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 “面面”俱到
解决了小黑的发情期问题,柳寒还顺带着得到了两只温顺的小猫崽。这让她十分着迷,几乎天天就跟猫崽厮混在一起,甚至还抱到自家床上来睡。这下一来,原本同睡一张床的某人就难免受了冷落。
我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把精力都转移到其他工作上去。
转眼之间,我之前第二次播种时种下的十亩紫麦田又到了收割的季节。这次因为把十亩良田都种满了,负责照料田地的剪刀鬼又很认真、用心,比之第一次种下的稀稀拉拉的半亩试验田来说绝对是一次大丰收。
剪刀鬼再次挥舞起它那锋利的剪刀手,干劲十足地开始收割麦子。到最后打完麦谷一称,今年居然一次性就收获了上千斤新麦!
我留下小部分紫麦当种子继续播种,又跟汪守讨了几亩田地来扩大种植面积。另外,我怕剪刀鬼自己忙不过来,还特意给它安排了几只从船上刷下来的鬼水手,让它们变换职业,就跟着剪刀鬼去种田。
从此,凭着这片紫麦田,每年保证能有几千斤紫麦的收成,除了留给我的面馆自用外,多余的就存放到仓库里备用。
有了稳定的紫麦来源,我便终于可以开启我的第二项事业了:自创阴餐和鬼餐面食!
用紫麦磨成的面粉天然蕴含着浓郁的阴气,只要稍加烹制就变成了最初级的鬼餐。我在此基础上,又加入了一些特殊的调味料,做出来的面就显得更加上档次,非常适合鬼修食用。
我最先想到的一种面就是用渔民们捕回来的各种鱼目来做配料,熬煮而成的一碗酸辣面汤。冥海里的鱼类都是阴间特有的品种,属性自然都属阴,且鱼目易于取得,几乎不花什么成本。每次我去找渔民收购,它们一般都不收我钱。
更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我放入的各种鱼目混杂,产生了某种古怪的反应,鬼吃了之后就会出现一种有趣的变化,即面部会随机凸出几个肉瘤,看起来就好像是鬼脸上长出了数个大小不一的鱼眼睛似的,十分搞笑。但这种肉瘤只是暂时的,一个时辰过后就会消失,不会留下后遗症。
如此一来,我便干脆给这种面取名为:“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既美味,价格也公道,还自带奇异的感官效果,很快便成了面馆里的招牌面,争相前来品尝者众多。
吃鬼林里有一种独特的爬藤类植物,形状看似歪歪扭扭,质地却是坚硬无比,犹如铁石一般,于是人称:铁藤。铁藤虽然坚硬,但遇鬼火即软,烤制过后再将其磨成粉就得到了铁藤粉,是一种较名贵的食材。
我创造性地把铁藤粉和紫麦粉惨在一起做成一种特殊的面条,煮熟后就变得硬邦邦的,宛如铁丝。但是有些牙口好的鬼就喜欢这种嚼起来嘎嘣脆的面食,一经面世就受到广泛欢迎。我给这种面取名:“铁面无情”。
鬼的口味真是千奇百怪,刁钻清奇,有鬼喜欢吃磕掉牙的面,就有鬼喜欢吃软趴趴、稀拉拉的面,还有的鬼嗜臭、嗜毒、嗜血。
为了迎合这些客户,我又研制出了几种特殊的面食。其中一种叫:“死面耙方”,专门用腐烂的地豚肉加形状为四方块的搬家鼠粑粑放进紫麦面里一块炒,炒出一盘“味道浓郁”的炒面,同样是一道很火的招牌菜。
以前在南亭县乱葬岗时,师父曾教过我煮五毒粥,就是用五种不同的毒物放到一锅粥里熬煮,是相当经典的一道菜式。有鉴于此,我也照猫画虎地搞出了一碗“五毒面”来。不过,这面里用的毒物可比阳间的蝎子、蜈蚣、癞蛤蟆、蜘蛛、蛇厉害多了,分别为:吸血蝠、鬼蚂蟥、巨头蚊、冥水母和钻心螺。这些都是吃鬼林和冥海里时常能见到的毒物。
我把这五种毒物身上的毒都萃取出来,当做汤汁浇在面汤里。寻常人若是吃了一口,恐怕连“救命”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就挂了。但是鬼可不怕再死一次,偏偏就喜欢享受这种要死不死的感觉,每每吃完了面就总有一些鬼仆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翻白眼,吐白沫,折腾上一两个时辰才能爬起身来。
“哈,这面可真带劲!比在阳间嗑药刺激多了!”那帮有着奇葩嗜好的鬼顾客们苏醒之后如是说。
鉴于吃了这碗面后还需要给顾客提供陪护乃至医疗服务,导致成本上升,我也不客气地大大提高了这种毒面汤的价格,并重新给它取了一个响当当的菜名:“毒当一面”!
另外还有一种面,口味也是相当的重。西方传说中所谓的吸血鬼,如果用东方的道家理论来归类,其实就是一种嗜血的僵尸。僵尸是没有魂魄的尸体,所以不在阴修的研究范围内,阴间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僵尸之类的怪物。只有部分堕落了的道修才喜欢折腾那玩意儿。
但是鬼也有嗜血的,尤其喜欢喝人血,这才是真正从字面上所指的“吸血鬼”。但我这家作为从事正当生意的面馆,当然不可能靠杀人来提供人血,便把主意打到了调制血浆上来。
阳间有一道很出名的菜式,叫鱼香豆腐,就是用各种调味料精心调配在一起,把清淡无味的豆腐烧制出鱼肉的香味。另外还有蟹柳,同样不是用蟹肉制成,而是用鱼糜制成,然后靠加入各种调味料调配之后才使得其吃起来十分接近于蟹肉的味道。
在阴间最容易取得的血浆自然是地豚血。地豚就好比是阳间的家猪一样,在阴间被人和鬼广泛饲养,肉质鲜美,易于照料。所以我便决定用地豚血来代替人血。
但地豚的血相较于人血来说,膻味更重一些,我便加入一些阴间产的生姜去膻,再掺入一些活人的汗液提味。当然,这些汗液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的,反正炒菜时总要流汗的是不是?
如此这般的一番捣鼓之后,还真让我成功调配出了十分接近于人血味道的地豚血浆。有了这种血浆,我便用来直接浇在面条上,就做出了一碗别具特色的凉面:“血流满面”!
端着这样的一碗面,那些鬼吃起来无一不是满口鲜血,面目狰狞,简直就跟吃人一样畅快。而且,吃面不同于吃人,不需要担心被人类惩罚、追杀,实在是一道硬菜啊!
除了自创鬼餐外,我又把主意打到了阴餐上。以紫麦的特点,能做成鬼餐,自然也能做成阴餐,只是需要的配料、做法和工序不同罢了。
不过,阴餐是做给自己和柳寒吃的,自然不能像做鬼餐那样乱来,用料都得用最好的,再加上只有两仪心法才能生出的两仪之火,我又成功地研制出了几种阴餐面食。
其中一种最舍得下血本的阴餐面食就非属“人面兽心”不可了!
“人面”很容易了解,就是给人吃的面,但“兽心”可就不简单了。此“兽心”非寻常野兽的心,取的就是吃鬼林里与夜飞猫齐名的另一种猛兽:朽木鳄的心。
生长于阴间地底的朽木鳄,简直可称得上是冷血动物中的冷血动物。它可以一动不动地伪装成朽烂的木头在黑水沼泽里漂浮数日,就为了能寻求到一个最好的突袭机会,捕捉送到它嘴边的猎物。因此,它必然是拥有一颗冷血到了极致的心脏。
每次我想要做一碗“人面兽心”时,就需得专程跑一趟黑水沼泽去猎杀一只朽木鳄。那些家伙我在第一次进入吃鬼林时就领教过它们的凶残了,当时直接把一位名叫“阿邦”的年轻人给咬成了两段。而且它们的鳞甲颇为坚硬,只有用我的如常刀才能破开,但要杀死它们还是得找机会从相对柔软的腹部下手。
取了朽木鳄的心脏后,我一般就会就地起灶,开始煮面,趁着朽木鳄的心脏还是冰凉冰凉的时候就着面条一起吃。这样的“人面兽心”对阴功的提升功效相当明显,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道高级阴餐了,足以替代早已渐渐失去效力的不够正宗的黄泉汤。可惜的就是朽木鳄的心太难获得,否则我倒是希望天天吃。
此外,我自己摸索自创的阴餐还是不够成熟,免不了会有一些“副作用”。吃了“人面兽心”后,我自己的心态和情绪也立即变得阴沉、冷酷起来,总有大开杀戒、茹毛饮血的冲动。看来,这种阴餐还是不能多吃,免得坏了自己修炼的心境。
于是,我另外还研制出了一道相对比较温和的阴餐面食,叫做:“面无人色”。
“面无人色”是用生长在冥海底的一种白色海草作为配料放在紫麦面里做成的面食。这种海草,属性极阴,犹如冰块一般,人吃了之后就会冷不住地打冷战,脸色也不由得变得煞白,血色全无,看起来跟死人无异。因此,“面无人色”这个名字取的也算是恰如其分吧!
483 援战河口镇
当然,我的面馆里卖的也不能全是那些稀奇古怪的面,大部分鬼都还是习惯于吃平常的普通面食。但是我一个人实在抽不开身,尤其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外出跑船,不可能一直待在面馆里掌厨,便开始培养擀面鬼当厨师。
擀面鬼因为魂魄受损,灵智变得呆滞。但它也并不是真的就成了傻鬼,只是语言能力下降,脑筋有点转不过来而已。不过从查老板在时开始,擀面鬼就一直待在厨房里负责擀面。面馆的厨子虽然换了好几个,但做面的流程却是大同小异,擀面鬼就算再笨,光看都早就看熟了。
于是,在我的悉心指导下,擀面鬼也大胆地开始当起了厨师学徒,专门学习如何制作几种简单的面食。一些独家的调味料和酱汁我都提前调配好了,再加上紫麦面独有的阴气属性,擀面鬼依葫芦画瓢做出来的面居然也像那么回事了。
再后来,我外出跑船时便干脆把面馆留给擀面鬼去打理,再搭配几个机灵一点的鬼奴给它打下手即可。
这个开在偏僻渔村里的小面馆名气越来越大,除了探险队,在冥海上捕鱼的河口镇渔民有时候也特意开船来吃面。加之我从事转运贸易后带来的鬼奴水手和其他客源,原本只有一百多常住居民的小渔村已经渐渐发展成为了一个小集市,人和鬼加一块超过了五百。
看着渔村里越发热闹,村长汪守也十分高兴。在阴间这个靠实力说话的野蛮之地,人口越多也就意味着实力越强,也就越发有了立足之地。
而且还有一点,这个渔村里的常住居民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鬼,只有我和柳寒是大活人。这样的人口比例,再加上我对于手下鬼奴的宽容态度,使得鬼在渔村里的地位并不低,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
不过,不论是村长汪守,还是掌握了一定权力的讥讽鬼和剪刀鬼,依然把我当做是这个小渔村的主心骨,大事都要来找我商量。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俨然就是这里的“无冕之王”了!
但我并不想当什么“王”,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始终没有变,就是来躲避地府的追捕,隐姓埋名来避难的,太高调了可不好。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便总要遭人惦记的。
数月后的一次,我正带领讥讽鬼等开着胜利号把整船的货物准备转运到巨瀑城去。经过河口镇时,我照例要停靠港口,然后去找镇上的官吏开具路引文书。
但河口镇此时的情况似乎有些奇怪,港口无人值守,街上的行人均是神色焦急,一队队守卫也先后从港口附近匆忙跑过,好像要打仗了似的。
还没等我下船去问个究竟,终于有一名税务官就自己跑上船来告诉我:据线报,一大伙水贼正在镇外的河道上集结,很有可能今晚要来偷袭河口镇!
我眉头一皱,心想:“这帮水贼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之前敢公然聚众袭击十八洞这样的小阴城就已经算是胆大妄为了,这次居然打起了河口镇的主意。要知道河口镇虽然算不上是大阴城,但终究还是有正规城防部队的中型阴城。”
既然镇外有水贼拦道,我对税务官道谢后就准备起帆离开港口掉头回渔村去。但这名税务官却对我道:“这伙水贼势大,镇长专门派我们来招募过往船只和水手临时充当守卫。我看你的船上有巨弩,就留下来帮我们一起打水贼吧!”
我还没答话呢,站在一旁的讥讽鬼就不高兴了,开口直接回绝道:“算了吧!我们可没有义务要去给你们当炮灰!”
那税务官的脸色顿时变了,恼怒地看着讥讽鬼。
我赶紧支走了口无遮拦的讥讽鬼,对税务官道:“兹事体大,先容我们内部讨论一番再给你答复!”
随后,我叫来了柳寒,和讥讽鬼、铁头、水妖等一众水手头目商量。他们的意见基本上也与讥讽鬼一致,都认为胜利号之前就跟水贼有过几次交手,早被它们惦记上了,这次更不应该掺和进来。况且,我们又不是河口镇的人,犯不着为他们卖命。
但我仔细思考后还是觉得,此时胜利号独善其身地离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胜利号要从事转运生意,就不可避免地时常要经过河口镇,还需要拿到镇上的路引才能前往其他大阴城经商。有求于人就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否则今后就别想打河口镇经过。
而且,我们的小渔村与河口镇其实可以称得上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河口镇一旦陷落,渔村就相当于没有了一道屏蔽,水贼的船可以通过河口镇直达渔村,下一波遭到攻击的很可能就是我们。
另外还有一点,胜利号上的水手对付这帮水贼已经颇有心得了,再次出战不一定就会输给它们。退一步说,我们的船母港不在河口镇,即使打不过还可以跑,自然不会留下来给别人陪葬。
经过我的一番仔细分析,其他人也都被我说服了,纷纷表示同意我的意见。于是,我作为船主再次走过去找那名税务官谈判。
那税务官见我走回来,可能觉得这事尚有可为,便急忙主动提出事后可以按人头给我们佣金。不单单是阴修,船上的鬼水手也算,到时候佣金就从胜利号上货物的税金里扣除。不过,他给出的佣金标准实在太低,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我想了想,便回复道:“我们不要佣金。这样吧,如果这次我们帮忙打跑了水贼,下次轮到我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也请河口镇给予便利。大家算是邻里之间礼尚往来,互相帮忙如何?”
税务官大喜,连忙点头同意了。
但柳寒这时却插口进来道:“口说无凭,你们镇长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写份字据什么的?”
税务官迟疑了一下,面露难色道:“我只是主管税务的官员,能答应给你们减免税金已经是在我的权限范围内能给出的最大优惠了。你们想要镇长的承诺书,还需我亲自去请示一下才行……”
柳寒则坚持道:“那你就去请示,我们就要求这个条件!”
税务官无法,只好下船找镇长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后,他果然带回来一封信,说是镇长亲笔手写的,并交给了我。
我打开信一看,信上对我大加赞扬,称我为义士,并承诺下次胜利号若是有难,定会竭力帮助。落款则是河口镇的镇长林淼的签名。
我满意地扬了扬手中的信件,对税务官道:“行了,我们同意参战!”
为了方便作战,我还特意跟税务官在港口要了一间仓库,把胜利号上装载的货物全部卸下,暂时存放到仓库里。税务官见我态度如此坚定,甚至连船上这么值钱的货物都愿意寄存在港口,更是高兴,很快就清空了一间仓库给我使用。
卸完货的胜利号立刻变得轻快起来,要知道,船速在水战当中可是很重要的一环。载重少的船还具备了更好的灵巧性,作战时就可以采取灵活多变的战术。
刚刚准备妥当,河口镇又派来了一名守卫军官,正是负责指挥镇上仅有的几艘战船的指挥官徐舟。
徐舟对我道:“你的胜利号作战能力不亚于我们的战船,就跟我们编入一队,跟着我的旗舰走吧!”
