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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诡夜宴全文阅读

作者:琦想     百诡夜宴txt下载     百诡夜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6 真正的“醉生梦死”!

    铁头在曲城主的酒窖外逮到了三名自称是酿酒师的老头儿,竟敢大言不惭地说“九曲有酒”的说法正是靠着他们三个才打出名堂来的!

    原来,九曲城内有几眼清澈甜美的天然泉水,非常适合酿酒,而且曲城主又是个特别好酒之人,他费尽心思四处找来了各种阳间的、阴间的酿酒配方,搜罗各种现代的、古代的酒曲,还从各地高薪聘请来了三位阴修酿酒大师,就用城内的泉水依照古法酿出了不下百种名酒,口味不一,各有千秋。

    经过多年的摸索和研制,这三位酿酒大师又研发出了多种拥有独特口感的佳酿美酒。水涨船高之下,也带动了九曲城里大小酒坊的酿酒技术,普通工匠的技艺越发变得纯熟,酿酒工艺也得以创新,最后便使得酿酒业成了本地的一大产业。

    正因为如此,九曲城最出名的特产就是品目繁多、芬香扑鼻的各种美酒。来这里做买卖的外地商队在卸下带来的货物后,回程时采购带走的货物往往就是产自于本地的各种美酒,倒卖回去后总能获利颇丰。“九曲有酒”的名号,从此就传遍了整个阴间……

    “喂!牛皮就不用再吹了,你先单给我说说这几块上古酒曲的事情。”我听着听着就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出言打断了白胡子老头儿的话,示意他挑关键的继续往下说。

    这三位到底算不算得上是酿酒大师,九曲城的名头是不是靠了他们的功劳才打出名堂来的,我也懒得去查证,对这些自吹自擂的故事一点儿也不感冒。但那几块上古酒曲却成功地勾起了我的浓厚兴趣,说不定是个宝贝呢!

    “曲城主找来的那些古代酒曲我们都挨个研究过了,大多数都重新找回了制作的方法,而且还以此酿制出不少美酒来。”白胡子酿酒师却变得有些垂头丧气起来,“但是,唯独剩下这一种酒曲我们研究了数十年依然弄不清楚它的制作方法,用它酿制出来的酒也苦似黄连,根本没办法喝!”

    “为什么会这样?”

    “根据我的猜测,这种酒曲需要搭配一种十分罕见和特殊的酿酒古法,才能酿出真正的好酒来。唉!有好的酒曲,却苦于没有正确的酿制方法,这些上古酒曲其实就成了鸡肋!留之无用,弃之可惜!”

    “既然是鸡肋,那你们还冒着丧命的风险来偷?”我又瞪起了眼珠子,表示不信。

    白胡子老头儿苦笑:“我们酿了一辈子的酒,酒曲的好坏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这酒曲肯定是极好的东西。但可惜曲城主不识货,就一直丢在酒窖里,只是准许我们偶尔取一点来做研究。既然是他准许我们拿的,就不能算偷……”

    “啪!”我猛一拍身边的桌子,把那三个老头儿又吓了一跳。我斥道:“还敢狡辩!曲城主是曲城主,我是我!曲城主已经夹着尾巴跑了,九曲城现在是我的了,曲城主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你们不问过我的意见就偷偷去拿,这不是偷是什么?”

    “这……”三个老头儿在我的粗暴论证之下终于没话说了,面露尴尬之色。

    “这些酒曲,你们研究了几十年了,就算找不到酿制之法,叫什么名字总该知道吧?”我发了发威,这才轻飘飘地追问了一句。其实,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关键信息。

    可是,三个老头儿又开始抓耳挠腮起来,互相之间使眼色,似乎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假装又要发怒,喊铁头准备刑具。其中的光头酿酒师这才咬咬牙,慌忙站出来答道:“翟港主,不是小的们有意隐瞒,确实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据我个人猜测,这些酒曲很可能就是在一部古籍中提到的‘生死麯’!”

    “生死麯?”

    我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眼睛就亮了,腰也从座位上坐直了。没错,这就是我一直想听到的那三个字:“生死麯”!

    这可是在鬼膳门祖师爷的秘籍中提到过的宝物,我一直以为早已失传,没想到竟在九曲城给我找到了!哈哈哈!

    鬼膳门在地府的关外集和望乡台上各开了一家酒楼,分别取名“醉生楼”和“梦死楼”,其中贩卖的招牌美酒便是“醉生酿”和“梦死液”。醉生酿实际上就是一种鬼餐酒,而梦死液就是一种阴餐酒。

    据说,鬼坐在醉生楼里,喝一杯醉生酿,再看一眼楼外阴司涧中的浓雾,就能在雾气中回顾自己的一生往事。而活人若是喝了梦死液,醉了就能梦见自己死后的光景,让活人提前过一把当鬼的瘾。这便是“醉生”和“梦死”二意的由来。

    但其实呢,真正的“醉生梦死”是不分开的,单指的就是一种酒,那才是鬼膳门压箱底的秘制美酒!

    祖师爷秘籍中详细记载了“醉生梦死”的酿制之法,其中最重要也是必需的一样配方就是生死麯。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生死麯就不可能酿出“醉生梦死”来。

    可惜的是,生死麯的制作方法却早就失传了,就连祖师爷的秘籍中也没有记载。没有生死麯,鬼膳门的后人即使有“醉生梦死”的酿酒之法,又有出自阴司涧的最正宗的黄泉水,也只能用其他类似的酒曲代替,分别酿出了醉生酿和梦死液。

    但醉生酿和梦死液充其量也只是“半成品”而已,分别适合鬼修和阴修饮用。真正的“醉生梦死”不仅活人可以喝,鬼修也可以喝,尤其是对于体质半阴半阳的阴修来说最适合,是一种可以用来突破修为瓶颈时饮用的绝好药酒!

    此时我再看着眼前这三名曲城主手下的酿酒师,却像是在看三个傻瓜一般。他们捧着极品的宝贝酒曲却不知其酿酒之法,当真是守着宝库却找不到开门的钥匙。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所有的生死麯,对他们道:“既然这是宝贝,不管有没有用,肯定都归我了。你们想要我饶了你们的命也可以,先带我去酒窖看看。如果还有类似的宝贝玩意儿,你们可不敢藏私哦!”

    “好的!好的!不敢!不敢!”三名酿酒师一听我不打算杀他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回答道。

    原来,城主府内真的并不止有一间酒窖,也不是两间、三间,而是十间!

    就在发现三名酿酒师的酒窖地面之下,还藏着另外九间秘密酒窖,珍藏的都是曲城主最喜爱的美酒。如此算来,九曲城的城主府内除了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以及各种战备物资外,最多的“藏品”居然还得是酒!

    光光酒窖便有十间,每一间的藏酒都在千桶以上,可想而知这个藏酒量得有多少?论斤都已经算不过来了,得论吨算!“九曲有酒”,果然名不虚传呀!

    我从第一间酒窖走到了最后一间,耳朵里一直听着三名酿酒师的介绍:这是什么酒?从何得来的配方?用什么酿造?是何分类?口味如何?功效如何?又价值多少?听着听着脑子都快蒙圈了!

    不过,里面的藏酒每一种听着虽都是好酒,但没有一样能比得上“醉生梦死”。里面储存的其他酒曲就更不用说了,否则这三个老头儿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只取走了生死麯,其他都不要。

    此时,我有了“醉生梦死”的酿制之法,又有了生死麯,手头缺的只是纯正的黄泉水。但黄泉水并不特指出自地府阴司涧的泉水,阴间各处都有出产,只是品质有所差异罢了。看完了酒窖,我又让三名酿酒师带我去看九曲城里的天然泉水。

    令人惊喜的是,九曲城中适合用以酿酒的几眼天然泉水中,还真就让我找到了上品的黄泉水!

    那一眼泉水就深藏在地下泉洞里,水量虽不大,却弥漫着浓浓的阴气,形同烟雾。此处的泉水,品质虽比不上阴司涧的黄泉水,但也相差不太多了,足够我酿制“醉生梦死”的。

    看完了酒窖和泉水,我心中也有了计议。高兴之余,又既然有现成的海量美酒,我便索性打开了城主府里的十间大酒窖,把曲城主私藏多年的佳酿分发给冥港联军的几万士兵们,让他们也得以过一过嘴瘾。不过,殷发带来的两万鬼卫队却是例外。他们在这次的攻城战中没有做出一丁点儿贡献,畅饮美酒自然也就没有他们的份了!

    领到城主府的藏酒后,冥港联军的士兵们当夜便在军营中召开庆功宴。平时管理后勤辎重管得很严的秦嘉这一次也大方了一回,吩咐火头军们杀鸡宰羊,烹猪煮牛,让数月来一直忙于战事的士兵们得以痛快吃肉,痛饮佳酿,大醉一场。

    我和七郎对此也没有多加干涉,只要他们酒后不乱搞事,第二天还能照常起床值守、操练即可。因为,接下来攻打地府的战斗肯定就不会像这次打九曲城这么容易,即使最后能顺利攻破鬼门关,冥港联军也势必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这顿庆功酒就权当是向地府发起进攻前给士兵们的最后一次放松机会吧!

617 “兵力不足恐惧症”

    我大大方方地打开了曲城主的所有十间私藏酒窖,把里面的美酒都分发给冥港联军的士兵们饮用,大开庆功宴,犒劳这些跟着我和七郎征战多年的追随者。

    另外一边,我自己则逮住那三名企图偷走生死麯的酿酒师帮我酿酒。酿酒的步骤和取材完全按照祖师爷的秘籍中的记载来进行,其中的关键环节比如调配酒曲和加入各种谷物的配比以及在蒸馏过程中加入两仪之火时都是我自己亲手来做,不准任何人在旁观看。而剩下的杂活儿便都交给他们去做。

    三个老头儿十分惊讶我居然也懂得酿酒,而且还懂得如何用生死麯来酿酒,但慑于我的“淫威”之下,他们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敢问,只管老老实实地帮我酿酒,否则自己的脑袋就有可能不保!

    十日之后,成品的“醉生梦死”终于酿出。三个老头儿不敢私自先尝,第一时间就跑来向我通告。

    我赶到酿酒工坊里,看到了刚刚酿好的新酒,低头一闻。嗯!这个酒香,芬芳浓郁、勾魂夺魄,仅仅只是闻一闻就已经让人未饮先醉了!

    我接过了白胡子老头儿递过来的酒勺,从酒坛中舀起一勺浅尝了一小口。那酒的滋味,凉爽清冽、口齿余香,入到腹中却感觉到十分温润。我喝了一口,意犹未尽,再喝一口,不时便把那一勺酒都喝完了。

    负责酿酒的那三个老头儿以及跟随我过来看新鲜的讥讽鬼和几名侍卫在一旁看着我喝,鼻中闻到酒香,也馋得受不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我喝完第二勺,这才看见他们一个个的馋样,便笑了,准备喊他们过来也喝几口解解馋。

    但就在此时,我突然脸色一变,感觉到丹田里一阵火热,阴力不停地翻滚澎湃。没想到刚刚喝下去的“醉生梦死”这么快就起了功效,我的丹田就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必须马上运起第六重两仪心法来引导阴气流向,否则很容易就会走火入魔!

    我连忙交待了讥讽鬼道:“这酒劲儿太大,我得花不少时间来消化,马上要闭关!你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封住酒坊,外面的事情暂时就交给你和鬼帅去打理了!”

    讥讽鬼跟随了我这么些年,自然明白我这是有可能要开始冲击阴功的瓶颈了,当即便点点头也不再废话,立马把酒坊里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还安排我的几名近身侍卫守在酒坊门口,严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即便是鬼帅和柳寒亲自来了也不能放行!

    外面有讥讽鬼安排妥当,我也立即开始安心闭关修炼。前面喝了两勺“醉生梦死”,其实也只是点燃了“导火线”而已,后面要想形成持续的药力冲劲儿,直至突破瓶颈成功,我就还得继续喝。每喝下一勺“醉生梦死”,便接着运行几个大周天的第六重两仪心法,如此往复,持续不断。

    七天之后,我喝完了大半坛“醉生梦死”,终于在酒力的加持之下成功突破了第六重中阶的阴功瓶颈,修为达到了第六重的上阶!

    “哈哈哈!”

    我仰天长笑,感觉浑身充满了澎湃的阴力,同时借着微醺的酒劲,就在酒坊里耍了一套拳法。这套“醉拳”,打的是虎虎生风,力道十足,我嘴里也不禁叫着:“喝!哈!”

    “砰!”

    忽然间,酒坊的门被人一脚踢开,随即闯进来一个人。我定睛一看,哦,原来是柳寒!

    柳寒看见酒坊里只有我一个人,便惊讶地问道:“我还以为你在跟谁动手呢,你出关了么?”

    我笑答:“对,出关了!”

    “突破了?”

    “突破了!”

    柳寒十分怀疑地看了看剩下的小半坛子“醉生梦死”,问道:“闭关这么久,让我在门外等得好心急!没想到你居然自己躲在这里面偷偷喝酒!”

    我笑道:“你别小看这坛酒,我可就是靠着这坛酒才突破成功的!”

    “喝酒也能突破瓶颈?”柳寒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信。

    “没错!你要不要也来尝一口试试?”

    柳寒接过我递来的一勺“醉生梦死”,浅浅地喝了一口,然后就立马吐掉。

    “呸!好难喝,骗鬼呢?”

    她嘴里虽然骂着,但脸色却立马变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诱人。

    我刚出关,精力充沛,又残留着一丝酒劲,此时看见了红着脸的柳寒,便想起连续征战多日,也是好久未曾缠绵了,心里便有了“邪念”!

    不过,跟在柳寒后面进来的除了讥讽鬼,还有几名我的近身侍卫。他们都在疑惑地看着我,似乎也不太愿意相信喝酒也能突破。

    我不管他们怎么想,立即又交待讥讽鬼道:“你们都出去,我和柳副港主还需要再闭关一日!”

    “明白!”

    讥讽鬼看着我,露出了十分猥琐的笑,但随即还是很自觉地斥退了其他想要挤进来看热闹的士兵。偌大的酒坊里只剩下了我和柳寒,以及数十坛美酒……

    开过庆功宴,又和柳寒在酒坊里“醉生梦死”了一日之后,我终于才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经过了这么些天的过渡,城内的各项秩序逐步得到恢复,商铺开门营业,作坊恢复生产,数百条货船、客船也已经恢复转运业务,确保商路畅通。

    而冥港联军带来的新政策新气象也逐一得到了落实。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解放城中的所有鬼奴,让它们都恢复自由之身。

    九曲城里六万军民,其中有一半是鬼奴。也就是是说,城里一下子多出来了三万自由鬼。但这一解放之后,很多鬼奴便面临着无处可去的问题。除了城内一些开明的商行、店铺和工坊以不错的待遇招收了一部分自由鬼外,剩下的便只能暂时收编到冥港联军的新军里头。

    收编鬼奴充入新军的提议就是七郎力主通过的。他似乎总有一种“兵力不足恐惧症”,巴不得手下部队的兵员越多越好,却很少去考虑维持这么一支大军背后所需的军费、装备和辎重等后勤保障问题。于是,他的心腹军师秦嘉便成了帮他收拾残局的“清道夫”。

    好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冥港联军连战连捷,接连打下了水晶城、左丘城和九曲城这样的大阴城,搜刮了堆积如山的各种战利品,获得了无数金银财宝,便使得我们手里能掌控的资源暂时还能支撑得住七郎的这种疯狂扩军计划。

    而这一次,他又任性地直接把没处去的两万自由鬼全部收编进来,改编成两支新军,也就使得下一步可以出征地府的冥港联军总兵力达到了十万整数!

    七郎对此当然是十分满意,还得意洋洋地对我说道:“之前我说过六万兵力也未必能攻下地府,现在我们手里有十万了!嘿嘿,这一仗,有的打!有的打!”

    我对此自然是哭笑不得,既不好表示反对,也不好表示支持,只是给他打了一剂预防针。我道:“十万大军养一个月,恐怕从整个九曲城缴获来的财政存款就要全部花得干干净净。就算我们能顺利打下地府,这十万大军也不可能长期保留,迟早也是要裁军的。”

    七郎不以为然,道:“你看,我们从水晶城和九曲城这两座阴城里就能搜刮到这么多的军费,地府里的那位阎罗王老儿在阴间作威作福了这么几百上千年,他的府库里还能少得了宝贝?你放心好了,鬼修比阴修好养,既然地府平时都能养得起一两万阴军,以后换作养十万鬼军,也肯定不在话下!”

