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科幻灵异抬棺匠TXT下载抬棺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抬棺匠全文阅读

作者:陈八仙     抬棺匠txt下载     抬棺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抬棺匠全文阅读

1.第1章 我是八仙

    悠悠中华五千年,风流人物若繁星,自东汉起,人被分为上中下三等,上为贵人、中为百姓、下为贫民,行业被分为九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

    按照东汉时期的观点,我不知道把自己定位在几等,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小人物,所做的工作在别人眼中也是十分低贱。

    抬棺匠,简单的三个字,道出多少同行人的辛酸与凄凉,而我正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抬棺匠之一。

    抬棺匠的称呼是外行人给我们的头衔,我们圈内喜欢称自己称为八仙、八大金刚、将棺材称为龙柩、龙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感觉自己所做的行业是‘神圣‘而不可缺少的。

    所谓抬棺匠,就是抬棺材的人,并没有多么高深的学问在里面,只要有把力气就行。重点在抬棺二字上,这抬棺是个技术活,如果说没有技术,一口棺材能活活的将人压死,就算压不死也会终生残废,搞不好死者还会找你点事,甚至会惹上杀身之祸。

    我是湖南人,1987年3月19日出生在一个贫穷的村子,父母没啥文化,所以我的名字也不是多好听,说出来可能会闹笑话。我给自己取了一个艺名,陈九,意为陈年老酒,同行人经常问我,咋不叫陈八,陈年老王八。

    通常给面子的人都会叫一声九哥,不给面子会叫抬棺匠,有修养的人会叫一声陈八仙。

    我从十八岁开始抬棺,今年二十八岁,这十年时间我去过广东、云南、贵州、河南、四川等地方,前前后后抬了三百多口棺材,其中包括阴棺、阳棺、悬棺、二次棺等等,有一次甚至抬过百年难得一遇的钝棺,那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

    故事要从我走进八仙这个职业开始说起,那时候我十八岁,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花掉家里仅剩的三千来块钱,实在拿不出钱供我念书,我只好放弃学业回到乡下待业。

    和现在所有年轻人一样,我总幻想着有一天能开公司、再上市,追赶马云,比拼卡洛斯。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在这鸟不拉屎的村子想要混到开公司,简直就是飞机上放鞭炮,空想。

    父亲见我待在家里吃干饭也不是个尽头,便四处找人带我南下广州谋生,非亲非故的谁愿意带一个毛头小子干活,就这样我在家闲置了三个月。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家里的经济越来越拮据,眼瞧就要没钱给母亲买药,最后父亲一狠心问了我一句,愿不愿意抬棺。人要穷疯了,廉耻道德这些观念都不重要了,更加别说抬棺,所以,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父亲拿上家里仅剩的三十几个鸡蛋,带我去找隔壁一个叫老王的人,让他带我入行。

    说起这老王,其实跟我家还沾点亲,他是我外婆的姐姐的女婿,五十来岁的年龄,国字脸,一脸络腮胡子,左眼早些年炸石头被整瞎了,人称独眼龙。

    一般农村办白事,都是请本村人抬棺,随着经济越来越发达,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村子剩下的都是孤老幼小,有劳力的汉子仅剩无几,这才兴起‘八仙’这个职业。

    有我这个年轻力壮的生力军加入,老王自然没有拒绝,父亲送过去的三十几个鸡蛋,他没要不算完事,反倒给父亲送了几十个鸡蛋,说是为了感谢父亲对八仙这门职业的支持。

    有些事情好似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就在我跟老王的第二天,我们村子发生了一桩事情,那就是抬双棺。

    在古时候这双棺是富贵人家享受的待遇,讲的是一个逝者两个棺材,一个大一个小,把逝者放入小的棺材,再把小的棺材放入大棺材,也被称为棺椁,小的叫棺,大的叫椁。

    不过,我们村的双棺是两个刚满三十岁的夫妻共睡一口棺材,跟古时候的双棺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对夫妻在我们村子是首富,早些年将户口迁了出去,听说在城里开公司的,具体开啥公司谁也不清楚,就知道这对夫妻很有钱,在城里有房有车的。

    他们的死因让人有些哭笑不得,有人说女方看到男方包小三,在饭菜放老鼠药把男方毒死,自己再自杀。

    也有人说男方看到女方找小白脸,在饭菜放老鼠药把女方毒死,然后被女方的小白脸知道,又将他弄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我也没有兴趣,毕竟有钱人的想法不是我这般凡夫俗子能想到的。

