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回家
我跟着老爸老妈在昌东县老家住了几天。这边因为不是我成长的地方,也没啥朋友、小伙伴之类的,拜完年串过门也就没什么事做了。老爸却兴致勃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是要多走走亲戚的,老妈也只好陪同。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想去当跟班,人家也不会给我发红包,就待在家里看电视打发时间。
到了晚上八点,这是丢丢固定的动画片时间。我把他从瓷瓶里放了出来,开了电视随便找了一个正在播放动画片的少儿频道就让他自己看,我则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半个钟头后,动画片还没结束呢,丢丢就自己关掉了电视,跑来跟我说不看了。我正打着游戏呢,便对他道:“没关系,你再接着看一会儿呗,反正现在也没人跟你抢电视看。”
丢丢却摇摇头道:“不行!妈妈说,小孩子每天只能看半个小时的电视,不然眼睛会瞎掉的!”
我“噗嗤”笑了,道:“你还是个乖宝宝呀?还挺听你妈妈话的!不过放心好了,你现在的眼睛瞎不了,你就把刚才的那一集动画片看完呗,一会儿我再提醒你。”
丢丢歪起脑袋问我:“爸爸,动画片八点半以后不是就没有了么?”这小家伙很依赖我,一直都这么叫我,我也懒得去纠正了,反正也没其他人听见。
我手里激战正酣,就随口答道:“现在电视台多,什么时候都有频道播动画片,想看一整天都行!”
“哦!”丢丢不问了,就坐在一旁看我玩游戏。
可我自己却打了个激灵,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游戏也不玩了,把手机丢到一边去问丢丢:“丢丢你以前都看哪个台的动画片?”
丢丢摇摇头,道:“不知道。”
我不死心,又打开电视机,指着左上角的台标问他:“这个标志你应该还记得吧?”
“不是这个。”
“这个呢?”
“也不是。”
“这个?”
我一连换了几个台,挨个指着台标问丢丢。终于,在换了几十个频道之后,丢丢才点头道:“就是这个!”
我一看,那个频道果然已经开始播放连续剧了。不过,这个台标对我来说也很陌生,似乎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是哪个电视台的台标。于是,我又上网去查,才查到了是紧挨昌东县的琼宁县电视台的台标。
“难道他家就在琼宁县?”我有些小兴奋,帮丢丢找家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些线索。
我又继续用手机上网去找琼宁县电视台大楼的照片,可是却没找着。想必这么一个小县城的电视台也没什么业务,而且就只有它周边几个县市才收看得到它的节目。
正查着呢,电视里的连续剧播到一半就中途插播起广告来。丢丢不明白我在干什么,也就一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屏幕。连着几个广告过后,又是一个电影广告,是即将上映的一部大片。
丢丢突然就指着电视屏幕叫道:“这个地方我去过!”
我急忙放下手机去看。原来这个电影广告不是发行公司投放的,而是当地电影院打的广告,目的是吸引大家去它那里看电影。
“你爸爸妈妈带你去那里看过电影?”我跑到丢丢身边很认真地问他。
丢丢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也是去看动画片的!”
我大喜,问他道:“丢丢,我明天就带你去找你家好不好?”
“好哎!”丢丢开心地叫道。
第二天,我跟老爸老妈说了一声, 就自己跳上了前往琼宁县的班车。琼宁县城离昌东县不远,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就到了。我出了车站就拦了一辆摩托车,告诉司机我要去县电视台。像这种小县城一般都没有出租车,摩托车就取代了出租车的作用。
可司机大哥听了,却摇头说不知道电视台在哪里。我诧异道:“你们这里不是有一个电视台吗?我都在电视上看过的!”
大哥道:“电视台频道是有,但是电视台大楼在哪里我们都从来没见过。”
我挠了挠头,心想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于是,我再问他:“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一栋高高的大楼,上面装了一个信号塔的?”
大哥一听,就叫道:“哦,我们这里最高的楼就是县**大楼,上面确实是有一个塔来着!”
我连忙道:“那可能电视台就是在那里面了,快带我去看看!”
“好咧!近得很!”摩的司机一拧油门,“嘟嘟嘟”地就拉着我往县**的方向去了。
果不其然,县**大楼还真挺高,大约有十五层,至少在这个小县城里已经算是最高建筑物了。楼顶上还装着一座信号发射塔之类的东西,整座大楼看起来确实很有辨识度,怪不得丢丢啥都不记得,就记得这栋楼了。
我拿出手机开了地图导航,发现大楼周围大多都是一些公共设施和**机构,比如公园、集市、医院和车站等等。最近的住宅区在北边,直线距离大约二百米,应该还是能看得见县**大楼的。于是,我又让司机大哥把我拉到了那边,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待着,等天黑后放丢丢出来。
这片住宅区不能算小区,明显是以前某个单位的老宿舍区,楼都不高,最多两层。我在附近溜达了一下,大概就摸清了这里的情况。鉴于丢丢的记忆有限,我决定就从附近的一块空地开始找,那里有一些康乐设施,不少父母、老人就带着孩子在那玩儿。
二月份还是冬季,天黑得早,到了晚上七点半,我就把丢丢放了出来。丢丢一出来,就愣愣地看着周围的景色,然后跑到滑滑梯那里溜了溜,在跷跷板上骑了骑。
我问他道:“你还记得这里?”
“嗯!”丢丢很肯定地点头道。
“你以前经常来这玩儿?”
“嗯!”
“你还记得从这里去你家的路吗?”
“嗯!”
“那就去吧!我们回家去!”
丢丢跳下了跷跷板,一路小跑地就往住宅区里面跑。他跑得不是太快,而且到了每个拐弯口都要左右看看,确认一下再做出选择,所以我在后面还能跟上。就这样走了不到十分钟,丢丢的脚步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一栋房子。
那是一栋二层小楼,楼上是黑的,一楼的人家此时正在吃晚饭,里面还能听到几声婴儿的哭声。我问丢丢:“这就是你家了吗?”
丢丢默默地点点头,却驻足不前。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就在他耳边轻轻道:“去吧!不管你爸爸妈妈还在不在里面,总是要进去看一看的。我会在外面等你。”
丢丢犹犹豫豫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我,我微笑地朝他做了个进去的手势鼓励他。丢丢转过头去,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我则悄悄地走到窗外,透过纱窗往里面张望。
一男一女正坐在饭桌前吃饭,一个看起来还未满岁的宝宝被放在了一张婴儿椅上,由妈妈哄着喂米粥。但是小宝宝很调皮,不肯老老实实吃饭,还偶尔哭闹两声。爸爸不得已,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个玩具吸引宝宝的注意力,配合妈妈喂粥。
丢丢进去了之后,只看了那对夫妇一眼,就立刻哇哇大哭起来。他跑过去一下子跳到了妈妈的身上,抱着她的脖子,嘴里拼命地喊着:“妈妈!妈妈!”
但是他妈妈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还在全神贯注地喂她另外一个小宝宝。丢丢在妈妈身上挂了一会儿,哭喊了一会儿,见妈妈不理他,又爬到爸爸身上,一脸鼻涕一脸泪地喊:“爸爸!爸爸!哇!”
我偷看到这里,也禁不住眼睛湿润,为丢丢感到难过。他虽然找到了家,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此时已经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任凭他再怎么哭闹,他的爸爸妈妈也看不见他,摸不到他。同样的,我也不能让丢丢就这样留在这个家庭里,否则阴阳相冲,对丢丢,对这新的一家三口都是一种折磨和伤害。
不过,丢丢在里面哭闹了一会儿,见爸爸妈妈确实是看不见他,也只好抽泣着从他们身上下来,失落地走出了门外。
我对他道:“你看见那个小宝宝了吗?你有弟弟妹妹了!”
丢丢默默地点点头,鼻子还在不停地抽着,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我已经完成了你的心愿,送你回到家,你现在愿意走了吗?”我轻轻地问道。
丢丢看了看我,又转头去看了看他的家,然后对我道:“快八点了,我还想在自己家里看最后一次动画片!”
我点点头,道:“嗯,那你就去看吧!”
丢丢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一些,自己走回了房间里,坐在他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沙发位置上,很自然地拿起了遥控器。电视机一开,当前的频道正是他最经常观看的琼宁县电视台,里面正在放广告。
“怎么回事?”丢丢的父母很惊讶地转头去看,不明白电视机怎么突然就自己打开了。但还未等他们回过神,广告一放完,电视里便开始准时播放起动画片来。
“嘿嘿!嘿嘿!”
婴儿椅里的小宝宝笑了,他\她也在看动画片,被里面的卡通人物吸引住了。丢丢在沙发那边也在时不时随着动画片里的搞笑剧情发出开心的笑声。丢丢的父母则呆呆地看着电视机,默然半晌,最后都一起流下泪来。
“要是鹏鹏也还在,就好了......”爸爸叹息道。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妈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今天正好是鹏鹏的生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刚好就满六岁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只是怕你伤心,故意不提罢了。”
“其实,公安局的人要是不告诉我们他在省城的消息,我们也不去认......也没事,我在心里就还能有个牵挂,会一直以为他还活着。”
“唉,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要怪就怪我,那天带他出去玩的时候没看紧,让人把他给拐跑了!”
“你自己都说了,多说也没用,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在,我们现在又有了小英,你看她,她跟她哥哥一样,都喜欢看动画片。”
“唉,哪个小孩子不喜欢看动画片的?”
“但是,只有鹏鹏才那么听话,只有在晚上八点钟这个时间才打开电视看半个小时,然后就自己关了。”
“也许,今晚就是鹏鹏自己回来了吧......”
“鹏鹏,是你吗?是你开的电视吗?”
“是我!”鹏鹏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大声答应道。但是他的爸爸妈妈还是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回答。他又转过头来,对着窗外的我大喊道:“原来我的名字叫‘鹏鹏’!我不叫丢丢!我是鹏鹏!”
我不能出声,便只好冲他笑着点点头,心里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嘿嘿!嘿嘿!”鹏鹏的妹妹小英完全听不懂爸爸妈妈的话,也看不见她哥哥的存在,还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不停地笑着,手舞足蹈,小脸蛋显得很可爱。
鹏鹏的爸爸见了,便道:“那就让她看一会儿吧,你也赶紧把饭喂完。”妈妈听了,也把眼泪擦干,继续给宝宝喂饭。有了动画片的吸引,小宝宝很快就把一晚米粥给吃完了。
米粥喝完,墙上的挂钟也走到了八点半,电视里的动画片准时结束。鹏鹏很乖巧地又拿起了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鹏鹏的爸爸妈妈又对望了一眼,彼此点头,仿佛也都认定了是他们的儿子回来了,一点都不显得慌张和吃惊。
“好了,宝贝儿该去洗澡了!”妈妈从婴儿椅上抱起了宝宝,往洗澡间走去。爸爸则开始收拾饭桌。
鹏鹏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来对我挥手。我明白他这是要跟我说“再见”了,便也在窗外朝他挥手。鹏鹏带着满足的笑容,身上的怨气开始消散,慢慢地化为虚影,最后再化作星星点点,散落在了地上。至少从这样的结局来说,他总算是永远地留在了自己的家中,再也“丢”不了了。(未完待续)
182 元宝楼
过完了春节,寒假也很快就结束了。我返回省城,准备开启我在新南华技校的最后一个学期。临近毕业,各种专业课程安排得没有那么密集了,相对应地则增加了一些实习机会,偶尔也会举办几场招聘会,有想早点“卖身”的学生就可以先去试试水,碰到合适的单位便提前签合约。但是对于我们这种还未从学校毕业的学生来说,能拿到的待遇自然不可能有多好。
开学之前,我遵照师父的指示,带上他的信又去找唐老锅。不管我愿不愿意,最后一个学期的生活费也就只能靠回去西岭鬼市打工挣出来了。但我始终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唐老锅到底肯不肯再给一次面子,毕竟上次我离开时跟他的徒弟林大筷闹得不是很愉快。
结果,师父的面子之大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唐老锅看了信后,勃然大怒,立马打电话叫了侯大盆和林大筷过来。他这两位徒弟不敢怠慢,在半个小时之内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唐老锅家。
唐老锅当着我的面将二人臭骂了一顿。侯大盆倒还好,本来这事跟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林大筷就惨了,缩着头站在那儿挨训,却不敢回一句嘴,一直憋得脸色通红,就连我都替他感到委屈。
末了,唐老锅对侯大盆道:“你明天就安排自胜回西岭上班,跟大勺打个招呼,就让他到元宝楼里跑堂!”
侯大盆这时候却显得大吃一惊,道:“元宝楼?师父,他一个外人,让他进元宝楼去当跑堂的,这,这不合适吧?”
唐老锅又怒了,骂道:“合不合适我说了算!你以为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不知道吗?外人?元宝楼里的外人难道还少吗?哼!”唐老锅一边骂,一边挥着手里的拐杖,都差点要戳到侯大盆的脸上去了。
侯大盆像个被拆穿了谎言的小孩,脸色一下就红了,也不敢顶嘴,只好喃喃道:“哦,那我就去跟大勺师弟说......”
唐老锅消了消气,又指着我对二人道:“你们可知道,他是冯道彰的徒弟!我欠了他师父一个莫大的人情。况且,不要看他年轻,阴功不一定就比你们俩差!你们两个人这些年来,天天就想着赚钱,把修炼都给荒废了!真是不长进的笨徒弟!以后我还怎么放心地把元宝门交给你们去打理?”
侯大盆和林大筷唯唯诺诺,只敢一个劲地点头认错。我在一旁看着唐老锅训徒弟,也觉得怪尴尬的,不知道他是真的这么给我师父面子,还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敲打他的这两位徒弟,巩固一下他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顺顺利利地,甚至可以说是扬眉吐气地重返西岭鬼市了!
第二天晚上,我自己轻车熟路地又骑着我的小电驴去到了西岭公墓。侯大盆见了我,先去办公室里取了一块新的牌子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嘿!还是块蓝字木牌,我升级了!
侯大盆的脸色说不上好坏,跟我说话时口气淡淡的,也没有埋怨我。我知道他这人其实城府很深的,要不然也当不了唐老锅的大弟子,更代理不了元宝门在委员会里的位置。不过,既然他没有给我脸色看,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得罪他,还是客客气气地喊他:“侯老板!”
侯大盆带着我,径直进到了鬼市的中心区域,也就是正儿八经有门面的高档铺面区。我现在脖子上挂的是蓝牌,以后就可以在这里自由进出了。
元宝楼的位置还挺不错,门面刚好就开在那一排铺面正中间的位置,属于黄金铺面。“元宝楼”三个大字用红底烫金字样的招牌高高挂起,门口还站着一位揽客的店小二。店小二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矮胖子,脸上的笑容特别好,嘴巴里又利索,一开口就是标准的京腔。
侯大盆一来,店小二便笑开了花,凑上去就是一顿捧,“侯老板”这三个字的称谓从他嘴里说出来跟我刚才叫的,听在耳朵里感觉就是不一样。侯大盆显然也是很受用,随口便跟他聊了几句。
那店小二的嘴上功夫确是了得,莫说是侯大盆,就连我这种初来乍到,跟他头次见面的人,他也能跟你唠出花来。安排这么一个人站在门口揽客,只要是路过的老客被他逮住唠上几句,再奉承几句,就算肚子不饿也禁不住想进店里去坐坐。他自称姓王,排行第二。我想喊他“王二哥”,但他叫我不要太客气,就喊他“王小二”好了。
进了店门,里面的装修也不讲究什么金碧辉煌,走的是大众化的茶馆风格。方桌、长凳、瓷碗,再配上一壶清茶,简洁而亲民。里面跑堂的店小二穿的都是统一服装:旧式的马褂短衣,肩上搭着一条毛巾,头上戴一顶小圆帽,就是脑袋后边少了一条辫子,否则便可去当清宫戏里的群众演员了。
说到演员,店里还真有这么专业的一位。一个干瘦老头子,左手拿着一把折扇,右手边放着一根惊堂木,端坐在一张小方桌后面,正在喝茶清嗓子。
“老孟呀!最近有没有开新的评书呀?”
“哎哟,侯老板来了!”老孟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给侯大盆作揖。侯大盆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十足的领导架势,跟在他师父面前完全是两种姿态。
“侯老板,最近呢我的《三国》快要说完了,正准备重新开一部。您看我是说《水浒》好呢,还是说《隋唐演义》呀?”老孟讨好地向侯大盆请教道。
侯大盆却摇摇头,道:“老孟呀,这些书你都说了百八十遍了,你也该换换新书了!”
“哦?那还请侯老板赐教!”
“《金瓶梅》你会不会说?”
“金......这个,呵呵,侯老板,恕老夫学艺不精,不会说......”老孟一脸的错愕,随即苦笑道。
“那《西厢记》总会了吧?”
“这个......”老孟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西厢记》若是改成戏文去唱,倒是绝好的一出戏,可这说书嘛,恐怕不太好说呀!”
“有啥不好说的?”侯大盆眼睛一瞪,道,“你就大胆地说!老孟,你不能太死板了嘛!总是说一些打打杀杀的书,老客们听多了也烦呀!”
