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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诡夜宴全文阅读

作者:琦想     百诡夜宴txt下载     百诡夜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42 计划落空

    在冥港联军船队浩浩荡荡开赴十八洞的途中,最前头的三艘开道船只不慎撞到了水下的暗礁,导致一沉二伤的严重事故。不过,既然不是遭遇敌军埋伏,我心里总算稍微定了定神。

    可我随后想来想去总还觉得这起事故有些不太对劲,便又派人去把胜利号上的领航手叫来问道:“这段河道暗礁很多吗?怎么一下子就撞伤了三艘船!”

    那名领航手是位很有经验的老水手了,他却摇摇头,啧啧称奇道:“我以前经常跑这条水道,记得这里不应该有暗礁的呀!十八洞外围的河道水流都比较快,河床底下的石头要么被冲刷走,要么早就被磨平了。”

    “那为何前面的船会触礁?”

    领航手耸了耸肩膀,猜测道:“或许是河岸上的石头滚落下去形成新的礁石了吧。”

    但这样的猜测却没能说服我,偶尔一艘船触礁也就罢了,连续三艘船都触了礁,若是不仔细调查一番,说不定前面还有类似的暗礁在等着我们。恐怕,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我转头向铁头交待道:“我还是感觉这事有些不寻常,你带着几艘快艇到前面去查探一下水底的情况,必要的时候就下水去看看。”

    “是,港主!”

    铁头随即亲自带着几艘快艇去了。待到两艘伤船都靠了岸,沉船也被拖走,铁头终于回来,脸色却十分凝重。

    “报告港主,属下亲自下水去看了,那些礁石很明显是人工装上去的!”

    “人工装上去的?”我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不由得小小吃了一惊。

    “没错!”铁头描述道,“那些暗礁都不是天然的形状,而是有人将断了的石笋插在河床下的淤泥里,尖的那一头竖起来,距离水面大约三到四米。所以小快艇都撞不上,只有中型以上的船只才会中招!”

    “谁这么缺德?这招太阴损了!”我不禁怒骂道。

    铁头冷笑:“港主,这很明显就是在针对我们,估计是反港同盟干的!”

    “反港同盟的军队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到达,我看必定是十八洞的洞主提前派人来这里设下的陷阱!”我十分恼火,一拳捶在了船舷上,喝道:“哼!小小的十八洞也敢来跟我们捣乱,简直就是螳臂当车!传我命令下去,以十艘快艇并排行驶在前,一路垂下水铊,如再发现此类暗礁,全部推倒!其他船只跟在后面,全速前进!”

    “是,港主!”

    一番周折之后,冥港联军的船队终于又朝着十八洞的方向继续前进。果不其然,在最前面“排雷”的快艇利用测量水深的水铊此后又发现了几处人工设置的暗礁,并及时推倒破坏,保证了后续船队的安全。

    但到了距离十八洞只有两天路程的时候,冥港联军竟然再次遇到了麻烦:一伙开着快艇从小道里窜出来的水贼!

    自从黑太岁被我干掉之后,水贼在从冥港到巨瀑城这一带的河道里就基本上消声灭迹了。就算还有,这帮水贼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碰到像冥港联军这样的庞大水军,按理早就应该躲得远远的了。可它们不但不逃,居然还敢上来挑衅,一照面就撞翻了几艘正在测量水深的快艇,还朝胜利号的方向发射弩炮。

    “嗖!嗖!嗖!”

    几支小型弩炮射出来的箭支歪歪扭扭地飞来,却显然射得太高了,直接就越过了胜利号的桅杆。这种小型弩炮的威力有限,更何况还没射准,真是一帮乌合之众!

    “小心头顶!下面的赶紧用力划桨,往前加速!”

    铁头的第一反应却是十分紧张,急忙冲着船舱下面负责划桨的桨手大吼。我闻声心里也“咯噔”一下,连忙抬头去看。

    原来,这帮水贼射出的弩箭目标并不是直接冲着胜利号的船体来的,而是故意把弩炮的角度抬得很高,瞄准洞穴顶部。

    “咔嚓!咔嚓!”

    连续两记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音从洞顶传来,两颗倒垂在顶上的钟乳石摇晃了几下之后便猛然掉落,不偏不倚地砸到了紧随胜利号之后的另外一艘战船的甲板上。

    “轰!轰!”

    那艘战船的甲板顿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整艘船从中间腰部断裂,竟被砸断成前后两截。“咕噜!咕噜!”断船内部涌进大量的水,很快两截断裂的船体都沉没了。

    幸亏铁头反应得快,若是胜利号没有及时加速,恐怕被砸沉的就是我所乘坐的旗舰了!

    我怒不可遏,命令道:“开火!打烂这帮家伙的船!”

    但水贼却没有给我留下这样的机会,一击命中之后,也不管击中的是不是原先计划内的目标旗舰,它们随即调转船头,又钻进主河道旁边的小水洞里面去了。我又派出同样灵活、快速的快艇去追击,但三转两转之后就被更熟悉地形的水贼给甩掉,无功而返。

    我徒劳地大发一通脾气之后,直到七郎从凯旋号跳过来询问情况时才终于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帮水贼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胆子这么大?”他问道。

    我恨恨道:“这帮哪里是什么“水贼”,我看很可能还是由十八洞的守军伪装的!”

    七郎皱起眉头,“十八洞洞主这是铁了心要跟我们作对了么?”

    “唉,也怪我们自己太轻敌了!”我叹道。

    占领巨瀑城后,我一直顾不上理会十八洞这样的小地方,没有进行拉拢和安抚。而且,出发前冥港联军从一开始战略上决定要主动出击,到这一路上的狂奔抢时间,却忽略了对于前方敌情的侦查这个重要的环节,犯下了低级错误。

    十八洞洞主就是抓住了我这一点失误,凭借他们更熟悉这附近的地形,频频在河道上事先设下了陷阱和埋伏,目的很显然就是要延缓冥港联军的前进速度,给另外一边的反港同盟集结军队争取时间。

    “那下面这两天的路程我们应该如何行动?”七郎又问我。

    “骄兵必败,莽撞无功。”我不得不收起先前对于十八洞的轻视,无奈地建议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只能是放慢船队的航速,继续测量水深,并在前面派出大量斥候探查诸多水洞,加强对前方敌情的侦查,一定要确保我方不再中伏。”

    七郎听了也只好点头同意道:“我听你的,此时再急也没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短暂休整过后,冥港联军的船队再次,但航速比之前放慢了一些,大量的快艇被我派到前面去充当斥候,一路侦查敌情。

    果然,前方斥候随后又排查出了三处伏击点,并及时发出预警。那些伏兵也不恋战,一看露馅了,二话不说就立马撤退。但就这样走走停停地,等冥港联军的大部队到达十八洞时,反港同盟的船队已经全部进驻十八洞,好整以暇地准备迎接我们。

    有了十八洞洞主的亲自献计献策,反港同盟的船队全部提前占据了前六洞、中六洞共十二洞的有利位置,只留下后六洞“虚席以待”。这样的布阵并非客气,很明显是想引诱我们冒进闯入后六洞,恐怕里面的“口袋”早已张开,就等着扎口了。

    后六洞的水流湍急,而且冥港联军这边处于下游逆流,反港同盟是则上游顺流,一旦交战起来我方定然处于很不利的位置。因此,我和七郎等商议了多次,却依然找不到很好的进攻办法。

    不过,对面似乎也看到了冥港联军这次出动的庞大船队,实力强劲,因此同样不敢贸然出击,只耐心龟缩在十八洞里。两军隔着后六洞阵前对峙,却是一兵不发,一箭未放,战况竟从一开始便僵持住了。

    不过,僵持的局面也没有维持太久,率先希望对此做出改变的却是反港同盟一方,而且是以一种我料想不到的方式开启。

    这一日,我又召集冥港联军的主要将领在胜利号上开会,继续研究如何攻敌的作战方案。不过大家讨论来讨论去,谁都没有想到切实可行的进攻计划。一筹莫展之际,传令兵突然跑进来报告:“港主,阵前有一艘小船打着白旗前来交涉,说是要见您!”

    “见我?”我惊讶道,“来者何人?”

    “只是一名姓鲁的参军,说是来传话的。”

    大力鬼王的脾气最暴躁,这几天一直吵着要自领前锋营出阵去直接开战,都被我和七郎按了回去。此时它一听对面有人来传话,便怒吼道:“要打便打,传什么闲话?到底我们这是来打仗的,还是来串门的?依我看,就让我出去把这劳么子参军撕成两半吃了,他们觉得脸上无光,定然就会憋不住要出来跟我们开战!”

    我沉吟片刻,还是劝阻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吃与不吃,也得等听完他要来说什么再做决定!”

    转向传令兵,我便交待道:“你去带他上胜利号来,我就在甲板上见他。记住,只许他一个人上来!”

    “是,港主!”

543 叙旧还是和谈?

    反港同盟派来传话的鲁参军其貌不扬,却是一个颇有胆气之人。他上了胜利号后,面对脸色不善的三大鬼王也丝毫没有慌张,而是一直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一见到我和七郎,他便先恭敬地分别行了一礼,称道:“鲁某见过翟港主!见过鬼帅!”

    我问他:“鲁参军是从哪座城来的?”

    “回翟港主,鲁某来自水晶城。”

    “哦?水晶城这次是由谁带兵前来,领兵多少?”

    “水晶城此次出兵五千,由唐将军统领。”

    “唐将军?可我此前并不认识什么水晶城的唐将军,他差你来是要给我带什么话?”

    鲁参军笑了笑,却道:“差鲁某来的并不是唐将军,而是左丘城的殷副城主,他正是此次盟军的主帅!”

    “殷发?”我小小吃了一惊,但很快就释然了。

    左丘城作为反港同盟的盟首,派一名副城主来亲自带队并担任主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不过,殷发会想要给我带什么话呢?

    我心里疑惑,但面上却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笑道:“呵呵,这倒还是一位熟人呢!”

    鲁参军道:“殷帅让我给翟港主带话,说趁两军还未开战,希望两军的主帅先在阵前见上一面,不知港主是否答应?”

    “见面?”

    我还未表态呢,一旁的七郎便冷笑道:“仗还没开始打呢,你们就想要和谈了?输赢未分,不见高下,这会儿有什么好谈的?”

    鲁参军不慌不忙,回道:“殷帅说了,只是希望旧人相见先叙叙旧,不谈战事,更非和谈。”

    他这么一说,我却更疑惑了。殷发之前与我并没有太多的交际,当年在左丘城时他是副城主,我却只是滕家下面一个小小的伙计,哪来的什么交情可叙?

    柳寒估计也是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而且她对殷发的印象更差。要知道当年在左丘城护城卫队当小队长时,柳寒可没少受过殷发的气,于是她便插口道:“不要去!殷发这个人阴险着呢,小心有诈!”

    “呃……”七郎和柳寒都表示反对,我自己也有些犹豫,竟一时拿不定主意。

    鲁参军见状,连忙解释道:“殷帅交待,见面的地点和时间都可以由翟港主来定,均不带随从和兵器!”

    “港主,若是你不方便去,可以派属下去。”这时后面一个声音传来。我转头去看,原来是邬芳。她道:“便去见一见也无妨,至少先弄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邬芳又走到前头对鲁参军道:“要说旧人,我和殷副城主在左丘城共事的时间更长,不如就由我去陪他叙叙旧吧!”

    鲁参军断然摇头,回道:“殷帅说了,只想邀请翟港主前去见面。而且主帅对主帅,方显诚意。”

    “哼!他这么说,我更觉得他心里有鬼了!”柳寒冷哼道。

    三大鬼王也大声吵吵起来:“就是!要谈就让他来这儿谈!”

    “嘿嘿!谅他也没那个胆!”

    “听说殷发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应该会比这个姓鲁的家伙看起来好吃一些吧?”

    鲁参军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害怕,倒像是一种鄙夷,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还嘴。

    我制止了鬼王们的嚷叫,斥道:“别吵了,也不怕让人笑话?我和殷发虽然互为敌军主帅,但也应尊重对手,礼尚往来,不然岂不是让他小瞧了我们!”

    我又对鲁参军道:“行吧,你回去告诉殷发,就说我同意见面。”

    鲁参军颇感意外,忙追问道:“那还请翟港主示下与殷帅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好回去传话。”

    我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殷副城主最喜欢喝红酒。这样好了,我今晚子时就在后六洞的洞口外亲自做两个菜,请殷副城主带上好酒过来,我们两个单独好好聊一聊!”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鲁参军十分高兴,忙不迭地答应了。

    鲁参军下了船,急急返回十八洞里复命去了。柳寒依然感到不解,问我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地答应与殷发见面,万一中了对方的计怎么办?

    我安慰她道:“不用担心,我现在的修为比殷发高,要真动起手来,他未必讨得了好。况且,后六洞的洞口离我方战船更近,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七郎也来问我:“安全问题我倒不是很担心,只是你真的愿意一仗都不打就跟他和谈?”

    我道:“就算是和谈,也要先问问他能给出的条件是什么?我总觉得左丘城在这次出兵中态度不够坚决,似乎并不是很想打这场仗。如果靠谈判就能劝退左丘城,剩下的数城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这可比我们硬着头皮强攻来得划算多了!”

    七郎听了我的解释,这才点点头道:“也行,就看殷发会不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了。”

    当夜,我让人在后六洞洞口的河道边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摆上桌椅,垒砌简易灶台。我自己则带上盾镬和如意铲,亲自下厨,现做现吃。这其实也是我的一点小心思,说是双方都不带兵器,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的盾镬和如意铲必要时也可以临时充当防身武器。

    我知道殷发喜欢吃西餐,喝洋酒,便特意用新鲜的矮脚牛肉烤制了两份牛排,此外又炸了几条刚从水里钓上来的新鲜河鱼,再摆上几样水果配色,这顿不算讲究也不算掉分的“沙场下酒菜”便做好了。

    子时一到,殷发果然如约而来,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他从所乘的快艇一上岸,就伸长鼻子嗅了一嗅,笑赞道:“这牛排烤的可真香,久闻翟港主的厨艺高超,今日能亲口尝一尝,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我拱手回应:“过奖过奖!随手置办的两样小菜,普普通通,还望殷副城主不要嫌弃才是。”

    殷发摆摆手:“嗨,翟港主客气了!我这次出征来的也比较匆忙,只随身带了一瓶二十年的干红,也算应应景吧!”

    寒暄两句过后,我便请殷发就座,两人隔着一张小桌子面对而坐。殷发开了酒,倒了两杯,也很热情地请我品尝。好酒配好菜,两个人一来一往都十分客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俩是多年的故交好友呢!

    其实,殷发此前唯一一次正眼看过我,估计还是当年因为田老炉的死,滕伯礼把状告到了殷发那里时,我才“有幸”作为证人去到他的办公室作证。后面虽然我也曾跟随殷发一起在泽门外抵抗过泽潮,但那时他是统帅,我只是个炮灰,根本没机会引起他的注意。

    不管怎么说,吃了几口,喝过几杯,又闲聊了几句,我们之间的谈话才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

    我道:“殷副城主这次请我来见面,恐怕不是真的只想叙旧喝酒吧?”

    殷发笑了笑,坦然承认道:“翟港主果然是爽快人,我也就不必绕弯子了。翟港主虽然以前曾在左丘城多年,但你我旧情有限,实在没必要假装熟络。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让水晶城等产生疑心。”

    “哦?这么说,殷副城主此来的目的还是想私下和谈咯?”

    “和谈也罢,商议也罢,只要你我能达成一致,说什么名目都无所谓!”

    既然双方都开诚布公了,我也就直接问殷发:“你们这所谓的‘反港同盟’一共有六座阴城外加一个十八洞,殷副城主连来见我都还得掩人耳目,如何能保证其他阴城赞同你和我商定的和议?”

    殷发面对我的质疑,依然面色如常,答道:“这个翟港主不必担心。左丘城作为盟首,此次出兵一万,占了总兵力的三分之一。我若是决定撤军,其他诸城就算不满也不敢拦我,而后由于兵力不足更是无力抵御你军进攻,必定一哄而散。况且,我也不是没有准备就来谈的,事先早就跟其他诸城有过共识。若是能谈成,其他后续问题都无需翟港主操心。”

    我见他说的肯定,便也满意地点点头,道:“既是这样,殷副城主不妨先说一说你方的条件如何?”

    “条件其实也很简单。翟港主只要肯把邬芳交与我带回左丘城,并将巨瀑城归还韦城主,反港同盟就会立即解散,各自撤兵。从此冥港也可以安心发展,大家互不干涉。至于军费、赔款、商贸、外交等等条件,我们还可以再做些许让步。”

    “邬芳?韦城主?”

