,他心情好得不得了!”我暗自又瞄了瞄一旁不说话的老谭,腹诽道:“排头村乱葬岗这边的鬼市,规模比百花岭要大许多,那老谭岂不是个大财主了?可瞧他那副样子,赚的钱估计都舍不得花吧,真是个守财奴!”
聊到了晚上九点半,苏老板便道:“出发吧!”
我们一行四人仍由苏老板开着他那辆小面包,一路进了山往风谷岭而去。这条路线看来大家都已经熟得很了,也不用苏老板去招呼,下了车后老谭便率先往山谷内走。矿洞木门上的大锁钥匙他居然也有,径直开了锁就进了洞。等我们都依次进去了,殿后的苏老板却一反常态地在洞壁上留了一盏鬼火,似乎是要给后来的人照明用的。
我们每个人手上也都生起一团鬼火,慢慢往洞内走去。这山洞我已经一年没来了,但是一路走去我并没有看见什么变化。老谭走在前面也久不久就用鼻子嗅两下,确保安全。
没有任何的意外情况发生,我们顺利地到达了那个无底洞前。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洞里的阵图保存得很完整,一根缚鬼绳都没有断。苏老板沿着洞口走了一圈,把阵旗和符箓都检查一遍,该更换的也更换一下。
可老谭这边却做出了一个恰恰相反的举动。他把最靠近入口的两根红绳解开,暂时系到了旁边的石头上。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么?”我猛然想道。肯定是这样了,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非得要在清明节当天的子时跑到这里面来一趟。
可这里面会出来什么东西呢?是人?还是鬼?我肚子里满是疑惑,但看他们那般轻松随意的状态,应该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吧?(未完待续)
077 洞内聚会
就在这时,一粒飘忽不定的绿色光点从入口外面飞了进来!老谭眼疾手快,一伸手便将那绿光抓在手里。等他摊开了手,我才发现那也是一小团鬼火。很明显,外面又有同行进来了,这一点飞来的鬼火算是先给洞里的人打个招呼。
“是老韩两口子!”老谭轻轻道。苏老板和老刘都点了点头,看来都是老熟人了。
我却觉得好奇。两口子?那岂不是意味着其中一位是女的?我还没有见过女阴修呢!况且,我所认识的阴修基本上都是孤老头子,没一个是有老婆的。结果这次居然还能见到一对结了婚的阴修。
“阴修里也有女的吗?”我问苏老板。
“有啊!”苏老板笑着道,“男为阳,女为阴,其实女人应该更适合修炼阴功才对。只不过没有几个女人愿意去练罢了!”
“为什么?”
“哈哈!”苏老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道:“这就跟尼姑、道姑比起和尚、道士来要少很多是一个道理嘛!不管是求哪门子的道,都需要忍受孤独和寂寞。更何况是我们阴修,还得承受外人的冷眼和偏见。你说有哪个女的还愿意来修炼阴功?”
“说的没错,”老刘在一旁苦笑着附和道,“老韩那是祖坟上冒烟了,才找得到这么一个跟他是同行的老婆!”
“不是老韩找到了跟他同行的老婆,而是他老婆带他入的行!”老谭突然冒出来一句,难得地也参与到这种“八卦”事件当中。
苏老板和老刘似乎之前的确不知道老韩夫妻俩还有这层关系,也是一脸的惊讶表情。
“老韩夫妻两个不都是你师弟师妹吗?”老刘惊奇地问道。
老谭摇了摇头,漠然道:“不是。老韩的阴功是他老婆小翠私下教的,没有正式拜过祖师爷,不算我这一派的入门弟子。”
老刘一听,刚又想追问什么,却被苏老板扯了扯袖子,便生生忍住了没问出口。
“小翠”?这称呼可叫得真亲昵!我在一旁暗笑,觉得这老谭肯定跟那老韩夫妻俩之间有过什么瓜葛,说不定还是感情纠纷之类的,所以才这般计较对方的名分。唉,没想到这阴修圈子不大,关系还搞得挺复杂!
我正暗自编排着呢,入口一下子就走进来了三个人。前面两位都是六十岁左右的老头、老太太,看起来便是那老韩和“小翠”了。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走到近处,却让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年轻人岁数不大,却佝偻着身子低着头,显得很老气,还一直紧紧跟在老韩夫妻俩的身后,似乎有些怕生。可这还不是他引起我注意的原因,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右眼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还是得了什么病,导致他右眼一直眯着睁不开,就只用左边一只眼睛在看路。他这副模样让人看了感觉十分别扭。
“哟!好多年不来新人了,今年一来就来两个!”老刘大惊小怪道。
“他叫小龙,是我俩刚收的徒弟。”那“小翠”向众人介绍那位独眼的年轻人。她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唉,我们这一行,徒弟也不好找啊!再不培养新人,我们越溪镇就后继无人了!”
小龙?我差点笑出声来。这名字还真贴切,那他这个“独眼龙”的外号岂不是叫得顺理成章了?
那边老刘也感叹道:“是啊!现在百花岭也就剩我自己一个阴修了,看来我回去以后也要好好物色一下,要不然都没人接班了!”
既然谈到了小龙,老韩自然也问起了我。他见我就站在苏老板的身边,于是便问苏老板:“这个小伙子也是你刚收的徒弟吗?”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苏老板居然点了点头,承认了!
他告诉了对方我的名字,然后对我道:“这两位是韩伯、韩婶,还不赶紧叫人!”
我恭恭敬敬地叫了“韩伯”、“韩婶”,但还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晓得苏老板为何会把我说成是他的徒弟?站在一旁的老谭和老刘似乎也没有异议,并不点破。苏老板随后也借机给我递了个眼色,那意思应该是让我配合他一下,不要拆穿。我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要急着澄清,后面看看情况再说。
随后,洞外又进来了两位阴修同道。一位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来自三叉镇。最后一位老大爷看起来年纪最大,得有八十几岁了,是从西岭乡赶过来的。这下南亭县所有乡镇的阴修应该就都到齐了。
人一多,场面就更热闹了。大伙儿都是阴修同行,又难得聚在一起,便免不了互相问候一番叙叙旧,顺便打听一下各地鬼市的经营状况,结果却是好坏参半。好的便如老刘的百花岭,坏的如西岭乡。那老大爷说,他去年鬼节过后没多久就把鬼市给停了,一是因为鬼少人也少,生意都不太好做;二是自己身体也不太利索了,估计捱不了几年了。
此话一出,不禁又引来一阵唏嘘和担忧。韩婶最操心,连声说如果再这样下去,阴修的传承都要断了,以后就都是道修的天下了!
可大伙儿讨论了半天,却讨论不出几个有建设性的办法来。本来阴修招收弟子对天赋和体质要求就很苛刻,再加上这个行业的没落和被人歧视,即使物色到了好的苗子,人家也未必愿意学呀!
我对这个问题倒是深有体会。我们家条件并不好,再加上我自身天生阴阳眼,所以不得已才拜了这么个师父。对面那位“独眼龙”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身有残疾难免遭人冷眼,入了阴修一行至少还能谋个温饱,干得好了还会受人尊敬。如此一想,我对小龙的观感顿时觉得亲切了许多。
除了收徒难,担心后继无人之外,还有一个不寻常的苗头普遍引起了大家的担忧。从去年开始,各地流落在阳间的游魂野鬼似乎变多了,还都招惹了不少麻烦。最典型的就是百花岭,去年鬼节闹的最凶。县城这边也有一些苗头,尤其以康安坊的闹鬼事件最为突出。老谭难得地也发表了一下言论,说会不会是鬼修在南亭县有所企图,所以才搞出这些事情来?
在场的人顿时都安静了,一个个面带愁容。鬼修这个词,师父平时很少跟我提到。鬼市上众鬼也对此讳莫如深,提都不敢提。看来只有在这种阴修聚会上,才会有人主动提及。
“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是却没有找到什么证据。”老刘皱眉道,“百花岭那么偏僻,鬼修就算想来搞事,可又有什么目的呢?”
来自三叉镇的那位中年人却摇了摇头,对老刘道:“话不能这么说。鬼修与道修不同,他们想要争夺的是阴间的地盘,而不是阳间的地盘,偏僻的地方说不定正是他们想要的。那样既可以避开道修的骚扰,又不会跟我们发生太大的冲突。”
“那受到损害的可就是我们了!”韩婶大声疾呼道,“我们现在是人少,地盘也少。鬼修还想要来抢我们的地盘,这下我们阴修更混不下去了!”
韩婶这一喊,把大伙儿的情绪又点燃了。新的一轮担忧正在急剧增加和发酵,整个洞穴里回音不断,嗡嗡地吵得人耳朵难受。
“嘘!”老谭突然抬手制止了这一阵吵闹声。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对大伙儿道:“马上子时了,这个问题一会儿我们再向阴差报告一下吧!”
阴差?
我大吃一惊!之前师父说过地府是真实存在的,阎罗王也是有的。既然有了阎罗王,那有阴差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过,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亲眼见到来自阴曹地府的传说中的人物!怪不得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肯告诉我此行的目的,原来如此!
于是,所有人都闭上了嘴,静静等待。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个无底洞里,似乎那位阴差马上就会从洞里面出来。
又静静地等了十几分钟,突然一阵阴风从洞里猛吹上来,把缚鬼绳上的方孔铜钱都吹出了“呜呜”的声响。阴风过后,一个人影陡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个人的打扮跟我们完全不同,身上穿的还是古时候的装束,不过并非宽袍大袖,而是一身劲装,跟武打片里面武林高手们穿的衣服差不多。那位阴差全身上下,包括帽子、腰带、鞋,都是白色的,在这阴暗的洞穴里更显得诡异。
我不禁暗自忖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白无常?不过,他头上戴的帽子虽然高,却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高,就跟西式的厨师帽差不多。
“恭候锁爷门下尊使!”在场的所有阴修都双手抱拳,齐声喊道。我根本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也赶紧随着抱拳行礼。
那阴差却摆摆手,道:“尊使这个称呼可不敢乱叫,我也只是听差办事罢了!”他神情严肃,脸色比我们这些活人的稍暗,面目倒也不算可怕,甚至比鬼市里大多数的鬼都正常多了。
阴差环顾了一圈,目光在我和小龙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问道:“这两位年轻人人是你们新收的徒弟吗?”
韩婶赶忙恭敬地答:“是!”
阴差微微点了点头,又道:“我辈日渐凋零,地府人手紧缺。你们就应该多收些徒弟,多培育些后人,方能维系阴修之道!”
老谭等人听了,又是如小学生一般认真地回答:“阴差大人说的正是,我辈还应努力!”
“我辈?”这个词已经出现两次了。难道这位阴差大人也和我们一样是阴修?我心里又添加了许多疑问,但这时候还不方便问,只能是跟着其他前辈一道唯唯诺诺。(未完待续)
078 阴差办公
“好了,直接办正事吧!你们依次过来把罪魂都交给我。”阴差道。
老谭率先走了过去,从身上掏出一个烟袋来,把袋口撑开给阴差看。那阴差直接伸手进去,抓出一只鬼来。那鬼被阴差抓在手里,缩成一团,丝毫不敢乱动,还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显然是非常害怕。阴差自己也拿出了白色的装鬼的口袋,将那只鬼丢了进去,同时数道:“一!”
此后,他每从老谭的烟袋里抓出一只鬼,就数一下,最后一共是数了一十二只。数完了鬼,那位阴差又从身上掏出了另外一个小钱袋,数了一十二颗绿色的珠子交给老谭。那绿珠子不是别的,正是阴元!
原来他们今天是特意过来,把自己一年来抓到的鬼卖给阴差的!我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那老谭口袋里的那些鬼是哪来的?要知道他可是掌管着鬼市呀!他不会偷偷把乱葬岗里的鬼都抓来卖掉换阴元了吧?
不过,我再一细想,似乎鬼市上的那些鬼顾客也没有跟我说过经常有鬼失踪这么一说。可能老谭抓来的这些鬼是另有来历吧。
随后,老刘也走上前去开始交接自己抓到的鬼。他拿的是一口**袋,显得要更俗气了。不过数到最后,他抓的鬼居然比老谭还多,一共是十九只,便得了十九个阴元。我猜想这当中有大部分应该就是去年鬼节的时候抓的吧。可我又有了一个疑问,他不是说他后来在小庙后面安置了三十只野鬼,为什么他只带来了十九只?
接下来就是韩伯韩婶了,他们带来了十七只,而那名三叉镇的中年人是十四只。那位八十岁老大爷的最少,才带了九只。不过,考虑到他已经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一年能抓九只鬼也算是老当益壮了。
老大爷上去的时候,苏老板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低声道:“你师父让你带来的东西呢?给我。”
我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一大堆鬼呢,而且比前面所有人的都多。我取出了那个锦囊交给了苏老板。苏老板最后一个上去,手里拿着两个袋子,一个是师父的锦囊,一个是牛皮纸袋。锦囊里的一共是三十四只鬼,牛皮袋里则是十五只,最后加在一起,那位阴差给苏老板数了四十九个阴元。
阴差给完了阴元,也不禁对苏老板刮目相看。他道:“我每次来,都是你最多。这次甚至是去年的两倍了!”
我听了暗笑,苏老板哪里有那个本事?那当中一大部分其实是我和我师父捉的。当然我也没有打算要揭穿他,师父让我把锦囊交给苏老板肯定是有原因的。
苏老板则笑嘻嘻地答道:“今年也不光是我抓的多了,其他人的也增加了不少。”
这个倒是实情,其他的阴修也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显得有些得意。老谭却还是一副忧愁的样子。他恭敬地对阴差道:“阴差大人,说到这里,我们还有一些事情要向您汇报!”
“什么事情?”阴差奇道。
老谭便把之前我们讨论过的近期发现南亭县鬼物活动频繁的情况,以及有可能是鬼修在从中策划的猜测一一详细报告给了那位阴差。
阴差听完,却没有显得很吃惊,只淡淡道:“这个情况我们已经注意到了。目前察查司正派人在南亭一带暗中调查,日游将军也派兵在附近值守。如果证实确有漏网的鬼修在南亭捣鬼,察查司会立即派人前来处置!”
听了阴差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于是连声称赞起来。阴差也不谦推,大大咧咧地领受了他们的一番恭维,仿佛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罢了,阴差道了一句:“如无其他要事,我便要赶回地府去复命了。”老谭等人随即又抱拳行礼,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那位阴差。
阴差走后,大伙儿来此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如果换做是其他行业的聚会,这会儿干完了正事就应该是好好放松的时候。吃顿大餐,喝几杯小酒,或者去高歌一曲都是很正常的安排。可我们这些阴修,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我和小龙只能算跟班),又都是孤僻不合群的家伙,哪里可能会组织这样的活动。大家互相道了别,便就地解散了。
在回程的路上,我坐在苏老板的副驾驶位。我刚才一直憋在心里的许多问题才终于有机会好好问一问他。
“苏老板,这阴差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苏老板顿时笑了,甚至后座的老刘也笑了。苏老板摇头道:“也幸亏你憋到现在了才问。你要是刚才就问,那我的麻烦可大了!”
我不满道:“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我还不至于傻到当着他的面问这个问题吧?”
苏老板还是笑。他道:“就算你没见过他,但你总该见过不少鬼了吧?你觉得他像鬼吗?”其实后面我也想到了这一点,问苏老板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最后还是老刘认真回答了我这个问题:“那位阴差肯定是活人呀!他跟我们一样也是阴修,不过是入了地府,替阎王做事罢了。”
苏老板又补充道:“我们和他的区别,就好比人家是地府里的公务员,有编制有名号的。我们则是临时工,靠自己混饭吃的。你明白了吗?”
这么一打比喻,我就肯定明白了嘛!然后我又接着问道:“阴差要把那些鬼带到哪里去?地府吗?”
“对呀!不然还能去哪儿?”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超度它们呢?那样不是更方便了?”
苏老板又笑了。不过这回他倒是很认真地解释道:“第一,我们不会。第二,这样也不合规矩。佛家和道家超度鬼魂并不是让它们直接就去投胎了,那些鬼一样也要到地府去排队,按地府的规矩来。我们阴修则不同,因为这些鬼是死后犯了错,所以就要接受阴间的律例惩罚,然后再决定让不让它们投胎,所以就要交给阴差来处理!”
“而第三嘛,”苏老板说到这儿,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才道:“有阴元可以赚啊!何乐而不为?”
“那阴差是不是什么鬼都收?”我又追问道。我这个问题其实是想问老刘的。
结果还真的是老刘自己抢答了这个问题。他插嘴道:“你想错了!阴差也不是什么鬼都收,只有那些调皮捣蛋或者失魂伤魄的鬼他才收。如果鬼在阴间阳间都没有干过坏事,阴差拉到地府去一查,是要退回来给我们的!所以这个鬼不能随便乱抓,更不能不经调查就随便交给阴差,否则我们是要被责罚的!”
“哦!”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我捏了捏手里的那个锦囊,里面已经没有鬼了,换成了三十四个阴元。这又让我记起了一个更让我想不明白的问题。
“苏老板,你刚才为什么说我是你徒弟?还有,我师父为什么不来?”
苏老板的表情却变成了苦笑。他反问我道:“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留着去问你师父?”
我道:“我来的时候就问他了,他不肯说。你就告诉我嘛!”
苏老板拗不过我,便只好道:“我们这里是小地方,一般阴差一年就来一次。而你师父呢,是从来都不出面,每次都交给我去帮他处理。所以,我不想让阴差和老韩他们觉得可疑,就承认了你是我徒弟。这个也是你师父来之前就交待我的了,哎,老刘老谭他们都应该知道的!”
老刘在后面也点了点头道:“没错,老冯事先打过电话给我,让我不要拆穿你们。”老谭坐在后面闭目养神,但他应该没有睡着,他不否认便是代表师父也给他打过招呼了。
“我师父从来不出面?那他从来都没去见过那位阴差咯?”我又问道。
“没有!”苏老板摇了摇头,确认道:“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可他就是不肯说明原因。”
唉,我那位师父就是这样子了!他不想告诉你的事情,就算你再怎么追问,他也不会说的。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可是这时候,一直坐在后面不吭声的老谭却开口了。他今晚总能说出一些让我感觉吃惊的猛料,这次也不例外!