    他无意中的这一句话,却点到了我一直以来在心中隐隐冒出的顾虑。

    当年,我的冥港和七郎的鬼军因为需要对抗地府这一个共同的敌人而结盟,又齐心协力地击败了阴军的远征军。随后,整整十年这么一路走过来,原先的冥港水陆两军和鬼军的老部队经过磨合之后早已相处得十分融洽,配合默契,犹如一体。

    但此时我俩结盟的最终目的或者说最大目标已经近在眼前,攻下地府之后,冥港与鬼军结盟的最初推动力便完全消失,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解决彼此之间的分歧和矛盾?阎罗王倒台后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又该如何分配?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七郎嘴上一直念叨他的“大业”,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大业功成”之后的安排。于是我心里开始出现焦虑,但又不好在此大好形势之下提出这种不合时宜的话题。因此,在冥港联军内部这个事关团结又极度敏感的议题便也就一直被搁置着,悬而未决。

    唉,还是撇开这些令人烦恼的事情不谈罢!眼下我们最大的任务依然还是继续为下一步讨伐地府做最后的准备工作,需要我去操心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

    新招入的几万新兵需要加紧特训,争取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他们的作战力。这些操练新兵的工作可以交给三大鬼王去做,我和七郎完全不用操心。同时,秦嘉、讥讽鬼等也要想尽一切办法从九曲城内以及邻近的几座大阴城调集粮草和作战物资。至于城内的治安问题,就只能全权交给铁头、柳寒了。

    所以,就算有什么话,也只能留待攻破地府后再说也不迟!

618 大决战之前的复杂局势

    九曲城距离地府只有五天的路程,急行军更是只需要三天。冥港联军占领九曲城之后,这里就变成了进攻地府的桥头堡,大部队准备完毕后就随时可以开赴鬼门关,展开大决战!

    大军未动,探子就要先行。早在攻下九曲城之前,我就派出了两队斥候营,分别监视从九曲城通往地府和通往枫谷城的两条主要通道。这也是阴军最有可能出现的两条路线。

    不过,根据七郎早早就布置在阴军中的眼线发出的线报显示,目前地府内部大约只有三千守军,这也就是为什么阎罗王在接到曲城主的求援信后迟迟不肯派出援兵的根本原因:他手里头也不剩几个兵了呀!

    此前阴军还有几千主力部队分别派往了枫谷城、淘金窟和天坑城方向,与茅山道会的道修交战。尤其是在茅山道会遭遇健康危机后暂时收紧了兵力,阴军便试图趁着道修们水土不服之际夺回这两座阴城,把茅山道会的势力彻底赶出阴间。

    但我和七郎带领的冥港联军却趁此机会一路从自由城打过来,没花多少时间就先后占领了左丘城和九曲城这两座超级大阴城,势头太过于凶猛,使得鬼门关面临的防御压力与日俱增。

    想必此时的阎罗王肯定在他的宝座上如坐针毡,寝食难安,暴跳如雷。而他手下的日游、夜游两大阴帅也必然承受这来自于阎罗王的狂暴怒火,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思考应对的办法。可是,他们能想出来的主意恐怕也作用有限!

    我曾经在地府待过几年,在阴军中当过阴将,对当中的情况可谓是知根知底。可以这么说,即使面临着如此大的压力,阎罗王和两大阴帅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地府的人员构成和来源问题始终无法通过自身去解决。不论是在地府四司中任职的官吏,还是阴军内上至阴帅,下至最普通的阴兵,都是从阳间下来的阴修,大多都是通过各地阴城征召进来的。一旦鬼门关被围,地府就会陷入了“无源之水”的死局,根本无法临时通过征兵来增加兵员的数量。

    而地府本身其实是有很大的“人口资源”,便是不断地通过接引司祭坛从阳间传送过来的投胎鬼。但这却是地府当权者一直以来最为忌惮,也是一直采用强权手段压制、榨取的对象。几百万只投胎鬼都被挤在只有短短几公里的黄泉路上,慢慢腾腾地往前挪动,直到进入轮回司投胎转世。

    但是以阎罗王的性格以及地府存在的最根本职能来说,阴军不可能打破这些陈规,冒天下之大不韪破例使用鬼修来充当兵员,更不可能放心地让它们去镇守最最关键的一道防线:鬼门关!

    于是,摆在阎罗王面前的最后一个可能的选项就是:立即撤回部署在天坑城、淘金窟和枫谷城的部队,不再与茅山道会交战,全力回防鬼门关来应对冥港联军的进攻。

    从斥候营传回来的情报显示,最近几天,一直不断地有来自天坑城、淘金窟和枫谷城的阴军主力陆陆续续地往回赶,而且行军队伍显得十分慌乱,甚至沿途抛弃了不少沉笨的辎重。

    通过本方斥候的仔细估算,由于此前在与茅山道会的交手中连续折损了太多的兵员,还能赶回来的阴军大约只有六千人左右。再加上此前七郎的眼线报告的鬼门关留守军队数量,目前阴军的总兵力恐怕还达不到一万整数。

    再看冥港联军这边,数次大扩军后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之数,竟是整整十倍于对手!这也正是七郎对攻打地府保持乐观的信心来源!

    但我想的问题就要比七郎更多一些,也更广一些。地府腹背受敌,所以才不得不回收兵力以自保,其实冥港联军也面临着这样的难题,只不过我们选择了忽视和淡化危机的态度。

    从离开左丘城开始,后方的信使也在一直不断地从巨瀑城把那边的最新信息传递过来。自从韦城主投敌引茅山道会的道修通过密道占领城主府至今已经过了两个月,陆之道带领的巨瀑城守军依然还在与茅山道会形成对峙。

    在这些最新消息中,好消息和坏消息间隔着不断传来。好消息便是汪守、邬芳和三刀从各城派出的援军已经陆续到达巨瀑城外,大大增强了巨瀑城守军的实力。而且,曾经被阻的河道商路已经重新变得畅通,冥港同盟其余各城之间的商贸并未受到严重影响。

    但坏消息也十分令人头疼,道修那边也在不断增加人数,驻扎在城主府内的道修估计已经达到一千人以上。另外,茅山道会似乎也在做着扩大战线的准备,据说已经开始往阴间运送一些重武器,专门用来对付阴修的。

    因此,巨瀑城的局势依然处于不明朗的状态之下,让我不得不深感担忧呀!

    七郎见我手里拿着来自巨瀑城的密报迟迟不肯放下,眉头紧皱,由此看出了我的忧虑,便安慰道:“你也不用心急!巨瀑城那边的局势能够维持现状不变,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好消息。陆之道毕竟给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只要我们能尽快攻下地府,马上就能派兵回援巨瀑城,我就不信了,十万大军还赶不走一千个道修?”

    我默然点头。虽然心中并不十分赞同他的观点,但既然在之前的军帐合议中已经做出了决定,这时候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把最后一仗打完,再作计议。

    攻占九曲城一个月后,城内秩序基本恢复,出征地府的各项准备工作也基本到位。由于忧心巨瀑城那边的战况,这一次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直接定下日子,第二天便率领十万大军开赴鬼门关!

    但冥港联军走了,九曲城这边也得留人下来管理和守备。我的亲信手下基本上都在出征左丘城之前就安排在了其他阴城,目前身边只剩下铁头和讥讽鬼了。铁头更适合冲锋陷阵,所以讥讽鬼便成了唯一的人选。

    我笑着对讥讽鬼道:“你们这些部下跟着我也已经十几年了,算是冥港的功臣元老。嘿嘿,若是按照古时候的惯例,皇帝打下了江山,都要给功臣分封土地和城池。我不敢比作皇帝,但我们这么一路打过来,就已经开始一边打江山一边封赏了呢!”

    “你看,汪守留在了冥港,三刀留在了鬼农庄,鬼帅那边陆之道得了巨瀑城,邬芳得了水晶城。现在就还剩下个九曲城,我再不给你争取一下,恐怕就没机会了!”

    讥讽鬼却给了我一个白眼,丝毫不肯领情:“老板,你这是在照顾我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想着摆脱我的呢?我好好地放着个‘总理’不当,却窝在这一个九曲城里当个城主,岂不是自降身份了?”

    我摇头苦笑:“说清楚了!你只是‘总务助理’,重点在于后面那个‘助理’上!别老是喊自己‘总理’、“总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一把手,我是你的跟班似的!”

    “我爱咋喊咋喊,过过嘴瘾还不让么?”讥讽鬼讥笑道,依旧不以为然。

    “好吧,我也不想跟你争论这个……”我摆摆手,赶紧回归正题:“冥港联军打了十年的仗,明天出发打地府就是最后一仗。你确实鬼主意多,但地府不似九曲城或者其他阴城,就只有一道鬼门关,只能强攻,没有那么多花招儿可以使。你跟着去也没多大用处,还是听我的,安心留在九曲城吧!”

    讥讽鬼十分不满我的措辞,立马大声抗议道:“什么叫我没什么‘用处’了?老板你这可是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呀!”

    我板起脸来斥道:“别乱说话!好说歹说,你怎么还是听不进去呢?”

    讥讽鬼被我训了一句,终于闭上了嘴巴,但脸上的表情依然显得很不服气。

    我只好继续耐心劝说,还拉着它说起了悄悄话:“九曲城的位置十分关键,而且你不能只看眼前,如果冥港联军最后真的打下了地府,冥港和鬼军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复杂,难保他们不会有什么想法。现在是战友,将来就说不准了!”

    “所以,咱们手里能多掌握一个城,总是有了多一分底气。目前在军中,你和秦嘉是留守九曲城的两个最合适的人选。我不抢先提出留你在九曲城,很可能鬼帅那边就会提议秦嘉留下。你明白了吗?”

    讥讽鬼这下子才恍然大悟,叫道:“老板,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呀!没错,我还一直想跟你讨论这事儿来着,就怕你听了不高兴,说我小鸡肚肠,破坏冥港与鬼军的结盟。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呢!”

    “唉,说的正是!”我又不禁叹道,“目标一致时,大伙儿的力气都能往一处使,心也能往一处想。但怕就怕大功即将告成之际,每个人的心思就多了!我自认并不是贪图权力、财富之人,就怕怀璧其罪,为名所累,到时候想退隐江湖都由不得我!”

619 焦土之策

    听我吐露了心中的忧虑和一番肺腑之言后,讥讽鬼也难得变得严肃起来,十分郑重地对我道:“老板,你的为人我最清楚。不管鬼帅和他的那些手下这么想,我都坚决站在你这一边!你放心好了,九曲城就交给我吧!”

    说服了讥讽鬼,我就在出发前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上提出了这一任命。果不其然,有资格参加会议的三大鬼王和秦嘉、陆煜等鬼军将领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但都不敢出声反对,而是齐齐看向了七郎。

    七郎却没有露出太多的犹豫和顾虑之色,只淡淡点头道:“我原本还想问你是应该留秦嘉还是留讥讽鬼呢?既然你觉得讥讽鬼留下更合适,那就留它吧!”

    于是,讥讽鬼暂领九曲城城主一职的任命很顺利地就得到了通过。看见了七郎的态度,我心里也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从目前来看,七郎并没有过多地考虑以后的权力分割问题,还是一如既往地专注于攻打地府。

    毕竟,与地府之间的大决战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地府打不下来,冥港联军内部如果再起争权夺利之心,恐怕就要落入四分五裂的结局!

    次日,冥港联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赴地府鬼门关,只留下讥讽鬼守九曲城,同时还要继续负责重建以及筹备大军所需的后勤物资。

    短短五天的行军途中,除了偶尔发现来自阴军的探子、斥候外,冥港大军并没有遭遇任何抵抗,极其顺利地抵达了关外集。

    鬼门关外有十条阴脉,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交通十分方便。从九曲城通往鬼门关的这一条阴脉并不长,大约只有一里,根本就无法同时容纳十万大军通过。为了避免被阴军抓住机会半渡而击,我决定先亲自带领一万先头部队进入阴脉,确保对面安全后再安排后续部队通过。

    可不曾想,刚一钻出阴脉,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焦臭味,还弥漫着一股浓密的烟雾。我担心是阴军搞的鬼,要埋伏我们,便交待身后的士兵们赶紧列出防御阵势,防止敌人偷袭,同时还要用衣物遮住口鼻,避免中毒。

    但阴脉之外并没有任何的阴兵出现,吸入鼻中的烟雾也没有毒,闻起来倒像是木头燃烧后冒出的柴烟。我带着前锋营小心翼翼地穿过烟雾,走到关外集外面,可这时眼前突然现出了一片焦黑之色。再定睛一看,我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本十分繁华热闹的关外集竟然已经被彻底焚毁了!

    几缕袅袅的黑烟从梦死楼的废墟上缓缓升起,还有几根断木仍未燃尽,而墙面上、石柱上到处都是被烈火熏烤过的漆黑颜色。这曾经是关外集中最高的建筑物,也算得上是地标建筑之一,但此时却已经面目全非,徒留满地的残砖败瓦。

    我漫步在这一片废墟上,不禁扼腕叹息。梦死楼是当年我在阴军时经常与同袍喝酒畅谈的聚宴之处,也算是承载着我的许多记忆的一个地方,可惜竟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真是令人惋惜呀!

    不单单是梦死楼,关外集上的所有建筑物都被人刻意地纵了火,甚至还有恶意拆砸的痕迹。剩下的废墟中连一面完整的墙都没有,坛坛罐罐也都是烂的,更别提里面的活人和鬼了。不过我猜想,他们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应该是被地府强行征召进鬼门关去了吧。

    关外集本来就是一处临时集市,只不过数百年来鬼门关一直没有遇到战事,临时集市便成了常态,规模也逐渐扩建,到最后已经不亚于一座小型阴城,十分繁华。但到了该放弃的时候,地府阴军还是毫不留情,说焚毁就焚毁,绝对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可用的物资,完完全全就是“焦土之策”呀!

    我继续带着前锋营的士兵在浓密的烟雾中查探敌情。从关外集到鬼门关之前的一大片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挖出了几道深深的壕沟,里面遍插尖锐的倒刺。而浓雾中的鬼门关,显得是那么安静,安静到令人感觉十分诡异。关上的守军都在远远地盯着我们,却不发一声,仿佛早已预料到了我们的出现。

    阴军的日游、夜游两位元帅,从军均已超过百年,经历过大小无数次战争洗礼,作战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从果断焚毁关外集就可以看出,他们对冥港联军的强大实力早有预估,因此第一时间就把阴军仅剩的兵力全部回收到鬼门关内,从一开始就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态势。

    鬼门关高十丈,厚三丈,全部使用巨石从地面一直修建到了洞顶,没有留下任何缝隙,两侧的洞壁也画满了各种符咒和阵图。城墙上其实还是有城楼的,只不过设计得与城墙混为一体,只留出三排垛口,犹如城堡上开出的小窗。

    城楼共有三层,每层各排列着数十个垛口,守兵可以从那里往下射箭、发射巨弩或者投下落石。鬼门关下的三座城门全部关闭,城门前面摆着数排拒马,又临时挖了几道壕沟,防御森严,军纪严整。

    很显然,靠蛮力是很难摧毁鬼门关这座巨型城墙的,必须多管齐下,强攻与巧计并用。但不论如何攻打,也不论战果如何,攻守双方都必将付出巨大的牺牲!

    既然关外集无法驻军,冥港联军的大营便只能退到通往九曲城的阴脉后面驻扎,鬼门关前只留部分前锋营地分别驻守十大阴脉通道。这样是为了保护本方运兵的通道畅通,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其他依然对阎罗王表示愚忠的别处阴城派来援兵。

    按照惯例,冥港联军在发起攻城战之前是要召开战前会议的。而且这一次,我又拉上了殷发。此前攻打九曲城,冥港联军采用的水攻方式让殷发大开眼界,攻下城池后缴获的大量战利品也让他两眼放光。可惜的是,我压根就没考虑过要分给他一些,哼!不出力就想拿战利品,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于是,这一次攻打鬼门关,殷发的态度立时大变,变得尤为积极。我心中暗笑却不点破,根据左丘城与冥港联军达成的盟约,殷发既没有借口躲开这一仗,又显然是对地府内的海量投胎鬼和其他战利品垂涎三尺,岂有不上心之理?

    殷发便在战前会议上率先提议道:“鬼门关高大坚固,垛口狭窄,阴军又闭门不敢出战,当下之计,必然是要先以投石机和床子弩攻上一轮,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柳寒最看不惯他,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嘲笑道:“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才运来那些大型攻城器械,自然就是要用起来的,这还用得着你废话吗?”

    殷发忙解释道:“柳副港主,本城主这话也并不是废话。投石机和床子弩威力虽大,但要想攻破城门,后面还得派上攻城车,而攻城车要想攻到城门前,必须把壕沟填平,否则也是枉然嘛!”

    “还是废话嘛!不填沟,车子怎么推过去?”柳寒依旧冷笑。

    殷发脸皮也是极厚,面不改色地又道:“本城主既然亲率左丘城鬼卫队跟随贵军前来助战,定会依照盟约,全力以赴。这填沟的差事,不如就交给左丘城吧!”