    这时,我才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反港同盟是逃跑的韦城主不甘失败,到处串联、求援搞出来的!

    他统治经营巨瀑城这么多年,逃跑前又卷走了巨量财富,足够用来贿赂和收买地府的官员。再加上阎罗王对于冥港和鬼军的恨之入骨,这事儿操作起来并不难。

    起初情报显示是地府牵线组建了这个反港同盟,但现在看来,估计地府也只是顺势而为,借刀杀人。而左丘城肯定也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想撇清与冥港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加入了索要邬芳的条件。

    哼哼!如此一想,邬芳一旦交给他们,回去之后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544 天才的想法

    殷发提出的条件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这两条都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我接手巨瀑城后,掀起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鬼奴都全部释放,旧官僚体系也被废除,现在的巨瀑城早已不是原来的巨瀑城,整座城的面貌焕然一清。此时韦城主还想着回去继续他的腐朽统治,呵呵,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同样的,邬芳隶属七郎的鬼军,也是冥港联军的其中一名主将,我更不可能将她当做筹码作为私下交易的条件,否则冥港与鬼军之间的结盟就成了一个笑话,必然产生巨大的矛盾和裂痕。这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人的去留问题,而是能决定冥港联军还能否继续存在的敏感问题。

    不过,面对如此刁难的条件我并没有立即驳斥殷发,而是先隐忍不发,打算继续套问殷发的话。

    我问道:“其他的阴城呢,他们的条件又是什么?一并说出来好了。”

    殷发却很随意地摆摆手,道:“你不用管他们,韦城主自会满足他们的要求。只要冥港联军愿意退出巨瀑城,所有反港同盟的军队也都会撤军。”

    果然,他这个回答更加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韦城主为了能夺回巨瀑城,肯定私下已经与其他几个阴城谈妥,承诺了不少好处。而这些好处或者说是代价,恐怕到头来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都得由巨瀑城的百姓来负担。可想而知,他一旦重新掌控巨瀑城,必然再次恢复奴制,变本加厉地剥削那些鬼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把邬芳交给你就是左丘城的所有条件,也是左丘城出兵的目的所在?”我又问道。

    殷发坦然点头,道:“是的,这也是左丘城主的意思。但归还巨瀑城也是主要条件之一,缺一不可,你应该明白,我已经尽量压制他们的其他要求了。”

    我把手一摊,道:“即使你就提这两个条件,我也没办法答应你。莫说邬芳早前是鬼帅的左膀右臂,现在也是我手下的一员大将,她更是柳寒的师父,我不可能做这种出卖战友的事情!”

    听了我的回答,殷发却出人意料地笑了,既不像是嘲讽,也不像是赞许。他突然转换了话题,对我道:“说到这里,其实我一直有些看不透你!”

    “哦,看不透我什么?”

    “你在阴军好不容易当上了阴将,为何要叛逃?此后你独力创建了冥港,可谓功成名就,为何又要和鬼帅掺和在一起?包括你攻打巨瀑城据说只是为了解放鬼奴,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耸耸肩膀,正色道:“这不是有没有好处的问题,而是对和错的问题。我一向认为,鬼也是人变成的,为什么要歧视它们,奴役它们?当然,殷副城主你位高权重,尊卑有别,是不会理解我的这种想法的。”

    殷发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想做……圣人!”

    我哭笑不得,连忙否认:“我不想做圣人,只想无愧于心罢了!”

    殷发再次露出那种让人猜不透的笑容,抿了抿嘴笑道:“好吧,既然你有你的原则,我想也没法说服你了。只是,过了今晚,恐怕我们俩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面对面地谈话了。你想好了如何攻打十八洞的计划了吗?”

    我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承认道:“没有,但我迟早会想出来的。”

    “哈哈!那我就静候你船上的战鼓声吧!”殷发大笑,“来,我们俩今晚就好好喝酒吃肉,明天开始,你我就只能在战场上相见了!”

    两军主帅的阵前对饮结束后,我返回胜利号上。七郎、柳寒、邬芳等都急忙过来询问我和殷发密谈的结果。我毫不隐瞒,几乎是原话转达了殷发提出的两个条件,并表示我已经当面拒绝,下一步两军之间的大战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了。

    七郎和三大鬼王听了那样的条件自然是怒气冲冲,破口大骂,就连柳寒也感觉愤恨不已。反倒是邬芳表现得十分镇定,估计她也早就猜到了左丘城主必然对于她当年的叛逃依旧耿耿于怀,总要挽回些面子的。

    骂完了殷发,大家又对着铺在桌面上的那张大地图研究了半宿,继续商议攻打十八洞的计划。但推演来推演去,谁也依然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满屋子的将帅都陷入了苦恼当中。最后七郎便干脆劝退了其他人,打算让我先休息一会儿,明日再议。

    可我独自一人却压根睡不着,就在舱室里踱来踱去,冥思苦想。从殷发在会面中的表现来看,他如此淡定估计也是因为对反港同盟守住十八洞有十足把握的,冥港联军采取强攻的战术肯定不行。而如果就这样放弃十八洞,退回巨瀑城,一来就失去了在河道上阻击敌军的主动权,二来也怕反港同盟追在我们屁股后面打。

    攻无良策,退更不利,冥港联军此时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不行,不能退!”我暗暗咬牙道,“全军出击却无功而返,必然对士气打击严重。一定要攻下十八洞,必须就在这里击退反港同盟的军队!常规的战术不管用,就只能出奇兵、行险招了!”

    但是,哪来的奇兵,又用什么险招呢?

    我盯着桌上的大地图,绞尽脑汁。这张地图绘制得十分精细,十八洞周边的所有水道都一一标记出来了,十分清楚、直观。可是这些大小水道都已经被反港同盟的军队提前占据,不仅派船队扼守洞口,更在岸边两侧大肆搭建防御工事,安装巨弩、准备滚石、制造暗礁,就等着我们进去送死。

    我和七郎等人依次推演过每一条水道的攻防效果,正面进攻、侧面佯攻、抄小道偷袭乃至从水下潜游过去凿船这些战术统统都考虑过了,但没有一个计划能保证取胜的把握,甚至很难占到什么便宜。也正因为如此,以至于冥港大军到达十八洞外已经好几天了,仍然一直不敢率先发起攻势。

    看着看着,疲劳加上酒的后劲,我终于趴在地图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柳寒来把我喊醒时,就埋怨我道:“瞧你,几十岁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把地图都给打湿了!”

    我连忙揉揉眼睛去看,果然看见地图上湿了一块,不偏不倚就湿了后六洞的位置。我的脸把那些原本清晰的线条都给蹭模糊了,伸手一摸,脸上果然有几道墨迹。

    “呀,都怪我!”我拍拍自己的脑袋,苦笑不已。但下一秒钟,我的脑子里就突然蹦出来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用水攻!”我高声叫道,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柳寒被我吓了一跳,随即白了我一眼,骂道:“一惊一乍地,神经病呀!十八洞里到处都是水,你还用水攻?怎么攻?”

    “就是因为水多,才适合用水攻嘛!”我笑嘻嘻地回答。

    柳寒还是想不通,问:“就算你能找到新的水源发起水攻,可我们现在处于下游,一旦发起大水来,最倒霉的不还是我们?”

    我摇摇头道:“没有新的水源,也不用水淹七军,我们只需要把水位提高个三、四米就行!”

    “你的意思是……”

    我自己此时也想通了所有的关节,很兴奋地指着桌上的地图道:“你看,敌军在后六洞里提前布置好了防线,不论我们从哪一条水道攻进去,都会遭遇岸边的巨弩、洞壁上的滚石和水下的暗礁。再加上反港同盟的战船,我们若是就这样攻进去,肯定被包了饺子!”

    “但是,如果我们先在自己的后方建一座临时堤坝,拦住河道中的水流,人为地抬高水位,那么后六洞里的防御工事就会全部被淹没,巨弩无法使用,水下的暗礁撞不上我们的船底板,洞壁上的滚石也因为落差变小而不足为惧。而且,由于堤坝减缓了水流,我们处于下游的劣势也得以抹除。”

    “如此一来,反港同盟在后六洞里便没有了任何的防御优势,双方就只能靠船只的战斗力决出胜负。嘿嘿,说到水战,我们冥港水军还从来没怕过谁!”

    我细细分析完了,就连柳寒也顿时恍然大悟。她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笑道:“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这种鬼主意你都想得出来。在水道上逆向使用水攻,简直就是天才的想法!”

    “说到这里,这位天才也似乎好久没有得到滋润了……”

    兴奋之下,我被柳寒的一亲立马就勾起了反应,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放在桌上,反亲了回去,手里同时开始动手解她的衣服。

    出征到现在快一个月了,冥港联军连番遭遇的不利局面让我焦虑万分,心情烦躁,也顾不上与柳寒偷情温存。现在这么一个天马行空的点子被我想出来,便全然解决了所有难题,拨开云雾见天日,此时何不及时行乐庆祝一下?

545 水管里的“老鼠”

    “噗通!”

    又一根粗大的钟乳石被冥港联军的士兵们从洞顶敲断,从高处径直落入水中,掀起巨大的水花。

    “都让开!都让开!这边还有一根要滚下去了!”一名大嗓门的士兵从一侧岩壁上大叫起来。那上面果然也刚刚敲断了一根巨大的石笋,正准备推入水中。

    “咕噜!咕噜!咕噜!”

    “噗通!噗通!哗!”

    长长的石笋在滚落过程中再次折断成了两截,分别落入水中,同样掀起两个大水花。

    钟乳石和石笋刚一入水,潜在水下的众多鬼兵便七手八脚地把它们抬起,借用水的浮力摆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构筑起一个石制的巨型围栏,横贯整条河道。冥港联军士兵们正在搭建的,就是我亲自选址设计的一道临时堤坝。

    地下河的水道不同于阳间地表上的河道,当上游的水流增大时,水位只能顺着地下洞穴的岩壁向上升高,而不是朝河岸两旁泄洪,泛滥成灾。这一条条地下洞穴,就好比是一根根互通的水管一样,堵住一头,“管子”里其他部位的水位就会升高。

    七郎和其他冥港联军的将领在听了我的“天才”想法后都大呼妙计,并迅速达成一致,派出数千名士兵轮流施工,争取把这道临时堤坝早一日建起来。

    我在本方船队后面距离十八洞大约三地里外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比较狭窄的洞口,此处只能容两艘战船并排通过,已经是这段河道中最狭窄的地段了。而且洞口附近石材丰富,沙土不缺,正适合建堤坝。

    由于我的目的只是临时堵塞河道,并非修建永久性工程,因此这道堤坝的施工方案也不算特别复杂。先用几根巨型石柱、石笋在水下纵横交错地搭起一个骨架,然后在河床底部垒上巨石压底,上面就可以投入沙袋堵塞水流了。

    好在冥港联军此次一共来了两万四千兵,又有众多船艇充当载运工具,轮番施工,只用了三天,一道简单却十分坚固的临时堤坝就建好了。堤坝的高度比原先的水面高出四米,虽然不像用钢筋水泥土建造的堤坝那样可以长时间蓄水,也无法做到密封,但只要能在短时间内抬高水位就达到了我所设想的效果。

    “怎么回事?这个季节怎么会突然涨潮了?”

    “不对!涨潮的时候水流应该是加速的,可现在这流速却是变缓了,太奇怪了!”

    “哎呀!不管奇怪不奇怪,再不撤,我们就要被淹死了!”

    随着河道上水位的不断抬高,后六洞里反港同盟的防御阵地上开始出现慌乱,守阵士兵纷纷大呼小叫起来。他们并不知道水位上涨其实是冥港联军在后方远处搞的鬼,还以为是遇到突如其来的汛期了。

    当河道水位比之前升高了三米时,所有的阵地已经全部被淹没,那些提前部署好的巨弩来不及转移就只能泡在水下。当水位提升四米后,那些人为设置的水底暗礁也完全失去了作用,就连胜利号这样的大船也不可能触礁了。

    岸边阵地上一片忙乱的时候,就连守在洞壁上准备滚落巨石的守军也有相当一部分弃阵而逃,即使还剩下一些也不足为惧。因为我直接派出了柳寒统领的夜飞猫骑兵,专门沿着两边洞壁攻击这些负责滚石的敌军,清除来自两侧的威胁。

    我看见自己的计策成功奏效,十分得意地站在胜利号的船头上把手一挥,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全军出击,全速前进!”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杀呀!杀呀!杀呀!”

    当水位升至最高处,冥港联军的船队也准备就绪,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全部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对后六洞的敌船发起了进攻。

    失去两侧阵地掩护的反港同盟战船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甫一接战便节节败退,竟不堪一击。殷发指挥的旗舰不得已只好发出旗语,命令反港同盟放弃后六洞,退守中六洞。

    但冥港联军此时士气高涨,锐不可当,便一路尾随追击,也进入到中六洞中。反港同盟的船队一败再败,连中六洞也守不住了,继续往前六洞方向败退。但就在这时,他们战船上巨弩的攻击方向却很诡异地高高抬起朝向了洞顶。

    “嗖嗖嗖!嗖嗖嗖!”

    一排排带着刺眼红光的火箭直飞上洞顶,分别扎进了上面的泥土中。就在我感到疑惑不解之时,洞顶突然得异常明亮,刺眼的火光如一条巨龙一般在双方船队的头顶上游走,瞬间点燃了整个洞穴的顶部!

    “轰!”

    “咔嚓!咔嚓!”

    在熊熊火势的燃烧中,洞顶的钟乳石和泥土纷纷开始掉落,砸沉砸伤了好几艘战船和快艇。这其中不单只有冥港联军的船只,还有一部分还未来得及逃走的反港同盟船只。

    “妈的!上面肯定是事先涂满了石脂,他们这是要同归于尽吗?”铁头看着头顶上的那片火海咒骂道。

    我狠狠地咬了咬牙,喊道:“他们这是要断尾求生!我们不能跟着送命,马上撤退!撤退!”

    点燃洞顶石脂的时候,反港同盟的船队大部已经通过中六洞,进入前六洞,只剩下少数几艘战船还在后面与我方缠斗。而冥港联军主力这时才刚刚进入中六洞,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冲过去的,只能是紧急后退,保证安全。因为,如此汹涌的火势烘烤下,洞顶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坍塌!

    我兵行险招,在水道上实施水攻,原本以为已经足够大胆了。没想到,殷发这个老狐狸也不遑多让,竟也敢在水道上方烧一把大火来阻止我们的进攻。他恐怕早就准备好了这记后手,只要烧塌了中六洞,堵塞河道,冥港联军就没法直捣石乳城了。

    “轰隆隆!轰隆隆!”

    “哗啦!哗啦!哗啦!”

    冥港联军的船队刚刚撤出中六洞,就听见后面一阵巨响。方才着火的洞穴果然坍塌了,大量的泥土石块纷纷从洞顶砸落,掀起一阵巨浪。

    但危险并没有随着船队撤出着火的洞穴而解除。先是巨浪打过来,掀翻了无数的快艇和几艘小船,而后,我发现洞穴里的水位上涨得更快了!

    先是冥港联军建起了一座堤坝拦水,后是反港同盟点燃了前面的洞穴造成洞顶坍塌,这下这一段河道前后都堵上了,但是从支流汇入的水流还是源源不断,使得水位更加快速地上涨,又至少升高了两米,像胜利号这样的大船的桅杆已经距离洞顶很近了。我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冥港联军的船队可真是变成误入水管里的老鼠,钻不出去就要被淹死了!

    我顾不上再发什么旗语,直接跑到船尾大喊道:“所有的快艇都赶去后方堤坝处,马上拆毁堤坝!实在不行,后面的战船也调转船头,直接给我撞上去!”

    “是,港主!”

    后面的战船指挥官们也都不是笨蛋,看到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变,也是大呼小叫地催促手下的士兵快划桨,急急忙忙地往后方冲去。小船还好,一些大的战船就不好办了,在狭窄的水道上掉头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急切之间还发生了船与船之间互相干扰、互相挤撞的情况,顿时乱作一团。更有甚者,一艘战船直接撞上了洞壁,卡在了几块突出的岩石中间动弹不得。

    “咔嚓!”

    就在我忧心忡忡的时候,头顶上再次传来一记令人心惊胆寒的断裂声。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胜利号的桅杆顶部已经撑到了洞顶,当场就折断了一截。不断上涨的水位还在挤压着胜利号,让它的桅杆死死地顶住洞顶,而船身的吃水线却在慢慢上升。再不泄洪,就不知道是洞顶先被顶塌,还是胜利号先沉没到水里?