他眼睛都没睁开,只幽幽地说了半句:“也许你师父是不想见到熟人吧......”
“我师父跟那位阴差是熟人?还是说他不想见到地府来的人?”我追问道。可老谭却装作没听见似的,理都不理我,搞得我很尴尬,又心痒难耐!
苏老板对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便转过头去把注意力都放在开车上了。老刘也笑了笑,坐回原位去,他们俩都装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我独自生着闷气。不单单是生车上另外三个人的气,更是生我师父的气!随着我开始跟他修习阴功,发现他身上隐藏的秘密是越来越多了!除了今天这件事,之前还有那把菜刀的问题。从顾家杀鬼回来之后,不管我怎么追问他,他也不肯说出刀的由来,只推说以后再告诉我。
以后!以后!啥都是以后!他到底还认不认我是他徒弟了?(未完待续)
079 “夹心饼干”
五月初,高考临近。在最后一次摸底测试中,我发挥不佳,在全班只排到了五十名开外,比之前反而还退步了。
个中原因我自己自然是心中有数,应该还是跟前段时间我频繁与师父出去捉鬼有关。精力外移了,成绩必然就会倒退。韩婕之前就一直对此颇有微词,这次更是让她逮着机会大做文章!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清明前后那一段时间,虽然师父出去做法事不带我去了,但鬼市还是需要我去帮忙的。那天是周日,刚好轮到四月初五的鬼市。我下午跟着韩婕补习完功课,便直接向她请假,说我要去给师父帮忙,晚上学校的晚自习我就不上了。
韩婕的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反问我:“你一定要去么?”
我被她的脸色吓到了,便支支吾吾地推说道:“我不去他忙不过来......”
唉,我承认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理由!我最近因为师父对我隐瞒了太多事情,也对他相当不满。如果一定要让我在师父和韩婕之间选择一个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那个老头子!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天天对着那些书本读啊,背啊,写啊也会有些厌烦,偶尔去一趟鬼市反倒跟去散心差不多了。这就叫什么呀?对了,叫劳逸结合,叫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互相促进,这样才能提高效率嘛!
但韩婕却不买这个账。她生气了,直接伸出手来对我道:“拿你手机来!”
我一惊,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韩婕凶巴巴地道:“给你那位师父打电话呀!”
我下意识地摇头,不想给。
韩婕瞪起眼睛,再问:“你给不给?”
我立马泄气了,无奈只好乖乖地把手机给了她。
韩婕自己翻通讯录找到了我师父的号码,然后直接拨了过去。我心里忐忑不安,不晓得一会儿会不会爆发一场大战。而这场发生在电波中的大战,受害的却是第三方:我!
电话一接通,韩婕便劈头盖脸地批评过去:“冯师傅!翟自胜最近的成绩有很大退步你知道不知道?你做师父的有没有关心过这个事情?”
电话那头的师父显然是始料未及,正处于蒙圈的状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婕得理不饶人,又道:“现在离高考就只有一个月了,你还要叫他半夜出去帮你干活儿?且不说今晚的自习错过了,明天一大早他来上课肯定又是精神萎靡,睡眠不足!这样的状态怎么能学得进去呢?在这种关键时候,你就不能让他专心复习么?”
师父那边完全答不上话,半响过后才闷声道:“那他今晚就不用过来了吧......”
“就单单只是今晚不用去了吗?”韩婕依然不满意,打断了师父的话,“那下个星期呢?下下个星期呢?还有四个星期就要高考了你知道吗?”
最后的结果比我预想的要好一些。师父居然忍受住了韩婕的一番紧追猛打,同意最后的这一个月内不会再叫我去给他当帮手了,让我专心复习考试。
韩婕挂掉了电话,把手机丢还给我,严厉地敲了敲桌子道:“不准走!把刚才的课文再背一遍!一会儿就在这里吃饭,晚上跟我一起去上晚自习!”
我苦笑摇头,却无话可说。我这算不算是已经被她吃定了?都还没过门呢,她就把我管得这么严!我们俩如果以后真结了婚,走到了一起,我还能有翻身之日吗?
不过,晚上放学的时候,师父还是私下又打了电话过来。他语气还算平和,只是想跟我说清楚,他答应韩婕的只是最后这一个月我可以不用去鬼市了,但日常的修炼还是要继续。那也就意味着,我每天晚自习后还是得到师父家去。
我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太大意见,我现在修炼阴功的积极性还是蛮高的。与之前的想法不同,我知道了阴修已经不单单只是在乱葬岗里卖宵夜这么不入流的行当,还是有相当高的“道德追求”的。尤其是“维护阴阳平衡”这样神秘而又高大上的目标,让我想一想就觉得心潮澎湃,心驰神往!哪怕是实际一点的目标,将来我要是能成为一个像师父一样的捉鬼大师,也是很牛掰的事情了!
半个月后,我在一次修炼时运行完最后一个大周天,便感觉浑身阴力满溢,精神十足,似乎已经达到了最佳状态。师父点点头,满意地对我道:“你已经将第一重的阴功修炼圆满了,只用了不到九个月的时间,比我预期的要快了不少。”
我自己也是得意洋洋,又跑到院子里施展了几个法术,果然一切都很顺畅自然,没有任何卡壳之处。师父看着我练完法术,又招手叫我进屋,说要和我谈一谈。
我以为师父是马上就要准备教授我第二重功法了呢,便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可师父却让我先坐下,自己又端起了茶杯,一边喝茶一边跟我闲聊起来。
他问道:“你下个月就要高考了,考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多余,便笑着回答:“这还用问吗?如果我能考上大学,不管是专科还是本科,我肯定就去读大学了呀!”
师父还是不急不忙,又问道:“如果考不上呢?”
我愣了一下。说真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好好考虑过。于是我就照实说了:“先考完再说吧!我还得要看看韩婕那边考得咋样,我们俩说好了要去同一个城市读书的。”
师父点点头,不置可否。他接着又问起了我和韩婕的关系来。
“还好吧!”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韩婕最近有些小情绪,但她还是在尽心尽力地帮我补习功课,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她对我的真心。我现在也被她批评惯了,偶尔挨些骂都不觉得什么,就当做是打情骂俏而已。
“有多好?”师父又追问道。
这下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有多好?这个好的程度我应该怎么描述?我心想,师父你好奇心是不是有些过重了,年轻人谈恋爱的事情难道还要把具体细节向你如实汇报么?
师父好像也觉得这样问有些不妥,便换了个问法:“双方父母你们都见了没有?”
“见了!”这个确实是经常见,我去韩婕家就跟去自己家差不多了现在。
“都见了?”师父好像有些惊讶,又问道:“那你们订婚了没有?下聘礼了没有?”
我一听就乐了。“师父,那都是老一套的东西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时兴这些,是自由恋爱!在一块合适了就结婚,不合适就分,没那么讲究!”
“那你们俩是合适还是不合适?”
我却不高兴了,心想师父你怎么能这么问问题呢?不过,我转念又好好想了一想:以我的特殊情况,我还能找到比韩婕更合适的对象吗?
“那肯定是合适啦!”我很确定地回答道。
“明白了。”师父点点头,仿佛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他却没有告诉我,他对我目前的感情状况这么一通追问是为了什么?
我迟疑了一会儿,见师父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我现在第一重阴功已经修炼圆满了。你是不是应该要教我第二重功法了?”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我道:“你不是马上要高考了么?还有心思练这第二重?”
我道:“反正每天也就来一两个小时而已,耽误不了多少。”
师父还是摇头,笑道:“我可不想再被人骂一顿了。如果你那位未过门的媳妇同意你来,我就教你,她不同意,就等你考完再说。”
我哭笑不得。让我去问韩婕?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嘛?我师父这是明摆着不肯教我了,还硬把锅扣在韩婕头上!看来这老头子心里还是对韩婕上次打电话批评他的事儿心存芥蒂,想故意为难我。
不过我也并不对此特别着急,离高考就剩半个月了,转眼间就过去了,到暑假的时候再慢慢学也来得及。
临走前,我又多嘴问了师父一句:“既然我第一重功法都已经练到圆满了,第二重又没学,那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应该怎么修炼?”
师父却摆摆手,道:“很简单,从明天晚上开始,你自己仍按照第一重的口诀运行一个大周天,保证你阴力充沛,修为不退步就可以了!”
“啊?那我明天还过不过来这边练功了?”我小吃了一惊。
“不用了!你自己在家就可以练。”师父确认道。
我疑惑地离开了师父家的小院,心里犯起了嘀咕。刚才他还只是不肯教我第二重,现在怎么连过来都不想我过来了?我师父他不会真的这么小气、记仇吧?
唉,事实证明,师父和女朋友都是很难伺候的动物。如果你被夹在了两者中间,呵呵,恭喜你要倒霉了!(未完待续)
080 一个歪脑筋
于是,我高考前的半个月连去师父家正常的修炼都取消了,只专心复习应付考试。
这时已经进入了高考前的冲刺阶段。对于所有经历过高考的学生来说,这段时间肯定是充满了艰苦和煎熬的回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外,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要用在背书、做题上,韩婕也不例外。
我曾经跟她提过,最后这半个月,就不用来给我补习了。我想让她抓紧最后的时间也把自己的功课该补的补一下,不要被我拖累了。韩婕则坚决不肯,说保证让我考上大学是她的头等大事,而且也耽误不了她的复习。
“你说的好像我们俩要考的不是同一张卷子似的!”她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只好勉强陪笑。但我又不是不明白,学渣和学霸复习的内容和重点能一样吗?
越到高考临近的时间,我心里就越没底。按照之前我最后一次摸底的成绩,考上本科是不用想的了,即使是专科,我估计自己也在上与不上之间徘徊。所以,师父之前问我的那句话,便时不时地在我脑海里冒出来:“如果考不上呢?”
韩婕是肯定要去读大学的。如果我考不上,她还会等我四年吗?四年大学时光,自己又是美女加学霸,身边肯定是会围着一大堆帅哥,她能做到不动心吗?一想到那些“饿狼”天天就在韩婕身边转呀转,我就烦躁不已,书便看不下去了。
如此挣扎着终于到了高考前最后一天,我跟韩婕相约一起去看考场。我们俩的考场并不在同一个,这倒让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果考试的时候她也跟我在同一间教室,我的压力无疑会更大!
我的准考证上写着是一号考场,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了,就在那栋教学楼的一楼。我进去转了一圈,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嗯,挺不错的,就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离两个门口都很远,能最大程度地减少干扰。而且,嘿,如果有机会,我还有一点点的侥幸心理:实在不行就带点小抄进来。
每年高考的时间都正逢夏日酷暑,很多学生、家长最担心的就是晒不晒、热不热的问题。我这个教室的位置也特别舒服,两边窗外都是大树,茂密的枝叶把阳光都给挡住了,十分阴凉。我看完座位走出教室,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上乌云密布,气闷无风。天气预报也已经提前报道了:高考期间都会有雨,考生要注意准备雨具。
一想到这儿,我突然心生一个念头,而且是一个从来没想过的念头。下雨!大树!角落!三个巧合凑在了一起!这种位置岂不是连鬼都可以在白天出来活动的死角么?
一想到这里,我又掉头回去教室里,特意跑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左顾右盼,观察角度。我的前后和右方都不可能有阳光直射得到。唯一靠近窗户的左侧,外面就是一颗大树,如果是晴天,或许还会有几缕阳光能透过枝叶直射下来。但如果是雨天嘛,嘿嘿......
我心里有了一个计划,但其实就是一个不太靠谱的歪脑筋,我自己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施行。这个计划被识破的风险并不大,但是能不能起到实际效果则完全不确定。
“翟自胜!”就在我独自坐在座位上胡思乱想的时候,韩婕已经从自己的考场走回来找我了。她站在门口笑道:“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发什么呆呢?怎么?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我把自己的思路拉了回来,也笑着走出去,打趣道:“我考试从来不紧张,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紧张!”
韩婕瞪了我一眼,反问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道:“有!比如现在!”
韩婕假怒,暗中掐了我一把。我夸张地叫了起来,笑嘻嘻地跳开。刚好旁边一位戴眼镜的老师经过,看见我们俩在打闹,把眼睛一推,板着脸摇了摇头。我这才收敛了一些,毕竟还是在学校里呢,不能太张扬了。
随着高考的临近,韩婕对我的态度有所好转,也许只是不想再给我更多的压力了吧。但我肯定还是不满足于目前的关系,要知道,我已经差不多三个月没有抱过她,亲过她了!想象一下,你每天身边都坐着一位美女,还是你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却不给亲不给抱,那是多么挠人的一种诱惑呀!
唉,说来说去,这该死的高考还是赶紧结束吧!是生是死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
今天是倒数最后一天,学校没有再安排晚自习,学生们都在家做最后的准备。老爸老妈罕见地也重视起来,又是熬汤又是炖鸡的,说一定要保证我今晚补足营养,明天才好用到脑子上。我对此理论深表怀疑,但还是不客气地大吃了一顿。能不能补脑是一回事,先把肚子补舒服了再说。
到了晚上十点,我实在是看不下书了,便走到窗口透气。这时,窗外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半个小时,雨没有变大,也没有停。我脑子里的那个歪念头又趁机冒了出来。
“到底要不要去请他帮忙?”我还在犹豫,“请了他过来,又到底会不会有帮助?”
我在心中暗暗地列了一份清单,把这个计划的好处、坏处和不确定因素都列了出来。结果一比较,坏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好处只有一个,而不确定因素则有好几个。
“艹!搞吧!”我用力地捶了一下窗台,心里做了决定,“有没有用就赌一把再说!反正应该没有什么坏处。”
说干就干,我偷偷下楼拿了老妈的电动车钥匙。老爸老妈因为要早起,这会儿已经回房休息去了。我穿上雨衣,拿了手电筒,悄悄地骑着电动车出了门。
我要去的地方正是排头村后的乱葬岗。今天不是鬼市,夜已深了,又下着雨,一路都看不见人,甚至连鬼影都见不着一个。我停好车,打着手电筒顺着一个一个的墓碑找过去。
乱葬岗里的坟头都是年代比较久远的了,有些墓碑都已经被毁,或者当初就没有立碑,只是胡乱把人埋了进去。除非里面还住着鬼,否则即使是我们这些经常来这儿的人,也不知道哪座坟头里埋着哪位先人。好在我要找的鬼是有墓碑的,而且我应该还记得他的名讳。
“先考范公讳进明处士之墓!”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摸着墓碑上的碑文念道。没错,就是这个墓了!
“何人唤我名讳?”
一个文绉绉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要是换做别人,只怕早被吓死了。可我一听,顿时笑容满面地转过身去。
“秀才公!”我贱兮兮地喊道,“我找的就是你呀!”
范秀才一脸惊讶地看着我,问道:“小胜?今晚没有鬼市,又下着雨,你来这里寻我作甚?”
“寻你有要紧事呀!”我还是陪着笑,好言好语道,“秀才公你平时总跟我讲,你当年自己考了七次乡试,还帮着后辈学子考了二三十次。如今我也要参加高考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呢?”
“不是二三十次,是三十七次,已经将近四十次了!”范秀才纠正了我的说法,然后问我:“高考是什么?考上了能做举人还是进士?”
“呃,都不是。”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还得给秀才先上一堂近代历史课。“现在已经没有科举了,但高考跟古时的科举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不过我们考上了不是去当官,而是去上大学!”
“上大学?”范秀才还是有些听不懂,“是上太学吧?小胜你是不是说错了?”
“上太学......”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就照着他的理解来,这样便省了许多口舌,“没错,就是上太学!不过跟以前不一样,现在也是要考试才能进去了!”
“哦,明白了!”范秀才慢条斯理地点点头。他是鬼,站在雨里依然衣衫飘飘,我虽然穿着雨衣,但裤子、袖子已经基本湿透,脸上也都是水。
我不得不再次问他:“秀才公你愿不愿意帮我嘛?”
“你要我如何帮你?”范秀才问。
“呃,你以前如何帮那些学子,就如何帮我。怎样?”
范秀才居然还偏着头想了想,又问我:“那我有什么好处?”
我目瞪口呆,指着范秀才道:“秀才,你什么时候学坏了?居然跟我要起好处来了?”
秀才学着我平时常用的动作,摊了摊手,道:“秀才我虽然已经死了两百年,但在这个鬼市,我还是能见着不少活人的。秀才我现在不傻了,要求也不高,你只要给我些好处就行了。”
“那你要什么好处?”我咬咬牙问道。
“嗯,”范秀才还真的咬起手指头想了一会儿,才对我道:“我就要求跟老张、老谢和胡爷他们一样的待遇就行了。当然,前三次得免费!”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你也想让我帮你设计一个你喜欢的新式小吃,而且前三次要免费提供给你?”
“孺子可教也!”范秀才笑着点点头,拊掌道。
我低下头苦笑,心里真想把他按住揍一顿。不过,为了我的高考大业,为了不失去跟韩婕一起去上大学的机会,我决定还是忍他一忍,道:“好!一言为定!”
“不过,你现在就得跟我走!”我也附加了条件,对范秀才提要求道:“而且,到了考场,你得听我的,不能乱来!”
范秀才笑了笑,依然还是学我那个标志性动作,摊了摊手道:“没问题!”(未完待续)
081 聪明反被聪明误!
既然讲好了条件,我便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来。这个瓷瓶师父已经交给了我使用,一次只能装一只鬼。鬼只要装在这里面,即使是在白天,只要不受阳光直射,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范秀才很干脆地钻了进去。我塞上塞子,把瓷瓶收好,又骑着电动车离开了乱葬岗。
回到家,我换掉了湿衣服,把小瓷瓶藏在了衣柜底下。范秀才就在我家待一晚,应该还闷不着他。我修炼了阴功,就算跟鬼睡一个房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这一晚上我睡得不是很好,毕竟心里还是没底。最后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恶梦,梦见韩婕和几个男生在大学校园里一起散步。男帅女美,几人谈笑风生,讨论的都是我听不懂想不明白的话题。那几位帅哥还抢着邀请韩婕去他们宿舍做客。
艹!一个个跟大灰狼似的,还做客?韩婕要去了岂不是跟绵羊进了狼窝一样?
