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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诡夜宴全文阅读

作者:琦想     百诡夜宴txt下载     百诡夜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86 虚弱的城主

    阴差阳错之下,我居然误入了城主府,还闯进了左丘城主的卧室里。更让我吃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左丘城主不仅猜出了我的身份,还坦诚地告诉我:他的阴功修为已然尽失,被迫躲在房间里等死!

    震惊之余,我也顾不上考虑自己目前的尴尬处境,便一直追问左丘城主他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左丘茂明叹了一口气,向我娓娓道来:“我本来早在三十年前就阴寿已尽,只不过是靠了多年来修炼的延寿秘术才一直勉强延长寿命。但二十年前那次泽潮,眼看左丘城就要陷落,我不得已出手打跑了巨怪,却使得自己元气大伤,修为锐减,此后就只能一直闭关休养,但依然抵不住衰退的势头。”

    “这样的情况持续时间长了,就难免会被人察觉,引发各种猜疑。特别是,当我无法再出面亲自处理城内的日常事务时,就只能全权交给两位副城主殷发和冷元魁去打理。久而久之,这样的权力真空自然会助长他们的权力**。”

    “殷发和冷元魁趁着我闭关的时候大肆收买人心,争权夺利,早几年前我作为城主的大部分权力就已经被他们俩联手起来架空,只有碰到一些他们处理不了的大事或者两者互相之间意见不统一爆发争执的时候才会来询问我的意见。”

    “我对此心知肚明,却已经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去阻止他们。因为只要我一公开露面,他们就能看出我身体上的虚弱来,那样的话恐怕我会死得更快!所以,我就只能继续躲在这个黑暗的卧室里避不见人。即使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殷发和冷元魁也只被允许隔着门口向我请示,这样我才勉强保留了一点尊严。”

    “原来外界的传言居然都是真的。”我听了左丘茂明的诉苦,不由得心想:“这种高层的隐秘之事就连左丘城内的普通城民都传得有鼻子有眼,可见实际情况已经多么糟糕。看来,左丘城主这些年过得也着实不易呀!”

    左丘茂明一下子说了这许多话,呼吸竟有些跟不上了,只得缓了缓气息,然后才接着讲述道:“即使如此,这种境况也维持不了多久。我对外面事务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弱,城主府里的心腹侍卫都被逐个调离,就连服侍我多年的内侍小祝子也出了‘意外’,说是在练功时走火入魔,全身筋脉断绝而死!”

    我不禁嗤笑一声,质疑道:“这种死法也太少见了,尤其是对于一名内侍来说。”

    “哼哼,你也这么认为是吧!”左丘茂明冷哼道,“小祝子虽然修为不高,但他的阴功是我教的,扎实得很,怎么可能会突然走火入魔而死?这其实是他们试探我的最后一步,如果我大发雷霆,就说明我的身体还行,但如果我不闻不问,他们就可以下决心动手除掉我了!”

    “那后来你是怎么应付过去的?”

    左丘茂明苦笑道:“我用尽了残存的最后一点阴力,在府内来了个狮子吼,整整骂了十分钟,几乎把每个人都臭骂了一遍。所以,他们最后一次被吓住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没人敢再接近我的房间。”

    “也就是说,假如这种试探再来一次的话,你可能连唬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错!现在的我莫说狮子吼,哪怕说话声音大一点,都感觉十分费劲!咳咳咳!”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连续说了这么多话的左丘茂明表现得有些接不上气来,捂住自己的嘴清咳了几声。

    但我还是不敢完全放下戒心,又问道:“小祝子死后,你的日常起居由谁来服侍?刚才门外那位小林子又是从哪来的,他不是你的心腹吗?”

    “小林子也是我的内侍之一,原来就跟着小祝子一起服侍我。但我知道他是殷发派来的人,就一直不准他进我的房间,送饭送水送批文都只准他送到门口,然后我再自己开门去取。”

    “唉!”左丘茂明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颓然道:“就算是这样,我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尤其最近一年来,殷发和冷元魁几乎天天来烦我,互相攻讦,都想在我死之前独揽大权,树立威信,抢得先机。”

    “就拿参加反港同盟一事来说吧,殷发主张谈判,玩远交近攻那一套,不希望左丘城过多地参与进去。而冷元魁却态度强硬,有意讨好地府,强烈要求我同意他派出大军去阻击你们。为此,他自己还牵头组建了一支新军,叫什么‘鬼卫队’,全部由鬼修构成。”

    我听他提到了冥港,便更来了兴趣,忙追问道:“那你是如何做决定的?”

    左丘茂明冷笑,反问道:“我还能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要不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俩意见相左,也不会跑来问我,其实都是想说服我支持他们,从而借用我的名义压过对方一头。因此,我便各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下,先是答应了殷发的谈判计划,后又答应了冷元魁的强硬出兵计划。”

    “只是可笑啊!最后这两个人居然都在你那儿占不到任何便宜,先后灰溜溜地回来了,反被我抓住机会训斥了一番,继续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也给我自己争取多一点生存空间。”

    “原来如此!”

    我这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左丘城在出兵参加反港同盟的态度上反反复复,前后不一。并不是因为左丘城主的想法变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殷发和冷元魁之间摇摆,任由其二人互相争斗。冥港说白了只不过是这两人为了争权夺利、掌控军权的一个由头罢了!

    “好了,我的话差不多都说完了。”左丘城主十分严肃地看着我,问道:“现在我再次问你,我的底细你都了解了,你打算要怎么处置我?”

    左丘茂明与我此前并不相识,更无交情可言,但他此时的境遇却让我禁不住泛起同情之心。他告诉了我这么多高层内幕,无非也是想我能对他有所帮助吧。

    “唉,堂堂左丘城一城之主,曾经万人敬仰、威慑四方、说一不二,就连这座城都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没想到到老了竟沦落到这般地步!真是令人叹惜!”我感叹道,“不论你我是敌是友,我此刻自然不能再对你出手。如何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善意。”

    “什么善意?”

    “我此次跟随冥港使团前来,本意就是希望左丘城能与冥港和解,并签订和约。以后,阴间第一大阴城,便可以与阴间第一大联盟正常交往,开展商贸往来,互惠互利……”

    “不用说了!”还未等我把话说完,左丘茂明就打断了我,“什么和约,什么商贸往来,这些对于我这个等死之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刚才也跟你说过的,我命不久矣!就算我同意你的提议,殷发和冷元魁也不会轻易同意的。他们现在就等着我死了之后争抢我的位子,而我闭门不出就是为了隐瞒身体状况,否则早就着了他们的毒手。”

    “总之一句话,我不亲自出面,你们这个和谈就肯定没戏。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出面就是找死,和谈照样也是没戏!”

    说完这几句话,或许是因为情绪有些激动,左丘茂明又开始咳嗽起来。他弯下腰,用手捂住嘴巴持续地咳,越咳越厉害,背部剧烈地抖动,显得非常痛苦。待到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左丘茂明才重新坐直了身体,却伸出手来摊开掌心给我看,上面沾着一滩猩红。

    “这是最近才出现的症状,或许是绝症,又或许只是肺部发炎。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足以使我致命了!”左丘茂明冲我苦笑道,面露凄苦之色。

    我沉默了片刻,才颇有些迟疑地问他:“要不要我想办法找人来给你医治,又或者偷偷带你出去看医生?”

    “不用了,我的问题已经不是药石之力所能解决的了!”

    “那我还有什么能帮你的?”

    “也许有吧。”

    “请讲!”

    “我之所以愿意告诉你这些内幕,其实是有另外一个目的的。”

    “什么目的?”

    “我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哪怕今天就死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我死之前还有个心愿未了,说不定你能帮我个忙,完成我最后一个遗愿。”

    “嗯……你先说说是个什么样的遗愿?”

    我突然又有些警惕起来。左丘茂明虽说现在修为尽失,身体健康也不行了,但他仅凭权谋、智慧就能把殷发和冷元魁耍地团团转。这一点从我进门后两个人的对话中也可以看出来,自始至终谈话的重点和节奏都被他牢牢把控,我的思路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话题所吸引。

    假如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在给我设套,那么很可能现在就是引诱我往里面跳的最佳时机!

587 左丘城主的遗愿

    我来左丘城之前,可万万想不到城主左丘茂明的处境竟已经沦落到只能苟且偷生的地步。他向我百般诉苦,痛斥殷发和冷元魁,博取我的同情后才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我能帮他完成最后一个遗愿。我突然担心这是圈套,便不急于答应,打算先听听他怎么说。

    “这个忙并不是谁都能帮的,所以我还得问问你的情况。”左丘茂明倒也淡定,虽是在求人,言语之间并不显得急切,“你与鬼帅联手之后,我也曾派人查探过你的底细,据说你是冯道彰的徒弟?”

    “是。”

    “你师父就是前一任的地府御膳房总管?”

    “没错。”

    “据我所知,鬼膳门的看家绝学是炒阴餐,其门人并不擅长武艺。你这一身的本事都是跟你师父学的?”

    “也不尽然,我的功夫路子很杂,恰恰大部分都不是我师父教的。”

    左丘茂明突然又把话题一转,问起了我的师父和我所学的功夫,这让我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猜不透他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哦,这样啊……”左丘茂明顿了一顿,才接着问:“那你有没有从你师父那儿继承到鬼膳门的厨艺?”

    我会炒阴餐这事儿估计也有不少人知道,就没必要瞒他,便如实回答:“我师父厨技高超,我又长年在外奔波,不敢说学会了他的全部本事,大概只学了个七七八八。”

    “那你会做《掌上明珠》这道阴餐吗?”

    “《掌上明珠》?”我略微有些惊讶,“这应该是一道御膳菜肴,专门做给阎罗王吃的,用料极其奢侈、难寻,我只听师父说过,未曾亲手做过。”

    “若是食材齐全,你有把握能做出来吗?”

    “这个,应该可以吧……”

    “太好了!”还未等我给出确切的回答,左丘茂明便兴奋地叫道:“在我临死之前居然还能见到一个懂做《掌上明珠》的人,也许你我之间真的有缘!又或许是老天不想让我就这么带着遗憾和憋屈死去,才让你误打误撞地闯进了我的房间!”

    “等一下,左丘城主!”我连忙打断正在兴头上的左丘茂明,问他:“你是如何知道这道阴餐的?还有,你手头真的有这道阴餐所需的全部食材?”

    左丘茂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一个将死之人,又是有求于你,这种事情难道还有必要骗你吗?这道菜,我这辈子就在二百年前阎罗王的廷宴上吃过一回,离开地府后就再也没吃过,因此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后来,我派人千方百计收集到了全部所需的食材,却连老傅也不懂做这道菜!”

    “老傅?”乍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我又不由得一头雾水,“老傅又是谁,为什么你认为他会懂做这道《掌上明珠》?”

    “这要从我修炼的延寿秘术开始说起了。”左丘茂明稍稍平静了些激动的心情,随即向我慢慢解释道:“这门延寿秘术修炼过程中消耗巨大,需要经常补充大量精气,除了吃各种补药外,最好的办法就是吃阴餐。”

    “我在地府当阴帅的时候就认识了一位鬼膳门的落魄门人,姓傅。他在鬼膳门内幽幽不得志,加之我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因此在我离开地府时他也自愿跟随我一起离开。后来,他就一直在这城主府里给我做菜吃,是我的尚食官。不过,几十年前老傅就因为阴寿已尽,先于我去世了。”

    “哦,按辈分算来,这位老傅应该是我师父的某位师叔,我还得叫他师叔祖呢。”我暗自心道,“很可能也是因为受到门内师兄弟的排挤,他才主动跟随左丘城主离开鬼膳门的,这倒也不稀奇。”

    左丘茂明并不知道我在开小差,仍接着说道:“老傅死后,我无阴餐可吃,就只能靠吃药来继续修炼秘术,延长阴寿,但效果始终比不上吃阴餐。《掌上明珠》的食材虽然已经备齐,可此后也一直找不到懂做这道菜的阴餐厨师。没想到,在我临死前终于还能遇见一位!”

    “翟自胜,我的生死可交由你做决定,但只求换得一口美食品尝,虽死无憾!你能帮我这个忙,满足我这个遗愿吗?”

    听了左丘茂明的话,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位曾经挥斥方遒的一代枭雄,独力建立左丘城对抗地府的一方豪杰,危急时刻拯救全城的救世主,不论如何也不应该沦落到现在这般凄凉的境地,苟延残喘,还为了能吃上一盘菜以命相求。

    我并不单单只是可怜他,此时脑中仿佛还浮现出了我师父的模样。一想到师父当年孤独而悲惨地死在一道峡沟里,差点无人收尸,我就无法拒绝面前这一位垂死老人的小小请求。

    “好吧,我可以试一试。”我应承下来,随即问道:“但是做阴餐需要很多特殊的厨具,你这房间里有吗?”

    左丘茂明见我答应了,顿时非常高兴,急忙对我道:“我这屋里肯定是没有,但在这楼里的另一头就有一个小厨房,当年老傅就在那里掌厨做阴餐,他那套厨具我特意交待下人们不要乱动。而且,《掌上明珠》所需的全部食材也都保存在那里面。”

    “可是,我现在的身份怎么过去……”

    “不用担心,我也跟着你一起过去。”没等我说完,左丘茂明就明白了我的担忧,“我虽然修为全无,但凭我的声音,吓走一般的侍卫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他的计划。但随后我又有些迟疑地问他:“你……还能走吗?”

    左丘茂明把身边的长剑递给我,道:“这么长的楼道我走过去太吃力了,你拿着我的斩龙剑,背我过去吧!”

    左丘茂明居然连自己的看家兵器斩龙剑都放心地交给我,说明他确实愿意把性命交到我手里。我自然也就不再怀疑,先接过剑,然后蹲下身来让他趴在我的背上将他背起。一个虚弱、干瘦的耄耋老人其实已经没剩下多少体重了,竟感觉跟背一个小孩差不多。

    我吹灭了油灯,摸着黑就出了左丘茂明卧室的门。此时已经过了子时,走廊里一阵漆黑,城主府内也早过了熄灯睡觉的时辰,只剩下少数的侍卫还在巡逻。不过,左丘茂明对他们的巡逻路线和时段几乎了如指掌,便在背后一路指示我巧妙地利用时间差避开了所有的侍卫,人不知鬼不觉地去到了那个小厨房门外。

    但我却发现门上挂着一个大铁锁,十分结实。我回头问左丘茂明:“钥匙你有吗?”

    “这个厨房原本就只负责供应我的饮食,老傅死了以后更是被弃用,钥匙我也早就丢了。要不,你就直接用我的斩龙剑把锁砍断!”

    我摇摇头,道:“那还不如用我的如常刀顺手呢!”

    说罢,我抽出腰间的宝刀,对准门上的铁锁一磕,锁梁便断作了两截。我及时伸手抓住了断锁,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好刀!”左丘茂明也忍不住赞了一声。

    我笑了笑没有答话,只随手推开门,背着他闪进了屋里。

    屋里自然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左丘茂明又提示我道:“我记得门后右手边有一盏鬼火灯,你可以点亮它。”

    我先用食中二指生出了一小团鬼火往右边一照,的确看见了一盏已经生了锈的铜灯摆在桌上,鬼火接触到特制的灯芯,便开始自行燃烧起来。

    有了光亮,小厨房里的景物这才慢慢显现出来。除了桌子、椅子上有些蒙尘,空气里有些霉味外,一切家具都很整齐地摆放着。灶台、锅铲、刀砧等厨具也一应俱全,并且都用白布盖住,掀开后看起来还像是新的一般。

    我拿起一口铁锅瞧了瞧,嗯,的确是特制的,很适合炒阴餐,即使不如我那口没带来的盾镬,也不算次品。

    “怎么样?合用吗?”左丘茂明问我。

    我点点头,这才把他从背上放下来,让他坐在一张椅子上,然后问道:“干活的家伙应该是齐全了,食材呢?”