    “砍断桅杆!砍断桅杆!”我急忙大喊道。

    此时只能是断臂自保了,哪怕是对胜利号造成严重损坏也必须要确保洞顶不能再次坍塌,否则所有人、所有船都得被埋在这个洞穴里。

    铁头第一个领悟了我的指令,从手下人那里抢过来一把斧子,抡起膀子就对准桅杆底部砍去。其他的水手也跟着警醒过来,也纷纷拿起刀斧去砍。

    不过,还是大眼机灵,它以前曾经当过瞭望手,长期在桅杆顶上的瞭望台待着。它也抢过一把斧子,顺着桅杆就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喊:“桅杆下部太粗了,不好砍,先砍上面的!”

    大眼比一只猴子还灵活,三下两下就爬上了瞭望台,抡起斧子也砍了起来。顶部的桅杆只有碗口粗,砍了几下之后就断了,顿时又给胜利号争取到了两米的距离。桅杆底部比水缸还粗,木质又硬,铁头等砍了半天才砍出来一道断槽。

    其他船只受到了胜利号的启发,也纷纷开始砍起桅杆来,先从顶部开始砍,再逐步往下。但水位上升的速度完全不慢于我们砍桅杆的速度,眼看着就连甲板也离洞顶越来越近了,仿佛触手可及!

546 突袭万牛谷

    “泄洪了!泄洪了!”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后六洞的方向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呼喊声,应该是临时堤坝终于被拆除掉了。果然,洞道内的水位不再上涨,接着又慢慢开始下降,胜利号的桅杆顶端距离洞顶越来越远,警报解除了!

    “呼!”胜利号上所有官兵都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甲板上。

    经过了这一番先扬后抑的折腾,我感觉筋疲力竭,十分懊恼。原本想用自己的“天才”点子靠水攻击败反港同盟的船队,却反被他们摆了一道,差点就全军覆没,淹死在十八洞里!

    水位恢复到正常状态后,我又看着悬空在洞壁上的一艘战船直叹气,它在匆忙掉头的过程中被死死的卡在洞壁突出的几块岩石上,即使水位下降它也肯定是下不来的了,从此就成了一艘挂在高高石壁上的装饰品,供过往的船只“欣赏”。

    随后,冥港联军开始着手清点损失情况。在这场“水灾”当中,冥港水军一共沉没了三艘战船、五艘中型运兵船和十几艘快艇。更让人恼火的是,几艘大战船包括胜利号在内为了自保连桅杆都砍断了,损失不可谓不大!

    还好就是兵员损失倒不大。冥港联军里百分之九十都是鬼修,即使掉进水里也淹不死,而少数道修则大多都是军官级别,上船之前就穿好了救生衣,只有少部分是在与反港同盟作战时牺牲的。

    除了船只大量受损外,作为战场的十八洞地形地貌也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中六洞有三个洞穴都因为洞顶坍塌被土石埋住,十八洞由此也变成了前后两个部分,分别是前六洞和后九洞,中六洞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

    凭借这种不计后果的破坏性战术,殷发领衔的反港同盟军队大部分都得以安全撤退到了石乳城。不过这样一来,被土石阻隔住的不仅仅是冥港联军,水道中断,战船、运兵船都过不去,双方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再发起对对方的攻击。

    当然,最感到惋惜的还是冥港联军,我们一鼓作气而来,现在却只能望石兴叹,即使拥有再强大的水军,战船过不去也没用了。

    我对七郎道:“水道被堵,战船受损,看来我们只能是退回巨瀑城休整了。反正对面现在也跟我们的情况差不多,都过不来,巨瀑城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七郎沉吟半晌后,却皱眉道:“此番主动出击十八洞,就是想趁着我方士气高涨,对方准备不足的时机取胜。若是就此僵持下去形成持久战,拼人力、物力、财力,我们都没法比得过反港同盟那六座阴城。”

    “难道你还想继续追击?”我吃惊道,“可是目前水军损失这么严重,水道又过不去,还怎么追击?”

    “嘿嘿,不用担心!”七郎突然冲我笑了,竟还带着一丝揶揄,“此前冥港每次打仗靠的都是水军取胜,是不是你也对此产生了依赖心理,认为没了水军,这仗就没法打了?确实,之前的几场大战,我们的陆军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发挥,所以没有太大的作为。这一次,我便要让你看看陆军是应该如何打胜仗的!”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弃船上岸,突袭万牛谷!”

    三天之后,两万冥港联军分成了两支,分头行动。兵力较少的一支是水军,依旧停留在十八洞里继续维修船只,清理水道。另一支则为陆军,总数一万二千兵,从十八洞直接上岸,一路抄小道急行军前往万牛谷。

    按照七郎的设想,水道被堵之后,冥港联军不一定非得要直接进攻反港同盟派重兵把守的石乳城,而是应该弃水路,走陆路,迂回攻击距离十八洞同样不算太远的万牛谷。

    反港同盟中的万牛谷和鬼农庄都属于以地下农业和畜牧业为经济支柱的小阴城,也是附近几大阴城从事商业贸易所需的粮食和牲口的供应商。这两座阴城实力并不突出,但地位超然,与其他阴城的关系处得相当不错,因此受各大阴城保护。

    万牛谷就坐落在距离十八洞大约二百里之外的一条大峡谷里,平时因为水道畅通,行船前往只需要五天左右。但如果走陆路,途中地形起伏不定,非常不便,竟要花上十五天的时间才能到达。以至于这条陆路通道已经很少有人去走,更别提带着大部队急行军了。

    但七郎打的就是出奇制胜的主意,抛弃辎重,减少负担,轻装上阵。一万二千兵日夜兼程,沿着崎岖的羊肠小道迅速穿越无数的地底洞穴,只用了十一天就到达了万牛谷的外围。

    为免打草惊蛇,七郎决定先将大军驻扎在谷外的一处隐蔽洞中,然后叫上我先悄悄地爬上山坡,打探军情。

    “哞!哞!哞!”

    刚爬上一道悬崖,底下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牛叫声,响彻山谷。听这声音,下面牛的数量绝对少不了。

    从悬崖上往下看,万牛谷的全貌尽在眼底。大块大块的农田如同衣服上的方块补丁连成一片,种满了各种庄稼,此外还有面积同样开阔的兽栏,其中驯养着不下万头矮脚牛。这万牛谷的名字果然不是白叫的。

    谷内前后都是农田和兽栏,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才是居住地和商业区,谷主府就位于正中央,也是谷内最显眼的建筑,建有两丈高的围墙,四角皆有瞭望塔。但谷内并没有像样的城墙,只在前后两个谷口设置了两道关卡,分别只有大约五百名守军把守着。

    据说这次万牛谷也派出了两千兵参加反港同盟,恐怕此刻还在石乳城中待命,却料不到冥港联军竟从陆路迂回而来,从后侧包抄。所以,此时谷内兵力空虚,正是偷袭的好机会。

    万牛谷两侧的山壁十分高耸,犹如用斧子劈开一般,坡度很陡,直上直下。但山壁上面的石头颜色深浅不一,岩石构造似乎也不太一样,明显可以看出一道一道的地质断层。七郎指着其中一道断层对我说道:“你仔细看,这道红色的断层相比上面那道黄色断层稍稍突出,隐约像是一条栈道,人或许走不过去,但夜飞猫和鬼过去就绝对没有问题。”

    我问他:“你的意思是打算让柳寒带猫骑兵从这条栈道过去,绕到前面夹击?”

    “没错!”七郎点点头,“我看谷内的敌军数量稀少,最多也就两千兵力,以我们带来的一万二千兵,把它打下来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个饺子一定要包圆了,不能再让最大的那只老鼠给跑掉!”

    “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韦城主了,否则后患无穷!”我点头表示同意。

    七郎最后信心十足地对我道:“这场攻城战由我来指挥吧,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当夜子时,休整过后的冥港联军准时发起了攻势。柳寒带领五百猫骑兵已经率先从山壁上的“栈道”翻越过去,只要听到我们这边的号角、战鼓声就会同时出击,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呜呜!呜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原本寂静的山谷里骤然响起了低沉悠扬的号角声,随之而来的就是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七郎和三大鬼王亲自冲锋在前,带领两千名前锋营的士兵从谷外杀入,直指万牛谷的后方关卡。

    万牛谷守军惊恐万分,完全料不到冥港联军会忽然从后方出现,急促之间只好匆忙迎战。但他们的关卡围栏并不高,守军也少,只能依靠几座箭塔抵挡。

    凭借着后方弓箭手射出的箭雨掩护,冥港联军的前锋营鬼兵前赴后继地高高跃起,直接爬上箭塔和围栏,如同一波黑色的巨浪一样涌过,顺利地攻占了这道防守薄弱的关卡。

    前锋营快速通过关卡,我则带着大部队跟在后面一路打扫战场。路边兽栏里受惊的矮脚牛哞哞直叫,田地里还在干活儿的鬼奴们都害怕极了,也不敢乱跑,就站在原地看着。另外还有少数的一些守卫和看守鬼奴的头目手里拿着鞭子和木棒直哆嗦。

    冥港联军的士兵大喊:“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那些守卫和头目闻言纷纷丢掉武器,乖乖举手投降。我沿途留下小部分士兵把他们缴了械,集中到一起看管,鬼奴也召集起来等待下一步的安置。

    就这样一路攻一路收,冥港联军势不可挡地攻入城内,一直到了谷主府门前。

    原本我还以为攻打谷主府总需要费一些周折,但柳寒带领的猫骑兵比七郎的前锋营动作还快,已经先一步占领了府墙,并从里面打开了大门。冥港联军一看府门大开,便一股脑儿全冲了进去。

    谷主府里按理应该全部都是由最精锐、最忠心的侍卫军把守,但此时他们已经士气大乱,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很多守将一看大势已去,便带着部下集体向冥港联军投降了。

547 转机出现

    万牛谷内的战斗很快就尘埃落定了。我大步流星地走进谷主府里,府内各处重要部位都已被冥港联军的士兵控制,就连这里面的主人家牛谷主也被当场活捉,正和他手下的高官、军将和幕僚们都一起被绑在大厅里。

    我进到大厅里一看,这位牛谷主是个白发白须的干瘦老头子,正颤颤巍巍地看着我和七郎,不停地求饶道:“请不要杀我!这谷里所有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了,就留我下来给你们放牛也行呀!”

    “嚯!这种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身为一谷之主,你舍得放下身段去放牛?”七郎饶有兴趣地问道。

    牛谷主连忙点头,叫道:“舍得!舍得!我从小就是个放牛娃出身,最喜欢跟牛打交道。这个万牛谷也是我到了阴间后白手起家,靠做养牛和卖牛的生意一步步创建起来的,已经快一百年了!”

    我此前听说这个牛谷主人倒是不坏,对待手下的鬼奴也不算很恶劣。今日一见,与其说他是个小阴城的城主,还不如说是个靠收田租和养牛发家的封建大地主。也怪不得谷内的防御力量和兵力部署如此薄弱,一看他就是个军事外行。

    我便问牛谷主:“万牛谷建在这里,水草丰美,土壤肥沃,好好当你的逍遥谷主不就完了,为何还要加入什么反港同盟,跟我们过不去?”

    牛谷主苦笑道:“翟港主,我也不想的呀!我老头子一向都不喜欢插手别人的麻烦事,但万牛谷说到底只是一座小阴城,实力有限,向来只能仰他人鼻息方得生存。附近的几座大阴城这次都参加了反港同盟,我又怎么敢特立独行,置身事外?确确实实我也是迫于他们的压力才不得不派兵参加的呀!”

    “巨瀑城的前任韦城主是不是也来找过你?”我追问道。

    “是,他从巨瀑城逃出来,听说是先去了石乳城和鬼农庄,然后就到我这里来了。”牛谷主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给你许了什么好处?”

    “他当初来求我出兵,承诺回城之后就会送给我一艘商船,并且五年内以高价向我采购一万头牛。翟港主你也看到了,我这谷里没有造船厂,离最近的港口石乳城也有几十里路,所以急缺能运牛运粮的船,所以,所以我就心动了……”

    “其他阴城呢,韦城主又给了他们什么承诺?”

    “应该各不相同吧。石乳城缺钱,韦城主就答应提供军费;鬼农庄缺鬼奴,他就答应给隗庄主抓来一千只鬼奴;赤炎城城主的老婆喜欢珠宝,他就送了一颗最大的夜明珠过去做见面礼。至于水晶城主和左丘城主那边,我就不知道韦城主是如何说动他们的了。”

    我点点头,牛谷主说的这些情况我也通过探子略有所闻,看来他还算是如实交待,没敢瞒我。

    “那地府有没有派人来找过你?”我又问道。

    “找过。”牛谷主说到这里,满脸鄙夷,“阎罗王派了一名阴差过来,宣了一道圣旨,上面废话说了一大堆,却是铁公鸡一只,毛都不愿意拔一根,就想拿我们当枪使!”

    七郎听了便嗤笑道:“道修进犯阴间,已经攻占了天坑城和枫谷城,阎罗王现在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哄你们开心?我估计你们这六座阴城他都只是各派了一道圣旨过去,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

    “鬼帅说的极是!鬼帅说的极是!”

    说了这一会儿的话,牛谷主见我们态度和蔼,也不发抖了,便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翟港主,鬼帅,你们不会杀我了吧?”

    七郎和我对视一眼,道:“他就交给你处置好了,你看着办吧。”

    我看了看牛谷主,又沉吟了半晌,才对他道:“我不但可以不杀你,还可以让你继续当这个万牛谷的谷主。”

    牛谷主喜出望外,连忙问道:“翟港主此话当真?”

    我点头道:“我这人言出必行。这万牛谷你苦心经营了一百年,井井有条,也颇得人心。只要你愿意给予所有的鬼奴自由之身,并从今以后改弦易辙,随时听从冥港的调遣,我就同意继续由你来当这个谷主。”

    “一定!一定!”牛谷主喜笑颜开,忙不迭地答应了:“我老牛以后一定以翟港主和鬼帅马首是瞻,愿效犬马之劳!”

    “哈哈哈!”我和七郎一听,均大笑起来。

    “效犬马之劳?就你这个糟老头子,还能骑马打仗吗?我们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给我们养牛、种田就对了!”

    让牛谷主留下来继续管理万牛谷,其实也是通盘考虑后一个不得已的决定。目前冥港联军的军事实力蒸蒸日上,加之一路从各阴城解放鬼奴,兵源也无需发愁,但我手下最缺的就是能管事、能赚钱的行政人才。

    之前打下巨瀑城后,城内的高级官员几乎都逃亡走了,我就不得不为了重新任命一大堆官员而伤透了脑筋。现在万牛谷顺利拿下,从谷主到下面的小官小吏都是齐全的,我只需要改编谷内的军队,留下忠于我的部队换防、监督,谅牛谷主这帮人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而且继续保持万牛谷的稳定现状,冥港联军从此也就获得了一处重要的后勤生产基地,有了谷内这么多的农田和矮脚牛,以后打仗的粮草和陆路运输的畜力基本上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释放鬼奴,改编军队,补充粮草,冥港联军在万牛谷休整了三天后,我和七郎又开始讨论起如何攻打石乳城的计划。

    七郎建议道:“我们带了一万二千兵过来,现在又改编了万牛谷的军队,兵员不减反增,已经达到了一万四。再加上谷内这么多矮脚牛驮运物资,完全可以继续从陆路前往石乳城。”

    我却反对道:“话虽如此,但石乳城和万牛谷不同。我们现在不缺粮草,但却急缺攻城的大型器械。况且石乳城内反港同盟的军队至少还有两万八千兵,我们这一万四千兵才只是他们的一半呢!”

    “但如果要等到十八洞那边水军把水道打通过来会合,恐怕至少得三个月!”七郎不满地抱怨道。

    我只好耐心劝说他:“我看这事儿也急不来的。再等等看吧,或许过一段日子就有转机了呢?”

    “什么转机?”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我耸耸肩膀道,“反港同盟的部队由六座阴城分别派兵构成,又在十八洞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肯定内部会出现矛盾。而且,石乳城也不大,不可能长时间供养得起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所以时间拖得久一些,对我们反而有利。”

    “你这么说来,也有些道理。”七郎终于听劝了。

    我又指着远处的兽栏笑道:“至于攻城的器械,其实我倒是有个疯狂的想法,或许可以一试!”

    “什么想法?”