我心里那个急呀!怒呀!大喊着:“韩婕你不要去!他们会吃了你!”可我偏偏就只能干看着,干嚎着,却靠不近。挣扎了好一会儿,流出了一身的热汗,才终于醒了。
我摸过手机一看,才五点半,还早着呢。唉,剩下的时间我是根本不可能再睡得着了!
辗转反侧到了七点半,手机上的闹钟才终于响起,老爸随即也来催我起床了。我没精打采地开始洗漱穿衣服,然后下楼吃早餐。老妈见我这副模样,很是担心,连问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昨晚没睡好?我点点头,觉得也算是吧。老爸难得也给我打气,说没关系的,考不考得上老爸都支持你!
我吃完了早餐,把需要带去考场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当然,衣柜里装着范秀才的那个小瓷瓶是必须要带去的。经过这一夜,我对自己更没有信心了,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了秀才身上。
到了考场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我和韩婕在考试前最后碰了一次头,她显得信心满满,还拍拍我的肩膀开玩笑道:“徒儿呀,为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要争气呀!”
我苦笑,心想你这不是又给我增加压力了吗?但我不希望韩婕担心,因为她也马上要进考场了。现在唯一能给我减轻压力的就只有一个方法。
我冒险将她拉到楼梯间的一个角落里,闪电一般偷袭,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头就跑。韩婕愣在原地,缓过神后也只能是哭笑不得。
进到教室里,我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第一科靠的就是语文,这应该是范秀才最拿手的科目了吧!虽然说,古汉语和现代汉语有很大不同,但他只要把古文诗词这一块给我搞定了,我也就算达到目的了。
发完卷子,写了姓名,监考老师看着手表道:“考试开始!”
我偷偷把口袋里的瓷瓶拿了出来,打开塞子,范秀才便从里面钻了出来。他出来后就到处打量,显得很兴奋。似乎考场上的氛围对他来说,就跟毒品、兴奋剂一样,让他欲罢不能,即使过了一百年,还是戒不掉这个瘾。
“唉!久违了!”范秀才感叹道,他眼睛湿润,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这才是秀才我应该待的地方!”
我却急不可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自己。在考场上我可以听见范秀才说话,可我自己却不能开口说话呀!来的时候我就已经交待过他应该怎么做了,不曾想这货出来了却只顾在那儿瞎感慨,把我的话都给丢到脑后去了。
范秀才这才点点头示意明白了。他又把眼泪擦了擦,然后突然往我身上一钻,便上了我的身!
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只有让秀才上我身,我才能在脑海里直接跟他对话。而且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把身体交给他控制,让他帮我答卷子。
我之前曾经被那只吊死鬼上过身,所以还是有些经验的,很快便适应了这种被鬼上身的状态。我在脑海中问道:“秀才,你可以了吗?”
范秀才的声音也在我脑海里回答道:“嗯,开始吧!”
于是,我便开始答题。我特意先把试卷上跟古文诗词有关的题目都找出来问范秀才,他全部轻轻松松地答了出来。我心情也随之大好,这一下子就搞定了七、八道题,差不多能拿到二十分了!
但后面他的帮助就很有限了。试卷上满满地都是现代白话文阅读,有些词连我都是第一次见。范秀才不停地在我脑海里问这问那的,搞得我心烦意乱。
我厉声对他道:“好了!这些不需要你了!你自己先一边待着去!”
范秀才感觉很委屈。他嘀咕了两句之后,便干脆跳了出去,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大吃一惊,怕他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但在这考场上,我怎么敢随意走动去抓他,只好任由他在教室里晃来晃去。
此时,外面正下着大雨,太阳完全被乌云遮盖。范秀才在教室里活动根本不受限制,惬意得很!他一会儿去翻翻台上监考老师的名册,一会儿去瞄一瞄考生的卷子,还搞了几个恶作剧,故意弄掉了几只笔。当然,这些事情监考老师和其他的考生都不知情,以为只是风吹或者自己不小心碰掉的。只有我一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一来,我的注意力就被范秀才给分散了,答题答得很不顺畅。
晃悠了一会儿,那范秀才终于肯回来了。他一跳上我的身体,我就怒骂道:“你到处乱跑干什么?你忘了来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吗?在这里一定要听我的指挥!”
范秀才却自顾自地打了个哈欠,完全不我的话当回事儿。他道:“既然如此,我便小憩一会儿,有事你再叫醒我吧。”说罢,他就悄无声息了。
我的气还没消,但此时我也无暇再去理他,赶紧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答卷上。两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很快就用掉了两个小时。由于前面答题的效率太低,花的时间太多,最后只剩下半个钟头给我写作文。
作文题目列了三句古诗的节选,让考生任选一句来即兴发挥,写成一篇文章,题材不限。看来没有太好的办法了,还得靠范秀才了!
我在脑中轻轻喊道:“秀才!秀才!”
“嗯......嗯!喊我做什么?考完了么?”范秀才迷迷糊糊地回应道。这憨货!居然还真睡着了!我现在严重怀疑,他那七次乡试都考不上,敢情都是因为在考场里睡过头了吧?
“没考完呢!你赶紧来看看这道题,能不能帮我写篇五百字的文章出来?”我急声问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范秀才把题目念了一遍,反问我道:“这考题很粗浅嘛!童生都应该答得出来,难道你答不出?”
我翻了翻白眼,有点烦他。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哄着他,不敢再骂他了。我无奈道:“是是是!我比那些童生还不如!你是大清的秀才,这个题目应该难不倒你吧?快快帮我写篇文章出来,要五百字的!”
“嘿!莫说五百字,五千字都不在话下!”范秀才得意洋洋道,“瞧我的吧!”
见他同意了,我的心才稍微宽了些。我嘱咐他道:“那我可就拜托你了,秀才公!记住,只有两刻钟的时间,我的身体也交给你了,你自己写,写完了再叫醒我。”
末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对他多交待了一句,让他先把文章写在草稿纸上,一会儿我自己再抄到卷子上。这样就免得跟之前的笔迹不一样了。随后,我便放松了精神,让范秀才接管了我的身体。
人和鬼不一样。鬼因为已经失去了肉身,只能控制自己的魂魄。魂魄其实也就相当于现代人所说的精神、思想,所以鬼当久了,对于精神的控制力要远大于人。他们钻到别人身体内还可以思考、说话,甚至可以抢夺身体的控制权,这在道家理论中称为“夺舍”。但人就不行了,即使如我这样的初阶阴修,一旦放松了精神,不再对入侵的魂魄保持戒心,鬼就能全盘接管我的身体。这时,我的魂魄就如同睡着了一般,浑然不知外界的事情了。
我这一睡,便睡得很沉。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处于比较紧张的精神状态。所以,此时一松劲,我就彻底放松了,连梦都没做一个,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小胜!小胜!”
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我名字,方才猛然惊醒。
“睡醒了?文章我写完了,你赶紧抄吧!”范秀才嘻嘻笑道,仿佛对自己的文采颇为得意,“嘿,百年未写文章了!甫一执笔,居然还能写出如此佳文,功力尚在!功力尚在啊!”
我终于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但看东西感觉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我揉了揉眼睛,盯住草稿纸仔细一看,立马却傻眼了!
“八股文啊!”我惊叫道。
这一叫竟然还叫出了声来,把全教室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坐在我旁边的考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看了两眼,见我又不说话了,才转头回去继续答卷。监考老师“咳咳”了两声,道:“后面那位同学,自己安静答题就好了,不要读出声来!”
我连忙对他点点头,表示歉意。但我一低下头,草稿纸上那密密麻麻的的繁体字还是再次震惊了我!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我刚读了没几句,就读不下去了。好几个字都不认识呀!
“秀才!不,大哥!”我在脑海中哀嚎道,“你说你写繁体字也就算了吧,你这还通篇都是文言文,还竖着写,还从右到左排版,你这谁看得懂呀?”
“看不懂是你的学识不够!不能说我的文采不行!”范秀才一听,也不乐意了,“我当年就是这么考的,你要我写别的文章,我写不出!”
“可你这......唉!”我哀叹道,“我要是真的就这么抄上去,改卷老师一看,肯定会说,这位考生也太另类了吧!”
“哼!那是他不识货!你自己看着办吧!”范秀才彻底生气了,从我身上跳了出来,自行钻回了我口袋里的瓷瓶中,抛下我一个人不管了。
我不禁连连摇头,怎么办吧?我抬头看了看讲堂上的钟,离考试结束就只剩下五分钟了。自己重新写一篇是来不及的了,没办法,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范秀才的这篇八股文照抄到试卷上去了。好在既然题目写了题材不限,这八股文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文章的内容好坏我就无暇顾及了,能在最后的五分钟内抄完这五百个字就算不错的了。但范秀才写的是繁体字,有些字我实在看不懂,只好是瞎蒙,找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差不多的简体字便凑了上去。
待到监考老师说了一句:“考试时间到!”我这边最后才勉强抄完,不过估计里面的错别字有一大堆,还不知道改卷老师买不买这八股文的账?语文科这么一考完,我的心里更没底了。看来找范秀才帮忙考试这个主意,真算不上是什么好主意!
出了考场,韩婕便问我考得如何?我扁扁嘴巴,道:“不好说。”
“啥叫不好说嘛?你自己考的怎样,你自己不清楚吗?”韩婕奇道。
我苦笑道:“还真是不好说!我的作文是瞎写的,也不知道对不对题。如果对了,或许能拿高分。如果错了,那语文这一科就算是考砸了。”
韩婕安慰我道:“行了,考完了就过了!好不好等分数出来才知道。”
回到家,我把瓷瓶拿出来,喊范秀才的名字。但喊了半天,他就是不答应,也不出来,估计是还在生我的气。我这时也有些愧疚了。范秀才不管怎么说,还是帮了我的忙。写出八股文、繁体字也不能完全怪他,只能怪我自己没想周全。
唉,如此看来,还不如我自己考呢!这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未完待续)
082 人生第一个“污点”
被我寄予厚望的语文科考试也就只能这样了。后面接下来便是数学、英语和其他科目,估计就算我带了范秀才去,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更何况,他还一直在生我气,理都不想理我。于是无奈之下,我当晚又跑了一趟乱葬岗,把秀才送回了自己的墓地。
剔除了私心杂念,我反倒得以专心于考试。剩下的几科,我都是靠自己考了下来。总体发挥不算好也不算坏,属于正常水平吧。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句话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平时用了多少功,上了考场才有多少能耐。我虽然在最后这么大半年里疯狂补课,但也禁不住前面几年大好时光的肆意挥霍,到现在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每次考完一科也会问韩婕:“你考得怎么样?”
她都会笑着道:“挺好的!”
我听了心情却有些复杂。她考得不好,我就会觉得愧疚,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她。她考得好了,我又怕她上了大学会跟我分手。唉,没谈恋爱之前,我觉得自己也算是位潇洒哥,做什么事都干脆利落,从来不会婆婆妈妈。可现在,整天胡思乱想,优柔寡断的,真特么娘们!
不管怎么说,高考总算是结束了!
最后一天考完最后一科,我们几个好伙伴都聚在一起庆祝。韩婕、黄丽君和油炸鬼平时的成绩都不错,考试发挥的也还行,估计上大学是跑不落了。我还在待定中,而区东则是彻底放弃治疗了。
我们一起去吃了顿大餐,然后又去开了包厢唱歌。唱k是我的提议,也是我做的东。因为我知道区东也是个喜欢玩的人,但他实在是没钱,与其勉勉强强,还不如我直接请大家算了。反正我现在也是个小财主,万儿八千的都不算什么!
然后便是一夜疯狂!平时不喝酒的我那晚上也喝了不少,也终于才明白了,酒的味道好不好真的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你醉!能让你暂时忘记一切烦恼!
趁着酒劲,我搂着韩婕狠狠地亲了好久。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不管我能不能考上大学,她都已经成功地改变了我,把一个愤世嫉俗的问题少年转变成了一个积极努力的上进青年。我感觉我已经离不开她了!
所以,吻到了情深之处,我贴着她的耳朵对她道:“你以后就嫁给我吧!这辈子我就只认定你是我老婆了!”
韩婕笑了。她道:“我们俩现在就谈这个话题是不是还有点早呀?再说了,哪有人在ktv包厢里求婚的?不说戒指了,你现在连一朵花都没有!”
我急忙道:“戒指什么的我可以明天就去买!我有钱!”
韩婕还是笑,只轻轻道:“你醉了。等你不醉的时候,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这个事,啊!”
我怎么都不肯承认我自己醉了,拉着她拼命地解释。后来油炸鬼来劝我,我也跟他解释我没醉。区东来劝我,我还跟他解释我没醉。最后,我抱着路边的一根电线杆子又解释了好久,才终于被他们几个抬回了家。
当然,我一觉醒来,是不会记得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的。我的记忆还停留在求婚这一个环节上。所以,我第二天还又特意跑去问韩婕:“你昨晚上到底答应我了没有?”
“答应你啥?”韩婕依然还是笑着问我。
“就......就昨晚上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呀!”
“你昨晚上问我什么问题了?”她笑得更欢了。
“哎呀,你不记得了吗?”
“是呀,我不记得了!要不,你再问一次好了。”韩婕开始捂住嘴巴忍不住笑了。
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韩父韩母都在家呢,而韩婕的弟弟就扯着韩婕的裤腿望着我。他正在咿呀学语的阶段,于是不停地在重复念:“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我有些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又瞪了韩婕一眼,最后只好灰溜溜地又跑了回来。
我当晚的表现成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污点”!我即使已经忘记了当时的事情经过,后来他们几个还是“帮”我回忆了起来。然后,他们又时不时地拿出来调侃一番,每次总能惹得哄堂大笑。当然,每次我永远都是唯一没笑的那个人!
高考结束了,我也可以“解禁”了。我重返鬼市的第一天就刚好赶上了端午节。去年端午我精心准备了四色新粽:龙凤粽、香灰粽、糖蛆粽和阴木棕,本打算在鬼市上大赚一笔,结果却因为小胡子的乌龙举报而没能面市。今年我终于把去年的创意用上了,又跟师父四处搜罗材料,蒸出了两大筐新粽。
事实证明,两大筐还是不够卖。新粽刚一推出,就大受欢迎!乱葬岗上即使是死了几百年的老鬼,也不曾见过这样口味新奇的粽子,更不用说吃过了。所有的鬼都想来尝一尝,而且还是四种口味都想来一份。但我果断地打消了他们的“通关计划”。
我迅速地把四种口味的粽子分开,然后冠冕堂皇地告诉前来买粽子的鬼顾客们:“今天的粽子数量有限,为保证所有顾客都能尝到,一鬼限购一棕!”
“啊?四种口味只能吃到一种?那让我可怎么选啊?不行,我又不是没钱,四种口味我要各买一只!”抢先排在队伍最前头的老陆十分不满,大声嚷嚷起来。
“不急!不急!”我抬手压了压反对的声音,解释道:“今晚吃不到,并不代表以后也吃不到。既然大家这么爱吃,我们决定,接下来的三次鬼市,依然还会继续供应这四种粽子。不一定非得要一晚上都全部尝一遍嘛!”
我这么一说,大伙儿倒没什么意见了。尤其是来得晚了,排在队伍后面的鬼更是大声赞同。老陆是只饿鬼,你让他四种只能尝一种,有钱也花不出去,真是馋死他了!但他也不敢犯了众怒,只好挑来挑去挑中了一只糖蛆棕走了。后面的鬼也依次排队购买,不到半个小时,带来的粽子就全部告罄!
我看着不断扔进收银筐里的纸钱,眉开眼笑。为什么我不让老陆他们一次多买?嘿嘿,这就叫饥饿营销!一只鬼只能吃到一种口味,那吃不到的就肯定会馋嘴,也想尝一尝。于是,到了下次鬼市的时候,保证又是一**抢购!
隔了一个月没来鬼市,我还是发现有了不少变化的。首先是鬼的数量增加了,又多了一些新面孔。师父告诉我,新来的鬼中大部分都是他在清明前后去做法事的时候顺便从别处迁移过来的,包括还有几只是老谭和苏老板迁来的。他们之前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吸取去年百花岭的教训,最好是把县城周边散落的孤魂也都聚拢到这边一起,这样才便于管理。
鬼多了,自然摆摊的也跟着多了起来。李叔在这个鬼市混了一年多,也算是混熟了,自己又拉来了一个亲戚**甜品,生意似乎还不错。苏老板的寿衣摊本来就清闲,于是自己又折了一辆纸火车和几种游乐玩具,专门伺候那几只夭折的小鬼玩,这样又能多赚一些鬼爸鬼妈的钱。
还有就是方伯。自从小倩去投胎了,他也终于得以住回了自己的墓里。今年清明,方伯的后人又烧了套大宅子给他。于是他便整天跟人炫耀,说他那宅子有多大多宽,住着有多么多么舒服。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让原本都有些同情他的人也感觉他面目可憎起来。
但是我最希望看见的那位老客却整晚都没有出现。我原本想借此机会跟范秀才好好谈谈,消除一些误会。可他迟迟不露面,我便只好去问刘公刘婆。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呀?”刘公道,“前几天一直下雨,我们鬼呢其实也不怎么喜欢下雨天,太吵了,偶尔还会打雷。鬼最怕雷了!但是昨晚上天晴了,我想去找他聊聊天,他却说心情不好不想见客。”
“哎呀,秀才他一直就那个脾气!”刘婆也吐槽道,“读书人书读得太多了,就喜欢长吁短叹的,矫情!”