“是!是!”老孟不敢反驳,只好点头称是。但等侯大盆一走,我看见他又在背后摇了摇头,拿出手帕来猛擦汗,恐怕还是担心拉不下他自己那张老脸去说这种卿卿我我的“**”。
另一边,老式大柜台后面趴着一位真正的大胖子,一人就几乎占满了整个柜台,让我不由得怀疑他下了班还能不能从柜台里面挤出来。大胖子对侯大盆的到来,似乎并不怎么显得在意,只是敷衍式地喊了一声:“侯师兄。”
“大碗,大勺来了没有?”侯大盆问。
“来了,在厨房里。”
“前一市元宝楼的收入如何?”
“还行。”
“具体多少?”
被叫“大碗”的胖子此时却把腰往后一靠,压得身下那张椅子“咯吱咯吱”猛响,让人担心随时会垮掉。大碗面无表情地看着侯大盆,道:“帐都在师父那儿,师兄想知道具体数字,可以去找他老人家拿。”
侯大盆愣了一下,稍显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笑道:“嗨,我只是随口问一下而已!不用这么紧张嘛,许师弟!”
侯大盆见那胖子不理他,想缓和一下,便转头对我道:“小翟,这是我师弟许大碗,叫人!”
“许老板!”
“我不是老板,莫乱叫!”
“那......许大哥?”
“嗯!”许大碗可能不太清楚我的来历,以为我也是跟着侯大盆混的,同样没有什么好脸色,看都没正面看我一眼,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走吧,我带你去找大勺师弟!”侯大盆在许大碗这儿讨了个软钉子,只好悻悻地带着我离开。
元宝楼的厨房不算大,左边一排是四个灶台,右边则是一张配菜的长桌,里面共站了五个人,一名黑衣四名青衣,身上都戴着围裙。四名青衣都是年轻人,正在处理一些食材,那名黑衣则在指导。
侯大盆对那名黑衣厨师道:“大勺,过来一下。”
这名黑衣厨师我其实见过,还略有些印象。之前马小凳向我介绍过的,元宝楼目前归唐老锅的师弟赵老刀打理,而这位金大勺就是赵老刀的徒弟,现在是元宝楼的主厨。
侯大盆对金大勺道:“大勺呀,这位是小翟,大名叫翟自胜,我师父让我把人带过来交给你,以后就安排他在元宝楼里跑堂。”
金大勺听了却皱了皱眉头,道:“元宝楼现在不缺跑堂的。”
侯大盆不理会他的反应,又道:“这是掌门的意思,你自己看着办吧!”
从“我师父”到“掌门”,侯大盆嘴里换了一个称谓,金大勺就显得无可奈何了。他最后也只能是点头同意。
侯大盆交待完了事情,便转身走了。只留下我独自面对金大勺。
金大勺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脸色自然说不上好。侯大盆一走,他开门见山地就问道:“你是我侯师兄什么亲戚?”
我愣了一下,道:“我和侯老板没什么亲戚关系。”
“哼,是吗?”金大勺冷笑,然后回头指着厨房里的四名青衣小厮道:“他们都是侯师兄介绍来的,大约都是七大姑的儿子,八大姨的孙子,还有一个是他唯一的徒弟,你呢?不是他家亲戚也是他隔壁家邻居吧?”
那四名青衣听到金大勺提起他们,都抬头看了我一眼,但也不敢说话,又继续低头干活儿。我苦笑道:“我真不是侯老板介绍来的,我师父跟唐掌门是旧相识!”
“哦?”金大勺这下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又打量了我一番,再问道:“你师父是谁?哪个门派的?”
“我师父是冯道彰,归山派。”
“冯道彰听说过,归山派我没听说过!”
我耸了耸肩膀,这句话我可是经常听到。本来就是嘛,就师徒两个人,还非得单独弄一个门派出来干嘛?我师父自己的名号就已经够响亮的了!
不过金大勺总算是面色有所缓和,又对我道:“你既然是冯道彰的徒弟,应该练过阴功吧?”
“练过。”
“把手伸出来,运一下阴力我看看。”
我照做了。金大勺抓住我的脉门,试探了一下我的修为,然后点点头,道:“嗯,不错!看来你不像是进来混日子的,好好干!就按掌门安排的,你先从跑堂开始做起吧!”
我连忙应了“是”。金大勺又从外面喊来另外一位跑堂的,让他先带我熟悉情况。
这位跑堂的年纪不小了,姓时,又因为他确实是个老“实”人,大伙儿便喊他老时。老时在元宝楼里跑堂的年头居然比我岁数还多,已经待了二十几年了。不过,就因为他太老实了,也一直没有什么长进,安于现状,得过且过。
跑堂只是个旧社会时的称谓,现在基本上就一律称呼为“服务员”。但考虑到这西岭鬼市里的老客大部分还都是在晚清到民国那个年代过来的,这样的经营理念也算是顺应市场需要了。
跑堂跑堂,顾名思义就是整天要跑来跑去干活儿的伙计。老客来了,先得上前问好,然后带座。如果客人是来喝茶听评书的,便安排到老孟跟前坐着,再沏上一壶好茶。但这元宝楼装修像茶馆,其实也是饭馆,当中的菜式在鬼市中的名气还不小。如果老客是来就餐的,那就上菜单,点完了菜又把单子送到厨房,厨房弄好了,再端上桌。说着啰嗦,其实都是简单的活儿,老时跟我说了一遍,我便明白了。
这时,元宝楼外面传来一声钟响,鬼市开市了。
老客们蜂拥而至,不论是哪里的鬼市,刚开市时肯定都是最热闹的时候。元宝楼里的桌子很快就坐满了,我们几个跑堂的这时候就真的得跑起来,伺候完这一桌,又得顾下一桌。(未完待续)
183 初识鬼餐
“啪!”
“上回说到,诸葛孔明在五丈原的军帐中摆下本命灯禳星,意在延续阳寿,已经过了六个晚上。可不想,在最后一晚却被那脑后长反骨的魏延魏文长撞进帐来,将诸葛丞相的本命灯给踢翻了!”
“诸葛丞相积劳成疾,终于病倒在了五丈原的军营当中......”
老孟摇头晃脑地说着评书,诸位老客则吃着花生啃着瓜子喝着大碗茶,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来听老孟说书的老客大部分都是他的忠实听众,但据老时偷偷地跟我讲,老孟也就会说三部书:《三国演义》、《水浒传》和《隋唐演义》,在这儿说了快十年了。老时说他的耳朵都快听得长了茧,甚至也能背下来了。
“要不是我普通话讲得不好,我上去了也能说!”老时调侃道。
“只要有鬼爱听也行呀!”我初来乍到,还不想在人家背后嚼舌头,便打哈哈道。
老时却摇摇头,道:“你刚来是不了解情况,最近来听说书的老客是越来越少了,不然侯老板也不会想着让他换点新意。”
“侯老板不是管不着元宝楼么,为什么老孟说啥书他也要过问?”
“嘘!”老时连忙作势让我闭嘴。他低声对我道:“我看你是新来的,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以后这种话可不敢再乱讲了!”
“为什么?”
老时道:“这元宝楼里,除了金大厨和许大账房,都是咱们侯老板介绍进来的,你说他想不想管?”
原来如此!看来昨天唐老锅骂侯大盆时的那句话“元宝楼里的外人还少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侯大盆依仗他代理委员的身份,不断地安插他的亲戚或者亲信进元宝楼,目的是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也就是说,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元宝楼里,里里外外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人,居然就隐约分为了三拨人,而且背后都有靠山!
金大勺是主厨,貌似在这店里职务最高,权力最大,实际上就是个孤家寡人,只有厨房里的事情他能完全说了算。而在他的背后,自然就是他的师父赵老刀了。跑堂的、帮厨的包括老孟和门外的王小二都是侯大盆的人,但人多并不代表什么,这些人在店里都说不上话。而负责柜台账目的许大碗则是唐老锅最信任的第二个徒弟,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把最关键的职务握在了手里。
而我自己,目前还处于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应该属于是三不靠的单独一个人,背后也没有任何的靠山。不过,老时的这个说法,很明显是把我也算在了他们的行列里,默认我也是走了侯大盆的关系进来的。我暂时还不想澄清这事,但时间久了,瞒也是瞒不住的。
除了来听书的,同样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老客想要尝尝元宝楼的招牌菜。元宝楼主打的是粤菜,各种菜品考究刀工,讲究食材的搭配和火候,色香味俱全。这其中,白切鸡、烤乳猪和御品官燕是三道最出名的招牌菜,价钱也最贵。
这三道菜,从菜式上来讲不见得有多么奇特,似乎也跟外面酒店卖给活人吃的一样。但出锅的时候冒的却不是热气,而是冰冰凉凉的阴气!
老时是普通人,没练过阴功,所以他在上菜的时候,总要将肩上的毛巾取下,垫着菜盘才敢去端。我还好啦,直接可以上手端,只是感觉有些冰凉而已。老时见了,不禁大吃一惊。一开始还想制止我,后来听我解释了之后,看向我的目光立刻就不一样了。
我问老时,这些菜为什么这么凉?
老时道:“这是鬼餐,是金大厨用阴功炒出来专门给鬼吃的菜。那些老客们吃了,就能滋阴养虚,增加怨气。我们这些活人是不敢乱碰的,不过你应该就无所谓了。”
“这么厉害?”我惊讶道。枉我还在这鬼市里待了几个月,居然连这种“霸道”的菜都没听说过!我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阴力除了用来画符施咒捉鬼之外,还能用来炒菜!
“这么好的菜,又这么赚钱,为什么不做外卖?”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连林大筷的小摊位都懂得开发新的经营模式,争取客源,为什么元宝楼就不搞呢?
老时又道:“这是因为鬼餐中的阴气很容易流失,所以菜炒出来就要当场吃,再过一会儿里面的阴气就全部散掉了!”
“哦,明白了!”
注意到我敢于直接上手去端菜的可不止老时一个人,厨房里其中一位青衣小厮就似乎特别关注我的动作。而他也同样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他也是可以直接接触鬼餐,以及处理那些冒着阴气的特殊食材的。
我私下问了老时,老时告诉我那名帮厨小厮叫“秦小桌”,桌子的“桌”。桌椅凳架柜棚砧案,原来他和马小凳一样都是元宝门的第三代弟子,而且排行第一。
秦小桌是厨房里除了金大勺之外另外一个会阴功的人。所以,他现在是金大勺的得力助手,已经可以独立负责准备一些简单的冷盘鬼餐了。不过,秦小桌可跟金大勺没什么关系,却是侯大盆门下唯一的徒弟!
虽然老时没有把话说完,但个中微妙我也是一看便知。秦小桌肯定是侯大盆特意安排到金大勺手下干活儿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秦小桌提前准备接班金大勺。而金大勺用秦小桌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自己还没有收徒弟,厨房里的事情他一个人又忙不过来。
柜台那边的许大碗则一直不声不响,只管收银和记账,似乎店里的经营问题跟他一概无关。不过,别看他胖,他可也是会阴功的,用手去数冥币的时候,手速不亚于一名出色的银行柜台职员。
我在元宝楼里打工的第一晚,总算是没有出任何差错,顺顺利利地渡过了。老时、老孟、王小二包括其他跑堂的活计都跟我处得挺融洽。金大勺因为生意忙,基本上没空理我,许大碗则看不上我。
唯有那位秦小桌,看向我的眼色仿佛不是太友好......(未完待续)
184 纸傀门的辉煌历史
这是我第三次来找苏老板学牵偶术了。自从我答应了他的“特殊”条件后,他便开始传授我这套秘术。
牵偶术的咒语非常复杂,在折纸的过程中要不断地给纸傀输入阴力,使之吸收,赋予活力。每个环节也有不同的讲究,比如符纸的选择、笔墨的材质和符咒的图形等等。对于目前修为还不太高的我来说,其实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苏老板因材施教,只教了我两种最简单的纸傀:纸鹤和纸蛙。纸鹤的折法跟我小时候学的千纸鹤形状差不太多,但是一经激活,却是真的能飞的!只不过以我的操控水平,纸鹤能飞的高度、时间和距离都还很有限。纸蛙的构造也很简单,乍一看就跟幼儿园小朋友折的差不多。折成之后丢在地上,纸蛙便能一跳一跳的。
我问苏老板,这纸鹤和纸蛙看起来也没什么战斗力嘛!
苏老板白了我一眼,道:“就你现在那点修为,还想折出什么样的纸傀来?不管学什么,肯定都是由易到难,由简到繁。这牵偶术我自己都还学了十几年呢,你就想一步登天去呀?”
我挠了挠头,道:“苏老板,那你能不能先教我一些有用的纸傀,就算没有战斗力,能吓吓鬼也行呀!”
“没有那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苏老板则直接摇头否定道。
我倍感失望。倒不是说我没耐性,但总感觉折这些幼儿园级别的纸傀,拿了出去被鬼看见,莫说能斗鬼,能不能把鬼逗笑都是个问题!
苏老板见我泄气,也不高兴了。他拉着我坐下,竟开始跟我说起纸傀门的历史来。
“你莫看我们纸傀门现在只是一个小门派,但却是历史悠久,传承久远,可追溯到上古时期!当时,我们的祖师爷尊号‘万鬼老祖’!”
“万鬼老祖?他是人还是鬼?”
“当然是人啦!只不过,他可以同时御使一万只鬼,如臂使指,无人能敌,所以别人便送了他这一个尊号!”
“等等!苏老板,你吹牛皮也不要太过分了!你这里说的‘万鬼’,到底是指一万只鬼,还是一万只纸傀?”
“一万只鬼!”
“不可能吧?”
“什么叫不可能?这事儿是正儿八经记载在我们纸傀门内最古老的纪事竹简上的!你以为我在忽悠你呀?”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操控一万只鬼嘛......”
“那你就孤陋寡闻了!那时候,万鬼老祖始创的门派并不叫纸傀门,而是叫‘鬼儡门’!操控的本就是真正的鬼,而不是现在的纸傀!”
“还有这种霸道的功法?那他岂不是天下第一了?”
“天下第一倒不敢说,但在当时的阴修界,他完全可以排在第二了。”
“第一是谁?”
“阴修界最强之人,从古至今都是阎罗王啦!”
“哇草!阎罗王的寿命这么长?那他现在是几千岁,还是几万岁了?”
“不要乱讲!阎罗王只是一个职位,不是特指一个人。不过能当上阎罗王的人,寿命一般都能达到几百年。”
“这样啊,那也相当不错了哟!”
“嘿,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不过阴功本就是从鬼功演化而来,活人学了死人的功法,练到极致,岂不是已经跟死人无异?”
“说的也是,跟千年老妖差不多了。”
“不要扯远了!我们继续讲万鬼老祖的故事。他创建的鬼儡门和鬼儡术在当时盛极一时,是为阴修界第一门派!鬼儡术就是操控鬼的法术,修为高者,一人可以同时控制多鬼。修为最高的万鬼老祖便可以控万鬼,在阴修的风头一时无两!”
“牛逼咯!但是呢?一般特别牛逼的人物的故事讲到这个时候,都会接一个‘但是’的!”
“你这混小子......咳咳,但是!万鬼老祖毕竟不能长生,阳寿终究有数。他死了之后,鬼儡门内部为了争夺他的掌门之位,爆发了激烈的内乱!唉,后人不才,再加上其他门派觊觎鬼儡门中的各种秘术,竟合而攻之,导致鬼儡门几近灭门!很多绝世功法和秘术也都在这场浩劫中被损毁,或是失传了,着实令人惋惜哇!”
“后来呢?‘但是’完了一般也都会有‘后来’的呀!”
“后来,还是有一小部分鬼儡门的弟子逃脱出来,又试图重建门派。但此时他们势单力薄,也不敢再使用鬼儡门的名号,于是就改用了其他的名。即使是这样,新建的门派还是不断地遭受敌人的追击,又不断地分裂和重建,最终便渐渐地没落了。”
“鬼儡术呢?”
“鬼儡术的功法里包罗万象,可不单单只是有操控鬼的法术,还有捉鬼、驯鬼、养鬼、炼鬼的法门。完整的鬼儡术功法已经早就不存在了,后人在它的基础上又分化出几个流派,同时也形成了几十个新的门派来,纸傀门就是其中之一。我们纸傀门的开派宗师叫‘折纸将军’。他本姓折,是北宋名将世家折家的后人,曾从军伍,但后因兵败而戴罪被贬,只能以砍麻造纸为业。折将军心灰意冷,又久居军中,闲暇时便折些纸人纸马用以排兵布阵,演示军战。后来他拜师学了阴功,习得了原来鬼儡术中的一部分秘术。他便将控鬼之术转为操控纸人纸马,并加入了军阵之术,是以又被人称为‘折纸将军’!”
“这么说,牵偶术就是低配版的鬼儡术咯?”