    “嘿嘿!等转机出现了我再告诉你!”我故意卖了个关子。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我和七郎一直期待的转机很快就到来了。根据探子从石乳城传回的情报显示,反港同盟内部果真发生了剧烈的争吵,而争吵很快就演变成了分裂。

    争吵的原因也很简单,石乳城、赤炎城、鬼农庄和十八洞都对左丘城的副城主殷发十分不满。他们一是埋怨殷发作为盟军主帅指挥作战不利,导致兵败;二是怀疑殷发有私心,之前与我见面可能达成了某种私下交易;三是指责殷发执意烧毁中六洞,堵塞河道,这不仅阻碍了反港同盟再次进攻巨瀑城,而且还切断了他们的财路。

    尤其是石乳城和十八洞,没了水路运输,石乳城的商业完全停摆,十八洞甚至连自己的地盘都丢了。另外,万牛谷失守的消息也使得其他出兵众多的阴城深感忧虑,担心冥港联军会趁机偷袭他们的后方。

    争吵后的结果就是,殷发一气之下辞掉反港同盟军的主帅职位,挂印而去,率领本部大军全部返回左丘城。这时其他阴城又开始后悔了,因为左丘城这次出兵最多,殷发这一走,反港同盟的兵力直接就减员了将近一万,剩下的兵力无法再对冥港联军形成绝对的优势,面临的局面变得更加尴尬。

    又过了两天,万牛谷派去参加反港同盟的两千名士兵也逃了回来。原来,万牛谷失守后,我依然让牛谷主留任,这使得万牛谷的士兵在石乳城备受质疑和歧视,其他部队总怀疑他们会在冥港联军来进攻的时候反水,因此不再信任他们。于是,带兵的万牛谷军将一怒之下就干脆找了个机会撤出石乳城,返回万牛谷,真的投入到冥港联军的怀抱里。

    这样一来,驻守石乳城的反港同盟军队只剩下了一万六千兵,而占据了万牛谷的冥港联军兵力也达到了一万六,双方在数量上终于持平了。

    但数量上的均势并不代表战斗力上双方也是势均力敌,冥港联军这边粮草充足,石乳城内却早已告急,士气更是此消彼长。这也就意味着,进攻石乳城的时机已经到了!

548 分崩离析

    “小声往后面传:鬼帅有令,加快步伐,再走三里地就可以停下歇息了!”

    “小声往后面传:鬼帅有令,……”

    “走快点,后面的都跟上!”

    “一个个把牛都牵好了,别让它们走歪了掉到沟里面去!”

    冥港联军的士兵们排成一字长蛇阵,沿着蜿蜒高低不平的道路往前疾行。很多士兵除了背负自己身上的盔甲和兵器外,手里还牵着一头矮脚牛。而每只牛的嘴里都嚼着一截软木头,四只牛蹄也用软布包上,防止它们发生声音。

    队伍中禁止交谈,就连军官们发出的指令也通过士兵们一个一个压低声音向后传递。一万多只鬼兵,两千头牛,一路走来竟是静悄悄地,毫无声响,若不是亲眼目睹,没人能察觉处这个地下洞穴里正有一支大军通过。

    我和七郎带领的冥港联军主力正在进行又一次的急行军,不过这次的目的地由万牛谷变成了石乳城。根据前方探子的回报,石乳城内的反港同盟已经分崩离析,而且士气低落、粮草耗尽,我留下一千兵继续驻守万牛谷,率领剩下的一万五千兵全部出征石乳城。

    虽然万牛谷距离石乳城只有大约六十里的路程,但我还是征用了两千只矮脚牛,驼满了作战物资,浩浩荡荡地开赴前线。七郎虽然一度认为不需要带这么多辎重,轻装上阵行军的速度更快,但我依然坚持我的这一决定,并告诉他:“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用意了。”

    就这样,只用了一天时间,冥港联军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了石乳城外,随即停下了短暂休整,准备立即发起攻击。

    石乳城位于一个巨大的洞穴内,里面到处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钟乳石和石笋。洞内十分潮湿,从洞顶不时滴下饱含矿物质的白色水滴,当地人称之为石乳,石乳城便由此得名。天长日久之后,石乳中含有的矿物质粘连在洞顶固化,并形成尖尖的方解石垂下,就被称之为“钟乳石”,或称“石钟乳”。

    石乳不但在洞顶形成方解石,滴落地面后同样也会积累固化,但方向是相反的,尖的一头朝上,便被称之为“石笋”。当钟乳石和石笋沿着重力方向不断垂直生长,最后两者连接在一起就变成了“钟乳石柱”。能够建立阴城的大型地下洞穴都少不了这样的巨型钟乳石柱,它们可以起到承重的作用,即使碰上地震也不容易垮塌。

    而石乳城就利用这密密麻麻的钟乳石、石笋和石柱来充当防御设施,用一道围墙将它们连接,建立起一道防御工事。但这样投机取巧建起来的城墙防御力也就比万牛谷的关卡强上那么一丁点罢了,面对冥港联军的大军,依然显得有些单薄。

    七郎一到这里,又跑来问我:“你的谜底也该揭晓了吧?所谓‘疯狂的想法’到底是什么,究竟有没有把握冲破石乳城的城墙?”

    我笑道:“放心好了,我这就开始准备。”

    于是,我交待手下的士兵牵来一千头矮脚牛,卸下它们背上的物资,牛嘴里的木头也去掉,牛蹄上的布条则解开,把一条改蒙到牛眼上,另外三条都沾上石脂,系到牛尾巴上。

    七郎一看,顿时就明白了,兴奋地叫道:“你这是要摆火牛阵呀?”

    “对!就是火牛阵!”我得意地笑答道。

    这个点子正是我在万牛谷看到兽栏里满满的牛群时想到的。石乳城的兵力与冥港联军相差无几,而且他们还有一道城墙做掩护,直接强攻肯定损失巨大。但由于冥港联军突袭万牛谷时采用的是轻装急行军的战术,没有带任何的大型攻城器械来,因此我就必须要另外想个法子首先攻破这道简陋的城墙。

    回想在左丘城外对付泽潮中的怪物时,我可是见识过着了火的矮脚牛群有多么疯狂,对守军造成的杀伤力和心理上的冲击都是巨大而震撼的。对付石乳城的这道简单的围墙,我觉得用火牛阵就足够了。

    这次带来的一千头矮脚牛我可舍不得全部一次性全用上,而是分为两拨,第一拨五百只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头朝石乳城的方向。五百只鬼兵就飘在牛尾巴后面,手里各举着一根火把,就等着我下达点火的命令。

    此外,七郎亲自带领五百只精锐鬼兵也把剩下的五百只矮脚牛当做坐骑,临时组成“牛骑兵”前锋营,还有柳寒率领的猫骑兵,也跟在牛群后面准备冲锋。

    “点火!”

    我的命令一下,矮脚牛尾巴上的石脂当即全部被点燃。屁股吃痛的矮脚牛仰头痛呼,哞声大作,紧接着便开始往前盲目地奔跑起来。

    “哞!哞!哞!”

    “咯哒!咯哒!咯哒!”

    牛叫声、牛蹄声响彻整个洞穴,再加上牛群奔跑时产生的共振,仿佛出现了小型地震,地面都在微微颤动,洞顶也有碎石、尘土落下。一片耀眼的红光之中,火牛阵朝着石乳城的围墙疯狂地猛冲过去!

    “有敌情!有敌情!快拉警笛!”

    “妈呀,那是啥?”

    “是牛!发了疯的矮脚牛!”

    “快射箭!快射箭!绝对不能让它们冲过来!”

    驻守石乳城的守军这时才猛然警醒,惊慌失措地开始组织抵抗。但矮脚牛皮糙肉厚,就算被守军射中了几箭,也抵不过屁股上被火烧的剧痛,反而使得它们更加疯狂,竟是毫不减速,继续蒙着头往前狂奔。

    矮脚牛的牛头上长着两支粗壮而弯曲的牛角,十分坚硬。它们奔跑时就低着头,把牛角顶在前面,挺着脖子横冲直撞。片刻之后,火牛阵便到了石乳城下。

    “咚!”

    “哞……”

    跑在最前面的一头矮脚牛就是牛群中的首领,它体型最大,四蹄有力,犹如一辆全速行驶的小汽车刹车失灵,狠狠地撞在了城墙上。牛的脖子固然当场折断,惨死当场,但它的角却扎进了墙体内,撞出了一个大窟窿。

    后面的牛群并没有能目睹这桩惨案,而是前赴后继地跟随它们的首领一起撞上了墙。

    “咚!咚!咚!咚!”

    “轰!哗啦!”

    连番冲击之下,石乳城的城墙顿时变得千疮百孔,最后竟被火牛阵生生地撞破出几个大洞来,当即垮了半边。余下的火牛依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踩着前面同类的尸体继续往城里冲。片刻之后,石乳城内火光冲天,牛叫声和人的惨叫声、鬼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令人闻之丧胆。

    “杀呀!”

    城墙一破,后面的牛骑兵和猫骑兵便如入无人之境,同样从倒塌的城墙上面翻越过去,攻破了这一道原本就不怎么坚固的防线。我带着一万多大军主力也跟在后面一路掩杀,那些守军此时早已心胆俱裂,哪里还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力量,要么纷纷向后弃阵逃亡,要么乖乖举起双手来弃械投降。

    “撤退!撤退!赤炎城的部队都跟着我从山门走!”

    乱军之中,一位身穿红色战袍的将军登高大呼。他的身边很快就聚集了两三千名同样身穿红衣的士兵,簇拥着他从左侧的一道城门冲了出去。这些赤炎城派来的部队,一看形势不妙,立即放弃了自己的防御阵地往赤炎城的方向撤去,竟是打算丢下石乳城这个盟友不管了。

    石乳城大体呈四方形,一共有四道城门,按顺时针来排列就是水门、谷门、山门和雾门。水门外就是港口区,直接通往河道,所有的船只都停靠在那里,也是城内最繁华的地段。谷门外则有一条商道,连接的正是万牛谷,也就是冥港联军发起进攻的方向。

    赤炎城的地势比石乳城高出许多,从山门出去就得一路往上攀登,难比登山,因此称“山门”。另外还有一道城门外面就是一条长长的阴脉,常年阴气缭绕犹如浓雾一般,被称之为“雾门”,主要通往鬼农庄等地。

    赤炎城的部队起了个坏头,其他各城的部队再也无心恋战,同样纷纷撤出战场。鬼农庄的部队通过雾门钻进了阴脉之中,也急忙跑回老家去了。水晶城在剩余的反港同盟部队中兵力最多,其带队的军将见大势已去,便乘坐十八洞的船进入河道,往水晶城的方向逃窜。

    如此一来,原本由六、七座阴城的部队组成的反港同盟军队彻底分崩离析,各自逃命去了,只剩下石乳城自己的部队无处可逃,只好负隅顽抗,同冥港联军展开了残酷的巷战。可是,此时不论兵力、士气他们都已是强弩之末,哪里是我们的对手,很快就被逐个击破,非死既降。

    奋战了一整夜,冥港联军才终于攻占了城内所有的军事设施和城门、港口。城主府抵抗的时间最久,战斗也最激烈,但依然挡不住联军士兵如潮水般的攻势,到最后城破人亡,就连石乳城的城主也死于乱兵之中。水道重镇石乳城就此陷落了!

549 一片废墟

    我心情沉重,步履蹒跚地行走在一堆瓦砾、砖石和断木之上,放眼望去,脚下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遍地死尸。颇有讽刺意味的是,尸堆里不但闻不到尸臭味,竟然还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

    这是因为,尸体中大多数都是昨晚我布下的火牛阵遗留下来的被烧焦了的矮脚牛尸身。五百只矮脚牛尾巴上涂满了石脂,十分耐烧,把它们的两只后腿都快给烤熟了。燃烧的牛尾又引发了城内的连番大火,加上昨晚战况激烈,直到第二天冥港联军完全夺取阵地后才腾得出手来灭火。

    但那时也为时已晚,石乳城内有半座城的建筑都被大火付之一炬,只有靠近港口区的半边城区可以就近取水灭火,才得以保存完整。曾经繁华的一座阴城变成了一副炼狱般的模样,几近遭受灭顶之灾。

    城内的守军和百姓也在这场浩劫中遭了秧,未及逃跑的一部分阴修自然当场就被烧死,怨气不够的鬼修被火场的强光照射过后也有一部分当场魂飞魄散,连印记都没能留下。

    “唉,真是造孽呀!都怪我!”我看到这番场景,不禁痛心感叹道,心中充满了自责。

    从加入阴军开始,直至现在成为冥港联军的主帅,大大小小的战役我经历过无数,残酷惨、烈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了,但战场上敌我之间的生死厮杀和这样不计后果的屠戮和破坏完全不同,只有最冷血的人才会对眼前的一切无动于衷,不知内疚。

    冥港联军虽然成功地占领了石乳城,但最后得到的几乎只是一座废城。火牛阵的威力巨大,但终究是太过于霸道,杀戮过重,有伤天和,今后绝对不能乱用,否则又会增加我的罪恶感。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后悔使用火牛阵了?”

    就在我站在瓦砾堆上感叹、发呆的时候,七郎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出声问我。

    我黯然点头,不发一言。

    七郎也叹了口气,道:“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况且,这样的结局也不能完全怪你,假如城内的守军早一点投降,不那么死脑筋,伤亡的数字就能减少许多。”

    “但终究是我点燃了第一把火!”我依然摇头,低声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还没那么脆弱,没那么患得患失。打仗从来都不可能完全按着某一方的剧本来演,我们能顺利攻下石乳城,离你的‘大义’又进了一步!”

    七郎默然笑了,过了半晌才道:“看来你比我更执着于这个‘大义’,想得反倒比我透彻。”

    我也苦笑,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来找我,应该不是只想跟我讨论‘大义’的吧,战果都统计出来了?”

    “嗯,统计出来了。除了损失五百头矮脚牛,我方还阵亡了一千七百二十名官兵,其中阴修二百一十八名,鬼修一千五百零二名,重伤六百余名,轻伤无数。”

    “敌军呢?”

    “这个只能估计了,一共大概歼敌三千五百名,其中石乳城守军两千余名,阴修和鬼修各占三成和七成。另外,城内毁坏房屋一百八十四间,平民伤亡也在一千以上。”

    “那就是说,石乳城一晚上就损失了三千多人口咯?”

    “是的。据说战前他们的总人口达到一万四千人,这场仗打完,还剩下上万人口。”

    我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只要人口还在,城还可以重建。”

    七郎也赞同道:“我刚才也去俘虏营和灾民区看了看,幸存下来的大部分都是鬼奴和平民,他们对我们的态度还算客气。尤其是鬼奴们,一听说会解除它们的奴籍,都高兴得很!”

    “它们不恨我们就行!”我再度苦笑起来,“但重新委任新的行政班子又是一项头疼的工程。”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了!”七郎摊开双手道,“我只会打仗,对于搞建设那是一窍不通。”

    战后重建工作从第二天就开始了。由于石乳城内原本的行政管理体系完全失效了,我不得不从冥港联军中抽调人手来临时担任一些职务,组织城民清理废墟,并在原址上修建新的房屋。

    但重建工作刚刚开始,便出现状况了:被释放的鬼奴竟然集体静坐,拒绝干活!

    由于它们都是鬼奴,从身份上来说属于被解放的“受压迫阶级”,冥港联军的士兵虽然气愤,指着它们的鼻子大骂,但并没有采取强硬的惩罚措施,只得派人来向我报告。我得知消息后,随即赶往现场查看。只见几千名鬼奴黑压压地在废墟上坐满了一片,一个个抱着肩膀、翘起二郎腿,一副非暴力无合作的态度。

    我忍住火气,上前问道:“我就是冥港的港主,你们到底有什么诉求,可以当面跟我提!”

    一只鬼奴听了立马就跳了起来,叫道:“你要想让我们干活儿,就得先把我们的帮主给放了!”

    “对!放了我们的帮主!”

    “三位帮主都必须放了,否则我们就干坐在这儿一动都不动!”

    我疑惑地皱眉问道:“放了你们的帮主?你们的帮主是谁?”

    “就是江老爹、蛮老大和贝老板!”

    我转头过去问负责看守鬼奴的三刀:“这三个被我们抓了么?为什么抓它们?”

    三刀躬身答道:“江老爹、蛮老大和贝老板虽然都是鬼修,但同时也都是城内最大的奴隶主。既然要释放鬼奴,属下自然要先把它们给扣押起来,现在就关押在城主府的地牢里。”

    “那这些鬼奴干嘛还强烈要求放了它们?”

    “属下也是刚刚才弄明白,请港主听我详细说。”

    原来,石乳城与其他阴城略有不同,城内的鬼帮实力相当强大,几乎垄断了所有的底层苦力行业。被释放的鬼奴中就有七成来自城内的三大鬼帮:铁桨帮、扁担帮和钱袋子帮,帮主分别就是江老爹、蛮老大和贝老板。

    铁桨帮垄断的就是石乳城港口区的卸货、装货生意,声势最大,帮众也最多。扁担帮垄断的是商行区的帮工粗活儿,帮众很多都是膀大腰圆的大鬼,战斗力十足。钱袋子帮主要经营的就是城外的阴脉,靠鬼奴赚取阴元,在三大鬼帮众最有钱。而正在静坐的这些鬼奴其实就是三大帮的帮众,要求释放的就是它们的头儿。

    我搞清楚状况之后,便问道:“你们不怕它们三个出来后继续压榨你们?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你们好呀!”