    “你推开那个碗柜就看见了,全在柜子后面放着呢。”

    厨房里只有一个碗柜,推开之后居然还有一个柜子,就镶在墙上。柜子同样上了一把锁,还贴了一张封条,上面写着:“无城主之命,任何人不得擅开此柜。”

    我回头看了看左丘茂明,他笑道:“你是需要我下一道开锁的命令呢,还是希望我给你钥匙?”

    我不禁也笑了,回道:“不用麻烦了。”

    如法炮制,削铁如泥的如常刀再次充当了开锁的工具,让我顺利地打开了柜子。果然,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置着各种食材和调料,而且根据食材的特性采取了不同的储存方式,确保几十年下来也不会腐坏。

    我将柜子里的包装全部打开来看,检查一下保存的情况,还估算了一下分量,最后在心中默默地与当年师父传授给我的菜谱对了一对。

    “嗯,食材都齐了,可以开工了!”

588 回光返照

    “那我就等着品尝你的手艺咯!”

    见我检查完食材并表示没有问题后,左丘茂明十分高兴,竟自己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找来一块桌布把桌子铺上,碗碟筷子也自己洗干净摆好,然后才安心地坐下来看我动手料理食材。

    《掌上明珠》是一道大补的御膳菜肴,莫说在民间,就连地府御膳房也难得做一回。原因自然是这道菜的主材太难凑齐了,恐怕只有在阎罗王适逢每百岁生日时才会特意颁下圣旨,命各地阴城进贡上来。

    因此,这道阴餐也是寿宴菜单上的一道必备主菜。我师父当年就是在阎罗王过四百岁生日时,才得以亲自操刀烹制过一盘。

    《掌上明珠》的主材主要有两样,其中的“掌”特指的就是“独掌熊”的掌。独掌熊是一种生活在死泽里的巨兽,身高数丈,体型巨大,魁梧有力,样貌类似于阳间的熊类。但独掌熊最大的特征就是只在当胸长了一只上肢,手大如盆,爪利如钢。

    据说,独掌熊一掌就能拍死一头凶猛的无头兽,即使在死泽内也算是顶级的阴间怪兽之一。但独掌熊通常生活在死泽的中心地带,很少有人能亲眼见到,更别说能抓到一只,并切下了它的独掌回来当食材。左丘城主的这只独掌熊熊掌,定然得来不易,应该是花费了巨资才购来的。

    另一味重要的主材“明珠”实际上指的就是巨鼋的蛋。巨鼋我倒是曾见过不少回了,尤其是在地府当差之时。巨鼋就是地府饲养的一种大鳖,专门用来驼负阎罗王及各司判官们出行的轿辇,显示自己的威严。

    但这种巨鼋在阴间也算是珍稀物种了,据说现今存活在世的最多不超过五只。其中,母鼋更是只有两只,而且每隔一百年才会产下一窝鼋蛋,数量也不多,属于用钱也买不到的稀罕之物。没想到左丘城主居然连这种违禁的顶级食材也能弄得到,真可算是煞费苦心了!

    各式材料都初步处理过了一遍,我这才正式开始烹饪。首先将洗剥干净的熊掌放在大瓷盆中,用高汤泡过表面,并加入百余种调料入味,摆上蒸笼用猛火蒸。蒸熟之后取出置凉,涂上一层厚厚的蜂蜜。

    这蜂蜜可不是普通的蜂蜜,而是毒针蜂的蜂蜜。蜂虽有毒,但蜜却甜到发腻,最适合搭配熊掌这种肥腴的食材。涂满之后,将熊掌下到油锅中炸至金黄色。这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不仅要控制好油温和火候,同时还要不断加入阴力,使得阴阳时时交替,让熊掌感受冷热变化,达到阴阳平衡的最佳状态。

    油炸过后,还需加入各类药材,如人参、鹿茸等均需细细切片摆在熊掌表面,然后再次入锅用文火慢煨。最后出锅盛盘,浇上各种香油、酱汁,“掌上”部分算是完成了。“明珠”的做法相对简单,便是利用熊掌刚出锅时的余温,将鼋蛋敲破摊在掌心位置,再以两仪之火稍加炙烤至五成熟即可。

    至此,一道完整的《掌上明珠》才算是全部做好了。熊掌鲜香扑鼻,表皮金黄诱人,肉质滑嫩香甜,光看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动。掌上那枚鼋蛋此时还未全熟,透明的蛋白包裹着碧绿碧绿的蛋仁,又在金黄色熊掌的衬托下显得分外明艳,果真像一颗耀眼的“明珠”!

    这一番忙活完毕,竟整整花了我两个时辰,时间也来到了辰时。我把菜端到左丘茂明面前,他还没开始吃就已经老泪纵横,情绪失控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嘴里不停地嘟囔道,“二百年前,我在廷宴上吃过的就是这样的一道菜!今日再次能品尝到这道阴间顶级美食,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我笑道:“快吃吧!时间也不早了,吃完我也该走了!”

    左丘茂明擦了擦眼泪,随即开始吃菜,大快朵颐。也不知是真饿极了,还是期待得太久了,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吃相,先是一口将鼋蛋吸进嘴里,然后直接拿起熊掌就啃。那只熊掌颇大,最后竟被他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块硬骨。

    按理说,年迈的老人,尤其是身患沉疴宿疾的老人病并不适合吃熊掌这种肥腻、大补的食物,但左丘茂明现在连死都不顾了,我也就只好由得他去,权当在临死之前让他最后满足一番口舌之欲吧!

    “啊!太好吃了!”

    吃完了《掌上明珠》,左丘茂明仰面靠在椅子上,面带笑容,拍了拍肚子,一副十分满足的表情。但片刻之后,他又坐直了身体,手上掐起一个奇怪的法诀,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咦,他这是在练功吗?”我有些惊讶,但也不好上去打扰,就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几缕幽蓝色的精纯阴力从左丘茂明的口鼻耳目飘出,随即围绕全身。他又用掌心将这些阴力缓缓引到下腹丹田之处,吸进腹中。脉路引导到位之后,幽蓝色的阴力运转速度开始加快,流量也开始加大,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蓝灿灿的幽光之中。

    一刻钟后,左丘茂明似乎已将这门不知名的蓝色功法运行了一个大周天,便开始收功。他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犀利,中气十足,突然“嚯”的一声就站起身来,取过桌上的斩龙剑,拔剑在手。

    “呛!”

    我大吃一惊,连忙退后两步,同时抽出腰间的如常刀来。但左丘茂明并未理睬我,只将斩龙剑指向高处,随即长啸一声!

    那啸声尖锐高亢,我离他太近,甚至不得不捂住耳朵。此时的左丘茂明,怒目狂吼,须发飞舞,充沛的阴力萦绕在全身上下,仿佛已经完全恢复到他最巅峰时期的修为。

    我被他的气势所压制,只能后退靠在墙上,全身肌肉绷紧,严阵以待,防止他突然暴起。

    “唉!没想到,还是被他利用了!看来这道《掌上明珠》就相当于能够治疗他元气大伤的一剂药引,吃下去之后立即发挥功效,让他一举恢复往日的修为了!”我暗自怒道,埋怨自己太大意了。

    长啸过后,左丘茂明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但此时的他完全不像之前那样虚弱无力、垂垂老矣,而是满面红光、神采飞扬,浑身充满了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不必紧张。”左丘茂明看着我的样子,淡淡笑道:“我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之术而已。一个时辰之后,这道《掌上明珠》所激发出来的精元潜力就会全部散去。到那时,我也肯定必死无疑!”

    我听了他的话,见他确实没有要跟我动手的意思,这才稍稍舒缓了紧张的情绪,但警惕之心还是不敢放下。左丘茂明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了,即使他已经修为大减、阴寿将至,也依然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危险人物。他单单凭语言辞令、权谋智慧就能把我,包括殷发和冷元魁一干人等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一个时辰,你打算要做什么?”我谨慎地问道。

    “不做什么,只是不想让我自己死的太窝囊罢了。”左丘茂明这句话的意思原本应是十分悲凉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语气却显得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准备要去做一件普普通通的日常琐事。

    “如果今晚没有碰见你,可能数月之后我就会死在自己的卧室里,直到尸体发臭了才被人发现。又或者在那之前,我很可能会被殷发和冷元魁用毒药害死。无论哪种死法,我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我早就提前给自己找好了坟墓,就在左丘城外一处秘密洞穴里。这一个时辰刚好够我赶到那里去,然后安安静静地等死,无人打扰,也无人知晓我是怎么死的,又死在了哪里?”

    左丘茂明一边说,一边将斩龙剑插回了剑鞘里。我见他主动解除了敌意,便也将如常刀插回腰间。

    “那你准备如何离开左丘城,要硬闯城门吗?”我问道。

    “哈哈哈哈!”左丘茂明毫无征兆地又开始狂笑起来,“硬闯又如何?至少现在我还是左丘城的城主!就像你说的,连这座阴城都是用我的名字命名的,谁敢拦我?”

    他狂笑,我却只能苦笑了,“那我怎么办?你又是狂啸,又是硬闯的,我肯定也藏不住了,难道跟着你一块儿走?可是柳寒他们还在客馆里面呢,我不能抛下他们。”

    左丘茂明看起来心情大好,竟对我道:“这样吧,看在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条离开左丘城的密道。我走正门,你走后门,如何?”

    “密道?在哪儿?”我顿时惊喜。

    “你之前说是从后花园翻墙进来的吧?”

    “是。”

    “密道就在后花园里,最大的那座假山下有个山洞可以通往城外。暗门的机关就是假山上的那颗小树,向右旋转一周即可打开。”

    “那我又怎么……”

    还没等我把话问完,小厨房的门外便响起了一阵粗鲁的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笃!”

    “开门!开门!谁在里面?”

589 密道

    为了完成左丘茂明的遗愿,我把他从卧室一路背到了一个小厨房里,并花了两个时辰的工夫给他做了一道顶级阴餐《掌上明珠》。却不想,吃了《掌上明珠》的左丘茂明竟借助阴餐功效施展出一门回光返照的秘术,让自己的修为重新恢复到巅峰状态。

    震惊之后,左丘茂明告诉了我一条可以通往城外的密道以作回报,而他则要从正门堂堂正正地闯出去,前往早已为自己准备好的墓穴,自葬其身。

    就在此时,左丘茂明的长啸声终于引来了府内侍卫的注意力,跑到厨房外来砸门。

    “哼!吃里扒外的东西!”左丘茂明听出了门外来人的身份,神情转怒。他再次拔出斩龙剑,对准那扇门猛地一劈。

    “咔嚓!咔嚓!”

    厨房的门当场被劈成数快,向外倒去。

    “哎哟!”

    “左,左丘城主!”

    门外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内府侍卫被强劲的剑气和破碎的门板掀翻在地,目瞪口呆地望着出现在门口的左丘茂明。

    “扑哧!扑哧!”

    “啊!啊!”

    也许是记恨这两名侍卫在自己失去修为时的反骨表现,左丘茂明毫不客气地一剑一个,送他们归西去了。接着,左丘茂明出了厨房,一声不吭地就提着斩龙剑就往大门外走。

    一路上,见了左丘茂明的沿途值守侍卫皆是大惊,但又不敢上前阻拦,纷纷退后或者朝两边闪开。有了他在前面出风头,我也趁机跟在后头往外溜。到了回廊处时,我记得这是通往后花园的路,便不再跟着左丘茂明,他往前门去,我往后院跑。

    回到后花园,我一眼就看见了那座最大的假山观景。山不算高,约有两丈,中间有一条微型瀑布从石缝中流出,落入山前的一个水池子里。池子里一闪一闪的还有几尾夜明鱼在游动,也算是颇有雅致吧。

    但我此时可没时间没心情去欣赏什么人造美景,而是径直钻到假山后面,找到了左丘茂明所说的那个洞口。但洞口很浅,凹进去不足三米就摸到了一面石墙。我倒也不急,又钻出来抬头往山上寻觅。

    果然,假山景的半山腰上就有一颗往外探出的悬崖小树。我跳上去抓住小树,朝右边方向转了一圈,便只听底下“咔”的传来一声轻响。

    我松开手跳下来,再次钻入假山石洞里去看,原先那面石墙已然向后开启,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我尝试着往洞里丢了一小团鬼火,一道向下的石阶在绿光中逐渐显现出来,狭窄细长,也不知通往何处?

    但这一番验证过后,已经足够让我相信左丘茂明的话,这肯定就是一道通往城外的密道!

    我并不打算现在就走,反而重新关闭了密道。从花园的后墙翻了出去,回到巷子里。要走也得等我回客馆去把柳寒、秦嘉等人叫来一起走。

    “殷发!你敢拦我?”

    我刚一跳进巷子,就听到城主府前响起一声怒吼。那正是左丘茂明的声音,看来殷发也被他惊动了,似乎想要阻拦他的离去。

    “城主,我如何敢拦你。只是城主你才刚刚出关,大半夜地就要出府去,我不放心才来问一问……”

    “不需要你来讨好我!赶紧闪开,不然就让你领教一下我的斩龙剑!”

    “不敢!属下怎敢与城主动手……”

    “那就滚开!”

    我听了这一段对话,心里也不禁感觉好笑。左丘茂明现在的状态虽说暂时恢复到了平时的修为,但也绝不能持久,他那套唬人的本事也确实厉害,不需要出手就能把殷发吓退。

    一边“听戏”,我一边沿着巷子寻找客馆的后墙。此时负责在巷子外巡视的城卫岗哨应该也都被左丘茂明给吸引走了,我倒是可以放心大胆地一面墙一面墙地去找。终于,我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再次翻墙回到了客馆的后院。

    客馆内,几乎所有人也都被左丘茂明的长啸声和怒吼声给吵醒了,纷纷走出来站在门口张望,以至于我进来时都没有人发现我。

    “柳寒!秦嘉!”我在背后喊道,并冲他们招手。

    柳寒和秦嘉这才发现了我,急忙跑进屋里问道:“你终于回来了?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我道:“现在没时间细说,这事儿也确实离奇,连我自己都得好好理一理才能跟你们说得明白。但有一点,左丘城主这么一闹过后,冥港使团的处境很可能就会有很大的麻烦。你们马上收拾东西,只带要紧之物,我带你们离开左丘城!”

    “怎么走?”柳寒反问道,“你没看见左丘城主正在前面闹呢,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怎么出城?”

    “没事,他闹得越凶越好,我知道还有另外一条密道可以出城,现在正好趁机溜出去!”

    “密道?”这回连秦嘉也大吃一惊,“左丘城的密道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

    “哎呀!你们不要再多问了!”我急道,“就是左丘城主告诉我的,我已经去看过了,不会有假!”

    “好吧,我们先离开左丘城,路上你再跟我们说!”

    秦嘉跑去把使团里的所有成员都叫了回来,然后吩咐大家快速打包行李,准备离开。

    就在我们准备跑路的时候,门外再次传来左丘茂明的怒吼声:“冷元魁!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呛!”

    “咔嚓!轰!”

    一声巨响过后,客馆门前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好强的剑!”

    “哇塞!左丘城主还是老当益壮呀,一剑就把上门给砍倒了!”

    “嘿嘿!这下,看冷副城主还敢不敢拦他?”

    “他哪儿敢呀!你瞧,这不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听到门前那帮看热闹的城卫议论,我也不由得咋舌:“这左丘茂明的回光返照之术确实厉害,估计冷元魁也是想试探一下真假,却当众出了一个大丑。”

    不过,前面不管再怎么闹,也不关我们的事了。迅速收拾好东西后,趁着前面把守客馆的城卫和知客还在看热闹,我带着冥港使团全部成员悄悄地从后墙翻出,又通过后巷翻入城主府的后花园,找到了那座假山。

    转动小树,密道的洞口再次开启。我让柳寒断后,自己则率先钻进了密道里。

    “咔!”