刘公刘婆自然是不知道前几天的事,但我心知肚明,范秀才应该就是因为我嫌弃他写的八股文,所以才如此烦恼的。他今晚没来鬼市,肯定还是在生我的气。不过,我对此也早有准备。
我从摊子下面抱出一个西瓜来,直接就放在烤架上烤。秀才最喜欢吃瓜了,西瓜、南瓜、香瓜、木瓜、哈密瓜,他都爱吃。他那天跟我谈好的条件就是要吃特色小吃,我便决定从“瓜”入手。
稍微翻烤了一会儿,我把西瓜取下来放在地上,再从摊子下拿了一把水果刀和一把长木勺。我跟师父说了一声,让他先看着摊子,然后便用脚底轻轻一蹬,让那个西瓜滚了起来。我一路滚着瓜。一路往乱葬岗的西南角走去。当然,滚的时候要小心,不能太用力,也不能让它磕到石头或者树干,就贴着杂草和泥土往前滚。
一路上,其他的摊主和路过的鬼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不明白我是在干什么。碰到有相熟的问我,我也懒得去解释了。就这样滚了大约一百米,终于到了范秀才的墓前。
我把那个瓜竖起来,擦去粘上的泥土和杂草,用水果刀将顶上的一圈瓜皮切开,把那把长长木勺插在了瓜瓤里,再搅上一搅。此时的瓜瓤还带着余温,而且已经被滚得稀烂,变成了红红的果肉汁水。这便是我想出来的特色小吃:“滚瓜烂熟”!
我把瓜就放在范秀才的墓碑下,然后拍了拍墓碑,道:“秀才啊秀才!我来跟你赔礼道歉来了!希望你呢,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有你自己经常说的那句话怎么讲来着?哦,对了,宰相肚里能撑船!吃完这个瓜,你肚子饱了,也可以大肚(度)一些了吧!”
范秀才没有回应我。但我知道他的性子,估计这会儿他还扯不开面子,就不跟他唠叨了。我返回了摊子,把剩下的一点小吃卖完,便开始收摊。穷鬼老曾又适时地出现了,笑嘻嘻地看着我。我二话不说,直接丢了一只阴木棕给他,这是我特意留给他的,让他也补一补吧。老曾却被感动到了,鼻子一抽一抽的,仿佛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收完摊,回到了师父家的小院,我对师父道:“既然我已经考完试了,师父你是不是应该教我第二重阴功口诀了?”
师父不置可否,却反问我:“你成绩还没出来呢,急什么?”
我挠挠头道:“急倒是不急,但我感觉这次考的也不好,估计上大学这事儿悬了。而且反正现在放暑假了,我平时待在家也没事做呀!趁这会儿多练练功,不挺好的吗?”
师父还是摇摇头,道:“既然不急,还是等你成绩出来了再说。”
我感觉有些奇怪,便直接问他道:“师父,你是不是不愿教我阴功了?”
师父继续摇头,断然否认道:“不是,你别多想。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不教给你,教给谁去?不过我也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如果你能上大学,能有更好的出路,就不必非得要继续跟着我干这行。”
“可我对这行很感兴趣呀!而且也能赚到不少钱。”我连忙表态道。
他又苦口婆心地劝我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是赚钱有很多法子,也有很多路子,干我们这行的,毕竟还是不受人待见。那些来请我去做法事的人,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那是因为暂时有求于我。但私下里,你见过谁没事没事愿意主动跟我来往的?我老了倒无所谓,你还年轻,可以先出去闯一闯,见见世面。也许你离开了这个小县城,到外面去见识过了,想法就不一样了呢?”
师父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俗话说,技不压身。就算我能考上大学,那我这会儿趁着还没走,跟您多学些本事,也不挺好的吗?出去了说不定哪天碰上麻烦,我就能用上。”
师父没办法,便也妥协道:“好吧,这段时间我有空便多教你几招新的术法。另外,你也要继续多练练画符、施咒和折纸。至于阴功嘛,我答应你,如果你考不上,或者你毕业了以后还愿意回来继承我的衣钵,我就教你第二重功法!”
既然师父这样坚持,我也无话可说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有些话没有讲完,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未完待续)
083 玉簪门长老
六月底,高考分数终于公布了。
我的分数刚刚好够得上专科线,但以这种成绩是不一定能保证被录取的。而韩婕考的确实相当不错,比一本线还高出了一百多分,上个重点大学应该是绰绰有余了。她安慰我,只要上线了就还有希望。但我自家深知自家事,我的前途还是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于是,我再一次陷入了迷茫和彷徨之中。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到了七月初,韩婕开始报志愿了。她不顾我和她父母的反对,把所有的志愿都报了省城的几所大学。我们这儿只是个边远省份,最好的大学也肯定比不上那些名校。但韩婕说她不想去外省上学,便将她爸妈堵了嘴。
其实我心知肚明,韩婕还是为了我才不想报外省的大学。这样,我才有一线希望能实现和她在同一座城市里读书的约定。一想到这儿,我又不禁感动连连,她为我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暑假我们基本上就是在等消息中渡过,于是我们俩平时的补课时间便都改成了约会时间。韩婕最喜欢的就是去图书馆和逛书店,我也只好陪同。不过陪看书还好啦,总比陪购物强吧?
这天下午,我正和韩婕去往步行街的一家书店。还在马路对面呢,我们就远远地看见那个小胡子何立平站在书店门口东张西望。韩婕一看,就拉着我想往另外一边走。我问她干嘛?她道我们先去别处逛一逛。
我笑道:“行了,别躲了!人家都已经跟咱们招手了。”
韩婕转头去瞧,果然那小胡子正冲我们猛招手,示意让我们过去。
“我......跟他又不熟,你过去就好了。”韩婕扭捏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我继续逗她,“你这么一个大知识分子也去求神算命的糗事,其实我早就已经掌握了,只是一直不想拆穿你而已。”
韩婕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撒娇式地捶了我一下,道:“我算我的命,关你什么事?”
我更乐了,道:“肯定跟我有关系呀!谁让你算的是姻缘,结果算来算去就算到了我头上来!”
韩婕伸手过来又要掐我,娇嗔道:“你得意什么?”
我连忙躲开,大笑道:“我必须得意呀!能被一位美女学霸倒追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本事!”
我们两人打闹了一阵才停下来,对面的小胡子还没走。他见我们不理他,也不恼火,竟笑嘻嘻地自己走了过来。
“嗨,小帅哥小美女你们二位好呀!”他一过来便很夸张地一拍手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二位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你们现在站在我面前,就如同金童玉女一样般配、两小无猜。我就想问一句,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喝到喜酒呀?”
“行了!行了!”我打断他道,“现在又不是让你来当司仪,我们也没有红包给你,嘴巴这么甜干什么?又想我们光顾你的生意啊?”
小胡子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却对我道:“其实我是专程找你的。”
“找我?啥事?”
“请借一步说话。”小胡子走开两步,冲我做了个手势,又对韩婕眨了眨眼睛笑道:“就借用他几分钟,不会耽误你们约会的。”
我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不过我还是跟着他走了过去。小胡子从身上摸出来一封信,交给我。
嚯!我刚一接过信,就感觉这信不一般。信封的纸张摸起来手感非常好,是磨砂的,颜色也不是普通的白色或土黄色,而是一种沉稳的藏青色。信封上的一角用烫金字样印着一个簪子的图案,应该就是小胡子所在的玉簪门的专用徽章。信封正面则同样用金砂写了几个毛笔字:冯道彰前辈亲启。
“是给我师父的?”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对!”小胡子点点头,接着又道:“今晚我要去拜访一下老前辈,麻烦你先通报一声。”
我有点想笑,问道:“我师父家你又不是没去过,上次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有模有样地先递过帖子再去?”
小胡子这时却没笑,很正经地回答:“今晚不同,我不是一个人去,还有一位长辈想跟你师父见一见面。你知道老一辈的人的规矩多,第一次登门拜访还是正式一点比较好。”
“你的长辈?”我奇道,“我能问一下是谁么?不然到时候我怎么跟师父说。”
“是我门中的一位长老,名字说了你也不懂。信就是他亲手写的,你交给你师父看,他会明白的。”小胡子道。
既然他如此说了,我也就不便再多问,于是道:“没问题,一会儿天黑前我保证送到!”
小胡子见我答应了,伸手拍拍我的肩膀,笑道:“那就拜托你了!下次来我免费再送你一卦。”
目送小胡子离开,我收好了信便回去找韩婕。韩婕扁着嘴,问小胡子找我是什么事,为什么还要躲着她讲。我哄道:“他是想找我师父的,只是让我先带个话而已。哎呀,莫理他了,我们看书去!”
韩婕嘟哝了几句,但还是没有继续追问了。我最满意的就是她这一点,不该问的从来不会问,这是一种信任的体现。
逛完了街,又把韩婕送回了家,我便直接奔师父家而去。受人之托,自然还是要上点心。况且,我也想看看那封信的内容,更想到了晚上的时候跟着师父一起会一会那位玉簪门的长老。
师父这几天倒是清闲了一些,早早便吃过了晚饭,正坐在院子里乘凉。我把小胡子的信给了他,他也稍微愣了一下,问了我信的来由,这才拆开来看。
师父只看了两眼,就将信放到一边去了。我觉得奇怪,征得师父的同意后,也拿起信纸来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玉簪门长老卢靖裕今晚亥时登门求见。
“这卢靖裕您认识吗?”我问师父。
师父摇摇头,道:“我与道修门派中人一向交往不多,这玉簪门也只是耳闻,并不认识什么长老。”
“那他来找您干什么?”我奇道。
“我也不清楚。”师父还是摇摇头道,“不过,既然人家礼数周全,又提前拜了帖子,必定有他的来意。我们也不能失礼,来,把这院子收拾一下。”
于是我们师徒二人便把院子里的杂物都拾掇了。平时因为要准备去鬼市摆摊用的食材,总免不了堆着不少锅碗瓢盆和坛坛罐罐之类的,这些都有碍观瞻,全部要拢在一起,再用一块帆布盖住。我又把地板冲洗了一遍,师父则在院子正中间摆好了桌椅,泡上一壶茶,静待贵客上门。
到了晚上九点,师父家的院门准时响起了敲门声。我出去开门,敲门的正是小胡子何立平,他身后还站着一位胖胖的道士。那胖道士大约五十岁,身着深蓝道袍,头上也和小胡子一样扎起发髻,并插着一根玉簪,看来这就是玉簪门的统一发型了。
“请进吧!”我侧身一让道。
小胡子对我点点头,又回身请胖道士先进门。胖道士大大咧咧地也不谦让,迈着方步就进了院子。
师父在院子里也起身相迎,拱了拱手,指着他对面的椅子道:“卢长老请坐!”
卢长老见了师父,便把架子收了起来,拱手回礼道:“深夜来访,打扰了!”
师父道:“我们阴修一派,向来是昼伏夜出,此时尚早,不必多虑!”
主宾双方客套了两句,便一一坐定。我也醒目地赶紧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茶,等着他们进入主题。
卢长老道:“今晚我等登门拜访,其实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康安坊一事。当时那件事是冯师傅您处理的吧?”
我和师父都愣了一下,都有点想不到他来的目的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师父点点头,道:“没错,最后是我师徒二人处理的。卢长老为何有此一问?”
卢长老道:“此事中,有一位周师傅在康安坊调查时过世。但根据我们的了解,他并不是死于突发疾病,却是被人所害。这件事情我们还在调查,虽然说这位周师傅只是位散修,并不属于我们几大门派的人,但一位道修被一位阴修给杀害了,我们茅山道会怎么也要关注一下。”
师父听到这儿,脸色却有些不对了,直接问道:“你们难道是在怀疑我吗?”
卢长老面不改色,只摇摇手道:“冯师傅不要误会。那凶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是叫肖九合。虽然道修、阴修不是一家,但您的为人我们还是清楚的。况且,我们还知道您给了周师傅的遗孀一笔钱。所以为表敬意,我这才正式上门拜访。”
听了卢长老的解释,师父的脸色终于恢复了,点点头道:“这不算什么,以我和周师傅的交情,也应该这么做的。”
“不过,我们今晚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卢长老又接着道,“那肖九合我们已经暗中下了通缉,对于这种饲养鬼物,害人性命的阴修,一经发现,立即诛杀!您不会反对吧?”
师父的脸色又变了变,但还是道:“你也知道,我们在阳间的阴修门派向来都是各自为政,不似你们道修还有个茅山道会。肖九合与我不同门派,我也犯不着为他辩护什么。但毕竟阳间还有世俗**在,你们这样独断专行合适吗?”
“这个您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合法的途径去处理。”卢长老淡然道。他这种态度让我想起了小胡子去举报我们那件事。看来这些道修跟公安局那边的人必定有什么联系,不然不会这么牛逼哄哄,还敢私下发通缉令,要杀个人随口就敢讲出来。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问我?”师父口气依然有些不忿,也有些无奈。很明显,阴修门派和道修门派在阳间的影响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卢长老依然面无表情,话题一转,又道:“我这次登门造访还有一件事要转告。最近我们还发现了鬼修的踪迹,他们也在这一带活动频繁,不知道在计划什么。而且,我们在调查肖九合时,发现他曾与那些鬼修一起出没。你们阴修居然也有人跟鬼修沆瀣一气,实在是令人想不到。也麻烦您跟你们同道都通通气,以防万一!”
卢长老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但师父却没有反驳,只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我也非常吃惊,要说那肖九合养鬼只是为了谋求私利,倒可以理解。可他又跟鬼修混在了一起,这是为什么?
卢长老没有继续解释,施施然起身,道:“如果你们这边发现了什么线索,也希望能与我们互相通报一下。这是我门中弟子何立平,他目前常住在南亭县,是玉簪门在这里的执事,有事都可以找他,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说。”说罢,他又冲师父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何立平刚才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卢长老身后,一言不发。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每次都开我玩笑,但在长辈面前,他却是规规矩矩的。此时他也赶紧起身,给我师父和我都行了一礼,又在桌子上留下一张名片,道:“这上面有我电话号码,有事随时联系。告辞!”
目送玉簪门的人离开后,我便问师父:“师父,他们今晚上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有点像是来摆谱的!”
师父摇了摇头,道:“摆谱倒不是,但兴师问罪却是有一点的。”
“您是说因为肖九合的事?”我问道。
“嗯!”师父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不由得又沉了下来。
“可肖九合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凭什么兴师问罪?”我还是愤愤不平。
师父叹了口气,道:“虽说没关系,但毕竟都是阴修中人。像肖九合这种叛徒、败类本应该由我们去惩处,但现在阴修门派四分五裂,无人出头,也只好由他人代劳了。人家瞧不起咱们也是有道理的!”
我对于这种阴修、道修之间的江湖事务还不甚了解,但我始终觉得,被人这般瞧不起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艹!可惜当初就差那么一点点便可以逮到那肖九合,不然也用不着被人家笑话!(未完待续)
084 大学一日游
到了八月份,各高校的录取名单便开始陆续公布了。韩婕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大学:广南大学。其实以她的高分,上广南已经是委屈了。我对此感到很惭愧,认为是我拖累她了。韩婕却不以为然,倒反过来给我鼓劲,说如果你也能上省城的专科学校,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可奇迹并没有出现。随后,专科院校的录取名单也出来了,我最终还是落榜了,啥也没考上。我感觉特别沮丧,辛辛苦苦奋斗了几个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看得出来,韩婕也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安慰我道:“没关系!只要你不放弃努力,明年再复读一年,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我还在省城等你!”
我紧紧地抱着她,亲吻她,心里却五味杂陈,感激、愧疚、依恋和不舍交织在一起。我自家清楚自家事,没有了韩婕在身边监督、辅导,莫说明年,再考十年我也上不了!
一天晚上,我照旧去到了师父家练功。最近这两个月以来,师父只是教了我一些新的术法和符箓,却始终不肯传授我第二重阴功口诀。于是,今晚我又旧事重提,告诉他我上大学的梦想破灭了,希望他能继续教我修炼阴功。
师父不置可否,却反问我:“韩婕呢?她考上没有?”
我答道:“她考上广南大学了,下个月就要去省城读书。”
“那你打算怎么办?”师父又问。
“我也不知道,还没做决定呢,可能打算再复读一年吧。”我摊了摊手,道:“但是,您也知道我本就不是块读书的料,再没有了韩婕在身边督促,估计就算我明年再考一次,希望也不大!”
“那你们俩以后准备怎么办?她还愿意跟你这么个穷小子在一起吗?”师父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不断地戳我的软肋,追问我这些天来内心里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我抱怨道:“师父,怎么好像你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们啊?你徒弟我能找到这么一个女朋友,你应该支持我才对嘛!”
师父笑了笑,道:“我一向很支持你们呀!你看韩婕前两次给我打电话,我不都让步了吗?”
对上这么个老狐狸,我根本说不过他。我干脆反问他:“那师父你来给我拿拿主意,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嗯,”师父仿佛还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对我道:“你目前这种情况嘛,师父可以给你两个建议,你自己考虑选一个。”
“哪两个建议?”
“第一个,你跟着她一起去省城!”师父的第一个建议就让我大吃了一惊,他道:“她去上大学,你可以去省城打工。你要想留住她的心,就一定要跟紧她,不要给她分心的机会!”
我苦笑道:“打工?”我之前就有过一次失败的打工经历,一说起打工,我就心有余悸。这也是为什么我宁愿选择跟着师父学捉鬼、做法事和到鬼市摆摊的主要原因。以我这种天生的特殊体质,实在不适合去找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我也怀疑自己还能不能适应那样的生活。
“出去打工我又能做什么呢?”我迟疑地摇了摇头,道:“再说了,她一个前途无量的女大学生,我一个**丝打工仔,这种搭配能长久吗?”
“那你就考虑考虑我的第二个建议。”师父见我似乎已经否定了第一个建议,便道:“你和她分手,继续留在南亭发展。将来你阴功学成正式出了师,至少在赚钱讨生活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我为什么要跟她分手啊?我一边赚钱,一边等她毕业不可以吗?”我不满道。
师父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这第二个建议的。但如果你们真的分开四年,你想一想,以后还能保证两个人继续在一起吗?我怕你们感情深了,再分的时候就更难受了!”