    又一只鬼奴站起来嚷嚷道:“翟港主,我们并不是说你们对我们不好,但我们帮主从来都没有压榨过我们。我们虽然之前身在奴籍,但受的只是那些阴修的气,帮里面还是很团结的!”

    “哦,这么说,只要我肯放了你们的帮主,你们就愿意干活儿咯?”

    “没问题,帮主叫我们干,我们就干,哪怕没有工钱也干!”那帮鬼奴都纷纷叫道。

    “行吧。”我点点头,“就让我先去会一会这三位大帮主!”

    石乳城的城主府没有遭遇大火侵袭,但却经过了更加残酷的战火摧残。冥港联军和城内守军在这座碉堡一样的府邸里爆发了数个时辰的激战,双方的伤亡数字大多数便发生在这里,由此也留下了成堆成堆的瓦砾、断木,以及破损的盔甲、兵器,还有一排排阵亡者的尸体,墙面上到处可见喷洒的血迹。

    昨晚的战斗太过于激烈,双方都杀红了眼,以至于冥港联军在占领过程中没有留下太多的俘虏。石乳城的城主以及他手下的高官、军将要么在战斗中直接被杀,要么自杀,集体殉城。因此,目前被关在地牢里的除了小部分早前就投降的守军军官外,其他都是城内的大奴隶主,所谓的三大帮主也在其中。

    我派人去把三大帮主都提了出来,结果却只来了“两个半”。

    铁桨帮的江老爹居然是个没了腿的鬼修,看样子并不是在昨晚的战斗中被砍断的,而是横死成鬼的时候遭遇了不测。即使沦为阶下囚,江老爹却依然神态自若,面色如常,反倒饶有兴致地打探起我来。

    如果说江老爹只能算半只鬼,蛮老大就应该算两只。它的体型犹如一头蛮牛一般,两只胳膊上肌肉虬结,孔武有力,两块胸大肌跟两个篮球一样圆鼓鼓的,再配上一个大光头和一把络腮胡子,让人见了不由得心生畏惧。

    贝老板则文文弱弱的,戴着老式的圆框眼镜,手里还紧紧抓着一张算盘。与其说它是一位帮主,倒不如说它是一位账房先生来得恰当。不过,钱袋子帮据说富得流油,这位贝老板恐怕也是身家不菲呀!

    还有一点让我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三大帮主虽然形象反差巨大,态度也截然不同,但从它们身上弥漫的浓密怨气来判断,居然全部都是厉鬼!

    看来,能够在石乳城里各自垄断一个行业,手下控制数千鬼奴,它们自身的实力绝对不弱呀!

550 三大帮主

    为了安抚释放鬼奴的情绪,我不得不屈尊亲自下到城主府的地牢里提审所谓的“三大帮主”。可一见面,我还没开口说话呢,蛮老大就恶声恶气地叫骂起来:“审什么审?妈的,要脸的就把老子的镣铐解开再打一次,偷袭算什么本事?”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蛮老大的手臂上、脚踝上都缠绕着几道锁链,几名士兵正紧张得扯住锁链的另一头,以免它挣脱暴起。

    我问身旁的三刀:“这蛮老大是谁制服的?”

    三刀笑着回答:“是鬼帅亲自出的手,三下两下就把它给收拾了,估计它连鬼帅的脸都没看清楚。”

    “怪不得它这么不服气!”我也笑了。七郎现在是鬼功达到顶阶的鬼煞,收拾蛮老大这么一只厉鬼确实是手到擒来。

    我对蛮老大道:“把你抓来这里的那位就是鬼帅,他现在没空,所以换我过来跟你们聊一聊。”

    “原来是鬼帅呀……那我这个跟头倒是栽得不冤!”蛮老大一听,气焰顿时就下去了不少。估计它也是听说过七郎的名头,觉得输给大名鼎鼎的鬼帅也不算丢人。

    “那么,你又是谁?”但蛮老大接下来又瞪起眼珠子问我。

    “我是冥港的港主,翟自胜!”

    “怎么地?你这是要亲自来对我们仨严刑拷打,刑讯逼供是不是?”

    我摇头道:“我不会对你们用刑的,我只是想来跟你们聊一聊的……”

    “聊什么聊,戴着这些锁链、镣铐,老子才没那个心情跟你聊天!”蛮老大又嚷嚷起来。

    这蛮老大一看就是个莽夫,多说无益,我便转去问江老爹和贝老板道:“你们二位呢,能否先平心静气地谈谈?”

    江老爹只在刚进来时打量了我两眼,随后便把头转去一边,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没有答话。贝老板则阴阳怪气地说道:“如果翟港主是要提审犯人,我们都没什么好说的,这地牢里刑具也算齐全,就尽管招呼吧!如果说要谈谈,嘿嘿,哪里有用镣铐把客人请来谈话的道理?”

    “没错,要谈就先把老子的镣铐打开!”蛮老大用力晃了晃身上的锁链,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没问题。”我点点头,对那些士兵道:“去把它们的镣铐都打开!”

    此话一出,士兵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蛮老大和贝老板也想不到我会这么爽快,说解开就解开。就连态度冷漠的江老爹也把头转了回来,饶有兴致地再次打量我。

    站在我身旁的三刀凑过来,对我道:“港主,这……一下子全解开了,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我摆摆手,笑道:“没事,听我的,全部解开!”

    三刀无奈,只好依言挥了挥手,它手下的士兵便开始解三大帮主身上的镣铐。解开之后,士兵们连忙退了几步,拿起手里的兵器,紧紧张张地看着蛮老大,很显然是知道它的厉害的。

    缠绕在身上的锁链一除,蛮老大顿时就更兴奋了,捏起拳头对我道:“老子听说你的阴功也算了得,来来来,先跟老子划几招!你要是赢了,你说啥就是啥!”

    “此言当真?不反悔?”我故意激它。

    蛮老大大吼一声道:“老子说话向来算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好!”我笑道,随手就把腰间的如常刀解下,“好久没有单挑了,我正好也可以活动活动手脚。别说我占你便宜,大家都是空手,谁先被打趴下,谁就得认输!”

    “好好好!”蛮老大见我竟如此轻视于它,怒极反笑,狂吼道:“老子在石乳城混了几十年,人也好,鬼也好,你是第一个敢跟老子空手对敌的!看拳!”

    话音未落,一个沙煲大的拳头就冲我当面打来。我迅速往左一闪,很轻松就躲了过去。蛮老大换手又是一拳打来,我猫腰往它腋下一钻,便闪到了它的身后。蛮老大两击不中,气得哇哇叫,回过身来继续追着我狂攻,但都被我避开了,连根毛都没让它碰着。

    蛮老大很明显就是纯力量型的鬼修,招式大开大合,几乎只攻不守。但是它的体型可不小,下盘看起来也挺稳,要想将其击倒,就得用巧劲才行。

    中盘、下盘很难找到破绽,我便瞄准了蛮老大的上盘。它那颗大光头一直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可能是仗着自己身高臂长,认定我打不到它的头部。我瞅准时机绕到蛮老大身后,踩着它的腰背跳到了它头顶上,同时使出一个定魂术,两只手凭借阴力隔空牢牢地抓住了那颗大光头,自己的身体则凌空浮起,倒立在半空中。

    “吼!吼!”

    蛮老大气极了,伸长了双手在头顶上猛抓,想要把我从空中抓下来,但却始终够不着。我手上不断地增加阴力,继续挤压蛮老大的天灵盖,那是鬼修的要害部位之一天冲魄所在,一旦受损,轻则魂魄受损,重则当场魂飞魄散。

    我曾在左丘城的角斗场里与各种各样类型的鬼斗士交手,最清楚它们的弱点在哪里。对付力量型的鬼修不能力敌,就应该取巧,定魂术虽然只是低阶的阴术,但非常实用,尤其我现在已经达到了阴功第六重中阶,使用定魂术控制一只厉鬼完全不在话下。

    蛮老大盲目地乱抓一气,怒吼连连,却对我无可奈何,反而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无力。它的顶轮天冲魄被我用力挤压,使得它头昏脑涨,耳鸣目眩,命门受制,鬼功也无法发挥,便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我一看差不多了,就猛地往下一掰。蛮老大重心一倒,那颗大光头狠狠地撞到地上,直接撞出了一个大坑来:“哐!”

    我跳到一边,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掌,道:“怎么样,这下服气了吧?”

    蛮老大晃了晃脑袋,半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抱怨道:“你怎么跟鬼帅一样,都喜欢抓人家脑袋,太鸡贼了!”

    我笑道:“我和鬼帅可都是手下留情了的,要不然你的脑袋早就被拧下来了!”

    蛮老大瘫坐在地上,泄气道:“唉,!技不如人,没什么话可说。我输了,任砍任杀,都随你!”

    我摇头道:“我不杀你,也不想杀江老爹和贝老板,只想好好跟你们谈谈。”

    贝老板问道:“你到底想跟我们谈什么?”

    我道:“石乳城被毁大半,需要重建,希望你们带领三大鬼帮一起参与。”

    “那意思就是想让我们乖乖给你干活儿咯?”一直不说话的江老爹突然插口道。它冷笑着:“我听说,冥港的港主攻打巨瀑城,偷袭万牛谷,摧毁石乳城,打出来的旗号都是要解放鬼奴,废除奴制。怎么,石乳城一到手,照样要我们给你做牛做马呀?”

    看来,不拿出点诚意来,这三大帮主对我的戒心还是很大呀!

    我耐心地解释道:“你错了,江老爹,这座城不单单是我的,更是你们的。这场仗打完,石乳城也毁了一半,必须要重建,现在城里的七成的劳动力都是你们三大鬼帮的帮众,你们不干活儿,谁来替你们干?”

    刚刚才服软的蛮老大一听这话,又跳起来不满地嚷嚷道:“什么你的城我的城?话说的是挺漂亮,估计哄我们把活儿都干完了,将来还不是变成了你自己的城?你们这帮阴修的套路我可最清楚不过了!”

    “不,也可以变成你们的城,只要你们自己对自己有信心!”我指着蛮老大道,“石乳城已经被毁,我想在这里重新建立一座新城。新城新气象,连名字也要重新取一个新的。而且原来的官员我一个都不用,并打算全部任用鬼修来担任官职。所以,不管新城建的好还是坏,终归是你们自己的城!”

    “你是说,一座完全由鬼修自己管理的阴城?”

    “没错,就是如此!”

    江老爹等被我的这一番话都给惊呆了。阴间如此之大,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一座真正的鬼修之城,我的这个设想在阴间里也算是绝无仅有之事了!

    “那我们这三大帮怎么办?城外的阴脉是否还交给我们钱袋子帮打理?”贝老板出声问道,“我们无所谓谁来统治石乳城,只要有钱赚就行!”

    我摇了摇头,道:“既然官吏都是由鬼修来担任,鬼帮就不允许存在了。你说的这条阴脉我将收归城主府直接管理。嗯,不过,若是贝老板你愿意积极配合重建工作,我倒是不介意把管理阴脉的职司交给你负责。”

    贝老板听了,顿时眼睛一亮,忙问道:“翟港主此话当真?”

    我点头答道:“没问题!”

    但一旁的蛮老大却还是一副很怀疑的表情,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一样,道:“不行!我还是不相信你,你们阴修翻脸跟翻书一样,我可不会轻易上当!”

    我见说不动这头“蛮牛”,便去问江老爹:“老爹,你的态度呢?”

    江老爹沉吟了半晌,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要我相信你也可以,我就一个条件:新城的城主得由我来当!”

551 重建和封锁

    “我就一个条件:新城的城主得由我来当!”江老爹沉吟半晌,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江老爹,你疯了?”

    就连蛮老大和贝老板都听傻了,张口结舌,震惊于江老爹竟然敢提出这样“过分”的一个要求。

    “放肆!”三刀则黑起脸,“呛”地一下子把自己的三把刀都拔了出来,对我道:“港主,它竟敢在你面前以下犯上,让我砍了它!”

    我却大笑起来,拍拍三刀的肩膀让它稍安勿躁,“哈哈!江老爹果然是聪明人,看来你早就猜出了我的用意!”

    江老爹依然不动声色,问道:“同意或是不同意,还请港主示下!”

    “没错!”我笑罢,便正色道:“现在石乳城内百废待兴,群龙无首,而冥港联军也不会在此长留,我和鬼帅都无意于港主的位置。你们这三大帮主现在可以说是城内最有名望的人选了,若是你们愿意相信我,跟我合作,城主这个位子我就让江老爹来坐也无妨!”

    江老爹听了,竟也似乎没有太大的欢喜,只点点头道:“既然港主说,要建一座完全有鬼修自己掌管的新城,就必然要用鬼修来当城主方能显出诚意来。如果你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哪怕只是流露出一丝犹豫,恐怕我也不会相信你了。以此看来,翟港主确实说的是由衷之言!”

    蛮老大一看连江老爹都同意了,又拿到了这么大的官职,便急忙问道:“那我呢?你打算让我当个什么官?”

    我笑道:“你呀,可以当个副城主吧!”

    贝老板也急忙指着自己问道:“那我也应该有份咯?”

    我也点头,“你也是副城主!怎么样,三位,我这样的诚意足够了吧?”

    “我还有问题。”江老爹似乎还不满意,继续追问我道:“江某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若是这个城主做了却只是个傀儡,江某恕难从命!”

    我道:“此事又得另外细说。冥港联军好不容易才攻下此城,不可能就此撒手不管,任由你们捡了大便宜。我只能答应你,新城建立之后,行政、人事、商业都可以交由你们掌管,但军事和财政大权仍由冥港联军把控,你们无权调动城中守军。而且,下一步不论是征兵、造船和募集粮草都必须听从我和鬼帅的安排!”

    “若是你们穷兵黩武,把城内的钱粮和劳动力都征用走了,我们又如何重建?”

    “这一点江老爹你放心,巨瀑城和万牛谷都是先例。一座繁华的阴城对于我们来说更加有利,杀鸡取卵的事情我们是从来不会做的。”

    说到这里,江老爹见我说得十分诚恳,毫无保留,才终于微微一笑地抱拳道:“翟港主果然有魄力,有担当,为人坦荡无私,江某实在不得不佩服!”

    江老爹随即恭敬地向我鞠躬行了一礼,朗声道:“我与铁浆帮全体帮众愿听港主差遣!以冥港马首是瞻!”

    蛮老大和贝老板见江老爹如此,也赶紧抱拳鞠躬表忠心,齐声喊道:

    “我与扁担帮全体帮众愿听港主差遣!以冥港马首是瞻!”

    “我与钱袋子帮全体帮众愿听港主差遣!以冥港马首是瞻!”

    我十分高兴,抬手道:“好,大伙儿都是爽快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位大帮主请快快起身,一起和我上去主持重建大业吧!”

    “港主,还有一个问题。”江老爹忽然又拦住我问道,“你刚才说,要给新城取一个新名字,可否有定论了?我上去之后也好向帮众说明。”

    我笑道:“早就想好了。鬼修之城便是无奴之城、自由之城,这新城就叫‘自由城’吧!”

    有了三大鬼帮的全力配合,自由城的重建工作立即上了轨道,诸多问题也迎刃而解。城内的鬼修一听我竟然破天荒地任命了一位鬼修来当城主,又承诺将行政、人事、商业等大权完全交由自由城自己管理,顿时每只鬼的积极性都大涨,干活的时候也是精神劲头十足。

    不论是人还是鬼,最有效的鼓励手段当然还是要“攻心为上”,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希望,指明正确的道路,创造公平竞争的环境,就能让他们充满动力,为了一个梦寐以求的目标全身心投入,并不懈努力。

    “别人”的城和“自己”的城,两字之差,感觉却截然不同,多出来的可不止是一点点的认同感。城内的幸存者,现在为的就是能实现一个真正的“自由梦”而奋斗!