    冥港使团全部进入密道后,身后随即传来一声轻响,密道口竟然自动关闭了。这下子一来,我们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在手上生起一团鬼火,走在当先的位置。密道里的台阶下到二十丈后就没了,踩在脚下的变成了松软的沙土,而且两侧的洞壁也不似前面那么规整。看来,从此处开始,接下来的路就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内部了。

    好在洞里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又沿着狭窄的洞道走了半个时辰,我们再次看见了人造的台阶。顺着台阶往上走,很快就找到了出口。出口用一块巨石挡住,而巨石后面的石壁上则装着一个凸起的机括,明显应该就是开启出口的机关了。

    我毫不犹豫地掰下机括,面前的那块巨石便“咔咔咔咔”地响了起来,慢慢往前滚动。滚到一米远的时候,巨石停下了动静,也给我们留出了一道可以离开的缝隙。待到我们全部钻出了密道,巨石又“咔咔咔”地恢复到原位。

    “唉,我也记不清这是我见到过的第几条密道了,几乎每座阴城都会有一条这样的密道。”我摇头苦笑。

    “这帮当城主的家伙,个个都是坏事干多了,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柳寒倒是不以为然。

    “先不讨论这个吧,呃,我们现在是在哪里?”理智的秦嘉最关心的却是寻路的问题。

    我从怀里掏出了地图匣子,得意地晃了晃,道:“不急,我有这个呢!”

    地图匣子可真是个非常实用的行军装备,我打开它往里面一瞧,就知道了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原来,密道的出口开在了奴门与下门之间的一条偏僻小路上,由于这条路崎岖狭窄,一般都不会有人愿意走这条路,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隐蔽地点。

    找准了方位,我便带着冥港使团往奴门的方向走去。这条偏僻小路确实不太好走,地面布满巨石,洞道也是时窄时宽,最窄处仅可容一人通过。地势也不平整,先是下坡走到一道峡谷的底部,然后又要沿着石壁向上攀爬。

    几乎走了一整天,冥港使团才终于回到了主干道上。我又看了看地图,发现此处已经是在奴门阴脉之外,这倒是省得我们被镇守奴门的护城卫队发现,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没了坐骑和驼负行李的大蜗牛,又经过了一整天的跋涉,冥港使团与来时相比显得“落魄”多了。这也使得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再次经过由鬼卫队把守的关卡时,我们遭遇了比之前更严格的检查。

    不过,左丘城内的发生的事情估计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传到这里来,鬼卫队对城中的重大变故一无所知。再加上秦嘉凭着他出色的口才和城主府的信函、文书,巧舌如簧,各种忽悠,最后还是保证了冥港使团一路通行无阻,离开左丘城的势力范围,安全地回到了自由城。

590 难民出逃

    七郎在自由城等我的消息早已等得十分焦急,早早就派人在城外接应冥港使团的归来。

    我入城之后便把在左丘城时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七郎,包括与鬼母之间达成的密约以及左丘城主的离开。不论左丘城主最后是否真的寿终正寝,左丘城内将会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两位副城主殷发和冷元魁也必然会为此大打出手。

    因此,左丘城近期必有内乱。加之还有地蜂窝里应外合,此时进攻左丘城可以说是最好的机会了!

    七郎闻之大喜,随即下令从各城抽调兵力,仅仅几天之后就组织起一支拥有三万兵员的大军,并驱赶大量的矮脚牛和大蜗牛运载各种攻城器械,浩浩荡荡地从自由城出发,前往征讨左丘城。

    一个月后,大军抵达左丘城外的第一道关卡。不曾想,驻扎这道关卡的鬼卫队听说冥港联军前来,竟提前弃关而逃,全体撤回到左丘城内。之后的两道关卡也是如此,守军皆是闻风逃散,冥港大军不费一兵一卒就通过了这三道关卡,直抵左丘城下。

    但就在即将通过奴门前的阴脉时,冥港联军还是提前遭遇到了一支不寻常的庞大队伍!

    这是一支由外地商人、流浪阴修和拥有自由身的鬼修组成的“难民”队伍,加上他们随身携带的家当、行李和驼负货物的大蜗牛,同样显得浩浩荡荡,见头不见尾。

    我让士兵拦下了这些难民,询问他们为何要逃离左丘城?

    起初,其中一名从白水城来的布草商人被冥港大军吓得半死,以为碰到了劫道的鬼匪。待到我们说明情况,他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即哇哇诉苦道:“港主大人你看,我的商队这次一共牵来了十五只大蜗牛,背上载着满满的布匹、地毯。可是刚一到左丘城,里面就开始乱了,我的货物也当街被一伙鬼帮给抢走了一半!我再不走啊,恐怕连剩下的一半也保不住了,那岂不是血本无归?”

    “鬼帮当街打劫商队?”我惊奇地问道,“左丘城的治安再差,不也还有护城卫队在呢嘛?难道这事儿没人管了?”

    “哪里还有人管呀?”那布草商人一脸的愤恨,“下城现在已经是鬼修的天下,莫说是像我这种从外地来的客商,哪怕就是本地的商户也都纷纷关门大吉,躲入上城避难去了!”

    我听了他的话,不禁更加疑惑:“冥港联军这还没到城外呢,为何城里就先乱成了这样?难道殷发和冷元魁都不出面制止吗?”

    “嘿嘿!港主大人,你怕是还不清楚城里的情况吧?”还未等布草商人答话,站在一旁的另外一只鬼修就插嘴进来说道:“上个月,左丘城主突然在半夜里发飙,连闯两道城门,从泽门离城而去,至今未归。自那以后,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还会不会回来?就在人心惶惶之际,留守的两位副城主不但不安抚人心,反而开始公然拉帮结派,好像是要准备抢位子咯!”

    我看那鬼修,等级是一只黑鬼,身材孔武有力,穿戴着一套皮甲,背后还斜挎一把大刀,典型的一副镖师打扮,当然也有可能是某支探险队的成员。像这样的鬼修一般都是如吕典一样混到了自由身的自由鬼,来去自如,所以说话也比那些鬼奴大胆一些。

    我便问它:“我看你应该在左丘城待的时间不短了,为何也随着这些外地商人一起逃离左丘城呢?”

    那鬼修答道:“我确实已经在左丘城待了不下十年了,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愿意离开左丘城。但现今的形势实在是由不得我,再不跑,我可能就要被拉去当壮丁,当炮灰了!”

    “你刚才不是说城里无人主持大局吗,怎么还会有人拉壮丁?”

    “嘿嘿!港主大人,我可没说城里拉壮丁就是要跟你们打仗呀。是殷发和冷元魁两位副城主要准备打内战了,城里的阴修和鬼修都被迫选边站队。我是鬼修,又住在下城,已经有两伙鬼帮来找过我,想强逼我加入它们。就连鬼务司也在到处抓鬼,不管是不是自由之身,抓到的全部要编入鬼卫队去!”

    “选边站队?”我越听越惊讶,“如何选,又如何站队?”

    “我说了我没得选,要是不想方设法逃离了左丘城,我肯定是要被充入某一伙鬼帮去,自然也就是成了冷元魁的手下。另一边的情况,港主大人你倒是可以问老曲!”说罢,那鬼修便回手拉来了一名阴修,推到我面前。

    那名叫“老曲”的阴修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身材瘦小,留着山羊胡子,怀里抱着一个大匣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箩筐,里面装满了草药。其实我还真隐约记得他这么个人,打二十年前老曲就开始在下城右市里开了一家医馆,专门给鬼治病,所以也被称为:“鬼医”。

    鬼虽然不像人一样动不动就生病,偶尔还是会遇到一些魂魄受损的情况,尤其是那些鬼帮帮众整天打打杀杀地,遭受断手断脚的外伤也总是难免。这时候,它们就会找到老曲,花一点阴元“修复”一下。当然,这种魂魄修复并不能算是手术,老曲也算不上什么正经医生,倒像是兽医一样的民间大夫。

    不管怎么样,老曲在下城的生意还是挺不错的,没想到这一次他也选择了提前逃离左丘城,还真让我有些吃惊。

    我便问老曲:“你在下城好好地做你的鬼医,就算打起仗来,上门来找你的生意恐怕还会更多。你又是为何要走呀?”

    老曲应该也记得我,就不跟我客气啥了,皱起三层的眉头来抱怨道:“小翟啊,城里的情况已经乱套了,我被夹在中间无所适从,不走不行了啊!自打左丘城主离城出走了之后,城内的势力很快就分成了两派,拥护殷发的以阴修居多,占据了上城。其中,护城卫队基本上全部跟了殷发,已经退守到上门去了,所以下城没了人管理,治安自然就会大乱。”

    “另外一派拥护冷元魁的就以鬼修为主,尤其是三大帮主都表态支持他,加上鬼卫队,实力并不比殷发差,便占据下城。这两派每日里就在上门前的广场那儿争斗不休,现在还只是在嘴巴上吵一吵,但我看动手打大架也是迟早的事儿。左丘城啊,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内战!”

    “我呢,是阴修,但又住在下城,干的也是医治鬼修的职业。因此两拨人都曾经来找过我,都想拉我入伙。我两边都没答应,想着置身事外,两边都不得罪。可接着两拨人竟然都来给我说下了狠话:如果我不加入他们,以后就是敌人,见了面就要砍我脑袋!”

    “唉,你说说,目前这种形势,我又怎么知道哪一边能赢,哪一边会输?万一要是我挑错了边站错了队,输了之后我肯定小命不保!这种情况下,谁不跑谁就是傻子!唉……”说罢,老曲长叹一口气,苦恼地摇了摇头。

    听了老曲的诉苦,我也不由得感叹起来。殷发和冷元魁不和,肯定会为了争夺城主之位大打出手,这一点在我回自由城召集兵马时就已经猜到了,只是现在居然能闹成这样,还是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哪怕多年前遭遇大泽潮时,左丘城都没有出现过如此庞大的难民队伍。这会儿冥港联军还没到呢,城中百姓便纷纷出逃,可见城里的情况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为了避免误会,也是为了争取人心,我命令冥港联军不得骚扰和阻拦这支难民队伍。但同时我也亲自上阵,还派上秦嘉等能说会道的官吏与难民们沟通,希望他们能留下,等待战后的结果。

    我给出承诺,如果冥港联军能够攻下左丘城,定会保证他们的利益不会受损,并且欢迎他们继续留在左丘城内发展。

    经过一番说服,大部分的难民还是欣然接受了我的建议。对于他们来说,离开左丘城本就是不得已之举,如果冥港联军能拨乱反正,恢复秩序,那自然是大好事,他们也乐于看见这样的局面。只有个别的外地商人不愿意蹚这趟浑水,还是坚持离开返回自己的阴城去了。

    于是,随后我便在大军营地外找了一处分叉洞穴,暂时把这些难民安置在那里。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冥港联军无法攻下左丘城,或者陷入持久战,恐怕这些难民还是会失望地抛弃我们,离开此地。

    七郎见我叫停了大军行进的势头,还花了不少时间去安抚难民,不禁感觉有些不耐烦。他对我道:“这帮怕死的家伙要走便由他们走,何必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他们刚才不也说了吗,此时城中大乱,殷发和冷元魁互相猜忌,正在准备内斗。群龙无首,令出多门,正是我们进攻的大好时机。我认为不必再费心在这里安营扎寨了,排兵布阵完毕之后就可以率领大军直接对奴门发起攻击!”

591 再入密道

    我刚刚率领冥港联军到达左丘城城外,就遇到了一大波从城内逃出来的难民。从他们口中,我得知了目前城内的混乱局势,就在兵临城下之际,殷发和冷元魁居然各自拉了一帮势力正在积极准备内战!

    七郎的急脾气又上来了,对我放着这么好的时机不去利用,却下令大军就地安营扎寨并婆婆妈妈地安置难民十分不满,便一直催着我赶紧抓紧时间攻城。

    我的确是不急,笑着反问七郎:“那你先说说,以左丘城目前的这种局势,我们是应该先攻上城还是先攻下城?”

    “自然是先攻下城咯!”七郎似乎觉得我这个问题有点多余,“我虽然不似你那么了解左丘城,倒也知道要从这里到上城还需绕远路,而下城的奴门就在眼前,有什么理由不打下城?”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下城的兵力要更强一些。光光三大鬼帮就拥有数万帮众,此外还有鬼卫队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如果冷元魁再临时抓一些壮丁来凑数,左丘城内十万城民,倒有九万现在是在冷元魁的掌握之中!你能保证我们这三万兵力就能攻下奴门?”

    听了我的解释,七郎终于稍稍冷静下来了。他又迟疑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先进攻上城?但是上城的出口在阳间,我们还得先找路上去再找路下来,岂不是难度更大?”

    我却依然摇头,正色道:“你说的没错,所以上城也不适合率先攻打。我认为此时我们不应该急于进攻,反而应该等一等,看看形势会如何发展,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为什么?这样岂不是坐失良机?”七郎又开始着急了。

    我道:“不会的。此时殷发和冷元魁之间虽然不对付,可如果一旦要是我们贸然发起攻城战,他们倒是有可能会暂时联手对敌,或者至少会暂时搁置分歧,不会在这个时候爆发内战。因为一旦我们趁城中内乱时攻下左丘城,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谁都没好处!所以,我们此时急于进攻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还不如徐徐图之。”

    七郎虽然心急,但也绝不是莽夫,只不过我们趁兴而来,却不能一鼓作气攻城,确实让他感觉有些扫兴。他烦恼地在我面前踱了两圈,又来问我:“那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挑起殷发和冷元魁之间的内斗?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看热闹呀!”

    我沉吟了半晌,思前想后,最后才对七郎道:“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也挑一边站队,城内的势力一旦失衡,内斗也就不可避免了!”

    “挑边站队?”七郎更加惊奇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说,我们要在殷发和冷元魁之间选一个来支持他打赢这场内战?但是你又怎么保证我们挑对了赢家,而且还愿意跟我们合作?刚才那帮难民就是因为左右为难才逃出左丘城的,哼,你倒好,还打算主动把麻烦事揽上身来!”

    “不用挑,也不麻烦!可以这么说,以目前的形势来判断,三万冥港联军已经兵临城下,不论我们选择支持谁,谁就能肯定赢得这场内战!”我信心满满地说道。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支持谁?”

    “依我对这两人的了解,我觉得我们要尽量争取殷发站到我们这一边来!”

    七郎奇道:“为什么是殷发?”

    我道:“因为,如果冥港联军能占领左丘城,下一步想要顺利废除奴制,就只能扶持殷发上台。冷元魁是养鬼人,蓄奴对于他来说更符合他的利益,所以他是断然不可能同意废除奴制的。而且,之前冷元魁曾经带队与冥港联军打过一场恶战,新仇加旧恨,这个梁子早就结下了!”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分析得非常有道理!”七郎点点头赞许道。但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过,你说要尽量争取殷发站到我们这一边来,但我们现在与他之间还隔着一个冷元魁,这个可怎么争取?”

    我胸有成竹地回答:“这件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看来我还得有必要再偷偷地进城一趟,亲自找殷发谈一谈!”