我心里明白师父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大部分时候,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要让韩婕拒绝大学里的各种诱惑等我四年,我自己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这样的想法也太自私了。
“可我们现在的感情就已经很深刻了好不好!”我还是摇头道,“师父你还有没有更好的建议了?”
师父也在摇头:“没有了!你刚才说要跟我学第二重阴功,我给你的也是如此两种选择。想学就必须留下,我才能手把手教你。你要是离开南亭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瞎练,万一练错了,走火入魔了都没人救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彻底没辙了,哀叹道:“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呀?”
师父见我一副苦恼的样子,也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既然你做不了选择,我也不为难你了。折中一下,你还是回去再补习一年吧。在这一年里,我答应教你修炼第二重阴功。不过,至于你明年能不能考上大学,还有韩婕会不会等你,那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我想了想,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不过对于再补习一年,争取明年考上大学这种事情,我的确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跟我一样面临两难选择问题的人还有区东。他参加高考纯粹就是应付一下家里,考的再烂也无所谓。实际上,他一直没有提前辍学,就只是为了追求黄丽君而已。黄丽君考的也一般般,不如预期。但她好歹还是被一所三流的专科院校录取了,不过是要去外省读书。
我问区东他打算怎么办?区东倒是很坚定,很坦诚地对我说道:“我不像你还有个师父,懂一门手艺,还能有些追求。我把黄丽君追到手,靠的就是厚脸皮。我才不管他别人怎么讲呢,凭什么**丝就不能配美女嘛?她要去外省上大学,我就跟着去那边找份工作。就在她学校附近找,天天守着她,谁要敢来跟我抢女朋友,看我不弄死他!”
我看着区东怒目圆睁的样子,大感惭愧。这才是真正为了保护爱情而应该有的决心!
我暗地里臭骂自己太矫情,恨不得自己把自己胖揍一顿,把自己打醒。但这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当我好不容易提起勇气跟韩婕说,我打算不复读了,要跟着她一起去省城,随便找份工来做。韩婕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是很赞同我的想法。
她道:“现在外面的社会很讲究学历,你就高中文凭,是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的。我反倒是不介意你继续跟着你师父学本事,比出去乱跑乱撞强。”
“听我的,乖乖地留在这里复读,我可以再等你一年。明年考不考得上再说,啊!”韩婕哄小孩似的拍了拍我的脸,把我的自尊心又拍没了一些。
八月下旬的时候,韩婕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她跟我说,学校的宿舍、床位都已经安排好了,她想先去看看,回来好做些准备。我便陪着她一起提前去了一趟省城。
广南大学的校园好大!到处都是草坪花坛,绿树成荫,还有喷泉莲池,跟公园一样。虽说此时还未开学,但校园里人还是不少的。谈情说爱的情侣也比比皆是,有女的躺男的怀里的,有男的头枕女的大腿上的,还有公然拥抱热吻的。相比之下,我和韩婕就牵个小手真不算什么。
我心猿意马,转过脸去对着韩婕一努嘴,道:“你看人家,我也要亲一个!”
韩婕正低头看宣传册上的地图呢,压根就没空理我。她一把将我的脸推开,嗔道:“别闹!”
我们先是把前面的教学区转了一圈。我是分不清楚哪是哪,哪栋楼里又是干嘛用的。但韩婕却很认真,不停地在地图上做记号,告诉我以后她会在哪栋楼里待的时间最长,又会在哪栋楼里上她最喜欢的课,语气里透着一股兴奋劲。我敷衍应付着,心里却完全不是滋味。
随后,我们便走到了学校里的图书馆。这图书馆正面是整块整块的玻璃幕墙,设计得很时尚。图书馆前是一个小广场,左边有鲁迅雕像,右边草坪上有个高高的纪念碑,刻着些浮雕,好像是个抗战烈士纪念碑。这样的设计,把传统与时尚相结合,却显得很融洽,**而大气。在这样的图书馆里学习,氛围肯定特别好吧!
韩婕很开心,非要拉着我进去看一看。但这图书馆不对外开放,没有正式的学生证还进不去。韩婕无奈,只好道:“我们直接去宿舍区那边吧。”
我实在是走的烦了,问她宿舍区离这儿还有多远?
她看了看地图,道:“宿舍区离这儿还有差不多一公里呢,我们骑车去吧!”
图书馆楼前就停着许多款式一样的自行车,韩婕拿着手机过去一阵扫,居然就把两辆车的锁给解开了。原来这叫共享单车,用手机扫码就可以解锁,这种新鲜玩意儿也就省城有,我们那小县城哪里见过?
我和韩婕一人一辆车,骑到了宿舍区,照着地图找到了五号楼。五号楼是一栋三层小楼,外观已经很老旧了,墙砖上长满了爬墙虎。
我嫌弃道:“咦,这不欺负新人呢嘛!怎么就让你们住这么旧的楼?”不过韩婕倒是很喜欢这种风格,道:“你懂什么,住这样的小楼最有格调了!”我摇摇头,表示不懂他们文化人的这些欣赏品味。
韩婕带着我正要往楼里走,旁边门房里出来一个看门阿姨把我们拦住了,问进来干嘛的?韩婕拿出了她的录取通知书给那阿姨看,说是新生提前来看宿舍的。
那阿姨道:“哦,那先给我查一下名单。”
她进屋去翻了翻册子,说名单上有韩婕的名字,宿舍号是5232,在二楼。韩婕对她说了谢谢,便拉着我准备上楼。结果那阿姨又把我们叫住,说男生不能进。我恼了,刚要跟她理论,韩婕却抢着道:“他是我弟弟,陪我来看看而已。这里面现在不是还没人住吗?我们上去宿舍看一看就走了。”
那看门阿姨迟疑了一下,便挥挥手道:“行,你们进去吧,不要待时间太久啊!”
韩婕道了谢,拉着我上了楼。我不乐意了,质问她:“弟弟?为啥不能说我是你男朋友呀?”
“猪头啊你?”韩婕白了我一眼,“这里是女生宿舍,都说了男生不给进。我要明说你是我男朋友,那岂不是更不给进了?”
我还是不服气,嘟囔道:“那也不能说我是你弟弟啊!这不趁机占我便宜吗?”
韩婕哭笑不得,道:“说你是我弟弟咋了,你本来就小我一个月。再说了,瞧你那木讷幼稚的样子,说你是哥哥,谁信啊?”
我恼羞成怒,揪住她刚想“报复”一下,从楼上下来两个女生,被我们堵在了楼梯口,我只好尴尬打住。
其中一个女生问道:“你们也是来提前看宿舍的吗?”
韩婕答是。对方又问宿舍号是多少,结果其中一个叫范静的女生刚好就跟韩婕同住一个宿舍,便热情地要带我们返回去看。
那楼上的宿舍是个四人间,虽然是上下铺,但每人都有一个衣柜和一张小书桌。房间里有空调、wifi,外面阳台还摆着一台洗衣机。我不由地感叹:现在的大学生真幸福,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啊?
韩婕跟那新认识的同班舍友范静聊的很投机,三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根本就插不上话。范静指了指我,问韩婕道:“他是你弟弟吗?”
韩婕捂起嘴笑得花枝乱颤,答:“是的,是表弟!”
我不高兴了,但又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当场翻脸,于是便不理她们,自己跑去阳台外面去。后面那范静又小小声对韩婕道:“哎,你表弟长的还挺帅的嘛!就是脸皮嫩了点,嘻嘻!”
好吧,就这句话还像句人话!
我也不恼了,就在阳台上看风景。韩婕跟对方又聊了一会儿才告别走了。出了宿舍楼,后面我又陪她一起去看了食堂和体育馆,统统都是新建的,显得十分高大上。
回去的路上,韩婕问我觉得这学校怎么样?
我扁了扁嘴,道:“也就那样吧......”
韩婕笑了,伸手过来拨拉了两下我的头发,道:“哟,你的标准还挺高呢嘛!”
我懒得再去跟她计较。其实我心里是羡慕得紧,只是嘴巴上不肯承认罢了。(未完待续)
085 李叔惹了大祸!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鬼节到了。今年的鬼市似乎比往年的更加热闹,十里八乡的鬼都赶了过来,看坟老头为此不得不临时增加了鬼市外的阵旗数量,扩大了鬼市的范围。这样一来,几乎把半个乱葬岗都纳入了进来。不过还好乱葬岗的位置很偏僻,尤其是在鬼节前后的这段时间,没有哪个不怕死的笨蛋会大半夜地跑到这儿来撞鬼。
我师父得了那玉簪门的通报,便跟老谭也商量了一下。他们俩又临时制作了一批阵旗,在原来的迷雾阵外又加了一层大缚鬼阵,以防万一。
我的摊子前面依旧是宾客盈门,真是收钱都收到手软,一个收银筐都不够用了。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临时去多买了一个带来。看着两大筐垒起满满的纸钱堆,我咧开的嘴就没合拢过。
其他摊位上的生意也都很火爆,只听见摊主们后悔没多准备货品的,就没听见有人抱怨卖不出去的。那些外来的行脚商人又准时出现了,当中最受欢迎的还是那位变鬼火戏法的神秘人,和卖蛛丝棉花糖的苗人行商。
但是我却注意到了,平时就摆摊在我对面的李叔却没见踪影,而且是七月十三、十四连着两天都没来摆摊。也不知道他是碰着什么急事了,居然连这种挣钱的好日子都错过了。
摊主们钱赚的不亦乐乎,鬼市上的鬼顾客们的钱也花得挺开心。刘公刘婆、林姨、老张、方伯、金老太,甚至是穷鬼老曾都听说了我高考失败的消息,他们一个劲地想来安慰我。我感动之余也被问得烦了,便一直摆着手道:“哎呀,没事的!没事的!以后我就留在这鬼市上伺候你们,哪都不去了!”
直到快收摊的时候,范秀才终于出现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到鬼市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瞄了我一眼后便低着头不说话了。我看他有点怪怪的,就尝试着喊了他一声:“秀才公?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呢?”
秀才见我开了口,也没有见外的意思,终于放下了防备,对我道:“小胜啊,我听说你这次......没考上,是吧?”
“嗨!”我心想又来问这个的,便冲他挥挥手道:“怎么这一晚上都在问我这个事情?我都说了没事的!大不了明年再考过嘛!”
范秀才还是一脸歉意,道:“我和他们不一样。要不是我那天在考场上给你乱写,还乱发脾气,说不定你就考上了。唉,是我坏了你的前程......”
我笑了,突然觉得这秀才真是率真得可爱。我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没考好,要有错也是错在我自己心术不正,想耍些小聪明,却不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范秀才听我这么说,这才抬起头来,问道:“你真不怪我?”
“不怪你!”我大声笑道,“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今晚想吃点什么?”
范秀才眉头一展,也笑了。他道:“你上次给我弄的那‘滚瓜烂熟’,还有没有了?”
“有有有!”我从摊子下面抱出一个西瓜来,直接就放在烧烤架上烤。“秀才公您呀,就请先上座,这‘滚瓜烂熟’马上就来!”
便像如此,七月十三、十四两个晚上我就在摆摊的忙碌和数钱的满足中渡过。到了七月十五正日子,我和师父又是早早开始准备,打算再狠狠赚他一个晚上。可师父总是有些心神不宁,干活也是丢三落四的,完全不像平时的干练。我看到他这样,也不禁心有戚戚,毕竟去年的今日,我可是险些遭了大劫。不想,这么快便是一年过去了。
果不其然,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到了晚上九点多,我和师父已经开始把整制好的食材装车,院子门外突然隐约响起了两下轻轻的敲门声。
我和师父都愣住了,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是听岔了。外面的人似乎也有些犹豫,敲过第一次门后,隔了好久才敲了第二次,依旧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谁呀?谁在外面?”我大声喊道。
无人回应。
我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门口拉开门一看,原来是李叔。
我诧异道:“李叔你来这儿做什么?为啥喊你还不肯出声答应?这两天也不见你去摆摊了。”
李叔却是十分紧张的样子,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他身上贴着好几张相门符,手里还捧着一个小罐子,不停地东张西望。他看见我开了门,也顾不上回答我的问题,便一猫腰自己先钻了进去,然后才道:“小胜你让我先进去再说,我要找你师父!”
我莫名其妙地望了望门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人影、鬼影都没有一个。我拴好了门,返回院子里来打算问个究竟。
李叔进了院子看到了我师父,很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小罐子放到桌子上,抬手去擦汗。
“李叔你这罐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我随手开了那盖子去看,居然是一罐满满的黑狗血!
李叔方才也是紧张得厉害了,缓了好几口气,才说得出话来。他对我师父道:“冯师傅,大......大事不好了!我......我,恐怕我已经闯下大祸了!哎呀!”他顿足捶胸,语无伦次,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
我师父本来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被李叔这么一咋呼,更不高兴了。他沉声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快点讲清楚!”
李叔被喝了这么一声,才定了神,急忙将自己最近几天的遭遇细细说了出来。
李叔平时就是个老实人,除了会蒸点包子、馒头啥也不会了。他又没钱租铺面,只能是早起去路边摆个小摊卖给路人做早餐,还得躲着城管来抓,日子自然过得紧巴巴地。在一次偶然的闲聊中,他听到一个在火葬场上班的熟人喝醉了酒后说起还有鬼市摆摊这么一回事。为了能多赚些钱,他死皮赖脸地求那个熟人也带他去鬼市看看。那熟人禁不住他求,也怪自己说漏了嘴,只好带他一起去了。
从此李叔便开始在鬼市上摆摊卖些面点,他倒也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宁可多吃点亏也不敢与人与鬼发生争执。所以穷鬼老曾就总喜欢去他那儿占点儿便宜,老邢来收保护费,他也是一分都不敢少的。不过即使这样,李叔在鬼市还是赚到了些钱,后来想着扩大经营,自己又带了一个亲戚也来一起卖甜品。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李叔便被去年新来的那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鬼给盯上了,每次鬼市都要来敲诈一番。他一开始还不敢反抗,但次数多了他也经不住,就去找老邢反应此事。老邢免不了逮住那几只混混鬼甩起鞭子又是一顿好抽!
李叔本想着这事应该就完了,那几只鬼在鬼市上也不敢再去公然骚扰他。可前些日子在某一次鬼市收摊后,他们居然暗地里跟着李叔回家,并开始骚扰他的家人,一家老小全部都病倒在床。李叔不堪其扰,受了威胁又不敢去找人帮忙。
到了七月十三那天,那几只鬼不准李叔去鬼市摆摊,反强迫他跟着他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办些事情。李叔被那些鬼以家人性命为要挟,不得不去了。办完了事,那些鬼又在家里守着他们一家直到今晚,刚刚才离开走了。李叔心里着急,又怕那些鬼去而复返,权衡了半晌,才咬咬牙抱着个黑狗血罐子跑了过来找我师父。
师父耐着性子听完李叔的述说,皱起眉头道:“这些不知死活的小鬼,确是不能留了。你放心好了,我一会儿去到鬼市便跟老邢讲讲,让他把那几个鬼都抓来,我自有办法处置。”
“不不不!我来找冯师傅,不是为了单单诉苦的!”李叔连忙摇手,表明自己的来意并非如此而已。他着急道:“我冒死过来,是要告诉您他们强迫我去做的事!”
“他们强迫你去做什么事了?”师父惊诧问道。
“冯师傅,像您这样道法高强的人自然应该是什么都见过的了?”李叔道,“他们带我去的那个地方非常瘆人!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但也猜得出来必定是个紧要之处。前晚,那几只鬼硬拉着我去了一个山洞,那应该是个旧矿洞,最里面地上有个大黑坑,坑口边上贴着许多符纸,还绑着好多细绳......”
李叔还没有说完,我师父就大吃了一惊,猛然拽住他的胳膊,厉声追问道:“你说的这个矿洞是在哪里?”
李叔又被吓到了,磕磕巴巴地回答:“是......是,是在疯狗岭附近,他们带着我一直沿着谷底的河道走,我不识路,具体在哪个位置我......我就搞不清楚了......”
师父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我也是吃惊不小,风谷岭下那个矿洞可是非常偏僻的地方,而且是一处阴脉出口,那些鬼硬拉着李叔去那里面做什么?
我急忙插口问道:“李叔,他们强逼你去那洞里做什么了?”
李叔伸出了两只抖得厉害的手掌,怯怯道:“他......他们逼我,让我把那些符纸都给扯掉了,还......还把那些红绳都给剪断了......”
“啪!”
师父一把扯掉了身上的围兜,狠狠地扔到了李叔的脸上,冲他怒吼道:“你个蠢货!这种祸事你也敢去做,不要命啦?”
李叔也是十分懊恼,抱着头蹲在地上,只哭丧道:“我也没办法呀......我的命可以不要,我家里那几口子的命不能不要哇!”
师父怒极了,但又下不去手打他,便往地上狠跺了几脚发泄怒火。我心里虽然也急,但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李叔,毕竟他也是逼不得已,况且他又不是阴修中人,哪里懂得那洞里的缚鬼阵的重要性?
我劝师父道:“现在再怎么骂他也没有用了,事已至此,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补救才是!”
师父刚才也是气极了,一下子失去了理智。这时听了我劝,马上沉下气来思索对策。他对我道:“那几只鬼蓄意破坏阵图,必然是有其目的的。今晚是七月十五,恐怕要出大事,矿洞那边必须要有人去守!现在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我们赶紧过去,你去收拾符箓法器,我这边通知一下老谭、老刘和苏老板。”
我答应了,赶紧跑进屋里去收拾家伙,院子里那一大堆的食材这会儿也完全顾不上了。
师父对李叔厉声斥道:“看在你还算有些良心,知道跑来报告的份上,我今天就不跟你追究了。但是以后不准你再到鬼市去!还有那洞里的事情,包括所有跟乱葬岗有关的事情,你以后都不准跟别的人提起半个字!否则,我定不饶你!”