    此言一出,在座的冥港联军将帅这才都有了一些赞许之色,纷纷点头赞同。

    填埋壕沟这种任务,在攻城战当中就属于十分危险却又抢不到大功的笨活儿,一般谁都不愿意干。想一想,冒着头上如同飞蝗一样落下的箭雨和落石,还要费力地搬运大量的砂石、土方去填埋壕沟,填好了也只是给身后准备冲锋登城的战友铺路,当个马前卒罢了。若是填不好或者无法按时完工,就要挨骂,说不定最后攻不下城池还得背个大黑锅,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为了阻挡冥港联军的进攻,阴军只用了几天工夫就在鬼门关前面的空地上挖出了好几道深深的壕沟,还插上了倒刺,要想把这些壕沟全部填平,所花的人力和土方可都是大数目。时间紧,任务重,此时殷发主动提出愿意承担填埋壕沟的任务,我和七郎自然是乐于丢锅,当即就把这事儿在会议上给定了下来。

    第二日,冥港联军率先对鬼门关发起了猛烈的“炮火”。十几台投石机和二十几副床子弩一字摆开,隔着三百米远就不停地发射石弹和弩箭。以投石机和床子弩的射程在这样的距离之外同样威力不减,而且鬼门关目标巨大,射出的石弹和弩箭几乎弹(箭)无虚发,尽数落到了城墙之上。

    “轰!轰!轰!”

    “嗖嗖嗖!嗖嗖嗖!”

    每一颗石弹轰击到鬼门关上,虽然还无法砸塌城墙,但每一次都能在墙面上砸出一个凹痕来,劈裂的石砖碎片四处飞溅。床子弩发射出的长长弩箭对守军的威胁性更大一些,目标一般都瞄准了城墙上的垛口和三座城门。数百支弩箭射过去,巨大的城门上也已经被钉得如同钉板一样,令人触目惊心!

620 疯狂的对射

    冥港联军这边几十台大型攻城器械一齐发威,打得鬼门关的守军不敢露头,全部躲在城墙后面。凭借着如此强大的远程火力做掩护,殷发随即命令自己手下的鬼卫队开始出动,填埋鬼门关前的几道壕沟。

    殷发也不傻,虽然他主动请缨揽下了填沟的活儿,但也不是闷着头就上的。他安排了一千只大鬼,专门负责举着大盾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就是临时充当民夫的鬼兵,或是担土抬石,或是推着简易的小车,迅速地将土石投入壕沟之中。几队鬼兵轮流担土填埋,效率还算挺快的。

    但鬼门关上的阴军怎么可能干看着任由鬼卫队填埋壕沟,当即就做出了回应。此前冥港联军的投石机和床子弩持续开火,阴军采取了当“缩头乌龟”的战术,此时就只能是硬着头皮从城墙上的垛口处现身,同样开始发射远程武器。

    “嗖嗖嗖!嗖嗖嗖!”

    鬼门关上地方狭窄,摆不下大型的守城器械,但比床子弩稍小一号的巨弩还是装了十几副的。这些巨弩的射程都在二百米以上,而且齐射之下,威力也是不小。被弩箭直接命中的大鬼,哪怕有大盾护身,照样被强劲的箭势射穿,甚至还带到了后面的“民夫”,一穿就穿成了串葫芦。被射中的鬼兵不由得发出阵阵惨叫,当场魂飞魄散!

    阴军的弓箭兵这时也没闲着,他们利用手中的长弓,居高临下,射出的箭矢也能飞到一百五十米开外,杀伤范围完全可以覆盖到最前面的一道壕沟。两边的箭雨对射,飞来飞去,煞是热闹,两箭在空中相撞对折的“事故”屡见不鲜。

    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之下,殷发手下鬼卫队的伤亡数字不断扩大。只填了一个时辰,鬼卫队就损失了大约上千名士兵。

    不过,殷发也是个狠人,即使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他也坚决不下令撤退,反而继续催促手下的士兵加快填埋的速度,被射杀的持盾大鬼也不断地由后阵的生力军冲上去替代。

    鬼卫队的战斗力虽比不上护城卫队,但比起冥港联军临时征召进来的新军还是要强出不少的。况且它们刚刚归顺殷发不久,个个都想在自家城主面前表现一下忠诚度,此时就拼了鬼命冒着箭雨往前冲,竟给逼出了一股狠劲来,只花了半天工夫就填平了两道壕沟。

    到了最后,七郎见本方“弹药”不多了,而且鬼卫队的气势也明显开始消退,便及时下达了鸣金收兵的命令。殷发听到铜钲一响,不自觉地也松了一口气。再这么拼下去,恐怕鬼卫队仅仅在头一天的战事打完之后就要元气大伤。即便如此,经过战后一统计,殷发从左丘城带来的部队已经折损超过了三千!

    利用停战的间歇期,我把新征召来的几万名新兵组织起来,协助鬼卫队从附近的洞穴里开采土石,保证填埋时不缺土方。此外,一部分新兵还被我派去开采石材,把石头凿成粗略的圆球形状,用来补充投石机的弹药。另一部分则派到临近的一处规模不大的地下森林里专门采集木材,负责赶制弩箭和赶造小推车,补充床子弩的箭支同时还能帮助提高填埋的效率。

    第二日,补充完弹药后的冥港联军再次展开进攻,依然先靠着投石机和床子弩朝鬼门关发射石弹和弩箭进行火力压制。而鬼卫队则继续冒着箭雨填埋壕沟。

    但阴军经过第一天的无奈之后,第二天也有了些许的变招。他们居然大胆地把三座城门都稍稍打开了些,露出一条缝隙来。

    这让冥港联军的将帅们都心生疑惑,暗叫不妙。隔着三百米的距离,本方的弩箭和石弹要想准确地击中那条缝隙是很难的,但这条缝隙一开,估计阴军在里面就能祭出什么神秘的大杀器!

    “嗖!嗖!嗖!”

    果不其然,三声刺耳的巨响传来,鬼门关下的三座城门缝里猛然飞出三道惊鸿,直指冥港联军的阵地!

    “啊!”

    “咔嚓!咔嚓!”

    “啊啊啊!救命啊!”

    三道“惊鸿”居然全部命中了目标!

    第一道射出的角度最低,几乎是平射,径直从正在填埋壕沟的鬼卫队中间穿过,一连穿了两面大盾和几十只鬼兵后才力竭落地。那几十只鬼兵仅仅来得及痛叫一声就全部因为魂魄受损严重而灰飞烟灭!

    第二道“惊鸿”和第三道“惊鸿”发射的角度很高,在空中划出了两道大大的弧线,直接越过了三百多米的距离,落到冥港联军的阵地上,瞄准的正是那些一字排开的远程攻城器械。

    由于投石机和床子弩的目标也不小,只要射程能够达到,面向鬼门关无遮无挡的这些大型攻城器械也几乎成了阴军的靶子。两道“惊鸿”先后准确命中目标,分别击毁了一台投石机和一副床子弩。破碎的零件中有断成两截的巨木,也有从绷紧状态中断裂了的弓弦,这些碎片都对操作器械的士兵们造成了严重伤害,当场就死伤十几名士兵。

    待到烟尘落定,三道“惊鸿”方才露出了本来面目,那竟是三杆各由一丈来长、碗口粗细的小树树干削平后制成的弩箭!

    “这么长的弩箭?那得需要多大的床子弩才能射得动呀?”众将震惊之余又开始纷纷议论。

    冥港联军从自由城一路带过来的床子弩是用三张大弓装在一起组成的巨弩,用普通的枪矛做箭支,用机括和绞盘张弦,需要数人才能操作一台。而阴军从鬼门关里射出的箭支直径竟是我方的三倍以上,如果以此推论,鬼门关后的床子弩尺寸岂不同样至少得是我方的三倍以上?

    这样的超级床子弩的威力就十分恐怖了!

    本来我认为,冥港联军的攻城器械阵地设在距离鬼门关三百米开外的地方已经足够安全了,但现在看来,可是一点儿也不安全!

    铁头就匆匆跑来问我:“港主,要不要把攻城器械都往后挪一挪?”

    我断然摇头,道:“不挪!对方的弩箭既然能射到这里,就说明他们的射程比我们的更远。如果我们退后了,就只能被动挨打,他们射得到我们,而我们却射不到他们!交待下去,所有的投石机和床子弩,全部集中火力攻击三座城门,一定要压制住对方的火力,让他们开不了门!”

    “是,港主!”

    得到我的命令后,本方的远程火力果然开始改变策略,石弹和弩箭全部冲着三道城门呼啸而去。

    “笃笃笃!笃笃笃!”

    可惜对面城门开启的缝隙实在太小,射过去的弩箭无一命中目标,最准的也仅仅只是射在了门上。鬼门关的大门可是用千年硬木制成,又厚又硬,表面还加了玄铁打造的铁板,床子弩射出的弩箭即使射中了城门也只能钉在上面,却根本射不穿,更别说倒了。

    最后解决问题的还是一台投石机。投石机的抛射弧度太高,一般都只能击中城墙,三座城门由于藏在凹陷进去的门洞里,很难直接命中。但投过去的石弹多了,就总有一个半个能侥幸“进洞”的。这不,一颗石弹就不偏不倚地飞进了左边的军门门洞里,落地反弹之后狠狠地砸中了一扇城门。

    “轰!”

    那扇沉重的城门平时是需要几名士兵推动设置在门后的绞盘才能开启和关闭的,但石弹飞来的势头也足够猛,竟当场将城门给砸动了,“咣”地一声给关上了。

    远远望去,军门门洞里的阴军士兵们都急得大呼小叫,正在手忙脚乱地推门,被砸中的那扇城门却纹丝不动。

    我一看就笑了,指着道:“那门被外力猛砸了一下,必定是把门后连接的绞盘给震坏了。所以这扇门现在是只能关紧,却开不了了!”

    本来左边的军门就只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只容一支弩箭从中穿过,这下其中一扇城门被砸得动不了,那就连弩箭也过不去了。阴军负责操作门后超级床子弩的士兵不得不把另外一扇城门开得大了些,才重新有了射击“窗口”。但由于角度问题,门往外开得越大,就越接近门洞外沿,受到的保护面积就越小。

    于是,冥港联军这边抓住机会,偏偏就爱往军门那边投出石弹,射出弩箭。不久之后,果真就有一支“幸运的”弩箭十分精准地从狭窄的门缝当中穿过,随即引发了门后的几声惨叫和一记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那以后,军门后面的超级床子弩就哑了火,显然是遭到了严重破坏,无法再发动了。

    阴军的三门超级床子弩,哑了一门,只剩下两门,火力就弱了不少,对于冥港联军远程炮火阵地的威胁性就大大降低。第二日打了一整天,我方一共损失了三台投石机、五副床子弩,但战略目标却是圆满达成。负责填埋壕沟的鬼卫队这边,伤亡数字虽然比起第一日来有所增加,但效率反而提高了一连填平了三道壕沟。至此,从冥港联军的阵地通往鬼门关前的空地便畅通无阻,下一步就可以出动攻城车了!

621 符阵师的“集群杀伤力”

    冥港联军大军压境,随即开始向地府的鬼门关发起猛攻。开战第二日,鬼门关前的五道壕沟终于全部被填平,为接下来的近距离攻城战创造了条件。

    不过,为了达成这一目标,冥港联军这边的损失可不小。除了几台投石机和床子弩被毁外,殷发的鬼卫队第二日又死伤了大约五千兵,仅仅两天过后,他从左丘城带来的两万兵力就只剩下了一万二。

    才填了两天的壕沟就出现了如此巨大的伤亡,使得鬼卫队的战斗力锐减,尤其是士气受挫之下,军心开始出现不稳,怨气冲天。带过兵的军将都能看出来,遭遇如此惨重伤亡后的部队急需休整,短时间是无法出战的了。

    我当然也没那么心狠手辣,打算一上来就把殷发的两万兵全给用废了。于是当着大家的面,我大大地勉励了他一番,然后就安排左丘城的部队全部换防到了大军后翼,安心休养、整编。

    第三日,冥港联军的主力大部队终于要出动了!

    我与七郎商议之后,决定先派出一万五千兵力组成混合军阵进行试探性强攻。打头的是五千名刀盾兵,每一个都配备了坚硬的大盾,足以挡住城楼上射下来的箭矢。当然,巨弩射出的弩箭就挡不住了,只能靠躲闪。好在刀盾兵还比较灵活,只要注意观察,一般都能及时躲开。

    紧跟在盾阵后面的就是六辆大型的攻城车,排成两排,分别两两对准了三座城门缓慢前进。攻城车的内部由数十名士兵操作、推动,正面和顶上则装了厚实的铁板,一般的箭矢肯定射不穿。至于弩箭嘛,还待实战考验。

    攻城车之后便是五千弓箭手,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进入射程后给前面的部队提供火力掩护,压制城楼上敌方弓箭手和巨弩的火力。当然,在更远处的后方,投石机和床子弩也依然会对鬼门关进行远程打击,但作用与弓箭兵并不冲突。

    我和七郎作为主帅,今天也亲自带领五千长枪兵跟随在弓箭营后面压阵。如果战况进展顺利,前面的攻城车能撞开城门,我们便会亲率这五千后军攻入城内。

    对面鬼门关内的阴军今日却紧闭城门,连超级床子弩也不打算用了。虽然这三台机器威力极大,可毕竟射速太慢,冥港联军的弓箭手又距离鬼门关太近,只要城门像昨天那样开启一条缝,如雨般的箭矢就会从缝隙中间射进来,门后的士兵根本无法继续操作超级床子弩,还不如干脆不用。

    但阴军并不打算消极抵抗,他们想出了各种主意来阻挡冥港联军攻城部队的推进。最先派上用场的是鬼火箭,绿油油的火光随着箭矢从空中飞落,犹如下了一场“绿光暴雨”。但那些看似美丽的绿光“雨点”对于冥港联军的鬼修士兵们来说却是致命的,一旦沾上,非死即伤!

    不过,这一次我派出的都是冥港联军的精锐部队,前面的刀盾营有大盾保护,鬼功也都不弱。尽管身边不停地有战友牺牲,魂魄被灭,但它们依然坚定地列阵前进。

    走到再近处时,鬼门关上又开始飘起了“符雨”。那是阴军中的符阵师在发挥作用,他们不停地从城楼上抛下大量的符箓,希望用术法来阻挡冥港联军的进攻。

    符阵师是阴军中特有的配置兵种,一般一个什就只配备一名,平时跟随大部队作战时大多起到的是辅助作用,比如激励士气、提供阴力补充和救助伤员等。但其实,他们也是有攻击力的,最常见的就是集合了多名符阵师一齐出手制造的大规模符阵。

    此时,鬼门关上的垛口处突然齐齐现出了数百名符阵师的身影,他们取代了原本属于弓箭手的位置,往城下抛出大把大把的符箓,之后便开始在嘴里念念有词,引咒做法。阴军中目前应该只剩下不到一千名符阵师了,所以城楼上出现的这数百名符阵师几乎就是集合了阴军现有的大部分符阵师一起做法,就不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样的大阵仗来?

    “定!”

    数百名符阵师迅速念完了咒语,竟同时大声喊出了一个字。下一秒钟,已经非常靠近城下的冥港联军刀盾营士兵就莫名其妙地停下了脚步,个个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就连手上脚上的动作也停滞不前,仿佛被冰冻住了似的!

    “是定魂阵!”我不禁叫道。

    定魂阵便是多名符阵师同时施展出定魂术而合成的一种大阵,能够一下子定住上千只鬼,让它们动弹不得。果不其然,定魂阵一经起效,城楼上的符阵师适时闪开了位置,让弓箭手回到垛口处,就趁着这个机会连续地向下射出鬼火箭。

    “嘭!嘭!嘭!”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只有一声声的轻响爆开。失去躲闪本能的冥港联军鬼修士兵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火箭射向自己,穿透了鬼体,烧融了魂魄,化作一缕青烟升起。这一番箭雨过后,已经冲到距离鬼门关只有数十米的刀盾营一下子就损失了大约一千名士兵!

    好在定魂阵的效力不能持续太久,刀盾营的士兵们很快又恢复了活动能力,重新把盾牌高高举起,挡住自己的要害部位。

    射完一轮箭雨后,鬼门关城楼上的守军又进行了换位,弓箭手退后,符阵师再次从垛口处现出身形来。显然,他们是准备要施放第二次大规模的符阵了!

    我在后面也看得十分着急,连忙让传令兵跑到前面去传令:“加速前进,注意防护!”

    阴军的阵法师施法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一直把冥港联军的士兵定住,只有加快冲锋的速度才能避免再次出现巨大伤亡。

    城楼上的符阵师们再次往下面抛出了大量的符箓,不过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们这一次把符箓抛得更高、更远,已经越过了刀盾营的头顶,飘到了攻城车的上空。

    “坏了!”我禁不住叫道,“他们这一次的目标是我方的弓箭兵!大家快闭眼睛!”

    但此时我再想派人到前面去传令已经来不及了,甚至连我身边的士兵们听到我的叫声也只是感觉有些奇怪,纷纷转头过来看我。而这一个下意识的举动,便救了许多鬼修士兵的命。因为紧接着,我的话音刚落时攻城车的上空便陡然响起了一阵爆裂巨响:“轰!”