    这对夫妻死后,留下一名年近七旬的老人跟一个三岁大的男孩,为了让夫妻俩落叶归根,老人家把他们的尸体运了回来。

    老人家大致上跟我们村子的长辈说了一些缘由,就在准备把这对夫妻安葬在我们村子。

    按照乡下的规矩,户口迁移出去的人,不允许葬在村内的土地,村民考虑到老人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较为可怜,同意将夫妻俩安葬在我们村子,只是怕破坏村子的风水,严禁老人家请道士替死者超度。

    老人家在村口搭建了一个临时灵堂,因为回来的比较匆忙,老人家并未给夫妻俩买棺材,就在我们村子寻了一口薄皮棺材,把夫妻俩的尸体放入棺材,又请人在我们村子不远处的一块坟场挖了一口墓穴。(我们村子只给一块地,让他安葬死者。)

    紧接着,老人家又委托村长帮忙找人抬棺,工资方面也没有吝啬,比平常高出一倍,开了两百块钱。我们村子附近百八十里,所有的八仙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人左右,一听说要抬冤死之人的棺材,都说这棺材难抬,不愿意去。

    无奈之下,老人家将抬棺材的价钱提到五百一个人,所谓重金之下必出勇夫,事实再次证明老祖宗留下的古话很有道理,这时,勇夫出现了,就是带我入行的老王。

    老王家的情况我听父亲说过,一个孩子正在念高中,一个孩子正在念大学,所有学费全是老王当八仙赚来的,遇到这种好事,他自然不会放过。

    当天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老王敲开我家的门说,“九伢子,八仙还少个人,你去不去?”

    父亲听着这话,连忙将老王请了进来,给他倒上一杯糖开水,说:“老王啊,听说那对夫妻是冤死的,九伢子是新人,会不会出啥事?”

    老王喝了一口糖开水,拍着胸脯说:“么子棺材我没抬过,还怕这个作甚,你放心把九伢子交给我,明天把他完整的带回来。”

    听老王这么一说,父亲才同意让我跟着他去抬夫妻俩的棺材,不过在出门的时候,父亲拉着我在祖先牌位那里烧了不少纸钱,又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番,方才让我离开。

2.第2章 龙绳齐断

    灵堂设在村口,而我家在村子西头,去的路上要经过几条田坎小路,那样的路窄而坑洼多。因为是第一次抬棺,我心里格外紧张,好几次差点摔进田地,好在老王拉住我。

    在路上,老王告诉我一些抬棺材的要诀,第一不要先起腰,等大伙喊一二三起的时候才能起腰,第二,走山路的时候,龙架不能离肩,不然会惹恼死者,由于时间关系,更多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我。(龙架是内行话,外行人都叫丧架。)

    我们来到灵堂时,灵堂的外架是用蓝色的塑料垫搭建,正门口的上方是白底黑字的‘奠’,左右俩侧挂着一副挽联,‘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

    灵堂的中间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夫妻俩的遗像跟一些蜡烛元宝、桌子后面是一口大号黑棺,棺面在蜡烛的照耀下显得油蜡发亮。

    虽说我接受过‘高等教育’,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但是面对那口漆黑的大棺,心里还是瘆的慌。

    老人家带着小孩正坐在棺材前抽泣,见我们去了以后,给我们俩一人一个红包、一包十块钱的白沙烟、一块白手帕、一双新鞋子,说:“老王,麻烦你了,一定要好好抬这棺材,让我儿子夫妻俩安稳的走最后一程。”

    老王笑了笑,说:“放心吧,我领队的八仙抬了十多年的棺材,还没出过啥事!”

    老人家听着这话,舒出一口气,抬头看了我一眼,面露诧异,倒也没有说话,抱着小孩守在棺材旁边。

    很快,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八仙,都是一些熟人,细数之下,连我在内一共八人,热闹的气氛冲淡我心中的一些害怕。

    那些八仙见到我,非常友善,问长问短一番,又教了我一些他们抬棺材的心德,让我不要害怕,说抬龙柩是做善事,鬼神一般不会招惹我们。

    听他们这么一说,心中仅剩的那点害怕也消之殆尽,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有说有笑的,完全不像葬礼,反倒有点像菜市场,让我奇怪的是,老人家不但没有制止,反倒不停地向我们道谢。