    大军驻扎在城外,要想进入上城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一个月前我刚刚走过的那条密道。

    我拒绝了七郎和柳寒想要和我一起同行的提议,执意要独自一人进城。这回进去又不是要搞暗杀、搞破坏,仅仅只是想找殷发聊一聊,自然是人去的越少越好,去的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我对上城十分了解,此前又曾在城主府里转悠了一圈,就算碰到什么危险,自己一个人也是来去自如。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这次可不敢像上次那样什么护具都不穿,还是披上了一套轻便的皮甲,里面穿着秘铜软甲,再带上如常刀和盾镬,如此胆气就更足了。

    准备妥当,我再次潜行到那条偏僻小路中,找到了密道的出口。当时出来时容易,现在要想再进去就得找到从外面开启密道的机关。我绕着封堵住出口的那块巨石转了好几圈,细细查看,终于在巨石底部发现了一处凹陷。伸手进去一摸,里面又有一个小小的凸起,似乎可以转动。

    我用手指试着拧了一下,头顶的巨石便开始“咔咔”作响,缓缓地向外滚动。

    “嘿嘿,只要思路对了,要找到也不难嘛!”我得意地笑道。

    轻车熟路,这次进洞就没有那么提心吊胆了。我一路快步前行,很快就走到了密道另外一端的出口,也就是上次我带着冥港使团进来的入口。从外面开启密道的机关才需要精心隐藏,从里面开启的机关就简简单单地设在显眼之处,一掰就能掰动。出了密道,我便又回到了左丘城城主府后花园里的假山洞里。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此时正是亥时,离休息时间还有一个时辰,花园里还是时不时地有脚步声响起。我也不急,就猫在假山洞等待时机。但等到外面的子时钟声敲响,城主府里似乎还是十分热闹,人来人往,我根本没有机会现身出去。

    “这府里是怎么了?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不禁疑惑起来。

    我又竖起耳朵来仔细听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就是府里的人数增加了,也没人遵守以前左丘茂明定下的宵禁制度了。

    在脑中细细思考了一下,我才大致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左丘茂明已经离城出走,城主府也就没有了主人。现在殷发和冷元魁两人公然搞分裂,在左丘城内各占山头,形成对峙。殷发占了上城,自然是要把城主府当做自己的“备战大本营”。因此,虽然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但鉴于当前的局势严峻,估计殷发正和他的拥趸凑在一起商量大事呢,怎么可能按时休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于我来说应该算是个好坏参半的消息。好消息就是我不用再费心跑出城主府去寻找殷发的所在,坏消息就是殷发的身边现在肯定聚着一堆人,我要想单独见他可不容易。

    思前想后,又等了一阵子,我最好还是决定先出去摸摸情况,干躲在这里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借着假山树影做掩护,我离开了躲藏的山洞,悄悄地靠近回廊。城主府里的构造我也大致了解,这后花园的前面就是左丘茂明居住的小楼,再往前又是一个小花园,最前面的前楼才是殷发等人办公的地方。

    就不知道殷发现在是在哪个房间里待着,是在会客厅?还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难道他已经鸠占鹊巢,明目张胆地住进了左丘茂明的卧室里?

    但不管是前楼、后楼,还是中间的小花园,都有几队侍卫在来回巡视。或许是左丘茂明突然大发神威出走之后,殷发便加强了城主府的警卫力量,我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这些侍卫去找到殷发,实在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回廊尽头处,也就是后楼的最后面一个房间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圆头圆脑的大胡子。他戴着一顶高高的厨师帽,穿着一件宽松的大白袍,手里捧着一瓶红酒。

    一瞧见他,我便不由得暗笑起来:“红酒很大概率就是要送给殷发喝的吧,看来这大胡子肯定知道殷发现在在哪个房间里。嘿,这家伙出现的可真及时!”

    我迅速地左右观察了一下,近处并没有侍卫站岗,于是当机立断地从藏身之处跳了出去,三步两步就潜行到了大胡子的身后,一掌击晕了大胡子。出手之后,我拉住他的衣领往后扯,让他的重心往后倒靠在我的身上,这样就不会马上瘫倒在地,惹人注意。还有那瓶红酒,我也及时地从大胡子的手里接了过来,避免摔在地上碎了。

    我从身后扶住大胡子,接着快速后退,把大胡子又拖回了他刚刚走出来的那个房间,并随手把门锁好。这一切动作一气呵成,用时极短,远处的侍卫应该没有发现这边的小小异常。

592 马大胡子

    我再次通过密道潜入左丘城,直达城主府的后花园。但府内人员走动频繁,我无法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接近殷发,只能静待寻找机会。

    就在这时,一名厨师打扮的大胡子出现了,我抓住机会将他敲晕并拖入屋内,打算从他口中问出点东西来。

    进了那个房间,我让大胡子躺在地上,随即四处查看。原来这里面就是一个食品储藏室,一排一排的货架上摆放的都是各种食材干货和盛满酱料的坛坛罐罐。而在最靠里的角落还有一扇门通往一个小小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十分阴冷,四个墙角均用大盆盛着满满的冰块来降低这里面的温度。而这里面储藏的并不是什么生肉、生菜等新鲜食材,而是几排酒架,上面摆放着各式美酒,还并不单单只有红酒。

    看来。这里应该是左丘城主的酒窖。殷发占了城主府后也就没必要跟谁客气了,酒窖里的红酒可以随便他喝个够。

    我刚才动手时并没有下狠手,大胡子的后脑勺上也就是肿了一个小包而已。为了能快速叫醒他,我干脆从酒窖里取来了一大块冰,十分粗暴地塞进大胡子的衣领里。

    “哎呦呦!好凉呀!好凉呀!”

    大胡子猛打了个冷战,顿时就醒了。他笨手笨脚地把冰块从脖子下面掏了出来丢掉,嘴里哇哇叫着,但下一秒钟后,他又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问道:“咦,你是谁?这冰块是不是你塞到我衣服里的?”

    “没错,我就是打晕你的人,冰块也是我塞进去的。”

    “你为什么要打晕我?还要捉弄我?”大胡子瞪圆了眼睛,愤怒地质问道。

    “我只是打晕你、捉弄你,而没有立即要你的命,我觉得你倒是应该感激我。”

    “凭什么!”

    “凭什么?哼哼,就凭我这把刀!”

    我蹲下身来,不怀好意地掏出了如常刀,在大胡子的面前比划了几下。大胡子紧张地看着如常刀,不敢吭声了。

    我把如常刀插回鞘里,又故意用手扯了扯大胡子的胡子,吓唬他:“或许,我可以不用刀,你这把胡子看起来不错嘛……”

    大胡子大为惊疑,忙把屁股往后挪了挪,再次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想打我的胡子什么主意?”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恶狠狠地叱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现在是我要问你问题,而不是你来问我问题!如果你不好好回答,或者不老实敢骗我,哼!我就用手把你这一脸的胡子一根一根地全部拔光!”

    大胡子似乎真的被我的举动给吓着了,急忙捂住自己脸上的胡子,叫道:“不要啊,生拔胡子很疼的!我这把胡子可留了好长时间才留成这样的!”

    我也不禁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便道:“若是不想我拔你胡子,你就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大胡子又害怕又无奈,在嘴里嘟囔了几句,最后才很不情愿地说道:“你……你问吧,我也就是一厨子,能知道什么事情?”

    “我来问你,刚才你手里拿的那瓶红酒是不是准备要送去给殷发喝的?”

    “你怎么知道?”

    大胡子十分惊讶,又好奇地看着我。但我已经没那个耐性跟他啰嗦了,伸手揪住他下巴最长的那根胡须猛地用力一扯,大胡子便痛得嗷嗷叫起来。

    我装作恶狠狠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现在是我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问题!再敢多嘴问我一次,我就连拔三根!”

    “好好好!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你来问吧!”大胡子连忙求饶,揉着吃痛的下巴龇牙咧嘴,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其实第一个问题我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出了答案,就不必再问了,于是我接着审道:“殷发让你把酒送到哪里去?”

    大胡子不敢再废话,连忙回答道:“殷副城主交待我把酒送到他的办公室去。”

    “他的办公室还是原来在前楼的那一个吗?”

    大胡子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及时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老老实实回答道:“是,他的办公室一直就在那儿,没变过!”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殷发的胆子,他应该还没有膨胀到那个程度,不敢马上就去占用左丘茂明的城主办公室。当然,也许他只是先做个姿态,等彻底搞定冷元魁后再名正言顺地接管整座城主府。

    我继续问大胡子:“殷发的办公室外面有没有侍卫守着?”

    “有,一般是两个人守在门口。”

    “走廊里呢?”

    “也有,大概是五六个人排成一队,就在前楼里巡来巡去。”

    “中间的小花园和后楼呢?”

    “也各有一队。”

    三队巡逻的侍卫,加上门口站岗的两名,也就是说我要想接近殷发,中间至少要经过十多、二十名侍卫的巡查,硬闯肯定是不行的。

    “除了巡逻、站岗的侍卫,殷发的办公室里一般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现在吗?”大胡子这三个字刚问出口,后面就连忙加了一句,变疑问为陈述:“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殷副城主那里每天进进出出很多人,但都待不久。他交待完事情就会轰人走,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我听了便点点头,心想:“嗯,这样倒是方便了我,只要寻个殷发自己独处的机会就可以进去见他了。”

    我见大胡子老实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恶狠狠的了,就像拉家常一样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马,名祖,别人都喊我马大胡子”大胡子见我突然变和气了,也不觉放松了一些。

    “你进这城主府里当厨子多少年了?”

    “去年才来的,还不到一年。”

    “这城主府里认识你的人多不多?”

    “应该不多。我听来得早一些的人说,城主府里这两年人员变动挺大的,侍卫、内侍、厨师、帮工基本上都换过一轮了。可能,也就厨房里的那几个伙计认识我吧!”

    “哦,这么说,你是殷发介绍进来当厨子的咯?”

    “你又怎么知……”大胡子刚开口问到一半,便生生地把最后一个“道”字给吞进了肚子里,那表情就如同干咽了一只活苍蝇进去。

    我见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也不禁感觉好笑。问到这儿,我也差不多把想知道的都问完了,最后便促狭着问他:“你觉得我的胡子跟你的胡子相比,咋样?”

    马大胡子非常疑惑地看了看我脸上的络腮胡,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你的胡子比我的胡子要短一些,但胡型、颜色倒是差不多。”

    “那就行了!”

    说罢,我抬手就是一拳,再次把马大胡子给打晕了。

    接下来,我先把马大胡子身上的大白袍脱下来,摘下厨师帽,然后找来一根绳子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绑在一根柱子上。最后,我还用一块餐巾布把他的嘴巴也给堵上,这样的话他就算过一会醒了也折腾不起来。

    马大胡子的袍子很宽大,我不用脱皮甲就能穿上,从外面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他还刚好有点小肚子,我就把盾镬挂在腹部前面,看起来也差不多像那么回事。最后我再戴上那顶厨师帽,嗯,临时冒充一下这个刚入府不久的厨子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我重新走出了储藏室,稍微低着头,学着马大胡子刚才走路的姿势腼着肚子慢慢悠悠地往前楼走去。那瓶红酒我就捧在胸前,沿途的侍卫偶尔有看到我的,肯定同时一眼也能看见酒瓶,便不再上来查我,由着我径直穿过了小花园,从后楼到了前楼。

    前楼我也来过两回了,一次是二十年前因为田老炉的死来告状,一次就是上次假扮冥港使团侍卫随从来做客。凭着二十年前的记忆,我顺利地找到了殷发的办公室,的确看到门口外面站着两名侍卫,全副武装,格外警惕。

    我低着头刚要推门进去,那两名侍卫就伸手拦住我,很粗鲁地问道:“你干嘛的?”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认出我来了,就有些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举起红酒瓶道:“是殷副城主交待我送酒过来的。”

    那两名侍卫依然不肯放行,其中一名说道:“里面殷副城主正在见客,你还不能进去,先在外面等一等!”

    “哦!”

    我见他并没有认出来我是个冒牌货,便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闪到一边去等着。但我还是耍了个小心眼,身体靠着门外的一堵墙,竖起耳朵贴在墙上,希望能偷听到办公室里面的声音。

    这个听声辩位的原理跟趴在地上听远处敌军兵马的动静是一样的,只不过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到里面有人在大声讲话,还不止两个人,好像是在争执、吵架。

    “这城主府里还有谁刚跟殷发吵架?”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他们内部也不和,还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事情?”

    过了大约一刻钟,殷发办公室的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我竟然还都认识,正是滕伯礼和裘富贵!

593 左丘城的过去和未来

    打我刚到左丘城那会儿开始,滕家和裘家这两大阴修世家在左丘城里就已经是死对头了。这两家的子弟,包括手下的人历来是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明面上、暗地里都争个不停,都把对方视作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究其根本原因,自然还是利益问题使然。滕家和裘家在上城都开了一家大商行,手下的商队、探险队都不少,商路几乎遍布整个阴间,在各大阴城都设有分支机构,可谓阴间商业巨头。在左丘城内,滕、裘两家主营的是餐饮业、旅馆业和典当业等,大部分最赚钱的买卖也各有涉足。这样一来,两家几乎在每一行里都是彼此最大的直接竞争对手,处处都要抢生意,竟好似商界里一对天生的冤家,避都避不开。

    滕伯礼和裘富贵这两人分别正好是滕、裘两大家族在左丘城里的总管、负责人,他们这会儿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殷发的办公室里呢?

    滕伯礼和裘富贵两人出来时均是面色铁青,互相也不搭理,更没有心思来理睬我这个站在边上的冒牌厨子,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滕伯礼故意走得快了一些,不愿和裘富贵并肩而行,随后两人很快就一前一后都离开了城主府。

    “喂!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呢?”我正在看着滕伯礼和裘富贵的背影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守门的侍卫便很不耐烦地对我斥道:“现在里面应该没其他人了,你赶紧进去送酒去!”

    我连忙答应一声,捧着酒瓶走到门边,先隔着门喊了一声:“殷副城主,马大胡子送酒来了!”说罢,我便自己推门进去。

    副城主办公室里确实只有殷发一个人在。他往后背倚靠着高背大椅,一只脚挂在书桌上,紧闭着眼睛,手扶住额头,似乎心情特别不好,应该正在为了什么事而烦恼呢。

    我进来之后,一直到把红酒放在书桌上,殷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我也没有立即出声,就站在书桌前等他自己发现我的存在。

    “酒放下了干嘛还不走?”殷发不耐烦地出声问道,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则回答:“我有些话想跟殷副城主说一说。”

    一听到这句话,殷发竟如同触电一般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右手同时往前一挥,一道寒光便冲着我面门飞来。

    我之前心态放得太放松了,根本想不到殷发刚一反应过来就冷不丁地朝我抛出致命的暗器。幸亏多年来的刻苦训练和生死战斗磨炼出来的条件反射在关键时候救了自己,我微微把头一偏,让那道致命寒光贴着耳边飞过,“笃”的一声钉在了我背后的那面墙上。寒光褪去,我才看清了那原来是一支细细的银针。

    “艹!这么不讲理?居然连问都不问清楚就下死手!”我全身的汗毛都被这一记银针偷袭给刺激到了,冷汗“簌簌”地直冒出来,不禁心中暗骂殷发这个家伙实在太过于敏感,太过于狠绝。

    但还未等我发话,下一秒钟殷发就认出我来了。

    “翟自胜?”他的表情显得十分震惊,本来已经抽出的左手也立即停下了动作。或许再慢一点认出我来,他很可能就会来个连发,因为第二根银针已经被他抓在手上了。

    “是我。”我背后冒冷汗,心里直骂娘,但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答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马大胡子呢?”殷发再次发问,但语气逐渐变得不善,左右手的银针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我连忙安抚他道:“马大胡子好好地在酒窖里睡着呢,我没必要杀他,也不是来杀你的。”

    殷发露出一副很怀疑的神色,追问道:“那你这次偷偷潜伏到我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想来和你谈合作的。”

    “合作?”

    殷发的表情随即从震惊到疑惑,又慢慢变成了愤怒,他厉声道:“你的三万冥港联军已经攻到了左丘城外,这是要谈合作的态度吗?哼,我看你是想来劝我投降的吧?”

    我还是想尽量表现得随意一些,笑道:“不客气地说,就算我想劝你投降献城,你一个人也说了不算啊!”

    “哈哈哈哈哈!”

    殷发果然气极反笑,咬牙切齿道:“既然晓得如此,你还敢孤身前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却摇摇头,继续想办法降低他的戒心:“我确实不是来杀你的,也相信你不会把我怎么样。还记得两年之前,我们在十八洞外吃肉、饮酒、和谈吗?我今天来,也想借这瓶左丘城主珍藏的美酒再与你来一次对饮和谈!”

    殷发看着书桌上的那瓶红酒,又再次看了看我,总算是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左右两只手在腰间一摸,手里的两根银针便不见了。

    我瞧在眼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虽说殷发的阴功应该不如我,但他特别擅长使暗器,在这个办公室狭小的空间里,我可不想无谓地和他动手拼命,也不值得!