    随着巨响爆炸开来的还有几道耀眼的白光,犹如在地底世界里触发了一道小型惊雷,还带起了几道闪电!

    “噼啪!噼啪!噼啪!”

    “哎呀!我的眼睛!”

    “妈的!太刺眼了!受不了!”

    那道闪电发出的白光十分强烈,哪怕是阴修看了也会觉得眼睛突然被强光晃了一下,眼泪哗哗地忍不住往下流。而鬼修更是受不了,离得近的直接被惊雷发出的强烈白光给劈碎了魂魄,化作一股青烟!

    即使离得稍远些的鬼修也会被白光所灼伤,魂魄犹如遭受了严重的辐射,鬼体开始溃烂、消融。这时就必须要运起鬼功来吸取阴气修复鬼体,否则也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而伤亡最严重的就属跟随在攻城车后面的那五千名弓箭手了。它们的防护有限,只穿着了轻便的皮甲,连一面盾牌都没有。而那道人造的“惊雷”几乎就在它们眼前爆开,首当其冲之下,大约两千名鬼修士兵当场就化为了黑烟升起,聚成一股浓密的烟雾,久久不散。

    这种大规模符阵叫做“惊雷爆”,威力极大,杀伤力也极其恐怖。“惊雷爆”和“定魂阵”都是符阵师们最常用的两种大规模杀伤性符阵都需要至少十名以上的符阵师一起出手方能祭出,而且人数越多,杀伤力也就越大。

    这两次施法,阴军一次性集结了超过八百名符阵师一齐出手,果然取得了相当明显的效果,至少直接击杀了三千多名冥港联军士兵。我和七郎派出的这一万敢死队,还未冲到鬼门关前,就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

    我看着弓箭营中不断升起的魂魄青烟,心里十分不忍,便转头去问七郎:“牺牲太大了,要不要先收兵回来?”

    七郎却面色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你看,冲在最前面的刀盾营距离鬼门关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了,此时退兵,前面牺牲的士兵岂不是白死了?就让儿郎们再加把劲吧,把攻城车推到门前,就该轮到对面头疼了!”

    他是鬼修,此时还反过来安慰我:“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要有,死的肯定都是鬼!它们身为鬼修,为了解放阴间而战,为了身为鬼的自由而战,死亦不朽!”

    我听了七郎的话,也不得不默然接受。好在符阵师的阴力也有限,这样的大规模符阵不可能一直释放个不停。趁着城楼上换位的时机,先头的刀盾营终于冲到了鬼门关前,躲进门洞里,这下就连城楼上的弓箭手也射不到它们了。

    但鬼门关的三座城门都太大太重了,单凭刀盾营的士兵是无法推动的,还得等跟在后面的攻城车推过去才能开始撞击城门。阴军那边也急了,在城楼上疯狂地射箭、发射巨弩,拼命要阻止攻城车靠近城门。

622 大闹鬼门关

    冥港联军这次带来的六辆攻城车体积十分巨大,装甲也极厚,但带来的副作用就是质量超重,行动缓慢。即使车内安排了数十名士兵在推车,也只能以步行的速度往前推进,要想走完这三百米的距离,就得花不少时间。

    可距离越近,守军的火力就越凶猛,弓箭、弩箭的杀伤力也就越大。前面一排的三辆攻城车在推进到距离鬼门关只有五十米时,城楼上的阴军开始全力瞄准它们射击。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对攻城车没有任何作用,犹如蚊子叮到了铁板上。但巨弩射出的弩箭威力可不小,也是阴军目前唯一能对攻城车构成威胁的武器。

    虽然鬼门关城楼上的巨弩不及冥港联军带来的床子弩那么大,射出的弩箭也不具备恐怖的穿透力,但一米多长的弩箭射中攻城车的车顶时,也能将把顶上的厚铁板射穿,只是不能完全穿透,并不影响车内的士兵继续推车前进。不过,射中的弩箭渐渐多了,再厚的铁板也开始撑不住了。

    “叮!叮!叮!”

    “咔嚓!”

    连着三支弩箭同时射中了其中攻城车,而且命中的位置非常接近,顿时就将车顶的铁板破开了一道大口子。城楼上的阴军弓箭手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几百支带着鬼火的箭矢就如同发现了敌人的蜂群一般疯狂从车顶的破洞钻入,将攻城车内的士兵全部射杀!

    这下一来,阴军便终于找到了对付攻城车的好法子。他们在军官的指挥下,继续有目的地先用弩箭集中破开第二辆攻城车的车顶,然后弓箭手再一齐往破洞里射箭,很快又射瘫了第二辆和第三辆攻城车!

    第一排的三辆攻城车全部瘫在了半路上,既阻挡了后面第二排攻城车的去路,也使得我和七郎不得不重新考虑要不要继续推进强攻。由于前面的刀盾营和后面的弓箭营连续遭受定魂阵和惊雷爆的攻击,伤亡太严重,已经无法给攻城车提供足够的保护,第二排攻城车即使勉强能撑到城门前不散架,估计也无力再撞击城门了。

    七郎此时也不再固执地坚持己见,果断下令鸣金收兵!

    听到铜钲一响,冥港联军的进攻部队立即变换了阵型,最后面还没来得及上阵的长枪兵最先撤退,接着是折损过半的弓箭兵。尚为完好的三辆攻城车不方便掉头,干脆就一路倒车回来。最后撤退下来的便是好不容易才冲到门洞里的刀盾营,清点之后仅剩不到两千兵员。

    第三日的进攻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冥港联军反而白白折损了五千兵和三辆攻城车,这样的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我十分心疼地对七郎道:“我们一共就带来了六辆攻城车,这一仗就被打坏了三辆,必须得另外想想办法了。否则,没了攻城车,我们是不可能撞开鬼门关的!”

    七郎也是眉头紧皱,点头道:“嗯,鬼门关城楼上的巨弩射程虽不能及远,但离得近了,威力还是不小。再这样直接强攻的效果太差,必须先解决掉一部分巨弩才行!”

    “你有什么好办法?”我问他。

    “好办法就没有,笨办法就有一个。”

    “什么样的笨办法?”

    “对面用火箭,我们也可以用火箭。让人吩咐下去:从明天开始,我们所有的箭头上都要涂上石脂,点着火。另外,不要先想着撞门,可以先派几名尖兵攻上城楼去搞搞破坏!”

    “上城楼?”我惊讶道,“城楼那么高,怎么上去?而且,阴军防卫森严,夜袭恐怕难以奏效!”

    七郎冷冷地哼了一声,咬着牙道:“不用云梯,也不用夜袭,明天我亲自上阵,再带上独角、大力和邙山它们三个。一只鬼煞、三只鬼王直接飞上去就够了!”

    我更吃惊了,急问:“那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你可是主帅之一,还是就让三大鬼王先打头阵吧?”

    七郎很坚决地摇头,道:“光靠它们三个肯定不够。你眼力不及我,我这三天来看得清清楚楚,日游、夜游可一直都在上面督战呢!”

    我听了他的话,便无话可说了。

    鬼门关离得远,我用肉眼无法看得清城楼上都站着是谁。七郎倒是可以看得见,既然他说日游、夜游两大元帅都在,那就肯定假不了。两大阴帅加上若干个阴将,单凭三大鬼王的实力确实是打不赢。但如果再加上一个实力超绝的鬼煞,这样的冒险战术才有可能成功。

    第四日,冥港联军再度派出一万五千大军攻城。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派出的兵种只有两个,分别是一万刀盾兵和五千弓箭兵,没有派上攻城车。

    除了这一点,冥港联军还以牙还牙,加上了火攻。与冥港联军的士兵多为鬼修恰恰相反,阴军士兵全部都是道修,我方怕鬼火,敌方怕的就是明火。

    于是,在我和七郎的授意下,所有弓箭兵使用的箭矢上都涂抹上了一些石脂,并随身携带一根火把,开弓前先点燃箭头上的石脂,然后再射上鬼门关的城楼去。

    不单单是箭矢,就连投石机和床子弩使用的石弹和弩箭上也涂抹了石脂,点着之后再抛射出去,直达城墙,更能形成面杀伤。

    不过,这样的火攻策略似乎收效不大,因为阴军那边也早有准备。每当冥港联军射出的火箭、火弹落到城楼上起火,阴军士兵们就从身后提起预备好的水桶快速浇灭火苗,不让火势扩大。

    但是这样一来,阴军在城楼上不仅要一边从垛口处往下射箭,一边还要兼顾灭火,鬼门关上终归还是引发了一阵骚乱,不能再像昨天那样弓箭手和符阵师可以顺畅地不停换位出手。

    当然,冥港联军也吸取了昨天的惨重教训,并没有派上行动缓慢的攻城车,而是依靠刀盾兵发起快速冲锋。身后的弓箭兵则快速跟上,密集的箭雨压制住了城楼上的火力,坚决不给符阵师完成念咒、布阵的时间。

    这样的远程火攻加上快速冲锋战术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一万刀盾兵个个举着大盾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冲到了鬼门关下。但它们并没有打算要攻击城门的意思,而是搭起了“鬼梯”,一只鬼踩着一只鬼的肩膀,垒起三级阶梯。

    “鬼帅来也!”

    只听得一声长啸,一个黑影从一万刀盾兵当中脱颖而出,连续在三级“鬼梯”上点了三下,便如同一道火箭一般窜上了鬼门关的城墙,踩到了第一层城楼的垛口。但他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上跳跃,又窜上了一层,从第二层的一个垛口处钻进了城楼里!

    “我们三大鬼王也来啦!”

    第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上了城楼,身后又出现了三个大黑影,也借着“鬼梯”的助力跃上四丈多高的第一层城楼。

    不消说,这一前三后共四个黑影,正是事先藏在一万刀盾兵里伪装成普通鬼修士兵的七郎和三大鬼王。他们跃上城楼之后,随即开始施展精绝的鬼功,或是大刀劈砍,或是长枪挑戳,甚至爪挠牙咬,大开杀戒!

    要知道,普通的阴军士兵一般都只有第三重修为的阴功,中下级军官也不过第四重、第五重,哪里抵挡得住这一只鬼煞和三只鬼王的联手出击?而且城楼上地方狭窄,无法发挥人多的优势,只能任由他们从左边的垛口一路杀到右边的垛口,又从右边杀回左边。

    一时之间,鬼门关城楼上一片混乱,完全顾不上往下射箭了。尤其是那十几副巨弩更是七郎和三大鬼王重点照顾的目标,每看见一副,定然要先砸坏砍烂才甘心!

    “孽障!胆敢在鬼门关上逞能,就让我们来会会你!”

    第三层城楼上果然急急忙忙地跑下来两个人影,在第二层的当中位置堵住了七郎,双方随即交起手来。我在阴军待了几年,虽然距离甚远,但对于那两个身影还是很熟悉的,正是日游、夜游两位阴帅!

    这两位可都是我的老上司了,修为也都达到了阴功第六重,实力比鬼王还要高上一筹。可惜他们这回遇上的是七郎这么一只鬼煞,即使两人联手,也只能勉勉强强与七郎打成平手。

    “哈哈哈!就凭你们两个,能耐我何?”七郎霸气地大笑道,手上不停地出招,应对两位阴帅的联手进攻依然显得十分轻松。

    七郎与日游、夜游在第二层打得热闹,下面第一层的三大鬼王也遭遇到了一些阻力,十名阴将慌忙之中也来联手接敌,一起拦住独角、大力和邙山这三只鬼王。

    也是同样的道理,阴将的人数虽多,但修为上却比鬼王低了一级。十个阴将一起上也拦不住三大鬼王,局势上还一直处于被动,很快就被独角鬼王砍死一个,被大力鬼王捏死一个。邙山鬼王也不甘落后,哇哇大叫着猛冲猛打,总想着也要赚上一个阴将的人头才不亏。

    人数越来越少的阴将们且战且退,已经被三大鬼王逼到了左边的一个角落里奋力抵抗。而他们的部下要么已经死的死,要么实力都不足以上来当帮手,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在城头阵地上!

623 判官之威

    七郎带着三大鬼王,趁着本方火箭攻势给阴军造成的混乱,从鬼门关下飞跃而上,窜入城楼里凭借强悍的实力对阴兵大开杀戒,破坏守城的巨弩。

    日游、夜游两位元帅见状不妙,不得不亲自联手出击才勉强拦下了七郎,而他们手下的十位阴将则去拦阻三大鬼王。但是三大鬼王的实力比十大阴将都要高出一级,当即把他们杀得节节败退,左支右拙。

    我一直在大军阵后观战,此时也看得是十分欢喜。没想到七郎的冒险之计竟然大获成功,这下不但顺利摧毁了鬼门关上的巨弩,就连城楼上的攻击火力也压制住了,本方一万刀盾兵和五千弓箭兵都冲到了鬼门关的大门前。

    于是,我便把传令兵叫到身前,准备让他去传令后面的部队立即把三辆攻城车推上来,打算一鼓作气攻破鬼门关!

    但就在此时,却听得鬼门关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忒!区区鬼王,也敢来鬼门关上撒野?看老夫不打得你魂飞魄散!”

    我连忙抬头去看,正瞧见一名身穿大红色官服,头戴双翅官帽的地府官员提着一把宝剑大步流星地跑上城楼,加入了阴将们联手对抗三大鬼王的战局。

    那官员身形魁梧,豹头环眼,铁面虬髯,声若洪钟,身上穿的官袍品级甚高。我自然也认得他是谁,正是罚恶司判官钟馗!

    钟馗位列四大司判官之二,按理应该也是阴功第六重的修为。但据说他的修为早已达到第六重上阶多年,另外又精通各种克制鬼修的术法,实力绝不是一般的鬼王可以比拟的。况且,钟馗身为地府罚恶司判官,嫉恶如仇,下手也比一般的阴修要狠辣得多。只见他二话不说,举起宝剑就朝着邙山鬼王头上斩去。

    邙山鬼王刚才立功心切,又小看了那几名阴将的实力,便一直猛攻不停。不料想此时却突然杀出来一个实力远胜于它的钟馗,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也来不及退后,只好硬着头皮接了这一剑。

    邙山鬼王用的兵器是双钩,钩身如剑,剑首下面分出一节小枝,变作回形的弯钩,即可劈刺,更方便钩拉敌人的脑袋。但这时它既不能刺也不能钩,只能将双钩交叉上举,希望挡住钟馗的这一记劈斩。

    “当当!”

    钟馗的宝剑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竟是削铁如泥,一剑就斩断了双钩。他得理不饶人,顺势又是一剑斩落。邙山鬼王没了兵刃,大骇之下只能是急忙后退,同时举起两只胳膊去挡

    “啊!”

    邙山鬼王痛叫一声,踉踉跄跄地大退了几步,只见它的两条胳膊都已齐肘断去。这一记重创虽然还要不了邙山鬼王的命,但短时间内也就失去了战斗力。

    独角鬼王一见邙山鬼王这边形势告急,连忙过来帮手。它用的是一把大砍刀,当即怒吼一声,冲过去便是一刀劈落。

    但见钟馗也丝毫不乱,嘴里快速念了几句咒语,将手中宝剑轻描淡写地横着一划。一道圆月青虹便从剑身飞出,迎着独角鬼王的大刀而去。

    独角鬼王的刀与钟馗的剑直接相交,胜负却并不取决于力量,而是兵器的锋利。

    “当!”

    又是一声脆响,断的果然还是独角鬼王的大砍刀。一尺宽的厚背大刀竟抵不过钟馗手中那三寸宽的长剑!

    这还没完,钟馗的宝剑划出的那道青虹在斩断大刀之后依然去势不减,继续向前飞去,眼见就到了独角鬼王的眉间。鬼的天冲魄就位于头顶,这一道青虹若是命中,恐怕独角鬼王的整个天灵盖都要被削掉,必定当场魂飞魄散。

    好在独角鬼王的反应也不慢,一看宝剑划出的青虹到了眼前,急忙低头猫腰去躲。可脑袋躲过了青虹,它头顶上那根又粗又长的独角却是躲不过去了,只听“咔嚓”一声,独角鬼王就变成了“无角鬼王”!

    “哇呀呀呀!”独角鬼王气得哇哇大叫,但它手里也没了兵器,再上去跟钟馗硬拼也是找死,便只好伸手拉着断了胳膊的邙山鬼王接连后退。

    “哼!哪里逃?”

    钟馗不肯就此放过它们两个,随即趋身向前,趁势追杀。

    “钟馗老儿!休要伤我兄弟!”此时,大力鬼王也抛开其他的阴将不去管了,急急赶过来营救独角鬼王和邙山鬼王。

    大力鬼王使的是一对大圆铁锤,每一柄的重量都足有上百斤。它的力气又大,抡起来“呼呼”生风,一旦被它的铁锤砸中,轻者断筋折骨,重者头碎胸裂,当场毙命!