    这边自由城在热火朝天地重建,另一边的冥港水军经过三个月的艰苦挖掘,也终于打通了之前坍塌的十八洞水道,使得从巨瀑城前来自由城的水路交通重新贯通。这不仅仅只是解决了冥港联军运兵运粮的问题,更是对自由城将来恢复商业贸易意义重大,把自由城和冥港联军控制下的其他各城都通过水道连接在一起。

    攻占自由城后,原本容易受到攻击的巨瀑城就成了大后方,冥港联军只要牢牢守住自由城这个战略要地,反港同盟就很难派大军跨越我们的防线去攻击河道下游的巨瀑城、千岛城、蛇湾,更别提我的大本营冥港和河口镇了。

    由此,我和七郎商议之后,便对冥港联军的兵力部署做出了大调整,把主力部队全部集中在最前线自由城,兵力始终保持在两万左右,而其余各城包括万牛谷都只保留两到三千名守军即可。水军中的商船和战船也分离开来,商船队建立起下游各城之间的商业航线,战船则集中到自由城严阵以待。

    就在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重建和调整军力部署的时候,派往外城的探子们又陆续传回了好消息。左丘城的退出使得原本就存在裂痕的反港同盟内部公开出现分裂,而万牛谷和石乳城的失守更是极大地削弱了这几座阴城之间的同盟关系。余下各城群龙无首,都只能退兵据守自己的城池,自扫门前雪了。

    我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终于感觉松了一口气。从出征巨瀑城开始,冥港联军连番大战,不但手下的士兵死伤惨重,自由城还因此遭受浩劫,差点彻底被毁。我便觉得是时候该歇一歇,搞搞建设,把精力多放在恢复民生上吧。

    但七郎似乎却不这么想。自由城仅仅重建半年之后,七郎便找到我,说要跟我商量一下继续攻打反港同盟的计划。

    我惊疑道:“反港同盟早已名存实亡,既然他们不来针对我们,我们为何还要主动去招惹他们?”

    七郎摇头道:“你这个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反港同盟并没有彻底瓦解,只是暂时因为分歧严重而退兵。但只要我们还想继续解放鬼奴,废除奴制,他们终究还是会再次想方设法来对付我们的。”

    我笑道:“我倒是觉得你的担心有些过分了。现在冥港联军兵强马壮,有七座大小阴城加入我们的联盟,而且控制了几乎整个河道的商路。就算左丘城是阴间第一大阴城,再加上水晶城、赤炎城和鬼农庄,综合实力也不见得能比得上我们。我不认为他们会轻易敢再次来挑衅我们。”

    七郎还是坚持他的意见,道:“就因为冥港联军的潜力巨大,左丘城等更不会任由我们安心发展壮大,必然会采取其他手段来给限制我们,或者在背地里来捣乱。”

    “既然我们能在军事上击败他们,同样也可以在其他方面挫败他们的阴谋诡计。”我依旧显得信心满满,劝说道:“你就放心吧。他们有马良计,我们还有过墙梯呢!不管他们出什么损招,我们都有办法应对,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

    七郎见实在劝不动我,也无计可施,便叹气道:“希望我们不要真的因为错失良机,而丧失了目前的大好形势!”

    其实我并不是不明白七郎所讲的道理,但同我已经厌倦了不停的征战,和无谓的杀戮、破坏。如果能通过谈判或者其他合作手段与左丘城等恢复关系,自然还是不打仗为好。

    可数月之后,七郎的担忧却终于变成了现实。也许是觉得直接采取军事攻打的方法行不通,反港同盟便转换了思路,转而采取了经济制裁和陆路封锁的方式来限制冥港的发展!

    以左丘城为首的反港同盟,借着地府阎罗王的名头,宣布对冥港控制下的七座阴城全部实施制裁,不允许阴间内的其他阴城直接与这七座阴城进行商业交易,并派兵封锁了所有的交通要道,切断商路。

    我和七郎闻讯均是大怒,立即派出精锐军队前去攻打反港同盟设立的关卡,试图重新打通这些交通要道,恢复商路。

    结果,反港同盟竟跟我们玩起了游击战,并不打算死守这些关卡,而是打不过就立马撤退。可一旦冥港的商队或是运粮队想要通过关卡时,他们便又突然出现,再次截断商路,抢走货物。种种行径,简直与水贼、鬼匪无异!

    来来回回争夺了几次,我一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去对付反港同盟的这种“赖皮”招数。加之临近的其他中立阴城由于担心安全问题,也都纷纷主动暂停了与冥港的商贸往来,冥港联军还是陷入了事实上的被封锁状态!

552 釜底抽薪之计

    “巨瀑城的阴修人口最多,而千岛城里的阴修比例最高,偏偏这两座城因为地势的原因无法开辟农田,仅仅靠从河里捞鱼是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的,所以这两座城往年攒下来的存粮现在基本上都吃得差不多了。”

    讥讽鬼手里拿着一本账簿,一边向我汇报一边自己在摇头:“巨瀑城目前城内的存粮还能保证正常供应五天,我已经从万牛谷和冥港紧急调过去三船粮食,包括蓝豆、紫麦、鱼干、两百只地豚和三百头矮脚牛。不过这些应急粮草也只够维持一个月的,下个月又得想办法补充。千岛城的存粮还能保证正常供应七天,我同样从万牛谷调过去两船粮草,应该也够吃一个月的……”

    我听着讥讽鬼报上来的这么一连串数字,也是眉头紧皱,颇感烦恼。从目前各城的物资储备情况来看,被制裁封锁之后的粮食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

    “鉴于目前严重缺粮的情况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我建议从现在开始冥港同盟内各座阴城必须实施粮食配给制,优先保障阴修的食物供应,鬼修就只能暂时戒食一段时间了!”讥讽鬼汇报了数字,最后便摊开双手道:“但这样做对民心、士气和经济肯定都会有影响,那些饭馆、酒店也只能暂停营业了,其中就包括了归山食府。”

    我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去做吧。以我的名义给各阴城下发一份公告:即日起对粮食实行战时配给,按日给每名阴修发放口粮,鬼修只允许吃人吃不了的食物。要注意措辞,告诉大家这只是特殊时期的特别做法,希望大家能够给予理解和支持!”

    “好,我今天就去发布公告。但即使是这样,剩下的粮食恐怕也不够阴修吃多久的。”讥讽鬼又道,“我们目前的产量和消耗严重不平衡,消耗大,产量很难一下子提上去,所以还得想想其他的应急办法。”

    “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我们在阴间的商路被封锁,但巨瀑城还有通道可以直接通往阳间。我打算派人尝试重新打通去往阳间的通道,看能不能偷偷避开上面道修的监视,从阳间采购一些粮食下来应急。”

    “嗯,这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但运粮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进行,可不能因小失大,把茅山道会的人又给招下来了,我可不想惹得跟天坑城一样的麻烦。”我特意交待讥讽鬼道。

    “这个我自然明白,会小心安排的。”

    “蛇湾和自由城的情况如何?”

    讥讽鬼又看了一眼账本,道:“蛇湾和自由城虽然有少量农田,但都无法做到自给自足,城内的存粮也所剩不多,估计下个月也需要从万牛谷调粮过去支持。”

    我摇摇头道:“但这样一来,巨瀑城、千岛城、蛇湾、自由城都得靠万牛谷的产粮来救济支援,以万牛谷一座城的产出来支撑五座城的消耗,很吃力呀!”

    “这也是无奈之举,五座城当中就只有万牛谷是产粮地。不过,好在牛谷主这老家伙的家底很厚,几十年下来也存了不少粮,这次倒是帮了大忙了!”

    “嗯,倒不亏我当初信任他,继续让他当这个谷主。”我听到这里,才难得笑了一笑,“你传我的话给他,这些账都先暂且记着,以后我会让各城给他补回来的。”

    “不用你交待,我已经让各城按市场价用阴元先给付万牛谷一半的粮款,剩下一半就打欠条。”讥讽鬼果然心思缜密,总能比我多想一步。

    “冥港和河口镇呢?我们的大本营可不能出问题。”我又问道。

    “你放心好了,亏了谁也不能亏了你的冥港呀!”讥讽鬼回答,“冥港和河口镇的情况就比巨瀑城、千岛城等要稍微好一些,毕竟这两城都挨着冥海,靠捕渔业就能解决吃饭问题。但是要想扩大产量来支援其他几座缺粮的阴城就很难办到,因为大量的船只和水手都随冥港联军集中在自由城这里。除非……”

    讥讽鬼话说到一半,便朝我做了个鬼脸,耸耸肩膀道:“这事儿我可就做不了主了,要不要你去和鬼帅商量一下?”

    我自然明白它欲言又止的意思。冥港水军中的大部分战船都是由商船改造而成,上次出征与反港同盟作战时我几乎把能带上的船只都带上了,水兵中也征用了不少商船水手。即使后来占据自由城后遣回了一部分维持正常的船运业,但一半主力船队还是留在了自由城以作防御。如果把这些船只和水手都派回去增强捕鱼业,必然就得减少驻扎在自由城的水军兵力,有利必有弊啊!

    我敲着桌子思考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如果必须要这样做,那就把船和水手都调回去吧,自由城有陆军守着就行了。”

    “那鬼帅那边……”

    “鬼帅外出去打探消息了,他那边由我来负责说服。”

    讥讽鬼松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办一些了,有了船和水手出海捕鱼,一定能大大缓解我们目前缺粮的压力。”

    讨论完缺粮的问题,我便接着问讥讽鬼:“另外,矿石紧缺的问题你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没有?”

    讥讽鬼刚刚展开的笑容顿时又变成了苦笑,“这个我就真没什么办法可想了!粮食只要有地就能种,还可以去河里、海里抓鱼吃,可矿石这东西没法种,也没法抓,就只能去产矿区买。我们这一大片河道的区域内除了石脂矿不缺之外,基本上其他矿都没有,此前百分之九十的矿石消耗都得依靠从别处阴城购入。但是,目前反港同盟的制裁和封锁几乎完全切断了我们与其他阴城的商业往来,想买也买不到,而之前储备的矿石也早就用完了!”

    “这个我知道,那能不能也从阳间购进一些紧缺的矿石下来呢?”

    “我也考虑过这个方法了,但是行不通!”讥讽鬼连连摇头,“现在冥港虽然在阴间弄出点名堂来了,但在阳间却还没有建立任何组织和势力,在上面没有人脉就没有路子。阳间的粮食有钱就能买到,矿石可就不那么容易买到了。单单是许可证和运输的问题就非常麻烦,更别提还有安全问题。阳间的道修绝对不会让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地运送大批可疑物资的!”

    “确实是个麻烦事……”我听了也倍感烦恼。

    在阳间,不论是金矿、银矿、铜矿、铁矿,都肯定归国家所有,由国有大企业控制和开采,没有生产资质,想买都人家都不敢卖给你。如果是从民间购买散落的金属制品回来加工,成本必然要增加数倍,而且太容易招风被人发现。

    讥讽鬼又无奈摊手道:“普通的金、银、铜、铁也就算了,目前我们最缺的就是秘铜和玄铁,因为这都是打造兵器所必需的材料,而且只在阴间才有出产。没有这两样,各处工坊就只能暂时停工了!”

    我微微一惊,忙问道:“那士兵们之前战斗时损坏的兵器、装备是否都补全了?”

    “老部队因为早前就有部分储备,所以都补充到位了,至少勉勉强强能保证每名士兵手里都有一件兵器,甲胄也至少能有一件皮甲穿。但自由城新组建的新军目前就只能先用木制兵器来操练,身上连一块铁片都没有,根本无法正式列编。另外,受影响最大的其实还是各种大型攻城、守城和船上作战器械的打造,这些器械用料最多,坏了也就只能放着看。”

    “那岂不是说,冥港联军现在如果想继续扩军,是光有兵员,却没武器咯?”

    “哼哼!扩军你就别想了,能保证现有的部队供应就不错了!”讥讽鬼断然摇头否定。

    “该死!”我恨恨地猛一拍桌子,“嚯”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心里感觉十分烦躁,便在屋里来回地踱步。

    现在冥港联军所能掌控的阴城多了,按理实力应该也随着增强才对。但同时由于因为需要负责防御的城池、通道、关卡和面对的敌人数量也大大增加了,导致承担的防守压力更重了,需要的部队数量也必然增多。

    我一开始还对反港同盟的制裁和封锁嗤之以鼻,觉得只要以冥港同盟内部七座阴城组成一个经济圈子,加强商业往来,就能解决物资周转的问题。但从实际情况看来,冥港联盟内部只是一个以水路贸易为主的经济圈子,自身的生产能力并不强,资源也比较有限。因此,受制裁后的负面影响越来越大,尤其是粮食和各类矿石十分紧缺。

    粮食不够就影响到每座阴城人口的扩充和持续发展,同时也会影响到打仗时的粮草供应。各类矿石缺乏就使得武器、装备得不到补充,无法继续扩军备战,直接影响了冥港联军的战斗力。如果长此以往,实力便不进则退,恐怕下一次反港同盟再来攻打时,我们就很吃亏了。

    看来,反港同盟这一招用的是釜底抽薪之计呀!

553 反攻鬼农庄

    就在我对冥港联军因为遭遇封锁而无法扩军感到越来越烦恼之际,外出打探消息的七郎又带回来一个让我颇感意外的情报:地府阴军在枫谷城外的一个隘口处依靠埋伏和精心设计的阵法痛击茅山道会,歼敌不下一千,并缴获大量枪支、弹药。

    自从茅山道会入侵阴间三年以来,这可是地府在与之对抗的较量中终于取得的第一次大胜!

    “其实,阴军这场仗之所以能大胜,与其说是他们的战术成功了,还不如说是茅山道会自己的实力变弱了。”七郎冷笑道。

    “变弱了?此话怎讲?”我有些不明所以。

    七郎随之向我细细分析道:“茅山道会最初攻入阴间时势不可挡,靠的就是武器上的优势和蛮不讲理的打法。阴军以冷兵器对抗热武器,肯定是要吃亏的。但是茅山道会毕竟要在阴间作战,随着他们的人员在地底深处待的时间越来越长,遇到的问题也就越来越多。”

    “道修的道法完全靠吸取阳气来修炼,而阴间地底却只有无穷无尽的阴气,没有一丝阳气。所以他们注定无法完全适应阴间的环境,甚至还得时时刻刻靠自身运行道法来抵抗阴间浓厚的阴气侵袭。一旦道修长时间待在阴间接触不到阳间的阳气,就会出现修炼上的问题,甚至是健康上的问题。”

    “再加上阴军凭借更熟悉地形的优势,故意诱使茅山道会往错误的方向冒进,占领了枫谷城。这个看似胜利的结果实际上却在不断拉长茅山道会的补给线,粮草、辎重和兵员轮换都还得从淘金窟通过地底洞穴运过去。阴军随后便采取了偷袭的战术持续骚扰对手的后方,就使得茅山道会无法及时补充和轮换人手,连口粮供应都成了大问题。”

    “因此据我打探到的消息显示,被长时间困在枫谷城内的道修不可避免地纷纷病倒,甚至出现修为倒退,法力尽失的状况。阴军这次大胜,趁的就是对方人员疲惫的时候发起的大规模主动进攻。经过这一仗,我估计茅山道会不得已之下只能是暂时停止攻势,转入战略防御,先稳固自己的后方,以求获得恢复和补充的机会。”

    听了七郎的详细分析,我也不由得点点头赞同道:“如此一来,茅山道会进攻阴间的势头和企图要大大受挫了。看来阎罗王也不是笨人嘛,恐怕他早就看出了道修无法在阴间长久逗留,所以才一直隐忍、退让,为的就是一击致胜!”

    “哼哼!你居然还有心情夸赞他那个老不死的?”七郎很不高兴地瞥了我一眼,不满道:“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我愣了一下,连忙问道:“为何这么说?”

    七郎还是冷着脸,道:“茅山道会后方不稳,地府的后院也不见得就平安无事。阴军在前线一直跟茅山道会交战,我们冥港联军却同时趁机在河道一带攻城略地,你以为阎罗王就不记恨我们吗?一旦地府成功击退茅山道会,或者双方继续僵持,各自获得长时间的调整机会,阴军很可能就会抽空调头过来派兵联合左丘城一起对付冥港!”

    “不太可能吧……”我挠挠头,迟疑道。

    七郎则继续冷笑着对我道:“你以为我们现在的处境又能比茅山道会好多少?自从被封锁以来,我们的商业税收锐减了多少?粮草、兵器这些战略物资又还剩多少?你刚刚还跟我说,想把战船和水兵都派回冥港和河口镇去捕鱼,哼哼,你又能保证下一步反港同盟不会趁机前来进攻?”

    “……”

    “你之前说反港同盟不足为惧,哼哼,现在我问问你,你还有十足的信心对抗有阴军加入的反港同盟吗?”

    “……”

    我顿时语塞,无话可说。

    其实,此时的我也不得不承认七郎之前劝说我的话确实有道理,是当时我自己太刚愎自用了,一厢情愿地认为地府正疲于应对茅山道会的进攻,腾不出手来对付冥港联军。而此时既然阴军能够击退茅山道会,那么,联合左丘城再次前来讨伐冥港就成了很可能出现的局面!