“臭小子!你懂不懂说话的呀?什么叫低配版?这叫改良版!想控制真的鬼你还得先去捉鬼,然后又要驯鬼,驯服了还得想办法养着它,最后为了增加它的实力还要炼鬼,多麻烦!这一改成纸人纸马不就简单多了,只要有符纸、阴毫笔和朱砂,想要多少个就能折出多少个来!只要你修为够高,折个千军万马都没问题!”
“好吧,你说改良版就改良版咯!不过,苏老板,我刚才听你说到养鬼、炼鬼,那些养鬼人跟你们纸傀门难道也有关系?”
“咳咳,不要乱说!养鬼人所学之法确实也是从鬼儡术中演变而来,但早八百年前就分家了,哪里还有什么关系?”
“那也算同宗同源吧?”
“同宗同源又如何?我们纸傀门和那帮阴修败类干的又不是一回事儿!”
“这说的倒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嘛!”
“对咯!你这小子总算说了句人话!”
“不过,苏老板,你刚才说得那么热闹,纸傀门的祖上都是牛逼哄哄的人物,可现在怎么混得这么惨了?还得靠那位‘灵童’去创收呀?”
“嗨!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老是拿我们的灵童开涮,谁都要养家糊口的嘛!我们纸傀门虽然现在没落了,但门人的修为在省城诸多阴修门派中依然是整体最高的,不然也拿不到印制西岭鬼市冥币的特权。我们只是刻意行事低调罢了,平时都是以捉鬼驱邪、贩卖寿衣香烛等丧葬用品为业,不想去跟其他门派在西岭鬼市里争夺利益,所以你才觉得我们比他们差了。这叫韬光养晦,你懂不懂?”
“嘿嘿,你这套说辞,倒让我想起我们归山派来!”
“怎么讲?”
“我出去报名号,每次人家都只认识冯道彰,没听过归山派的名头!”
“那不奇怪呀!归山派只不过是你师父创建的新门派,现在门人就你们俩,当然没什么人知道。要想它变得名头响亮,还得靠你以后去打拼咯!”
“算了吧!不过,我倒是觉得我师父也挺深藏不露的,说不定也是哪个大门派的传承人呢?”
“嘿嘿,你师父可厉害着呢!”
“怎么个厉害法?”
“你干嘛不自己去问他?”
“我问了,他不肯说,苏老板你就说给我听呗!”
“不行,他不肯告诉你,那我也不敢乱说!总之他的名号在阴修界里很多人都听过,但关于他的事却众说纷纭,不好乱讲。唉,等他哪天自己愿意告诉你了,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真没劲!什么事都瞒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苏老板唠唠叨叨地跟我讲了这么多,倒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不过,我听他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其中提到了可以操控鬼的鬼儡术,我又突然想到了自己手里的符箓残本中同样也有关于附身于鬼的秘术。于是,我便拿了出来给苏老板看,问他这是不是也跟鬼儡术有关?
苏老板随便翻了翻,点头道:“嗯,应该也有些关系!不过你这残本功法缺失得太厉害,很多东西都是胡编乱凑出来的,我建议你不要随便去练它。”
我道:“这里面阴功功法是没有的,一些符箓、阵图和秘术我倒是实验过了,至少有好几个是能用的。就比如说这个附鬼术,我就曾经施展过,还挺实用。”
“你去弄来的鬼,还甘心让你在它身上施展这种秘术?”苏老板吃惊道。(未完待续)
185 唱菜谱
苏老板一听我居然还施用过附鬼术,大吃一惊。我怕他误会,便把丢丢(不,应该叫鹏鹏了)的事情跟他原原本本地说了。
苏老板听了我的解释,方才宽心。他道:“既然如此,看来这秘术也还是有用的。你不妨把附鬼术施展到纸鹤上,说不定也能见效呢?”
我被苏老板一提醒,顿时眼前一亮:“对呀,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我取过一只刚折好的纸鹤注入阴力,然后往空中一抛,那只纸鹤便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这牵偶术我才学会两天,自然不可能操控得多么得心应手。我又念起咒语,将附鬼术施展到纸鹤身上。
纸鹤没有魂魄,但眼中已有灵性,而且还是用我自己注入的阴力所化,再引回我自身的眉间时肯定也不会有什么排斥。果然,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不一样的视角,还是一个从空中俯看的视角。我同时又操控纸鹤面朝着我,这一来我就可以自己看见自己了。
“搞定!”我大喜道。但就这么一分神,我的气息就乱了,纸鹤“啪”的一声轻响掉在地上,什么牵偶术、附鬼术都中断了。
“看看你,做什么事都这么心急!”苏老板批评道。
我“嘿嘿”地尬笑了几声,但心里却很得意。鹏鹏走了之后,我现在身边缺少帮手,这纸鹤、纸蛙虽说是寒碜了点儿,但好歹用作侦查追踪的工具还是可以的。当然,我最近跟小胡子闹掰了,也没打算继续跟他去做任务赚钱,可能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但技不压身,多一样本事总是好的。
怀着同样的心思,我对金大勺的鬼餐非常感兴趣。看似普通的菜式,加了阴力炒出来,身价顿时就能翻一倍,而且还供不应求。每一晚上,元宝楼里可供应的鬼餐只有五十份。来得晚了,我们就只好对老客们道:“对不住了您哎,今晚的鬼餐已经告罄,下次请早!”
原因自然就是主厨只有一位,金大勺的修为虽然不错,但一晚上也就只能炒这么多了。我也曾问过老时,为什么不再多招一位鬼餐厨师进来?
老时道:“你以为鬼餐厨师说招就能招来呀?他们个个在这西岭鬼市里就跟香馍馍一样,哪家店都抢着要!就算当不了主厨,工资可也不比外面酒店里的大厨低!”
我听了便心痒痒的。如果能成为一位鬼餐厨师,岂不是等同于高收入人群了?既然存了这个心思,我在每次进厨房端菜的时候,总忍不住多逗留一下,往金大勺那边看,想偷学一番。
金大勺的手法很娴熟,只见他手上运着阴力,在铲上、锅里都聚起一团淡蓝色的阴气,随着翻炒颠晃的动作而上下翻腾,再加上灶下的旺火,红蓝相映,阴阳交汇,煞是好看!
有时候金大勺置办的是凉菜,那就不用灶火了,直接在案板上剁砍切割,同样也要用上阴功。不过,我看他做菜的时候,总要时不时地加上一些特殊的手式、指法,甚至还要念上一段咒语,恐怕这阴餐还得需要配合特定的功法才能炒得出来。我若是想单单靠偷看几眼就能学会,那绝对是痴人说梦了。
可即使只是想偷看,我也不能如愿。秦小桌对我无故滞留在厨房里感到很反感,尤其他看到我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金大勺那边瞟,于是便来赶我。他道:“厨房重地,不得随意逗留!菜弄好了我再喊你进来端,端了菜就赶紧给客人上去,不要站在这里碍事!”
我见偷学不成,也就不跟他较真了。反正来日方长,我总会想到法子去学的,哪怕就讨好讨好金大勺,求他教我也行!
元宝楼的生意还真是不错,从子时开市到卯时闭市,几乎都是满座。这里面有一半老客是来喝茶听书的,一壶茶,一碟瓜子,就能坐一晚上。另外一半才是真正的食客,边吃边听。
我在这西岭鬼市里也待过不短的时间了,又因为之前在林大筷的摊子上送外卖,需得到处跑,见识过的老客们也不少,但进来这元宝楼里跑堂后,几乎每天总能碰见一些陌生的面孔。我总结了一下,发现这鬼市里的老客还能细分为三个层次。
最低层的,自然就是喜欢吃大排档的老客,包括点外卖吃的。林大筷的摊位服务的主要就 是这一类老客们。倒也不是说大排档的东西就不好吃,或者不干净,只是菜色随意,价格亲民罢了。
品味稍微上点档次的老客,便舍得多走一走,亲自到有正经门面的餐馆里来,享受一番更高级的美食。有门面的餐馆自然菜色就要讲究一下,服务也比较到位,当然价格也会水涨船高。
对品味要求最高也是最挑剔的老客,也往往最难伺候。他们一般都不差钱,但或是口味独特,或是架子大、排场大,各种规矩、讲究特别多,也总喜欢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
今天晚上就来了这么一位老客,同时也是一位熟客。他经常光顾元宝楼的生意,每次却只点名要求老时为他服务。
老时看来跟这位老客也是很熟了,一上来就用粤语热情地打了招呼:“好耐见喔,麦老板!”(好久不见了,麦老板!)
“系啊!呢排都咩得闲啊!”(是呀,最近都没空啊!)
“今日想食滴乜嘢咧?”(今天想吃点什么呢?)
“我一时都谂不到啵,呐,不如你唱啦!”(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好,不如你就先唱一唱吧!)
“好啊,老细!”(好的,老板!)
老时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来。当然他并不是唱歌,而是在唱菜谱。唱菜谱是老年间的规矩了。以前饭馆里都没有菜谱菜单,就靠店小二张嘴来说,店里卖什么菜,就说什么。但是说的哪里有唱的好听?有些机灵的店小二就把菜谱编成了歌谣,招待客人一落座,张嘴便唱。
老时祖籍广东,平时一口塑料普通话,但粤语却是说的溜溜的,他唱菜谱也是拿粤语来唱。广东广南本是一家,粤语我也是听得懂的,下面便给大家来翻译翻译:
“天南海北来客人,鸡鸭鱼肉摆上桌!想吃啥?啥都有!东边笋、西边菇,北边螺,南边蚝!”
“想吃鲜?海里鲜!石斑、虹鳟、大小黄!梭鱼尖,带鱼长,多宝扁,鮟鱇似海鬼!基围虾,嫩又滑,高汤一烫,新鲜好味!霸王翅,软又糯,文火慢煨,营养滋补!”
“想够味?吃烧腊!腊肠、腊肉、腊猪心!烧鹅肥,烧鸭脆,烧猪嫩,乳鸽下酒配!钵仔饭,香喷喷,一碗落肚,再来一碗!咕噜肉,甜腻腻,一块不够,再吃一块!”
“想饮汤?样样有!咸的是:榨菜肉丝蛋花汤!当归党参乌鸡汤!甜的是:虫草干贝玉米汤!海椰川贝益肺汤!淡的有:冬瓜海螺排骨汤!山药豆腐莲藕汤!浓的有:壮腰花生猪脚煲!水云滑蛋蟹肉羹!”
“唱这么多,还不够?那就听我来唱招牌菜!元宝楼,三样菜,美名扬,驰中外!”
“第一样,白切鸡!哪里鸡?文昌鸡!细骨黄羽娇小身,不关笼来不关栅,沙子地里任它跑!不喂糠不喂料,只吃米粒和小虫!拔了毛,剖了肚,滚至九成熟,剁开尤带红!肉质嫩滑,皮薄骨酥,肥而不腻!再配上,生姜、蒜泥、白糖、精盐、酸桔汁,调成料!夹一块,蘸一蘸,原汁原味,人间美味!”
“第二样,烤乳猪!什么猪?黑皮猪!小猪仔,只喝奶,沙地泥地任它滚!二十天,即出栏,重五斤,刚刚好!体小腰直,皮薄肉瘦,不腥不臭!烫掉毛,去掉脏,塞入葱姜蒜,老抽老酒加南乳,加香料,腌半天!炭火烤,俩时辰!皮色浅,不到家!皮色黑,火太猛!表皮酱红为最美!剁小块,轻轻咬,皮脆肉嫩,满口余香!”
“第三样,御品官燕!哪国燕?马来燕!什么燕?金丝燕!海边捕鱼,岸边捉虫,穿云破雾,喝雨吸露!悬崖峭壁,洞穴深处,吐唾筑巢,经月乃成!土人攀岩,以命取之!春取者白,夏取者黄,红者血燕,秋冬不取!软泡慢炖,另加五彩,红枣、椰子、木瓜、杏仁和香芋!又称‘五彩燕窝’、‘锦绣燕窝’!补肺养阴,古乃宫廷御用,今入民间待客享!”
“好!”
老时唱完了菜谱,元宝楼里所有的老客都不禁鼓掌叫好起来,风头甚至盖过了老孟的评书。老时笑咧咧地,转了个圈,给大伙儿团团作揖。我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想不到他还是深藏不露呀!
那位麦老板也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呐,我就至中意听你唱菜啦!真系唔得顶喔!”(我就最喜欢听你唱菜了!真是顶呱呱!)
“咁,麦老板谂好没?食咩啊?”(那麦老板你想好了没?吃什么?)
“你唱得咁好听,唔点多滴都唔得啦!尼度最叻的三样招牌菜,各上一盘!”(你唱得这么好听,不点多一些都不行啦!这里最好吃的三样招牌菜,各上一份!)
“收到!”(未完待续)
186 实习
重返西岭鬼市之后,我的个人时间又变得紧张了一些。上课、打工、修炼,同时还要兼顾周末与韩婕的约会,我的行踪总显得匆匆忙忙的。韩婕对此居然颇有微词,说我把她“骗”到手后就不上心了!
对此,我不忧反喜,觉得这是她对我产生了归属感的一种表现。当然,我不能把这种想法透露出来,还是要继续哄着她。这个周末,我就陪着她逛了一整天的街。
其实韩婕并不是那种很热衷于逛街购物的女生,她就是喜欢去逛逛书店,或者找一家小资的咖啡店喝喝咖啡,又或者去看看各种展览什么的。我这个俗人一天到晚跟着,也要被她逼得装起文雅来。
我们坐在一家咖啡店里,一边喝着苦苦的很难喝的咖啡(至少我是这么认为),一边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这时,韩婕便突然问我:“你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了,有什么打算了没?”
我耸了耸肩膀,回答道:“我的打算一直以来都很简单:先毕业,在省城找份工作,然后娶你!”
韩婕笑道:“第三件事请先别惦记着!把前两件做到了再说!”
“我毕业应该没问题呀!”
“工作呢?”
“这倒是个大问题......”我挠挠头,不得不承认道。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两年前问我,可能我的要求会很低,只要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了。但是来到省城后,在新南华学了两年的厨师,让我对自己又有了更高的职业追求。
“当然能去一家大酒店或者大酒楼上班是最好咯!”我道。这也是大多数厨师专业毕业的学生所期待的,毕竟在大酒店大酒楼里上班,工资、福利更有保障一些,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有这样的单位去你们学校招聘了吗?”韩婕问。
“暂时还没......”我无奈道。
“切,那你还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韩婕鄙视道。
“想想总是可以的吧......”
我当然知道韩婕这么说我并不是真的嫌弃我,而是关心我。但有些事情还真不是我想想就能实现的,还得等机会才行。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我和韩婕的这段对话,大发慈悲地要给我一些助力,这样的机会竟然说来就来!
周一上课时,我们班主任就宣布了这一“喜讯”:学校将从我们班里挑选十名学习成绩较好的学生到天嘉大酒店实习。而且,在实习过程中表现优秀的学生,将有希望在毕业后留用!
这个特大喜讯顿时引来了同学们的一阵惊叹。天嘉大酒店是省城数一数二的五星级大酒店,名气很大,听说在那里面上班的厨师工资都很高。若是有幸能争取到一个留用的名额,那真是美梦成真了!
班主任很快就宣布了参加这次实习的名单。我作为班里学习成绩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肯定是有份的。此外,和我同宿舍的岳祥,以及跟我有过一段“绯闻”的徐媛也人选了。念到了名字的人自然是欣喜万分,更多的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人则是哀叹一片。
既然是实习,肯定平时就不用回学校上课了,从周二到周日,我们这十个人都将到酒店实习,时间是从上午九点到晚上九点。这样的工作时长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来反对,大家似乎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也不会有人冒着被取消名额的风险去质问这个问题。
其实这样的实习时间安排,对我的影响应该是最大的,毕竟我还要兼顾每三天一次的鬼市兼职。但我同样也不可能轻易放弃这种来之不易的机会,只能是咬紧牙关坚持,这一个星期就准备挨点苦吧。为了以后和韩婕的幸福生活,我拼了!
实习的第一天,学校派车将我们统一拉到了天嘉大酒店报到。这个酒店是真不错!一进大门口就是一条长长的车道,两旁种了两排整齐的景观树,树后则是大片绿茵草地。车道走完便是一座白色大喷水池,后面就是酒店主楼了。
整栋酒店建筑都是典型的欧式风格,楼下是罗马风格的柱子和长廊,楼上则是落地窗和小阳台,随便从哪个角度看去,入眼便是一景。一路上我们还能看见几对新人来这里拍婚纱照,应该是有合作关系的影楼带来的。
酒店一楼是大堂,里面装修的也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不过,我们可不是来观光度假的,一下了车就被人带着穿过大堂下到了负一楼的餐饮部区域,这里才是我们接下来一个星期要奋斗的地方。
出来接收我们的是一个老外。他穿着白色的厨师服,不戴帽,个子高高,金发碧眼,留着胡子,以中国人的标准来看还是蛮帅的。但岁数嘛不好说,可能三十、四十,也可能五十了,具体多少得让他把胡子都刮干净了才能看得出来。
老外的中文说的还可以,就是语调还有些别扭,但至少意思能表达清楚没问题。不过,他的语气可不怎么让人愉快了,总让我感觉有点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们,这个星期,就听我的!”老外朝我们十个人指指点点道,“我安排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明不明白?”