    钟馗见铁锤的来势太猛,这回倒是不敢用手中的宝剑跟那两柄大铁锤硬碰,于是顺势变斩为削。

    “呛!”

    钟馗的宝剑被大力鬼王的铁锤弹开,但其中一柄铁锤也被宝剑削掉了一片,原本规整的椭圆形锤头竟缺了一个角。

    我远远见着,不禁感叹一句:“果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呀!就不知道和我的如常刀相比,孰胜孰劣?”

    “呛!”

    我在这边走了神,鬼门关上的战斗却是生死攸关。钟馗随即又是一剑削过去,大力鬼王的铁锤又被削去一片铁,变成了一把不伦不类的铁疙瘩。它气得哇哇大叫,但却不敢再上前硬拼兵器,只得掩护着独角鬼王和邙山鬼王不停后退。

    此时的七郎已经跑到了鬼门关城楼的三层。他故意引得日游、夜游两位阴帅跟着他捉迷藏,目的其实是为了趁机上去摧毁三层的巨弩。日游、夜游心里明白七郎的企图,但二人联手和七郎斗了半天,却占不到任何便宜。

    不过,钟馗的出现还是改变了战局,七郎听到下面一层三大鬼王的痛叫、怒吼,便知道来了硬茬。既然这次出奇招窜上城楼来破坏守城巨弩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必要再恋战逗留,他随即狂笑一声:“哈哈哈!连罚恶司的判官都出动了,看来我们得走了!独角、大力、邙山,我们撤!”

    喊完这句话,七郎便从三层的垛口处跃下,直接落到了一层,正好插在了钟馗和三大鬼王的中间。

    七郎使的是一杆镔铁长枪,是他生前的兵器,也随着他的尸身一起陪葬了。这杆枪可不是凡品,竟好似不怕钟馗的宝剑,而且是长兵器,一朵枪花抖过去,便逼退了钟馗。

    此前颇显狼狈的三大鬼王一见七郎来救,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它们依着七郎的命令,齐齐翻身从城楼上跳下,回到了本方城下盾阵的掩护之中。

    七郎逼退了钟馗,也回身一跃,跟着三大鬼王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跳落鬼门关前。

    “忒!孽畜别跑,尔敢称‘鬼帅’,却不敢跟我这判官比试比试么?”钟馗冲到垛口处,朝下面怒吼道。

    七郎则在城下大笑回应:“今日便罢了,明日再来找你玩玩!”

    钟馗的修为再高,可也不敢像七郎那样从数丈高的城楼上跳下,只能是在上面气得吹胡子瞪眼,哇哇大叫。

    我见状,便在后阵大喊道:“撤退!撤退!鸣金收兵!”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我身前的传令兵急忙取下腰间的铜钲,使劲地敲响起来。

    原本我还想着要不要借势派上攻城车,一鼓作气攻下鬼门关,但此时一看钟馗现身,七郎和三大鬼王也不得不跳城离开,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立即组织大军后撤。七郎在前阵果然也跟我想的一样,不停地催促已经攻到鬼门关前的刀盾营往后退。

    还好鬼门关上仍是一片混乱,诸多守军士兵被杀,巨弩也被破坏,根本没法组织起有效的火力追击撤退中的冥港联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安全撤回所有的进攻部队。

    回到大营,七郎满脸得意。今日一战,冥港联军的损失不算大,大约折损了两千兵员,已经是这几日来伤亡率最低的一天了。况且,他带着三大鬼王上了城楼,将阴军部署在鬼门关上的守城巨弩尽数破坏,完全达到了他战前设想的目的。

    这样一来,没了守城巨弩的威胁,冥港联军的攻城车就能放心大胆地长驱直入,直抵鬼门关下了!

    不过,退下来的三大鬼王却依然不甘心,一回到营地便吵闹个不停。它们大声嚷嚷,气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

    叫得最凶的自然是邙山鬼王。它的两只胳膊都被钟馗斩断,趁手的兵器双钩也都被毁了,哪能叫它不恼羞成怒?

    “钟馗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在罚恶司第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就把我和大力折磨得够呛,这次又砍断了老子的手和兵器,哼!新仇旧恨,老子终有一天一定要让他加倍还回来!”邙山鬼王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也只能乖乖地坐着接受军医的治疗。

    由于冥港联军中的士兵大多数为鬼修,因此配备的军医都是会炼鬼术的阴修。鬼在战斗中掉只胳膊断条腿的情况很常见,只要头顶的天冲魄和心口的力魄无损,重新接只手接只脚上去倒也不难,只是要损耗一些怨气罢了。

624 攻破鬼门关

    回营之后,断了两手、毁了兵器的邙山鬼王十分不甘,一直嚷嚷着要去找钟馗报仇。

    同样在接受疗伤的还有独角鬼王。它的伤势并不算重,但是伤处却十分伤面子。既然喊作“独角”鬼王,它脑袋上的大独角便是其赖以成名的标志。可今天一战,竟被钟馗一剑削掉了它的独角,对它来说真真是奇耻大辱!

    “妈的!竟敢断我的角!老子明天就要他断头!”独角鬼王同样愤愤地骂道。他的角没法用炼鬼术接,只能等它自己慢慢长出来,不过可得等不少时日呢。

    大力鬼王虽然没有受伤,却也不太高兴,因为他的兵器也被毁了。原本是一对完整的大圆铁锤,现在有一柄缺了半边就不对称了,抡起来感觉非常别扭。可军中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适合它使用的重型兵器,无奈之下只好丢弃了一柄铁锤,改换成一面大盾,凑合着先用吧。

    大力鬼王也曾经被抓进地府罚恶司的十八层地狱里待过,在里面也没少受罪,听到独角鬼王的话便吼叫起来:“大哥,可不能一下子就砍了那钟馗的脑袋,绝对不能让他死得太容易了!咱们一定要把他捉回来好好折磨一番,也让他也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行了!”七郎突然喝道。

    三大鬼王虽然都是暴躁易怒的性格,但却最听七郎的话,七郎一喊,便都闭了嘴。

    七郎转过头来对我道:“攻城车的改造完成的如何了?”

    我回答:“放心吧,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工匠们正在加紧改造,保证明日一早三辆攻城车都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七郎满意地点点头,大笑道:“那就好,明日我军必能攻破鬼门关!哈哈哈!”

    到了第五日,经过简单休整后的冥港联军再次对鬼门关发起猛烈的进攻。我今天排出的阵型十分“猖狂”,直接把三辆巨型攻城车摆在最前头,两翼各配备五千刀盾兵,后面一排则分别跟上五千弓箭兵和五千长枪兵。今日出动的兵力也达到了攻城五日来的最高数:两万!

    这绝对是一个打算全力抢攻的阵型。既然对面已经没了巨弩,挡路的拒马也被焚毁,单单凭弓箭手射出的鬼火箭,可射不穿攻城车。更何况,仅剩的三辆攻城车我也交待随军的工匠做了突击改造,在前面和顶部又临时加了一层铁板,防御力超强,几乎跟坦克无异了。

    出动攻城车的同时,后方的弓箭兵继续往前输出火力,只不过今天不用火箭了,就使用普通的箭矢。昨天的战况已经检验过了,涂上石脂的火箭对于阴军来说威胁性并没有增加多少,反而拖慢了己方的射速。每射一箭就要点一次火,确实有些费事。

    不过,远在后方大阵中的投石机和床子弩依然使用点着火的石弹和弩箭,它们的射速本来就不高,多花这一两秒时间也不会太耽误工夫。

    冥港联军这边放心大胆地发起强攻,阴军那边却有些力不从心。一晚上的时间肯定不足以建造出新的巨弩,而之前大发神威的超级床子弩也不敢露面,阴军士兵们只好拼命往城下射箭,并投下大量的滚木,企图阻拦攻城车的前进势头。

    但冥港联军的布阵十分灵活,前面的刀盾兵就扮演了清道夫的角色,不停地清理攻城车前进道路上的障碍物,让阴军的对策落空。

    终于,缓慢但坚定前行的三辆巨型攻城车被冥港联军士兵推到了鬼门关下,随即开始发威。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沉闷却十分震撼的撞击声有节奏地响起。三辆攻城车上装备的巨大撞木轮番对鬼门关的三座城门进行撞击,每一次都撞得城门剧烈抖动,门洞里灰尘飞扬,地面颤抖。

    每辆攻城车所用的撞木都是用极重的硬木做成,头端还镶上了铁制的尖刺,用四根粗大的铁链系在车梁上。撞木想要发起一次撞击就需要十几名士兵前后晃动,形成摆钟势能,并不断地加大摆动幅度。

    沉重的撞木撞击到城门,铁制的头部就会在门上留下一道凹痕,同时尖刺还可以刺穿木制的城门,扩大裂缝。持续撞击之下,到最后城门不是被撞倒就是被撞破,可谓是攻门重器。只不过,每一次猛烈撞击之后,撞木就会失去势能,士兵们几乎又得重新开始摆动,导致撞击的频率快不起来。

    好在鬼门关的这三座城门都不是门闸,而是对开的门扇,最怕撞击。哪怕是像这样的大城大门,如果再这样撞击下去,估计再有个十几下肯定就能被撞开。最先顶不住的估计不会是城门的门板,而应该是城门后的门闩或者是连接城墙上的转轴。

    鬼门关城楼上的阴军见攻城车的威力如此巨大,顿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往下射箭,并投掷落石。

    失去了射程较远的巨弩,阴军便只能采用了最原始的守城器械:落石。一个个硕大的巨石被搬上了高高的城楼,然后再从上面推下去,产生的重力加速度也着实吓人。不过落石不能及远,只能等到攻城车推到城墙下时才能发挥作用。

    “咚!”

    “咚!”

    “咚!”

    “咣!”

    “咣!”

    “咣!”

    攻城车撞击城门的沉闷巨响和落石砸击攻城车车顶的清脆响声交相呼应,拼的就是谁能坚持的更久一些。不过,攻城车的车顶铁板是加固过的,落石砸在上面肯定砸不破。于是车内的士兵们也不管头顶上的落石了,只顾着奋力推动撞木攻门。

    “起开,让我们来!”

    撞了几下后,带头冲锋的三大鬼王却不耐烦了,径直钻进了中间的那辆攻城车里,把车里面负责操作撞木的普通士兵们挤了出去。

    七郎今天严令它们三个不准私自上城楼去与守军交手,必须要留在阵中保护好三辆攻城车,务必保证撞开城门。但以这三位的脾气,怎么可能耐得住性子等攻城车一下一下地慢慢撞,不给上城楼,就干脆自己来撞门。

    “咚!”

    “咚!”

    “咚!”

    三只鬼王一起用力,效果果然不同。尤其是大力鬼王,历来就以力大无穷著称,它让独角鬼王和邙山鬼王分居左右,自己则站在撞木后面奋力去推。三大鬼王齐齐用力,便使得攻城车的撞击频率大大加快,撞击的力道也比之前强了不少。

    这下一来,鬼门关的中门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连续遭受猛烈的撞击后开始变形,门板也开裂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缝,眼看就快要顶不住了!

    “加顶柱!加顶柱!”

    城门后面突然传出两声大喊,即使距离甚远,我在后阵也依然听得清清楚楚。那个声音我一下就听出来了,正是昨日在城楼上大发神威的钟馗!

    想必此刻城门后面的阴军士兵也在不停地往门上架顶柱,否则以三大鬼王的这种撞击势头,门闩肯定是要断的。

    “来呀!老子就要看看你们这破门还能撑多久?”大力鬼王听到了钟馗的声音,立马也发了狠,运起十成十的鬼功,加上它与生俱来的大力,疯狂地推动撞木去撞击城门。

    独角鬼王和邙山鬼王也大嚷大叫起来,和大力鬼王一起全力攻门。

    “轰!”

    终于,鬼门关的中门在经受了将近二十下猛烈的撞击之后,右边一扇城门轰然倒塌!

    门闩没断,顶柱没断,但门与城墙之间的转轴却扛不住了,被撞得极度变形之下最终裂开。本身就沉重无比的城门失去了支撑力,只能是向后倒去,当场就砸死了数十名阴军士兵。

    冥港联军的士兵们见到这一幕,顿时士气大振,齐齐高喊起来:“哦!城门倒了!城门倒了!”

    要知道,中门那可是阎罗王专用的城门,只有他才有资格从中门进出。中门被撞倒了,几乎便等同于当众扇了阎罗王一记大耳光!

    随后,三大鬼王也兴奋地从攻城车里钻出来,往前振臂一呼:“兄弟们冲啊!一鼓作气攻破鬼门关!”

    “攻破鬼门关!攻破鬼门关!攻破鬼门关!”

    冥港联军前阵爆发出阵阵巨大的鼓噪声,刀盾营的士兵们纷纷从两翼挤了过来,想要第一时间涌进中门。先登城头者和入城第一者在军中都会被授予极大的荣誉,被称为:“先登首功”。得首功者,不仅能加官进爵,大量的赏赐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城门虽倒,要想攻入城内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阴军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在门后预备了上千名阴兵,城门一倒,一排排鬼火箭就往门洞里射去,当场就射杀了几百名冥港联军鬼兵。

    但冥港联军的气势已经起来了,前面的刚倒下,后面的立马就跟着冲上去。大约十米长的门洞就成了炼狱一般的地方,被射杀的鬼修魂魄不断地从里面飘散出来,竟好似那门洞会喷黑烟,可想而知那里面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625 地府血战

    冥港联军在第五天的激战中,终于攻破了鬼门关的大门,而且还是代表着阎罗王特权的中门。可是门破了,入城却更加艰难。阴军据守在门洞后面不断地往外射出鬼火箭,冥港联军的鬼修士兵根本就冲不进去,反而死伤惨重。

    “让开!我来!”

    就在这个短暂僵持的局面中,七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鬼门关前。他一直藏在中军指挥战斗,此时见城门已倒,立即从中军冲至前军。他一枪在手,鬼功尽出,陡然卷起了一股强劲的阴风,犹如一条巨大的黑龙钻入门洞里。

    “噗噗噗!”

    “坏了!鬼火都灭了!”门后的阴军惊呼道。

    一般的风只能吹灭明火,但如此强劲的阴风便足以吹灭阴军弓箭上的鬼火。没了鬼火的加持伤害,阴军的箭雨就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杀伤力,威胁性大大降低。

    “儿郎们,随我往里面冲!”七郎身先士卒,一闪身就冲进了鬼门关内。

    “杀呀!杀呀!”冥港联军众将士见自己的主帅如此勇猛,顿时军心再次大涨,跟在七郎后面蜂拥而入。

    我在后阵看见了,也果断下令:“长枪营,冲关!预备队也跟在后面,上!”

    后阵的预备队由两万名新兵组成,打硬战靠不上它们,但此时城门已破,剩下的就只需要随大部队冲进城内,便可一举击溃阴军的防线。

    于是,三四万冥港联军围着中门狂攻不已,前面还有七郎和三大鬼王带头,战线不断前移,已经推进到了城门里面。阴军此时也算是拼了老命了,利用城门后临时布置好的防线死守,不肯轻易退让。

    鬼门关大决战前三天,阴军一直躲在城墙后面射箭射弩投掷落石,给冥港联军造成了不小的兵员损失,而其自身的损失并不大。直到第四日,由于被七郎和鬼王突袭上了城楼,阴军这才损失了大约二、三百名阴兵。

    但今日鬼门关中门被破,冥港联军破门而入,阴军被迫只能与冥港联军短兵相接,首次出现大量伤亡。估计打到这会儿阴军的阵亡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两千,伤亡数字还在不断攀升。

    而在这种局面下,冥港联军的兵力优势就完全体现出来了,尽管伤亡的数字是阴军的两三倍,但后面依然还有源源不断涌进来的后续生力军。看样子,只要再加把劲,阴军死守在门洞后面的临时防线就快顶不住要崩溃了!

    我带着五千长枪营和两万名预备队士兵从后阵冲到了鬼门关下,把关前围得水泄不通。不过此时三座城门也只有中门被攻破,左门和右门依然紧闭,兵力再多也进不去。于是我大声指挥关前的部队稍稍退后,重新调整后续的兵力部署。

    进攻左门和右门的两辆攻城车由于连续被城楼上抛下的落石砸中,虽然车顶没破,但车梁却断了。车梁一断,撞木也就没法摆动起来撞门,反而成了障碍。我下令将三辆攻城车都拉回本阵去,改用斧子砍砸。左门和右门上已经被攻城车撞出了不少长长的裂缝,只消派几只大鬼抡起大斧、大锤砍砸,相信用不了多久也能攻破这两道城门。

    最先冲到城下的刀盾营除了已经阵亡的士兵外,剩余的已经全部涌入城内。五千弓箭兵则继续留在城外对着城楼上射箭,压制阴军的高空威胁。我调整完城外的兵力后,也亲自带领三千长枪兵从中门入城,支援前面的刀盾营。

    进到城内,我才发现,城门后面俨然已经成了一片“修罗场”!