    前几天,讥讽鬼才向我汇报了目前冥港同盟各城因为封锁商路而遇到的困境,可谓是缺粮又缺矿。被封锁的时间拖得长了,冥港联军与阴军包括反港同盟之间的实力差距就会此消彼长,越拉越大。因此,冥港联军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能破解目前的困境。

    想通了这个道理,我便对七郎道:“之前确实是我的判断失误了,但我认为现在出击的时机也不算晚。毕竟,阴军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转过头来出兵冥港,反港同盟各城之间也未重新组建联军,形势依然可以掌控在我们的手里!”

    “没错!你终于想明白了,倒也省得我来之前准备好的一番说辞!”七郎抚掌大笑道,“而且出兵这事宜早不宜晚,早一日出兵,我们就能多一些把握。趁反港同盟还没有再次联手,尽快将他们逐个击破,削敌一分,便强我一分!”

    “用兵之道,便在于顺应时势。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此时正是我们反攻的大好时机,不可再犹豫不决,心存仁慈,必须一鼓作气,拿下诸城!这样一是可以继续招纳被解放的鬼奴,扩充军队;二是可以掠取我方紧缺的资源,以战养战;三是能够扩大声势,我们实力越强,敌人就越害怕,甚至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听了七郎这番慷慨激昂的大道理,我也不禁心潮澎湃起来。以前我总想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一再退让之后等来的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和进犯。从今往后,冥港联军的步伐不进则退,断断没有见好就收这一说了。

    “那你认为,我们首先应该进攻哪一座城池?”我问七郎。

    七郎却反问我:“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缺粮!”

    “哼!那就先打鬼农庄,他们那儿的粮最多!”七郎愤愤道,“隗庄主那个老顽固,对待手下的鬼奴最为苛刻、残酷,我早就想干掉他了!”

    自由城已是河道商路的上游终点,从自由城开始,前往其他阴城就只能靠陆路交通了。迅速集结完冥港联军的精锐陆军部队后,我和七郎亲自率军出征鬼农庄。据探子回报,鬼农庄内的守军最多不会超过三千,不过都是阴修。而冥港联军这次一共来了一万兵力,阴修和鬼修各占三成和七成,从兵力上来讲,完全可以以优势兵力碾压对手。

    从自由城的雾门出发,行军八十里就能到达鬼农庄,如果急行军,一天之内也能赶到。但鬼农庄早已在雾门外的三十里处设立了关卡,无法再打偷袭战,干脆便大张旗鼓地稳步前进,正面强攻。

    鬼农庄最初的关卡就依靠一个狭长的洞穴来设立,易守难攻,但即使之前冥港联军曾费了老大劲才攻下来,鬼农庄的部队就后退数里,据守另外一个四通八达的洞穴,继续骚扰和阻扰想要从此地经过的商队。如果冥港联军再次往前驱赶,鬼农庄就利用地形打埋伏,打反击。这样来来回回拉锯了几次,冥港联军只好退回第一个洞穴,放弃了打通这条商路的计划。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了。我亲率大军前来,而且手里又有从阴军带出来的地图匣子,直接采取分兵多路的方法同时从各个方向推进,让鬼农庄的埋伏和游击战术无从发挥,不得不狼狈退守回到本庄去了。

    当年我在左丘城滕家商行里当镖师的时候,可没少随商队往鬼农庄跑,每次都要采购一大批粮食以及各种畜力。这里也几乎称得上是阴间最大的粮食生产基地,全部驱使鬼奴作为劳动力,种植各类阴间特有的庄稼,并驯养各种牲口。

    此地产出的粮食和牲口一直源源不断地销往阴间各地阴城,重要性不言而喻。就连左丘城护城卫队所骑用的大蜘蛛和蚰蜒也都得从鬼农庄高价购入,堪比军用战略物资。

    据坊间传言,说鬼农庄的隗庄主本只是阳间一位普通老农,半辈子都在地里刨食。他还曾在阳间养殖过蝎子、蜈蚣这一类的毒物,专门供应给药材商做成中药材。但即使辛勤如此,由于不善言辞经常被骗,直到五十岁的时候,这位隗庄主还是穷得叮当响,连老婆都娶不上。

    于是,当有人半开玩笑半奚落地告诉他,练了阴功就可以下阴间去找阎罗王打工赚死人的钱,如果他不嫌弃的话,还可以随随便便讨十个八个女鬼来当老婆的时候,老隗头义无反顾地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拿去拜了一名阴修做师傅。

    结果呢,钱没赚到,最后他却又被忽悠到阴间来继续给别人种田,还养蜗牛、蜘蛛、蚰蜒和蜥蜴,养各种巨型化了的昆虫,反而比原来更辛苦了!

554 顽固的隗庄主

    当年的鬼农庄还不叫鬼农庄,而叫郑家庄,因为庄主姓郑,起初的规模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庄园,都算不上是个阴城。老隗头就是被人从阳间骗到了这里,继续给郑庄主种田、养牲口。

    受了如此打击之后,老隗头到了阴间竟如同换个人一般,不仅更加寡言少语,性格也变得精明、阴狠起来。他误打误撞之下才发现自己天生就是块练阴功的料,尽管年岁已大,但修为却进展飞快。当然这也是阴修所具有的一个独特优势:练功不嫌晚,延年还益寿。

    不过,老隗头心里还是十分记恨骗他的人,同时也把恨意转移到了郑庄主身上,认为是郑庄主害了他。尽管后来才得知,郑庄主并未直接参与骗他,只是因为庄里缺人手而花了大价钱四处招揽种田能手罢了。

    也许是被骗的次数多了,自己也“因骗成骗”,老隗头立志要报复。他先是不辞而别离开郑家庄,而后又开始在各处阴城之间四处钻营,投机倒把,几年下来倒还真让他赚到了不少黑心钱。但坏事干多了,仇家也结了不少,老隗头为了躲避债主,不得已又回到了郑家庄,请求郑庄主收留。

    郑庄主不计前嫌,再次收留了他。老隗头也卖力地表现,凭着多年的耕作经验和熟练的养殖技术把庄里的产业打理地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不久,他迅速就成为了郑庄主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还当上了副庄主。

    老隗头当上二把手后,便开始处心积虑地将大权独揽,把郑庄主给架空起来。郑庄主终于察觉到他的野心时已经为时已晚,刚想要驱逐他由自己来重新掌权,就不明不白地中毒身亡了,最后竟落得个引狼入室的悲剧。从此,郑家庄也就更名为了鬼农庄,新任庄主也改姓了隗。

    不得不说,隗庄主的农活干的还是不错的。鬼农庄的实力在他的带领下得到了迅猛发展,不停地开辟新的农田和兽栏,不断扩大势力范围,还开始蓄起私兵来。再加上庄内人口和商铺的持续增多,总算有了一点阴城的模样,在阴间也靠卖粮、卖牲口有了名气。

    但这隗庄主的心胸依然十分狭窄,又抠门,掌权之后竟变成了地地道道的一个守财奴。他尤其特别歧视鬼,也从不信任鬼,庄内的官吏和士兵全部用的都是阴修,把所有鬼修都充作了鬼奴。同时,鬼农庄由于急速发展,正需要大量劳动力,隗庄主还从其他阴城大批买来鬼奴,强迫它们劳动,任意剥削。

    鬼农庄里的鬼奴过的是最悲惨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更不会有什么回报,只能一刻不停地给隗庄主干活。稍有不服管的,一旁的监工直接过来就是鞭子、木棒伺候。再有胆敢反抗的,就用各种酷刑折磨,让那些鬼奴体会“想死都死不了的痛苦”!

    这也就使得阴间各地的鬼奴“闻隗色变”。只要它们的主人威胁说:“不安分的就卖去鬼农庄!”鬼奴们就不由得打上一个冷战,老老实实地听话。

    可以说,鬼农庄表面上的一切虚假繁荣,都是建立在鬼奴们的血泪之上。从鬼农庄卖出去的每一袋粮食和每一头牲口,都暗含着冤屈的魂魄。这也难怪七郎说,他最憎恨的阴城统治者就是隗庄主,这次讨伐一定要将他赶下台!

    但出人意料的是,冥港联军的大部队刚刚到达鬼农庄外三里处的一个峡谷,隗庄主就已经亲率大军在那里守着了,并派了人过来,请求和谈。

    我和七郎都有些惊讶,一时都猜不透他的意图。从鬼农庄摆出的阵势来看,完全就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但为何又先主动派人来求和呢?

    简单商量过后,我和七郎还是决定先听听这隗庄主的态度再说。应对方的要求,我和隗庄主均是单人单骑就在阵前见面交谈,并且指定要跟我谈,而不是七郎。当然,七郎也压根就不屑于搭理对方,并给我提了几点意见,让我不要忘了坚守底线。

    我披挂全身铠甲,骑着一只体型最大的雄性夜飞猫,缓步走到阵前。那边的隗庄主也大大咧咧地骑着一只毛茸茸的大蜘蛛走了过来,和我相隔十米站定。

    尽管身上穿着华丽的锦服,披戴的盔甲也都由明晃晃的纯金打造,但依然掩饰不住隗庄主那股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穷酸气。他皮肤黝黑,脸上的褶皱犹如被刀刻出来的一般,下巴还留着一撮稀稀拉拉的白胡子,双手骨节粗大,掌纹粗糙,背部微驼,原本应该是一副饱经风霜的劳苦老农模样,现在却偏偏装模作样地在身上挂满了各式玉佩和金银饰品,十根手指也戴满了红黄蓝绿各色宝石戒指,妥妥的一个暴发户形象。

    再加上手里拿着的明显过重过长的一杆大金刀,以及屁股底下那只绒毛又硬又多的奇丑无比的大蜘蛛,隗庄主这个造型集自卑炫富、心虚壮胆和装逼失败为一身,实在是显得极其不伦不类,禁不住惹人好笑。

    但两军阵前,不容玩笑。我强忍住了笑意,抬手做了一礼道:“冥港翟自胜,见过隗庄主!”

    “翟港主,你这次来,是想要谈生意呢,还是要打秋风呀?”隗庄主也不还礼,一开口便黑着脸地问我。

    我见他这种态度,也没有必要跟他客气,随即冷笑着回答:“我不懂隗庄主的意思。敢问,谈生意要怎么谈?”

    “很简单!谈生意就是谈钱,谈买卖。我知道你们现在缺粮,只要你有钱,我庄里的粮食就可以卖给你。”隗庄主颇有些自得地说道。

    “哦?那你不怕违背了地府阎罗王的制裁令?”我依旧淡定地冷笑。

    “哼!他的制裁令能值几个钱?”

    “那左丘城那边呢?还有赤炎城、水晶城,你不用考虑他们的意见了吗?”

    听到这里,隗庄主竟有些不耐烦了,叫道:“别废话了!谈生意就是谈生意,我用不着听他们的意见,我鬼农庄的事他们也管不着!你们需要多少粮食,我都可以按市场价卖给你们。另外,我也可以退出与左丘城、赤炎城、水晶城签订的盟约,从此以后鬼农庄与冥港互不侵犯!”

    “反正这盟约早就名存实亡了!哼!”最后他又嘟囔了一句,竟毫不掩饰其对另外三座阴城的颇多不满。

    按说,隗庄主提出的条件并不苛刻,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合情合理了。但时势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这般简单,我也不大愿意相信他的承诺。此时若是冥港联军放弃占领鬼农庄的大好机会而选择退兵,恐怕下次反港同盟再次发难时,这隗庄主说不定又会变成对方的一个帮凶。

    打仗就是打后勤,后勤的重中之重就是粮草。鬼农庄作为阴间最大的产粮基地,地府也好,左丘城也罢,都不可能放弃对于此地的控制权。也许鬼农庄可以不用出兵,但只要他肯出粮,对于冥港联军来说就是一大威胁。因此,我断然不可能答应这种和约,必须要把鬼农庄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我对隗庄主道:“生意要做,但政治也是要谈的。我冥港自建城以来,一向推崇人鬼平等,鬼修亦享有与活人一样的自由和权利。我听说贵庄蓄奴众多,责罚甚酷,隗庄主要常怀仁爱之心呀!”

    “嘿嘿,笑话!鬼就是鬼,死了的就不能算人了,还要什么自由和权利?”不想隗庄主竟哈哈大笑起来,“鬼奴几乎就是最好的免费劳动力,不需要工钱,不需要口粮,不需要休息,完全可以一直给我不停地干活、干活、干活,直到阴寿终结!这么好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在我看来,这些鬼奴就是长得比较像人的机器罢了,机器还费油呢!哈哈哈!”

    我好言相劝,这家伙竟反而大放厥词,实在令人难以容忍。我便也不客气地说道:“巨瀑城、石乳城不识大体,冥顽不灵,执意要与我冥港联军对抗,结果落得一个城破人亡的下场。你再看万牛谷、千岛城和蛇湾,这三座阴城的城主都懂得顺应时势,释放鬼奴,我也就无意讨伐。我最后劝隗庄主一句,蓄奴不得人心,更招鬼怨,还是早日废除奴制吧!”

    “哼!痴心妄想!”隗庄主一听到最后这句,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我破口大骂道:“我已经放下身段,主动给你让步了,你还想着得寸进尺,逼我废奴?鬼农庄没了鬼奴,还叫鬼农庄吗?真是竖子野心,不足以谋!”

    我见他终于撕破了脸皮,便也冷脸道:“这么说,隗庄主是定要与我冥港联军兵戎相见咯?”

    “打就打,谁怕谁啊?”隗庄主气得胡子都飘起来了,用力一扯缰绳,策动座下的大蜘蛛往回走,末了还忿忿不平地叫嚷道:“都不必废话了,你尽管放马过来,咱们就在这里一决生死!有本事就杀了我,鬼农庄就是你的!”

555 骑兵之争

    既然谈不拢,那自然是要开打了。原本我和七郎还考虑着要怎么样突破鬼农庄的防御线,打进庄园里面去。但没想到,对面守军竟主动放弃了防御工事,将防线前提,倾巢出动与冥港联军对峙。

    不过,稍微思考一下过后我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那位隗庄主种田、养牲口或许是把好手,但带兵、打仗肯定是外行。加之鬼农庄由于这些年来扩张太快,不停地在庄园外开辟农田和兽栏,因此一直没有建立起像样的城墙和防御工事,只有庄园核心部位才有一道简单的木制围墙,死守估计也很难守得住。

    而隗庄主又是个抠门的家伙,肯定不舍得放弃任何一块农田和兽栏,怕被冥港联军糟蹋了,于是干脆亲自率领全部守军主动出击到庄外的洞穴里,竟打算在此与冥港联军野战,一决胜负。

    从情报上看,鬼农庄的守军清一色的都是阴修,兵员也达到了三千。显然隗庄主为了维持这么一支主要用以镇压鬼奴的军队也是花了不少钱,即使是面对冥港联军这样强大的对手也没有丝毫怯战的意思。而且探子的密报上还提醒道:“庄内骑兵众多,坐骑各有不同,另外推测还有隐藏的秘密部队未曾露面!”

    那隗庄主在阵前与我谈话时,面对我身后的一万大军依然趾高气昂,气焰嚣张,恐怕也是仗着自己的军队都是以骑兵为主的精锐部队,另外还留有一招后手。至于他的后手到底是什么,也只有先将他的三千骑兵击溃,才能逼出来。

    果然,第二天两军列阵完毕,对面呼啦啦地一下子就排出了各种不同的骑兵,不仅有地面部队,甚至连洞壁上、洞顶上也都有骑兵部队。且不论战斗力如何,光光这个架势就够唬人的!