“明白!”十个人齐声道。
“我叫雨果.裴杜特!!”老外又指指自己,道:“但是,你们不允许叫我雨果!必须叫我裴杜特先生!明白吗?”
“明白!”
“厨房,我让你们进去,你们才可以进去,明白吗?”
“明白!”
“ok!托尼,交给你了!”裴杜特朝站在他身旁的一个中国人挥挥手道。然后他就自顾自地走了。
托尼说话就比较和气了。他自我介绍是餐饮部办公室的一名助理,并不属于厨房里的员工,只是这个星期临时过来负责带我们的。他把我们这几天的上下班管理制度、实习工资和将要做的工作都大概地介绍了一下。
我们这个星期的主要任务就是接待一个大型的会议团队,每天午餐和晚餐都要准备出一百人的自助餐。我们这些实习生当然也不可能一来就能进厨房炒菜,自然是要从做侍应生和打杂开始做起。(未完待续)
187 等级森严
简单的介绍完后,托尼就带着我们去到一间大宴会厅里,交待我们从仓库里把桌子、椅子搬出来,还要一一按照特定的位置摆好。然后就是布置宴会现场,挂横幅,贴牌子,拉彩灯,搬音响,反正头一天上午干的都是杂活和体力活。一直忙到了中午一点半,才有空停下来休息。托尼又带着我们去员工食堂吃了顿饭,简简单单,也谈不上好吃。不过大伙儿都饿了,狼吞虎咽地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下午也基本上没闲着,铺桌布,摆餐具,折餐巾。这当中的讲究又特别多,摆个餐盘都得拉起线来摆,要保证同一排桌子上的盘子都能摆在一条线上,精确对齐。这些活儿说起来不难,但特别磨人。我们都是实习生,刚来谁也不肯轻易叫苦叫累,只好闷着头苦干。
好在托尼人还不错,一边干着活儿,一边还跟我们介绍酒店里的情况。酒店里一共分为前厅部、客房部、康体部、销售部、财务部、工程部、保安部和餐饮部几个大部门,而单单餐饮部就一共有近百名员工。而因为酒店的高层都是外国人,所以为了方便他们记名字,所有的中国员工,也都取了一个英文名字。到了后来,甚至某个英文名字就跟某个职务绑定在一起了。他的英文名“托尼”,就是他的前任辞职后留下的。他想换一个都不行,因为boss们都已经叫习惯了。
比如,餐饮总监只要一想到要找个人帮他去冷仓里数一数神户牛排还剩下多少存货,就肯定会叫道:“托尼!你去数一数神户牛排!”
至于现在的“托尼”还是不是原来的“托尼”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这个“托尼”同样能把这件事办好了就成!
餐饮部里比别的部门要等级森严一些,最高职务就是餐饮总监,酒店内所有跟吃吃喝喝有关系的工作都归他管。餐饮部内具体又分为三个部分:厨房、餐厅和行政办公室。这其中,厨房自然是重中之重。厨房里职务最高的就是裴杜特先生,他是厨师长,一般都不用亲自动手做菜了,就以管理和监督为主要职责。他下面还有两个主厨,一个管西餐,一个管中餐,再往下是若干个二厨。主厨和二厨才是真正做菜的主力军,手下各有一两个助手做帮厨。这些帮厨的也有名称,分为配菜厨师和打荷厨师,各有十几个,主要就是帮忙处理食材和跑腿的,连站到灶台前的资格都没有。
关于每个职位所能享受到的工资、待遇,托尼虽然没有说具体的数字,但多少还是透露了一点。老外们都是外聘来的,算年薪,具体多少都保密,但肯定不会跟国内厨师放在同一个档次来比较。而国内的厨师一般来说,主厨的月薪一般都能有个一万五左右,二厨是八千到一万,配菜厨师是六千左右。打荷厨师虽然名字很好听,但其实就是“打杂”厨师,属于最底层的级别,月薪四千起步。不过,这样的薪资待遇在广南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毕竟天嘉是一家五星级的大酒店。
托尼虽然和我们聊的甚欢,但对于我们最关心的留用名额问题,他却打起了官腔,说由不得他来决定,最终还得看裴杜特的。托尼还说裴杜特就是厨房里的老大,一切他说了算。
今天的晚餐是这个团队客人的第一餐。一百多人同时吃饭可是一件**烦事,哪怕只是自助餐。这时,我们又化身为服务员,从端菜、倒酒到收盘子、擦桌子都得干。最后等客人都用完了餐,我们还得留下来搞卫生、倒垃圾。
来实习的头一天果然是从早上九点忙到了晚上九点,才能回学校休息。而第二天,我们又是早早地去到天嘉大酒店,继续跟第一天差不多同样的工作内容。这样一来,就禁不住有人开始发牢骚了。
“这叫什么实习嘛?简直就是来给他们干苦力的!”
“对啊!我们都来了两天了,干的都是这些杂活,到底能学到什么东西嘛?”
“到现在,我们连厨房都没进去过,锅、铲、刀也没摸过!这样又怎么看得出来水平高低,厨技好坏?到最后又怎么决定留用名额?”
“哎呀,大家都别发牢骚了!才来两天而已,说不定到后面就有机会了呢?”
“我也觉得你们太心急了,慢慢来吧!”
“你不急?那你累不累?后面还有四天呢!”
“累呀!累死我了!”
“我昨晚上一回去就倒在床上睡了,今天早上起来腰酸背痛的!”
“好累啊......”
我没有参与发牢骚,但心里同样也是感觉非常不满的。尤其想到今晚上还有鬼市,估计我得迎来至少连续三十六个小时不能睡觉的马拉松式的工作节奏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满肚子牢骚,我们十个人当中还是出了一个幸运儿的。在第二天的午餐时,托尼跑过来点名让徐媛到最大的一张桌子去帮客人倒酒,说是裴杜特要求的。于是,徐媛便慌慌张张地去了。
那张桌子上坐着的看起来都像是领导模样的人,还有两位西装革履的老外在陪他们聊天,就连裴杜特也只能站在一旁伺候着。徐媛过去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什么话,大家都笑了,徐媛的脸也红了,但还是满脸笑容的样子,应该是有人跟她开了个玩笑。
我们在远处都看着,然后有人就偷偷问托尼,那些人都是谁?
托尼道:“裴杜特先生身前坐着的外国人就是我们酒店的总经理:汤姆森先生。他身边另外一位外国人,就是我们的餐饮总监:帕拉蒙蒂先生。其他的人就是这次的会议团带队的领导。”
徐媛经过了一个午餐的“特训”之后,仿佛就得到了提升的机会。裴杜特下午便批准她进厨房,跟着自己到处转悠。到了晚上,裴杜特居然就开始以“雪瑞”来称呼徐媛。
回去的路上,我们问徐媛:“裴杜特为啥叫你雪瑞?”
徐媛道:“他说我中文名太难念了,就给我取了这么一个英文名字。”
徐媛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英文名,还是裴杜特亲自给她取的!
这不禁引起了大伙儿的羡慕,而徐媛也是一路笑眯眯地。谁都不可否认,在争取留用名额的竞争当中,她已经抢得了先机!(未完待续)
188 刁大帅
我晚上九点结束了天嘉大酒店的实习,回到学校匆匆忙忙洗了个澡,换套衣服,马上又骑上小电驴出了校门往西岭公墓而去。我走进元宝楼的时候刚好是十点半,真是连口气都不让人歇一歇。
好在我还年轻,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铁打的筋骨,使不完的劲,熬个夜算什么?我进元宝楼快一个月了,各种活计已经是轻车熟路,一来便跟其他人一起动手准备,等着子时开市。
可今晚的鬼市似乎也注定不会太平,刚一开市,头一位走进来的老客就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刁大帅来了!
刁大帅生前是一名军阀,也是一个杀人魔王。他势力最大时,拥兵数万,统领了几乎半个广南。他好战好杀,从来不接受俘虏,跟他打仗的敌军士兵,只要是打了败仗又跑不掉的,统统都会被他枪毙,一个不留!
作恶作多了,自然就会有天来收!刁大帅也不可能一辈子打胜仗呀!他在与另外一位军阀在一场决战中激战正酣的时候,天降惊雷,居然就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后勤军火库!
刁大帅花了重金从洋人手里购得的新式军火弹药在一声巨响过后几乎全部毁于一旦。于是后面形势逆转,全军崩溃,他不可避免地吃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大败仗,也是最后一次。这次,轮到他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但是以刁大帅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低头求饶,自然是破口大骂,以求一死。他死的时候被人一枪爆头,子弹从左眼直接穿过,在脑袋上前后各留下一个大窟窿眼。他死了之后变成了鬼,一身的杀气、戾气、怒气都化作怨气,成了这西岭鬼市里最厉害的鬼。
刁大帅做人的时候不安分,当了鬼也喜欢闹腾。他打仗的时候,西岭是一处战略高地,他的指挥部就建在这上面,死也死在了这上面。所以,他一向以主人家自居,认为西岭公墓本就是他的地盘,手里又聚了一帮他的老部下以及其他穷凶极恶的鬼,成了一股阴间恶势力,到处敲诈勒索,喊打喊杀。
西岭公墓建成之后,几大阴修门派才联手将他镇住,然后跟他谈判。现在刁大帅似乎已经和西岭公墓委员会达成了某种默契,在鬼市上他会给面子不捣乱,但平时在墓园里谁也管不了他,成了实际上的鬼霸王。刁大帅同时还是西岭鬼市饮食监督委员会的其中一位监督员,所以摊主店主们见了他也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只见刁大帅进了元宝楼,大马金刀地往一张长凳上一坐,便大声嚷道:“店小二,泡茶!”
老时运气不好,离他最近,只好哆嗦着跑过去,沏茶,上瓜子,记菜单。他拿着菜单回来的时候,身上冷汗直流,脸都白了,低声对我道:“哎哟,他那对眼睛吓死人了!”
刁大帅现在是独眼,但他瞎了的左眼也从来不戴布片遮掩。他瞪人的时候,好的右眼已经够凶的了,左眼那个大窟窿眼则更吓人,很多伙计、店小二都曾被他直接吓晕过去。
刁大帅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大鬼小鬼,呼啦啦地就把整个元宝楼差不多给坐满了。就算坐不满的位置,也绝对不会有别的老客敢进来坐,今晚上元宝楼就等于是被刁大帅等人给包了场。
那帮大小鬼们也都是痞子样,一进来就大呼小叫,跳上凳子,骑上桌的都有。我们几个跑堂的过去招待,一个不满意就是破口大骂,还被他们拿瓜子、花生往脸上砸,但谁也不敢吭声,只能是逆来顺受。
但既然是开门做生意,不管是什么样的客人上门,都得照常营业不是?老孟拍了惊堂木,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说起他的评书来:
“自那夜听琴后,崔小姐闻听张生有病,自己身子上也多有不适,便想着红娘去书院里看他。红娘问:‘姐姐唤我,不知有甚事?’小姐道:‘我有一件事央你,你与我望张生走一遭,看他病情如何,回来话我。’红娘道:‘我不去,夫人知道不是耍。’小姐道:‘好姐姐,我拜你两拜,你便与我走一遭!’红娘这才扶起小姐,道:‘我去则便了!’”
“红娘来到书院里,先把唾津儿润破窗纸,看他在书房里做甚么?只见张生和衣儿睡起,罗衫上前襟褶祬,孤眠况味,凄凉情绪,无人伏侍。‘觑了他涩滞气色,听了他微弱场息,看了他黄瘦脸儿。张生呵,你若不闷死多应是害死!’
“憔悴潘郎鬓有丝,杜韦娘不似旧时,带围宽清减了瘦腰肢。一个睡昏昏不待观经史,一个意悬悬懒去拈针线;一个丝桐上调弄出离恨谱,一个花笺上删抹成断肠诗;一个UU小说写幽情,一个弦上传心事:两下里都一样害相思!”
唉,也活该老孟倒霉!他这会儿正照着侯大盆的意思,别别扭扭地说着新书《西厢记》。他一边说着,底下那帮大小痞子鬼便一直在起哄,各种污言秽语和口哨声此起彼伏。刁大帅也甚是不满,越听脸越沉。
“你这说的是嘛玩意儿?”刁大帅终于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一个糟老头子说书,尽说些病了,愁了,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事情!男的女的凑一块不就是为了干那么点破事儿嘛?要干就脱了衣服躺一块干,不干就趁早滚蛋!在那儿磨磨叽叽地干啥玩意儿?”
“对不住了!实在是对不住了!”老孟连忙起身作揖道歉,又苦着脸去问刁大帅:“这《西厢记》里说的就是这般的故事......不知大帅想听些什么?”
“你的三国讲完了吗?”
“完了!”
“我都没听够呢,你就说完了?”
“呃......大帅还想听哪一回?”
“你再把《三英战吕布》那一回给我讲一讲!”
“行!这一段我熟,张口就来!”
老孟再次清了清嗓子,缓了缓心神,重新开始:“上回说到,董卓无道,各路诸侯起兵讨伐,围攻虎牢关!但吕布吕奉先,单人匹马,所向无敌!先是在阵前斩杀了几员敌将,又追得公孙瓒落荒而逃!”
“就在此时,便听有人喊了一句:‘三姓家奴!休得猖狂!你家三将军在此!’”
“咔!不知什么东西狠狠砸到方天画戟上。也就是吕布吧,要换别人这戟是非出手不可。赤兔马也往后退几步,噔噔噔!吁!”
“吕布手按鞍桥,停住画戟,举目一看,在他面前飞来了一将。此将生得镔铁塔一样,头上戴的镔铁盔身穿皂罗袍,胯下乌骓豹,手持丈八矛。他生得豹头环眼,暴长钢髯。好威武啊!
“来将何名!?”
“燕人!张飞!”
老孟这一段果然是熟,说得也是绘声绘色,着实精彩。刁大帅打了一辈子的仗,也最喜欢听打仗的故事,这会儿终于是满意了,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听着,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不多时,刁大帅点的鬼餐便出了锅,几个跑堂的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老时自己硬着头皮去端菜上桌。他战战兢兢地,端着菜盘的手不停地发抖,看着就让人担心。
老时好不容易把菜端到了刁大帅的面前,正要往桌上放。这时恰好赶上老孟说到刘关张三人围住吕布一番大战,刁大帅听到精彩之处又是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好!”
老时被他一吼,吓得一哆嗦,加之他手里还垫着毛巾,那盘菜竟滑了出去摔在地上,“咣!”
这一声脆响,把老孟的评书也给打断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时身上。更倒霉的是,那盘菜摔便摔了吧,一股菜汁还溅到了刁大帅的裤腿上!
老时一看刁大帅的脸色,再被他一瞪,不消刁大帅骂他,自己就已经被吓得半死,晕倒在了地上。可这下他却闯了大祸了!
“大帅的裤子脏了!”不知谁喊了一句,那群大鬼小鬼都一起躁动起来。
“元宝楼就是这样子待客的吗?”
“这么不给面子,你们元宝楼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这老不死的还晕过去了,真便宜他了!”
“兄弟们,操家伙,砸场子咯!”
就在这种闹哄哄,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大伙儿又不知道该如何收拾的时候,金大勺从厨房里出来了。他抓起身下的围裙,擦了擦手,很镇定地往刁大帅跟前走去。主厨一出面,我们这些伙计也得以定下心来,那帮大小鬼们也停了聒噪。
金大勺看了看刁大帅的裤腿,然后向对方作了个揖,道:“刁大帅,是我们招待不周,我向您道歉!这老伙计是个老实人,就是胆小了些,还请您不要见怪!”
刁大帅大大咧咧地伸长了腿,乜斜着眼睛看金大勺,道:“哼!道个歉就完事儿了么?”
金大勺叹了口气,又道:“这样吧,刁大帅,今晚您点的菜都算在店里的账上,就当做是我们给您赔罪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许大碗那边使了个眼色。
可还没等许大碗表态呢,刁大帅又猛拍了一下桌子,大怒道:“你看我像是来白吃白喝的吗?”
“咔嚓!”
那张可怜的方桌被刁大帅连着拍了三下,最后这一次又使得的是全力,终于从中间裂开,轰然倒塌!
鬼的身体是虚体,普通人是摸不到的,鬼也只有在怨气充足的时候才能触碰阳间之物,更遑论将一张方桌击碎,可见刁大帅的怨气之盛!
金大勺倒是面不改色,只瞄了一眼那裂成两半的方桌,又作揖道:“那依大帅的意思......”
“照常上菜!”刁大帅猛一挥手,道,“若是再出差错,你这元宝楼就不要开了!”