    阴军早就在城门后面做好了准备,用拒马和符阵将鬼门关后面的广场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拼死守住阵地。

    而业已冲入城内的冥港联军也是悍不畏死,怒吼着冲向阴军阵地与敌军展开正面厮杀。破城还不到一刻钟,阴军阵前就已经堆起了尸堆,阵亡士兵的鲜血铺满了整个广场的地面。同时,冥港联军这边阵亡的鬼修士兵魂魄也在不断地化为青烟飘起,在鬼门关的后面聚成了一片“愁云惨雾”!

    但最让人感到心惊肉跳的还是伴随着每一名士兵倒下时响起的惨叫声和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管是人还是鬼,死之前遭受的致命一击总是十分痛苦的,这种“死亡之音”听多了便不觉耳膜跳动,头皮发麻。唉,战争就是这般残酷!正如七郎所说: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不然死的就是鬼!

    而此刻的七郎正与一个红衣大汉激战正酣,斗得难解难分。不消说,那红衣大汉便是昨日在城楼上斩断了三大鬼王兵器的罚恶司判官钟馗。他的阴功修为虽然在七郎这个鬼煞面前稍稍落在下风,但凭借着各种霸道的术法和锋利的宝剑弥补,竟也能勉强打个平手。

    另一边,三大鬼王也和两大阴帅战成一团。两位阴帅也都是第六重修为,人数虽少一个,实力却正好与三大鬼王相当,自然也是打得难解难分。

    我的到来立即改变了鬼门关后的整个战场局势。阴军的符阵和术法对付冥港联军的鬼修士兵有优势,但对我却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加之我身后还带来了三千长枪兵生力军,一番猛冲之下,阴军的阵地便出现了一个缺口。

    “咔嚓!咔嚓!”

    我挥起手中的如常刀,连续砍断了几排拒马,冲入阴军阵中大杀四方。有些阴军士兵居然还认得我,大叫着:“他就是翟自胜!冥港的港主!”

    我的名头在阴军据说也是跟“鬼帅”一般的可怕,他们这么一喊,顿时使得自己本方的士气更加低落。守阵的士兵信心开始动摇,脚下不由得往后退。

    我意气风发,指着阵后的祭坛喊道:“占领接引司,进攻黄泉路!”

    “杀呀!”

    跟在我背后的长枪营士兵个个士气大盛,一鼓作气就果真冲破了阴军的阵地,攻占接引司和祭坛。从接引司的祭坛往前走就是黄泉路了,那里还有数百万只投胎鬼在排队。一旦被我突破并当场释放这些投胎鬼,阴军必然回天无力,地府也就肯定保不住了!

    不过,除了阴军配备的常规军外,地府其实还有其他的战斗力。这不,挡在我前面封住黄泉路的正是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带领的阴差部队。

    黑白无常还是原来的那两位,牛头马面却已经换了人了,看着面孔生得很。不过从长相上来看,牛头还是个体型肥胖,头上生瘤的麻子,马面还是瘦高个的大长脸,与他们的名号特别相称。

    不论是是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其实并不特指某四个人,而是四个地府官职,分别负责管理接引司和黄泉路。上次陆之道设计引发黄泉路上的投胎鬼暴动,大闹地府各职司,便让前任的牛头马面背了个大黑锅,事后被阎罗王革职查办,据说还差点被砍了头。

    后面接任的这二位牛头马面,上任应该还没几年,我也没见过。也不知是当了这个牛头马面的官职就得变成这副模样,还是只有长成这副模样的人才能当上这个官职?

    “站住!此路不通,逆贼叛军都给老子退回去!”

    听到这么一声大吼,我才把自己刚刚跑偏的思绪又给拉了回来。眼前的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手里都拿着兵器,或是锁链,或是铁叉、大刀,面色阴沉。他们四个的身后还站着大约五百名阴差,同样也是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只不过,接引司和黄泉路上的阴差在地府内毕竟只是底层的官吏,平时就负责管理投胎鬼,修为和武艺都一般,装备也不够精良,身上连皮制的甲胄都没有,只靠盾牌来防御。这样的部队战斗力肯定高不到哪里去。

    即使是带头的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阴功修为也不过是第五重而已,我身后带着的冥港联军里就有好几只厉鬼级大将,对付他们几个那是绰绰有余。

    于是,我冷笑一声道:“哼!不自量力!还想要命的就赶紧丢下兵器,投降不杀!”

    黑无常却根本不吃我这一套,再次叫嚷起来:“翟自胜,你自己就是阴修,居然还自甘堕落带着这些鬼闯进地府来闹事,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我倒是奉劝你一句:悬崖勒马,此时回头还不晚!”

    我也懒得跟他打嘴仗了,当即一挥手,喊道:“废话少说!不投降就统统杀了!长枪营,上!”

    我身后的长枪营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听我下了命令,立即往前发起了冲锋。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居然也丝毫不肯退却,就以五百阴差来硬扛我的三千长枪兵。

    虽然阴修对上鬼修时会有些优势,但杂牌军对上正规军可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更何况我方的兵力是对面的数倍,这一交上手,阴差部队顿时就感受到了巨大压力,从一开始就节节败退,被冥港联军按着打。

    只要击退他们,黄泉路对于我们来说便可以畅通无阻!

626 阎罗王现身

    冥港联军在七郎和三大鬼王的带领下终于攻入了鬼门关,我也及时带领后续部队入城,突破了阴军的防线,占据了接引司。但随即挡在我面前的,便是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带领的五百阴差部队。

    我依然冲在最前面,以一敌二,同时对付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则交给手下的几名厉鬼大将去对付。几个回合过后,黑白无常手里的锁链竟越打越短,都被我的如常刀给削断了好几截。

    黑白无常十分焦急,刚才的嚣张表情早就变成了恐惧之色,他们已经是镇守黄泉路的最后一道防线了,一旦被攻破,身后的几百万投胎鬼再群起作乱,那真是任谁来了也镇压不住的!

    其实,不必等到阴差部队的防线告破,黄泉路上的投胎鬼队伍早已得知鬼门关被攻破,鬼军已经杀进地府来了。此时再亲眼看到接引司这边的战况激烈,它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哇哇鬼叫,不停地推推挤挤,似乎眼看着就要自己发起暴动来!

    “鬼军终于来了!鬼帅要来解放我们了!”

    “大家都壮起胆子来,这会儿阴差人少,管不住我们的!”

    “没错,杀了他们!冲出去做自由鬼!”

    但实际上,也并不是所有的投胎鬼都愿意反抗的,有些便喊道:

    “哎呀!你们闹什么闹嘛?安安稳稳地继续排队去投胎不好么?”

    “就是说嘛!眼看都排了两年的队了,就快轮到咱们进轮回司重新投胎做人了。这会儿还闹啥子嘛?”

    “好好的人不去当,做什么自由鬼?瞎胡闹咧!”

    意见不统一,这帮等级本来就不高的投胎鬼虽然数量多,却始终形不成合力。投胎鬼队伍不肯配合,冥港联军也就只能继续靠武力击败地府残存的所有抵抗力。这不,从奈何桥头的方向又跑来了数百名阴差增援黄泉路,看他们的官服、装束,应该是赏善司和罚恶司的阴差。

    更麻烦的是,带领他们前来增援的,正是魏征!

    “翟自胜!枉你还曾与老夫同殿为官,受我王的恩惠、赏赐,如今竟做了个叛臣贼子!呸!”白胡子的魏征带兵冲到我面前,指着我大骂道。

    我自然是知道魏征的人品,仁慈心善,公正不阿,对阎罗王忠心耿耿、但他同时也是个思想极度保守的老臣子。我高声应道:“魏判官,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当初我在阴军做将军时可也是忠心为主,并无二心。但是阎罗王却容我不得,宁可听信小人谗言陷害要拿我问罪,我才不得不逃离地府。他不仁在先,就莫怪我无义在后!”

    魏征却听不进我的解释,依然骂道:“竖子莫要找借口!若你真是心中无鬼,就何怕当庭对质?畏罪潜逃,便是叛逆!况且,你逃便逃了,今日又带兵来攻打鬼门关,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

    我冷笑:“乱臣贼子就乱臣贼子!阎罗王统治阴间数千年,搞得鬼不聊生,战乱四起。现在不单单是冥港联军起兵造反,就连阳间的茅山道会也非要以铲除地府为后快!地府不灭,阎罗王不死,这阴间就永远不得安宁!”

    “你!强词夺理!”魏征说不过我,气得白胡子都飘了起来。他也是阴功第六重上阶的修为,不比我差,真要动起手来,我不一定有把握就能赢。

    而且,跟随在魏征身后的还有大约六百名阴差,这样的兵力再加上此前黑白无常和牛头马面手下的阴差,人数已经上千。我身后的三千鬼修士兵对上一千阴差,就算不输,也断然讨不到好处。

    我见形势不利,便没有贸然与魏征交手,而是果断地下令退后,全军从黄泉路又退回到接引司,等待增援。

    此时,广场上的阴军伤亡越来越多,死伤已然过半。判官钟馗在与七郎对抗了上百回合后终于开始落在了下风,显露出败势。三大鬼王倒是还与日游、夜游两大阴帅斗得难解难分。不过冥港联军仗着源源不断从城外涌进来的后续部队,已经完全掌控住了局势。

    我退到了接引司,铁头带领的数千预备队增援进城后也跑来和我合兵一处。这下一来,我就又有底气了,回身拦住了魏征带来的阴差部队。

    魏征用的兵器也是一柄宝剑,形制与钟馗的相似,或许都是由阎罗王赏赐给他们俩的。《西游记》上说,魏征在睡梦中怒斩泾河龙王,不知是不是用的就是这柄剑?

    好在魏征不算武艺高强之人,功法招式也不像钟馗那么霸道,我凭借如常刀的犀利和盾镬的坚硬,居然还能稍占上风。而且只要我能缠住魏征一段时间,等冥港联军的大部队全部进了城,黄泉路肯定能攻破。

    “啊!”

    这时,远处陡然传来一声痛呼。我还没反应过来,魏征的脸色却是立即生变,不禁叫道:“钟判官!你那边可还顶得住?”

    原来刚才是钟馗在痛叫,想必是被七郎的攻势逼得紧了,终于被他击伤。我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放走魏征,故意反攻向前,缠住魏征不让他过去救援钟馗。

    魏征十分恼怒,挺起宝剑就要来斩我。我回手架起盾镬,硬扛了他这一剑:“当!”

    魏征毕竟是年岁大了,这一剑不但没能斩断我的盾镬,反而因为用力过度而被震得虎口吃疼,宝剑竟然脱手而出,掉到了远处。几名冥港联军的鬼修士兵见到了机会,齐齐冲上去要用长枪刺魏征。

    魏征手下的阴差见状,也齐齐上前来救魏征。魏征重新捡回了宝剑,但他的虎口已伤,连剑都握不紧,战斗力更是大减。

    “哈哈哈!钟馗你还想往哪里逃?”远处传来七郎的大笑。

    钟馗却怒骂道:“忒!你这逆贼,要杀便杀!我钟馗就挺着脖子来给你杀!”

    我抽空转头去看,七郎果然已经把钟馗逼到了忘川河边,已经逃无可逃,他手里的宝剑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但钟馗被逼到绝境也不远跳下河去逃生,只瞪圆了眼睛看着七郎,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七郎又笑:“愚忠的家伙,想死我就成全你!”

    只见他挺起手中的铁枪,当胸便是一枪戳去,眼看就要刺穿钟馗的心口!

    “尔敢!”

    一声震天怒吼蓦然响起,震得所有人的耳膜都“嗡嗡”做痛。个别等级低下的鬼修士兵还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倒在地上打滚。

    就连正在与日游、夜游交手的三大鬼王也不得不弃战而退,站到七郎身后运功抵御这一记暗藏内劲的怒吼。两大阴帅也不去追击,而是指挥手下的官兵重新列阵,守住阵地。

    我这边的鬼兵离着虽有些远,但也觉得十分难受,无法再与阴差交战。我便也弃了魏征,指挥部队退守接引司。

    而七郎却是面不改色,只缓缓收回了长枪,对着远处的浓雾大笑道:“哈哈哈!阎罗王,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从忘川河左岸的浓雾中,一台体积庞大、做工奢华的轿辇蓦然出现。驮着轿辇的乃是一只大鼋,前后左右各有数名内侍跟随,手里还持着各式仪仗,显得派头十足。就连阴律司判官崔钰也只能毕恭毕敬地侍立在轿辇一旁,手捧着纸笔。

    “卷帘!”

    一名内侍急忙上前用杆子卷起轿辇前面的珠帘,露出里面坐着的一个人形来。那人起身走出轿辇,霸气地站立在大鼋背上,环顾四方。这样的规格,这样的气势,那不是阎罗王还能是谁?

    只见阎罗王的脸色此时竟不急也不慌,只淡然地看着七郎,问道:“你可就是鬼帅?”

    七郎傲然回答:“正是我!”

    “你身为亡魂,竟敢祸乱地府,冲撞阎罗,可知是死罪?”

    “哈哈哈!真可笑!”七郎仰头大笑,仿佛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我既然是鬼,本就死过一回了,还怕死第二回?”

    阎罗王依然面色不改,只道:“活人之死,乃是阳寿已尽,而后魂魄脱离肉身,进入阴间等待轮回。亡魂之死,便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岂能混为一谈?”

    “嘿嘿!阎罗老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摆谱?”七郎身后的大力鬼王突然冷笑插嘴道,“你也不看看眼前的形势,不单单是鬼帅,还有我们三大鬼王,还有鬼门关前这十万大军!现在我们不但是要来祸乱你的地府,还要砍下你的脑袋,夺了你的阴间!哪个不是死罪?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顶撞我王?”倒地的钟馗依然还嘴硬,此时见大力鬼王插话,顿时又开口骂道。

    “顶撞他了又能怎样?还有你个钟馗老儿,现在是我家元帅的手下败将,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命!”邙山鬼王最恨钟馗了,便也来插嘴嘲笑道。

    “嘿嘿!不对,我可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就这么死了,剥皮拔筋,拆骨剐肉,挖心剖腹,一定要让你好好享受享受一番我当年在罚恶司里尝过的滋味!哈哈!”

627 阎王夺寿

    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这几句狠话刚一说出口,在场的诸位判官、官吏阴差和阴军将士顿时都脸色大变,面露怒容。

    阳间的皇帝自称为“天”,触怒天威可是杀头的罪名。阎罗王则自诩为“地”,当面冲撞地威肯定也是死罪一条。士兵们在战场上厮杀时生死均系于一瞬之间,个人荣辱更是可以置之度外,但此时这两只鬼王竟敢当众顶撞阎罗王,还恐吓判官要杀要剐,对于他们来说依然是无法容忍的行为!

    但阎罗王被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一通抢白,倒是依旧不动声色,不急不恼。他不发话,一旁的日游、夜游两大元帅就不敢贸然下令继续开战,阴军士兵们也只能是站着干瞪眼。

    阎罗王乜斜着眼睛瞥过去各瞧了两只鬼王一下,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们两个鬼王既然敢在朕面前叫嚣,可有名号?报上来听听!”

    大力鬼王哈哈大笑,叫道:“说出来就怕把你个阎罗老儿吓得从那乌龟背上摔下来!哈哈!听好咯!老子便是:大力鬼王!”

    邙山鬼王也嘻嘻笑道:“嘿嘿!俺就是邙山鬼王!”

    另一边的独角鬼王也来凑热闹,大叫道:“还有我!三大鬼王里我才是老大:独角鬼王!它们两个都是我的小弟!”

    三大鬼王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号,完全不把阎罗王放在眼里。

    但我心里却莫名“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妥之处。另一边的七郎也是面色一变,感觉不妙。

    阎罗王抛开独角鬼王不去理会,而去问钟馗:“钟判官,三大鬼王中,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可都是当年从罚恶司里跑出去,而后被通缉的那两只罪魂?”

    “陛下,正是它们!”钟馗转头向后大声答道,“它们的生辰八字早已被我登记在册,本名分别叫:‘冼大力’和‘邙远山’!”

    “崔钰!”

    “陛下,臣在!”

    “生死簿呈上来!”

    “是!”

    主簿崔钰趋向前去,毕恭毕敬地将手里的一本册子递上,同时还捧着一支银毫金笔。

    “生死簿”这三个字犹如拥有魔力一般,从阎罗王的嘴里说出之后,在场的人和鬼都不禁为之悚然。刚刚还十分嚣张的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更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阎罗王接过生死簿,翻了几页便停了下来,高声念道:“冼大力,虎川人士,生于一猎户之家,自幼力大无穷,五岁可举大石,九岁可撼巨树,十二岁上一拳打死一只野熊!成年之后,更是搏虎擒狼,无所不能!可惜呀,年仅三十岁却不慎跌落泥潭,被活活闷死!”

    “你……不要乱讲!”大力鬼王老脸一红,胆气不足地出声反驳道:“老子是跟人比拼喝酒的时候喝死的!”