    后来老王告诉我,八仙们见灵堂异常冷清,主家上了年纪又带一个小孩守在灵堂,怪可怜的,便打算给夫妻俩闹丧,热闹一下气氛,让夫妻俩走的热热闹闹的。

    因为第二天寅时头(3点多一点点)就要将棺材抬出房屋,这一夜我们不能睡觉,要守在棺材旁边,说是跟死者的魂魄交流感情。

    年轻人睡眠重,上半夜大家磕磕瓜子聊聊天还好些,到了下半夜大家都有些疲惫,我就感觉眼皮在打架,好几次差点睡了过去,老王都将我摇醒,陪我抽着闷头烟。

    在漫长的等待中,总算熬到寅时。老王是这次抬棺的主事人,很多事情都是由他主持,在八仙中他的威望也较高,刚到卯时,他拿出几条粗大的绳索,让我们每人手上拿一点纸钱用水沾湿,放在各自要抬的位置上。

    我被分配在棺材尾部的左边,刚站到那位置,就看到一只老鼠正在啃食着棺材的底部,看到我来了,那老鼠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充满灵性的瞥了我一眼,继续啃棺材。

    我用力往地面跺了一脚,将那老鼠吓走,这响声让老王听见了,他看了我一眼说,九伢子你干嘛,我说这有老鼠在啃棺材,老王啥话也没说,就让我赶垫好纸钱,不然误了时辰,死者不会安息,阎王爷也不会收留他们,到时候就会成为孤魂野鬼祸害人间。

    被老王这么一吓,我连忙将纸钱垫好,又把主家发我的手帕系在手臂上,不一会儿功夫,他来到我身旁,说:“九伢子,八仙们都说你是新人,让你抬这尾部,完事后,记得给他们派烟表示感谢。”

    我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抬棺上山重力都在尾部,为什么他们让我抬尾部却说是照顾我,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老王笑了笑,说:“‘抬棺上山前,出门转三圈,’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遗训,转完三圈,头部就变尾部。”

    在抬棺匠这个行业里有这么一句话,一旦将棺材抬起来,就不能让棺材落地,直到墓穴方才可以,我们村子的坟场离村口有些距离,老王就让老人家随身带着两条长木凳,以便我们歇脚。

    做好一些抬棺的准备后,老王看了我一眼,招呼我不要害怕,拉长嗓子喊了一声,‘准备起驾’。

    随着这一声,我弯了弯腰,将龙架放在肩头,心里一直记着老王的话,不能先直腰,等着老王喊口号!

    “幺”

    “二”

    “三,起驾!”

    我们几个八仙,两两搭肩,相互扣住对方的肩头,相互做桩,一齐用力,缓缓的将棺材抬起,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口棺材竟然会如此之重,压得我双腿微微打颤,险些就直不起腰。

    但,为了那五百块钱,我还是咬着牙忍了下来,一手附在龙架上,一手摁在腰上,让自己的腰尽量直些。

    那时正值盛夏时节,银白的月光洒在地面,照得地面亮堂堂一片,可以清楚的看见路面,我们并没有拿照明的工具,抬着棺材徐徐向村外走去,老人家则拿着两条长木凳跟在后面,那小男孩不知是少不更事还是眼泪已经哭干,一路上并没有哭泣,若不是有棺材的存在,外人很难看出我们在送葬。

    本以为这次抬棺能轻轻松松地赚五百大洋,哪知在抬到山脚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习俗,上山之前需要转三圈,意外就出现在转圈上,我们转前两圈并没有什么不妥,刚转第三圈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棺材里面好似多了一些东西,变得异常沉重。

    我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抬眼看向老王几人,发现他们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显然他们承受的重量跟我也是一样。

    忽然,“砰”的一声,龙绳齐断,棺材猛地砸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知谁喊了一句,诈尸啦!吓得八仙们齐齐地跪在地面,不停地朝棺材磕头,那时候我不知道是被吓愣了还是咋回事,就觉得双腿不停地打颤,想学着八仙们一样跪下去,却发现双腿根本就不听指挥,直愣愣的站在棺材尾部。

3.第3章 棺内有人

    隔了好几秒钟,整个场面死一般的沉寂,落针可闻,银白的月光洒在棺材上,折射出异样璀璨的光,显得格外刺眼。

    忽然,我听到棺材里面发出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啪啪啪’,就像有人在敲打棺材一般。

    瞬间,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升到心头,手足发软,大脑一片空白,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那道声音好似看穿我的想法,紧凑的‘啪啪啪’声越来越快,一下一下的紧扣心弦,我抬眼向棺材四周看去,就见到八仙跟主家都跪在地面,棺材四周根本没有其它人了,可那‘啪啪啪’声,我听的十分透彻,绝对是棺材发出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肯定遇鬼了,我开始发自内心的害怕,手心全是汗水。

    老王一把拽住我衣服,用力一拉,让我跪在我地面,“九伢子,你搞么子鬼,快点跪下来磕头!”