“那就多谢大帅了!”金大勺鞠了一躬,转过头来对我们几个伙计道:“老孟,继续说书!小翟、小叶,你们过来把桌子换了。小李、小孙,把老时抬到仓库里去。”
我见被他点了名,自然不好意思不上。另外一个叫小叶的也不得不跟着我一起跑过去把裂开两半的方桌抬走,又换了一张好的过去。金大勺镇静的表现给了大伙儿信心,老孟又继续说他的《三国》。刁大帅听着书,虽然脸还是阴沉着,但也没有再为难我们。
“照常上菜!”金大勺最后交待完这一句,便转身回了厨房。
可说是这么说,下面的菜谁还敢上呀?
我们几个跑堂的挤到厨房里,其他人又开始推来推去,谁也不愿意再去端菜。我见金大勺的目光移到了我身上,心里便想:“他这意思就是希望我上咯?上就上呗!我还正愁没机会表现呢!”
于是,我主动请缨道:“我来给刁大帅上菜吧,你们负责其他桌。”其他几个跑堂的一听,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我端起一盘白灼基围虾,大大方方地就走了出去。我把菜端到刁大帅的桌上,然后恭敬地说了一声:“大帅,请慢用!”
刁大帅转过脸来瞟了我一眼,发现我居然是直接用手把鬼餐端了过来的,他似乎来了兴致,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道:“剥壳!”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答道:“好的,大帅!”我拿起一只虾,三下两下就把虾壳给剥开了,然后把虾肉放回到盘子里。刁大帅一直在盯着我,我也就只好一直剥。剥了五六只后,刁大帅突然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把我扯到他面前,瞪着我。
“小子,你好像不怕我哦?”他恶狠狠地道。
我和他的鬼脸凑得实在是太近,不仅把他左边窟窿眼里的碎肉、**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能透过窟窿眼看到他脑后面的另外一只小鬼在冲我做鬼脸!
靠!想吓唬我?小爷我可是从小在鬼堆里面长大的,什么恶心丑陋的鬼没见过?
我笑了笑,很从容地道:“怕!我怕大帅不满意我们元宝楼的鬼餐,要给个差评就麻烦了!”
这回轮到刁大帅愣了,但随即他便松开了我,仰头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这小子胆子够大!我就喜欢像你这种混不吝的小伙子!哈哈!”
“大帅,这虾还要剥么?”
“不剥了!你去把剩下的菜都给我端上来!”刁大帅挥挥手,放我走了。
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便走回了厨房。进了厨房,我才赶紧找了个垃圾桶吐了一会儿。妈蛋!要说怕,我刚才是真不怕,可也觉得反胃呀!(未完待续)
189 原来你就是灶神爷呀!
我给刁大帅上完了菜,却被他的左眼给恶心到了,回到厨房就猛吐。金大勺见状,便过来问我:“小翟你没事吧?”
我吐完了,摇摇手道:“没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金大勺见我也不像是害怕的样子,便也点点头道:“那就好!继续上菜吧!”
我答应了,擦了擦嘴,又端起一盘鬼餐给刁大帅送去。当晚,后来总算是没有再出什么差错。刁大帅最后跟他的一帮手下们都喝高了,互相搀扶着就走了,说好的不会“白吃白喝”也就这么蒙混了过去。金大勺和许大碗也没有上去拦住他要饭钱的意思,都显得颇为无奈。
老时受了些惊吓,但不久之后就苏醒过来。据他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算他倒霉,被他给碰上了。金大勺没有责怪老时,可许大碗却不放过他,扣了老时半个月工资以做惩罚。
同样可怜的还有我。做完鬼市的兼职,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学校去,再次洗完澡换完衣服吃过早餐,我连上床躺一躺的时间都没有,就得开始第三天的实习工作。
今天似乎跟前两天也没有什么不同,我们依旧干着同样枯燥的事情,只有徐媛继续获得了“进步空间”。她现在成了专职的倒酒师兼临时的厨师长助理,几乎一整天都跟在裴杜特屁股后面到处转,偶尔帮他跑跑腿,也不用和我们一起搞卫生了。
不过到了晚餐结束后,我们总算是有机会进到天嘉的厨房里“参观”了一番。因为从今晚开始,厨房的卫生也归我们搞了!
天嘉大酒店的厨房可真大!整个厨房里面实际上分为了三间:一间是中餐厨房,一间是西餐厨房,还有一间叫“水台”,活禽、活鱼、海鲜一般都先在水台里边宰杀干净后再上案。中餐厨房左右两侧各有一排灶台,中间则是两排大长桌,用作配菜之用。西餐厨房里则是各种烤箱、烤炉,还有专门制作糕点的台子。
我们九个人刚好分为了三组,各打扫一间厨房,我被分去了中餐厨房。可我一进去,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厨房的一个角落里居然供着灶神位,还摆上供品和酒。厨房里供灶神很正常,但灶神位上面萦绕着一团浓浓的黑气,就特别不正常了!那里面供的是神,还是鬼呀?
由于刚进去的的时候人还多,我不好去细看,便私下问托尼:“怎么裴杜特先生也信中国的灶神爷么?”
托尼笑了,道:“你的观察力还不错,这里面有故事的!裴杜特先生肯定是不信中国的鬼神,可事实却由不得他不信!”
“怎么讲?”我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
“我也是听厨房里的人讲的,在这厨房里面供灶神爷实际上是前任中国厨师长的习惯。裴杜特来了之后呢就想撤掉!”托尼道,“但灶神位一撤掉后,厨房里就开始发生各种各样的怪事,比如半夜里碗碟莫名其妙地就摔碎了一排;又比如厨房里进了老鼠,怎么抓也抓不完;再比如水台鱼缸里的活鱼一夜之间全都死光!这些事情裴杜特查了好久都查不出原因来,加上咱们国内的厨师好不容易才把他给说服了,于是又重新供上。可巧了!灶神位恢复了之后,厨房里的怪事就没有了!你说有趣不有趣?”
“这样看来还是得有灶神爷保佑才行了!”我笑着附和道。但如果真的是像托尼说的那样,我估计这位“灶神爷”可不是什么善类!
为了一探究竟,卫生打扫到最后,我特意留下来拖地板。其他人都伸着懒腰出去休息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呆在厨房里。这时,还不等我跑过去看,灶神位里面就钻出来一只红脸的鬼,拿起供品来就吃,端起酒来就喝。估计他以为就剩我一人了,也看不见他,就不藏着躲着了。
我看他吃了几口,便笑着开口道:“原来你就是灶神爷呀!”
“噗!”
那红脸鬼被我吓了一跳,嘴里含着的一口酒顿时就喷了出去。他愣愣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四周,然后才指着自己,问我道:“你刚才是在跟我说话?”
我道:“是呀!现在这里面除了你,就是我,还能有谁?”
红脸鬼疑惑地看着我,道:“你为什么能看得见我?”
“我有阴阳眼。”
“哦!”
红脸鬼又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不会跑去找老外,把我给供出去吧?”
我耸了耸肩膀,道:“这个得看情况咯!”
“看什么情况?”
“咱俩先聊聊呗!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那红脸鬼上下打量了我,突然莫名嗤笑道:“你不就是一个实习生而已嘛,害我还紧张了半天!”
“实习生咋了?”
红脸鬼很轻蔑地摆了摆手,道:“反正你在这儿也待不了几天,说话也不管用,就不要自找没趣了吧!”
他这么一说,我倒较真起来了。我道:“你这么瞧不起我?就不怕我去找裴杜特先生告状?或者我万一真的有机会留用下来呢?”
“扑哧!”红脸鬼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别开玩笑了!还留用?做白日梦吧你!”
我见他不像是专门调侃我的样子,便不恼了,反而顺手从身旁的菜篮子里拿出一个西红柿丢给他,道:“哎,我确实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也别介意,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你就给我讲讲这里面的情况呗!”
红脸鬼接住了西红柿,咬了一口,鲜红的果汁溅了一嘴,倒像是沾了鲜血似的。他促狭道:“想套我话?行,你去西餐厨房那边帮我那瓶红酒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但又一想,反正这厨房里怪事多,也确实不是我偷喝的酒,拿就拿呗!于是,我走到隔壁西餐厨房,从酒橱里拿了一瓶料酒回来,递给红脸鬼道:“那边也没啥好酒,你就将就着喝这个吧!”
红脸鬼拔开了塞子,道:“是酒就行,我从来都不讲究!”他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然后才满足地放下了酒瓶。
“你想聊啥?”他问道。
“先说说你自己吧,怎么待这儿不走了?”我觉得还是先跟他唠唠嗑,拉近一些距离,然后才好问他一些内幕的事情。
“嗨,别提了!”红脸鬼摇摇手,道:“我原来是一个装修工,这酒店上次翻新的时候,我跟着几个老乡来这里给他们装空调,结果一不小心就从楼上摔了下来,死了!”
“那你咋不跟着自己的棺材走呢?”
“棺材?我哪里有棺材?”红脸鬼又苦笑道,“我家里本来就不剩什么人了。带我出来的一位堂叔见我摔死了,就去跟老板要赔偿金。可他拿到了钱却压根就没想着把我的尸骨运回老家去落叶归根,干脆就送到火葬场里一把火烧了,连骨灰都没带回去!”
“后来呢?”
“后来,我一想,反正我这辈子都苦哈哈的,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既然当了鬼,不如就留在这酒店里享受享受一下富人们的生活吧!于是,我就在这酒店里四处转悠找地方待,最后发现这厨房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就住了下来。其实我也不贪心,每天给我一些供品和酒,我就满足了。上一任厨师长是个中国人,他很会做人,灶神位上的供品每天都换新的,我也就固定待在里面,等到晚上没人了再出来吃。结果呢,后面换了个黄头发的老外,就把我的灶神位给撤掉了!”
“所以你就给他们捣蛋?”
“那肯定是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行!”红脸鬼瞪起眼珠子道,“要知道我平时也是干了活的!每天吃他们点供品不过分吧?”
“你干啥活儿了?”我笑问道。
“我给他们捉老鼠呀!还抓蟑螂、蜘蛛、蚊子、苍蝇!我一晚上也没闲着呀我!”红脸鬼气鼓鼓地说道。
我也不由得点点头,道:“确实,这间厨房里我进来后就没发现有什么鼠虫蚊蝇之类的东西,你这供品吃得理所应当!”
“总算有人说句公道话了!”红脸鬼猛地一拍大腿,叫道。
我见他对我似乎有了些好感,便试探地问道:“老哥,你刚才说,我们这些实习生没多大希望留用,是真的吗?”
红脸鬼又喝了一口酒,摊开手对我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在这家酒店也待了五六年了,现在这里面走的是所谓的‘国际管理路线’。从总经理往下,管理层基本上都是老外,包括餐饮部也不例外。我给你数数啊:餐饮总监,老外,m国人;厨师长,老外,f国人;西餐主厨:老外,y国人。到了中餐主厨这儿,总算是中国人了,但在厨房里也不怎么说得上话。一切都得听那个裴杜特的!”
“老外也没啥不好的吧?毕竟他们的管理经验比较丰富呀......”
“屁!”红脸鬼突然骂了一句脏话,鄙夷道:“这帮老外表面上正正经经,其实特别瞧不起我们中国人,觉得他们就应该高我们一等似的!”
我听他说到了这儿,也想到了裴杜特对于我们的态度,确实是挺傲慢的。不过,我还是不想太早下结论,便试图转换话题,又问红脸鬼道:“那些高层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老哥,你说留在这酒店里干厨师,能有进步空间不?”
红脸鬼却摇摇头,道:“你别想得美了!你们这些实习生来来去去的太多了,想留用?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跟你说,现在厨房里根本就不缺人,说会给你们留用名额,那都是忽悠你们的而已!”
我大惊道:“不会吧?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呀!每当酒店里有大型团队或会议时,厨房里忙不过来就临时去找你们这些实习生过来当廉价工,用完了就赶走!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
红脸鬼没有察觉到我的脸色正变得越来越难看,还在滔滔不绝地吐槽着:“而且就算你留了下来,一样也是要有关系才能得到升职,光靠手艺好、干活卖力都是忽悠人的话!抛开这几个老外不说吧,现在这位中餐主厨的表哥就是酒店股东之一。而几个二厨,要么就是主厨的徒弟,要么也是走了各种关系才上去的。剩下的就更不用说了,这里有一位打荷厨师混了十年才混到了配菜厨师,而年纪最大的一位配菜厨师混了十年还是配菜厨师!”
红脸鬼的这一番话让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面人张的徒弟。他就因为有一位名气大的师父,不单单能学到高超的手艺,在比赛和求职的时候也都能得到不少助力。可像我这样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实习生,怎么有资本去跟别人竞争?
其实我要求的也不高,只要有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所有人都能靠本事靠努力去拼搏去追求进步就可以了,但这样的想法从现在看来,绝对是一个很幼稚的想法,或者说几乎就是一种奢望!
我的心情瞬间就跌落到了谷底,原先的一番雄心壮志都化为了泡影。这时,红脸鬼才终于察觉到了我的神情不对劲了。他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道:“我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你好,实情就是这样的......”
我勉强笑了笑,道:“我明白!我只是有些失落而已,还是要感谢你跟我说的这些,不然我还是傻乎乎地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对了,说到骗,你还得提醒一下你们那位小美女!”红脸鬼突然又道,“她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就是整天跟着裴杜特转悠的那位!”
“她怎么了?”我奇道。
红脸鬼做了个不屑的表情,道:“裴杜特这个人很好色的!在这酒店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女服务生、女实习生被他骗上床了!每次他都是借口说要提拔她们,或者是留用她们,结果玩弄过了之后就不认账了!”
“他这么卑鄙?”我怒道。
红脸鬼点点头,“反正你就提醒一下她,总没坏处的!”
聊到这儿,我就看见托尼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问我:“地板拖好了没有?卫生搞完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答应道:“好了!”然后我便把工具放好,准备离开。走的时候,我悄悄地向红脸鬼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他的忠告我已经收到了。他也得意地扬了扬酒瓶子,冲我示意。
我们十个实习生一起坐车回到了学校。下车后,我特意走到徐媛身边,轻声道:“徐媛,我有话对你说,能慢点回宿舍吗?”
徐媛感觉有些意外,毕竟自从上次我“婉拒”了她的表白之后,我们俩就没有再说过话了。不过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我走到一旁无人之处。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脸有点红,气氛也突然有些尴尬起来。据说,她最近也跟男朋友分手了,我这么“明目张胆”地找她私聊,恐怕是要被误会的。可惜,我要跟她说的话,依然不是她想要听的。
我道:“最近裴杜特是不是安排你去给领导倒酒,还经常带你进厨房?”
徐媛果然愣了一下,料不到我会聊到这上面去。但她还是点点头,答道:“是呀!裴杜特先生对我挺好的,还教了我不少东西!”
“他有没有提过想跟你单独相处过?”
“什么意思?”徐媛皱起了眉头,反问我道,“他没有跟我提过这种要求,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挠了挠头,这种话确实不太好说出口,但不说又感觉良心不安。于是,我还是斟字酌句地对她道:“我从天嘉酒店厨房里的‘员工’那儿听到一些传言,说裴杜特经常会对女实习生动一些歪脑筋。我怕你吃了他的亏,所以就想提醒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
徐媛咬了咬嘴唇,脸色阴晴不定,“谁会告诉你这些话?是托尼吗?”
“不是。”
“那是谁?”徐媛绷起了小脸蛋,追问我。
“我,我不能说......”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徐媛终于拉下了脸,发怒了,“你今天才第一次进厨房,就有人肯跟你说这种八卦消息?我进去了那么多次,怎么就不见有人来跟我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连忙摇头,解释道:“我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提醒一下你!”
“你别自欺欺人了!”徐媛叫道,“你为什么总要这样子打击我?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如果你想跟我抢留用的名额,你可以直说!不要这么卑鄙无耻地在背后说裴杜特的坏话!”
“我,我没有啊!”
“你就有!”徐媛愤愤道,“翟自胜,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请你以后离我远点!哼!”
我看着徐媛愤怒地转身跑开,颇感有些无奈。完蛋了,这下我和她之间的误会更深了!唉,真是好人难做呀!(未完待续)
190 阴城在哪里
后面几天,我们在天嘉酒店的实习基本上还是一样的节奏,早九晚九,干的都是粗活儿,菜刀、锅铲一样都没摸到过。我们这十个人里面,除了徐媛,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留用的幻想。托尼对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要求我们把活儿干完了就行,对标准也不像一开始抓的那么严格了。
自从我那一晚和红脸鬼交谈过后,积极性遭到了严重打击,干活儿也开始偷懒起来。托尼批评了我几次,我都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听着,得过且过。但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后来我发现自己似乎还被其他人给孤立了。
我私下里问岳祥,为什么大伙儿最近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是不是因为我干活儿偷懒了?
岳祥说现在大家都在偷懒,都是一肚子牢骚,托尼也不是光批评你一个人。接着他却反过来问我:“大哥你是不是最近又想跟徐媛闹什么绯闻了?别想瞒我!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你们在小树林里面说悄悄话了!”
我赶紧大叫冤枉,道:“你们就别八卦了!我和她之间真没什么!”
岳祥道:“我们也没说你们的八卦,这事儿其实就是徐媛自己爆出来的!”