    “哼!生死簿上所写,岂能有假?”阎罗王冷笑,然后继续念道:“冼大力阳寿不长,阴寿却长达一千二百三十三年,又因死时心有不甘,未入轮回,便流落阴间四处游荡。其天生神力,加上机缘巧合之下,七百年后怨气大盛,晋级鬼王!而后,又因在阴间四处为孽,被阴军擒拿,押入罚恶司十八层地狱受罪。直到十六年前地府暴乱,被陆之道等逆贼救出,此后跟随鬼帅再次为祸阴间!”

    这一长溜的“黑历史”逐句念出,羞得大力鬼王都快抬不起头来,可见生死簿上记载的确实是实情。

    “冼大力,截止今日,还余阴寿二百六十一年零八十三天!鉴于其此前为害阴间,罪孽深重,今日又胆敢祸乱地府,冲撞于朕,条条罪状皆可判死罪!”

    阎罗王面色严肃地念完了这一句,随即取过崔钰手中的银毫金笔高举过头,精纯而澎湃的阴力如电蛇一般疯狂地汇于笔尖之上,或作一点极光,闪耀整个地府,让人不敢直视。

    阎罗王手执银毫金笔,运气其上,当即在生死簿上大笔一挥,高声叫道:“生死由天!阎罗夺寿!现将冼大力所余阴寿,一笔勾销!”

    “啊!”

    毫无征兆之下,大力鬼王忽然凄厉地惨叫一声。所有人齐齐转头去看它,发现它的魂魄鬼体竟开始破碎分离,化作尘烟四处飘散。

    “鬼帅!救救我!”绝望中的大力鬼王把手伸向七郎,却因为这一个动作把整条手臂都抖碎了。它的嚎叫声也仅仅持续了片刻,似乎连声音随着它的魂魄破碎也化为了虚无。只用了几秒钟,方才还站在众人面前的一只凶狠无比的鬼王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在场的冥港联军所有将士看到这一幕,无不震惊咋舌。就连七郎也只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大力鬼王消失的位置,根本没有办法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邙远山!”

    “哎……”

    阎罗王突然的一声喊,把同样也在发呆的邙山鬼王给吓了一大跳。乍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本名,它竟不由自主地答应了。

    阎罗王冷笑一声,又将生死簿翻到了新的一页,念道:“邙远山,邙山人士,生于穷山恶水之中,自小便勇武好斗,生性阴狠。其十岁就敢于闹市中诛杀无赖,十三岁时仅因口角之争就心生恶念,灭门当地豪族袁氏一十四口,后不得不离家出走,投军从戎。”

    “从军之后,邙远山竟如鱼得水,因其作战勇猛,胆识过人,得以一路升迁,十九岁拜将,二十五岁挂帅,直到三十九岁终因吃到败仗死于沙场。其一生戎马,杀人无数,手段残忍,戾气极重,因此死后直接化为厉鬼,继续为祸阳间,昼伏夜出,吃人血肉,噬人魂魄,作恶百年之后竟化作鬼王,又自号:‘邙山鬼王’!”

    “罚恶司判官钟馗闻之,遂亲自出马前往阳间捉鬼,几经恶斗方擒住此獠,并押回罚恶司打入十八层地狱问罪。十六年前其同样借地府暴乱之机逃出,加入叛党鬼军在阴间四处为祸!邙远山,截止今日还余阴寿四百五十九年二百三十七天,但其不仅先后为祸阳间、阴间,今又毁我地府,杀我阴差,冲撞朕之威严,数罪并罚,死罪难逃!”

    阎罗王一口气念完了邙山鬼王的条条罪状,并当即作出了宣判,惊得邙山鬼王是手脚无措,面无鬼色。它急忙摇手辩解道:“不不不!我在阳间可从来没吃过人的……”

    阎罗王根本就不加理会邙山鬼王的辩解,甚至连话都不等它说完便再次执起银毫金笔,聚气于笔尖,置于生死簿上,怒喝道:“邙远山所余阴寿,一笔勾销!”

    “啊啊啊!”

    阎罗王的大笔刚一挥落,另一边与他隔着老远的邙山鬼王立即就捂着脸惨叫起来。它努力地想转头去看七郎,还在徒然地呼救道:“鬼帅!救救……”

    最后一个“我”子还未说出口,邙山鬼王的脑袋便从张开的嘴巴开始分裂,很快就彻底碎成了无数个黑色碎片,黑色碎片接着又继续分裂,裂成细细的黑点、黑丝,直到最后终于全部消散于无形。

    挥毫之间,阎罗王便将两大鬼王的阴寿全部夺去,令其等当场魂飞魄散,这样的奇功神威瞬间就镇住了所有人和所有鬼。尤其是业已冲入城内的上万名冥港联军鬼修将士,均是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胆跳。

    三大鬼王已去其二,剩下一个独角鬼王也在瑟瑟发抖。它或许在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像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那样臭嘴巴,竟敢不自量力地去辱骂阎罗王。就不知阎罗王接下来会不会“恨屋及乌”,连带着要把它的阴寿也给夺了去?

    不过,阎罗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独角鬼王的反应,而是霸气十足地再次环顾四方,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七郎的身上!

    “哼!”七郎铁青着脸,幽幽地问道:“怎么?下一个你就想把我的阴寿也夺了去?”

    阎罗王倒也不避讳,直言道:“可惜呀!我还未查到你的本名,不知你的生辰八字、来龙去脉,不然我方才第一个要夺的就是你!”

    “这么说,你还是难耐我何咯?哈哈哈!”七郎也不知是不是气极了,此时竟反常地仰天大笑起来。

    阎罗王则冷笑,道:“我夺不去你的阴寿,倒是可以一个一个地把你的左膀右臂先夺了去,到最后剩你一个光杆司令,看你还有何能耐?”

    此话一出,独角鬼王就先慌了,似乎想逃,但又不敢逃。三大鬼王就是七郎最依仗的得力部下,其中独角鬼王还排行第一,没理由老二老三都被阎罗王给灭了,还留它一个当摆设么?

    而且,阎罗王刚才这么一发威,阴军也得以抓紧时间重新在鬼门关后布置好了防线,把所有的阴差都加入进来,补充了生力军。反观此时的冥港联军,入城的部队数量虽不少,但已经士气全无,战意尽失,这仗根本没法打下去了!

    “翟自胜!”

    正焦急时,忽然间阎罗王竟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脑袋中“嗡”的一声,心中一凛,暗叫:“坏了!坏了!阎罗王怎么这么快就盯上我了?”

628 无解的生死簿

    鬼门关后,就在阴军与冥港联军两军厮杀正酣时,阎罗王终于现身。他的出现不仅中断了战斗,随后还大发神威,用银毫金笔在生死簿上夺去了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的阴寿,让这两大鬼王当场魂飞魄散。

    却不曾想,接下来从他嘴里喊出的第三个名字竟是我的名字:“翟自胜!”

    心惊肉跳之际,阎罗王果然把目光转向了我这边,指着我大声叱责道:“你本是地府阴军中的一员,朕亦对你不薄,还曾在这鬼门关前嘉奖于你,破例升你为阴将,大加赏赐。想不到你却是个恩将仇报、不忠不义的小人,竟甘当叛臣贼子,引狼入室,可还有脸见朕?”

    被人这样当众指责,我当然得要回应一下,便道:“阎罗王,事情一码归一码。当年我在阴军时也算是尽职尽责,并无二心,因功晋升也是凭了我自己的本事,是为你出生入死才换来的功劳!至于说我背叛你,本来就是子虚乌有之事,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不过,今日我与鬼军结盟来攻打地府,则为的是解放阴间之大业,跟你我之间的个人恩怨无关!”

    “哼!巧言令色,恬不知耻!”阎罗王冷哼一声,“你做的事,生死簿上皆有记载,还想抵赖不认?”

    说着,阎罗王又从崔钰手中接过另外一本生死簿,执起金笔来大声念了起来:“翟自胜,生于广南昌东,自幼随父母迁往南亭县居住,少时学业不精,玩世不恭,十八岁前一无所成。经查,地府御膳房前任总管冯道彰被逐出阴间后流落南亭,收翟为徒,教其阴功,并助其入得左丘城做厨师。”

    “而后,翟自胜从左丘城应征入阴军,并凭借自身努力屡建奇功,得以一路升迁,历任阴校、阴将。十六年前,翟自胜所率日游左军负责值守鬼门关防务,却私自放任部下陆煜等人携带恶鬼入关导致黄泉路上爆发骚乱,随后使得叛臣陆之道趁乱进入罚恶司劫走罪魂,并顺利逃离地府。”

    “翟自胜其后企图在阎罗殿上推脱责任,却被他人举报拆穿。其自知罪责难逃,竟铤而走险杀死同僚,孤身叛逃出地府!此后十六年,其藏身于冥港,大肆招揽不法鬼修,更与鬼军结盟,抗拒阴军讨伐,四下侵略无辜阴城,引发阴间动乱。今其又以主帅身份率军攻打鬼门关,惹下滔天大罪,死不足惜!”

    听到这里,我禁不住张了张口,下意识还想着要反驳一下阎罗王的言论,但终究还是没出声。此时说多了也没用,毕竟,生死簿在人家手里,我的小命也在人家手里,徒说无益。

    阎罗王几乎把我从小到大的简历全部述说了一遍,最后又给我按上了两个莫大的罪名:“翟自胜,参与谋逆,虐杀同僚,所余阴寿三百九十一年,按律全部一笔勾销!”

    说罢,他第三次执起了银毫金笔,作势便要往生死簿上划去!

    看到这一幕,我顿时感觉浑身发寒,手脚发抖,如入冰窟,心中绝望地大叫道:“不要啊!难道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

    “且慢!”

    喊出这一句的并不是我自己,而是七郎。此前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被阎罗王勾去阴寿时他都不曾出声阻拦,这一次却终于忍不住了,急忙用怒吼试图阻止阎罗王的施法,同时挺起铁枪用枪尖抵住了钟馗的心口。

    阎罗王听到七郎的怒吼,也看到了指向钟馗的枪尖,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滞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落笔。我一直紧紧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一点,但依然感觉后怕,不禁两腿发软,有点站立不稳。

    “你要敢再动笔,我就杀了他!”七郎喝道。

    钟馗之前被七郎所伤,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只能依坐在栏杆上等死。但他丝毫不惧七郎的威胁,竟大声喊道:“陛下,不要管我!把这伙叛党的阴寿全部删了!一个不留!”

    “闭嘴!”七郎大怒,枪尖往前一抵,钟馗的胸口当即喷出一丝鲜血来,染红了前襟。

    “住手!”

    看来,阎罗王终究还是舍不得让钟馗死。只见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把银毫金笔放下,将生死簿合上。这时我的心才仿佛重新落回了肚子里,如释重负。

    阎罗王沉吟了片刻,然后对七郎道:“只要你们立即退出鬼门关,我今天可以先饶你们不死!”

    七郎质疑道:“我如何能信你?”

    阎罗王冷哼一声:“好歹朕现在还是阴间之主,地府之王!当着众臣之面,朕还能骗你不成?君无戏言,言出必行!”

    “好,一言为定!”

    七郎转过头来对我道:“你先带着队伍撤退,我来押后!”

    我忙问:“就你一个?不如让独角鬼王先带队撤了,我也留下?”

    “你留下有什么用?你的命就捏在他手里,留下反而会成为他的把柄!他不知道我的本名,奈何不了我的!”七郎竟反常地冲我怒吼道,可见他此时心中也是十分地焦急和无奈。

    我点点头,知道眼下的形势已经由不得我再去婆婆妈妈跟他商量,更不会去跟他计较什么。我当即下令道:“所有冥港联军,退出鬼门关!”

    包括独角鬼王在内的所有冥港联军将士听到我的命令,顿时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随即开始组织大军撤退。

    业已攻入城内的各支部队大约共有一万五千多,要全部撤出鬼门关也得花不少时间。好在冥港联军的军纪还算严整,即使在撤退时也能保持队形不乱,不抢不争,快速有序地通过了中门的门洞,退到鬼门关外。

    我特意留到最后一个才退入中门,并提醒七郎道:“大军都撤了,你也快跟上!”

    七郎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便很干脆地将指向钟馗胸前的铁枪收回,冷哼一声道:“今日之战就到这里,但我们不会就此退兵的!阎罗王,我就不信十万大军的名字你都查清楚了,明日鬼门关前我们再见分晓!”

    说罢,七郎化作一股青烟倒飞向中门,随我一起退出了鬼门关。阎罗王倒也守信用,并没有派兵追击,而是站在原地一直目送我们离开。

    到了关外,我立即碰见了闻讯赶来的柳寒。她带领的猫骑营在攻城战中一直没有太好的机会出战,这次刚要准备入城,就被后退的部队拦住。

    柳寒吃惊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明明都已经攻入城内了,你们怎么又全部退出来了?”

    我道:“局势有变,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都被阎罗王在生死簿上勾去了阴寿,当场魂飞魄散了!就连我也差点没命回来!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先回营再说!”

    刚才还气势汹汹,打算一鼓作气攻下地府的冥港联军这时也只能悻悻地一路退回到了大营之中。今日一战,我军先扬后抑,原本大好的局势竟被阎罗王和他手里的那本生死簿一下子逆转了战局,反败为胜,怎能不叫人泄气?

    士气低落之际,最愤怒的还是七郎。他斥退了所有人,自己不停地在帅帐之中踱步、咆哮,显然心中极为不甘。他抗争了几百年,与冥港结盟后又整整打了十年仗,好不容易才攻破鬼门关的防御,冲进地府,眼看就要完成推翻阎罗王的夙愿,却在最后时刻被他的死对头用这样一种近乎于无解的方式扭转乾坤。

    “唉!”我重重叹了一口气,道:“生死簿!阎罗王手里的这一张底牌实在是太霸道了!只要生死簿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好比把冥港联军所有人和鬼的生死大权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只要随手一捏便可以捏爆!”

    听了我的泄气话,就连一向脾气暴躁,不肯轻易认输的独角鬼王也不吭声了。现如今,三大鬼王中只有它得以幸免,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魂飞魄散时那种绝望的表情至今我还历历在目,更恐怕已经在独角鬼王心里留下了重重的阴影。

    不单是它,就连我一想到那一幕,便油然生起一股无力感,觉得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花了十几年建起冥港联军,一路征讨而来,带着十万大军围攻鬼门关。但这一切,到头来竟似乎是白费力气一场空!

    然而,就在众将帅都在七郎的帅帐外无奈地叹气摇头之时,突然一员鬼将急急忙忙从后营跑来。我抬头一看,正是秦嘉。

    秦嘉这次随军前来攻打鬼门关,一直在忙于操办后勤辎重,今天也没有参与攻城。他一跑到帐前,见我们士气低落,唉声叹气,便急忙追问战况。于是,我把方才在鬼门关后发生的事情大致地都给他说了一遍。

    秦嘉皱着眉头听完了,又沉思了半晌,突然大大声地叫了起来,埋怨道:“哎呀!你们不该退兵的,你们都被阎罗老儿虚张声势给唬住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冥港联军众将帅顿时又懵了。

629 阎罗王的诡计

    七郎的帅帐外,众人皆在哀叹,面对“阎罗夺寿”的霸道威力毫无应对之策。可赶来问明情况的秦嘉却把大腿一拍,叫道:“你们都被阎罗老儿给唬住了!”

    疑惑之下,我急忙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秦嘉道:“阎罗王虽然有生死簿在手,但肯定也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的。即使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阴功最高的第七重,也不可能拥有那种逆天的力量,可以随时随地任意夺取活人和鬼魂的阴寿。否则,他完全可以早就动手删了我们所有人的阴寿,又何必等到今日鬼门关被我们攻破了才逼不得已出手?”

    “对哦!我们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独角鬼王似乎恍然大悟。

    秦嘉继续道:“所以我猜想,阎罗王在使用生死簿的时候肯定会有不少限制。比如他施法时必须与被施法者达到一定的近距离才能让生死簿发挥威力,毕竟生死簿在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件阴器,离得远了就失效了。还有,阎罗王使用生死簿时,修改阴寿的幅度应该也会有限制,比如最多能删掉多少年的阴寿。我猜是不是跟阎罗王自身阴力消耗的多寡有关?”

    “有道理,有道理……”

    秦嘉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人听了他的解释和猜测,都不禁纷纷点头赞同。之前我们确实都被生死簿的恐怖威力给震慑住了,偏偏就没有想到这一层道理上来。

    在帐内的七郎也听到了秦嘉的话,立即从里面冲了出来,追问道:“你这么猜想,可有什么根据?”

    “实实在在的根据自然是没有的,但鬼帅你再冷静地想一想吧,为何三大鬼王中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都被阎罗王用生死簿夺去了阴寿,而独角鬼王却没事?”秦嘉反问道。

    七郎摇头表示不解,其他人同样也在摇头,都在等着秦嘉给出答案。独角鬼王更是急不可耐,叫道:“哎呀!你别卖关子了,快接着说!”