我感觉有些惊讶,不知他到底布置了什么样的作战计划,居然不打算留守本港。但既然答应了人家要帮忙,就得听人家的指挥,于是胜利号便跟着河口镇的几艘战船离开了港口,开到了一条十分隐蔽但也十分狭窄的水道中去。
到了预定位置,徐舟这才向我透露了他的作战计划。原来,镇上的民用船只和其他被临时招募的外地船只并不少,都停靠在港口里已经显得十分拥挤。要是连几艘战船也全部挤在港口区里作战,难免会演变成一场乱战。
于是,徐舟干脆就把那些民船留在港口里,待到水贼来袭时就驶出港口正面拦截迎敌。但那些船其实都只是诱敌用的,真正的胜负手还是我们这几艘具备真正作战能力的战船。
徐舟道:“到时候,我们就从水贼的船队中间冲进去,截断它们的队形,让它们首尾不能顾。接着,前后夹击争取吃掉它们进入包围圈里的所有船!”
我对徐舟的大胆设想十分惊叹。虽然就凭这么几艘船是否能截断水贼的船队尚且存疑,但这样的战术思路还是相当对头的。我之前在十八洞见识过水贼的突袭,它们喜欢蜂拥而上,就靠气势吓人,其实并没有多少战术可言。如果一开始就能给它们一记狠狠的阻击,也许就能直接摧毁它们的士气。
但是,到了夜间丑时,徐舟又召集几位船长开了最后一次战前会议。他面色严肃地宣布:从探子处传回的情报来看,这次水贼几乎倾巢出动,头领是一只厉鬼,而且水贼总数至少两千以上,大船十余艘,小船无数。显然,这一战要想取胜定是十分艰难!
484 胜利号大发神威
胜利号原本计划途经河口镇,前往巨瀑城出售一批货物,却得知河口镇外已经聚集了大伙水贼,随时可能偷袭河口镇。权衡利弊后,我决定留下来帮助河口镇抵御水贼的袭击。
随后胜利号跟着徐舟带领的几艘战船躲藏到了预定位置,计划对水贼船队发起主动攻击。这个大胆的进攻计划还没有实施,徐舟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敌方的实力远超过我们之前的估计,充满了更多的变数!
沉默了半晌后,徐舟还是下了决心,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实施攻击,让我们各自回去做好最后的战斗准备。我知道其实徐舟的信心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坚定了,但事到临头也没有其他太多的回旋余地,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
回到胜利号上,我把得知的情报转达给了柳寒和讥讽鬼等。讥讽鬼十分担心,开口就建议我开船偷跑。
“我们先假装冲向敌船,快靠近的时候意思意思地放几支弩箭过去,然后就赶紧转向离开。这样就算事后河口镇的人问起来,我们也可以说是尽力了,只是实在打不过那帮水贼而已。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它自欺欺人地给我支了一招。
我没好气地对它道:“既然已经答应人家,这会儿再临阵逃脱就是懦夫行为!这次就这么跑了,以后还怎么有脸经过河口镇?况且,我们的货物还留在港口的仓库里呢!”
“我早就说不能把货全卸下了……”讥讽鬼还不服气,嘴里犹自嘟囔。
我不理它,用力拍拍手掌,提高了嗓门给全体船员打气道:“行了,别说丧气话了!我们之前单靠一艘船就能击退这帮水贼,这一次也必定能击退它们第二次!全员听命,立即进入战备状态!”
“得令!”
很快地,刚到子时,河口镇上就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我们远远从船上就能看见河口镇上已经燃起了冲天的火光,也不知是河口镇的守卫故意点燃了火堆充当警报讯号,还是水贼事先派兵潜入镇上引发的骚乱?
随后,港口区里停泊的民船便开始纷纷驶出,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位置摆开一个并不是那么整齐的作战队形。港口外则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应该是水贼的大部队终于现身了,正全速冲往河口镇。
徐舟所在的旗舰则一直按兵不动,估计还是在等待出击的最佳时机。可是,随后镇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很显然水贼并没有如我们所预料地那样直接采取水面强攻的策略,而是兵分两路,派出一队奇兵率先偷袭了河口镇。
确认这个消息后,徐舟再也按捺不住了,随即在旗舰上敲起了战鼓,这是他事先和我们约好的出击讯号。我听到之后也立即下令道:“全力划桨,出击!”
在战斗时升起满帆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不仅导致船体头重脚轻,操作难度加大,还容易被敌船瞅准船帆这个明显的目标进行攻击。所以,我果断采取了全部靠水手划桨的动力方式,这样更加有利于在水面战场上灵活走位。
刚冲出藏匿的水道,我就看到了河口镇上的一片乱局。多间房屋起火,守卫部队就在街巷之间与来袭的水贼交战,却节节败退。平民则被突如其来的血战驱赶得四处逃窜,惊恐万分。
此时镇上遭受了水贼从陆地上强劲的冲击,完全无暇顾及水上的战况。而水贼的船只也已全部从河道中现身,正如情报中所报告的,一共有大船十五艘,快艇七八十。
而我方虽然留在港口区里的民船数量也不少,但真正能打的就徐舟带领的这六艘战船,其中一艘还是临时加入的胜利号。
不过,徐舟也算是果敢之人,面对数倍于己的敌船,依然义无反顾地率先从侧面冲入了敌人的船队之中。旗舰如此,紧随其后的另外五艘战船也受到极大鼓舞,水手们纷纷敲响了战鼓,开始了奋力阻击。
水贼的船队对于突然从侧后方出现的河口镇战船完全没有迎战准备,反应慢了足足两拍后才慌慌张张地把原先布置在船头的兵力和攻击武器都转移到侧面来。
阴间无法使用伙药,水面作战采取的武器也是以传统的冷兵器为主。两船靠近之后便是互相射箭和投掷长矛。有些船上配备了像胜利号一样的巨弩,就靠机括绞动来拉满弓弦将弩箭发射出去。
河口镇的战船上还准备了石脂火坛,点燃火绳之后就可以用大号的弹弓发射出去,一旦落到贼船上便立即引发熊熊大火。即使没有射正,落到船下水面上也能引发一阵火海,迫使该船慌忙逃离。
胜利号的巨弩是由汪守亲自设计制造的,精度更好,威力也更大。鬼水手们平日里早就操练得十分娴熟,几乎每一支弩箭发射出去,就肯定能命中目标。不多时,水贼的一艘大船和数艘快艇就被胜利号所击沉,可把对面的那帮水贼气得哇哇大叫。
水贼的船只虽然众多,却没有准备大量类似我方这边的重武器。它们还是一直想靠跳帮过来后凭借数量优势在甲板上进行近战的老套路夺船,但我船上的铁头等恶鬼硬汉也不是吃素的,第一时间就守在船舷边上实施阻击。再加上我和柳寒这两位修为和武力都超群的阴修,很快便将跳帮过来的水贼打得落花流水,除了一部分跳水逃逸的外,其他留在甲板上的几乎全军覆没。
对面的水贼也终于认出胜利号来了,犹如见到瘟神一般纷纷躲开,再也没有贼船敢靠近跳帮了。不过还是有几艘不自量力的贼船派兵从水下潜过来凿船,却被负责船底防御的水手用鱼枪击杀了一半。杀到兴起时,水妖干脆带领几名水性出色的手下也从船底潜入水中,直接与另一半下水的水贼厮杀,保证了胜利号在水线以下的安全。
水贼那边虽然船多兵多,但进攻战术实在过于简单,一遇到这样的临阵变故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了。乱战了一个时辰,虽然它们在兵力上占优,却反被我们击沉了三艘大船和十几艘快艇。而我方只有一艘战船因为船底板漏水而搁浅在河滩边上。
就在水面上的战况僵持不下之时,河口镇的方向传来了阵阵怒吼。待在桅杆上负责瞭望的大眼十分兴奋地往下面喊:“水贼偷袭镇上的部队开始撤退了!它们要逃跑了!”
我闻言急忙往镇上的方向远远望去,只见一只大鬼正气急败坏地边打边退,而躲在它身后的一干水贼也不敢恋战,纷纷往镇外逃窜。河口镇那边不知何时也来了一名高手,带领守卫部队发起了反攻,越战越勇。
水贼的水面船只本就已经是乱糟糟的了,那些在船上负责指挥的头目一看本方的陆面部队开始撤离,也干脆跟着大喊:“撤退!撤退!大当家命令撤退了!”
原来,水贼的首领居然亲自带队从陆路去偷袭河口镇上了,怪不得这些船队作战时群龙无首、不堪一击。
不管怎么说,散兵游勇本就是乌合之众,得胜时喜欢冒进,一溃则全溃。水贼的船队纷纷在港口区外围开始掉头,往来时的方向急急忙忙地逃跑了。
不过,跑之前一艘船上的水贼头目又冲胜利号大喊道:“我知道你们是哪里的船了!等着瞧,我们大当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家伙就是上次在千岛城外遇到的那名拿斧头的头目。那次胜利号也是撞沉了它们的一艘大船,又用米袋砸翻了几艘快艇。唉,旧仇未报,又添新恨,我和这帮水贼结下的梁子可算是不死不休了!
得益于徐舟用战船从侧面截断水贼船队的战术大获成功,河口镇的船只没有遭受太大损失,但镇上却因为没有预料到水贼会从陆路偷袭而损失惨重。据说,最后还是靠着拥有第五重修为的林淼镇长亲自出手,才勉强抵挡住对方的厉鬼首领,从而击退了来敌。
实际上,我认为真正能打退水贼的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它们事先定好的水陆并进计划被我和徐舟等人打乱。率先潜入镇上的水贼部队数量毕竟有限,又迟迟得不到来自水面上的支援,其首领才不得已下令撤退。
但在这场攻防战中,水贼一共也只损失了三艘大船和大约四百名帮众,元气未伤。在河口镇遭此奇耻大辱,估计它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排除再次组织大规模来袭的可能。
徐舟对我和胜利号在战斗中的表现十分钦佩,明言要向镇长汇报请求奖赏,同时也希望胜利号能继续留在河口镇防止水贼再次来袭。
我考虑之后还是婉拒了徐舟的好意,决定暂时返回渔村避避风头,等局势平稳了再出航前往巨瀑城。
于是,在战斗结束后我便立即指挥胜利号靠港,派水手把自己的货物重新搬上船,随即返回渔村去了。
485 渔村遭袭
帮助河口镇击退倾巢出动的水贼之后,胜利号安全返回渔村,但我依然对水贼逃走前的扬言报复心有顾虑。
既然它们能派兵提前潜入守备森严的河口镇,就足以说明它们在镇上布有内应。也许之前它们还没有对胜利号产生足够的重视,但经此一役后,若是存心想来报复,很轻易就能探听到我们的落脚点就在这个小渔村里。
柳寒倾听我的想法后便建议道:“水贼的船队遭受这次惨败之后肯定不敢再轻易攻击河口镇,但就怕它们悄悄地派小船躲开河口镇的监视流窜到我们这里来。如果你真觉得不放心,就安排水手日夜在船上值守,一旦发现海面上有船靠近,立即发出警报!”
我十分赞同柳寒的观点,也觉得还是以安全为上,小心驶得万年船。
此后,我便让讥讽鬼安排几名水手轮流在胜利号的桅杆上值守,时刻负责监视港口外的情况。另外,我和柳寒也亲自上阵,开始按照阴军的那一套操练方法对手下的鬼水手进行突击强化训练,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
汪守看见我这边的动静颇大,便过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一五一十地把胜利号在河口镇阻击水贼的经过告诉了他。汪守得知后也是大吃一惊,连称:“那我这边也得准备准备!”
虽然渔村位置偏僻人少,可以往也是有过个别不怀好意的来客。所以村里常设有警钟,一旦有敌来犯,则全村上阵抵抗。这次也借着这个由头,汪守也想把村民聚集起来演练一番,提高大家的防范意识。
可如此紧紧张张地折腾了几天,也没见水贼来袭,村民便都感觉疲累了,汪守也叫不动了。我这边的鬼水手倒是每天依然坚持操练,但积极性明显也在下降。但我还是不想过早放松警惕,依旧要求二十四小时派员值守,我和柳寒这段时间也一直睡在船上。
到了第七天,我和柳寒结束一天的操练后已是满身臭汗,于是便打算先去洗个海水浴再回船上去。
说是海水浴,但其实冥海的水都是地下河汇流而来的淡水,冰凉清澈,用来洗涤身体之后原本烦躁的心情总能得到一些平复。我和柳寒早早就在渔村码头的附近找到了一处小小的岬湾,那里巨石嶙峋,四面环绕遮挡,水也不算深,倒是一个很僻静隐蔽的野浴去处。
洗过了澡,我又起了邪念,便抱住柳寒想在岬湾里鸳鸯戏水一番。柳寒也不拒绝,两人便在水中开始轮番大战。
正战至酣时,从胜利号的方向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紧促的号声:“呜呜呜!呜呜呜!”
那是用特制的海螺号吹响的警笛声,一定是在桅杆上负责警备的瞭望手发现敌情后吹响的警报!
我和柳寒大吃一惊,急忙一分为二,冲到岸边重新把衣服和盔甲穿戴整齐,然后匆匆地回码头。
可到了码头一看,胜利号上一切正常,海面上也平静如镜,根本没看到什么来进犯的船只。
正在疑惑之时,瞭望手在高高的桅杆上指着我们身后大喊:“老板,敌人在那边!它们从村外的方向过来了!”
我这才急忙调转方向,回头去看。果然在渔村的边缘处,一群黑影正在新建成的仓库外面无声地飘荡、晃悠,还擦出了几点火星,似乎正要引火烧屋。
我顿时怒吼起来:“谁在那儿!想干什么?”
柳寒比我反应还快,抢先一步就往仓库方向冲去。沿途经过水手们的宿舍区时,我手下的鬼水手们也听到了船上的警笛声,纷纷钻出来看个究竟。柳寒便朝它们挥手道:“敌人在仓库那边,快拿起武器跟我上!”
得益于平时的严格操练,那些住在宿舍里的鬼水手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都很利索地操起武器冲出来,随着我们往仓库跑去。
跑到仓库外时,那群黑影已经把仓库的屋檐点着了,火光迅速蔓延。若是不赶快救火,恐怕我辛辛苦苦存了数月的值钱货物都要被付之一炬了!
火光也终于把那群黑影的模样给照得清楚,都是鬼,而且从装束打扮来看,应该都是水贼。原来,这帮水贼的船突破不了河口镇的防御,干脆就弃船上岸,抄小路潜到渔村来劫掠,怪不得比从海上过来多花了几天时间。
我大吼一声,挥舞着如常宝刀率先冲上去。对方一名似乎是带队的头目不知好歹,竟也挺起一杆长枪想来与我对战,却被我连枪带脑袋给劈了个对半!
那边柳寒也不含糊,一记月牙斩便把三只水贼给拦腰斩断,又给了一鬼一戟,结束了它们的鬼命。
紧随我们身后的水手们见状,顿时士气大盛,争先恐后地冲进敌群,奋力厮杀起来。
那伙水贼料不到一个小小的渔村里居然还安排有夜哨,守军的反应又如此迅速和勇猛,甫一交手便吃了大亏。加之小径狭窄,这会儿过来的只是水贼先头的侦查部队而已,数量大约五十只,很快就被我们砍杀一半,剩下的一半便丢盔弃甲地逃了。
柳寒等还想前去追击,却被我喊住。我叫道:“敌暗我明,小心中了埋伏,先救火要紧!”
鬼水手们这才醒悟,纷纷丢下兵器去找水桶取水救火。还好我们赶到时火势才刚刚起来,仓库又是用石头搭建的,很快就被扑灭了。
但是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水贼的后续部队也全部跟上来了,在村外的空地上开始集结,站了黑压压的一片,数量众多。
我让手下的铁头和水妖也组织所有的水手整队,列阵迎敌,同时让讥讽鬼去通知村长汪守。村里的警钟也响了,居民醒来之后纷纷拿着各式武器出来准备战斗。这也是汪守平时就演练过的,虽然动作不算快,但好歹也不慢。
可是待到两边都集结完毕了一看,水贼的数量几乎是我们的两倍,而且武器装备普遍比我们要好,形势不容乐观呀!
这时,从对面水贼众鬼中大摇大摆地走出一只大胖鬼来,从怨气的浓厚程度上来看,明显已经达到了厉鬼级别,恐怕这就是水贼口中所称的“大当家”了。它黑黝黝的身体,体型巨大,手里挥舞着一把长柄的镰刀。咦,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呀?