“她爆什么了?”我奇道。
“徐媛说你嫉妒她,为了争夺实习的留用名额在背后搞小动作,说她和裴杜特的坏话!”
我听了,差点没晕过去!我私底下给徐媛的劝告,她怎么能到处公开说呢?
“没有的事!”我对岳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不可能干这种事的!”
岳祥道:“我相信你呀!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我犹豫了一下,考虑着要不要把红脸鬼跟我说的那些内幕也告诉岳祥,但最后还是觉得不妥。恐怕我就是说了,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误会来!
岳祥的一番话搞得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的疑心作怪,还是大伙儿就真的在背后是这么看我的,我总感觉他们在特意疏远我,干活的时候除了岳祥也没人愿意跟我搭档。
为了阻断谣言,同时也为了尝试逃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局面,我不得不下定决心,玩了一出“自贬”的戏码!
我在当晚回去的车上,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带队的老师提出想提前退出实习。大家果然都大吃一惊,想不到我会主动放弃竞争这次留用的名额。
但带队的老师却很不高兴,黑着脸说不能临时换人,既然学校推荐了我来,就必须要有始有终,再怎么样也要把最后这么两天坚持做完!他还批评我任性,没有毅力,做事虎头蛇尾,无组织无纪律,以后怎么能成大事?
我厚着脸皮听着他的训话,挨了几句骂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其实我挨骂无所谓,反正我的战略目的是达到了。这些话一说完,我自己感觉心情也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再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了。
当天是周六,我又面临着一次连续三十六小时的工作马拉松。我在天嘉那边意兴阑珊,但到了元宝楼工作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积极性倒是很高涨。
我抓住跑堂时的一些闲杂时间,跟老时学会了唱菜谱,不过是用普通话来唱。老时很乐意教我,还称赞我有上进心,学得很快。其实,我学唱菜谱是有私心的,说白了就是做给金大勺看的。
我觉得金大勺在元宝门里,相对来说还是一个比较正派的人。他既不刻意去讨好谁,也不拉帮结派,对元宝楼里这些员工的管理也是不偏不倚,唯能力是用。既然如此,我不努力表现,又怎么能讨到他的欢心?
话说西岭鬼市里的怪人怪事还真多。一般来讲,鬼市里的饭店、食摊都是开来做鬼的生意的,尤其是我们这些卖鬼餐的饭馆。但也没有明文规定不接待活人,所以,今天晚上就来了这么一位不太讲究的客人。
鬼市子时开,卯时关,有些摊主生意好,就会提前收摊。在凌晨四点左右,一位穿戴得很严实的神秘客人走进了元宝楼。怎么个严实法儿?他披着斗篷,戴着冬天才用得上的旧式兜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整张脸也就露出了两个鼻孔方便呼吸。他身上穿的是黑色的长衣长裤,手上套着手套,把几乎每一寸皮肤都包裹起来。不过,味道嘛就不敢恭维了,跟乞丐差不多!
其实,元宝楼里面大部分人都见过他,包括我在内。这位神秘客经常在临时摊位区里摆地摊,卖的都是一些跟动物尸体有关系的商品。但他的生意似乎还不错,也不知道光顾他摊子的顾客们买了那些皮啊、内脏啊、骨头啊回去是干什么用的。
神秘客背着一个脏兮兮的**袋进了元宝楼,用一种瓮声瓮气的嗓音道:“一份钵仔饭,给人吃的......”说完,他自己就找了张桌子坐下。
我一看,其他跑堂的都捏着鼻子躲得远远地,然后老时还冲我使了个眼色。自从上次刁大帅来过之后,他们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这种古古怪怪的客人就默认交给我去服务。行吧,就还是由我去伺候他吧!
厨房里的钵仔饭都是提前蒸好的,我进去端了一份出来给神秘客人吃。他吃东西的时候才把兜帽拉下来一点点,露出嘴巴来吃,而且吃得很小心,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喂。吃了好一会儿,他才把饭吃完了。
“结账!”神秘客把兜帽重新戴好,然后喊道。
我走了过去,还是习惯性地报了鬼市价:“两千亿......冥币!”
那位神秘客也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掏出一张冥币来递给我。果然,他也是一名阴修,可以直接拿纸钱的。但我看了看那张冥币,图案、款式跟西岭鬼市统一印制的冥币截然不同,明显要更精美一些,但面值只有壹佰。
我忙道:“不好意思!外面的冥币这里不收的。要不您直接给人民币也行,钵仔饭一份二十块钱!”
神秘客人听我这么一说,就打算把那张冥币收回去。可这时,柜台后面的许大碗却叫了起来:“收!他这张冥币我们也收!小翟,你拿过来,我给他找钱!”
一百冥币还要找钱?我有点懵,但还是接过了纸钱交给许大碗。许大碗找了一堆西岭鬼市印制的冥币出来,但那位神秘客看见了却道:“我不要这里的冥币,你给我找人民币吧!”
许大碗又把纸钱都收了回去,从自己身上掏了八十块钱交给我,我再交给那位客人。神秘客收了找钱,便背起**袋走了。
我觉得这事儿很出奇,就走回去柜台那边问许大碗:“许大哥,这张冥币是哪里印的?这么值钱?都跟人民币是一个汇率了!”
许大碗没有抬头,手里记着帐,嘴里道:“这是阴城里用的冥币,比西岭的冥币值钱多了。这种冥币一百就等同于一个阴元,换成人民币还不止一百块钱呢!”
“阴城?”我骤然听到了一个新名词,兴趣一下子就起来了,又问他道:“阴城在哪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许大碗此时却抬起头来白了我一眼,很不耐烦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去干活儿!”
我见他赶我,便不好再问下去,只好走开。许大碗就是这个脾气,他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但平时也不会瞎掺和,刷存在。不过他这么一说,我的好奇心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盛了。于是,我又跑去问老时。
这会儿已经快下班了,元宝楼里剩下的客人也不多,老时和其他几个跑堂的都凑在一块聊天。他一听我问起“阴城”的情况,便皱眉头道:“阴城我们这里都没人去过,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起过,好像说是阴城里住的都是鬼,是一座鬼城!活人去了就会被它们抓住,生吞活剥,吃了!”
“不对!不对!老时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另外一位姓阮的老跑堂则摇头道,“阴城就是阴城,不是鬼城!咱们元宝楼里的赵老刀师傅就去过,不是好好地回来了?”
老时说的话确实很明显就是耸人听闻的消息。刚才那位阴修不就是活人么?还是这位老阮说的话比较靠谱一点,还抬出了赵老刀的名头来,大伙儿一时都纷纷点头表示信了。
我又去问老阮:“那你有没有听赵老师傅说过,阴城里面是什么个样子的?”
老阮道:“具体的他当然也不会跟我们这些人说。不过,我之前倒是听另外一位客人说的:阴城里面是人鬼杂居,阴阳混住,既盖了给人住的房子,也盖了给鬼住的坟墓!”
“你这话我就不信了!”老时刚才被老阮给驳了面子,似乎有点不爽,于是就杠上了,“人鬼杂居,阴阳混住?那活人在里面吃啥,喝啥?谁会没事跑去跟鬼住一块?”
老阮也不服气,道:“咋不行?说不定阴城里就跟我们这儿鬼市差不多。只不过,他们那儿是个大鬼市,可以天天开,二十四小时营业!有钱挣自然就有人去!”
老时杠不过老阮,嘟囔了两句也就不说话了。这时,另外一位跑堂的则杵了杵我,问我道:“小翟,你们这些会阴功的人是不是就叫阴修?”
这个就没必要瞒他们了,我便点点头道:“是。”
“我看你们也挺神神秘秘的,说不定呀,那阴城里面住的都是像你们这样的阴修!”
“也有可能!”这个解释其他人都觉得最靠谱,“阴修住阴城,听这个叫法应该就错不了!”
这几个跑堂都不是元宝门的门人,也没练过阴功,他们这样子想很正常。但我是知道阴修界的情况的,以阴修界目前一盘散沙的局面来看,如果说某个门派或者某个人还有能力,有魄力盖得起一座城市来?我觉得可信度也不高!(未完待续)
191 借口
我又听他们几个扯了一会儿,但讲来讲去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而且也没人能说清楚阴城到底在哪里,又怎么去?不过,既然赵老刀去过,说不定金大勺也是知道情况的。也许下次有机会我可以问问他。
正扯着淡,卯时闭市的钟声就响了,我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今天大伙儿都挺高兴的,原因也很简单: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
许大碗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柜台后面把他身上那堆肉都挤了出来,然后便召集我们过来领工资。每个人都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名字,里面装着钱。有些人关系好的,就互相问问这个月领了多少;有些人不想别人知道的,领到手便走了,就比如那位秦小桌。
我把自己信封里的钱抽出来一数,是个两千块的整数。嗯,还行吧!
这点钱比起我之前跟小胡子去作任务时领的奖金是少了许多,但又比我在林大筷摊子上跑外卖时多一点。对于一份三天才来干一晚上的兼职来说,总算是可以接受的。
既然是马拉松,跑到这会儿也才跑了一多半而已,我接下来又得转场去天嘉做连续十二小时的实习工作。
今天是倒数第二天的实习,明天午餐过后,那个团队客人就会离店,而我们的实习也就结束了。既然已经熬到了最后关头,除了我这个已经明确表态放弃了的“笨蛋”外,其他的实习生都振奋起精神来,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争取在最后一天半的时间里表现好一些,获得留用。
托尼的话又开始有人听了,但他的嘴巴还是很严,一点儿风声都不肯透露。裴杜特则还是对徐媛着力“培养”,甚至还答应要亲自教她做烘焙,自然又惹来了一阵羡慕。在别人看来,徐媛几乎已经肯定获得了一个留用名额,至于还有没有第二个,难说!
我为了避嫌,压根就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不过,对于徐媛最后能不能真的被留用,我却是一点也不看好。
到了晚上,我又借着留下来拖地板的机会跟躲在灶神位里的红脸鬼聊天。他今晚又偷喝完了整整一瓶红酒,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酒兴助谈兴,不用我套他话,他自己又主动跟我说了不少厨房里的内幕和轶事,也把我的厨师梦想基本上毁得差不多了。
正聊着呢,我突然听到隔壁西餐厨房里好像有人在说话。红脸鬼怕被人撞见他偷吃,“嗖”地一下就钻回了灶神位里。我也赶紧拿起拖把继续拖地,还把红脸鬼喝剩下的空酒瓶子藏了起来。
可我拖了一会儿,也不见托尼进来检查。我放好了工具打算离开,在经过西餐厨房门口时,却听到了里面有人喊:“no!”
我愣了一下,那声音是个女声,好熟悉,但为什么说的是英语?我轻轻地拧开了门,从门缝里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厨师服的人正背对着我站在烤箱前,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要!”
这下我总算是听清楚了,是徐媛的声音!
我猛地把门推开,喊道:“裴杜特,你在干什么?”
裴杜特慌张地回过身来看我,这才露出他身前的另外一个人来。他的身型高大,刚才把身材小巧的徐媛挡在了后面,所以我才没有看到她。徐媛的头发有些乱,胸前的纽扣已经被解开。她一把将裴杜特推开,跑到我这边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裴杜特慌张过后,立马又恢复了他原先那一副趾高气昂的神态,质问我道:“我同意你进厨房了吗?”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我怒吼道。
“中国佬!滚出去!f*ck!”裴杜特也冲我吼道。
我的怒火“蹭蹭蹭”地就往上涌!“你说什么?这是在中国,你再骂一声试试?你这只鬼佬!”裴杜特的个头比我高出了不止一个头,但这个时候我不可能退缩,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揍他!
徐媛却死死地拉住我的衣服,不让我跟裴杜特动手,还叫道:“不要打架!这是误会!他没对我干什么!”
我转过头来吼她:“看看你的样子吧!你就这么贱?甘心被他玩弄?”
徐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才惊叫了一声,赶紧把衣服扣好。裴杜特色厉内茬,自己扯开了嗓子大叫:“托尼!托尼!保安!保安!”
徐媛听见裴杜特在喊人,更慌了,拼了命地抱住我,把我往外面拉。我怕动起手来误伤了她,没办法只好放弃了去揍裴杜特的想法。走廊上,托尼从外面“噔噔噔”地跑过来,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和徐媛,然后又跑进厨房去了。
徐媛一路拉着我到了餐饮部外面,我把她的手甩开,问道:“他到底答应你什么了?你还这么护着他?”
徐媛不敢看我,低着头道:“他承诺会让我留下来做他的助理......”
“你觉得可信吗?”我质问道,“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难道你就愿意用**来换一个工作机会?”
徐媛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她又弱弱地补充道:“他还说......要带我出国去旅游,然后如果两个人合适的话,就跟我在一起......”
“他已经四十五岁了!年龄可以当你爹了!”我毫不留情地大声斥道,“还有,他现在是有老婆的!就在广南大学里当外教!你们这些女生太好骗了!”
“不,不可能的......”徐媛惊呆了,抬起头来问我:“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就是知道!你爱信不信!”我吼完这一句,断然转头就走,留下徐媛自己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裴杜特的报复很快就来了。我们刚坐车回到学校,带队老师就接到了校长的电话,然后通知我们实习提前结束了。其他人不知情的人便大吃一惊,都纷纷追问是为什么。
老师道:“酒店那边对你们的表现很失望,说你们不听从管理,私自进入厨房。所以,他们提前结束了你们的这次实习机会,留用名额也没有了!”
所有人听了都哀叹起来。有人对此表示抗议,说我们累死累活干了几天,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还有人想争辩一下,说是托尼安排我们进厨房打扫卫生的。可嚷嚷了半天,一点用处都没有。
只有我和徐媛知道,那只不过是裴杜特的一个借口而已!(未完待续)
192 冥婚宴
“今晚的鬼市有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
“大喜事儿!”
“谁的大喜事儿?”
“钱老爷又要成亲了!”
“哇!这可是真真的大喜事儿!这次的酒席请的是哪一家酒楼来操办?”
“元宝楼!”
今晚的西岭鬼市确实不同往日。钱老爷的婚宴甚至惊动了鬼市委员会,还专门清理出来一片空地,摆下了四十九桌酒席!
活人喜欢九,九九重阳,古人认为八十一是至阳之数。死人则喜欢用七,七七四十九,乃至阴之数。能在这鬼市上摆下四十九桌酒席的钱老爷,也就真不是一般的鬼!
钱老爷生前就是大财主,家里有良田万亩、大屋百间、牛羊十栏、奴仆成群!他“运气”也好,享受了一辈子的富贵,赶在土改之前两腿一蹬,死了。他的子孙在解放时也算是思想比较开明的,及时散了钱财田屋,换得了个好名头,**的时候也没怎么遭罪。到了近些年,他的后代又慢慢起了势,成了富商。
钱老爷的孙子有了钱,便念起祖宗的好来,认为是祖上积了阴德,才保佑他商场得胜。加之他又比较信风水鬼神之说,不单单纸钱烧得多,还久不久给他爷爷配冥婚。钱老爷在阳间时曾有过九房姨太太,而现在在阴间也已经有七房了!
结冥婚可不是像活人一样,男鬼女鬼自由恋爱,两情相悦就在一起了。得由家人请师傅作法,将男女二人的尸骨或遗物埋到一起,再将生辰八字写到黄纸上烧了,才算是正式完婚。
如果说只因为钱老爷是西岭公墓里最大的鬼财主,那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排场,有这么高的地位。他平时最大的喜好就是吃,为了能吃上一口美味,花多少钱都愿意。所以鬼市上所有的餐馆食店都把他当做了金牌主顾,后来在评选饮食监督员的时候,他便顺理成章地位列其中。
既然要包场办喜宴,自然得请酒楼来置办。钱老爷这次定了元宝楼来承办他的喜宴,还专门请了赵老刀出山亲自下厨烧制主菜。这对于元宝楼来说,可是一桩大生意!据说其他的门派对此也是眼红得紧。
为此,唐老锅还发了话,让林大筷的摊位停了一天的业,也一起到元宝楼来帮厨。我和马小凳终于又有机会聚到了一块干活儿,自然是倍感亲切,叽里呱啦地聊个不停。还好金大勺看不上鲁胖子,没让他来,否则我和他见了面也是尴尬事情一件。
有钱人比较讲究排场,钱老爷有的是钱,更是讲究:七房姨太太、七七四十九桌酒席、就连主菜也选了一条七斤的野生大黄鱼。这条大黄鱼可不便宜,据说元宝楼从外面进货的价就超过了十万人民币,卖给钱老爷又不知道收了多少?
可四十九桌的酒席哪里是那么好备出来的?我们从晚上九点开始就得忙得脚不沾地,手无空闲。其实元宝楼里打杂的人还是不少的,但厨房里一直忙不过来。我正在外面搬桌子擦椅子呢,金大勺突然走了出来喊我:“小翟,进厨房里来帮忙!”
我心中大喜,赶紧应了,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去。金大勺指着排了好几排一共四十九个大空碟子对我道:“你就跟着秦小桌一起做冷盘,材料都是提前做好的了,但只有你们两个能摸!”