    我颤着音,断断续续告诉他,“老…老…老王,有人…敲棺。”

    不开口说话还好,这一开口,一股凉风冷不丁的钻进我嘴里,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老王听着我的话,不敢怠慢,倾耳朝棺材那边听去,脸色猛地一变,一把拉起我,说,“不好,棺材内有活人,赶紧开馆救人。”

    “不是吧?活人怎么会在棺材里面?”我疑惑的问道。

    老王看了棺材一眼,没有理我,而是朝八仙们喊道:“大家别跪了,赶紧开馆救人要紧!”

    八仙们一听,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棺材围了起来,众人一番手脚将棺材盖撬开一道口子,先是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颓废地、无助地在空中挣扎着,指甲上还留着一些木屑,紧接着,传出虚弱的呼救声,“救我!”

    听到这个声音,我紧绷的心弦才算松了下来,又将刚才的问题问了出来,他吧唧吧唧的抽了一口烟,说:“九伢子,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睇,这种情况叫假死,你当了八仙以后,一定要注意这种情况,不然埋了活人,可是我们八仙的罪孽。”

    我又问了一些老王相关的事宜,他告诉我,人死后有诸多复杂的仪式,一般分,小殓、报丧、入殓、停灵、闹丧、守灵、大殓、破煞、开路、出殡、下葬、回灵、迈火、安灵、圆坟、头七。

    而这夫妻俩因为是冤死的,诸多仪式都被忽略,当天死亡就被拉到我们村子,尸体只是停放了一个晚上就准备入葬,好在老王经验老道,不然那男子,真的就被活埋了。

    有了这个插曲,最高兴的莫过于老人家,他见自家儿子死而复活,给我们八仙一人又加了两百块钱,算是救命钱,本来老王死活不肯都要,后来实在是盛情难却,便收了下来。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卖命,说的就是我们八仙,收下钱财后,我们几人将老人家跟‘死而复活’的男子送回村子,让小男孩跟着我们送葬,毕竟,棺材里面那女人是小男孩的母亲,让他送葬,这是习俗。

    我们几人又忙碌一番,将棺材盖重新盖好,又烧了一些蜡烛元宝在棺材前头,再将龙架绑上,抬着棺材直奔墓穴。

    按道理来说,棺材少了一人,重量应该变轻,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们没感觉到变轻,反而觉得这棺材比先前更重了。

    一路上我们都闷着头抬棺材,谁也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只想早点让棺材下葬。

    来到坟场的时候,月已偏西,天空渐渐地有些黑暗,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凄凉的鸣叫声,分外刺耳,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向我袭来,棺材落地的那一瞬间,这种压抑感更为强烈,压的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老王找来几个火把点燃,插在墓穴的四周,让原本有些黑暗的环境变得明亮一些,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离下葬还有半个小时,大伙歇息一会,抽根烟!”说着,他给我们一人派了一支烟。

    我接过烟,挨着老王坐了下来,说:“老王,我心里莫名的有些荒,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说:“第一次抬棺肯定有些荒,以后习惯就好了,千万莫吓得尿裤子了哈!”

    他这番话惹得八仙们一阵哈哈大笑,我也没有在意,毕竟他们都是我的前辈,就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休息一会儿后,老王朝墓穴撒了一些黄纸、茶叶、粮食(没磨皮的稻谷)、盐跟麦子,又说了几句怪异的话,内容是这样的,“东兴镇坳子村,王门刘氏葬于此地,恳请各路鬼神照看一些!”