    殷发收好了银针,又伸手到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两个高脚杯来放在书桌上,对我道:“也罢,我一是馋酒了,二是倒也想听听你有什么话竟然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要来找我说。”

    我微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就隔着一张书桌坐下,并用马大胡子放在袍子口袋里的开酒器把酒开了,给两人都各倒了一杯。

    这瓶红酒,刚刚从冰盆里取出不久,还冒着丝丝凉气。而且,猩红的酒液挂在高脚杯内侧的玻璃壁上,留下一道鲜艳的颜色,看起来确实十分诱人。

    殷发举杯冲我示意,接着便自己先喝了一口。我其实不太懂区分红酒的优劣,但喝过一口后,竟也觉得十分可口,冰爽顺滑,回味无穷。

    “果然是好酒!”我禁不住赞道,“看来左丘城主也是个好酒之人呀!”

    “哼!这酒本来就是我买来送给他的,可惜他不懂得欣赏,竟一直丢在酒窖里藏着。我不拿出来喝了,也是暴殄天物!”

    说着,殷发的脸色又是微微一变,似乎很不满意我故意第二次强调这是左丘茂明的藏酒。这样的说法无形之中就显得他是不守规矩,在以下犯上。

    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是你送的也罢,左丘城主自己收藏的也罢,反正现在享用这瓶美酒的是我们俩。同样的,现在接下来要讨论左丘城的未来也是我们俩,其他人都先站一边去!”

    “包括左丘茂明?”

    “包括左丘茂明!”

    “你如何能确定左丘茂明不会再回左丘城了?”殷发突然问我。

    “因为他走之前当晚正和我在一起,是他告诉我的。”

    “当晚你就在城主府里?”

    “没错!”

    “这么说,你是假扮成冥港使团的随从混进左丘城的?”

    “你又猜对了!”

    “你是专程来找左丘茂明密谈的?”

    “嗯,应该说一开始我确实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却被你拦着见不着他。后来我再与他见了面,算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吧,可惜最后也没能谈成什么协议。”

    殷发似乎并不急于进入正题,反而仔细地追问起那天晚上左丘茂明突然发飙离城出走的真实原因来。

    我除了没有泄露密道的存在和左丘茂明的去向外,其他的都没有刻意隐瞒,全部告诉了殷发。

    “左丘茂明这个老家伙,居然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你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出现,也真是不服不行呀!”殷发听完了我的讲述,忍不住仰天长叹道。

    我道:“也不尽然。从当时的反应来看,左丘城主并没有单单指望着我来救他,他应该还有其他的退路和选择,压箱底的绝活儿和秘密肯定也不止回光返照之术这一样。只不过,既然我的出现给他提供了这么一个现成的机会,自然要牢牢抓住,实现自救!”

    这个观点就连殷发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表示了赞同,他道:“没想到你只见过他一面就能把他看得这么透,左丘茂明确实是一个浑身上下都藏满了秘密的人,不到最后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把底牌全部亮出来的。”

    “但是,不论左丘城主说的回光返照之术的功效只能持续一个时辰是不是真的,他阴寿已尽和修为倒退肯定是不争的事实。此时的他就算还没死,也肯定无法再凭借自身的实力回来争夺左丘城的掌控权。再说了,他千方百计才逃出左丘城,又怎么会在临死之前跑回来受罪呢?”我分析到最后,便下了一个结论,道:“所以,左丘城主不论生死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左丘城的未来已经与他无关!”

    听罢,殷发缓缓地再次点头,还十分赞许地轻轻给我鼓了鼓掌,道:“你的分析十分到位,结论十分大胆,同样很值得我钦佩!”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进入正题了吗?”我坦然接受了他的恭维,正色问道。

594 谈判策略

    我分析完左丘城的过去,并表示愿意与殷发讨论左丘城的未来,但殷发却迟迟不肯进入正题,顾左右而言他。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正题?”殷发几乎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既然左丘茂明已经走了,不回来了,我作为资格最老的副城主,很自然就是继位者咯!这个还需要跟你讨论才能决定吗?”

    我心里好笑,嘴上也故意打趣他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打个比方,现在你就好比在一口井里发现了一箱金子,虽然压在头顶上的那块巨石搬开了,但是下面还有一只鬼手正抓住你的脚踝死死不放。而我,却是站在井口看热闹等着捡便宜的那个人。要不要帮忙,你尽管开口,但我也肯定不会是不求回报的圣人!”

    “嗯,这个比喻很有意思!”殷发竟不生气,依旧笑着,表情、神态也是不慌不忙,似乎现在掌握主导权的是他,而不是我。

    他停顿了片刻,才接着道:“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是不是一定得靠你的帮助才能拿走金子?还有,接受你的帮助后,我必须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哦?你到现在还认为,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解开这个困局?”我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为何不可?”殷发迅速反问道,“我现在已经占据了上城,最重要的城主府也在我手里,左丘茂明二百年来攒下的财富和家底就是我的最大本钱。并且,全城几乎所有的阴修都支持我,左丘城里没有人比我的声望更高。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我尽数掌握,保住左丘城,顺利接任城主之位又有何难?”

    “还有一点,是你的比喻中不够贴切的地方。”殷发冲我冷笑,指着我道:“相对于我,你这个站在井口的旁观者,更加忌惮的其实还是井底的那只鬼手!你要想拿到我手里的金子,也必须先过鬼手这一关!”

    这个殷发,果然还是老江湖,哪怕眼前的局势已经十分紧迫,但他依然没有轻易就显露出自己内心的慌张,反而还想着在谈判开启之前把姿态摆得高高的,不愿放弃到手的利益。

    但我也不是刚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忽悠过去。现在如果把左丘城看作是一个棋盘,玩家有三个:殷发、冷元魁和冥港联军。殷发和冷元魁早就深陷其中,只能进不能退,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击败对方,否则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而我所代表的冥港联军是后来者,不但可以进退自如,还可以选择加入其中一方,以二对一,几乎是个稳赢的局面!

    所以,要论底气,我绝对比殷发足;要论底牌,我也绝对比他多!

    想到这儿,我便不再着急于开启谈判,打算先把殷发的气势给压下去再说。于是我同样慢条斯理地说道:“不错,你占据了上城,占据了城主府,财力和资历上你都压了冷元魁一筹。但是地盘呢?兵力呢?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上城虽说是城主府的所在,但左丘城的重心并不在上城,而在下城! ”

    “左丘城里有十万城民,其中九成是鬼。上城只允许阴修居住,其意本在于维护阴修高高在上的地位,但也注定了人口重心、商业重心、军事重心统统都移到了下城。现在冷元魁手中掌握着九万只鬼,要真打起来,你敢保证上城这不到一万的阴修就能击退九万鬼修的进攻?”

    听了我的话,殷发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冷笑道:“哼哼!上城的阴修人数虽少,但都是能战之力。下城的鬼虽多,却大多都是没用的低等级鬼修,不足为惧!”

    我也冷笑,继续施加压力:“当然,冷元魁也不是傻子,他同样没把握一举攻下上城,否则他早就动手了,也不至于僵持到现在。他现在的策略就是要围而不攻!上城地方狭小,通往阳间的通道又被道修封锁住了,长此以往,你手下这一万阴修的吃喝问题如何解决?商业如何运转?这可不是单单靠资历和财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相反,冷元魁占据了下城,有三个门可以通往阴间其他阴城,即使现在冥港联军堵住了一个,还有两个。实话实说,我也不太敢分兵把三个门都堵上,那样的话兵力就分散了。也就是说,只要冷元魁愿意,没了上城,下城照样可以运转!”

    此话一出,殷发就不说话了,冷着脸靠在椅背上。

    上城现在已经与一座孤城无异,几乎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断然不可能支持太久。而下城地方宽阔,人口、商业发达,还有两个城门可用,根本就不担心打持久战的问题。因此,继续僵持下去,肯定对殷发不利。迫切需要改变现状的就是他,而不是冷元魁!

    我见殷发沉默了,心想是时候给他再补上最后一刀了,于是便指了指身后的门道:“我刚才进来之前,还见到了滕伯礼和裘富贵。这两人分别正是滕家、裘家两大阴修世家在左丘城的总管,你叫他们来这儿无非也就是为了整合他们手下的兵员和战斗力。但是滕、裘两家向来不合,你现在想让他们联手起来对抗冷元魁,必然是矛盾多多、困难重重!”

    “对了,还有一个缪家!虽然缪家也是阴修世家,可平时却跟冷元魁走得更近,手下的鬼奴远比阴修多。今天只来了滕家、裘家,却没来缪家,恐怕是因为你已经很难叫得动了吧?你刚才信誓旦旦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其实一样都没占到!”

    “唉!”听到这里,就连殷发也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颓然道:“你猜的没错,缪家早就举家带着全部家当和伙计都跑到下城去了。现在他们是我的敌人,并不是我的手下!”

    这话一说出口,实际上殷发也就等同于承认了自己已经陷入困境的事实。他脸上露出苦笑,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才道:“你刚才说的都有道理,我现在就是一个空有名头,却无根基的上城城主罢了!冷元魁那个家伙这一招玩得可真高明,此前他正是利用了我的虚荣心,故意把上城的权力让给我,却不声不响地就掌控了整座下城。恐怕他从一开始就看清了这个道理,就等着我上钩呢!”

    “当然,你还有一个机会扳回局面!”我适时地插话道,“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确实更加忌惮冷元魁这只‘鬼手’。如果一定要让我在你和冷元魁之间选一个,我宁可选你而不是选他。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我注定不是一路人,反而注定会成为敌人。你则不同,我和你并没有利益上的根本冲突。”

    殷发突然很严肃地看着我,追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是!”我也正色回答。

    “哼!如果你不对左丘城有想法,为何要兴师动众,尽起三万大军来征讨左丘城?难道你就是想来做个老好人,帮我坐上这个城主宝位?”

    “那肯定不会!”我摇头笑道,“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也肯定不会是不求回报的圣人。”

    “你想要什么回报?”

    说到这里,我才总算是把殷发成功地引到了正题上。接下来,便是要开始讨价还价,谈判条件了。

    “首先是废奴!”

    “废奴?”

    “对!这是我的第一个原则性条件,你必须答应我!”我十分严肃地盯着殷发说道,“这也是我和鬼帅带领冥港联军一路走来的最大目的,左丘城里的鬼奴必须获得释放,并给予自由之身!”

    殷发皱了皱眉头,迟疑道:“嗯……这个问题实在牵扯太大,我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让我们暂且把这个问题搁在一边,你先说说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其实我知道这应该也是殷发的谈判策略,即使这第一个条件并没有触及他的核心利益,也不能如此轻易地答应我,否则后面就收不回来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接着道:“第二,左丘城要与冥港同盟各阴城建立正常关系,恢复商路贸易。”

    “这个条件倒是没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答应!”殷发的态度表现得一紧一松,对双方都互惠互利的条件自然是满口答应。

    “第三,冥港联军可以在左丘城内驻军,并且左丘城要负责供给我们足够的粮草和武器、装备。另外,左丘城内如果有鬼修想要加入冥港联军,你不能阻拦!”

    “什么?那岂不是把左丘城也变成了你们冥港的附庸之城?不行,我断断不能答应这一条!”

    果不其然,殷发拍案而起,坚决拒绝了我的第三个条件,而且表情显得十分愤怒。

    “左丘城不是赤炎城、万牛谷!也不是水晶城、自由城!”殷发怒道,“与其做你的傀儡,我还不如现在就与冷元魁决一死战,看你到时候还能不能捡到这个大便宜?”

595 五大条件

    我好不容易把殷发的气势压下来,开始谈判具体的条件,前两条还行,可刚说完第三条,殷发就差点暴走了。他拍着桌子怒吼,威胁要与冷元魁死战到底,不给我捡便宜的机会!

    “嘭!”

    我身后的门突然就开了,守在门口的那两名侍卫举着刀枪就冲了进来。但是他们看到办公室里就只有我的殷发两个人在喝酒,又皆是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殷发。

    “滚滚滚!谁喊你们进来的?”殷发气不打一处来,又把火发到侍卫身上,“出去!把门给我看好了,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是,副城主!”

    两名侍卫连忙答应了,迅速退回门外,还顺手把门给带上。

    “没眼色的家伙!”末了,殷发还忿忿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他们擅自闯进办公室来,还是骂他们不懂叫人,都这会儿了还在“城主”后面加一个“副”字?

    不过,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我和殷发之间的气氛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很显然,殷发把侍卫赶出去的举动就说明了他还是想和我继续谈判下去的,否则直接动手就完事了。以一对三,我确实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同样地,殷发的口头威胁对于我来说不但没什么用,反而还暴露出了他的“心理价位”是在哪里!

    从冥港联军的角度来讲,眼下我最担心的就是殷发和冷元魁在大敌当前之际联手合作,摒弃前嫌,合力抵抗冥港联军的进攻。可殷发居然威胁我要提前与冷元魁“决一死战”,岂不是正中我的下怀?看来,他与冷元魁之间的恩怨要远远大于城主之位的争夺!

    当然,殷发或许认为,他与冷元魁之间死战的结果不论是谁赢谁输,都会促使左丘城再次统一,权力掌握在其中一方手里,到时候就可以全力对付冥港联军。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是也!

    一念及此,我不但面色如常,心里还在暗笑道:“难道就你懂得使谈判技巧吗?我这第三条自然是故意要把条件提得高了一些,为的就是给后面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是,我便“大度”地主动让了一步:“那好吧,粮草和武器、装备我们可以自己花钱从城里买,你只需要给个低价就行。”

    “只能是平价,不可能是低价!”殷发又几乎失态地叫了起来,“而且,冥港联军绝对不允许在城内驻军,否则就好比你时刻在我脖子上架了一把刀,我就算当上了城主以后也吃不香、睡不稳!”

    我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最后才又“勉为其难”地让了第二步:“那行吧!平价就平价,不能在城内驻军,那就在城外驻军总行了吧?”

    “……”殷发欲言又止,这才发现被我设了圈套,竟是不好再否决我的这一让再让的要求。过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驻军之地,必须要离城……十里以上!”

    “太远了,三里!”

    “不行,最近只能距离八里!”

    “五里!”

    “七里!”

    “七里就七里,但是只要事先通报,左丘城必须允许冥港联军借道过城!”

    殷发再次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地敲了敲桌子,道:“行吧。”

    “第四条,奴门外的阴脉管理权由我来指定派人管理。”

    “你的条件是越来越过分了哦!”殷发刚刚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满道:“奴门外那条大阴脉是左丘城的立城之本,这城里流通的阴元可是都从那里开采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交由你去管理?”

    “不是交给我管理,而是由我来指定管理者。”我这才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可以保证,管理者也肯定是左丘城里的居民。而且,税收什么的依然还是归左丘城所有。”

    “左丘城的人来管?税收也归左丘城?”殷发还是一副狐疑的样子,“那你提这个条件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这个暂时还不方便透露,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这个职位我是已经答应了别人的,现在只是提前跟你要过来而已。”

    殷发又苦思了半晌,然后才勉强答应下来:“好吧。”

    “第五条,左丘城与冥港同盟签订攻守盟约,成为军事盟友,如遇到战事,应及时出兵援助。呃,就参考之前左丘城与水晶城订立的盟约,与之类似!”

    殷发这次并没有立即表示反对,也没有立即表示同意,思考了片刻后才道:“军事盟约可以签,但必须把地府排除出去。左丘城不想与地府为敌。”

    殷发果然不笨,我原本想把左丘城也捆绑在冥港联军的战车上,借助这阴间第一大城的军事力量完成我与七郎心中的大业。可殷发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个关键,率先提出了把地府排除之外,就是想两头都不得罪。

    但是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给他这个当墙头草的机会?

    我不客气地也敲了敲桌子道:“现在阴间的大势也跟左丘城差不多,地府与冥港是死对头,新旧势力要决一死战。结果不是阎罗王下台,就是我和鬼帅功败垂成。左丘城作为阴间的第三大势力,是具有左右战局的实力的。既然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以后就要还我这个人情,地府和冥港之间,你必须选择只能一个当盟友!”

    殷发再次陷入沉思,这个选择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个关乎生死的选择。我也不催他,任由他静静思考。

    “那我就换个相反的要求。”过了一会儿,殷发突然出声道:“盟约中,左丘城只针对地府与冥港联军订立攻守同盟,其他的纷争一概不参与!”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冥港联军与地府之间发生战争,左丘城会跟随我们一起出兵,但如果是我们跟其他阴城发生了战争,你们就置身事外?”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殷发确认道,“我只帮你们对付地府,其他的仗我不打!”