黑鬼把镰刀往地上一插,发出雷霆般的吼声道:“俺黑太岁在此!你们这群乡巴佬还不快快投降,把钱财宝货都献出来!”
卧槽!原来这家伙居然是黑太岁!
在我还没当角斗士之前,黑太岁可是左丘城角斗场里的霸主,曾连胜多场。我初次进角斗场观看比赛,就亲眼目睹了黑太岁在死斗赛中击败并当众生吞了一名阴功达到第四重修为的金枪团角斗士。
当时黑太岁还只是一只墨鬼,是归属于缪家的一名鬼斗士,后来不知如何就被它从角斗场里逃脱了。想不到现在竟落草为寇,当了水贼,而且鬼功也练到了厉鬼级别,恐怕比几年前更加难以对付!
暗暗吃惊之时,我也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水贼那边的数量是我们这边的三倍,装备、等级总体也超过我们,如果要全面开战,完全没有胜算。而且这个黑太岁的实力十分凶悍,我一个人或许还能牵制住它,但剩下的几只墨鬼头目单单靠柳寒和汪守他们恐怕也难以应付。
看来,只有擒贼先擒王,今日才有可能击退这帮水贼!
黑太岁虽然曾经在左丘城当鬼斗士时称霸过角斗场,风头甚劲。但是要论起来,我当角斗士时的名气也不遑多让,黑太岁的连胜记录最后就是被我这个后起之秀“背锅侠”给打破的。
况且,我的阴功修炼进度也不含糊,现在已经达到了第五重修为,与黑太岁可算是旗鼓相当。若是我与黑太岁单挑,胜算倒是在五五之间。
想到这里,我心中主意已定,于是上前冷笑道:“黑太岁是吧?听说你很能打,还喜欢吃人,但是我不信!而且我看你手里拿的那把镰刀就像是割稻谷用的,干农活儿还可以,杀人可不怎么利索!”
黑太岁料不到我竟然敢出言挑衅它,顿时气得哇哇大叫:“俺这把镰刀是专门用来割人头的!割掉的人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要是不信就伸长脑袋过来试试!”
我见它果真上钩,便冷笑道:“好呀!试试就试试!要不这样,咱们来单挑一把,只论生死,还要有赌注才行。我要是输了,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头、鬼头和财物都归你了!你要是输了,你的手下就得滚回去,发誓从此不得再来进犯!”
黑太岁听了气极反笑,大声怒吼道:“好好好!俺黑太岁自从离开左丘城后,还没有一个人敢跟俺单挑过!既然你想找死,俺倒不妨先跟你玩一玩,至于什么赌注不赌注的,嘿嘿,俺才不管呢!”
“行!那就先打了再说!”
我心中暗道:我赌的就是你肯不肯跟我单挑,只要你肯就是中计了,至于认不认这个赌注,那就得看谁能最后活下来了!
486 角斗场传奇之间的对决
千算万算,我算对了水贼不会善罢甘休,还会跑来渔村找胜利号的麻烦,却算不到它们竟弃船上岸,从陆路小径潜来偷袭放火。
虽然我和柳寒带领手下迅速地击败了水贼的先头部队,扑灭火势,但随后接下来的一幕更加使我大吃一惊:这伙水贼的大当家竟然就是黑太岁!
敌我力量悬殊,硬碰硬的正面决战肯定是不行的,因此我不得不故意挑衅黑太岁,让其接受与我单挑。只要能杀死黑太岁,这帮水贼必然大乱,渔村才能有保全的希望。
“你们先退后一些,提防对面有诈。”我转头对柳寒和汪守等交待道。
柳寒十分担心,问我:“你有把握赢它吗?”
我故作镇静,笑了笑回答:“放心吧!我当年好歹也是名震左丘城的‘背锅侠’,在角斗场上的名气可不比黑太岁小,我自有分寸。”
柳寒见我表现得信心十足,知道此时多说无益,便点点头,指挥手下的水手和村民退后。
村长汪守见我竟敢挑战一只厉鬼,也是十分担忧,但他曾经亲眼见识过我发威斩杀那只八爪鱼怪,知道我不会轻易做无谓的冒险,便只对我道了句:“小心!”
就在我交待这些话时,对面的黑太岁早就大步走出来。它用镰刀指着我轻蔑地叫阵道:“喂,你个乡巴佬!磨磨唧唧地是不是已经被吓尿了裤子不敢上来单挑了?俺可不想在待会吃你的时候,尝出一嘴尿骚味来!哈哈!”
“哈哈哈哈!”
“能入得了咱们大当家的口,已经算你福气了!”
“对呀!赶紧先去把屁股洗干净了再来打,免得丢人现眼!”
“最好再自己撒点盐巴上去,去去骚味,哈哈哈!”
对面的水贼顿时发出一阵狂笑和奚落。它们对自己的老大自然是信心满满,觉得我竟敢要求单挑黑太岁,简直就是主动送到老虎嘴边的人肉。
我在角斗场时,等待上场前曾经听过比这还要难听百倍的谩骂声和鼓噪声,早已练就了充耳不闻的本事。此时我便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盔甲,将盾镬套上左手,右手则暂时空着,如常刀依旧留在腰间的刀鞘里。
如常刀的长度太短,必须要近身才能发挥威力,就算我可以凭借阴力隔空劈砍,但这是第一次与厉鬼级别的鬼修交手,自然还是要慎重、沉稳一些,该出刀时再出刀。
黑太岁见我居然空着手上阵,以为是瞧它不起,顿时大怒,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蠢货,纳命来吧!”
它也不再多说一句,抡起那杆形状骇人的长柄镰刀就朝我拦腰割来。我灵巧地轻轻一跃,离地数尺,刚好从刀锋上面跳过。
黑太岁一击不中,手里立即翻转刀柄,反手将镰刀再次横割回来,想趁我落地未稳之时出杀招。
这一刀反割来得十分突然,我不及再次起跳,便就势一猫腰,整个身体紧紧地贴住地面,险险地从刀锋下面躲过。但镰刀上带起的一阵冷冽杀气,还是让我不由得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顿起。
这黑太岁,虽然体型高大,但不笨不拙,手里的镰刀也使得十分熟练,确实是一个非常难以对付的劲敌。尤其是它的长柄镰刀攻击范围非常大,舞到密时,竟似水泼不进一般。
我数次想闪开镰刀的攻击抢入黑太岁的近身偷袭,但都未能得逞。黑太岁将镰刀舞得密不透风,显然也是担心我钻进它的防御圈内。它的手长脚长,镰刀又是长柄的,近身作战对它来说就有点缩手缩脚的了。
而我现在手里只有如常刀,要想击败它就必须要想办法近身。双方的胜负手或许最后就在于这一远一近的区别之间。
不过,交手的一开始阶段我还是很耐心地先与之周旋,就绕着黑太岁在外围游走,寻找可以突破的机会。
黑太岁舞了半天的镰刀,却连我的衣角都割不中一片,早就不耐烦了。它越发恼怒,招式也使得更加大开大合,恨不得一刀就能将我劈成两半。
发力越猛,动作的幅度也就越大,击空的招式就更不容易半途变招。我终于等到了一次机会,趁着黑太岁一记全力斜劈之时往前一个倒地翻滚,趋近它的脚边。黑太岁的镰刀因为挥出的角度太高,只在我挡在背部的盾镬上“噌”地剐了一下就过去了,根本来不及收回,留下了右脚下盘的一个莫大破绽。
机会出现,如常刀也终于该出鞘了!
我伸手摸到腰间快速地出刀,对准黑太岁的右脚小腿迎面骨上狠狠地剁了一刀。
“嗷!”
黑太岁当即痛叫起来。这一刀砍出的伤口颇深,若是活人,恐怕腿骨早已断了。但黑太岁的小腿很粗,伤口处又迅速地涌出一阵浓密的黑气,只稍微往后踉跄了一步,伤口就很快开始愈合了。
“靠!我怎么就忘了,它练的鬼功可是会自愈的!”
我心里暗暗自责,这时方才想起了之前在左丘城的角斗场里曾经旁观过黑太岁的比赛,只有直接击杀它的脑部和心脏位置才能彻底杀死它,砍中其他部位都没有什么大用!
没办法,一击未能重伤黑太岁,我只得再次往外倒地狼狈地连续翻滚才离开了它的近身,否则头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一把锋利的镰刀来。但是回到外围后,我又得重新寻找战机。
“哇呀呀呀!气杀俺了!”
黑太岁被我重创一击后虽然很快愈合,但脚上的痛感是不可避免的,随即变得更加疯狂,将镰刀挥舞得水泄不通,银白色的刀光几乎布满了它的整个身体周边,我要想再次近身就更难了。
暴走状态下的黑太岁实力愈发显得恐怖,它步步紧逼,镰刀无数次就从我的头顶、腰间和身侧划过,惊险万分。显然,今天不把我碎尸万段它是绝对不甘心的了!
在这样的狂攻之下,我的境地非常不妙,必须要想办法做出改变才行。急速思考之后,我决定先砍断黑太岁的镰刀,缩小其兵刃的攻击半径,才能减轻我的防御压力。
但黑太岁手臂上的力量实在太强,我也不敢硬扛镰刀的刀刃,否则有可能在斩断刀刃的同时被磕飞自己手里的如常刀。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先从它手里长长的刀柄开始下手。
又十分被动的闪躲了几下,我咬紧牙关将左手的盾镬竖起,利用盾镬的超强硬度挤进刀影之中。
“叮叮叮叮!”
镰刀如暴雨般击中盾镬,我的左臂和肩部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但这是关键时刻,我必须咬牙坚持。趁着黑太岁的刀势有所减慢之时,我终于有机会化被动为主动,看准时机劈出一刀。
“咔嚓!”
黑太岁的长柄镰刀被我从当中砍断,变成了两截,一手握着一把短柄镰刀,一手抓着一根断棍。它愣在了当场,看着左手的半截棍子有些发懵,又停下来掂了掂右手的镰刀,仿佛很不习惯拿着这样的兵器。
不过这时我的左手和肩膀也被镰刀砸得酸麻疼痛,根本无力再向前连续追击,只得也退回来暂且缓口气。
趁手的兵器被毁,黑太岁随即再次暴怒,丢掉半截断棍,双手挥舞着短柄镰刀继续猛冲过来砍我。但变成短柄的镰刀攻击面积大大缩小,尤其是黑太岁双手持刀攻击时它的后侧就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很大的空当,完全可以加以利用。
我先是闪躲了几次,让自己的左肩恢复知觉,然后终于要开始反击了。
黑太岁连吃了两次瘪,异常恼怒,已经接近疯狂,采取完全就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它的身板厚实,又有可以自愈的鬼功护体,自然是不怕跟我对损。但我可不舍得搏命,还是得以巧取胜。
一道寒光从头顶划落,黑太岁的镰刀最近时距离我的头皮恐怕只有一寸,但依然被我及时侧身躲过。尖利的镰刀落空之后收不住势便深深地扎入了泥土之中,这又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我再次挥刀斩断刀柄,弯弯长长的镰刀从刀颈处断开,叮当一声掉到地上。这下,黑太岁的手里就只剩下一截短短的刀柄了。
得理不饶人,我顺势冒险地从黑太岁的腋下钻过,终于转到了它的背后。它那如城墙一般的背部在我面前展露无疑,毫不设防。于是我大吼一声,高高跃起就要对准它的心轮位置一刀捅去!
不曾想,黑太岁竟把两只手臂硬往后掰,左手变右手,右手变左手,连断掉的刀柄也不用了,直接把我的身体给抓个正着。它的手劲颇大,把我的胸腔压得十分难受,感觉就快要被捏爆。而且我持刀的右手也被它紧紧抓住,原本的这一刀必杀招竟是无法斩落。
这时,黑太岁的头也诡异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转到后面来面对我,狞笑着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一幕竟如此的熟悉,让我才猛然想起来:当年它就是用了这一招击败了金枪团的角斗士,并把他给活活生吃了!
487 归降
我冒险单挑黑太岁,拼着受伤的危险砍断它手里的长柄镰刀,又成功绕到其身后想要一击致命。可关键时候我还是犯了健忘症,竟不记得黑太岁曾经使用过这一后背变前胸,脖子旋转一百八十度的诡异招式,顿时就将自己的性命置于它的大嘴獠牙之下!
但我也不是不懂得变化的死脑筋,急中生智之下,只能是兵行险招。
我紧握着如常刀的右手霍然松开,让刀落下,待落到脚边时便奋力一踢,正好踢中如常刀的刀柄。如常刀急速旋转着向上飞起,正好赶上黑太岁凑过来要咬我的血盆大口。如常刀从黑太岁的下巴处沿着嘴巴、鼻梁再从两眼之间切过,把那一颗大黑脸给直接切成了两半,只剩脑后半部还粘连在一起!
“嗷!”
鬼的脑部头顶就是天冲魄的位置所在,这一刀虽然没有直接断头,但也使得黑太岁的天冲魄严重受损。它惨叫一声连连后退,松开抓住我的双手去捂住两边脸颊,把被如常刀破开的半边前脸合上,似乎还想依靠自己的神秘鬼功再次愈合。
但我怎么还会给它这个机会,再次高高跃起一脚将黑太岁踢倒在地,同时接住下落的如常刀,顺手就是一刀狠狠地插进了它的胸口心轮位置,最后还用力绞了一绞。
“嗷嗷嗷!”
黑太岁再次发出震天惨叫。顶轮和心轮两个致命罩门同时遭受重击,哪里还有幸免之理?
浓密的怨气从黑太岁的两处致命伤口处如黑色喷泉般疯狂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片黑雾,久久不散。曾经叱咤左丘城角斗场的黑太岁终于败在了“背锅侠”的手下,就此魂飞魄散了!
灭了黑太岁,我也顿觉力竭,单膝跪地大口喘气。但那帮水贼见首领被杀,均是心胆俱裂,哪里还有胆量上来作战。不知是谁发一声喊:“撤退!”于是全部又掉头从村外来时的小径争先恐后地跑了。
“杀呀!”
“不要让他们跑了!”
柳寒、汪守、铁头和水妖等带着水手和村民个个奋勇当先,跟在后面一路追杀过去。小径狭窄,很多倒霉的水贼被自己的同伴挤倒、踩翻,落在后面的几乎全部被杀。即使腿快跑在前面的水贼,也被吓得边跑边丢弃旗鼓刀盾,只想着逃命要紧。
追击了一夜,柳寒等才得胜而归,缴获了大批的武器装备。据她粗略统计,这次一共剿灭了大约二百名水贼。以渔村还不到五百的参战兵力能取得这样的战果已经算得上是大捷了!
村长汪守这时也开始组织那些未曾参战的村民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我对他道:“以往我们都是只顾防着海面,却从来没有料到有人会从村外崎岖的小路过来偷袭。依我看,通往河口镇方向的小径入口处应该修建防御工事,以防水贼或者其他宵小从那里过来滋扰。”
汪守听了也觉得此事不可忽视,十分赞同。好在目前渔村里的人口渐渐多了,这种修建简易工事的工程倒也不算太难。建成之后就由村民和胜利号轮流派员值守,以防万一。
不曾想,工事刚刚开建,数天之后水贼又来了。不过,这次它们是打着白旗来的!
我得到手下的通报,又急忙前去查看。这次水贼的数量大大减少,大约只有二十名,领头的是一只墨鬼头目。难道他们是来讲和的?
那名头目主动上前把名字一报,嘿,居然又是一位“熟人”:三刀!
三刀和黑太岁一样,都曾在左丘城的角斗场里当过鬼斗士,不过它当时归属于鬼帮多臂门。黑太岁从角斗场里逃跑时,它也跟着一起脱逃了。那一晚水贼来袭时,三刀应该就站在鬼群里,但我并没有注意到它长在背后的第三只手,否则以它的特殊造型,我肯定也能认出它来。
我记得三刀,三刀却不认识我,恭敬地称呼我:“英雄”。它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这伙水贼的二当家,今天是率领手下前来归降的!
我小小吃了一惊,半信半疑,就问三刀为何要来向我归降?