    说完,老王双手抱拳朝着东方作了三个揖,然后又吩咐我们把手臂上的毛巾扯下来,就在我们扯掉毛巾的一瞬间,严格来说,是我扯掉毛巾的那一刻,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见那小男孩伸手指着墓穴,尖叫一声,“妈妈吖,有怪物!”我顺着小男孩手指的地方看去,就看到墓穴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可怕的小洞,洞内钻出来不计其数的蝼蚁。

    这些蝼蚁说不尽的古怪,拇指大小,色状青碧,还泛着惨碧色的荧光,好似夜晚的萤火虫,见到我们凶猛地扑了过来,吓得我们几个尖叫起来,丢下手中的手帕就跑,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都跑到老王身后,在我们心中老王就是主心骨。

    老王脸色一沉,大骂道:“瞧瞧你们这副怂样,不过是个头大了一些的蝼蚁,有么子好怕的,赶快弄死它们!”

    八仙们颤颤巍巍的站在老王身后,愣是不敢上前,把老王气的牙都歪了,指着八仙们骂了起来,“耽误吉时,看死者找你们麻烦不!”

    这话一出,八仙们你看我,我看你,要是死者真来找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从地面捡起挖墓穴留下的锄头,朝墓穴走了过去。

    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上不是,不上也不是,最后一咬牙,顺手捞起一把锄头,跟着八仙们的脚步走了过去,啥动作也没有,照着那些怪怪的蝼蚁就砸了过去,只听到砰砰异响不断,火花四溅。

    那些蝼蚁好似是铁质的,一锄头拍下去,铿锵有声,非但没拍死,反而拍进了泥土里,我也顾不上那么多,逮着那些蝼蚁拼命的拍,有几个胆大的八仙,更是拿着火把猛地朝蝼蚁洞穴扫去。

    蝼蚁虽然凶猛,好在我们几个八仙比较齐心,经过一番奋勇搏斗,怪蝼蚁终于招架不住,四散而逃。

    “九伢子,你过来看看这是么子东西!”我刚放下锄头,就听到老王的声音。

4.第4章 六丁六甲

    我一听,以为有啥好东西,连忙站起身跳下墓穴,一看,老王手里拿着一张约摸巴掌大小的黄麻纸,前部分被火烧了一些,上面写着一些看不懂的汉隶字体,大体上我只能认识两个字,六什么六什么。(输入法的限制,汉隶六打不出来,只能简化。)

    我接过黄麻纸看了半天,楞了半晌,这什么东西?从成色上来看,应该是‘古董’,我便皱着眉头将认识的那两个字告诉老王,问他古时候有没有什么东西叫六什么六什么的。

    “六什么,六什么!”老王一愣,沉思一会儿,一掌拍在大腿上,语气特别激动,说:“难道…难道是六丁六甲?”

    在场的八仙们都是文盲,识字最多的就是老王,不过,他也就认识大、上、下、天这四个字,唯一有高学问的非我莫属,所以,老王又将问题抛向我。

    一听到六丁六甲这个字,我整个人都懵了,念书的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历史,在历史人物中,最崇拜的莫过于诸葛亮,他未出茅庐便知天下三分,火烧葫芦峪、七擒孟获、六出祁山、空城智退司马懿,这些剧情我甚至能倒背如流。

    其中,周瑜跟司马懿的一句话,让我对诸葛亮的崇拜更是达到一个痴狂的地步,他们说‘孔明是异人,识得六丁六甲妖法!’。

    正是这么一句话,让我在念高中的时候无心学业,一心只想找到六丁六甲这本古籍,我曾经在各大图书馆四处寻找有关六丁六甲的消息,最后的收获却是寥寥无几,没想到此时,六丁六甲的古本竟然就在我眼前,这种心情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老王,这东西可以送给我吗?”我压着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语气平缓一些。

    八仙们一个个都是老江湖,我这毛头小子的神色哪能骗过他们的眼睛,老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不过作为条件,要我给他们讲一讲六丁六甲的事宜。

    我一看八仙们有兴趣听六丁六甲的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在学校的时候,我痴迷六丁六甲,经常跟同学讲六丁六甲这本古籍一定存在,哪知那群孙子一个个都讽刺我,说啥六丁六甲是陈寿在《三国志》杜撰出来的,让我不要在土楼里造飞机,异想天开。

    因为这事,我跟同学的关系闹得很僵,倘若我一个人能干过所有同学,我丝毫不怀疑会揍他们一顿,在高二那一学期,因为六丁六甲的事就连谈了一年多时间的女朋友也被人挖了墙角,别tm提有多郁闷了。

    看着八仙们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tm差点就哭了,这么多年了,总算找到知音了,久旱逢甘霖呐!我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跟他们说,中国玄学一直有五术之说,分别是山、医、命、卜、相,而这五术都是源自易经。