    这下轮到我需要思考了:殷发提出这个反向为之的条款是什么意思?既然他愿意帮我对付地府,又为何不愿帮我对付其他阴城,难道只是出于左丘城的商业利益考虑吗?

    但不管怎么说,冥港联军现在已经今非昔比,如今若是再拿下左丘城,最后的终极目标应该就只有推翻地府了,其他阴城根本不足以对我们产生威胁。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底气十足,随即爽快地答应道:“也行,这一条就这么说定了!”

    “那也应该说完了吧?”殷发愤愤然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根手指来质问我道:“都提五个条件了,你也不要太贪心吧!”

    我想了想,确实也没有什么原则性的条件要提了。说起来,要不是目前殷发在与冷元魁之间的争斗中处于劣势,陷入困境,他才不会同意这么些过分的要求。为了今后的顺利合作,我就不好再逼人太甚了。

    于是我便说道:“最重要的就这么五条了,我们现在只是口头协议,细则可以将来合作成功了再谈,最后签订正式盟约。不过,刚才你所搁置的第一条,现在也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了吧?”

    殷发估计早就考虑清楚了,随即表态道:“废奴不是不可以,但左丘城内的情况你也很清楚,这么多鬼帮,这么多鬼奴,要想一夜之间全部释放,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我却笑了:“这个你不用管,步骤、方法我都想好了。这件事需要多方支持,胡萝卜加大棒一起来才能成事。你只需以城主府的名义发出公告,并制定新的城规,剩下的鬼帮问题我负责来解决!”

    “行。”殷发听我这么一说,终于点头答应道:“这第一条我也同意了!”

    我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此时的感觉十分舒爽。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潜入左丘城来找殷发谈判,为的就是把这密约谈下来,况且这五大条件也基本上保证了事成之后冥港联军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

    殷发看起来心情也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又主动给二人酒杯里倒满红酒,举起杯来对我道:“来干一杯,提前庆祝我们合作成功!”

    “合作成功,干!”

    我仰起脖子,“咕噜!咕噜!”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便对殷发道:“酒也喝了,事情也谈完了,我该赶紧回去了!”

    “下城被冷元魁控制了,你怎么出城去?”殷发突然叫住我问道。

    “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我笑着回答。

    殷发似有所悟,再问道:“这城主府里有密道直接通往城外?”

    “嗯。”

    “是左丘茂明告诉你的?”

    “嗯。”

    “呵呵!呵呵呵!”

    殷发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搞得我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不过笑着笑着,我才算是慢慢看出来了,他这不是奸笑、冷笑,倒像是一种自嘲式的苦笑!

596 殷发的怨念

    “你在笑什么?”我忍不住问殷发。

    他笑得十分苦涩,最后竟摇着头叹气道:“想不到我跟了他上百年,却不及你见他一次。府里居然有密道,这么多年来他连我都没告诉过,却告诉了你一个外人!”

    殷发所说的“他”自然指的就是左丘茂明了。要真论起来,殷发是跟着左丘茂明最久的一位老部下了,据说从地府就一直跟着他过来创建左丘城,时间已经将近二百年。

    殷发依旧在喃喃抱怨,渐渐地就变成了回忆往事:“在地府时,我只是左丘茂明手下的一名阴校。他本是上一任夜游元帅,就因为在镇压阴城的问题上与阎罗王产生了矛盾,被阎罗王免了职,降为一名罚恶司的狱吏,专门值守十八层地狱!”

    “左丘茂明受不起这个屈辱,便干脆反出了地府,公开与阎罗王对着干。那时,左丘茂明在地府阴军中也算是德高望重之人,手下有不少死忠的部将。当时他振臂一呼,便有二百九十八名阴军甘愿背上一个‘叛逆’的杀头罪名跟着他跑到这里来草创基业,我就是其中一名。”

    “我们这将近三百人,就组成了左丘城的创始班底,后来又大肆招揽失意的阴修和流浪的鬼修,才慢慢建起了这座阴城。虽然此后阎罗王果然大怒,多次派出阴军前来征讨,但左丘茂明凭借着高明的战术和策略,一直带领我们跟阴军打游击战,竟支撑了一百年不倒!”

    “到最后,就连阎罗王也对此无可奈何了,不得已才放下身段来与左丘城和谈,并缔结了和约。虽说和约上左丘城依然认地府为主,定期要朝贡,但除去面子上的这些礼数外,左丘城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独立之城、自由之城!后来其他小阴城也有样学样,阴间里才渐渐有了现在阴城遍地开花的局面!”

    我听得有些入迷了,便适时地问道:“那你又是何时当上这副城主的?”

    殷发听了这个问题却更显得落寞了,由苦笑变成了惨笑:“要说起来,我一是打仗够拼,二是命够大,三是命够长!反出地府时,我才三十五岁,现在也不过二百一十五岁。当其他的老部下都逐渐战死或是老死,我便成了左丘茂明手下资格最老的追随者,职务也从最初的一名城卫小队长一路当到了副城主。”

    “从三十年前开始,我就已经是左丘茂明唯一一名在世的老部下了。当初反出地府的二百九十九人里,就剩下我和左丘茂明两个还没死。你说,都这样的交情了,他居然还处心积虑地防着我,宁可把这个大秘密告诉你,也不肯告诉我!呵呵呵!左丘茂明啊左丘茂明,你的疑心病可真是重啊!”

    耳朵里听着殷发的抱怨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惨笑,我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我便对殷发道:“虽然我是个外人,也只与左丘城主打过一次交道,但你们俩之间这事,我自认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

    “哦?说来听听!”殷发停了笑声,好奇地问道。

    “实话实说你可别介意哦!”我做了个鬼脸,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虽然跟着左丘城主的时间最久,但是或许就是因为你太执着于权力了,他才对你失望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去任用冷元魁这么一个神神秘秘的养鬼人。”

    “哼,胡说八道!”殷发冷笑一声,还未等我说完便板起脸来骂道。

    我连忙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这才继续解释道:“不单是冷元魁,另外还有邬芳。邬芳的资历不及你,但能力却不比你差。最重要的是,邬芳不痴迷于权力,只要是认为对的事情,她宁可放弃权力和地位也要去做,这一点估计也就是左丘茂明当初最欣赏她的地方!”

    “……”殷发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反驳我的观点。

    “可惜啊!左丘茂明给予邬芳的支持也不够,大为失望之下邬芳便干脆离开了左丘城去跟随鬼帅,追求更远大的事业去了。左丘城主估计也就是因为在晚年时遭遇了邬芳的突然叛变才受了严重打击,此后就变得更加地猜疑和孤僻,轻易不再相信别人。所以我认为,这事儿并不单单只是你与左丘茂明之间的关系问题!”

    殷发听到这里,方才找到机会提出了质疑:“要按你这么说,左丘茂明已经不再轻易相信他人,那为何他初次见你就愿意把密道的所在告诉你呢?”

    我耸了耸肩膀道:“我应该算是个极端情况下的例外。我之前也告诉你了,那天我是在误打误撞之下才闯进了城主府,见到了左丘城主。既然我只是初次见他,就不大可能参与到你们的权力斗争当中,他也没必要防着我。而且,他也是在哄骗我帮了他一个大忙之后才肯告诉我密道位置的,我和他之间算是互取所需,是一桩交易!”

    “还有,我事后猜想:左丘茂明当时已经打定了主意离开就不再回左丘城来,这密道告诉我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倒免得我继续缠着他,成为累赘。所以,我和你的情况是绝对不一样的!”

    殷发再次陷入沉默,也不知道是否把我的解释听进去了。我也不好打扰他,便由着他自己去想,心里却在暗暗埋怨自己多嘴管了闲事。

    过了半晌,殷发才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回靠椅上,冲我懒懒地摆摆手道:“你走吧!至于和你们一起夹击冷元魁一事,我会配合你们的攻城行动立即做出回应的!”

    “行!如此甚好!”我松了一口气,退到门边自己打开门便离开了殷发的办公室。

    门外的侍卫见我出来,很是好奇地看了又看,必然是觉得:凭你这么一个新来的厨子有何德何能可以与副城主,不,即将上任的新任城主一起喝酒?

    我自然懒得去跟他们解释,只随意地笑了笑,便恢复了常态,低着头腼着肚子慢慢往后花园走去。

    为了不暴露密道的位置,我在经过食品储藏室时便脱下身上的袍子和厨师帽,开门往里面一扔。透过半开的门缝,我看见里面的马大胡子已经醒过来了,正瞪大了眼睛看我,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十分愤怒。

    我也不理他,依旧关好门,随即一个闪身就钻入黑黑的树影之中,重新回到了假山下的密道里。此后,我又顺顺利利地通过密道离开了左丘上城,直接返回到奴门外的冥港联军大营。

    一回到大营,我便急忙召集七郎和几名主要将领来开会,商议接下来如何攻城的计划。我先把这次与殷发达成的密约告诉了他们,一听到这个大好消息,诸将皆是大喜过望,纷纷摩拳擦掌,士气高涨。

    大力鬼王就哇哇叫了起来:“哎呀!既然我们已经分别与城内的殷发、地蜂窝都达成了密约,那还等什么?我提议明日一早就开始攻城,就由我来打头阵!”

    “凭什么是你打头阵?要论资排辈也应该是我呀!”独角鬼王立马表示了反对。

    “不公平!每次攻城都是你们俩先上,我排到最后,这次总该轮到我打一次头阵了吧!”邙山鬼王也不甘落后,急着要争头功。

    这三大鬼王每次开会都要吵一吵,实在是呱噪得很,这次就连七郎也受不了了,便怒喝道:“闭嘴!都给我闭嘴!话都还没说完呢,你们就在那儿争什么呢?翟港主,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已经有了计划,先跟我们说说吧!”

    三大鬼王虽然蛮横,但在七郎这个鬼煞面前可是丝毫不敢造次,一听七郎发火,便都不吭声了。

    我待到会场安静下来,方才笑道:“其实大力鬼王的提议我也考虑过,攻城之事,宜早不宜迟。但是我们现在一共带来了三万兵力,单单在奴门这一个门是展不开的。而且,只攻奴门,无法对冷元魁形成太大的压力,所以我们得先分兵围城,然后再行攻城!”

    “围城好呀!”讥讽鬼总算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尖声叫道:“我们干脆就分兵把另外两个门也围起来,和殷发一起对冷元魁来个瓮中捉鳖!”

    我却摇摇头,道:“不行!下城里面有八、九万鬼修,不能把它们都逼急了,这个包子太大太烫,我们一口肯定是吃不下的。要围,也应该是围三缺一!”

    “缺一?缺哪个一?”

    “下门!”

    “为什么是下门?”

    “因为下门是通往地府的那道门。我们从自由城远征而来,估计地府也肯定收到了消息,目前还不确定阎罗王会不会派兵来援助左丘城。但是如果我们去围下门,就有可能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还是把下门留出来比较好。况且,城里的败军要逃,就让他们往地府方向去逃,刚好恶心一下阎罗王,给他个下马威!”

    “嗯,有道理,还是港主的计策妙呀!”大伙儿听了十分信服,纷纷拍起马屁来。

597 试探性进攻

    我从左丘城出来回到营中,便召集冥港联军的军将开会,建议分兵围城,并且打算采取围三缺一的战术,只留下门不攻。七郎和众将听了都纷纷表示赞同。

    随后七郎便问我:“那你觉得派谁去围攻泽门比较好?”

    “还是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吧!”我对七郎道,“围攻泽门也需要不少兵力,而且需要抢时间。既然冥港联军军中你我是双主帅,我留在这里负责奴门,你就负责率兵突袭泽门。最好今晚就尽快带上五六千鬼兵,不带阴修,不带攻城器械,轻装急行,两天之内肯定能到达泽门之外。”

    七郎听了却直皱眉,又问:“不带阴修,不带攻城器械,那我到了泽门还怎么攻城?”

    我示意他莫急,随即解释道:“泽门易守难攻,就算把又大又笨重的攻城器械带过去了也不见得能起太大的效果。你在那边只需要负责造势佯攻即可,主攻方向还是交给我奴门这边。地蜂窝的鬼母跟我已经讲好了的,它们到时候肯定会被冷元魁派来镇守奴门,接下来就是等着它们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行,就这么定了!”七郎也不啰嗦,当即就开始点将:“独角、大力、邙山,你们三个各率两千鬼兵,只带兵刃、轻甲,不带重甲,嗯,连粮草辎重也不必带!今晚子时,随我前往泽门!”

    “呀!鬼帅,为啥佯攻要派我们三个去呀?我们这身强力壮的,明显更适合强攻嘛!”三大鬼王听罢,顿时就不乐意了,又开始鼓噪起来。

    七郎眼睛一瞪,骂道:“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吗?叫你们去就去,别那么多废话!”

    “是……”三大鬼王只好悻悻答应了。

    当晚,七郎便依着我的部署计划,带领六千鬼兵绕道前往泽门。如果直接从左丘城里穿城而过,顶多半个时辰就能从奴门走到泽门,但要是从城外小道绕着城走,就得绕一个大圈,哪怕是急行军,估计也得走上两天。

    我和七郎约定开始攻城的时间就是出发两天后的辰时,到那时就从两边分别对奴门和泽门一齐发起进攻。至于何时能攻破城门,剩下的就得看我们的两个“内应”:在上城的殷发和在下城内的鬼母如何配合我们的行动了。

    趁着七郎绕道急行的空当,我这边也开始做好强势攻城的准备。冥港联军的大本营建在奴门阴脉的出口外,要想进攻奴门,还得先经过这一条长长的阴脉。我派出铁头率领五千兵力打头阵,谨慎地通过了阴脉。

    阴脉里由于阴气浓密如水,不管是人还是鬼,都不适合在里面打斗。所以左丘城的守军也就干脆放弃了在阴脉里设伏的打算,只把第一道防线建在了阴脉的另外一端出口处,想趁冥港联军刚从阴脉里露头的时候就予以当头打击。

    但我也不笨,早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我让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重步兵走在最前面,弓箭兵走在其后。守军的箭矢射在重步兵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伤不到他们,等重步兵全部出了阴脉,身后的弓箭兵就可以开始还击了。

    如此一来,冥港联军的先头部队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就在阴脉出口处开辟出一块阵地,掩护后面的大军源源不断地通过阴脉。

    左丘城镇守第一道防线的守军全部是鬼卫队的士兵。它们虽然战斗力还可以,但由于第一道防线的工事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道土石阵地外加两座箭楼,哪里经得起冥港大军的强攻,最后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告攻破。剩余的鬼卫队残部不敢恋战,慌慌张张地退回了城内,紧闭城门,打算就此严防死守了。

    随后,我就利用从奴门到阴脉之间的空地,又反客为主地布下了一个前锋营地,虽然同时容不下两万多大军,但驻扎个七八千军队是不成问题的。接下来,我命令辎重营把所有带来的大型攻城器械都运过阴脉,直接就在奴门外摆开了架势,震慑守军。

    两天之约很快就到了,当日辰时,我准时下令冥港联军对奴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现在的奴门早已不是我刚到左丘城时那道不设防的城门了。邬芳还未离开时就力主加强奴门的防御,但起初也只是建起了一道简易的关卡和木门。后来经过几次加固和改造,现在奴门也与泽门一样拥有了正儿八经的城墙,只不过要矮小、单薄一些。

    说是强攻,但第一波进攻我并没有派出任何攻城部队接近城墙,而是先祭出各类大型的攻城器械打一轮试探性进攻。

    “轰!轰!轰!”

    “嗖嗖嗖!嗖嗖嗖!”