    秦嘉依然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是这样猜想的,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曾经被钟馗抓入地狱中,受尽酷刑,当中肯定还被抽出了一丝命魂羁押在生死簿中。阎罗王用秘术灭了它们的命魂,就能当场杀死它们!而独角鬼王与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不同,是我们从千年古墓中释放出来的,阎罗王手里没有掌握它的命魂,自然就拿它没办法!”

    “那我呢?”我指着自己问道,“阎罗王还点到了我的名字,但是他手里不可能有我的命魂,凭什么能夺我的阴寿?”

    “他最后夺了么?”秦嘉又随即反问我。

    我愣了,喃喃道:“没有……幸亏被鬼帅拦下了……”

    “不!阎罗王是在故意诈你们,等的就是鬼帅先说出让步的话来,好逼迫你们从鬼门关退兵!”

    “啊?”

    所有人,包括我和七郎在内都更惊讶了。

    秦嘉解释道:“翟港主与我家鬼帅平列为冥港联军两大主帅,是我们的两根主心骨!大力鬼王可以死,邙山鬼王可以死,但翟港主却万万死不得!所以阎罗王猜准了我家鬼帅必然会为了救翟港主而宁可放弃继续进攻地府的机会,选择退兵。”

    “否则,如果他真的要想用生死簿夺去翟港主的阴寿,完全可以第一个就以翟港主为目标,何必先用大力鬼王和邙山鬼王来当榜样吓唬你们?所以我说,他那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做给你们看的!”

    秦嘉的这一番话,终于把整件事情给解释清楚了。确确实实,“阎王夺寿”显露出来的逆天震慑力当时一下子把冥港联军上上下下都给镇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战战兢兢地放在了猜测“下一个”遭殃的人该是谁,却完全忽略了被掩盖在其中的种种破绽。

    “哎呀!真上了阎罗王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的当了!”七郎十分懊恼,捶胸顿足道:“我们竟白白丧失了一鼓作气攻占地府的大好机会!真该死!真该死!”

    独角鬼王也嗷嗷叫了起来:“哇呀呀呀!气死老子了!阎罗王那个老不死的阴阳人,竟然夺走了我两位拜把子兄弟的阴寿,又把老子吓地够呛,这个仇必须要报!老子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不,老子要把他一口一口地咬碎,吞到肚子里去!”

    其他的将领,如柳寒、铁头等也是倍感惋惜,犹自叹息。我到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对众将道:“你们都不要叫了,时良机已失,再后悔、发火也是徒然。既然我们已经拆穿了阎罗老儿的伎俩,摸清了他的底牌,下一次肯定就不会上他的当了。哼!鬼门关上防御工事被毁,城门被撞倒,今日阴军伤亡也十分惨重,又无法补充兵员,只要我们明日再强攻一阵,照样能把地府拿下!”

    “对!翟港主说的没错!”秦嘉也附和道,“目前局势对我们非常有利,今日阎罗王使出的这个小小诡计或许能暂时延缓一下地府的颓势,但大厦将倾,非一木所能支也!地府的末日,便在明日!”

    七郎听了我和秦嘉的劝,这才重新恢复了豪气。他将鬼功运起,浑身散发出澎湃的怨气,怒发冲冠,朝着鬼门关的方向怒吼一声:“阎罗王听好了!明日我定要取你性命,踏平地府!我还要把你的生死簿全部烧掉,从此活人不死,鬼魂不灭!”

    在此前四天的战斗中,冥港联军已经损失了将近一万的主力精锐部队。第五日的战况更是异常惨烈,经过战后统计,伤亡数字竟接近于前四天总和的两倍!

    至此,冥港联军在五天的攻城战中全部加起来的伤亡总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七,如果在再算上殷发手下左丘城鬼卫队在填埋壕沟时损失的八千兵,出征讨伐地府的十万大军便只剩下了六万五千,伤亡率超过了三分之一。

    不过,镇守鬼门关的阴军在第五日的战斗中损失也不小,据保守估计,他们的伤亡人数至少在四千以上。阴军原本就只有不到一万的兵力,此战过后便仅存半数,不足五千。冥港联军原本十比一的兵力优势打到这会儿反而还扩大了。

    到了第六日,鬼门关被撞倒的中门已经连夜重新换了个城门,但却只是两扇临时加装上去的大木门,样式简单,做工粗糙,看起来显得十分的寒酸。这样的无奈操作,自然就引来了冥港联军士兵们的集体嘲讽。

    独角鬼王便故意上前骂阵,嘲笑道:“哈哈!啥时候地主家的大铁门竟换成了烂木门?连门脸都顾不上了,看来这地主头子心里也知道自己恐怕是活不过今日了,哈哈!”

    鬼门关上的阴军士兵个个面色铁青,竟无人敢开口回应。经过昨日的战况,估计就连他们自己心里也在打鼓,这鬼门关是否还能再坚持哪怕一天?

    阴军连夜赶造了两扇大木门,冥港联军这边的工匠同样也没闲着,一直在赶修那两辆断了梁的攻城车。只要这两辆车一修好,我军就可以再次对鬼门关发起总攻了。

    经过了昨日秦嘉的提醒,我和七郎都已经把阎罗王和他手里的生死簿抛之脑后,对于第六日的战事也都充满了信心。此时的形势对冥港联军依然大大有利,不仅仅是因为兵力上占优,还因为地府存在内患。

    要知道,阴军不单单要对付鬼门关外的冥港联军,同时还要防备关内黄泉路上的那百万只投胎鬼,一旦里面借机起了暴动,内外夹攻之下,鬼门关必然是守不住的。

    第六日的午时,受损的攻城车终于修好了。我再次派出了跟昨日一模一样的进攻型战阵,但兵力却翻了一倍。前阵仍以三辆巨型攻城车打头,左右两边各是一万刀盾兵,给攻城车提供保护。中阵则是一万名弓箭手,专门负责火力压制和掩护。后阵跟着的便是两万长枪兵,只要城门一被撞倒,他们便可以顺势冲进城内!

    我和七郎也亲自带队出战,就并肩列于长枪兵阵的前面,柳寒、铁头和独角鬼王等一干大将也紧随其后。攻入城内之后,阎罗王和钟馗这些硬茬就必须要靠我们高等级的将帅来牵制了。

    五万大军列好阵势,士气高昂,蓄势待发,只等我的一声令下。可就在冥港联军即将发起最后总攻之时,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却彻底打乱了我和七郎的攻城计划!

    “报!”

    一名传令兵匆匆忙忙地骑着扁虱从后方赶来,跑到军阵之前便翻身下骑,抱拳对我和七郎道:“报告港主和鬼帅,茅山道会突然发动偷袭,九曲城已经被他们占领了!”

    “什么?”

    乍一听闻这个惊人的消息,我和七郎都不禁大吃一惊:“茅山道会的道修不是还被陆之道围在巨瀑城吗?怎么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那名传令兵连忙解释道:“偷袭九曲城的道修并不是从巨瀑城方向过来的,而是从枫谷城方向来的!”

630 前后失利

    “枫谷城!”

    我这时才记起来,目前死守鬼门关的阴军主力部队原本正在枫谷城对抗茅山道会,就因为得知冥港联军要攻打鬼门关,他们不得不慌慌张张地从枫谷城撤军。失去扼制的道修定然以为阴军怯战败退了,随后竟大胆地主动出击,一路沿着阴军撤退的路线找到了九曲城。

    “阴军并未前往九曲城,茅山道会要追也应该追到这里来呀?”七郎却仍然有些疑惑。

    那传令兵提醒道:“鬼帅,从枫谷城前往地府需要跨越河道,道修应该是在途中被河道挡住了去路,无船可渡,所以才顺着水流的方向拐到九曲城去的。”

    我又问:“九曲城是如何被攻破的?”

    传令兵道:“茅山道会发现了九曲城后并没有派人来接触,而是立即发动突袭。城内守军根本料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道修,因此下游的城门很快就失守了。道修冲进城里见鬼就杀,见人就抓,城内大乱,代理城主不得已只能打开上游的所有城门让城民们自行奔逃!”

    “讥讽鬼呢?它现在在哪里?”

    “他也带领剩余的守军撤离了九曲城,往地府这边来找大部队会合,估计离这里也就不到半天的路程了。”

    眼看就要一鼓作气对鬼门关发起总攻,此时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不仅作为统帅的我和七郎忧心忡忡,身边的一众大将更是如同炸了锅一般。这后方不稳,军心容易大乱呀!

    柳寒在一旁听了也是十分愤怒,不禁开口骂道:“茅山道会那帮该死的牛鼻子臭道士!眼看我们就要攻下地府了,他们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候从我们背后捅刀子!”

    独角鬼王却埋怨起讥讽鬼来,叫道:“这么轻易就被茅山道会给攻破了九曲城,讥讽鬼这代理城主是怎么当的?”

    其他军将也纷纷嚷嚷起来,临战之前,士气全无。

    我赶紧大喝一声:“不要吵了!大家都冷静一点!九曲城的情况不明,既然讥讽鬼还有半日就到,不如我们就等一等,等它来了问清楚情况再决定是否要继续攻打地府。”

    “不可!”

    没想到,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竟是七郎。他道:“此时我数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且对面鬼门关防御不足,正是攻下地府的大好时机。箭在弦上,如何还能再等?依我看,咱们应该先按原计划进攻地府,然后再回头找茅山道会算账!”

    我立即反驳道:“我不赞同这样的计策!如果今天攻打地府又遇到什么阻碍,迟迟攻不下,一旦茅山道会从背后追击而来,我们岂不是要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进退不得?”

    七郎急道:“那也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干在这儿傻等呀!”

    我还待要劝他,一旁的秦嘉却先开了口。他对我和七郎说道:“大军阵前,二位主帅不要争执。不然,被部下将士看见了,军心岂不是更乱?”

    此话一出,我和七郎果然就停止了争吵。身为双主帅,最怕的就是互相之间意见不统一,遇事还是应该多私下商量商量,达成一致后再做打算。

    “那你可有什么好提议?”我问秦嘉。

    秦嘉点点头,对我和七郎道:“以我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兵分两路。我军目前兵力还算充足,完全可以让大部队继续攻打鬼门关,同时派出一支部队先行后退到九曲城与地府之间的商道上,寻觅一处要地,建起一道临时防线负责阻击茅山道会。这样两边都不耽误,只要能坚持上一两日,等大军拿下地府,便可回兵痛击茅山道会!”

    “嗯,我觉得这个提议好!你呢?”七郎很满意地赞同道,随即问我。

    秦嘉的提议虽然依旧有些冒险,但在目前看来恐怕也是唯一合理的选择了。于是我也点头表示了同意:“就这么办吧!”

    “那依你看,派谁带哪支部队回防比较合适?”七郎又问我。

    我想了想,便道:“冥港联军主力基本上都在这里了,还留在阴脉后方大营里待命的就只剩下殷发率领的一万二千鬼卫队。打硬仗指望不上他们,回防阻击一下茅山道会应该还能用得上吧!”

    “嗯,只能派他们去了。”七郎也同意了。

    我从身上取出一枚令箭丢给方才那名传令兵,交待道:“你拿着这枚令箭去找殷发,命令左丘城的部队后退十里。那里有一个岔道口很适合伏击,让殷发赶紧去组建临时防线。还有,你也跟着他去,一旦有什么新情况及时回来跟我汇报!”

    “得令!”

    传令兵取了我的主帅令箭,又急急忙忙地回头钻进大军阵后的阴脉里,回大营找殷发传令去了。

    暂时解决了来自后方的不利影响,冥港联军终于可以对鬼门关发起总攻了。七郎振臂一呼,吼道:“攻城!”

    “攻城!”

    “攻城!”

    “攻城!”

    五万冥港联军齐声高喊,并踩着口号声迈步前进。三辆巨型攻城车缓缓启动,分别由数十名大力士鬼修奋力推着,缓慢而稳定地向前推进。

    鬼门关守军照例在冥港联军进入到射程之后抛射出大量的箭矢,犹如洞顶持续不断地下着狂暴的绿色箭雨,只要挨到一点就会身死魂消。

    但三辆攻城车靠着强悍的防护铁甲,可以完全无视来自鬼门关上的箭雨,左右两侧各一万名刀盾兵也高举着盾牌组成盾阵抵御箭雨的袭击。城头巨弩尽毁的阴军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仅仅依靠鬼火箭的威力根本没法阻挡冥港联军的进攻步伐。

    一刻钟后,三辆攻城车终于推进到了距离鬼门关前五十米的地方,只要再往前走一点,进入门洞后便可以再次对三座城门展开猛烈的撞击。

    但这时候阴军却做出了一个让我们都非常吃惊的决定:开启城门!

    三座城门都在绞盘的绞动之下缓缓开启,露出了一道黑乎乎的门缝。他们准备要干什么?难道是准备要孤注一掷,打算派出剩余的军队出城与我们决战?

    不!

    城门后面等候着的并不是密密麻麻的队列,而是三架犹如巨兽一般的超级床子弩!

    我见状便有些着急,连忙喊道:“敌人要发射弩箭了,弓箭手,往门里射箭!射火箭!”

    本方的弓箭手听到我的命令,齐齐将目标瞄准了那三道门缝,“嗖嗖嗖”地猛往里面射箭,其中还不乏涂了石脂的火箭。

    可是,即使这样的反应速度也依然没来得及阻止阴军的冒险计划。只见刚刚开启了不足半米的城门缝里便陡然飞出了三道“惊鸿”,几乎是保持着与地面平行的角度向前飞行,瞬间便到了三辆攻城车的面前!

    “咔嚓!”

    “咔嚓!”

    “咔嚓!”

    三辆攻城车应声而倒,随即又压死了里面负责推车的数十名士兵。哪怕是加厚了两层铁板的正面防护罩在三道“惊鸿”面前也如同硬纸板一般被干脆利落地刺破,一支弩箭便可以击毁一辆攻城车。这样的威力三天前我们就已经领教过了,正是阴军曾经使用过的超级床子弩!

    “嗖嗖嗖!嗖嗖嗖!”

    “啊!”

    冥港联军弓箭手的反击随之而至,蜂拥射进城门缝里。门后顿时发出阵阵惨叫,同时火光大起,很显然那三副超级床子弩都中了火箭,操作它们的阴军士兵也肯定当场全军覆没了。

    不过,阴军很快又开始绞动机关,把三座城门再次紧紧关闭。他们诱使我方的三辆重型攻城车行驶到近处后才突然发起攻击,保证了能够一击奏效。用损失三台超级床子弩的代价,击毁了冥港联军的三辆攻城车,看似没占到什么便宜,但在战略上来说,却可以说是一举扭转了颓势!

    阴军的冒险计策大告成功,冥港联军这边仅存的三辆攻城重器全部作废,这城门也就没法攻了,不得不再次退兵。五万大军气势汹汹地去攻城,还没走到城门前面居然就退了回来,这下反而轮到鬼门关上的阴军开始大肆嘲笑我们。

    “嘿!大老远地过来,怎么不进门坐一坐就回去了?”

    “哼哼!嫌我们的门烂?你们的车也不怎么滴,都是烂车!”

    “慢走不送了哈!哈哈哈!”

    憋着一股气回到大营,七郎终于怒不可遏,吼叫道:“就算没有攻城车,本帅今日也必定要攻下这鬼门关!哪怕是蚁附攻城!”

    吼罢,七郎当即交待属下去准备云梯和攀城索,打算今晚再次攻城,全然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我急忙去劝,却根本劝不住,就连七郎一向言听计从的秦嘉对此也无可奈何。

    没了攻城车,以鬼门关的高度要想用蚁附攻城的方式强攻,冥港联军注定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最后是否能攻下来也是个未知数。前方战况不利,后方的情况又不明朗,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在帅帐内来回踱步。

    这时,帅帐突然钻进来一人。我定睛一看,正是之前的那名传令兵。他满面的焦急之色,一见我就慌忙叫道:“港主!左丘城的部队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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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蒸蚊子、椒盐蟑螂、酱鼠仔、五毒粥,这些都是我“胜记”夜宵摊上的美味,欢迎大家前来品尝!冥币、人民币均可结账! 我虽然是一名问题少年,但我的“问题”比较特殊,从小到大我总能看到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于是,我拜了一位神秘的师父,可他什么本事都没教给我,只带着我半夜到坟堆里去卖夜宵…… 问题少年勇闯阴间开饭店怼鬼差斗阎罗,游走阴与阳、人与鬼之间,却被爱情所累,他该如何抉择? 不同于一般的灵异小说,营造诡异、悬疑气氛的同时,本书加入轻松搞笑、幽默调侃的风格,着重于主角的感情成长,评说世间百态。有鬼的地方,亦有江湖! 本人思想端正,三观正确,只是脑回路千回百转,总免不了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绝无宣扬迷信邪教之意! 本书纯属一本正经瞎扯淡,请勿对号入座,信以为真!百诡夜宴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百诡夜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百诡夜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