三刀道:“大当家那晚败在英雄手下之后,我和三当家、四当家带着败军一路奔逃回了藏匿船只的地方。按理,大当家死了就应该由我这个二当家接位。但是三当家和四当家跟我和大当家本就不是一路的,谁也不服谁。大当家在时它们还不敢造次,现在我们群龙无首,自然就不肯认我这个二当家了,因为谁都想当大当家!”
“既然意见不合,按贼匪的规矩自然就是以拳头大小来说话。我与三当家、四当家当即大打出手,手下也各有一帮心腹帮忙。但是打了半天,最后谁也打不赢谁,就干脆分道扬镳,一分为三。”
“三当家和四当家随即分别带着一帮弟兄开走了一大半的船,我这个做二当家的就有些心灰意冷。我本来就不是干水贼这个行当的,便想到要来投靠英雄,从此不干鬼匪了,愿意跟着英雄做正经买卖!”
听完了三刀的话,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之前打水贼只有结仇的份,没想到这一次打完了居然还有结缘的?
但我还不想着急做决定,而是先把事情问清楚。我接着问三刀:“你们这帮水贼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黑太岁能当上水贼的首领?”
三刀随即细细解释道:“我们这帮水贼虽然看起来鬼多船多、声势浩大,但原本并不是一家,而是由水狼帮、河鬼帮和海骷髅帮三个帮派组成。去年之前,三个帮还各有一名大当家,彼此之间虽然也偶有争抢地盘之事,但基本上还算泾渭分明,各占各的水道。”
“黑太岁和我一开始是在左丘城里当鬼斗士,虽然人前风光无限,但终究是奴籍,背地里却饱受歧视。后来,鬼帅偷偷潜入左丘城,打开角斗场的奴栏大门,我和黑太岁才得以趁机逃脱。被鬼帅救出后黑太岁就在鬼军里当了一名鬼将。我也有幸沾光,在它手下当了一名校尉。”
“鬼帅十分看重黑太岁,专门为其施展怨灵**,助其突破晋级成为一只厉鬼,实力更上一层。从此,我与黑太岁就一直跟随鬼帅左右,四处征战,讨伐阴城,伏击阴军,立下不少战功。”
“但就在一年前,鬼军在与地府阴军的一场大战中惨败,鬼帅手下的几支部队都被打散,彼此失去联络。黑太岁在败乱时带着它的手下残部抢了一艘商船顺着河道流落到千岛城一带,更是完全迷失了方向。”
听到这里,我便暗想道:“许久都没有听到地府和鬼军的消息了,原来鬼帅最近混的也不怎么样呀,连主力部队都被打散打残了!另一方面,地府经历陆之道叛变一事后应该也是痛定思痛,整顿阴军,加强军备,所以才能取到这样的一场大胜。”
三刀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依旧继续讲述:“就在茫然之时,黑太岁带着我们在千岛城附近遇上了一小股自号‘水狼帮’的水贼。它心情不佳便发威杀了原来的首领,自己落草当了大当家。后来水狼帮又陆陆续续地收编了附近的两股水贼河鬼帮和海骷髅帮,才渐渐扩展成了现在的规模。”
“声势最高时的水狼帮,盘踞在方圆百里内的大小水道中,或劫掠过往的商船,或向各船运商行收取保护费。但黑太岁也是心气颇高,总想着占领一处小阴城,自己来当城主。千岛城和巨瀑城实力太强,我们肯定打不过,就想着跑来偷袭河口镇。但没想到河口镇也是块硬骨头,还在水战中吃了大亏!”
“于是,黑太岁在恼羞成怒之下就迁怒于屡次击沉我们船只的胜利号。当探听到胜利号就停靠在这个小渔村里时,它便决定亲自带兵从陆路潜伏过来屠村,把胜利号抢过来,然后再开船从冥海上运兵过去前后夹击,一举攻占河口镇!”
说到这里,我总算是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帮水贼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就是几支杂牌军拼凑在一起而已,靠的还是黑太岁强横的实力节制。所以一旦黑太岁死了,剩下的几位当家谁也不服谁,自然就会闹内讧,搞分裂。
而且依我观察,这三刀也不似在说谎。否则以我对黑太岁、鬼军和附近水贼的了解,它不可能把谎话编得这么圆。但我还是想再试探试探它,便沉吟道:“我如何才能取信你?毕竟你也是水贼,万一你刚才所说都是编出来的故事,使的是诈降计呢?”
三刀很诚恳地冲我抱拳行礼道:“这位英雄好汉,既然我愿意前来归顺,自然是要带见面礼的。除掉三当家和四当家带走的旧帮众和一半船只外,我手下还有四艘大船和二十二艘快艇,以及四百名手下。如果英雄愿意收留我们,全部都可以交给你处置!”
嚯!这个见面礼可不小,作为诚意绝对是够了!
488 又喜又“惊”
击败水贼后,一个料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作为水狼帮二当家的三刀居然打算改邪归正,专程举着白旗跑回来请求我的收留,说愿意归顺于我,从此不当水贼了!
我和柳寒、讥讽鬼等商议之后,最终决定收编这伙水贼。这样不仅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附近水贼猖狂的问题,还能大大扩充我的实力。
于是,我让三刀和它手下的几名心腹头目跟着我们搭上了胜利号,经河口镇进入地下河道,找到水贼藏匿船只的地方。果然三刀没有骗我,作为归降“见面礼”的四艘大船和二十二艘快艇均在,此外还有四百余名落魄的水狼帮帮众。
这些没有跟随三当家和四当家离开的帮众大部分都是原来黑太岁和三刀在鬼军时带过来的手下,少部分则是之前是被胁迫才落草为寇,又或是实在无处可去的游魂野鬼。现在能有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它们其实都挺乐意的。况且,我在与黑太岁的激烈一战中树立起了足够的威望和震慑力,让它们能心悦诚服地跟着我。
我让三刀召集所有的帮众过来听我训话,勒命它们要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不得再干伤天害理的勾当。当然,除了这些大道理外,我也承诺了许多实际的好处:一是不入奴籍,二是每月有工资,三是还安排住处。
总而言之,我是确实打算把这帮水贼彻底改造成为合格的水手和士兵,靠从事诚实劳动获取地位和报酬。所以,胡萝卜加大棒,双管齐下才能真正收拢“鬼心”。
水狼帮帮众们听了都十分高兴,纷纷以欢呼表示拥护。
给了水贼帮众如此优待,我自己原先的手下自然也不能亏待了,尤其是胜利号上的几十名水手在这次的战斗中表现出色,更应该值得嘉奖。因此,顺带着我便全部除了它们的奴籍,正式成为我的手下员工,一视同仁。
顺利收编这四百名水贼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如何处置那四艘大船和二十几艘小船。讥讽鬼的主意最多,就建议我先全部拉回渔村去,让汪守派人把一半的船改造成渔船,一半改成货船。
那些水贼帮众也交由讥讽鬼去按照能力和特长详细分类,或是转成渔民、农夫,或是继续留在货船上当水手。还有一小部分战斗能力最强的鬼军旧部则由我和柳寒亲自训练成为专业的士兵,专门负责渔村的警戒和防御。
收编了水贼的几艘大船后,我的船队规模直接翻了两番。运力过剩就需要扩大产量,除了组建深入冥海捕鱼的捕捞队外我又开始计划组建起自己的探险队,定期进入吃鬼林搜寻好货。为此,我又特意跑去巨瀑城找到薛达,通过他的关系招聘来几名有经验的探险队员。
事实上,自从独立剿灭了这帮令人头疼的水贼之后,这个小渔村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本地出产的一些干货、特产甚至都不用我们亲自运到大阴城去卖,自有客商上门来收购。渔村的生产属性也越来越明显,我渐渐地就不用每次都亲自带队去跑船了,干脆全权交给铁头、水妖和三刀它们去跑。
再后来,从别处阴城慕名前来的闲散阴修和鬼修也渐渐增多,而村长汪守对此也是来者不拒。渔村的规模越扩越大,一年后总人口骤然突破了两千。现在这个渔村与其说是村,其实已经初具一个小型阴城的规模了。
来到渔村快三年了,我从手里只有一艘破旧的面馆船和几只落魄的鬼伙计开始经营打拼,直到现在的家大业大,可谓费劲心神,但我自身的修为却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基本上是原地踏步。
半年前,曾经被我赶超的柳寒也终于顺利地突破至第五重修为,和我平起平坐了。这也给了我一个不大不小的刺激:再不用功,我这个老板就得被老板娘压着一头了!
于是,我开始对修炼变得更加上心,吃阴餐的频率也在提高。不过,鉴于黄泉汤对我提升修为的功效已经丧失,我最近就一直以吃自创的几种紫麦面阴餐为主。其中,“人面兽心”就是效果最显著的一道。
我现在进吃鬼林早已如同进自家后院一样熟悉,虽然依然会有各种危险存在,但只要我足够地小心谨慎,不轻易深入到核心区域,便不会有上门意外。为了能取得“人面兽心”的主材,我不得不时常独自一人进入黑水沼泽。
这次,我找到是一只成年的巨型朽木鳄,体长肥壮,背甲黝黑,犹如化石一般坚硬。而它的铁尾也如一根粗大的狼牙棒那般强横,每次我想要从身后靠近时都被它扫开。最后,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诱使这只朽木鳄钻入一片灌木丛中,然后跳到它的背上用如常刀生生地把那颗丑陋的鳄鱼脑袋劈开,才结果了它的性命。
人面兽心这道阴餐,必须使用最新鲜的主食材加上紫麦面,以特殊方法当场烹饪加工后立即吃下,才能获得最好的提升效果。因此,抓到这只朽木鳄之后,我便搭了一个简易灶台,用盾镬煮好了一锅面条,随后才去处理刚死不久的鳄鱼。
“扑哧!”
我熟练地剖开这只成年朽木鳄的腹腔,伸手入内一阵摸索,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颗还在“嘭嘭”跳动的朽木鳄心脏。
接下来的做法就很简单了,我用如常刀快速地将鳄心切片,拌入面中,再聚起阴力引出两仪之火进行翻炒,炒至半熟即可出锅食用。吃的时候,鳄心肉片上还带着一些未干的血迹,牙感虽然不错,但心理也得过关才行。
吃完了人面兽心,我就地打坐修习两仪心法的阴篇第五重功法。这也是我目前所能掌握的最高一重功法了,至于第六重和第七重功法,据师父说早就在数百年前的“阎王焚书”浩劫中失传了。
“咔!”
我下腹丹田内忽然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微响,体外的阴气瞬间加快了入体的速度,犹如苍龙吸水一般。这些阴气很快又在丹田内转换为了阴力,充盈满溢,我感觉顿时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总算是突破了!”我心里十分惊喜。自从我在地府担任阴将时提升到第五重初阶修为至今,已经过了四年的时间,才终于突破至第五重中阶,实在是不容易啊!
但正在欣喜之时,我突然开始感觉到全身燥热,胸中仿佛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烧,烧得我心烦意乱,暴躁不安。为了避免走火入魔,我急忙散了功,切断了依然还在疯狂钻入体内的阴气流。虽然这样做有可能会导致我刚刚进阶的修为不稳,但也总比走火入魔强。
不过,散功之后我的脑子里还是处于亢奋状态,加之浑身的阴力爆棚,总想着找些什么东西发泄一下才舒服。
“窸窸窣窣……”
就在这时,我身旁数米开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我转头一看,竟是一条碗口粗的花色巨蟒正从草丛中游出,面对着我仰起一颗三角型的脑袋,不怀好意地吐着信子。
真是不长眼的家伙,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还敢挑衅我?
我顿时心头火起,再也按捺不住已经近乎于暴走的冲动情绪,狂吼一声跳上前去一把抓起花蟒,紧紧地掐住它的脖子,把长长的蛇身从草丛中拉出来,然后高举过头,想用力把它往地上摔打。
能在这黑水沼泽里生存下来的花蟒肯定也绝非善类,骤然遇袭之下它立马做出反应,将长长的尾部缠绕住我的腰间。这样一来,我的摔打动作就因为蛇身与自己的身体相连而做不出来,反而差点摔倒。另外,我的如常刀就插在腰间的刀鞘里,被粗壮的蛇身紧紧地挤压在了内圈,无法取出。
但我这时已经渐渐失去理智,压根就没想到要用如常刀来杀蛇,反而一个劲地想要跟蛇徒手搏斗,没有刀就用牙去咬!
“滋!”
花蟒的颈部下面没有长鳞片,相对比较柔软,我奋力地一咬,竟也咬出了一口鲜血来。蛇血异常腥臭,但灌入喉咙后我却感觉到一种极度狂野的释放和满足,便咬住蛇颈不放,用力地吸吮。
花蟒异常痛苦,不停地抽搐、蠕动,并随之收紧蛇身,把我越缠越紧。我站立不稳,终于被沉重的蛇身拖倒在地,胸腔被勒住后也无法呼吸,几至窒息。
但我似乎享受的就是这种感觉,越接近死亡我就越感受到快感,做出的反应也就越疯狂。于是,我停止吸食蛇血,转而用牙撕咬蛇肉,咬下一块连嚼也不嚼就生吞进了肚里。咬了几大口之后,相对较细的蛇颈就被我咬出了一个大窟窿,露出里面的骨头。
“喝!”
最后我怒吼一声,手上使出十成十的力气一掰一拧,便当场将一颗硕大的蛇头给扯断了!
花蟒没了脑袋,蛇身便开始放松,一点一点地从我身上滑落。可我还不想放过它,又把仍在不停冒血的蛇颈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地继续喝血。
489 愧歉
几乎把花蟒的血都喝干了,我才丢掉死蛇的蛇身,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污。这时,我才猛然惊醒:自己之所以会做出这般茹毛饮血的野蛮举动,完全是因为人面兽心的副作用发作了!
想通了这一点,我立刻变得冷静了,心中的暴躁感顿时消失,但接着就再也抑制不住喉间那股极度恶心的味道,趴在地上狂呕起来。
“呕!呕!呕!”
我把刚才大口大口喝下的蛇血又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草地。呕到最后,嘴里只留下阵阵的苦涩味道,十分难受。唉,看来生食可真不能乱吃,否则连胆汁都会给你吐出来!
一狂一吐之后的我几近虚脱,浑身无力地躺倒在地上,连衣服也懒得换,脸也懒得洗,便开始回想自己最近这四年来的经历。
花了四年才升了一阶,这样的提升速度相比于自己之前的修炼进度实在是太慢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离开地府后,我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逃亡和寻找立足之地的状态,加之没有了合适的阴餐辅助,修为如何能快速提升?
虽然后面我自己利用紫麦面摸索自创出了几道阴餐,但这些都算不上是成熟的阴餐食谱,还需要继续实验、改良。尤其是这道人面兽心,提升效果确实不错,但副作用太大了,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导致走火入魔。
当初师父之所以没有教给我更高级的阴餐食谱,就是认为以我的财力不可能收集得到这么多的高级食材。但现在我收编水贼和组建自己的探险队之后,平时过手的珍贵食材何其多,缺的就是纯正的阴餐食谱。唉,悔不当初就应该死皮赖脸地从他老人家那里把食谱给求过来!
“哎,现在也可以呀!”想到这里,我的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何不回南亭去找师父,让他教给我更高级别的阴餐?”
之前,我是担心被通缉后地府很有可能会派阴差或阴军到南亭蹲守,就等着缉捕我。我不想老爸老妈和师父受我的连累,所以才强忍着冲动没敢回去。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阴军也成功地击溃了鬼军主力,报了一箭之仇,阎罗王的怒火也应该差不多消了吧?