    投石机和床子弩轮番对奴门城墙发泄出狂暴的怒火,打得城墙不停地颤抖。亏得这道墙当初的建造质量还行,打了许久也不见塌下一块来。但我从一开始也没奢望仅仅靠一轮轰击就能破城,主要目的还是在于观察守军的兵力部署和反应。

    城头上的守军仍是以鬼卫队为主,另外搭配一些临时征召来的鬼帮帮众协助。那些鬼帮也是有旗号的,城头上就插满了各色旌旗,五颜六色的,看着倒是十分鲜艳。

    “哼!都是些小鬼帮,第一轮被派上来当炮灰的!”我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在城头上看见地蜂窝帮众的身影,看来它们并不在第一轮次的编队当中。

    攻了一会儿,我突然叫停了攻城器械的发射,原本喧闹的奴门内外顿时一下子就静了许多。此时城头的守军肯定是心有余悸,十分疑惑,但我的用意它们怎么可能猜得到。

    我派出几名听力出众的斥候潜到城墙前面竖起耳朵去听城里面的动静。他们回来报告:果然在上门方向和泽门方向都传来了隐约的砍杀声,看来七郎正在按计划对另一边的泽门发起了佯攻,而殷发也如约从上门往下发起了进攻,配合冥港联军的攻势。

    获知此消息后,我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道:“嗯,至少到目前为止,作战计划一切顺利!”

    既然第一轮试探性进攻的效果和目的都达到了,我便当即下令停止攻城。几名传令兵听到我的命令后就同时敲响“铜钲”,鸣金收兵。

    钲是一种形似编钟的乐器,大多为铜制,敲响后会发出一种尖锐的金属敲击声,能够在嘈杂的环境中传出很远的距离,非常适合在战场上发布紧急命令。鸣金收兵就是要召回正在进行忘我厮杀的兵将,下次再战。

    果不其然,就在我这边鸣金之后不久,上门和泽门方向的厮杀声也渐渐停止了。隔着一整座城池,七郎、殷发居然也能和我这边配合得十分默契,可见他们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主帅了,非常懂得随机应变。

    收兵之后,我接着下令士兵们抓紧时间对那些攻城器械进行维护保养,补充弹药。同时,第二梯队的攻城部队则随时待命,以防敌军突袭。剩下的大部队则全部休息,吃饱了饭养足精神好做轮换。

    就这样整整休息了六个时辰过后,到了当天子时,我派出的斥候营校尉再次跑来报告:“港主,对面城头上换防了!”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出帅帐外亲自去看个究竟。果然,城头上的旗帜变了,除了鬼卫队的军旗外,便只有另外两种旗,一种是大红色的,上面单单写了一个“多”字;另一种则是青色的,上面画了一个狼头,张开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

    “是多臂门和狼牙帮!”

    我在左丘城多年,自然认得这两个鬼帮的徽记。多臂门和狼牙帮虽比不上三大鬼帮的实力强劲,但在城中的中小鬼帮里也算是实力相当不错的了。看来,今晚来换防负责值守奴门的就是这两个鬼帮。

    “每日子时才换防一次,嗯,这样的速度太慢了,耗到何时才能轮换到地蜂窝来值守呀?”我不禁暗暗忖道,“不行,必须要加快它们换防的频率!”

    于是,我立马叫来了传令兵,下令道:“马上通知各营做好准备,一刻钟后立即攻城!”

    “是,港主!”

    冥港联军的军纪严明,即使是像这样突然之间便收到开战命令的时候也能做出迅速反应。正所谓: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杀呀!杀呀!”

    铁头身先士卒地带着两千精兵对奴门发起了冲锋。与第一次只出动攻城器械不同,第二次进攻我出动了真正的攻城部队。在身后远程火力的掩护下,铁头率领的刀盾兵一路冲到了到城下,组成盾阵抵御头顶上的箭矢。

    借着刀盾兵开辟出来的通道,第一辆攻城车被快速推到了奴门前。冥港士兵们奋力推动沉重的攻城锤,开始猛烈撞击城门。

    “咚!咚!咚!”

    城门在攻城锤的撞击下剧烈摇晃着,门板与石壁间的结合部被震出大量的土灰碎石。看样子如果守军不想想办法阻止,这扇城门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撞倒!

598 换防的规律

    趁着奴门城头上换防的时机,我当机立断地下令第二次对奴门发起强攻,并且派出了真正的攻城部队,直冲到城下。

    刚刚才换防到位的城头守军面对冥港联军毫无征兆的闪电进攻显得手忙脚乱,竟然在第一时间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任由铁头带领的前锋营顺利地将一台攻城车推进到城门洞前。在巨大的攻城锤撞击下,那扇双开的城门明显是支撑不了太久时间的。

    当然,左丘城的守军再弱,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抵抗。一名鬼卫队的军官在城头上哇哇大叫,指挥手下的部队拼命往城下射箭、投落石。但冥港联军这边的远程火力已经占据了优势,把奴门城头上的弓箭兵完全压制住了。

    那军官见状,在城头上急得直跳脚,随即便下了一个异常狠绝的命令:让多臂门和狼牙帮的帮众全部从城头上跃下去与冥港联军直接交战!

    可是多臂门和狼牙帮的帮众哪里敢干这种玩命的事情,纷纷摇头不肯跳下去。于是,这时的奴门城头上就出现了一番十分令人诧异的景象。鬼卫队的士兵们拿起手中的武器对准多臂门和狼牙帮的帮众,逼迫它们跳墙,否则就先杀了它们!

    呵呵,明明刚才还是并肩作战的队友,转眼之间就刀剑相向,变成了“催命鬼”,这个角色转换也太快了吧?

    多臂门和狼牙帮的帮众们此时心中必然是在骂娘的,可是它们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前有狼,后有虎,不跳下去也是个死,况且还会连累帮里的其他兄弟。于是乎,几名多臂门的带队头目率先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开始催促自己的手下跳墙,不听话的就亲自一脚一个地踹了下去。

    把手下都赶下去后,这几名多臂门的大头目便不再跟着跳下去,只留在城头上隔空指挥。旁边狼牙帮的头目看见了,顿时也受到了“启发”,同样也开始动手赶自己的手下喽啰跳下城墙去跟冥港联军交战,自己却明哲保身,坚决不下去!

    那些被赶下城头的帮众、喽啰就如同被推下虎穴、狼窝里的羊群,就算心里再有一百一千个不甘心,这时为了保命也不得不拿起武器来跟冥港联军搏斗。不管怎么说,这种背水一战、绝境求生的心态一旦爆发,原本懒散、羸弱的鬼帮帮众们竟真的迸发出一股令人吃惊的战斗力,就连跟它们交手的冥港联军前锋营也倍感吃力。

    城头上突然跳下来一两千只敌军来,便如同天降奇兵一般,径直落在了城下紧密排列的盾阵上。双方的士兵都挤在一起,纠缠不清,甚至连挥刀砍杀的动作都大为受限。不得已之下,铁头只好命令前锋部队缓缓后退一段距离,留出足够的空间来与敌军继续厮杀。

    可是这样一来,一直在撞击城门的攻城车就失去了策应和保护,很快就被跳下城的鬼帮帮众把控制权给抢夺过去,撞门的攻城锤也随即停止了动作。

    负责值守奴门的鬼卫队军官看来也是一名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的指挥官,它一见自己的狠绝之计竟然真的奏效了,便立马命令打开城门,亲自率领鬼卫队士兵从城内冲出与冥港联军交战。

    我一直站在远处观察战况,此时也明白了单单凭借铁头的两千前锋营是肯定无法攻下奴门的,而如果继续加派后续部队上去支援,就成了最笨的“添油战术”。对面也肯定会派出援兵来抵抗,到最后两边大部队一旦纠缠在一起,再想退兵就难了。那么这一仗,也就会从试探性的进攻被迫演变成了不死不休的总攻。

    想通了这一点,我果断地命令传令兵第二次敲响了铜钲,趁战局还没有陷入混乱之时提前鸣金收兵。

    铁头听到了我发出的命令,也不恋战,大声指挥前锋营缓缓退后,与敌军脱离接触。同时,后排的巨弩和弓箭兵也把攻击目标从城头放低,瞄准了城门前意图追击的守军。

    对面的鬼卫队军官似乎也跟我有同样的“默契”,一看冥港联军退兵了,它也立即下令收兵,把城外的部队都收拢回来,再次关上了沉重的城门。

    经过战后清点,就打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攻城战,冥港联军这边战死一百二十名士兵,重伤六十多,轻伤也只有三百余名。除此之外,最大的损失可能就是那台被遗弃在城门前面的攻城车了。不过,像这样的攻城车我还有两台,不愁没得用。

    左丘城守军的损失可就比我们大得多了,即使是保守估计,单单多臂门和狼牙帮加起来就至少当场战死了上千名帮众,重伤、轻伤无数,鬼卫队倒应该是损失不大。但我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实际上这一仗,我想打的就是多臂门和狼牙帮!

    收兵之时,斥候营的“顺风耳”们再次报告他们隐约听到了来自上门和泽门方向传来的厮杀声,而且动静还不小。看来,七郎和殷发也一直在关注着我这边的战事,并及时派兵在上门和泽门骚扰、佯攻。

    我对此感到十分满意,收兵之后直接下令让第一梯队的士兵返回大本营休息,并把第二梯队的部队轮换上来警戒,随时准备继续攻城。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之前被我派往下门和泽门侦查敌情的斥候也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他们分别向我报告:“港主,下门依然紧闭,城头上也部署了不少守军,连难民都没有放出来一个!”

    “报告港主!泽门外已被鬼帅的大军围困,城头上满是守军。鬼帅让我给港主捎来口信:计划不变,辰时准时发起进攻!”

    对于来自泽门的报告我并不觉得惊奇,那边的情况正与我预想的一样顺利,并不需要做出改变。而下门的情况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下门紧闭?不给难民出逃?难道冷元魁真的打算死守下城,要跟冥港联军死磕吗?莫非,他心里有底气是因为还有其他的依仗?

    “下门方向有发现地府阴军的动静吗?”我急忙问稍早回来的那名斥候。

    “没有!属下从下门出发,一直往地府的方向跑了五十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那就好!”我听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阴军的主力此时应该还在枫谷城外对付茅山道会,就算从地府抽调留守部队来救援左丘城,急行军也需要至少十来天时间。到那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冥港联军应该早就能攻下左丘城了。

    随后我又挨个问了两名斥候同样的问题:“下门和泽门城头上有没有鬼帮在协防?是那个鬼帮?”

    斥候们分别回答:“下门城头上除了鬼卫队,还有饿鬼坑的帮众在值守,连续两天都是它们!”

    “泽门是鬼卫队和骷髅山在防守,换防之后也没变!”

    我听罢,再次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冷元魁在抽调鬼帮协防这件事情上依然免不了搞区别对待,下门是压力最小的,竟安排了城内第一大鬼帮饿鬼坑去守,明显是因为吞渊鬼跟他的关系最好。而泽门的压力稍小,就安排了骷髅山去守,也算是照顾骷髅王了。

    至于压力最大的奴门,冷元魁先是派出了几个小鬼帮来协防,随后又派出了多臂门和狼牙帮,明显是打算把它们当炮灰使。而且还有一个很有利的消息就是:地蜂窝至今还没有被派给值守任务。

    既然下门和泽门分别交给了饿鬼坑和骷髅山,那么作为城内第三大鬼帮的地蜂窝下一步还是很可能会派到奴门这边来!

    “那就最好了,免得我还要来回调动兵力,转移主攻方向!”我暗自笑道。

    了解完另外两处城门的情况,奴门这边也很快有了变化。先前的一场大战结束后的安静时光并没有能持续太久,仅仅过了两个时辰,我派到奴门前负责侦查的斥候营校尉又跑来向我报告:“城头上的守军又换防了!”

    “哈哈哈!多臂门和狼牙帮损失那么大,不提前换防怎么还能保证足够的守城兵力?”我不禁哈哈大笑,感觉整个战局的发展到目前为止都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

    于是我第三次亲自去到奴门前查探军情。这一次城头上竖起来的除了鬼卫队的军旗外,就只有一种旗,上面画着一只黑色的大毒蜂。并且,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城头上有不少驼着背的鬼影在走来走去,这不是我一直等来的地蜂窝帮众还能是什么?

    我顿时大喜,那正是我和白头翁和吕典约定的信号。只要地蜂窝在城内控制了城门,它们就会派帮众故意在城头上晃来晃去,这样做的意思就是在给我暗中发信号,示意我可以对奴门发起总攻了!

    我顾不上理会手下人的惊讶和疑议,当即召集手下的军将再次下令准备攻城。不过,这一次我临时更改了攻城部队的排兵布阵,把柳寒率领的猫骑兵摆在最前头,其他的轻步兵则按照刀盾兵、长枪兵和弓箭兵的顺序跟着后面,大型攻城器械依然布置在后排负责提供强大的掩护火力。

599 破城而入

    “呜……”

    整齐排列成一个独立方阵的几百只夜飞猫不时发出低低的喉音,十分温顺地听从背上骑者的指挥,静静地趴在原地等待冲锋的最后命令。这一点也是夜飞猫比地狱犬要更加出色的地方,地狱犬是绝对做不到如此安静地潜伏在一个地方,即使在还未发起冲锋之前,它们就已经按捺不住体内躁动的杀戮**,大声吼叫个不停。

    柳寒和我各自骑上了一只体型较大的夜飞猫,还在四处巡视和检查作战前的准备情况。这一仗,我将与柳寒一起身先士卒,亲自率领猫骑兵发起冲锋!

    这支猫骑兵是新近重新组建起来的,共有八百只夜飞猫,只比之前的一千整数少了两百只。虽然在水晶城外一战中猫骑兵遭遇了巨大损失,夜飞猫的数量折损过半,但借助冥港大本营里的驯养基地,柳寒很快又补充了数百只夜飞猫,眼下又凑齐了八百之数。只不过,目前这支新猫骑营的作战经验还稍有欠缺,有待在战斗中加以磨炼。

    前前后后全部巡视一遍后,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八百猫骑兵和身后的五千轻步兵、三千弓箭兵、十几台床子弩都在等待我的一句命令。

    “攻城!”我坚定地怒视前方,用力地把手一挥。

    “猫骑兵,冲锋!”柳寒也随即下令道。

    “驾!驾!驾!”

    “吼!”

    八百夜飞猫在骑兵的驱策下,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集体发力狂奔起来。它们的加速度非常之快,不消片刻,整个猫骑营就冲过了一半的路程,距离城门只有三十丈远了。

    “嗖嗖嗖!嗖嗖嗖!”

    “笃笃笃!笃笃笃!”

    就在猫骑营发起冲锋的同时,背后的床子弩也接连发射出十几根一米多长的弩箭,在黑暗中划过数百米距离,狠狠地扎到了城墙之上,留下一根一根的箭杆钉在城墙上剧烈地摆动着,发出“嗡嗡”的闷响。

    “咔嚓!”

    但是,还有一支弩箭的势头非常强劲,竟不偏不倚地直接射中了城头上的鬼卫队旗杆,将其断成两截。

    “怎么回事?旗杆竟然倒了!”

    “咦?城墙前面是什么,是什么野兽在奔跑吗?”

    “笨蛋!那是敌军骑兵,是敌袭!敌人又开始攻城了!快敲响警钟!”

    奴门城头上,鬼卫队的士兵们慢了整整两拍才发现了我们的冲锋,然后慌忙去敲钟,打算给城内的待命部队发出警报。

    “当!”

    可警钟最后却只响了一次,便戛然而止了。随之而来的竟是一片叫骂声和厮杀声,城头顿时陷入了一片莫名的混乱之中。

    “地蜂窝叛变了!地蜂窝叛变了……啊!”

    我听到这一声呐喊,不禁感觉兴奋起来,知道地蜂窝的帮众终于开始动手了。但我看着眼前依然紧闭的城门,又有些担心:“怎么还不开门?难道真的要我们踩着箭杆爬上城头吗?”

    之所以我会提前要求后面的床子弩射出密集的弩箭,一是为了震慑敌军,给地蜂窝发信号,让它们得知冥港联军已经发起了进攻;二就是给猫骑兵提供了第二套备选方案,如果地蜂窝的帮众未能及时打开城门,我们就只好骑着夜飞猫踩在长长的箭杆尾部攀爬上城头。

    “咯咯咯咯……”

    好在我的担心很快就烟消云散了,待到猫骑兵冲到距离城门还有十丈时,两扇巨大的城门缓缓从里面开启了。站在门后冲我们招手的,正是一众驼背的地蜂窝帮众!