那些食材确实都是冰凉冰凉的冒着阴气,是特制过的鬼餐食材。这么多盘凉菜,秦小桌一个人是肯定做不完的。冷盘做起来也很简单,该切片的切片,该切丝的切丝,然后就是摆盘。摆盘就比较要求美观好看,但并不需要特殊的烹饪秘诀。
我的刀工在班里算是不错的了,动起手来十分麻利,摆盘速度也不慢。秦小桌对于我的到来非常不满,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但他又不敢明确表示反对。不过他的冷盘摆的很漂亮,看来人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但刀工却不如我。如果是厨艺比赛,我可能就会输给他,但现在是办酒席,要的就是速度!
我明白了这一点后,便有些刻意地要和他比一比,手上继续加快速度。结果四十九盘冷菜做出来,我一个人就完成了三十一盘,把秦小桌气得脸色发青。
金大勺见了也对我刮目相看,问我是不是会做菜?
我道:“我学的就是厨师专业,马上就要毕业了!”
金大勺听了若有所思,但没有再说什么。不过,他后面又安排了一些需要刀工的活儿给我做,似乎是在有意地考察我。我当然是全力以赴,表现十分出色。
到了晚上十点五十,酒席的菜色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的主菜红烧大黄鱼了。这时候,赵老刀梳着大背头,穿着一套正装,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完全不像是个厨师,反倒像个老师。他进了元宝楼,除了在金大勺喊他“师父”时点了点头,其他时间一律不苟言笑。金大勺伺候他穿好了一套特制的厨师服,又戴上了高帽,这才终于有了大师傅的模样。
我们那些帮厨的一看赵老刀要亲自出山烧菜,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围到灶台前来看。秦小桌自己也想看,却来赶我们回去干活儿,但金大勺道:“难得我师父亲自掌一回勺,就让他们开开眼界吧!”
只见赵老刀伸手进水缸里抓住了那条七斤重的野生大黄鱼,一把提了出来按到砧板上,再用手一拍,本来还在猛摇尾巴的大黄鱼立马就不动了。别人以为他把鱼拍死了,我却是知道鱼没死,只是被他拍晕了而已。如果第一下就将鱼杀死,那鱼的肉质必然会受影响。而现在他只是将鱼拍晕,加上他的快速刀工,确是能再将鱼的生命延长一小会儿,最大限度地保证了鱼肉的新鲜度。
赵老刀的刀工确实厉害!他手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刮鳞、剖肚、剔骨,最后才是去脏。这其中,剔骨是最让大伙儿叫好的环节。一条活鱼,在不破坏其表面的情况下,从腹部下手,将一根一根鱼骨剔除出来,同时还不能伤及内脏,这个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赵老刀剖完了鱼,立刻就把鱼下锅,开始烹制经典的红烧大黄鱼。他炒鬼餐的时候,动静比金大勺大多了。赵老刀浑身阴力澎湃,带起一阵阴气翻腾,那口锅里也是一片蓝光四射,竟把煤气灶里的火也映成了蓝色的。最后鱼出锅时,整个厨房里的温度好似也下降了几度,凉意十足!
赵老刀烧完了这道主菜,便擦了擦手,自己换好衣服又回去了。仿佛他只是元宝楼聘来的临时工,干完活就走,后面的喜宴跟他无关。
主菜上了桌,喜宴便全部就绪了,子时一到,准时开席。主人家也是今晚的新郎官钱老爷照例还是要讲两句的。他手里举起一杯酒,环敬一周,道:“各位西岭的父老乡亲、叔伯婶娘、大鬼小鬼、老鬼新鬼们,今晚‘又’是我钱某人的大喜日子!平日里承蒙大家关照,给我面子,感激不尽!今晚,我特地设下喜宴,请大家一起来沾沾喜气,千万要吃好喝好!干了!”
说罢,钱老爷便一仰脖子将杯中酒一口干完。四十九桌鬼宾客都同时叫好,然后也举起酒杯齐声回敬道:“祝钱老爷、七姨太新婚愉快、万年好合、早日投胎!”
“哎哎哎!说什么呢?”坐在主席上的刁大帅听了众人的祝词却不乐意了,站起来骂道:“你们这帮断舌头的鬼,怎么能祝钱老爷早日投胎呢?人家钱老爷现在坐拥七房姨太太,墓里面冥币堆得跟山一样高,花都花不完,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还投什么胎嘛!”
周围听了,又是一番哄笑。钱老爷也不恼,笑呵呵地对刁大帅道:“大帅,鬼日子虽然过得好,但投胎也是迟早的事儿嘛!不忌讳,不忌讳!”
“哎哟,老钱!人家刁大帅说的也有道理呀!”七姨太是只年轻的女鬼,姿色居然还不错。她倚着钱老爷发嗔道:“人家才刚刚嫁给你,怎么舍得这么快就赶着去投胎呢?人家还想多享受几年好日子呢!”
“对对对!不急,不急哈!”翁掌柜的平时说话慢条斯理,装腔作势,这时候却是一脸的谄媚,也顺着话头来奉承道,“七姨太,钱老爷最喜欢的就是吃。呐,说到吃呢,我老翁是最在行的了!以后咱们可以多亲近亲近,我来给你们介绍好吃的!”
“哟!人家钱老爷的姨太太,翁掌柜你想亲近什么呀?呵呵呵!”坐在翁掌柜旁边的一只女鬼呵呵笑道。她的容貌比七姨太还要出众,打扮得也是花枝招展的。她这么一笑,把一众男鬼都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很多单身鬼都不自觉地流了口水。
“呃......是我口误!我口误!先自罚三杯!”翁掌柜有些尴尬,连忙端起酒杯连干了三杯酒。
“咳咳!”坐在对面的另一位青衣老鬼则严肃地干咳了两声,板着脸道:“今晚是钱老爷的大喜之日,莫要开这种有辱斯文的玩笑!”
女鬼听那老鬼的话似乎是在责怪她,“切”了一声表示轻蔑。翁掌柜的连忙又出来打圆场,道:“开玩笑就是开玩笑!钱老爷也别介意哈!那我们就一起来祝钱老爷和七姨太,做鬼时恩恩爱爱、富贵同享,投胎后下辈子依旧做夫妻,如何?”
“好!还是翁掌柜你会说话!来,大家一起再干一杯!”刁大帅举起酒杯叫道。
“祝钱老爷和七姨太,恩恩爱爱!富贵同享!下辈子继续做夫妻!”所有人又一起举杯敬道。
钱老爷一直乐呵呵的,这时便和七姨太一起也举杯答谢道:“谢诸位的厚爱!吃完这杯酒,大家伙儿就请动筷吧!”
大家伙儿早就等不及了,随着钱老爷这一声“动筷”,所有的鬼都欢呼起来,拿起筷子就开吃,有些甚至直接上手去抓,仿佛都化身为饿死鬼一般狼吞虎咽。
可是,大家这么一喊,也还是有几只鬼感觉不乐意了。钱老爷的另外六房姨太太没资格坐主桌,只能坐第二桌,她们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两个纸丫鬟伺候着,但却都拉长了脸,满脸的幽怨、不满。看来,鬼也会争风吃醋的哦!
钱老爷办喜酒,请的都是西岭上有头有脸的鬼,能坐上主桌的更是了不得。这其中,饮食委员会的五位监督员都到齐了:翁掌柜的,刁大帅,还有另外两位委员:娄知府和绮梦。
娄知府就就那位穿青衣的老鬼。这位老鬼是真老!西岭公墓里的鬼,死的年头久一些的是民国的鬼,一般就穿中山装,留短发。再久一些的是清朝的鬼,穿长袍、留辫子。可这位娄知府是明朝的鬼,死了快五百年了!他平时便穿着入殓时的那套青衣补片官服,戴双翅乌纱帽,孑然独立。他生前确实是一位知府,又姓娄,于是便称娄知府。
娄知府生前为官清廉,办事公正,死了以后也不闲着,继续为“鬼民们”主持公道。在这西岭上,但凡是有鬼与鬼之间发生了矛盾纠纷,就爱找娄知府来替他们判案断狱。为此,娄知府深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认为西岭的冤鬼百姓们离不开他,便一直拖着不肯去地府报到投胎。而那些受了他恩惠的鬼民们也时不时找些阴补之物来孝敬他,让他怨气不散,得以一直留守西岭。
既然娄知府是嫉恶如仇、大公无私的一位“鬼官”,自然跟刁大帅这种无法无天、祸害忠良的“鬼匪”势同水火。这两只鬼平日里也不知道干了多少次架!娄知府自然是打不过刁大帅的,但他胜在气正理足,背后有广大鬼民们的拥戴,还有西岭公墓委员会的支持。而刁大帅虽然是西岭上最厉害的鬼,但理亏人少,终究还是斗不过娄知府,只能久不久挑些胆小怕事的鬼敲诈勒索一番,供自己和手下一帮大小鬼吃喝玩乐。他偶尔也会跑去鬼市里吃霸王餐,就比如上次去元宝楼便是如此。今晚这两个死对头居然能安安稳稳地坐到一张桌子前吃饭,也可见钱老爷的面子有多大!
另外一位监督员叫绮梦,正是那位迷倒众鬼一片的美貌女鬼。她生前是民国时的一位电影明星,也是一位长袖善舞的交际花,极擅长魅惑挑逗之事。莫说是一般的男鬼,就连钱老爷和翁掌柜这种老鬼头都被她迷住了。所以当初推举饮食监督员时,他们便把绮梦也选了进来。
而绮梦的头号追求者就是刁大帅。刁大帅已经被绮梦迷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虽说鬼只剩下了魂魄,没了肉身,很多事情只能想想,却做不了,但鬼本就是人的**的延续,这个“想想”就足以让刁大帅拜倒在绮梦的石榴裙下,甘心任她差遣,为她撑腰。
所以,西岭鬼市饮食监督委员会里的五位委员,一位是最懂吃的鬼,一位是最有钱的鬼,一位是最厉害的鬼,一位是最老资格的鬼,还有一位是最貌美的女鬼。
主菜红烧野生大黄鱼自然是只供主桌的客人享用。这可是元宝楼的传奇人物赵老刀亲自下厨做的鬼餐,吃了以后可以怨气大涨,滋阴养魂,延长阴寿。不过,能坐到这张桌子上来的鬼都是见过世面的,谦让了一番之后,众人还是请新郎官钱老爷先动了筷子。钱老爷直取鱼头,将鱼脑夹入自己盘中。然后他又将一对鱼目夹给了七姨太,这些都是这道菜里最精华的部位,剩下的便由其他人自行夹取食用。
“嗯!好菜!好吃!”钱老爷尝了第一口, 便大赞起来。
其他贵客也纷纷夸赞,但其中能说出道道儿来的还得是翁掌柜的。他道:“这七斤的野生大黄鱼,本就是鱼中极品!肉嫩如脂,味鲜肥美!再加上赵老刀师傅的绝佳手艺,烧出来的这道红烧大黄鱼,色泽红润发亮,鱼肉去骨无刺,芡汁完全吸入鱼肉中,香浓味美,当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佳肴呀!”
“呵呵!”绮梦笑道:“翁掌柜的果然是行家,这才吃了一口,就能说出这么多门道来。可就不知道这道红烧鱼吃了以后,有没有养颜的功效呢?”
“有有有!”翁掌柜连忙答道,“这鱼肉可比一般的猪牛羊肉、鸡鸭鹅肉营养丰富!再加上赵老刀师傅的浑厚阴功,绮梦小姐您吃了以后,保证对魂魄大有裨益!还有,我建议您多吃这鱼皮,可以护肤养颜,助您貌美如花!”
“呵呵呵!翁掌柜的您可真会说话!”
“翁掌柜说的肯定没错!”刁大帅这时候也来借花献佛,一筷子就把半张鱼皮给扒了下来,夹道绮梦的碗里,道:“来来来,绮梦小姐多吃点!越吃越美啊!”
“谢谢刁大帅!”绮梦娇滴滴地谢道,末了还抛了个媚眼。刁大帅见了,骨头都快酥了(如果他还有骨头剩下的话)。
这一盘红烧野生大黄鱼让主桌上的贵客们吃的十分舒爽,连连叫好。其他桌的客人虽然吃不到这样的极品美味,但桌上的菜色还是很丰富的,都纷纷大赞元宝楼的菜好吃!
金大勺作为今晚元宝楼的主厨,听到这样的称赞也只是微笑点头,谦虚应答。但侯大盆却借此机会大出风头。他本不在钱老爷的邀请之列,自己带了一瓶酒过去频频跟诸位老鬼敬酒。别人称赞元宝楼的菜好,他也点头称谢,坦然受之,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神态。
酒席吃到一半,鬼戏班的人也来凑热闹了。钱老爷花了钱定了两出戏:《天仙配》和《抬花轿》,特意就要在喜宴上来唱,以助酒兴。可一出戏刚唱完,刁大帅就听不下去了。
他此时已经喝多了酒,也不管主人家的意见,自己站起来就喊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听这种‘咿咿呀呀’老掉牙的戏?新时代就要有新时尚!你们那帮吹笛拉弦的,给老子奏舞曲!咱们大家伙儿一起来跳交际舞!”这鬼市上民国以后的鬼还是要多一些,一说要跳舞,大部分的鬼都鼓掌叫好起来。
“好好的戏不听,跳什么舞?”娄知府唯一的喜好便是听戏,被刁大帅这么一闹,怒了,“这是钱老爷亲自点的戏文,你打什么岔?”
“老子就要跳!你这只骨头都烂完了的老鬼,管得着么?”刁大帅撸起袖子,骂了回去。
眼看这两个死对头又要“开战”,钱老爷连忙劝道:“娄大人,喜宴嘛,就应该热热闹闹的,既然大伙儿都乐意,今晚就由得他们闹去吧!”
娄知府见主人家也不反对,便不好再发脾气。但他又坐了一会儿,看见男鬼女鬼都走到一起搂着腰跳舞,又大摇其头,怒道:“男女授受不亲,如此公然搂抱,成何体统。”他起身向钱老爷告辞,眼不见为净,提前回自己的墓里去了。
娄知府这一走,刁大帅更是肆意妄为起来。他先是拉着绮梦去跳了一会儿,还想趁机揩点油,却被绮梦轻笑着扇了个耳光子,将他推开了。
刁大帅趁着酒意,又挨个去请钱老爷的一二三四五六房姨太太跳舞,最后还想去搂钱老爷身边最漂亮的七姨太。钱老爷这时的脸色终于变得不太好看了,翁掌柜见势不妙,才赶紧过去将刁大帅拉走。
其他的鬼看见刁大帅带头开始跳舞,便也跟着跳起来。找不到女鬼做舞伴的单身鬼就抱着纸人跳,到了最后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众鬼狂欢,不堪入目啊!
闹腾到了卯时,眼看再不收场天就要亮了,侯大盆等人才赶紧过来劝退清场。今晚的冥婚宴让元宝楼大赚了一笔,我们这些跑堂的打杂的也都多得了一份红包,大家皆大欢喜。(未完待续)
193 长谈
时间很快就走到了六月份,我们两年制的厨师班考完了毕业考试以及各种厨师证书,基本上就等着毕业拿证了。同时,学校为了面上好看,最后又抓紧时间举办了几场招聘会,还四处推荐学生到各大酒店、酒楼去实习,就是想提高就业比率。
实习我已经去过一次了,而且还“表现消极”,所以后面的实习机会班主任基本上就把我排除在名单之外了。虽然也有几位对我比较青睐的老师比如那位教面点的包老师,就提出过要推荐我去一家酒楼实习,但也被我婉拒了。经过上次在天嘉大酒店的实习,我已经对那种死板的管理方式感到失望,感觉束缚太多,并不适合自己的发展。
最后一次在学校举行的大型招聘会,我也参加了。来招聘的单位倒是挺多的,但给出的待遇都一般。而且,不论待遇如何,这些用人单位无一例外都对工作时间和加班提出很多要求,那意思就是随时要准备加班加点,尤其是晚上的时间,这就跟我在西岭鬼市上的兼职时间起了冲突。即使个别不需要晚上加班的单位,也是要做早餐的,凌晨五六点就要上班,也很难两头兼顾。
我倒不是说一定要继续在西岭鬼市干下去。但在没有足够好的待遇的情况下,我也不愿意就此放弃这份兼职。而且,能赚多少钱是一回事,我从十几岁起就在鬼市里待着,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觉得很亲切,舍不得离开。所以,我自己便下了决定,没有找到更好的单位之前,就还在元宝楼里先干着,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韩婕那边也很关心我的毕业找工作问题,每次约会的时候都要问一下。她对我说,如果在省城没有好的机会,也可以考虑去外市县发展。
我对她道:“不管怎么说,我肯定还是要以你为主。我当初下决心来省城学厨师,就是怕你被别人半路拐跑了,所以要跟着来缠住你。好不容易现在终于熬到毕业了,我怎么可能又一个人跑远了?”