说起来,我在地府投胎鬼暴乱一事中本就只属于“畏罪潜逃”的嫌疑人,察查司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坐实我的罪名。况且,即使蒯谦和廖铿等人又搜罗、捏造了其他证据,我也仅仅只是一个“从犯”而已,地府不见得会大费周章地对我赶尽杀绝。
“四年没回家了,怎么也该回去看看了!”我暗自下了决心。
出了吃鬼林,我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柳寒。柳寒听完也只是撇了撇嘴,道:“你自己回去就好了,我留在这里看家。”
最近她依旧着迷于饲养夜飞猫,根本就不可能舍得离开。不过,小黑生下的两只猫崽已经长大,现在只比妈妈稍微小一圈而已,估计到了明年就能交配生下新一代的夜飞猫。到时候就能知道柳寒的驯化计划能否取得成功了。
讥讽鬼现在几乎成了我不可或缺的帮手,很多管理事务都可以放心地交给它去执行。有它和柳寒在,我在渔村的生意维持正常运转完全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剪刀鬼、三刀、铁头和水妖都各自分管一面,就连脑袋不甚灵光的擀面鬼也能撑得起面馆的生意了。挨个交待过后,我便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行李,踏上回家的路途。
我之前还从来没有从除了左丘城的阳间出口回家的经历,尤其渔村所在的位置如此偏僻,所以只能走到哪算哪。因此,我采取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先是搭了自家胜利号的便船到了巨瀑城,然后从巨瀑城的阳间出口上到地面。这当中,少不得还找了薛达帮忙打通关系,花了一些阴元。
上到阳间,我才发现自己身处于北方的一座小城市,与广南一北一南相距了几千公里的路程!
于是,我不得不辗转多地,又是坐火车又是坐飞机又是坐长途汽车的,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回到了家乡南亭县。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老爸老妈一见到我就禁不住开始埋怨起来,捶胸顿足,“以前外出读书、打工的时候还能每年回来一趟,这次居然隔了四年才回!而且这当中有三年一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过,你是不是打算就当做我们两个老的已经死了?啊!”
“哎呀,怎么会呢?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您二老先别生气,听我好好说!”我急忙认了错,搬来椅子让老爸老妈坐下再慢慢做解释。
唉,几年不见,老爸老妈可真的显老了呀!
算一算,他们都已经过了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老妈因为常年在灶台前面忙碌,已经开始驼背,据她说,最近就因为腰不舒服正打算把开了几十年的牛腩饭店给关张了,转租给别人,自己回到排尾村去养老。
老爸则不愿意回去住外家的房子,两个老人还为此吵了几架。其实老爸也老了,早两年就彻底谢了顶,身体又因为天天在外面日晒雨淋的,落下一堆毛病,所以现在也不出去骑摩托车拉客了。
我感觉十分愧疚。自己从十几岁开始就在外头东奔西跑,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任性妄为,对父母亏欠颇多。到如今,才蓦然意识到能守在二老身边服侍、尽孝的机会也不多了!
唉!我是家中独子,这么多年不着家,确实也没怎么好好尽过孝心,这次回来说什么也要陪他们多住些日子再回阴间去。
可解释了半天,老爸老妈还是没消气。也难怪,我的那些老掉牙的、漏洞百出的借口早就不管用了,即使如他们也绝对听得出来我是在胡扯!
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好打算跟他们说实话。当然,也不可能是全部的实话,否则以我曾经遭遇过的种种玩命历险,还不得把他们吓晕过去?
我便对他们道:“好吧,跟您二老说实话吧,儿子我早就不在勘探队干了,我现在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做生意,还当了大老板,手下有几百个员工。”
“哼!”老爸刚听到这儿就不耐烦了,冷笑道:“编!继续往下编!我看你现在说话,一百句里也没两句是真的!”
老妈也不信,直接质问我:“那好,既然你当了大老板,就应该接我们俩去享福。明天我就把这店面盘出去,跟你一起走!”
我不禁苦笑,赶紧摇头,但是还得耐心地跟他们解释:“爸!妈!真不是我骗你们!只是,只是我这做生意的地方,呃,不太适合你们去……”
“咋就不适合我们去了?难道你是在伊拉克、阿富汗做生意,那边正在打仗?还是在非洲大沙漠里,怕我们过去了晒坏了不成?”老爸还是嗤之以鼻,冷嘲热讽的。
“是呀!为啥就不能跟我们说呢?这种事情你为啥还要一直瞒着我们呢?”老妈也十分不解。
“唉……”我彻底没辙了,只好又搬出了以前小时候经常用过的套路:往师父身上推!
我道:“这事儿呀,还得是我师父才能解释清楚!”
老爸老妈一听就愣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还互相瞅了一眼。嘿,这招果然是屡试不爽呀!
老妈有些战战兢兢地问我:“原来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在帮你师父做……‘那种’生意?”
我点点头,顺着她的想法往下说:“没错!而且呀,我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的名气比师父大多了!所以要经常走南闯北地,全国各地到处跑,专门帮人解决‘那种’问题,就不太方便回家来。”
“做这个会不会折寿呀?”老妈又担心地问。
“不会!不会!”我笑道,“不但不会折寿,还能积阴德,长命百岁呢!”
“你这个钱赚的干不干净?可别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老爸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依旧笑着回答:“怎么可能?我赚的可都是正道来的钱,不偷不抢不拐不骗,完全凭我自己的本事挣钱!”
“那钱呢?拿出来我看看?”老妈还是半信半疑,尤其是看着我身上那套皱巴巴还有点发酸的衣服。因为常年在阴间待着,又经常东奔西跑地,我对穿衣倒没什么讲究,这次上阳间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我这次回来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便把随身带回来的一个大行李箱打开给老爸老妈看。
“啊?这么多钱?”老爸老妈刚瞅第一眼就惊呆了。原来那箱子里装的是一捆一捆崭新的现金钞票,足足有一百万人民币!
这些钱是我在经过巨瀑城时,托薛达去找了城内一家大商行兑换的。还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最近阴元对人民币的汇率大幅上涨,这一百万我只花了八千多个阴元就兑换过来了。
“妈,你刚才不是说要把这店关张了,把铺面盘出去吗?”我对老妈道,“那就盘出去吧,然后用这钱在县城买套房子,剩下的钱就留给你们养老用!”
490 往事再提
南亭县只是一个十八线的小县城,房价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以前我在省城打拼时,一个月赚一万块也就勉强够买一平方的新房。现在我手里的一百万,却已经足够在南亭县城买一套很不错的大房子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老爸老妈禁不住我的劝说,还真的随我去看了几个新建成的楼盘,准备买房养老。至于我现在正做的是什么生意,又在哪里做,老爸老妈也很识趣地不再问了。
毕竟,我师父在南亭帮人做法事的名气可是众人皆知的,但是这种名气可算不上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于是老爸老妈也就干脆眼不见,口不问,耳不闻,心不烦。
这边好不容易把家中二老给哄开心了,我也终于可以去找我师父了。
走到排尾村师父家的小院门口,推开熟悉的院门一看,嘿,除了我那位正儿八经的师父冯道彰在,还有另外一位“师父”居然也在!
苏老板正和我师父坐在院子里优哉游哉地喝茶,似乎就是特意等我回来的。
“嘿嘿,你师父说你昨天打了电话说要回来看他,我就提前过来等着了。”苏老板的笑容依旧很爽朗,一见面就打趣道:“我过来就是想问一句:这么多年了,你给我承诺能兑现了不?”
我不禁苦笑,道:“苏老板你还是爱开玩笑,莫说第二个儿子,我现在连第一个都没着落呢!”
“哈哈哈!”苏老板也不以为忤,随即仰头大笑。
苏老板问的自然就是当年我向他求学牵偶术时给的承诺:若是将来我生了两个儿子,就要过继一个到他名下,改姓苏,做他的螟蛉子。
不过,他也是阴修,肯定知道我既然已经修炼到了阴功第五重修为,早就无法生育后代了,刚才见面如此一说也就是开开玩笑罢了。
跟苏老板先打过招呼,我还是要到自己师父面前问个好,道个安,才随着他们坐下来便喝茶便聊。
上次从书虫鬼那里得知,师父现在的实际年龄已经将近百岁了,支取的是阴寿。但从表面上看,师父似乎与我当年在乱葬岗跟随他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依然是精神矍铄,身体硬朗。
“把手伸过来我看看。”师父一见面还是老规矩,先要检查检查我的修为进度。但其实,我现在的修为早已超过了他,他在修炼上能指点我的也不多了。
不过,我还是恭恭敬敬地把手伸了过去任由他抓住脉门探查。
“嗯,修炼进度中规中矩,不似以前那么激进了。”师父初探之后先是点了点头表示满意,但随即就皱起了眉头,“但脉象仿佛有些紊乱、不稳,难道你最近才刚刚进阶吗?还是在修炼中出了什么问题?”
我顿时哀叹一声,答道:“师父,全被你猜对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跟我说一说。”
我便将自己离开地府后的遭遇大致地说了一下,告诉师父自己因为吃了自创的阴餐后引发了副作用,才导致脉象紊乱,但好在刚刚升上来的境界没有丢,只是需要时间慢慢调理。
师父听完了还没说什么,苏老板在一旁就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我当初从纸傀门那边得知你被地府通缉,就感觉这事非同小可,没想到你既然能有这般遭遇!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们也知道我被通缉了?”我来时就隐隐约约地想到,这么大件事终究还是回传到阳间来的,不过师父的反应却显得比较淡定。
可师父接下来的话就让我顿时不怎么淡定了。他道:“其实,三年前我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比苏老板知道的还早。因为,有几名阴差专门从地府跑来找了我!”
“什么?”我和苏老板都吃了一惊。
师父点点头,依旧语气平缓,仿佛这只是一件平凡的小事。他接着说道:“阎罗王的生死簿中有你的名字,这几名阴差就是从昌东县你家的老住址一路寻访过来的。他们或许已经去找过你的父母,但应该没有为难他们。又因为我与你的关系在在南亭众人皆知,他们随即也找到了我。”
“那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我急切地问道。
师父摆摆手,让我不要冲动。其实,他现在好好地坐在这里就表明了那一次的遭遇并没有产生什么恶劣的后果。
“这几名阴差中,幸好有我的一位老熟人在,当时我们就心平气和地谈了谈。”师父解释道,“我当年被地府流放,一直遵守规矩没有再下阴间,而你虽然是我教出来的徒弟,可我确实与此事无关。再加上我当面指出了那封指控我与陆之道勾结的书信中的几处明显破绽,他们终于认定了书信是伪造的,也排除了我的嫌疑。”
“那就好!”我长舒一口气。我之所以一直不敢回家,就是怕连累了师父。
师父继续道:“不过,我的嫌疑排除了,你的嫌疑却因为你的擅自逃脱而无法排除。况且,你在逃离鬼门关的时候还杀了一名阴差,即使原先是无罪的,后来也变得有罪了。所以,地府随后还是对你发出了通缉令。”
“原来是这样,”苏老板一直不了解其中的内情,这时才做起了了事后诸葛亮,埋怨我道:“早知道你当初就不要跑,老老实实地待在地府里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
“不行!”没想到,我和师父竟不约而同地一起驳斥道。
师父看了我一眼,先说出了他的看法:“以蒯谦和廖铿与我的恩怨,一旦他们得知小胜是我的徒弟,必然想尽一切办法陷害他、排挤他。即使那封书信被认定是假的,他们也会想出其他阴谋诡计来。所以,一旦小胜的身份暴露,就不能再冒险留在地府里了!”
我则道:“师父说的有理。而且,当时地府的情况十分混乱,阎罗王暴怒之下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了。他采取的手段便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我要是继续留在地府里,会不会掉脑袋不敢说,但肯定要被关到察查司里严刑拷打,百般折磨!”
“那样呀……”苏老板听了也不禁咽了咽口水,做了个鬼脸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确实应该先跑了再说!”
师父又道:“那次我与抓捕你的阴差交谈过后,他们表面上虽然离开了,但暗地里还是派人潜伏在南亭县城监视我和你的父母,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回来找我们?大约守了一年吧,他们才陆续撤走了。”
“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这三年来一直不敢回家。这次回来,我就被我爸妈一顿好骂,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我叹息道。
“父母挂念儿子,也是人之常情。这不过,我们这些修炼了阴功的人,早就被常理人伦所抛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师父倒是一副看透了的神情。
“不说这些了,就说说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吧?”苏老板挥挥手,换了个眼前应该探讨的问题:“南亭毕竟不安全,哪知道地府的人会不会还跑来南亭找你?”
我也点点头,道:“嗯,所以这次我回来只是探望一下父母和师父,恐怕也待不久,然后照旧回阴间去,那里相对比较安全。对了,苏老板,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在南亭呢,是打算回来再开寿衣店吗?”
苏老板脸上的笑容随即一僵,苦笑道:“我本来也有这个意思,但回来一看,恐怕连南亭也没有什么搞头了!”
“为什么?”
“唉,省城的情况你应该也了解了。从几年前开始,纸傀门就被道修门派和公安同时盯上,除了明面上的香烛生意外,其他见不得人的财路都断了。门内上下几十号人没了收入,都快揭不开锅了!”
“在省城,阴修几大门派现在唯一还能保住的只有西岭鬼市,但也时不时被道修骚扰,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无奈之下,掌门只好遣散门人,让我们自寻出路。我本来寻思着在南亭还有些人脉,就想回来重开店面,却没想到南亭的形势也不乐观!不信你问你师父。”
师父接着苏老板的话头,道:“上次你回来的时候,县城北郊的狮子岭上就开始修建一间道观。建起来后,道修门派便依靠他们的名气、排场和人脉抢占了县城大部分的法事生意,莫说是苏老板,就连我最近也难得有人上门来找了。”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据说,那些道修又撺掇一些县里的官员要以移风易俗为由,计划清理乱葬岗上的野坟。这很明显就是针对阴修一直经营的鬼市,让我们再无立足之地!”
“太霸道了!”我忍不住拍了桌子,骂道:“这帮道修,当初是他们犯错在先,即使有恩怨,也是与地府和鬼军有关系。可他们却硬要把责任往阳间的阴修身上推,明摆着就是挑软柿子捏!”
“唉,没办法!谁让我们阴修门派势微已久,又一直不够团结,这才被他们压得死死的。”苏老板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平时凡事都乐观的他。
491 大搬家
难得回一趟南亭,见到了我师父和久违了的苏老板,三人聊了一会儿后却都开始唉声叹气起来。当前散落在阳间的阴修都面临着艰难的生存局面,饱受道修排挤。
于是,我便向师父和苏老板提议:“要不,你们也跟着我下阴间去?那里才是我们阴修的地盘!”
苏老板听了就把大腿一拍,叫道:“我也正有此意!大侄子你现在在下面混得风生水起,我去了至少肯定不能比现在还憋屈吧?”
我笑道:“这个你放心,不管是开店还是做其他生意,我自然会关照你苏老板的!”
“那就好!我去!”苏老板的心情顿时放晴了,脸上又变得笑嘻嘻的。
可是我师父还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微微摇头道:“苏老板跟你去倒没什么顾虑,可我一是不想违背了阎罗王的命令,二也是舍不得乱葬岗上面那一百多只鬼。”
我劝道:“师父,这两个都不算什么问题。是地府和阎罗王亏欠您在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您赶了出来。话说,大丈夫做事只要心里坦坦荡荡,就不必要顾忌他人的看法。二者,您刚才不是说,乱葬岗将来恐怕也保不住了吗?何不干脆把那一百多只鬼也带上前往阴间,那也才是鬼应该待的地方!”
“对呀!小胜说的对!”苏老板也帮着我劝师父,“反正这乱葬岗也守不住了,干脆全部一起搬到阴间去,好歹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唉!”师父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眼睛始终恋恋不舍地望着身边早已熟悉无比的院落,道:“我在这排尾村的小院里也住了快四十年了,要不是逼不得已,实在不愿意离开这里!”
“罢罢罢!”沉吟半晌,我师父才断然抬头道:“你们说的对,事已至此,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就随你一起下阴间吧!”
“那可就太好了!”
我十分高兴。这次回家原本只是打算来找师父求几道阴餐食谱的,没想到把他老人家本尊都请回去了。再加上苏老板和计划中要迁走的那一百多只鬼,全部都是意外惊喜呀!