    这其中,部署在地面上准备要与冥港联军正面交战的是骑着矮脚牛的“牛骑兵”和骑着大蜥蜴的“长尾骑兵”。

    牛骑兵冥港联军这边也有,只是刚刚成军不久,战斗力还很一般。矮脚牛的性情温顺,只有在极度受惊的时候才会发狂,摆摆火牛阵还行,其实并不太适合当做常规的战骑使用。

    冥港联军这边的牛骑兵是打算往重骑兵方向发展,利用矮脚牛能负重的特点配以全身上下都覆盖重甲的骑兵,主要负责对付步兵方阵。但是因为各种矿石原料的缺乏,目前还根本无法打造出足够的重甲来装备这支重骑兵,因此我这次也没计划要派他们出战。

    不过,一眼看过去,对面鬼农庄牛骑兵的“军容”似乎也不太严整。牛背上的骑兵虽然披挂了铠甲,但不是重甲,也不够统一。尽管他们一直在努力地通过手里的缰绳让座下的矮脚牛听话,但队伍还是站得歪歪扭扭的。说不定那些矮脚牛平时都只是干活的牲口,打战的时候才临时拉来当坐骑的。由此判断,这支牛骑兵不见得会有什么太强的战斗力。

    在密报上被称为“长尾骑兵”的另外一支地面骑兵队,排列出来的阵型和架势看上去倒是蛮整齐的,像是正规骑兵的模样了。大蜥蜴的灵智比矮脚牛略高,便于训练,适合执行各种探险任务。个别阴城也有组建大蜥蜴骑兵队的,不过一般都是用来维持治安,当常规骑兵使用的很少。

    大蜥蜴的攻击力不算很高,体型也不像矮脚牛那般壮实。尤其是它们前进的时候长尾巴一甩一甩地,不仅对敌人造不成太大的威胁,在集体冲锋的时候反而会干扰到身后同伴的行进。因此,我认为这长尾骑兵也不足为惧。

    根据我的观察判断,这几支骑兵当中最有战斗力的估计还得是倒挂在洞顶上的“蛛骑兵”和“百足骑兵”,坐骑分别就是大蜘蛛和巨型蚰蜒。

    阴间地底之下,不论是阴城的所在地,还是彼此之间连通的商路,都是大大小小的地下洞穴。空间有限,就需要把洞壁和洞顶也利用上,例如吊楼镇就是很典型的范例。而大蜘蛛和蚰蜒都是能爬墙的巨型昆虫,还具有一定的攻击力,用来当坐骑正合适,这也是许多阴城守军,包括左丘城的护城卫队普遍使用的战斗坐骑。

    除此以外,鬼农庄居然还在两侧洞壁上部署了一部分“跳骑兵”!

    跳骑兵其实就是骑着扁虱的骑兵,样子尤其搞笑。扁虱也是一种地底特有的巨形昆虫,动作快,善跳跃,用来当做快速的单人坐骑是很实用的。很多信使、探子和斥候来往各地阴城时骑的就是扁虱。但扁虱的体型小,体重又轻,本身也没有攻击力,用来充当战骑我还是头一次见。

    那些跳骑兵似乎都很浮躁,频繁地在洞壁和大石头之间跳上跳下,蹦来蹦去。这就是扁虱多动的性格使然,很难让它们老老实实地待在一处不乱动。而且由于扁虱的负重能力很有限,背上的骑兵手里都只拿了一把弯刀,顶多再戴上一顶头盔,此外铠甲、盾牌都不能配备。呵呵,这种“跳梁小丑式”的骑兵队居然也派出来了,是专门负责搞笑的吧?

    鬼农庄的骑兵队种类虽多,数量也不少,但明显是华而不实,徒有其表罢了。要论起阴间的正规骑兵中战斗力最强的,那绝对就非地府阴军所独有的犬骑兵莫属!

    地狱犬个头大,身形健硕,四肢粗壮,不仅能负重,奔跑速度还很快。攻击性方面,它们的前爪非常锋利,后腿强劲有爆发力,尤其是那张时时都涎着腥臭唾液的大嘴里还排列着数十颗钉子一般的利齿,无不具有恐怖的杀伤力。我在阴军带兵时就曾经做过演武比较,单个犬骑兵的战斗力甚至要强于三名普通的阴军步兵之和。

    而且地狱犬的性格十分凶狠、残暴,除了从小喂食它们长大的主人或者饲养者外,对其他任何生物、阴物都满怀敌意,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简直就是天生的战斗坐骑。

    也正因为地狱犬具有如此多的优秀特质,地府对于这种猛兽的豢养和训练极其重视,不仅明令禁止任何人从事地狱犬的买卖,更在培育的时候动了手脚,严格控制雌性地狱犬的数量。阴军犬骑营配备的都是雄性地狱犬,雌性地狱犬都被圈养在犬舍中严加看管,只当做种犬使用,老弱病残和多余的全部屠宰杀掉。要不然,关外集上那几家生意火爆的狗肉店早就该关门大吉了。

    所以,即使有个别的**地狱幼犬通过黑市流出,也都是雄性,无法在地府以外的地方繁衍、驯养出下一代地狱犬,就无法对阴军的犬骑兵构成像样的威胁。

    但其实还有一支并未出名的骑兵队在实力上完全可以与犬骑兵相提并论。如果从各项能力上来全面进行比较,阴军的犬骑兵若说是阴间最强的骑兵部队,那么冥港联军的猫骑兵绝对可以排到次席!

    经过柳寒和小彩多年的精心培育,冥港也从吃鬼林里捕捉来的野生猛兽中驯化出了一种属于自己的全新战骑:夜飞猫。夜飞猫的速度、灵活性和隐蔽性都比地狱犬还要出色,仅仅在力量和攻击性上稍差,同样非常适合充当战骑。

    此前在冥港偷袭阴军大营的战斗中,猫骑兵就曾直接与犬骑兵交过手。它们在黑暗中的行动犹如鬼魅,来去如风,最后还让追击出来的犬骑营掉进了陷阱里,吃了一个大亏。只不过那时的猫骑兵数量太少,还没有真正发展成一支成熟的骑兵队。

    现在,冥港的猫骑兵部队已经扩军到了一千骑,而且训练有素,装备齐全,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这一次攻打鬼农庄,我也让柳寒把一千骑猫骑兵全部带来了,正好派上用场,就用实战检验一下它们的真实水平吧!

    除了骑兵之间的对决,步兵如何对抗骑兵也是这一仗的看点之一。毕竟,冥港联军一万兵员中只有一千猫骑兵,其余九千都是步兵,步兵才是我方的主力部队。其中刀盾营、长枪营和弓箭营各占三成,还有一成是辎重营。

    我在阴军当了好几年的阴校,率领的就是步兵营,也常常与申屠仁的犬骑营进行对抗演武,对此也算颇有心得。我向七郎提出由我来指挥攻打鬼农庄的这场战役。七郎明白我的用意,便很爽快地答应了,笑道:“那这一仗我就作壁上观好了,把你的本事都使出来瞧瞧吧!”

    结果,我出人意料地摆出了一个怪阵,将刀盾营放在最前面,把辎重营的一些杂兵也派上场,就躲在刀盾营的身后。当然,他们也根据我的吩咐,带上了一些“秘密武器”。

    然后,我将弓箭营布置在阵型中间,全部使用射程最远的长弓。柳寒统领的猫骑营则按常规摆在两侧,便于冲锋、突袭,长枪营这一仗属于配角,就放在最后面负责拱卫中军,同时充当预备队。

556 以怪阵对怪招

    “呜……”

    低沉而悠扬的牛角号声从对面阵中响起,鬼农庄的部队终于耐不住寂寞了,开始缓缓往前移动,看样子,他们是打算要率先对冥港联军发起冲击。

    当然,他们的兵种以骑兵为主,就需要先跑起来、冲起来才更具有威胁性,这一点即使是不太懂军事指挥的隗庄主也能弄得明白的。只不过,带兵打仗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鬼农庄骑兵的进攻战术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而且做好了有针对性的部署。

    “呜……呜!呜……呜!”

    冥港联军军中也紧随着响起了军号声。只不过,我们使用的并非牛角号,而是大海螺,吹出来的声音比牛角号要清脆和急促一些。

    列在阵前的刀盾营听到螺号声,并未前进移动,而是继续在原地待命,率先做出反应的则是一直躲在刀盾营身后的辎重营杂兵们。他们迅速取出战鼓和铜锣,随即起劲地敲打起来。有些杂兵手里没有锣鼓,干脆连煮饭的铁锅也拿来了,就用锅铲去敲。

    辎重营杂兵制造出来的巨大噪音声响,让对面的鬼农庄骑兵大吃一惊,前进的步伐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不过,我的作战计划可不止敲锣打鼓这么简单,这只是虚招,接下来的就是实招!

    “嗖嗖嗖!嗖嗖嗖!”

    使用长弓的弓箭营采取仰角射击,从后排射出一大波箭头上沾了石脂的火箭,远远地落到了敌军阵中。石脂可燃性非常强,一部分火箭落地之后石脂溅开,又喷洒出一大片火苗。还有一部分火箭直接命中了敌军,扎在骑兵或者座下的矮脚牛身上,熊熊燃烧起来。顿时,敌军阵中火光四起,惊叫连连,哀嚎不断。

    弓箭营的一波火箭射完,最前面的刀盾营也不慌忙趁敌乱发起进攻,而是先用盾面和刀面去反射火光,故意往对面矮脚牛的眼睛去晃。虚招后面是实招,实招之后又是虚招,如此虚虚实实,便让敌军摸不着我的套路,徒然地陷入一片惊慌之中。

    矮脚牛的胆子很小,在军队里一般都是用来驮物资、驮辎重的牲口,没有接受过专门训练的矮脚牛根本就无法充当战骑使用。隗庄主这个门外汉,以为打仗就是靠声势唬人,临时征用了大批普通牲口来当战骑凑成一支骑兵队,完全没有任何的作战经验。而我抓住的就是他的这一个低级失误,射人先射马,吓人先吓“牛”!

    听到如此巨大的鼓噪声,又瞧见身边突然出现的火光和对面反射过来的亮光,那些矮脚牛顿时就受了惊,乱做一团。它们不但不肯听从背上骑者的使唤往前去,反而掉头就拼命地往回跑。

    牛骑兵阵的慌乱、崩溃还直接影响到了后面长尾骑兵的布阵。那些受过训练的大蜥蜴虽然没有跟着逃跑,但出于本能也要左右躲闪,避开从前面奔逃回来的矮脚牛。这就使得原本还算齐整的长尾骑兵阵型被冲散了,稀稀拉拉,面目全非,更别提还能组织起像样的进攻了。

    我远远望去,对面的隗庄主正气得哇哇大叫,冲着手下的军将暴怒地斥骂,显然是极度不满手下人的表现。他不停地指手画脚,仿佛又在调兵遣将,还想着重新稳住本军阵脚,挽回局势,但其实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他自己身上,犹自不知。

    看到隗庄主的“表演”,我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他虽然嘴巴上表现强硬,又派出大量的各种“骑兵”作战,企图击退冥港联军的进攻。但这些杂七杂八的骑兵平时用来对付一些鬼匪或者杂牌军还行,想对付训练有素的冥港联军,简直就跟让马戏团出来打仗一样可笑!

    笑够了,我才从容地一挥手,大喊道:“转换阵型!进攻!”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冥港联军开始变换阵型。刀盾营的位置不动,辎重营的杂兵完成了骚扰任务后便全部退到阵后,同时长枪营的位置前提到弓箭营的前面。这样一来,整个军阵立即就恢复到了常规的刀盾营在前,长枪营居中,弓箭营在后的顺序。

    变阵完毕的冥港联军开始整齐划一地稳步前进,士兵们士气旺盛,嘴里喊着口号,用手里的刀剑拍击盾牌和头盔,继续发出震耳欲聋的鼓噪声驱赶受惊的矮脚牛。

    骑兵对步兵的优势主要就在于整体冲锋起来时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能把步兵方阵冲得七零八落。但此时已经自乱阵脚的鬼农庄骑兵军队失去了对坐骑的控制,全无阵型可言,也就发挥不出冲击力的优势来,只能陷入各自为战。

    冥港联军的步兵凭借兵员数量上的优势迅速包围了鬼农庄的牛骑兵队和长尾骑兵队,像切蛋糕一样任意切割成大大小小的几块,分而击之。鬼农庄的骑兵虽然高高在上,但腹背受敌,顾前不顾后,勉强的攻击都被刀盾兵挡下,却被另一边的长枪兵趁机捅死捅伤,跌落地上,没有当场战死的全都当了俘虏。

    鬼农庄的地面部队大败,纷纷往后退却,与此同时,发生在洞壁、洞顶上高处的战斗也异常激烈。柳寒率领的一千猫骑兵从两侧出击,奔跑起速之后跃上两边的洞壁,优先攻击对方的跳骑兵。他们犹如一片黑色潮水般从洞壁上冲刷而过,那些轻飘飘的扁虱哪里经得起这样凶猛的冲击,一碰既溃,如树上的枯叶一般被狂风卷落地面。

    对付防御力极弱的跳骑兵,冥港的猫骑兵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单纯靠座下夜飞猫快速奔跑中的身体冲撞就把它们冲得七零八落,剩下的就靠爪挠牙咬也能把它们干掉。骑兵们腾出手来取出特制的短弩,对准洞顶就是一波暴风骤雨般的齐射。那些倒挂在洞顶上的蜘蛛、蚰蜒和骑在它们背上的骑兵还没来得及接战便纷纷中箭,当即惨呼着从高高的洞顶跌落,宛如下了一阵“虫雨”!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鬼农庄首先派出的两千多骑兵就已经被冥港联军围歼殆尽。其中当场战死者有被火烧死的、被惊牛踩死的、从高处跌落摔死的,另外还有一半才是被刀剑相加而死。

    那些没死的鬼农庄骑兵跌落坐骑后也大部分被俘,只有一小部分及时撤退了,逃到本方阵后成了残兵败将。此时我再一看对面,依然紧紧围绕在隗庄主身边的就只剩下不到一千名士兵了。

    不过即使惨败如此,隗庄主还是不知死活,执意要再次组织起第二波攻势。他极度暴怒,爬上一头巨大的蜗牛,亲自率军与冥港联军展开正面对攻。这一次,他派出的是“象骑兵”!

    当然,阴间没有大象,所谓的“象骑兵”用的就是大蜗牛来充当坐骑。鬼农庄继续发挥他们的“天才”想象力,用巨大如象的蜗牛组成方阵,士兵就坐在蜗牛背上,依靠蜗壳作为掩护朝前方射箭,模拟象骑兵来反攻冥港联军。

    大蜗牛皮糙肉厚,蜗壳坚硬,刀砍不入,箭射不穿,也不怎么怕明火。还别说,隗庄主的这一记“怪招”居然真的起了效果,冥港联军的攻势被象骑兵的箭雨所阻隔,向前的脚步被迫慢了下来。同时,象骑兵的背后好像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蠕动,难道隗庄主终于准备要祭出他的“秘密武器”了?

    “那是什么东西?”

    冥港联军阵中充当前锋的刀盾营士兵纷纷惊呼起来。原来,鬼农庄那边又从象骑兵的身后驱赶出来一大波长相古怪的巨型爬虫,摇头摆尾地径直朝冥港联军冲过来。我定睛一看,那竟是数百只赤红色的巨型蜈蚣!

    这些巨型蜈蚣前端头部有一对长长的触角和一对钩子一样的腭牙,身后是八对节肢足,背上覆盖着反光的硬壳,体长均在五米以上。不过,这些大蜈蚣虽然看似古怪,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它有什么可怕之处,单单就凭那一对腭牙可唬不了人。

    “哧哧!哧哧!哧哧!”

    果然,那些大蜈蚣另有“隐藏技能”!它们刚冲到距离冥港联军还有一、二十米处时,突然从口器中喷出一道道墨绿色的汁液,射向站在最前面的刀盾营的士兵。士兵们急忙用盾牌去挡,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一部分汁液溅到身上、脸上。

    “啊!好痛啊!这是什么东西?我的手快被烧没了!”

    “哇呀!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救救我!啊……”

    被绿液喷中的士兵身上顿时冒起了阵阵白烟,纷纷痛叫起来。更有甚者,数名鬼修士兵迫不及防之下被喷了满头满脸,竟当场被烧得魂飞魄散!

    原来,这些蜈蚣动作虽然不快,爪牙也不可怕,但是它们口中会喷毒液,不论人鬼,沾上一丁半点就会中毒。同时这些毒液还有很强的腐蚀性,即使用盾牌去挡住,一片“滋滋”声过后盾面立即就会变得坑坑洼洼,不堪一击。

    看来,这就是探子密报中所提到的被隗庄主一直雪藏着没有露过面的“秘密部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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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蒸蚊子、椒盐蟑螂、酱鼠仔、五毒粥,这些都是我“胜记”夜宵摊上的美味,欢迎大家前来品尝!冥币、人民币均可结账! 我虽然是一名问题少年,但我的“问题”比较特殊,从小到大我总能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于是,我拜了一位神秘的师父,可他什么本事都没教给我,只带着我半夜到坟堆里去卖夜宵…… 问题少年勇闯阴间开饭店怼鬼差斗阎罗,游走阴与阳、人与鬼之间,却被爱情所累,他该如何抉择? 不同于一般的灵异小说,营造诡异、悬疑气氛的同时,本书加入轻松搞笑、幽默调侃的风格,着重于主角的感情成长,评说世间百态。有鬼的地方,亦有江湖! 本人思想端正,三观正确,只是脑回路千回百转,总免不了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绝无宣扬迷信邪教之意! 本书纯属一本正经瞎扯淡,请勿对号入座,信以为真!百诡夜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百诡夜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百诡夜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