李叔忙不迭地答应了,还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估计以后就算再拉他去,他也不敢靠近乱葬岗那边一步了。
“滚!”师父指着门口骂道。李叔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
待我收拾好了东西,师父那边也挨个打完了电话。他道:“老谭那边已经布置好了鬼市,有些心急的摊主、客人都已经到了,恐怕他今晚是脱不了身了。也罢,都到这当口了,突然取消鬼市反而更惹出事端来,就留他在乱葬岗守着吧。”
“那苏老板和老刘叔呢?”我问道。就靠我们师徒两个去守那阴脉通道,我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老刘离得远,他又没车,只能是慢点儿才到了。苏老板现在过来,让我们就在这儿门口等他。”
我点点头,把师父的旧背包递给他。师父抓紧最后的时间,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要带的家伙。他似乎发现少了什么东西,喊我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却跑回房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物件。我一看,顿时就认出了是上次师父用来杀骷髅鬼的那把带鞘的菜刀。师父也不跟我多解释了,直接将这把神秘的菜刀也塞进了背包里。(未完待续)
086 调虎离山之计
苏老板的动作还真不慢,就这么五分钟不到的工夫,他的小面包车就开到了门口。我和师父跳上车,三个人一同往风谷岭赶去。
到了风谷岭上的停车点,苏老板刚要熄火下车,师父却阻止道:“我和小胜先下去顶一顶。这会儿才十点,还有些时间,你继续开车去百花岭把老刘接过来,多一个人也是好的!”
苏老板答应了,猛踩起油门,继续在盘山公路上漂移走了。我和师父依旧从路边的悬崖爬下山,摸到了谷底的矿洞洞口。那洞口木门上的锁链果然已经被剪断,丢在一边的地上,一扇门侧开着,露出黑乎乎的半个洞口。
我走过去捡回了那两截生了锈的断铁链子给师父看,师父的脸色铁青,只道了一声:“进去看看!”他手里生起鬼火,径直往洞里钻去。我也赶忙搓出一团鬼火照明,紧跟在他身后。
一路走去,倒还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洞里依旧是阴风阵阵,但似乎风速比之前快了一些。直走到洞底,我们才猛然瞧见了那阴脉通道口处的一片狼藉。尽管来时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凌乱场面还是让我大吃了一惊。本来布满洞口边上的符纸和阵旗都已被人扯去,只在个别石头上还残留了半截破损的黄纸。那几百根缚鬼绳都已经全部被剪断,上面系着的铜钱也早不知散落去了哪里,断了的红绳随着深坑底下吹上来的阴风上下飞舞,活像小倩怒极了时竖起的头发。
师父还没有出声,我自己倒先脱口骂了一句:“艹艹艹!”
那几百根缚鬼绳可是我们辛辛苦苦了好几个晚上才重新更换过的,这下倒好,被李叔那个倒霉家伙一把剪刀就给全部剪了!这要是再想复原回来,又不知道得费多少工夫?
师父此时反倒显得冷静沉着了。他四处嗅了几下,又查看了各处角落,才转头对我道:“阵图虽然毁了,但还好这下面的鬼物看起来还没有趁机跑出来作乱。我们还有时间,能补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就只能靠人来守了。”
亏得苏老板心思缜密,惊而不乱,来的时候居然还记得带上了一捆红绳和一袋子铜钱,下车的时候便塞给了我们。我看了看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才到子时,四百根缚鬼绳是拉不完了,但拉上二三十根还是来得及的。于是我轻车熟路地开始拉红绳,师父那边则从背包里取出一些新的阵旗和符箓,也在洞口四处布置起来。
我一边拉着绳子,一边警惕地望着那个黑黝黝的无底深坑,生怕里面突然就窜出一只凶煞恶鬼来。师父那边也在不时地往洞里打探,还提醒我,如果出现急变,先以自保为主。我点点头答应了。现在的我已经开始修炼第二重阴功,各种术法、符箓我也学会了不少,一般的小鬼我都可以自己对付了。即使碰到一些大鬼,打不过我还是懂得躲的。
可是一直到我拉好了第四十根缚鬼绳的时候,从那通道口里面出来的依然只有阵阵的阴风,一只鬼都不见上来,反倒是进来的洞口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进来的却是苏老板和老刘叔,看来苏老板的车技又提高了,这么快就往百花岭打了个来回,可能刚刚又破了自己在盘山公路上的单圈最快记录了吧!
老刘看到通道口的情况,同样是大吃一惊,不禁嚷嚷起来。苏老板看到眼前的场面,先是一愣,然后又下意识地去低头去看自己手腕上的表。他问我师父道:“怎么?一只鬼都没有跑出来?现在都已经过了子时了呀!”
师父摇了摇头,表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沮丧,更多的是一脸的疑惑。他道:“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那几只小鬼费那么大工夫,破坏了这里的阵图,不可能只是想搞搞恶作剧吧?”
老刘拍拍胸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还是赶紧把这阵图补好吧,说不定晚一会儿就跑出来了呢?”
“不对!”苏老板突然叫道。
“怎么不对了?”师父惊问道。
苏老板摸了摸自己的秃脑门,迟疑道:“这......会不会是个调虎离山计呀?”
“调虎离山?”这回是我和老刘一起喊了出来。在场的每个人突然都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如果真是调虎离山,那他们的真正目的又会是哪里呢?
“鬼市!”师父顿时醒悟了过来,大叫道。
就在此时,一阵沉闷的“嗡嗡”声音响起,是师父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掏出手机来接通了,还没来得及放到耳边,电话里看坟老头急促的喊叫声不用外放我们也能听得见了。
“你们快点回来!乱葬岗这边的地下阴脉鬼物被冲破了,爬出来的鬼太多了,我一个人快顶不住了!”
“我们马上就赶回去!你一定要坚持住!”师父也冲着手机大喊道。
“我......孽障!休想从我这儿出去!”
“啪!”
看坟老头的声音突然变小了,只听到电话背景里的阵阵嘈杂,有人的呼喊声、鬼的尖啸声,貌似还有某种猛兽的嚎叫声,估计对面的那部手机已经从老谭手上飞了出去,急促之间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师父大手一挥,对我们道:“走!全部人去乱葬岗!”
我急忙跟在他身后往洞口跑,一路上还问他:“那这里不需要留人了吗?”
“不留了!”师父一边跑一边道,“那些鬼的目的就是乱葬岗!乱葬岗下是没有天然通道口的,他们能够冲破底下的阴脉,必然是需要很多鬼物一起挖掘,那边才是他们的真正目标!”
“这一招太毒了!”苏老板也恨恨道,“排头村的乱葬岗离活人的聚居地太近了,一旦被他们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今年这一带的阴脉时有异动,加上最近那些从不知何处跑来的鬼物在有组织地到处闹事,我就总有预感早晚可能要出事,玉簪门也特意来提醒过了。”师父懊恼道,“不曾想,他们的主意居然打到了乱葬岗去了!”
师父一提到了玉簪门,我便想起了那个小胡子。我问师父:“我们现在人手不够,要不要把那何立平也喊过来帮忙?”
“何立平?”苏老板惊诧道。此时我们已经爬上了悬崖上的停车点,苏老板一屁股坐上了驾驶位,正要拧钥匙点火,却被我的话给顿住了。不过老刘动作慢落在后面,还是要等他上来才能开车。
“他不是道门的人吗?这种事叫他来合不合适?”苏老板回头问我师父的意见。
师父也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对我道:“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你来给他打电话,让他现在就去排头村公墓那里跟我们会合。”
我应了声,掏出手机就给小胡子拨了过去。小胡子那边一听说是这么大个事情,立马就答应马上过去。老刘也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了车,苏老板一脚油门踩到底,又飚起他的车技来。
小胡子的动作还真是快,我们开着车回到排头村的时候他也到了。小胡子跟平时相比,换了一身紧束打扮,尤其是身上那件夹克很引人注目。说那是夹克,准确来说就是一件类似于军用的战术背心,不过上面装着的不是**、**,而是一沓一沓的符纸、几把香烛,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家常用法器。他背上还背着一柄桃木剑,此时把那标志性的宽檐牛仔帽也脱去了,露出头上的道士髻,整个人看起来古不古,今不今,中不中,洋不洋的。
不过此时也没人顾得上去开他玩笑。师父大致地跟他讲明了目前的形势,然后五个人便一起往乱葬岗里跑去。岗上依旧笼罩在层层浓雾之中,暂时还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师父见此反倒松了一口气,雾阵还在,说明老谭还能坚持,里面的鬼物就还没有能够冲出来,局势尚有挽回的余地。
我们终于跑到了鬼市入口,也是鬼市大阵的唯一出口处,老谭正在拼命护住此处关键位置。只见他目瞪欲裂,脑门上青筋暴起,正在施展一个威力巨大的术法,撑起一道透明屏障,将入口处包裹起来,与鬼市里面隔开。里面至少有三四十只小鬼正在对着那道屏障不断地撞击,想要将其冲破。那道屏障已经摇摇欲坠,老谭也显得是筋疲力竭了。
师父猛然大喝一声,闪到老谭身前,运起全身阴力,双掌一推,一股劲风透过屏障狂卷过去。那几十只小鬼顿时被风吹得飞起,吱哇乱叫地倒摔出去,折了胳膊掰了腿的都有。苏老板、小胡子、老刘和我也冲了进去,逮住那些小鬼就捉就打。老谭见救兵终于到了,这得以才舒了一口气。他撤掉屏障,一心一意就守住出口,同时运法继续维持两个大阵的运转。(未完待续)
087 毁于一旦
此时,我才得空观察到了乱葬岗里的情况。
岗上一片狼藉,许多坟头都爆开了,墓碑也是东倒西歪。抬眼望去,鬼市上到处都是陌生的鬼,一个个张牙舞爪,怕得有一百只还不止。很多摊主都被鬼上了身,要么像没头苍蝇一般乱撞,要么就用两只手在地上挖土,也不知道在挖些什么。
只有个别有功法的活人可以保住自身安全。比如那个苦修的和尚便坐在地上念起了佛经,那些作乱的鬼都不敢近他的身。但那和尚也不懂捉鬼,只能自保。变戏法的神秘人在身前燃起一圈鬼火护身,一道一道的符箓不停地往火堆里丢,不过天晓得他还存着多少鬼火符,还能坚持多久。卖蛛丝棉花糖的苗人行商则躲在他饲养的那只巨大蜘蛛后面。那蜘蛛不知是什么品种,又有何厉害之处,那些小鬼对它显得十分忌惮,轻易不敢靠近,苗人行商也因此暂时无虞。
不过这些人也同样被困在了鬼市大阵当中,想走也走不了。老谭已经把鬼市外的缚鬼阵也启动了,所有的鬼都出不去,包括原来就住在附近的那些鬼顾客们。他们惊恐地挤在了鬼市一角,看着那些地下钻出来的恶鬼作乱,想帮忙也帮不上。老邢骑着他的纸马,拎着一杆锈黑铁枪挡在众鬼前面,每有那些小鬼想过去骚扰,都被他打跑了。
我们这边救兵一到,局势才终于稍有缓和。那些阴脉小鬼如何是我们的对手,顿时就被我们给打散了。我师父和老刘以及苏老板的本事我都已经见识过了,小胡子的道法我倒是第一次见。他也用符箓,但他的符箓显然要更霸道许多,只要被他贴上符的鬼,瞬间就被一团火光包围吞噬,任由你尖叫挣扎,最后只能是化为灰烬。他的桃木剑也是十分犀利,被剑劈中的鬼,无一不是断手断脚,缺了脑袋的。看来师父说的没错,道修的打鬼方式太不讲理,出手都是狠招,根本不留余地。阴修只是捉鬼、收鬼,极少杀鬼,而道修天生就与鬼相生相克,没有手下留情这么一说。
就在局势似乎开始稳定下来的时候,不知何处爆出一声震耳的狂吼,犹如惊雷一般。吼声过后,陡然又新冒出来一些大鬼。这些大鬼明显就要比之前的那些小鬼难缠得多,我一个人对付一只也只是勉强打成平手,更不用说将它捉进锦囊里面。师父一直不放心我,没有离开太远,见我稍有吃力,便换了过来,让我去专门对付那些小鬼即可。大鬼虽然厉害了些,但对上我师父还是不够看的,三下两下就被我师父打趴下了,服服帖帖地被抓进袋中。其他人也是差不多情况,虽然不像之前那么轻松,但都还镇得住。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惨叫。我听着耳熟,便转头去看。只见一只个头高大、长着血红巨口的大鬼正抓住了刘公,将他往嘴里塞去。刘婆哭喊着要上去救自己的老伴,却被那大鬼一脚踢断了腰,倒在地上哀嚎。
这居然还有鬼吃鬼的!我不禁目瞪口呆。
鬼市众鬼那边只有老邢能跟那些大鬼对抗一下,但无奈对方鬼多。老邢独力对抗其中一只大鬼时,旁边总有几只小鬼上来骚扰,他自己也是独木难支了。看到鬼市众鬼有难,我心急如焚,咬咬牙正要冲过去救,却被师父一把拉住。
师父指着另外一边喊道:“你们看那边!”
在鬼市的另外一角,一群小鬼一直就在不停地挖土,即使我们这几个救兵冲进来了也没有停下。但那边隔得远了,我一时看不清他们在挖什么。
师父又喊道:“不能再让它们挖了!它们要挖大阴脉的出口,里面肯定还有更厉害的鬼物要冲出来!”
师父这一声喊,喊得大伙心惊肉跳。现在鬼市里的恶鬼已经让我们疲于应付了,再来一个更厉害的,可怎么抵挡得住?
所有人都冲了过去。那些大鬼小鬼也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于是拼命涌了上来阻拦。不过我们这边毕竟都是有道行的人,各种阴术道法、符箓法器轮番往前招呼,那些鬼们又哪里抵挡得住,只能是节节败退,眼见就要被我们挤到洞口边上了。
之前老张等就跟我解释过,一般的鬼要想进到地底下的阴脉当中,没有天然的通道口就只能是靠硬钻的,那得费不少劲儿。而个头越大怨气越重的鬼就越被地表所排斥,像老邢就钻不进去。同样地,没有通道阴脉里的鬼物也无法从下面钻出来。这时我离得近了,眼见那被挖出来的大坑已经有两米来宽,下面那只不明鬼物居然还钻不出来,可想而知他的个头得有多大!我不禁骇然。
此时,我们已经攻到了坑口边上,被我们打退的鬼退无可退,后脚一踏空便纷纷往洞里掉落。猛然,洞口的鬼物犹如被激怒了一般,再次狂吼起来。我这时离得近了,那声音震耳欲聋,我只能下意识地捂住耳朵,难受地弯下腰来。
随即,掉下去的那十几只大鬼小鬼突然又从下面飞上来,正好砸在我们的头顶上,应该是底下的恶鬼又将他们抛了上来。我们猝不及防,只好后退几步,念起护身咒将那些鬼弹开。那十几只倒霉鬼就好像乒乓球一样被弹来弹去,最后狠狠摔在地上,好多身体都散了架,手脚掉了一地。不过鬼是虚体,摔碎了也死不了。他们在地上爬着,到处摸索寻回自己的手脚再安上去。但也总有认错了安错了手脚的,于是又开始彼此争执打斗起来,场面乱作一团。被他们这么一闹一阻碍,我们又过不去了。
师父心急,也懒得再一只一只去抓了,直接上去就用脚踢,把地上那些鬼都踢开,硬要往里闯。我们怕他有失,也赶紧跟在后面往里挤。
就在此时,那刺耳的鬼号声再次响起,两只巨手从洞里伸出,扒在了洞口两侧一撑,一个巨大的身躯便从洞里挤了出来。那鬼头特别大,脑袋顶上是一个独角,周围聚着一撮黄毛乱发;其眼大如海碗,眼黑小而眼白多,倒显得不甚机灵;其鼻墩圆,看似一恶心肉瘤,鼻孔外翻,气喘如牛;其嘴大唇厚,两只白灿灿的獠牙从两边嘴角拱出,微往上翘,中间门牙如锯齿般尖利,令人望而丧胆。
那鬼出到一半,腰部以下却被卡住了,挣扎几次,局促之间还上不来。我们哪里见过如此巨鬼,顿时不知所措。只有师父沉着,大喊道:“这是鬼修!快一起施法把他打回去,不能让他钻出来!”
其他人都恍然醒悟,纷纷祭出手里的符箓、法器一起往那巨鬼身上招呼过去。我用的最熟的也就是鬼火咒了,于是提起丹田内的全部阴力,抛出一个大鬼火球砸将过去。那鬼一时挣脱不了,两只手也腾不出空来,干脆弯腰低头,用他那大脑袋去挡。
“砰砰砰”!
“咚咚咚”!
一阵闷响过后,青烟散尽,只见那鬼头上的黄毛都被烧得一干二净,鬼脸上也是被燎得乌黑。但那鬼晃了晃脑袋,似乎并无大碍,反而更加狂暴起来。他高高抬起一手,握住拳头往下一砸!
众人均是大惊,连忙四下躲闪。那水缸一般大小的拳头落了下来,顿时就将我们身旁的一个坟头给砸扁了!
那鬼顺手又是一扫,想抓我们,众人再退。其中老刘叔腿短,跳不远,只好灵机一动顺势倒地一滚,倒也躲过了那大鬼爪子。原先围在我们周围的其他小鬼则又被误伤,呼啦啦地被扫飞了一排。
那巨鬼见伸手够不着我们了,便回身继续往上挣扎出洞。我们离得远了,虽然也隔空丢过去几个术法符箓,但究竟伤不了他。那鬼又连声吼叫,却是冲着身下吼叫,仿佛在催促什么。
果然,那巨鬼身下明显得了些助力,或许是底下又有一群小鬼在托着他,加上自己连扒带蹬地,终于从那洞里爬了出来!他站直了身体,便足足有十米高。其肚皮垂大,正是因此被卡在了半道。如此巨形的鬼物,而且还是传说中的鬼修,看来我们全部加一块儿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众人不禁怯了,就连师父也是面色铁青,无可奈何。
那巨鬼好不容易踏上了地表,也是感觉浑身舒畅,又是挥手又是跺脚,连连嗷叫,神情甚是高兴。随着他堵塞住的下半身也出了来,那洞里陡然又窜出无数的小鬼,如蚁群一般,黑压压的一片朝我们冲过来。我感觉都快绝望了,只能下意识地放出鬼火球拼命抵挡,其他众人也只能边挡边退。
那巨鬼却没有上来要一起追击我们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缚鬼大阵边上,抡圆了一拳重重地击打在阵壁上!