随后几天里,我师父和苏老板便张罗着离开的事宜。租给师父小院的房东一听在这儿住了四十年的冯师傅要搬走,也是非常惊讶,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他的担心很正常,师父在这个小院里倒腾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村里人全都知道,师父一搬走,这个小院恐怕也无人敢租了。
接着要处理的就是乱葬岗上那一百多只鬼。我们趁着夜里子时的时候上乱葬岗,召集它们开了个会,那些鬼一听要它们抛弃自己的坟头迁走,一开始都纷纷摇头不肯。
不过,师父在这里的威信还是无可替代的。他出面耐心地解释了目前的不利形势,告诉那些鬼:如果不提前迁走,恐怕这里下一步连一个坟头都不剩了,它们也只能全部沦为孤魂野鬼。再加上道修对于鬼向来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一旦被他们发现这里还游荡着上百只野鬼,肯定会派人来清理得干干净净。
乱葬岗众鬼一听这话,顿时都被吓住了。它们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打滚撒泼,闹了半宿。到最后我又适时地出来给它们做保证:下了阴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要带它们去的地方是个**,不管是想继续过安稳日子还是想到处走走看看都可以,我也会给它们安排工作。
于是,一吓一哄之后,那一百多只鬼终于还是听从了我和师父的劝告,全部同意跟着我们下阴间去。
这些鬼一走,自然这个鬼市也就散了。师父给那些摊主都发了通知,告诉他们从此以后就不必在半夜前来乱葬岗摆摊,安心去做活人生意吧!
另外还有一个特殊人物要专程上门去通知到,便是老谭。
前任看坟老头老谭因为阴功尽失,平时在鬼市上还能摆摆摊,但阴间就没办法跟去了。不过他守着村里的祠堂,有地方住,有零花钱,能保证温饱,村里还有晚辈亲戚愿意给他送终,留在村里就无需我们担心了。
因为是彻底搬离南亭,很多东西都带不走,师父和苏老板也就不折腾了,就带了一些必要的东西,打包成几个大箱子,到时候就托运到北方去,然后再带下巨瀑城。
至于我,原先还想着要在南亭好好待一段时间陪陪老爸老妈的,但是考虑到地府随时有可能发现我在这里,还是快些离开比较稳妥。不过,走之前还得先安置好二位老人,否则我心里也着实放不下。
可是逛了几天下来,老爸老妈对于先前那几个看过的新楼盘都不太满意,觉得新楼盘都离老城区太远,往来不方便。
的确也是,就像我师父之前那样,人老了就舍不得离开居住已久的熟悉环境。如果硬要我父母住到郊区去,恐怕退休后闲在家里都找不到几个人来聊天、打麻将。
于是,后来通过亲戚朋友介绍,我就在菜市场附近买了一间二手房,面积虽不算大,但胜在靠近城区,也方便我爸我妈平时走亲戚、逛菜市场。而且,这间二手房不需要重新装修,直接可以拎包入住,省了我很多麻烦。
买完了房,我带回来的一百万人民币还剩下四十来万,就全部交给老爸老妈养老用。加上我之前给的钱和他们自己攒的积蓄,完全可以安心退休,颐养天年了。
临走之时,老妈很不甘心地又抓住我问起了婚姻之事。
我无奈之下只好又拿柳寒来当借口,告诉老妈说:“我们已经确定关系了,争取下次带回来见你们。”
老妈听了这才高兴起来,交待我道:“上次你跟我说那姑娘家不想办婚礼,也行,我就不强求你们了。但你们岁数都不小了,也得赶紧准备准备,下次再回家的时候争取多抱一个大胖小子回来!”
我不禁苦笑。带柳寒回来见我父母或许还有一丝丝可能,这造人计划可就没什么希望了……
安顿好老爸老妈那边,我才放心地带着师父和苏老板一起启程,照着来时的交通方式返回北方那座偏远的小城市。又花了一些阴元,我才得以通过当地的阴脉下到阴间,回到了出发时经过的巨瀑城。
师父和苏老板都还没来过巨瀑城,不由得对本地的一些稀奇事物产生了浓浓的兴趣。趁着我名下的船队还没有过来,我便让他们在巨瀑城住了几天,到处走走看看,熟悉熟悉情况。
但那一百多只从乱葬岗带来的鬼还不敢随便放它们出来,毕竟巨瀑城这里鬼奴交易盛行,到处乱跑的鬼是百分之百会被抓了去充作奴隶的。
半个月之后,另外一艘由水贼船改造而成的“凯旋号”在三刀的带领下来到巨瀑城贩卖货物。我带着师父和苏老板上了船,那一百多只鬼也终于可以安全地从锦囊里出来,我的船上可是已经连一只鬼奴都没有的了。
它们对身处的奇异景象十分好奇,诸多兴奋地在船上到处张望,还向水手们打听阴间的各种奇闻异事。水手们都哭笑不得,仿佛这帮鬼只是来阴间旅游度假的,根本就不晓得这里有多么残酷和危险。
不管怎么说,我既然给了它们保证,就必须确保它们的安全。凯旋号一路载着我们返回渔村,到了之后我便把安置这一百多只鬼的任务交给了讥讽鬼,它来处理这种事情最熟练不过了。
师父一到渔村,立刻就喜欢上了这里。因为这里僻静又不失烟火气,热闹但不嘈杂,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鬼市,还不用操心隐秘性的问题。
在我的建议下,师父十分乐意地接收了我的面馆,并打算把它改造改造,扩大经营范围,准备建成一家高档的餐馆。
至于擀面鬼,我师父的到来也给它带来了一个福音:师父用秘术修补好了擀面鬼破损的魂魄,让它稍微恢复了一些灵智,至少能条理清晰地说一些对话了,手脚也变得灵巧许多。于是,擀面鬼以后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师父的助手。
有了师父的加盟,渔村里的鬼餐水准立马就有了质的飞跃。这下不单单只是面好吃了,我的新餐馆里还开始公开卖阴餐,顾客的好评随着河道迅速传播开来,连巨瀑城、千岛城和蛇湾的达官贵人也大老远地慕名前来品尝。
鉴于渔村的客流量持续攀升,我在讥讽鬼的建议下又开发出新玩法,将一艘水贼船改造成一艘大游船,吸引外地的富人来坐船出冥海观景、钓鱼、吃阴餐,颇受欢迎。诸多成功的举措实施之后,现在的渔村俨然成了一个度假胜地!
至于苏老板嘛,嘿嘿,他更是如鱼得水,就在村里开了最大的一家寿衣店,专门设计和贩卖各种寿衣,有时尚的,有复古的,还有纸人纸马、纸扎阴宅。这对于鬼们来说十分新鲜,纷纷前来选购,让苏老板赚得盆满钵满,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492 建立新城
我这次回家一趟,收获了一大惊喜!
师父和苏老板在我的劝说下决定跟着我下阴间发展,顺带着他们还把乱葬岗上的一百多只鬼都带下了阴间。回到渔村后我将他们一一安置妥当,让每个人、每只鬼都十分满意。当然,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师父根据我手头上能获取的高级食材种类,教会了我几道最适合第五重阴修食用的阴餐。如此一来,我也顺利地解决了修为提升缓慢的难题。
原本已经颇具规模的渔村在得到这些新人口和师父的高超厨技助力后,经济再次腾飞,不论是商业、捕鱼业、还是船运业都上了一个台阶。而由于人口激增,我深感这个无名小渔村迫切地需要取一个响亮的新名字,免得外地人一直只能称呼它为:“胜利村”。
胜利村的叫法自然是来源于胜利号,那也是我最先打响名号的一艘船。但我认为渔村要想继续发展,势必要取一个更正式一点的名字,同时还要好好规划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建立一些管理机构什么的,否则人多鬼多之后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不少新问题。
为此,我请来了村长汪守,叫上柳寒和讥讽鬼一起商量此事。人多嘴杂,就我们这几个核心班子成员基本上就可以制定一些重大决策了。
不过,当我把来意说清楚后,讥讽鬼却摇摇头道:“老板,你的生意做到这么大,怎么眼界还是这么小?实在是不应该呀!”
这家伙,说话还是这么不中听,动不动就怼自己的顶头上司!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它喜欢冷嘲热讽的风格,知道它此时应该有自己不同的看法,便问它:“那你说说看,就取个村名眼界还需要大到哪里去了?”
“我觉得现在需要讨论的可不仅仅只是取个村名这么简单,而是建议你应该跳出这个村子的框架,可以考虑升级一下,成立一座新的阴城了!”讥讽鬼直言道。
“成立新阴城?”这下可不止是我,就连柳寒和汪守也不禁惊呼起来。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
我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质疑道:“成立新的阴城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现在村里的常住人口,包括阴修和鬼在内也不过三千,就连原先我们开面馆所在的十八洞都比这里多。”
“如果要较真起来,十八洞的地形地势并不好,只适合做转运生意,根本没办法建成一座像样的阴城。”讥讽鬼随即反驳我道,“其他地方还有比三千人口更少的阴城,而且只要我们建设得好,下一步还会继续增加人口的。”
“那城防问题怎么解决?”我又问道。
对于一座阴城来说,不论大小,安全性肯定是要放在第一位去考虑的。否则一旦遭遇敌对势力袭击,随时有可能陷落失守,到时候全城百姓都会遭殃,多年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成就就会被毁,积累的财富也变作他人的战利品。
“这恰恰正是我建议你建立一座阴城的关键所在!”讥讽鬼用手指头很不客气地敲着桌子,仿佛它才是我的老板,而我是听它训话的员工,“这个渔村发展到现在,生意做得这么红火,居然就在村外的小路上建起了一堵墙。而且这还是在差点吃了水贼偷袭的大亏后才想到的蠢办法,简直就是亡羊补牢!”
“即使是亡羊补牢,那也未为晚矣呀!你神气什么?”柳寒实在看不惯讥讽鬼的这副模样了,抬起一脚想要把它从椅子上踹下去。
讥讽鬼不怕我,却很怕柳寒,急忙从椅子上跳开。但它还是振振有词地叫道:“现在村里热闹了,赚钱的门路也多了,就难免会有人觊觎我们,嫉妒我们,甚至在背地里要打我们的主意!所以,不管这个村子要不要成立阴城,加强城防事务是当务之急!”
我点点头,算是听明白讥讽鬼话里的意思了。我又问道:“那你觉得成立阴城对于城防会有什么好处?”
“这不叫有什么好处,而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讥讽鬼都快急得跳起来了,激动地挥起拳头叫喊道:“成立阴城后才能名正言顺地管理城中方方面面的事务,加强人口控制,收取税钱,再拿着这些税钱去招兵买马,组建军队,建设城防,才能避免城破人亡!懂了吗?”
村长汪守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这时却站了起来,严肃地对我道:“讥讽鬼说的很有道理!我之前也一直有过这样的担忧,现在村里人口激增,但是管理却一直跟不上,基本处于放任自流的状态。我虽有心去管,却不像讥讽鬼那样主意多,懂得怎么去管。如果成立一座新的阴城能够有利于村子的安全建设和今后的发展,我举双手赞成!”
“那你是否赞同把村长的位置让出来,推举我家老板做城主?”不料讥讽鬼却迅速地抓住了汪守的表态,逼问道。
我怒斥道:“不要乱说话!村长自然还是村长,我可不想当什么城主!”
讥讽鬼却不依不饶,高声叫道:“咱们这里,不论是威望、修为、领导气质还是手下握有的兵力,就你最符合做城主了!如果我自己能当的话,才懒得费这么大劲推举你呢,你居然还不领情?真是白瞎了我的一片好心!”
我见它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地,十分生气,就打算狠狠地教训它一顿。但汪守此时却附和道:“没错!冯老板,我汪守也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贪恋权位之人,确确实实在这个村里只有你才最适合当城主!你就不要推辞了!”
连汪守也支持讥讽鬼的意见,这倒让我大吃一惊,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便转头看向了柳寒。
柳寒没有说话,只郑重地对我点了点头。她的意思也很明确了,同样支持我来当这个新阴城的城主。
我刚刚升起的怒火当即熄灭,冷静下来后想一想也觉得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这里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名渔村,全村加起来才不到一百只鬼。正是我当初开着破面馆船来到渔村之后,才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巨大变化。
尤其是我击败黑太岁,收编水贼之后,给渔村带来了更多的人口和足以自保的兵力。如果我不来当这个城主,恐怕其他人都无法胜任这个位置了。
我沉吟片刻,相通了这一点后,最终还是点头应承下来:“好!既然大伙儿都对我有信心,那我就来当这个城主!只是,这个新的阴城应该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汪守率先提议道:“我当初选择在此落脚,就因为此处是良港,港阔水深,又有天然岬湾挡住风浪。河口镇那里水太浅,只能行小船,大船过不了。所以我们若是决定要成立新的阴城,最好还是以海运和捕鱼为主,就往大港的方向去发展吧!”
“我同意你的观点。”讥讽鬼也赞同道,“那依你的意思,这座新阴城的名字里最好有一个‘港’字咯?”
“没错!”
“那叫什么港好呢?”我挠了挠头。
“叫胜利港?”
“不,太招摇了!我的船叫胜利号也就罢了,港名不能再叫这个。”
“那叫吃鬼林港?”
“太难听了!”几个人一起大喊。
“要不就叫冯港?以你的姓氏取名,就像左丘城那样?”
“呃,其实我不姓冯……”
“你不姓冯?那姓啥?”
“姓翟……”
“那就叫翟港!”
“也不好听,哪像人家左丘城,用复姓取名才大气!”
“那到底叫啥好呢?”
“想那么多干嘛?”最后还是柳寒在一旁很随意地说道:“这里靠着冥海,干脆就叫冥港好了!”
“冥港?”我、汪守和讥讽鬼听了均眼前一亮,叫道:“这个好听,就叫冥港吧!”
新阴城的名字一致通过后,我们几个接着便继续逐个讨论冥港成立后应该设置的职司和各自分管的城中事务。在这个环节,讥讽鬼又成了最有主见的那一个,它不停地侃侃而谈,而我们几个就一边听一边点头赞同。看来这家伙早就对此有过深谋远虑,胸有成竹。
讨论了整整三天,我们才将所有建城的细节敲定,并制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包括成立冥港后的各方面工作步骤、担任各职司官员的人选、资金和人员的调度使用,以及新城布局的规划。
计划妥当,我和汪守便出面召集原有渔村的村民和水手,也邀请了新来的商家和住户代表,在一处空地上开了一个大会,向大家郑重宣布了此地将要成立一座新阴城的决定。
此消息一宣布,所有人和鬼都感到十分惊喜,纷纷表示拥护。毕竟,谁都希望自己所在的城市能更好地发展壮大,尤其是在阴间这个野蛮世界里,拳头才是最大的硬道理!
在大会上,我顺利地被大伙儿推举为首任港主,也算是众望所归了。
轮到我上台说话时,我也懒得废话,便干脆利落地振臂一呼:“我,以港主的身份宣布:冥港正式成立了!从今天开始,放假三天,大家尽情庆祝吧!”
在场的新城民听了更是兴高采烈,鼓掌欢呼道:
“港主英明!冥港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493 大业草创
冥港正式宣布成立之后,各项筹备工作也要逐步开始实施了。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计划,首先得建立几个主要的职司部门,然后安排人手去担任其中的各个职务。
我作为港主,自然就是冥港的一把手、当家人,以港主府的名义总揽全局,掌管城中的所有事务,包括行政、司法、财政、军事、外交等等。但以我一个人的能力肯定无法做到事必躬亲,而且我也不愿做一个大权独揽的独裁者,便充分放权给下面的各级官员,让他们各领其职,各负其责。
在我之下,就是两个副港主:汪守和柳寒。他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一个分管行政、司法,一个分管军事和外交,算是我的左膀右臂。
我原本还想请师父出山在城内担任一个职位,但他始终摇头不肯,只想一心一意钻研自己的厨艺,把饭店开好。苏老板也是如此,只想守着自己的寿衣店闷声发大财。
港主府之下还设立了几个主要的职司来分管一部分具体的事务。鉴于冥港今后的主要发展方向是以建设成为一个大型海运港口为目标,因此各职司的设置也基本上围绕这一点来进行,并不完全与其他阴城相同。
各司之首自然是港务司,负责港口管理和渔业发展。出人意料的是,讥讽鬼力排众议,大力推举了平时稍显低调的水妖来担任港务司的主事。水妖原本只是鬼奴出身,被我从巨瀑城的奴市中买来充当水手,后因其水性最好又提升为胜利号上的小队长。
但其实水妖生前就是一名出色的海员,对于船务、货运和码头管理都颇有经验,让它来担任港务司主事虽显资历不够,但能力上应该是没问题的。鉴于主管港务的副港主汪守也是个造船的好手,他的威望刚好可以弥补。
军事这一块讥讽鬼建议拆分成两部分,由防务司和船务司组成,带兵出身的柳寒便以副港主的身份统领两司。
防务司的主事为铁头,主要负责陆路防御和城内的治安管理。铁头虽然当初也是我从奴市上买来的鬼奴,但之前一直是巨瀑城某鬼帮的一名头目,战斗经验丰富,作风硬朗,正适合当一名陆军军官,负责值守通往河口镇的那条小径。另外,城内的治安也由防务司一并管了。
冥港成立伊始,我就向众多鬼修承诺了,城内不准蓄奴,禁止各种奴隶买卖,人和鬼一律平等!