韩婕哭笑不得,道:“你毕业了,我却还有两年呢,我能跑到哪里去?”
我道:“不行!你太优秀了,只要我一放松警惕,肯定就有像韦子轩那种伪君子过来追你。我不能冒险,一毕业了我就搬到广南大学附近来住,天天盯着你!”
韩婕对我的这种“纠缠”无可奈何。但她嘴上虽然骂我“占有欲太强”,其实心里应该还是挺得意的。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天天围着她转,当宝贝一样护着她?
似乎最近想跟我谈事业谈人生的人特别多,除了韩婕、学校的老师和各招聘单位的人事经理外,还有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今天晚上的鬼市结束了之后,金大勺把我叫住,让我留下来帮他清点库存的食材。但当我站在仓库门前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的时候,金大勺却把我叫出大厅,让我坐到他身边去。
金大勺拉了一张板凳坐下,半依靠在后面的方桌上。他摘了厨师帽,解开领口的纽扣,跟平时相比显得随意了许多,不再装出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了。他又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包香烟,顺手递给我一根。我摇摇头,说我不抽烟。
金大勺也不以为意,自己点了一根抽了起来,然后还对我解释道:“其实我平时也不抽烟,只是偶尔需要放松的时候才抽一根,缓解一下心情。”
我道:“这个我理解。就好比我平时不喜欢喝酒,但高兴的时候我也会喝一点。”
金大勺点点头,又吐了一个烟圈,突然问我道:“你上次说你是学厨师专业的?在哪个学校?”
“新南华职业技术学校。”
“哦,很一般的学校。”金大勺很直白地评价道。
我耸了耸肩膀,道:“没办法,我能凑得出上新南华的学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家里条件不好?”
“很一般。”
“几年制的?”
“两年。”
“什么时候毕业?”
“下个月。”
“学习成绩怎么样?”
“还不错,去年我可是拿了奖学金的!”
金大勺问完了几个问题,再次点点头,却不置可否,继续抽着烟。我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清楚他到底要跟我说些什么事,也不好打断他的思路,就一直看着他吐烟圈。
“毕业了以后,你有什么想法?找到工作了没?”
金大勺终于问到了这个关键问题,我心中一喜,连忙回答:“我有个挺好的女朋友,就在广南大学读书。所以,我首选还是要留着省城,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为什么?是嫌钱少,还是嫌单位不好?”
“都不是。”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我便慢慢地将我最近的想法和经历都如实地告诉了金大勺。他一边听着,一边还偶尔点个头。
“......我在省城一点人脉关系都没有,在那种大酒店、大酒楼里是很难混出头的。况且,我还想继续留在元宝楼里做事,不想放弃这份兼职。”
“你为什么想要留在元宝楼?你有什么企图?”金大勺又是很直白地问我这种很敏感的问题。
我还是如实回答:“我没有什么企图啊!我从十来岁开始就跟着我师父在鬼市里摆摊,早就习惯了,在这里反而觉得很自在。元宝楼也比外面那些酒店更有人情味一些。”
“仅此而已吗?”金大勺很随意地看着我,但我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机会难得,失不再来,我这时就必须要大胆地跟他说实话了!
“我想学鬼餐!”
金大勺将吸完了的烟头丢到地上,用鞋底擦了擦,不屑道:“很多人都想学鬼餐,秦小桌就一直想学来着。”
终于轮到我问他一次了:“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教他?”
金大勺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把话题引开:“你来元宝楼是直接找了唐掌门的关系,对吧?”
“对。”
“你师父是叫冯道彰?”
“对。”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师父是冯道彰?”
“你也一直没问过呀!”
金大勺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自嘲地摇摇头道:“对,我是没问过。看来你跟别人不一样,不喜欢靠师父的名头出去闯荡江湖。是我想多了!”
他这个评价倒是很中肯,我确实没有想过要靠我师父的名头去占些什么便宜。我重返鬼市还是他骂了我一顿后才勉强答应回来的。不过,金大勺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你师父没教过你炒鬼餐?”
我大吃一惊,道:“我师父也会炒鬼餐?他从来没跟我说过,也没教过我这些!”
“那他都教了你些什么?”
“阴功,还有一些符箓和术法。”
“摆摊的时候呢?你师父在南亭鬼市上都卖些什么东西?”
“以烧烤居多,像烤蛇、烤蟾蜍、烤壁虎,另外还有血蒸蚊子、椒盐蟑螂、酱鼠仔、五毒粥......”
金大勺在刨根问底地盘问我,我也一五一十地回答。他说我师父居然也会炒鬼餐,这让我对朝夕相处十几年了的师父突然产生了一点陌生感。
我师父隐居在排尾村二十余年,却有着极大的名气,还有他藏在床底下的大箱子,以及那把威力无比、配鞘的菜刀,这些疑点都一股脑儿地涌现出来,把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倍添神秘!
金大勺听我数完了那一大串古古怪怪的菜名,也被逗笑了。他道:“你师父的本事远不止这些。但既然他不愿意告诉你一些事情,那我也不好乱讲。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回去问他吧!”
唉,没办法!苏老板之前也这么说,但以我师父那个老顽固的性子,他不愿意说,谁也逼不了他说。
金大勺又掏出烟来,抽出两根,一根叼在自己嘴里,另外一根再次递给我。然后他问道:“你想不想当大厨?”
我看着他手里递过来的那根烟,仿佛接不接这根烟已经成了一个很重要的选择。但他的问题却让我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想!”
我接过了他的烟,也叼在嘴里。金大勺拿打火机先给自己点了烟,道:“当大厨不一定要在外面的大酒店、大酒楼,在元宝楼这里也可以!”
他给我也点了烟,又问道:“想不想学鬼餐?”
“想!”
我再次坚定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学着金大勺的样子抽了一口烟,却被呛到了,猛咳嗽起来。
金大勺看着我咳嗽,带着恶作剧成功后的得意笑容道:“我可以教你!我也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只要求你老老实实干活,不要有那么多的私心杂念,明白吗?”
“咳咳,明白!咳咳!”
“好了,回家去吧!烟不懂抽就别抽了,扔掉!”
“咳咳,好的!咳咳!”
我咳了好久才缓过劲来。但离开西岭鬼市时,我却是带着满心的欢喜和十足的兴奋。今晚和金大勺的长谈,不仅达成了我的心愿,得以学习鬼餐,甚至还一举两得,有望解决我毕业之后的工作问题。这份兼职终于可以变成专职了!(未完待续)
194 同居邀请
终于毕业了!
拿到毕业证书和初级厨师证的我们,虽然不像人家正儿八经大学毕业生那样有套洋气的学士服来穿穿,但还是可以将就着穿厨师服一起拍张集体照什么的。好歹现在我也是有文凭、有证书的人了!
毕业的前夕,宿舍里的八个人不免要聚在一起喝喝散伙酒,总结一下两年来的相处之情,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说来说去,话题便肯定要转到找女朋友上面去。在学校泡到了妞的舍友志得意满,都毕业了还未脱单的几位就悲催了一些,总要抱头痛哭一番,对自己错失各种表白良机深感懊悔。
我是来之前就谈了女朋友的,岁数也比他们大些,便带着“过来人”的心态看戏。倒不是说我幸灾乐祸,可学校就是最容易找到女朋友的地方,思想又单纯,出了社会就不一定有这么多、这么好的“资源”了。所以,我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在高中就把一位学霸美女给骗到手了。
但骗到手了还得想想怎么才能抓得住,抓得牢,不能让她跑掉了!既然我已经决定了要长期在元宝楼发展,就不打算再去什么大酒店、大酒楼找工作了。我花了两天工夫,在广南大学附近找了家蛋糕店当糕点师傅,在里面做西式糕点。这种小店给出的工资肯定不会太高,一个月三千五,但相应地活儿也不累,朝九晚五,非常有规律。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会影响我晚上去鬼市。
毕业了,当然就得搬出学校来住。我在广南大学附近找了工作,自然打算在周边找间房子租来住。另外,嘿!我肯定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我“明目张胆”地邀请韩婕过来和我同居,对她道:“你下学期也别住宿舍了,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吧!”
韩婕第一反应肯定就是拒绝:“不行!那样会影响我的学业的!”
“怎么会呢?恰恰相反,你们宿舍里人那么多,晚上聊天的、打牌的、谈恋爱煲电话粥的肯定都会影响到你休息!来我这儿住,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说几点睡觉咱们就几点睡觉!而且我保证不打呼噜!”
“吃饭的问题咋办?”
“那更没问题啦!我每天亲自下厨做菜给你吃,保证比食堂里的饭菜好吃!还有住宿费、电费、水费,我保证不让你出一分钱!”
“你的保证这么多,万一兑现不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我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道。
韩婕却还是摇头:“还有一点你做不到,我住校内方便啊!住校外多麻烦,进进出出地多耽误时间!”
“嗨!你们学校那么大,从宿舍区走到上课的地方都要骑自行车,能有多方便?”我哂笑道,“这样吧,咱们俩一起去看房子。就以你的心意为准,想住离学校近一点就近一点,想要阳台就有阳台,想要独立卫生间就有独立卫生间,想要空调洗衣机我去买,想要你们宿舍外墙上那种漂亮的爬山虎,我也能给你找来种上!”
韩婕终于笑了,道:“哪有条件那么好的房间等着你去租?就算有,租金也贵死了!”
“哎,我现在不差钱!”我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拽着就往校外走,“走吧!说去就去,咱们现在就去转转看!”
“不要......”
“乖!去啦!”
“哼!”
可还真巧了!刚才我随口提的几个要求,居然真的有完全符合的房间被我们给找着了。广南大学后门的街巷里有一栋带院子的老楼贴出了房间出租的广告。那院子的红砖围墙年头久了,上面都长满了爬山虎,主人家也不去清理,应该是刻意留着的,显得很幽静。
待租的房间是在一层的一个小套间,莫说是阳台,出了门就是一个小院子,里面还栽了两棵树,特别阴凉。房间里各种家具、电器齐全,还有独立厨卫,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四周的高楼把阳光都挡住了,采光差了一些。但这种阴凉避光的地方恰恰非常适合我晚上修炼阴功。
当然,这么好的房间租金肯定不便宜,而且房东还要求一下子签一年的合约,住不满一年时间就要扣押金。那位房东是位老太太,各种规矩、要求特别多。房客挑房间,她也要挑房客,看不顺眼的还不愿意租给人家,怪不得这么好的房间都一直空着,没人来租。
老太太还特别爱好园艺,喜欢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摆弄一些盆栽,给租客定的规矩里面有一大半都是为了防止租客破坏她的私人小花园的。韩婕却似乎和她很投缘,两个人光聊盆栽就聊了好久。最后老太太破天荒地给我打了折扣,租金减了一些,还愿意把合约的时间降到半年以上。
“我喜欢你这个女娃子,以后住进来了可以陪我聊聊天!”她对韩婕道。
既然如此,我便当场拍板决定了要把这个房间租下来。我给房东老太太交了一些定金,说好下个礼拜就搬进来住。
回去的路上,我问韩婕:“喜欢这房间吗?”
“还行!”
“房东老太太呢?”
韩婕点点头,道:“我跟她攀谈了一会儿,感觉她谈吐很有水平,应该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那你是同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我高兴道。
“我考虑考虑一下,再说吧!”韩婕仰起头,又故意卖关子。
“还考虑什么?”我哀叹道,“这个房间都完全符合你的各种苛刻加变态的要求了!不带这么玩我的吧?”
“呵呵,怎么能让你这么容易就把我给拴住了?”韩婕又伸手过来摸我的头,促狭地笑道,“就先让你再单身一段时间吧!”
“不要啦......”
我感到很无奈。韩婕老是这样,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就喜欢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搞得我心痒痒的,却又拿她没办法!(未完待续)
195 质问未果
那晚与金大勺长谈过后,我在元宝楼的身份又有了进一步的提升。金大勺在下一个鬼市日时,当众宣布将我正式调入厨房当帮厨。
说是帮厨,其实我直接就变成了金大勺的助手。他炒鬼餐时,我就在一旁站着看,有需要打下手的时候他就喊我去做,明摆着要培养我成为鬼餐厨师。
鬼餐的做法果然需要特殊的口诀和技巧,相当于给食材施了秘术,将阴气暂时锁定住。阴功越浑厚,注入食材的阴力也就越多,凝聚的阴气也就越多。鬼餐制作的技法还分为两部分:配菜技法和烹饪技法,分别在处理食材和烹饪时施展,各有不同的秘诀。我因为是正儿八经的科班毕业生,理论知识和基本功都完全没问题,所以学得很快,金大勺对此也非常满意。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金大勺确实为人忠厚正派。他出身农村,独自上省城打拼了十几年,现在有了工作,有了家庭,但一直寻觅不到资质好的徒弟。因为我的处境跟他相似,所以他便想着力培养我。接不接班的事情他也没提,不过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是元宝门的人,干的再好也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但是对于我来说,能够成为一名鬼餐厨师就已经足够了!
秦小桌对金大勺的决定感到很震惊。虽然他不敢,也没有那个资格提出来反对,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嫉妒。秦小桌进元宝楼来已经两年,金大勺一直都不肯教他鬼餐,他只能偷学。但他整天瞄来瞅去,得不到真正的口诀,也不过是偷学到一点皮毛而已。
开始学鬼餐之后,我发现自己的阴功修为还太低了!我到省城来了两年,阴功一直没有得到突破,还是卡在第二重,甚至还没能修炼到第二重圆满的境界。于是,我在新租来的小套间里,每晚都很勤奋地修炼阴功。
现在就我自己一个人租房住,半夜里干什么都没人管,修炼效果比原先在学校集体宿舍里住的时候好多了。不过,这么贵的房间就我一人住太浪费了,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位女主人加进来哈!
毕业后,我和韩婕短暂地回了趟南亭。回到家,我把自己的毕业证书和厨师证书拿出来给老爸老妈看,他们俩都高兴坏了,老妈甚至抹起眼泪来。可能他们也想不到,当初那么不听话的一个孩子靠自己出去闯荡,也能混了点出息回来,现在也能自食其力了。
其实,我回南亭的最主要目的还是想去找我师父讨要个说法!
我找到他,直接质问道:“师父你是不是会炒鬼餐?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不教我?”
师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我:“是唐老锅告诉你的?”
“不是!”我否认道,“也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人窝在这个小县城里,在外面的名气却那么大,好像谁都认识你!这又是为什么?”
师父还是不肯说,总想要扯开话题。他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一派叫‘归山派’么?”
“不知道!”对于这个问题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这个有些搞笑的名字,我老被人怀疑是假冒的冯道彰徒弟。
“归隐山林你懂么?古人名声在外却无心仕途,就躲入深山野林之中淡泊名利,超然物外,这是一种修身养性之道!”师父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居然跟我文绉绉地掉起书袋来!
“不懂!”我着恼道。
师父见我不爱听这些,便叹了口气,苦口婆心道:“小胜啊,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你从两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我了,俗话说,徒儿如子!你在我眼里就如同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还会害你吗?所以,该告诉你的师父以后肯定会告诉你,该教给你的以后也会全部教给你。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提前知道多了,对你也没好处!”
我不信他的鬼话。如果他一开始就把炒鬼餐的手艺交给我,我也用不着到处去求人找工作,也不会四处碰壁,甚至就连凑学费生活费这种事情也肯定能变得容易一些。但是师父是个老顽固,他不想说,我也不可能逼着他说。
这件事情我回来之前是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态找他要说法的,可到最后还是被这个老油条耍起太极功夫给搪塞了过去,真是失败!
既然回来了,乱葬岗的鬼市也是要去看一看的。相比于半年前冷冷清清的情况,现在的新鬼市还是明显有了起色。也不知道师父用了什么手段,乱葬岗里鬼的数量差不多激增了一倍,已经快接近一百只了!虽然还比不上两年前最鼎盛时期的火爆,但新鬼市可以算是重建成功了。
原来的老摊主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们见到我,都倍感亲切,见了面就很热情地打招呼,询问我现在的情况。他们知道我在省城的技校毕了业,还当了厨师,都夸赞不已。小地方的人都很纯朴很恋家,认为能在外面大城市里站稳脚跟的都是有本事的人。
新鬼市里目前生意最火爆的摊子居然是老谭的烧烤摊!我去看他时,他都没空理我,当然,他一向都不怎么搭理别人。不过,老谭似乎自己找到了一些摆摊的秘诀,甚至还自创了好几个我见都没见过的新菜式,而且还很受欢迎。这也让我不由地庆幸,以前老谭没有摆摊卖烧烤,否则有他这么一个竞争对手在,我的摊子估计要倒闭!
除此以外,我的几位死党、哥们这个暑假都没回南亭。区东和黄丽君这对远飞的鸳鸯照例在暑假没回家,留在那边打工。油炸鬼则趁热打铁,带着李丹去徒步旅行去了。
当然我也没有久居的打算,元宝楼和蛋糕店那边我也只是请了几天的假。加之韩婕这个暑假也要回省城实习,该见的人都见完了,我们俩又一起相约上了省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