这一拳就将那处阵壁击得粉碎,连带着整个大阵都碎成了无数片,所有阵旗皆断,雾也散了,乱葬岗外的景色一览无遗。
“啊!”
另一边出口处的老谭大叫一声,喷出一口血雾,晕倒在地。大阵一直由他在把持,阵被巨鬼用蛮力击破,他也犹如在胸口中了狠狠一击。加上之前就已经筋疲力竭,他这时遭到反噬,阴功受损,便不省人事。
大阵破了,那些鬼物都大声欢呼起来,个别心急的鬼甚至已经开始往乱葬岗外窜去。眼看形势就要失控,师父心急大喊道:“不能让他们跑出去,会惹出大祸的!”
可我们剩余的这五个人现在连自保都有困难,怎么还能腾出手去将那么多四下乱窜的鬼都抓回来呢?更雪上加霜的是,那巨鬼击破了大阵,怪笑一声,转头也朝我们这边走来,看来今晚我们几个能从这乱葬岗活着离开就算不错了!
“冯师傅!”在这几乎已经无计可施了的时刻,小胡子突然喊道,“我来的时候,带来了门主赐给我的一张烈日符,做保命之用。这符威力巨大,你们闭上眼睛,这个时候我也是不得不用了!”
我们几个听了,都连声叫好。师父却是一愣,急道:“不行!还有其他鬼在,他们不是恶鬼......”
可小胡子这时候显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从怀里掏出来一卷黄纸展开,却是一张长长的符箓,足有一米多。他嘴里快速地念起了咒语,那符纸竟然蠢蠢欲动起来,随即绷得笔直,纸上“啪啪”作响。咒语一念完,小胡子双手一松,那道长符“嗖”的一声就如窜天猴烟花一样冲上了夜空。
“不!”师父想要冲过去制止,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轰!”
一道炽白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将整个乱葬岗都照得犹如白昼。我被师父一打岔,竟然忘了要闭眼。那光芒真的就如正午时分时的毒辣烈日一般,顿时闪花了我的眼睛。我痛叫一声,急忙低下头来遮住眼睛猛揉。两颗眼珠子受到了猛然刺激,泪腺中不断流出眼泪来,才稍稍减轻了些刺痛感。
我眼睛睁不开了,耳朵却还能听。天上的响声过后,各种惨叫声是不绝于耳。尖细一些的应该是那些小鬼的声音,低沉些的应该是大鬼,声音最刺耳最难听的便肯定是那只巨鬼的了。除此之外,我似乎还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调,随即就完全淹没在一片鬼号之中。
待这阵鬼号渐渐低了,再到彻底停止,我的眼睛才终于恢复了视力,勉强地睁开了。乱葬岗里空空荡荡地只剩下了几个还站着的人:我、师父、苏老板、老刘、小胡子,以及远处硬生生坚持到最后的苦行僧、弄火神秘人和苗人行商。看坟老头和其他的摊主依旧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所有的鬼都不见了踪影,大阵也没有了,天上的圆月正明。乱葬岗上一片寂静,只轻飘飘地吹过一阵凉风,让人不由得怀疑之前的那一番惊乱凶险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亦或只是一场噩梦?
不过,满地爆开的坟头、东倒西歪的墓碑以及翻倒在地上的摊子、食物证明了这一切终究不是梦。确确实实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师父的脸色异常铁青,却只能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小胡子自然也懂得察言观色,但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只作了个揖,道了声:“既然此间之事已了,晚辈也就告辞了。”他随即迅速地离开了乱葬岗,留下残局给我们收拾。。
苏老板和老刘也无话可说,便招呼我一起去查看老谭的伤势以及其他摊主的情况。好在倒地的活人都没有什么性命之忧,顶多只是被鬼上身时摔倒撞破了头,或是徒手挖土时太用力磕掉了指甲盖,均无大碍。
这当中损伤最严重的恐怕就是看坟老头了。他双目紧闭,嘴角带血,脸色苍白、手脚冰凉。老刘给他把了脉,最后严肃地摇了摇头,道:“他体内丹田竟探不到一丝阴力了。”
我虽然修习阴功不久,但这句话我还是听得明白的。阴修的丹田内存着修炼得来的阴力,练到自然而然后,就连平时走路呼吸也能吸取炼化一些阴气补充入体,所以再怎么用也不可能用得连一丝阴力都没有了。这样的情况便只能有一个解释:看坟老头的丹田已碎、修为已废,现在就跟普通人一样了!
老谭看管这个鬼市多年,好不容易才将这里经营得红火起来,却不想在这一年的鬼节大市,闹出这么一出悲剧来,他的一生心血全部毁于一旦,自己也落得一身修为尽失。看着老谭的凄凉模样,我突然又想到了乱葬岗上的一众鬼客。他们刚才也被烈日符殃及,平白无故地遭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从此就是想见也再见不到了!一想到这儿,我心里难受极了,感觉就跟失去了亲人一般,鼻子一酸,忍不住便放声大哭起来!
苏老板过来搂住我的肩膀,安慰我。但我可没有他那么坚强,也不想克制自己的情感宣泄,又哭又闹了一番,还跑到范秀才等人的墓前抱着墓碑痛哭。直到师父听不下去了,走过来一脚将我踢倒在地,我才收敛了哭声。
闹了这么一阵,已经到了卯时,天也开始蒙蒙亮了。苦行僧、弄火神秘人和苗人行商早已经走了,倒在地上的那些摊主后面也陆续醒了过来。有些人茫然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人还依稀记得怎么回事的也是心有余悸,匆忙收拾东西就离开了。我抹掉了眼泪,帮着苏老板将老谭背下了乱葬岗,安置在排头村的祠堂里,几个人轮流照顾。又昏睡了三天三夜,老谭方才醒了。这时正好是我看着他,于是赶紧将他扶起身来,喂了两口水喝。
老谭一醒来,不用问我,便明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但他并没有像我一样哭闹,只是开口要抽旱烟。我又跑去取了他的烟杆烟袋来,看着他一口一口没完没了地抽。老少二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低头相对,黯然神伤。(未完待续)
088 告别南亭
鬼市被毁,我最大的事业寄托也就没有了。这种损失不单单只是经济上的,更是情感上的,比失恋更让人低落。每每在梦中想起众鬼的面孔,我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流泪,然后哭醒。
乱葬岗上有我太多的朋友。他们有些于我犹如长辈,谆谆教导,热心关怀;有些犹如一起玩耍的同伴,插科打诨,嬉笑打闹;还有些如弟弟妹妹一般,天真可爱。我与他们已经相处多年,说是顾客,其实早就视同家人无异。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对其他事都失去了兴趣。韩婕打电话喊我出去约会逛街,我也推说不舒服不去了。鬼节过后,师父一直在忙着收拾乱葬岗上的残局,我倒是主动前去帮忙,把各个被损坏的坟头重新填好土,把倾倒的墓碑都重新立起来。碰到墓碑上刻的是我熟悉的名字,我少不得又要哀叹一番,特意把碑文又用红笔描了一遍,添上香烛,烧些纸钱。只是这些纸钱再怎么烧,他们也收不到,花不了了。
忙完了这些事,我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于是偶尔我便跑到油炸鬼家找他打游戏解闷。油炸鬼考上了省城的一所本科院校,也正准备过几天就要去报到了。我们打了一会儿游戏,累了丢下手柄闲聊。油炸鬼顺便问起我以后有何打算?
我意兴阑珊地道:“不知道哦!本来想留下来复读的,现在又感觉没那个劲头了。”
“那韩婕呢?你打算就这么放她走了?”油炸鬼问。
一说到这个话题我又感觉烦了。我赌气道:“她又不是我老婆!一个大活人,我还能把她拴在南亭吗?”
油炸鬼听出我的情绪来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对我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是担心明年复读一样也考不上对吧?其实你要是想继续上学,也没必要非得靠高考。”
“那靠什么?”我反问道。
“你想想,”油炸鬼转过头来,给我细细分析道:“以你的成绩和底子,就算再复读一年,考上的希望也不算很大。况且你的目标还是一定要考上省城的大学,这个太难了。再说就算是考上了,将来也不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现在野鸡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一堆一堆的,这工作也不好找呀!”
“那我怎么办?你是意思是,我就应该认命咯?”我瞪着他怒道。
“不是!不是!”油炸鬼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考虑一下去上职业技术学校,学一门专业技术什么的,将来找工作也容易些对不对?”
“职业技术学校?不用考的么?”我愣了一下,表示不太懂。
油炸鬼道:“就是专门学习专业技术的学校,是不用考的,直接拿钱去报名就可以学。两三年就可以学完毕业了,学校还帮忙找工作。这样你不单可以在省城一边学手艺一边找工作,还能在那边陪着韩婕了!”
听他说的热闹,我的兴趣也上来了。我问道:“那都有什么专业可学?有没有捉鬼专业?”
油炸鬼尴尬一笑,道:“呃......这个应该没有吧......”
“那我应该学什么专业好呢?”我挠挠头,又去问油炸鬼:“你帮我查一下,都有哪些专业可以选。”
油炸鬼说干就干,拿来手提电脑打开网页帮我找招生广告。许多职业技校在这会儿正是火热招生的时候,一输入搜索词,各种广告就满天飞过来。我粗粗一看,大部分是招美容美发专业的,招机电维修的,还有电焊、钣金、文秘、幼师等等等等,这些都完全不对我的胃口。后来又看到有招烹饪专业的,我倒是觉得还行。
油炸鬼也看到了,指着问我道:“这个学了以后当厨师怎么样,你家不就是开饭馆的嘛!”
我想想也是,况且我跟着师父在鬼市也卖了几年宵夜,锅铲炉灶也算是摸得熟了,早比得上是半个掌厨师傅了。这要是再进去深造一下,将来毕业说不定还能当个大厨,也算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听说现在当个大厨收入还不错,就算配上韩婕这样的大学高材生也不算寒碜了吧?嗯,她高材,我高财,这个可以有!
我让油炸鬼在线问了一下学费,妈呀!一年要两万,两年期的中西餐烹饪专业学费就要四万!这么一算,再加上住宿、伙食,我去读这两年就得至少花六万块钱!
我摇了摇头,嫌它太贵了。油炸鬼又帮我问了几所学校,结果少一点的也要一万五一年的学费,我又犹豫了。我自己最近这一年倒也存了一万来块钱,再跟爸妈要一点,勉强够交一年学费的。如果决定要去了,生活费就得去那边靠自己打工挣。勤工俭学对于我来说倒不是什么问题,我整个高中三年基本上就是一边上学一边打零工这么过来的。问题是,第二年的学费怎么办?
不过,我转念一想,如果不去省城上学,我继续留在南亭又有什么用呢?韩婕离开了,鬼市也毁了,难道我留下来真的就只是为了跟师父学阴功吗?南亭现在已经成了我的伤心之地,再继续留下来,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我让油炸鬼帮我记下来那所收费最便宜的学校名字,自己先回了家。晚饭的时候,我把这个想法跟老爸老妈说了。没想到,他们倒是很支持我,还说愿意出一万给我做一年的生活费。现在老妈的牛腩饭店赚不了多少钱,老爸骑摩托车拉客挣的那点钱也就够他抽烟、喝酒的,能挤出一万块钱来不错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给韩婕打电话聊天的时候,也跟她商量了一下。韩婕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反对。她问我是不是心血来潮,随便说说的?
我道不是,我连学费都准备好了,家里也支持。
韩婕想了想,道:“嗯,也好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只要能学得精,也是挺好的选择。嘿嘿,以后我可就等着吃你炒的菜了哦!”
我听了她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心想:以后只要能把你娶过门来做老婆,就是天天炒菜给你吃又怎样?我还巴不得是这样呢!
于是,我去省城上技校的计划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二天,我专程去排头村找我师父,告诉他这回事情。师父的反应出乎我意料的平静,只道:“挺好的,你自己想好了就去吧!”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师父:“师父,你还打算留在南亭吗?”
“嗯!”师父很肯定地回答,“我不留在这里,还能去哪?”
“可是,鬼市已经没有了......”
“鬼市没有了乱葬岗还在。”师父很随意地道,“况且,风谷岭下面的通道阵图还需要我去修补,县城周边也需要一个真正的师傅来处理一些鬼事。我走不了。”
师父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可劝的了。他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在这里也已经住了二十几年了。老人恋家恋土,这么大把年纪了不想远行也是正常的。
师父又对我道:“既然决定要离开了,你这几天要勤来我这儿,我要督促你把阴功第二重的基础练扎实了。到了省城,你要么干脆不要练,要练就要练对了。一旦练功出了岔子,离这么远我可救不了你!”
我点头同意了,随后的几天晚上照例来师父家练功,把第二重的心法练熟了。白天没事的时候,也把之前学的术法、符箓也挨个温习一遍。但有个偏差不到位的,师父也见缝插针地最后帮我纠正一次。
区东和黄丽君也很赞同我的决定。实际上,他们的计划比我的还要激进。黄丽君去外省上学自不必说,区东也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要跟过去打工,他们连飞机票都提前买好了。
我问区东他去到那边打算怎么办?能找到什么工作?
区东满不在乎,道:“无所谓!我好歹还有一膀子力气,大不了就找个工地搬砖去!你放心好了,饿不死我区东!”
我对他的这种强烈的愚蠢的冲动计划表示非常佩服,作为铁哥们,这时候没有一点儿表示是不行的。我考虑了一下,便从我的存款中拿出了三千块钱给了区东。区东问我是啥意思?
我道:“黄丽君家里自然是会给她生活费的,这个我不操心。可你总不能到了那边就变成了个吃软饭的吧?这三千块钱算我借给你的,你先拿着过去顶一顶,等将来找到工作发了工资,你再还我就是了!”
区东迟疑了老半天,才终于接过了我的钱。他道:“好!这钱就算我借你的!以后要是我还不起,你......你就喊我‘区乃东’!我绝对不敢还嘴!”
我大笑,这个话我信,比什么赌咒发誓都管用!
其他的准备也很快就做好了。我托油炸鬼在网上帮我报了名,连宿舍都定好了,八月份最后一天就去学校报到上课,这个时间比韩婕去广南大学报到的时间要稍早一些。不过我已经陪她去看过学校了,到时候她爸妈会亲自送她过去,就不用我也去凑热闹了。
到了走之前一天,我先去了一趟县城的长途汽车站买明天去省城的车票,不想却在那里又碰见了一位熟人。小胡子何立平背着个大背包,正站在汽车站外抽烟。
我见到他,说亲切也不是,说烦他也不是。那晚上在乱葬岗,我们也算是在一起并肩战斗过,同生共死了一回,但最后他的那一张烈日符却毫不讲理地杀死了在场的所有鬼物,包括我熟悉的一众鬼客。
小胡子也看见我了。他倒是当做没事一样,依旧主动招手让我过去。我问他来车站是不是准备要去哪里?
小胡子道:“我要回省城去了,一会儿就走。”
我点了点头,随后却不晓得还要跟他说些什么了。
小胡子见了我的反应,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便又道:“你还在因为七月十五那天晚上的事怨恨我吧?”
我摇摇头,道:“没有,怨恨倒不至于!”
小胡子又猛抽了一口烟,道:“那件事,我回来后也想了想,自认并没有做错。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用那张符,那些鬼就要跑下山祸害阳间。到时候,再想把它们一只一只除掉,不知又得费多大的功夫!”
我明白他说的也有道理,那晚的形势确实太过严峻,不用那张符,肯定免不了要出一个大乱子。但我心里还是不爽,依然没有说话。
小胡子见我不反驳,便接着道:“况且我杀的只是鬼,你师父却怪我下手太狠,可如果被他们跑下山害了人,那岂不是更糟的结局?”
“现在的结局已经够糟的了!”我终于忍不住回嘴道,“我师父说你们的道法太霸道了,果然没错。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一下子杀掉所有的鬼,就没有想过,那里面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坏鬼?”
小胡子被我一阵抢白,愣了一下,倒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最后,他自嘲似的苦笑一声,道:“算了,我不跟你争论这个了。道修、阴修做事的理念本就不一样,好在最终活人都没事。”
我见他不还嘴,便也罢了。两个人又默然站了一会儿,小胡子才抬起手腕看表,道:“发车时间快到了,我差不多也该进去了。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你来这儿干嘛?也准备要离开去哪里么?”
我点点头道:“我也准备要去省城,提前来买明天的票。我要去那边上学。”
“那挺好的!”小胡子恢复了他一贯的爽朗语气,眨了眨眼角对我做了个鬼脸,笑道:“以后去到省城,有事需要帮忙的就打电话给我,我会照应你的!”
我点头答应了。我在省城那边人生地不熟,能多一个朋友也是好的。小胡子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转身就进站上车去了。
我这边买完了票,又转头去了师父家做提前的告别。师父已经提早准备好了,直接交给我一个小袋子。我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画好的符箓,各种符都有,空白符纸也备了一些。此外还有两个信封和那个师父常用的那个锦囊。
我摸出锦囊问他:“师父,这个锦囊你也给我了,你自己用什么?”
师父随手摸出一个灰扑扑的袋子给我看,道:“老谭的修为废了,所以把他的烟袋送我了,我用他这个就好。”
我点点头便收下了锦囊。随后我又拿起其中一个信封掂了掂,厚厚的还有些重量。拆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沓崭新的钞票,约莫能有五六千块钱吧。
师父道:“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也不多,给你拿去交学费吧。”
我和师父之间也没什么好谦让的,况且我现在确实也是最需要钱的时候。于是我谢过他,就把钱收起来了,接着拿起了另外一个信封。
师父又道:“这个信封里是我写的一封信。如果你去到省城那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可以拿着这封信去西岭的公墓管理处找一个叫唐老锅的人帮忙。省城那边也有鬼市,就在西岭公墓里,你暂时去那里边打个工也能保证有些收入。”
既然南亭县这么小的地方都有鬼市,那省城那么大个地方也有鬼市再正常不过了。对于别人来说,去那种地方打工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了吧!