这条政策对于人口占比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鬼修来说,肯定是莫大的好消息,得到了自由的鬼奴们更是感激涕零。这样一来,人和鬼的矛盾不再容易激化,冥港内不需要像左丘城那样分为上城、下城,也不必划出宵禁期,治安问题自然就不会那么突出。
如果说防务司就是由铁头率领的陆军兼管防务和治安,那么船务司的三刀就是以水军来兼顾船运贸易和水面防御。三刀已经升至墨鬼,单挑的本事也不遑多让,又因为它曾是水贼的二当家,由它来领导水军便是最好的人选。
当然,冥港平时也无仗可打,和平时期我的几艘武装帆船就充当货船,将本地的货物运往其他阴城,又或者从外地采购冥港所需的商品和物资,同时还担负起从河口镇到冥港这片海域的护航任务。
除了这最重要的三大司,其他还有几个职权稍微小一些的职司。一是农务司,由剪刀鬼任主事,就负责管理开垦村外的农田以及仓储等事务;二是财务司,由书虫鬼任主事,负责税务和各项公务收支,俗称:管钱的部门;三是商务司,四是刑罚司,也分派了两名鬼修中的专业人士,分别负责管理城内的店铺经营和断案典狱。
按照这份计划,我身边的诸多手下干将,差不多都全部安排到了重要岗位上,唯独还剩下一个能力最强的讥讽鬼还没有安排。我便惊奇地问它:“你自己制定的计划,怎么就把自己给忘了?”
讥讽鬼得意地笑了,答道:“我自然不能亏待我自己了,我的职务是港主府总务助理,简称:总理!我的职权就是总管全局事务,只需要直接向港主汇报!”
我听了也不禁咋舌:“总理?你这职位也太能唬人了吧!”
“嗨!不能唬人,我这工作还怎么开展?”讥讽鬼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我拗不过它,便只好由它去了。说白了,讥讽鬼这个“港主府总务助理”地位虽然低于副港主,但实权却很大,几乎就只在我一人之下了。
说到这里,我还不得不再提一提这讥讽鬼的来历。它是我逃出地府后落难到十八洞时遇见的,当时看它还觉得有些讨厌,若不是它懂开船,我压根就不会收留它。个中原因自然就是它那张很惹人讨厌的嘴巴。
不过,讥讽鬼虽然嘴巴损,爱唠叨,但懂的东西确实不少。从离开十八洞后开始,我一路遇到的诸多棘手难题,很多都是靠了它才得以顺利解决,到现在竟成了我身边的最得力助手。成立冥港后,我更是离不开讥讽鬼了,遇到内政建设、对外开发方面的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问它。
一起待的时间久了,讥讽鬼也终于肯跟我说实话,告诉了我它的真实来历。原来,它本姓李,生前竟然当过民国的一位县长!
老李(讥讽鬼)是农村孩子出身,种过地,放过牛,军阀混战时又被抓了壮丁去当过兵,打过仗。后来他当了逃兵,靠着攒下来的一点饷金去经商,算是白手起家。再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最后赚了大钱后就去买地,当了大财主。
过了些年,老李当财主当腻了,又花钱去买了一个县长来当。这下子,他更是如鱼得水,大搞官商勾结,大捞特捞,富得流油。就因为他的人生阅历实在太丰富,啥都干过,啥都体验过,所以到老了,到死了就啥都懂一些。
不过,这老李临老了也没能得个善终。他干县长不到几年,因为有一名当地的军阀看中了他的家产和几房年轻的姨太太,就把他给暗杀了!更可恨的是,那军阀连坟头都没有给老李建一个,尸体就直接丢到了野外喂狗!
老李死不瞑目就成了野鬼,后来又因为各种巧合从阳间流落到了阴间,辗转流浪到了十八洞,成了一只讥讽鬼。
讥讽鬼的怨气不够,重活儿干不了,也不愿意干,唯一就是脑瓜子还行。只是在阴间没人愿意听它的,又讨厌它那张喜欢讽刺人的嘴,便一直混得如乞丐一般。也幸亏它最后是遇见了我,才得以一展拳脚,现在手里又有了不小的权力,我对它也算是知鬼善用了!
它的能力虽然突出,但唯一的也是最大缺点和毛病就是以前当官当财主骂人骂惯了,嘴欠的毛病到死后也改不了,估计也就只有我能忍得了它。
说完了讥讽鬼,还得继续说回到冥港的建设上来。成立冥港之后,既然这里算是阴城了,就得有“城”的样子。原有渔村里的建筑实在太过于凌乱,道路也是歪歪扭扭,宽窄不一,少不得还要重新规划一下。
讥讽鬼自己画了一张新冥港的规划图,要求以后所有的城内设施都要按照这个规划图来修建和改造。
在这份图纸上,首先划定出的是港主府的位置,其他的建筑再以此为中心辐射开去。港主府并不单单只是我的住所,还是冥港各主要管理机构的办公场所,集中在港主府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才是我个人居住的地方。
然后,港主府的前面还得开辟出一片大广场来,用以集会、点兵和举办各种活动。港主府的后面就是兵营,由原先的水手宿舍扩建而成,另外还加建了一个校场,用以士兵们的日常操练。
其他的建筑区则基本就在原址上进行改建、扩建。例如村民聚集点直接扩建为住宅区,商铺集中的地方就辟为集市。按讥讽鬼的经验,还是要尽量把商住两区按功能分开,才能便于管理。
另外一个重点的改造区域就是港口。既然冥港今后的发展方向就以渔业和船运业为主,港口的建设肯定要大大加强,增加船坞,扩建码头,成立造船厂。下一步还要大肆造船,招聘水手,争取在两年内把我手里的水军战船数量和水兵数量翻倍!
没错!大搞土木建设的同时,我还投入大量资金组建起了水陆两军,水军指挥由三刀兼任,平时以商队的名义跑船,打仗时就摇身一变成为水军。陆军指挥则由铁头兼任,主要就负责村外小径的防御和城内的治安。不过,军队的最高指挥权依然掌握在我和柳寒手里。
原来村外那一道略显寒酸的矮墙我派人将其加高加宽,建成一道真正的城墙。港口区也建起了灯塔,既给船只导航,也负责瞭望守卫。如此双管齐下,冥港的整体防御能力很快就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总算是像那么回事了!
494 地府特使
“啪嗒!啪嗒!啪嗒!”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在新建好不久的港主府议事厅外面遽然响起,来人似乎显得很慌张。守在议事厅门口的侍卫并没有拦他,而是直接将人放了进来,我一看,原来是港主府知客。
冥港只是个刚刚成立的小阴城,外交关系目前也只与毗邻的河口镇建立了正常的贸易和公务往来关系,所以冥港并没有专门处理外事的部门,仅仅安排了一名知客负责接待外来的贵宾,如遇到外交方面的问题便会直接来向我报告。
我问知客:“为何如此慌慌张张?”
“港主,府门外有人求见!”知客脸色煞白,但依然记得要向我行礼。
“谁要见我?”
“他……他自称是来自地府的钦差特使!”
“地府钦差?”
一听到这几个字,我也不由得从椅子上“噌”地一下站起来,大惊失色。正和我坐在一起探讨城防事务的柳寒也倍感惊讶。
冥港成立近一年以来,各项事业可谓是蒸蒸日上,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城内常住人口已经增至四千,水陆两军的总兵力增至八百,战船八艘,快艇三十,加上渔船和其他各色大小船舶,总数达到六十余艘。
人口和船只数量的激增也使得冥港的商业日渐红火,又大大地刺激了捕鱼业和船运业。同时,冥港的税收也随着水涨船高,每月可收得税银上万个阴元,这些钱我也没打算中饱私囊,几乎全部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和城防上去。
可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局面下,我却突然收到了这么一个极坏的消息:地府的钦差大老远地找上门来了!
收到知客的报告,我心里忐忑不安,心道:难道阎罗王已经得知了我的所在,所以派人前来兴师问罪?
我虽然对外一直使用我的化名“冯胜”,但毕竟我现在名气实在太大了,真实身份估计也很难再瞒得住了。尤其是我在单挑击杀黑太岁时,用的是我的招牌兵器盾镬和如常刀,不论地府阴军还是左丘城,只要稍微熟悉我的人便有可能猜得到“冯胜”其实就是“翟自胜”或者“背锅侠”。
柳寒见我眉头紧皱,迟迟没有说话,便道:“这地府钦差见了你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事。要不,咱们干脆不见算了,我来派人把他打发回去!”
“不妥!”我断然摇头道,“我现在的身份是冥港的港主,地府派来的堂堂特使钦差若是拒绝不见,就是不给阎罗王面子。这样的举动几乎等同于宣战!”
此话绝对不假,我在阴军时可没少出过这种远征讨伐不老实的小阴城的任务。以地府阴军的强横实力,刚刚成立的冥港根本就无力抵抗。
柳寒也想明白了个中道理,也开始发愁起来:“那你说要如何才好?”
我无奈之下只好对知客道:“钦差那边你先去好好招待,应付一下,就说我有要事在身,请他稍坐片刻。另外,你赶紧派人去把汪副港主和总务助理叫来!”
“是!”知客得了交待,便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等大事情,自然是要先跟汪守和讥讽鬼好好商议一番再做决定。尤其是当中涉及到我本人的真实身份,此时恐怕也不应该再瞒着他们了。
汪守很快就先行来到,他并不知道我是地府榜上有名的通缉犯,便建议道:“地府的特使来访或许只是为了建立两地之间的关系,毕竟阴间是阎罗王的地盘,我们这儿新建了一座阴城,总得要先跟他打一声招呼吧?”
我苦笑道:“若是如此,那事情倒是简单了!”随后我便简要地把我和柳寒的真实身份和当年逃出地府的原因跟他说了。
汪守听完果然大吃一惊,叫道:“原来还有这一层芥蒂在!那这事儿恐怕就不简单了,莫非这钦差是来问罪的?可是,他就一个人独自前来,如此行事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正说着,讥讽鬼也来了。它了解的情况要比汪守多一些,但意见却跟汪守一样。
讥讽鬼劝我道:“咱们都先别慌,这件事还不见得就肯定是坏事。我认为,见钦差肯定是要见一见的,在没搞清楚他的真正来意之前,我们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吓着了,岂不是傻事一桩?”
讥讽鬼这话糙理不糙,有了他们俩的建议,我心里顿时坦然许多,便决定还是先见了钦差再说。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汪守派了人去请钦差进来相见。不一会儿,知客就陪着一位穿着阴将军服,手持地府节杖,怀抱金制碟文的人物走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那人,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再次起了忐忑。没想到这次地府派来的钦差竟还是一位我的老熟人:王嵩!
我从进入地府被编入阴军夜游后军第八营担任阴校开始,就与王嵩一起在甘圣手下共事。到后来,我因在攻打鬼城时立下先登战功,率先晋升为了阴将。但不久之后我的老上司甘圣成了新的日游元帅,王嵩也得以抱他大腿晋职阴将,再次和我平起平坐。可以说,王嵩算得上是和我共事时间最久的一名阴军同僚,跟我熟得不能再熟了。
我原本还想着,如果地府派来的钦差只是一名阎罗殿内侍或者阴律司属下的阴差,不见得就肯定认出我来,或许还能蒙混过关。却不曾想来的竟是王嵩,这下,我和柳寒的真实身份恐怕是很难再掩饰过去的了。
不过,王嵩见到我们俩时似乎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反而上前来笑嘻嘻地作揖道:“拜见翟港主、柳副港主,王嵩这厢有礼了!”
他既然能一口叫出我和柳寒的姓氏,自然是来之前早就摸清了我们俩的真实身份。我原本还想打个马虎眼,装作不认识的想法遂告落空。
我问他:“既然你自称王嵩,那这次来到底是以你自己的名义还是以地府的名义来的?”
王嵩颇有些神秘地冲我笑了笑,回答道:“两者皆有。不管怎么说,翟将军和柳校尉与我都曾在阴军共事过几年,这个旧情还是值得叙一叙的。”
柳寒最讨厌这种明嘲暗讽的说法方式,便不客气地怼道:“我和你可没有什么交情,你也算不得是港主的朋友。爽快些,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王嵩脸上的肌肉顿时抽了一抽,显然十分不满柳寒对待他的态度。但他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再次干笑两声后接着道:“柳校尉这话可就不讲究了,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明讲。我这次来的正式身份的确就是阎罗王委派的特使。但是,阎罗王派给我的任务只是到你们冥港来走访新城,考察民情,劝你们归顺而已。可既然我认出了翟港主,回去之后若是知情不报,岂不是欺君大罪?”
“那你打算如何?”柳寒皱起眉头问。
“嘿嘿,那就要看翟港主如何取信于我这个老朋友了……”
此话一出,我这边总算是听明白了。阎罗王派王嵩来的时候应该仅仅只是收到了消息,得知在偏僻的冥海边上又成立了一个新的小阴城:冥港。可阎罗王却并不知晓港主就是我,一个已经被他通缉了几年的逃犯:翟自胜!
如此看来,这王嵩一进来就先以个人名义跟我打招呼,很明显就是有了公事以外的别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想法。基于我对王嵩的了解,他现在的目的十有**就是想以拆穿我的真实身份为要挟,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好处!
想清楚了这一点,我便也冷笑道:“王将军,既然你还认我这个旧人,那我也不必跟你打哑谜了。当年我被逼无奈才逃出地府其实是遭人陷害,才背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这个事实,我想你与甘元帅心里应该也是十分清楚的。虽然我的名字最后还是出现在了地府的通缉令上,但我自问对地府,对阎罗王并无亏欠,对王将军你更是素无恩怨。如果王将军这次只是来招安的,那事情尚有可谈之机。若是王将军硬要公私不分,恐吓要挟,我也无话可说!”
王嵩一听这话,脸色终于变了,语气更是不善,高声道:“我劝港主还是要认清形势,莫要做那种以卵击石的笨事!”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无理,柳寒第一个就站出来怒斥道:“我也劝王将军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瞧好了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在哪里?这里可是冥港,不是地府!”
“嘿嘿!”王嵩丝毫不惧,反而冷笑起来:“柳校尉也来吓我?出使外地,我怎么可能孤身一人前来?我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让我的副使先行返回地府。若是我没有及时返程在半道追上他,到了地府后他就会如实向阎罗王禀告:冥港的港主便是当年在地府参与暴乱,并杀人畏罪潜逃的乱党:翟自胜!”
“你!”柳寒气得脸色发青,拳头捏得紧紧地,但终究却无可奈何,只能是怒目而视。
王嵩此话一出,明摆着就是告诉我们:此时杀了他也灭不了口,只有把他哄高兴了才有可能避免今后地府派兵前来冥港讨伐问罪!
495 积极备战
冥港与地府相距甚远,往来单程最快也要两个月以上,这也是我一直得以能在此地避祸安居的重要原因。冥港从成立之初也没有想过要主动去招惹地府,刻意保持低调。
未曾想,地府倒先派了使节前来,而且这名特使巧不巧地竟然就是我在阴军时的老同事:王嵩!
王嵩显然在见面之前就摸清了我和柳寒的真实身份,因此不停地向我暗示、威胁和索贿,只为满足他自己的私欲,但均被我和柳寒严词拒绝。双方都扯下脸皮后,议事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僵了。
讥讽鬼站在一旁,见状便赶紧出来打圆场,道:“港主、副港主、上使,大家都稍安勿躁哈!公也罢,私也罢,王将军毕竟与我们港主是故交,难得来一趟就是我们的贵客,不如先随我去驿馆休息休息,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再慢慢细谈?”