    “骑兵不要停!直接冲进去!”我在猫背上大声喊道。

    “杀呀!”

    八百猫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从仅仅开启了一半的奴门急速涌入城中。而此时城内负责待命的守军却刚刚开始在城门后聚集,甚至还未列队完毕,很多士兵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戴整齐呢。

    猫骑兵当然不会给它们留下任何机会,径直冲到敌军阵中挥刀劈砍,毫不留情!

    “啊!这是什么怪物?”

    “是专门吃鬼的大猫!快跑呀!”

    “谁敢临阵脱逃,就按军法处……啊啊啊!”

    尽管负责整队的那名鬼卫队军官及时出面大声叱责,但它的努力却被我用当头一矛给戳破了。我从地府带出来的丈八蛇矛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利用身下夜飞猫的猛跑冲势,我这一矛捅出去便一连戳穿了三只鬼修的胸膛,当中就包括了那名喊叫到一半的鬼卫队军官。

    另外一边的柳寒也不甘示弱,她的骑术比我还要娴熟得多。凭借着手上那杆月牙戟,左一劈,右一斩,中间再一挑,柳寒只用了三招就当场解决掉了五只敌军鬼兵。

    跟随在我们俩身后的猫骑兵也不是吃素的,它们便按照平时的演练那样,冲过城门后就呈锋矢之阵散开,分别追杀两翼的逃兵。

    经过猫骑兵的一番来回冲杀,冥港联军迅速占据了奴门,并成功地在门后开辟出了一条战线,掩护后续的大部队陆续进入城中。我回头看了一下,城头上的鬼卫队守军还在与地蜂窝的帮众厮杀,便指派铁头道:“你带上五百兵,上城墙去帮地蜂窝剿灭残余的鬼卫队,确保城门控制在我们手里!”

    “是,港主!”铁头大声答应了,随即点了数百兵冲上城墙去。

    而就在此时,我背后却陡然传来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哪来这些该死的猫?都给我滚!不然我就连鬼带猫一起吃!”

    我转身一看,一个巨大身影从一根粗大的石柱后面走了过来,身高竟比城内的大部分建筑物还要高。

    “原来是骷髅王呀!”我心中冷哼一声。

    在奴门和下门之间,正是骷髅山的所在,猫骑兵这么来回一番冲杀,竟已经冲到了骷髅山的地盘上去了。虽然骷髅山负责值守的城门是泽门,但作为帮主的骷髅王怎么可能亲自去守门,便一直留在帮里坐镇。不想,猫骑兵却把它给惹到了。

    骷髅王迈着巨大的步子往奴门方向走来,一步就能跨过一栋楼房。它弯下腰伸手一捞,就能抓住一只正在奔跑的夜飞猫,然后塞到嘴里狂嚼。猫骑兵虽然作战勇猛,善于冲杀,但对付像骷髅王这样的巨鬼还是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好调头往回跑。骷髅王竟也不肯放过它们,仍然继续往这边来追杀。

    要换作以前的我,恐怕已经被吓破了胆,但现在的我早已今非昔比,以第六重中阶的阴功修为对上最高阶的厉鬼,我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都退后,让我来会会它!”我策动座下的夜飞猫,一路反向奔袭到了骷髅王的面前。

    对付像骷髅王这样的高等级大鬼用丈八长矛可不太管用,还是得用如常刀才行,我便将丈八蛇矛背到身后,从腰间拔出如常刀来。

    刚换了兵器,骷髅王的手就到了。它见我不但没跑,居然还敢朝它冲锋而来,顿时大怒,眼放红光,嘴里大吼着:“找死!”

    它伸出比挖掘机的铲斗还要大的右手,张开五根白骨嶙峋的手指径直朝我头顶上抓来,犹如抛下了一张大网,让我无处可逃。

    但我等的就是它主动送上门来的机会!我收腿蹲在夜飞猫的背上,大喝一声,高高跃起,手中的如常刀朝上方画出了一轮白亮的弯月银光!

    “嗷!”

    骷髅王痛叫一声,急忙收回了手掌。只见它右手上除了拇指外,其余四根手指竟当场被我这一刀齐齐斩断,掉落在地上。我砍完一刀,顺势翻了个跟斗落下,正好骑回夜飞猫的背上。这漂亮帅气的一招还是柳寒教我的,叫“顽猴骑马”!

    骷髅王身为顶阶的厉鬼,又在左丘城里创建了骷髅山这样的大鬼帮,平时威风凛凛、人见人怕,哪里吃过这样的大亏。它再次怒吼一声,不用手抓了,竟直接抬脚就踢了过来,想将我连同夜飞猫一起踢飞。它的脚掌骨可比手掌骨厚实多了,就连我也没有把握一刀斩断。

    但我同样还是不躲反迎了过去,手里猛一拉缰绳,让夜飞猫往旁边一闪借着一摞堆得整整齐齐的货物飞跃而起。骷髅王的大长腿把那堆货物踢得七零八落,但我和夜飞猫也成功借力跃起到了半空中。我看准了目标,再次奋力挥出一刀,口中大喊一声:“斩!”

    “咔嚓!”

    “嗷!”

    骷髅王再次痛叫起来。我这一刀,干净利落地劈碎了它的右脚膝盖骨,下面那截长长的小腿骨便当场断掉,横飞了出去。

    “轰隆!哗啦!”

    骷髅王的小腿骨可也有三米来长吧,而且粗大如柱,飞出去后便掉到一间仓库的屋顶上,顿时压塌了整间屋子。只剩一只脚的骷髅王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它连忙往后用手撑住旁边的一栋三层小楼,才勉强站稳了,却把那栋小楼给挤塌了一角。

    “你到底是谁?”这时骷髅王终于知道怕了,心惊胆战地颤声问道。

    我骑着夜飞猫也跳上了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的屋顶上,大大咧咧地指着骷髅王笑道:“我的大名你居然还没听说过吗?我就是:前任阴军日游左军阴将、现任冥港港主、冥港联军主帅,翟自胜!人送外号:背锅侠!”

600 力斩骷髅王

    “你就是翟自胜?”

    听我报完那一长串足以唬人的名号,骷髅王两个空洞洞的眼窝里也开始闪烁起飘忽不定的蓝光,似乎在暗暗后悔自己竟惹上了我这么一个“大魔头”。但它还是不甘心地多问了一句:“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下此狠手?”

    “哦,对不起!我刚刚还说漏了一个名号!”我冷笑着对骷髅王道,“我还曾经是长寿饭店里的一名厨师!二十三年前,就是你一屁股坐塌了长寿饭店,害得我差点失业,我对这件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神经病!”骷髅王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显然认为我是在调侃它。但它此时断了一手一脚,再怎么也不敢跟我动手了,骂完便转过身去准备要跑。

    骷髅王逃跑的方向自然是骷髅山的方向,虽然它一对一单挑打不过我,但是帮里还有几千名帮众呢。哪怕是大象,一旦被几千只蚂蚁同时缠上身来,恐怕也得被咬死。

    “想跑?没门!”

    我肯定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骷髅王,私人恩怨倒罢了,但骷髅山可是左丘城内第二大鬼帮,骷髅王又是下城里最不老实的一个大刺头,不趁此良机解决掉这个祸害,留着以后也必定是个麻烦事。于是,我便骑着夜飞猫紧跟上去,就沿着各家的屋顶上一路奔跑追击。

    骷髅王的体型实在太大,我的如常刀砍断它的手脚可以,但要想一击致命,还是得瞄准了它的要害部位来一记狠的。我便重新把如常刀插回腰间,取下背后的丈八蛇矛挺在胸前,利用夜飞猫的速度发起冲锋。

    失去一条腿的骷髅王只能用单腿来跳,当然怎么跑也跑不快,追出二百米后我便追上了它。我猛一提手里的缰绳,座下的夜飞猫便攀上了下城里最高的一栋楼,并在楼顶上全力蹬出一脚高高跃起,在空中飞出老远,直逼骷髅王的身后。同时,我挺起那杆丈八蛇矛对准骷髅王的后脑就狠狠地刺去!

    这一系列动作实在太快,骷髅王来不及回头看我,但想必它也听到了脑后强劲的破风之声,顿时惊恐地大叫一声:“不!”

    “咔嚓!”

    “嗷!”

    长长的丈八蛇矛直接刺穿了骷髅王的巨大头盖骨,干脆利落地击碎了它顶轮上的天冲魄。骷髅王最后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向前倒在了骷髅山上,砸碎了无数的骷髅骨头,把整座骷髅山都给压倒了。

    这一“高楼倒塌事故”给底下骷髅山的帮众们也带来了无妄之灾,当场压死压伤了无数头目、喽啰,现场哀嚎一片。紧接着,躺在骷髅堆里的骷髅王魂魄便慢慢化作了黑色的尘雾,渐渐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副巨大的没有了任何生气的骷髅骨架。

    骷髅山的残余帮众见自己的靠山已失,又被我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的气势给吓坏了,纷纷跪地求饶:

    “英雄,不要杀我们!英雄饶命!”

    “我们愿做牛做马,做英雄的奴隶!”

    “骷髅王罪大恶极,死得好!但我们是无辜的,请放过我们吧!”

    我当然不是那种喜欢滥杀无辜的人,便指着它们厉声大喝道:“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我就饶你们不死!”

    那些喽啰听了,就好比得了大赦一般,纷纷丢掉兵器,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等候处置。这时,我身后的猫骑营和轻步兵也跟上来了,随即开始收编俘虏,占领骷髅山。

    这时,我才得空往四面方向看了看城内的局势。奴门那边已经完全被冥港联军所控制,后面的大部队也全部入城完毕,冲在最前面的猫骑兵和轻步兵正在迅速地往城内推进,扩大战果。加之我击杀了骷髅王,冥港联军现在已经占据了从奴门到骷髅山的一大片地方,下城的四分之一已然在握。

    上门方向,殷发率领着护城卫队也冲出了上门,正与冷元魁的鬼卫队在广场上展开殊死搏斗,势均力敌,战况也最为激烈。

    泽门方向,七郎一直在城外猛攻不停,守军显得非常吃力。而且,由于骷髅王的殒命,协助守城的骷髅山帮众都已经无心恋战,纷纷开始逃离泽门,弃守阵地。由此看来,七郎攻破泽门也是迟早的事。

    下城中的四个城门,目前只剩下了下门还安静如初,守军既没有开门逃亡的意思,似乎也不打算派出兵力去支援其他城门,仿佛城中正在发生的这一切都与它无关。

    我看见柳寒就在我不远处率军厮杀,便冲她喊道:“这里你就不要管了,直接带领猫骑兵冲去泽门,里应外合把门打开,让七郎的大部队进来!”

    柳寒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又问了我一句:“上门和下门呢?派谁过去?”

    我道:“上门那边我们先不插手,就交给殷发自己去处理,他和冷元魁之间还有一笔账要好好算算呢!至于下门,就交给我吧!”

    “明白!猫骑营的儿郎们,都跟我来!”柳寒也不再多问,指挥全部的猫骑兵一路往泽门方向冲去。

    我安排一队长枪兵留在骷髅山这边继续打扫战场,随即只带着数百刀盾兵往下门方向冲去。前往下门的主干道上,必须要经过一个螺旋形的巨型石坑,里面不停地往上方卷起阵阵阴风,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凄惨、凌厉的鬼叫声,令人望而却步。不消说,那里就是饿鬼坑了!

    不过这会儿我还抽不出空去处理这些大鬼帮的事情,还是先把下门拿下再说。我继续骑着夜飞猫跑在前头,身后则紧紧跟着七八百名刀盾营的冥港联军士兵。

    忽然,一只黑黑的大手从饿鬼坑里探了出来,举到一丈多高,然后猛地往下一拍:“嘭!”

    大手拍击的位置正好在我的前进路线上,幸亏座下的夜飞猫反应及时,四爪挠地来了个“紧急刹车”,并往另外一侧躲闪,这才险险地避开了这一记突然袭击。

    “哎呦呦!”

    但是大手拍击地面带来的震动竟犹如地震一般,跟在我后面的步兵猝不及防之下都被震得站立不稳,你推我挤地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竟然全部摔倒在地。

    “退后十步!”我连忙下令道。在不清楚前面的情况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暂停前进,稳住阵脚。

    我刚带领部队后退一段距离,饿鬼坑里又伸出来另外一只手,两只手一起撑住地面,把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地从坑里抬升起来,爬上地面。那是一只长相极为丑陋的大胖鬼,脑袋肥大,缺耳歪鼻,左眼上的大肉瘤把眼睛都给挡住了,以至于成了一个“独眼龙”。它的嘴巴极大,满嘴的利齿,而且胸前、背后布满了伤疤,又深又密,竟好像用刀刻出来的一个诡异图案。

    “吞渊鬼!”我不禁叫出声来,眉头开始紧皱。

    刚刚打倒了一个骷髅王,这会儿又来了一个吞渊鬼,看来这左丘城里的头号和二号鬼帮帮主都不甘心下城落入冥港联军的手中,还想负隅顽抗一下,保住自己原有的权力和地位。

    但更让我吃惊的是,从吞渊鬼身上弥漫出来的怨气似乎比之多年以前又浓密了不少,甚至已经达到了质变。我没有看错,它竟是已经晋级了鬼王!

    我急忙朝身后的刀盾营大喊道:“你们都赶紧退后,让我一个人来对付它!”

    被震倒在地的刀盾营士兵们听了我的命令,便慌忙起身重新列队站好,再次退后十步,只留我一人站在吞渊鬼的身前。吞渊鬼虽然不及骷髅王那么高,但它的体型肥大,站在我前面犹如一堵高墙,完全挡住了我前进的道路。

    我指着吞渊鬼怒斥道:“吞渊鬼!冷元魁已经大势已去,骷髅王也被我灭了,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继续做他的帮凶吗?”

    吞渊鬼闷声如雷,毫不退让地说道:“我不管这左丘城里以后谁当城主,但在这下城里只要有我吞渊鬼在,就肯定会有饿鬼坑的一席之地!你现在想从这里过去,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我听了大怒,骂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要自讨苦吃了!”

    “呵呵呵!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吞渊鬼嘴上说罢,手上却似乎不急于攻击,反而先扎好了马步,双手捧着严重下垂的肚腩,怒目圆睁,张开大嘴便猛吸了一口气。

    “呼!”

    忽然间,平地里卷起一股妖风,从我的身后打着急转往前而去。我座下的夜飞猫也没有准备,一个没站稳竟差点往前仆倒。地面上的东西同样受到了妖风的影响,一些散落的纸片、衣物顿时被卷了起来,“嗖”的一声就往吞渊鬼的嘴里钻!

    “呼!”

    吞渊鬼再次猛吸了第二口,这次的力道比第一次更加强劲。这下被妖风卷起来的物体更加多了,附近房屋顶上的瓦片、店铺门前的招牌、士兵们手上没抓紧的盾牌和朴刀,甚至连几只站得稍稍靠前了些的冥港联军鬼兵都被它吸进了嘴巴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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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诡夜宴介绍:
血蒸蚊子、椒盐蟑螂、酱鼠仔、五毒粥,这些都是我“胜记”夜宵摊上的美味,欢迎大家前来品尝!冥币、人民币均可结账! 我虽然是一名问题少年,但我的“问题”比较特殊,从小到大我总能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于是,我拜了一位神秘的师父,可他什么本事都没教给我,只带着我半夜到坟堆里去卖夜宵…… 问题少年勇闯阴间开饭店怼鬼差斗阎罗,游走阴与阳、人与鬼之间,却被爱情所累,他该如何抉择? 不同于一般的灵异小说,营造诡异、悬疑气氛的同时,本书加入轻松搞笑、幽默调侃的风格,着重于主角的感情成长,评说世间百态。有鬼的地方,亦有江湖! 本人思想端正,三观正确,只是脑回路千回百转,总免不了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绝无宣扬迷信邪教之意! 本书纯属一本正经瞎扯淡,请勿对号入座,信以为真!百诡夜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百诡夜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百诡夜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