交待完了其他一些话,师父便让我也去跟苏老板道个别。苏老板可以算是我半个师父了,去告别一下也是应该的。到了他的寿衣店,苏老板很夸张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
苏老板勉励了我几句,然后道:“对了,你稍等一下,我也送你些东西。”我忙说不麻烦了,但他还是跑到柜台后面翻出一个箱子来,拿出一个纸人和一个纸马给了我。
他道:“这对纸人纸马是我为你特制的,不需要太多的阴力就可以施用,正好适合你。虽然这两个纸傀的威力不算大,但关键时候你还是可以拿出来用一用的,对付些个小鬼没问题!”
那对纸人纸马折的非常精细,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精品。我把玩了一会儿,爱不释手,最后又谢过苏老板才收了起来,贴身带着。
临走时,苏老板又要塞个大红包给我。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要他的钱,硬推着不肯拿。苏老板没法,只好把里面的钱抽出来一些,对我道:“现在里面就两百块钱了,就当图个吉利,祝你一路顺风,总行了吧?”
这下我就不好再拒绝他的好意了,又再谢了谢,才收下了。
到了第二天,一切准备就绪,该收拾的行李都收拾了,该告别的人都告别了。或许唯一还需要收拾的,是我的不舍之情,还需要告别的是我的家乡:南亭县城。(未完待续)
089 新学校新气象
“新南华职业技术学校。”
我再次看了看那块掉了漆的招牌,才终于确定了这里就是我已经报了名的那所学校。学校的位置在西城区,很偏僻,几乎都快到郊区了。我搭长途汽车到省城,又转了两趟公交车才找到了这里。
我背着自己的行李往校门里走,一路上倒是陆续看见不少欢迎新生的标语,偶尔还会有人上来发传单,拉着我问是不是想来报名学技术的?我说我已经在网上报过名了,今天是来报到的,他们才悻悻地放过了我。
越往里走,我就越发现这学校真是够寒碜的。教学楼、宿舍楼看起来都很老旧,操场还是块沙土场,食堂也只是一排简易的铁棚子而已。这学校除了名字里带一个“新”字以外,其他就再没有新的地方了。麻蛋,怪不得这里的学费收得比别的学校便宜,一分钱一分货啊!
我找了个保安模样的人,问清楚新生报名的地方,才终于把报到的手续给办了。学费、住宿费已经在网上交了,再交了些押金,我就领到了宿舍钥匙。我的宿舍在二楼,我把行李背上楼,发现这宿舍门还是关着的。我打开门,把东西搬进去。
宿舍不大,里面一共是四张上下铺的铁床,用手一摇便咯吱咯吱响。桌子就一张,八个人共用,洗澡间、卫生间都是公用的,一层楼才各一间。这宿舍条件跟韩婕那边的可真是天壤之别!
八张床上都是空的,看来我是这个宿舍里第一个来报到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也不是那么爱挑剔的人,找个靠里的一张上铺把行李放好,然后就开始打扫卫生。之所以不选下铺,主要是因为我的“小秘密”太多,不想人家乱翻我的东西,万一把那些个瓷瓶、锦囊和符箓翻出来,又得费一番口舌去解释。
至于去哪儿再找一个适合修炼阴功的地方,就等熟悉了这里的情况再说吧。之前在那家纺织厂失败的打工经历告诉我,过这种集体生活千万不能太引人注意,不然可能又会惹麻烦上身。
我先把自己的床位收拾干净了,闲着没事干脆把其他床位也擦了擦,把桌子凳子门窗也大概地抹了一遍。正干着呢,门口进来一个人,也是大包小包地背着行李。看他那长相,比我岁数小,脸蛋还稚嫩得很,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我热情地招呼他,问道:“你也是住这宿舍的?”
他害羞地点点头,答:“是。”
“你叫什么名字?”
“岳祥。”
“我叫翟自胜,南亭县来的。”我主动地伸手过去和岳祥握了握手,他的表情才显得不那么紧张了些。
岳祥居然是昌东县人,跟我本家那边就隔了一个镇子。于是,我就和他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他今年才15岁,比我小了三岁,今年才刚初中毕业,高中没考上就来上技校了。
我问他为什么想到要报名来这所学校?果不其然,他也是看中了这里的学费便宜。岳祥的家境也不太好,年纪小小的就自己一个人跑来省城上学,家里都没有人陪着过来。正聊着呢,门口又来了三个人。这回是一家三口,父母都来送儿子报到。
那两位家长一看见我在搞卫生,就觉得很高兴,夸我积极、能干。新来的叫杜海波,是个胖子,省城本地人。他父母喊他一起跟我搞卫生,他一副老不情愿的样子。岳祥倒是懂事一些,放下了行李,撸起袖子也来帮我干。农村孩子就是淳朴些,干活多,说话少。
后面陆陆续续地又有来的,都是父母带着,晚饭之前我们这个宿舍八个人都到齐了。就这么个小房间,人一多便显得热闹得很。我挨个问了一下,其他人都是初中毕业考不上高中,或是高中辍学了又找不到像样工作才跑来学厨师的。像我这样完整地读完了高中才来的,反倒就我一个。其他宿舍我也去串了门,发现也是如此。于是,还不到十九岁的我在宿舍里居然就成了老大哥。
报到的第一天晚上,大家都兴奋得睡不着。这个也可以理解,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嘛,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离家独自出来过集体生活,刚聚在一起都会有一些新鲜感。熄灯时间都过了,我们八个人躺在床上还在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
有些人说的兴起,连自己的感情史也拿出来分享。别看他们年纪小,有个别的居然已经不是处男了,于是惹来了一阵羡慕声。在这方面,年龄最大的我,反而还不如他们。聊了一夜后,我们这八个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此后相处得也还算融洽。
九月一号开学,主要就是参加了个开学典礼,做做样子,听学校领导念几页废话便完了。正式的课程要第三天才开始,我便在校园里随便逛了逛,熟悉一下情况。
学校的食堂虽然烂了些,但伙食味道居然搞得还不错。我后来想想也是,这学校里面就有厨师专业,老师、学生的嘴都刁得很,要是这里食堂的菜炒得不好吃,那些学生不得把他锅给砸了?
差不多同样的道理,学生们理发都可以不用花钱,找美容美发专业的同学帮帮忙就行了,反正他们也正缺练手的机会。至于剪得好看不好看,当然标准就不能要求太高了。其他的如果有需要修个小电器、修个自行车什么的,也都能找到人帮忙。这种氛围我觉得挺不错的,都是学技术学手艺的,互通有无嘛。
到了晚上,我在校园里到处走了走,注意看了看。还好,这里虽然地方偏僻,但至少在学校里没有发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估计是因为人多阳气旺,一般的鬼物待不住。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可不想再遇见像林玉香那样的女鬼,无端端又惹出事来。
另外,我也在用心寻找适合在晚上修炼阴功的地方。二楼的宿舍里是不可能了,必须得是能接触到地面的。我找了好久,才在操场的一角挨着篮球场的位置找到一个好地方。这里的阴气比较充裕,还有个栏杆可以坐。一般来说,在子时修炼阴功是最佳时间。但这儿的宿舍楼晚上十一点就要关门,要想在半夜阴气最盛的时候出来修炼是不太方便了,只能提前一点来这里练。操场里在晚上也有很多人出来散步,旁边篮球场装有灯光,晚上也有人在打篮球,到时候就假装是在看别人打篮球好了,应该没有人会发觉我的异常举动的。
总而言之,从前面两天观察的情况来看,这学校虽然简陋,但各方面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差,就看学的怎么样了。
第三天正式开课,一上来先是理论课,简单介绍了一下中式烹饪的历史与发展,然后做了些安全教育。下午则进入实际操作课,从最基本的配菜开始学起。
想不到配菜也有不少讲究,不单单只是把各种不同的食材放到一起而已。课上的老师从认识食材、选材,到原料的初加工和配菜技术,以及配菜的作用、方法、定名都细细地讲到了。这当中包括了有蔬菜类原料的初步加工、禽类原料的初步加工?、水产类原料的初步加工、干料涨发的基本方法等等等等。这一通理论课加上手实际操作,至少我是觉得很容易就接受了,而且饶有兴趣,这要比跟着师父瞎整有意思多了。
第四天,我们便开始上刀工课。刀工的讲究就更多了,大致可分为直刀法、平刀法和斜刀法。其中直刀法又细分为切、剁、砍、劈等动作,每个动作又再细分。比如单单一个“切”字诀便可分为跳切、推切、拉切、锯切、铡切和滚切,每种切法都有不同的诀窍和用处,这讲究可真是够细致的!
剁、砍、劈则适用于韧性和硬度逐步升级的食材,把握好手上的力道大小是关键。当然,安全问题也是重要一环,若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手给剁了,就只能怨自个儿了!
除此之外,还有拍、剞、刮、挑等等辅助刀法,不一而足。我们这些刚入门的新手就拿土豆、冬瓜和胡萝卜来练手,这些食材软硬度刚好,又便宜。据说我们厨艺课上练完剩下的这些奇形怪状的切片、丝块也不会就这样浪费掉了,最后还会送到厨房去再利用。我们便合计着做了个实验,各自在课上切了些奇形怪状的食材出来,等到吃饭时间去食堂打饭时再观察一下,看菜色里有没有自己切的东西在里面。
结果居然是没有!
我们不甘心,又派人混到厨房里去打听。后来才知道,“废物利用”这回事是有的没错,但只是会挑那些形状正常的、大块一些的,由食堂里的师傅再加工、清洗一下才拿去做菜。至于那些零碎的、奇形怪状的干脆就丢到泔水桶里拿去喂猪了。毕竟学校里的食堂也是承包出去的,抠门得太过分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未完待续)
090 相思不易
我在新学校里适应得很快。这里没有那么多文化课,即使是上理论课也是言之有物,再结合实际操作练习,不会有太深奥的东西。和备战高考不一样,即使韩婕不在身边督促,我自己也能学得很认真。
一想到韩婕,我就按捺不住了,好几天没有见到她,感觉很不习惯。韩婕的学校比我的开学要晚一些,但这会儿她也应该到了。于是,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就决定要先去她那边探望探望。
我这所烂学校其他的不行,唯一的好处就是所处的位置很适合我。学校往西十公里就是西岭公墓,如果以后要去那里做事,这个距离倒不算远;往东坐公交车坐五站路,就是韩婕就读的广南大学,去找她也比较方便。
我跳上了一辆公交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广南大学。因为我之前来过一次,很快就找到了韩婕住的那栋宿舍楼。韩婕刚报完名,接到我的电话就下楼来了。
“哟,什么风把我们的大厨师给吹过来了?”韩婕一见面就打趣我,“今天怎么不把你的厨师帽戴起来我看看?衬不衬你,是难看还是变帅了?”
我任由她拨弄我的头发,无可奈何。她每次见面都喜欢像摸小狗小猫一样摸我头,我不反感这样的亲昵举动,但总感觉有失男性的尊严。
“帅着呢!”我没好气地回答,“怕戴过来把你迷死!”
“呵呵!这么有自信呀?”韩婕笑道,“开学第一周感觉怎么样?”
我点点头道:“还行!比想象中要好!”这句话倒是实话。当你的预期放得很低的时候,反而会觉得很容易就满足了。
“那就好!”韩婕道,“我还怕你适应不了,今天过来是哭着喊着要回家去呢!”才说了没两句正经话,她又开始编排我。
我瞪了她一眼,将她一把抱过来,想要“报复”她。韩婕却赶紧躲开了,还挣脱了我的手。
“哎呀,我才刚来,不想别人看到我这样!”她道。
“看到你怎样?”我不理解,觉得这种动作很正常呀,平时也是玩笑惯了的。
韩婕把我扯到一边,往草地树荫里走。她皱眉道:“这里跟在南亭不一样,不要这么随便啦!况且这儿还是在校园内,你给我留点面子。一会儿要是被我的同学、老师看到了,我就没脸了!”
“那为什么,这些人就可以随便搂搂抱抱,还直接亲上了?”我不服气,指着草地上那一对对情侣问她。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韩婕不让步,反问道:“原来我们俩在二中的时候,也没有公然就在学校里亲热的吧?”
我想了想,这倒是。但我还是不爽,辩白道:“这是大学了,又不是在中学的时候还偷偷摸摸地,我们也要与时俱进嘛!”
韩婕咬起嘴唇,道:“你又要跟我钻牛角尖是不是?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这个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是要发怒之前的征兆。唉,算了,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不用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吧!
我无奈,只好顺从道:“好好好!听你的!我先记下来,改天出去外面了我再跟你算总账,哼!”
韩婕“噗嗤”一声笑了。她就是这样,严肃的时候很严肃,搞怪的时候又很古怪。不过我就是喜欢她的这种真性情,不矫揉造作。
她这会儿倒主动上来牵了我的手,带着我散步在绿茵之中。她道:“其实还好啦,我也是刚来,除了我宿舍里的人,其他人也没几个认识我的。不过呢,你还是要跟以前一样听话哦!”
我早就被她整治得服服帖帖的,便自然而然地答道:“知道了。”
我们俩一边散步,一边聊着我在新南华学校那边的新鲜事儿。她对我上的厨师课程很感兴趣,正好我对此也是用了功的,于是,后面基本上就成了我一个人在滔滔不绝地讲,她在饶有兴趣地听。看着她一副专注的样子,我也不禁得意起来,可总算碰到一回我懂得比她多的时候了!
在校园散步了一会儿,便到了下午六点要吃晚饭的时候了。韩婕说不用去外面吃了,学校的食堂还不错,我带你去体验一下这里的伙食。她拉着我去到食堂里,打了几份菜和饭,两个人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
这时候正是饭堂里人最多的时候,来打饭的学生络绎不绝。我瞧着这个干净宽敞的食堂和来来往往衣着靓丽的大学生们,再想一想自己学校里那寒碜的食堂和人满为患的宿舍,不由得又感叹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正无病**着呢,旁边走过来两个女生跟韩婕打招呼。我定睛一看,认出来其中一个就是开学前陪韩婕去看宿舍时碰见的那位范静。她也认出我来了,冲我也挥挥手道:“嗨,小帅哥!”
我无奈只能挤出笑容来回应她,心里却想:帅便帅了,干嘛又加个“小”字?
“你表弟又来看你了呀?”范静问韩婕。
韩婕忍住笑,答:“嗯,是啊!他也在省城上学。”
我顿时又不爽了。但我还是忍住气,给了韩婕面子,不理她们在那儿叽叽喳喳地聊我,只低头吃饭。聊了几句,那范静就端起饭盒走了。
我瞪韩婕,道:“我啥时候才能不当你表弟呀?”
韩婕笑道:“这个称呼挺好的呀!以后你来找我,她们就不会在背后聊我的八卦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女生有多会嚼舌头根子!我在这个宿舍才住了两天就快受不了了,每天晚上她们买来两包瓜子,就坐在一起开始聊。聊老师的八卦,聊同学的八卦,就连守门阿姨的八卦她们也聊,我真是服了!”
我被她说的也乐了,道:“这不是很正常嘛!女生喜欢聊八卦,男生就喜欢聊女生,我们宿舍天天晚上也聊呀!”
韩婕白了我一眼,拿勺子指着我威胁道:“我警告你哦,不准在你们宿舍聊我和你的事情!否则,哼哼,后果会很严重哦!”
我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聊你了没有?你还能跑到我宿舍去偷听不成?”
韩婕道:“哼!我可是会读心术哦!下次你来的时候,我一读,就定能读出来!”
“你要是有这么大个本事,就用在我身上,未免太浪费了吧?”我看她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也来了兴致,“你应该去当女探长,专门抓嫌疑犯回来审。他们不肯说,你就直接读他们在心里想什么,保准什么案子都能破了!”
“切!我才不稀罕去干这个呢!”韩婕不屑道,“你的眼界实在是太low了!我要有那本事,将来就去做女强人,跟商业巨头、金融大鳄打交道。他们心里想什么鬼主意,我都能一清二楚的,然后再提前下手,搞垮他们!这样一来,我肯定就是世界女首富了!”
我被她的异想天开逗得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当了世界首富,我也就能跟着沾光了!”
韩婕却一撇嘴,故意嫌弃道:“我要是女首富了,还要你作甚?早就一脚把你踢开了!”
她说这个我倒是不恼了,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也随着她去。我们俩嘻嘻哈哈地在食堂里顽笑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学校去,想多陪陪她。韩婕又哄我,说不要待太晚了,不然连公交车都没得搭了。
我不肯走,又缠住她,说大老远跑过来,你不给点甜头鼓励鼓励,我可要伤心了。韩婕还是死要面子,推脱着不肯跟我在学校里亲热。我又道:“天都黑了,谁还注意我们呢?我们身上又没有装灯泡!”
韩婕被我磨得实在没法了,便把我拉到一颗大树后面缠绵了好一会儿,抱给抱了,亲也给亲了,才终于把我打发了回去。我得了便宜,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从此之后,我基本上每周末都会跑到广南大学来找韩婕。有时候我们就在校园里散步聊天,有时候我们也会出去约会,逛个街吃个饭啥的。虽然现在见面的次数和时间,比在南亭天天腻在一块儿的时候少了许多,但我们俩平时还都有各自的学业要专注,倒也减了些相思之苦。
我闲下来时心想,反正我的学制就两年,毕业后大不了就搬到广南大学那边去住,还怕没有见面的机会么?带着这种想法,慢慢地我也安然接受了这种每周才见面一次的频率和方式。
另外,我抽空也去了一趟油炸鬼的学校看了。他那儿离得远,还在东城区,来回太不方便。于是,我去过一次后便懒得再去了。
区东和黄丽君那边也打来了电话报平安。区东说他已经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吧找到了一份当保安的工作,工资虽然不高,但足够解决自己的吃住问题了,还叫我们不用担心。我自然理解他的不易,便与他互相勉励了一番,互相加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