王嵩一见有台阶下,便道:“那也行,就多留点时间给翟港主好好考虑考虑,哼!”说罢,拂袖而去。
讥讽鬼送走了王嵩,又急急忙忙跑回来,埋怨我道:“你干嘛要跟他闹翻嘛?就算他居心不良,但说到底他也是地府派来的特使。只要他回去之后在阎罗王面前狠狠地告上一状,我们这个成立才不到一年的冥港恐怕就要遭殃了!”
我却不为所动,正色道:“当初我之所以要离开地府阴军,就是看不惯他们这种假公济私、雁过拔毛的**作风。现在我做了这里的港主,难道还要继续和他们虚与委蛇,卑躬屈膝?”
“哎呀,我的港主呀!”讥讽鬼急得直挠头,叫道:“瞧你说的,外交之道就是要审时度势,合纵连横,如果只懂一味地讲原则,要面子,硬碰硬,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小阴城的立足之地?”
柳寒也随即加入了论战,驳斥道:“你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高深奥妙,什么审时度势,合纵连横?难道人家都敲诈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还得笑嘻嘻地拱手把钱财送上?”
讥讽鬼还是不以为然,哂道:“若是花点小钱就能解除掉一场偌大的灾祸,我认为倒是值得很!”
柳寒听了愈加愤怒,又与讥讽鬼继续争吵起来。
我听在耳朵里实在心烦,便把手一挥,拦阻他们道:“行了!都别说了!讥讽鬼的话虽有些道理,但凡事都还是要有些底线的。况且,王嵩这次敢明目张胆地伸手向我索贿,就难保会伸第二次、第三次,说不定以后还要拉上甘圣、夜游元帅和崔钰等人!”
“这些人都是贪得无厌之辈。你舍得割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去喂他,就得一直喂下去,直到自己身上的肉被割完。到时他们也绝对不会怜惜你,罩着你,反而,为了避免自己的腌臜勾当暴露,他们更会急于除掉你!”
“讥讽鬼,你下去后就直接找王嵩说,告诉他如果地府只是想来招安冥港,冥港自然愿意归顺,即使每年进贡一些财物也未为不可。但如果王嵩执意要索贿,更以拆穿我的身份为要挟,你就不要理他,让他空手回去!”
“可是,万一真的打起仗来……”
“这事就不需要再议了!”我打断讥讽鬼,直接命令道:“你就照我说的去做!”
讥讽鬼听了我的命令,虽然心里还是十分不赞同不乐意,但也只好答应下来。
一直站在一旁插不上话的汪守此时也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道:“原来我当村长时,总时时忧虑渔村只是个小地方,势单力薄,恐遭外敌侵袭。本想着现在成立冥港了,总算有了些自保能力,却又生出这事来!唉,身在这阴间乱世,弱了固然要被人欺,强了竟也成了出头鸟,真是左右都不得安宁呀!”
第二天,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嵩索贿不成,当即抛下狠话,说回去之后就如实禀告阎罗王,要派阴军前来剿灭冥港,捉拿地府通缉犯!
面对这样的威胁、恐吓,我依然不为所动,反勒令其即时离港。
王嵩走后,我更是下定决心要尽快增强冥港的实力,加强军备,积极应对有可能即将到来的战争。以前我是孤家寡人一个,打不过自然可以到处跑,但是现在手下有一堆人、一群鬼在跟着我吃饭,真是想跑也跑不了。况且,我也根本不想再跑了!
汪守和讥讽鬼对有可能即将到来的阴军讨伐忧心忡忡,但我和柳寒是在地府待过的,深知阴军底细,心里自然更加有底气。其实仔细一分析,虽说明面上阴军的实力十分强大,但冥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抗击自保的把握。理由有三:
一是冥港地处偏远,从地府派大军过来至少也需要两个月。长途跋涉,士兵必然疲惫,劳师远征,乃是兵家大忌,自古以来都是败多胜少。而冥港则是在本土作战,以逸待劳,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全部占据。
二是如此长距离的作战,阴军的后勤补给和军械运输也必然存在很多困难,注定无法打一场持久战。所以冥港只要能坚守住阴军的第一波进攻,越往后优势就越大。
三是地府如若真的决定了要派大军前来讨伐冥港,所需的军费开支也绝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在打这场仗之前阎罗王总得要好好考虑一下成本的问题,万一到时候即使打赢了仗,能拿到的好处也无法回本,岂不尴尬?
所以综合考虑起来,如果我是阎罗王和日游、夜游两大元帅,更有可能采取的决策就是不派数量庞大的军队前来讨伐,而只会派一部分精锐阴军过来追求速战速决,或是兵临城下后采取威吓等手段迫使冥港屈服。
假使是那样的话,从兵力上来说,提前做好准备的冥港倒不是全然没有一战之力。而且从王嵩返回地府,到阴军整备齐全出发,再到大军抵达冥港,至少还有大约四、五个月的时间,足够我根据现有的兵力和财力提前做好十足的准备了。
盘算至此,一不做二不休,我便对外光明正大地恢复了本名,并开始大量招收来往的探险者和鬼修加入冥港的水陆两军,扩充兵员,将冥港的兵力增至一千。
但是兵贵精而不贵多,这个道理我从军多年早就深有体会。那些水贼、鬼匪和一些小阴城的守军之所以在面对阴军的进攻时一击即溃,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以下几点:或是因为士兵平时缺乏训练,不懂打仗;或是因为士气低落,存在厌战情绪;又或是因为上下关系脱节,形同一盘散沙。
但是,冥港的军队并不是像水贼、鬼匪这样的乌合之众,也绝不像其他小阴城那样养着一帮雇佣军性质的杂牌部队。针对上面那些问题,我从建军开始就对症下药,要从根本上避免出现。
冥港的水陆两军,都是以我先前手下的水手为骨干建立起来的。得益于我和柳寒之前的严格要求和亲自带训,这些骨干的军事素质相当不错,作战经验也足够丰富。因此,只要抓紧督促手下军官加强操练,士兵们的战斗能力就不会太差。
又由于冥港的军官们都是由我亲自挑选的作风正派、治军严谨的骨干担任,这一支全新的部队断然不会出现类似于阴军那样**横行、裙带关系复杂的顽疾。上下关系畅通,便能令行禁止,指挥起这支部队来才能如臂使指。
最后一点,冥港水陆两军之中,鬼修的数量占到了九成九,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从鬼奴解除奴籍后加入进来的。冥港与其他阴城最大的区别之处就在于,我这里不蓄奴,人和鬼一律平等。所以,这些鬼修必然不希望冥港陷落,否则自己很有可能就会再次被充为奴隶,遭人奴役,这也使得全军官兵的根本利益已经和冥港牢牢绑定在一起。
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让鬼修们打心底拥护我的统治,才能从根本上调动起它们的积极性,全力奋战,保卫冥港不受外敌侵略!
除了整军备战之外,冥港的防御工事也得进一步加强才行。通往河口镇的小径入口处以及港口区,我又再次投入资金加固和兴建了一些城防设施,增加兵力驻守。同时,城内也开始囤积粮草,建造守城器械,一切均以打持久战的思路来进行筹备。
不过,上述这一切举措都是在私下悄悄进行,只有我手下的几位心腹大将才知晓地府有可能会派兵前来讨伐的详情。普通城民们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正常地过日子、做生意。
在没有正式开战之前保持好冥港的正常秩序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否则人心一乱,整个冥港就会被恐惧和谣言所困扰,恐怕到时候还没等阴军前来发起攻击,冥港就会不攻自破了!
另外,在个人战力的提高上我也没有落下。我拉着柳寒每天进行高强度的修炼,既修习阴功,也练习武艺。同时,我还请了师父给我们做高级阴餐,天天大补特补。就这样,半年之后我的修为如愿地升至第五重的上阶。
496 莫名遇袭
“呜……”
四名水手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吹响了巨大的螺号。螺号声虽不及用长牛角制成的号角声深沉,但依然显得十分庄重。
“有请港主主持新船下水仪式!献三牲!焚香!祭拜海神!”临时充当司仪的讥讽鬼有模有样地高声喊道。
我带领汪守、柳寒、水妖、铁头等等一众冥港的高级官员,稳稳地迈步向前,举双手作揖,面朝冥海,郑重地拜了三拜。
这个新船下水仪式是在冥港唯一的造船厂里举行的,即将要下水的是刚刚建好的一艘大型战船。本来,我对搞什么仪式之类的活动一向都是爱信不信,但副港主汪守坚持必须要搞,我也只好随他。
其实,这所谓的下水仪式倒也不复杂,就是在新船的船头前搭好桌子,摆上宰杀好的猪牛羊各一只,焚香礼拜,叨念祭辞。不过,我实在懒得念那一大段佶屈聱牙的骈文,就把书虫鬼写好的祭辞交给汪守,随他爱念就念个够。
除了汪守,其他如讥讽鬼、水妖、大眼等人也在嘴里念念叨叨。各自用词或雅或俗,但内容无非就是祈求海神保佑,求得新船平安,船上水手无灾无祸等等等等……
搞完这一整套章程,新船终于要开始下水了!
这艘新战船采用的是倒退式下水的方式。一开始铺设龙骨时就让船尾朝向海面,建造好后从造船台上铺设滑道,一直延伸到水面以下。待到我一声令下,船工们便挪开绊石,解开缆绳,让新船自行倒退着缓缓滑入水中。
“哗!”
新船巨大的船尾滑入水中时激起巨大的浪花,一个庞然大物从此可以凭借自身的浮力飘荡在开阔的海面上,扬风,劈波斩浪,纵情驰骋!
我将这艘全新的战船命名为:无畏号。
勇者无畏,仁者无敌。无畏号是计划中建造的第一艘冥港水军旗舰,排水量是胜利号的两倍;水线以上全部覆盖铁甲,不设桅杆船帆,只采用划桨驱动;船舷上装备了十二台巨型床子弩,船底则仍按照汪守独创的鬼船模式建造,配备水下瞭望镜和鱼枪发射器。
建成之后,无畏号从此就取代了胜利号成为新的旗舰,也是货真价实的战船。而在将来,我计划还要建造一艘同等规模的战船,甚至有可能比无畏号还要大,待名:无敌号!
无畏号是我在半年前就开始让汪守亲自监造的,工程耗费了整整五万个阴元,这还亏了造船的大部分材料都是就近从吃鬼林里取来的才这么便宜。当然,受限于阴间地底地形的低矮和冥海的水位深浅,无畏号自然不可能与航行于阳间大海上的巨轮相比,但比之其他阴城的战船来说,已经是巨无霸级别的存在了。
但体积上的巨大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许多限制。无畏号由于吃水颇深,只能在冥海中航行,而无法驶入河道。也就是说,无畏号是常年驻守在冥港的外围海域,专门用于护航防御的战船。
这也是我为了防备地府来袭所采取的一项重大举措。有了无畏号,地府要想从海面上进攻冥港,就得先尝尝这艘巨型战舰的厉害!
高兴的同时,我心中的忧虑却依然无法扫除。自从王嵩离开冥港返回地府至今已经超过半年,竟一直没有传来地府要出兵讨伐冥港的消息。
这让我和柳寒都感觉很困惑:按理,以阎罗王这么好面子的人,没有理由肯就这么放过我的呀?
不管怎么说,地府阴军不来攻打冥港自然是好事。我依然把这个负面消息压制住,照常经营冥港内的各项事务,同时不敢有一丝懈怠,暗地里还是继续加紧备战。
结果,自己惹上的麻烦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举行完无畏号下水仪式后的第二天,这个迟迟未等来的坏消息才以另外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传到了我耳朵里。
船运司主事兼冥港水军指挥三刀,随着胜利号从巨瀑城跑船回来了。船还没靠港,我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报告:胜利号的船头被撞毁了!
我闻之大惊,忙派人去传三刀来说明情况。但焦急之下,自己随后也干脆匆匆忙忙地往码头上赶,定要亲眼看个究竟。
赶到码头时,胜利号才刚刚靠岸停稳。果然,船头的船首像几乎全毁,甲板上还有一个大裂缝。船上的货物我也查看了,确实还是离港时的那批本地特产,并没有顺利出货,而是又原封不动地拉了回来,也没有按原计划换来我们急需的基建物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助力我事业腾飞的首要“功臣”之一胜利号被毁成这样,我也不禁怒上心头,叱问船长三刀。
三刀面色严肃,面对我的责难依然按照军中规矩向我抱拳行礼后才应声解释道:“报告港主,胜利号是在巨瀑城靠港时突然遭遇袭击,不得不靠船头撞开水门,才得以逃脱围堵的!”
“在巨瀑城遇袭?”我闻言更是大吃一惊。
如果说胜利号是在地下河道中遭遇水贼船的包围攻击才受的伤,尚属情有可原。可是已经进入到巨瀑城内了,为何还会遇袭?难道巨瀑城的港口已经被水贼势力攻占?
不可能!以巨瀑城的规模和实力,哪怕是阴军来攻打,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下来的,更别提什么水贼了!
难道是鬼军?鬼军又活动到这一带来了?如果连巨瀑城都顶不住它们的进攻,那冥港岂不是也危险了!
艹!阴军还未等来,就先来了个鬼军,还让不让人活了?
转瞬之间,我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几个靠谱或不靠谱的猜测。但事实证明,这几个猜测都不沾边,真正的原因更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三月初八日,我指挥胜利号顺利抵达巨瀑城。在城门处递交了路引文书后,胜利号便驶入城内,城门则照常关闭。”三刀倒是颇有定力,接下来便慢慢向我讲述当时的详细情形。巨瀑城的城门是一道水门,采用绞盘拉动,十分沉重,这一点我倒是清楚的。
“胜利号入了港,舵手便听从码头上引导员的引导缓缓靠岸,但我这时却发现了一个很不寻常的现象:港口区外围出现了好几队巨瀑城的护城卫队,似乎正在往码头这边集结!而且,停在军港里的几艘战船也开始起锚,仿佛急着要启航出征!”
“我十分疑惑,便细细查看码头上的情况。结果就被我察觉到了,除了引导员外,平时在码头上等着抢生意,争着上船来卸货的几伙搬工也都不见了人影。整个码头显得空空荡荡的!”
“确实不正常……”我也是经常往巨瀑城跑过船的,每次船一靠港,就肯定有几伙搬工挤过来要抢活儿干赚点搬运费。而我一般都是轮流关照他们的生意,尽量保持良好的关系。
三刀接着道:“于是,我便留了个心眼,交待手下立即停止了靠港的动作,并把胜利号的船头转向城门方向。果然,码头上的守城卫队以为胜利号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准备要逃跑,就开始往胜利号上射箭,而远处的几艘战船也朝着胜利号的方向靠近!”
“居然是巨瀑城的军队要袭击我们!”听到这儿,我的眉头越皱越紧,立即意识到此事非同一般。相比之下,胜利号撞烂了船头反而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我当机立断,让水手们全速划桨往城外冲!”三刀的语气也愈发急促,“这时,巨瀑城的守军还没有来得及把水门完全关闭,慌乱之中,右边的一扇门还卡住了。我当时就豁出去了,命令舵手撞击右侧水门!”
“还好,胜利号的船头足够坚硬,愣是将半边水门撞开,随即加速逃离了巨瀑城。此后,虽然巨瀑城的几艘战船一直咬在我们后面全力追赶,但胜利号还是凭借着良好的操作性能和较快的航速在河道中将追兵甩掉,直接驶回了冥港。”
“你可知为何巨瀑城要攻击胜利号?”我问三刀。
三刀摇头答道:“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
听完了三刀的叙述,我心中的疑问不减反增:到底是为了什么,巨瀑城竟要想对胜利号不利?
自从冥港成立之后,与巨瀑城之间只有商业往来关系,两座阴城素来并无恩怨纠纷。而且,巨瀑城还是冥港最大的出口目的地,百分之四十的本地货物都销往了巨瀑城。冥港紧缺的很多商品也是从巨瀑城进货而来,比如粮食、布匹和各类矿石等,包括我用来装备军队的军械物资也大多是从巨瀑城购入。
“难道,还是跟地府有关?”我的脑子里又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
巨瀑城虽然距离地府甚远,实力也足够强,但依然没有脱离地府的控制,表面上还是归顺于地府的。确实不排除袭击胜利号的部队其实就是地府派来的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