    从易经上演变出来的玄学书籍更是不甚其数,其中又以奇门遁甲、梅花易数、三命通、北斗真经、太乙神数最为出名,像六丁六甲这类书籍,若不是出了诸葛亮这人,恐怕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六丁六甲在五术中有些特殊,它涉及的范围较广,五术都会一些,按照我的判断,我将它分在五术中的相,所谓的相,又分了几种,印相、名相、人相、家相、墓相以及字相,像诸葛亮学的就是名相。

    而老王手中的这张黄麻纸,其实是六丁六甲中的番外,葬经篇,对于玄学五术丝毫没有提及。

    当然,对于六丁六甲,很多人有不同的意见,有人说,六丁六甲其实就是六丁神和六甲神的合称,道经中说他们最初是真武大帝的部将,后来,经常被道士所役使。

    也有人说,六丁六甲是一种阵法,乃茅山宗的镇山之宝,传闻茅山宗刘混康受徽宗极尊崇,敕令扩建茅山元符观为“元符万宁宫”,并赐刘混康九老仙都君玉印、玉剑,又亲书《六甲神符》赐之。

    至于《三国志》所说的,诸葛亮识六丁六甲妖法,在那些老教授眼中,只是作者的一个语气词,并没有历史依据。

    “真是这样?”老王看着我,问道。

    说句心里话,倘若没有眼前这张黄麻纸,我心里也没有底,但是,现在么,我底气十分足,狠狠的点了点头,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给你!”老王抽了一口烟,将黄麻纸丢给我,说:“既然这残页是讲葬礼,我们几个粗汉又不识字,就送给你了,你个伢子,一定要好好学学老祖宗的东西,将来八仙这个行业,还要靠你们年轻人。不然我们几个老骨头死后,这棺材都没人抬了。”

    我接过黄麻纸,将衣服脱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包着黄麻纸,轻轻地放在地面,生怕它最受一点点破坏,这一幕看的八仙们哈哈大笑。

    “笑么子笑,马上就要天亮了!赶紧把龙柩下葬。”老王笑骂一声,领着八仙们将棺材微微抬起,徐徐地向墓穴移动。

    移到墓穴后,我们不能用肩膀抬棺材,只能用双手托住龙架的最末端,这托龙架是最费力气的活,一不小心手臂就会脱臼。

    我小心翼翼的托着龙架,手臂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看上去十分狰狞,这钱果真不是那么好赚。

    费了好大劲道,总算将棺材放入墓穴,老王叫我们几个八仙转过身,让小男孩跪在墓穴烧了一些黄纸,又让小男孩捧了一捧泥土撒在棺材上。

    然后,老王杀了一只公鸡,将鸡血涂在棺材上,最后让我们将泥土覆盖在棺材上,当我们将坟墓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老王跟其他几个八仙,已经疲惫不堪,虚弱的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地抽着烟,我可没他们那副闲心,放下锄头,就拿起黄麻纸,准备研究一番。

    刚弯下腰,我就闻到一股非常怪异的味道,就像死鱼死猫尸体腐烂的那种臭味,让人作呕。

    紧接着,我脑袋‘嗡’的一声,身子重重的砸在地面,四肢不停的抽搐,嘴里白沫不停地喷出去,想开口呼救,却发现喉咙好似被人掐住一般,根本发出声。

5.第5章 中邪

    这一幕将老王等人吓了一跳,老王将我裹在怀里,用力掐我人中,嘴里急道:“九伢子,你么子了,莫吓老子噶!”

    “莫不是中邪了?”旁边一八仙们说。

    听着这话,老王面色一紧,掏出一块楠木,在我膻中穴擂了几下,说:“这事太邪乎了,赶紧抬回村子,请老秀才来看看!”

    老王嘴里的老秀才是我们村子有名的懒汉,也是我们村子唯一懂行事的,快一百岁的人,身子骨还特别硬朗,年轻的时候一心想着学道不肯下地干活,后来道没学成,反倒过了娶亲的年龄,便打了一辈子单身,生活也是极为穷困潦倒,平常生活都是靠我们村子的村民接济,这才活了下来。

    好在老秀才平常看的书籍较多,懂得自然也多,我们村子附近有人办红白喜事的时候,总喜欢叫他找个吉日,偶尔请他看看风水,他也正好借此打打牙祭。

    至于那秀才的头衔,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来讲,他是宣统年间的秀才,奈何命薄,清朝覆灭,他才没了功名,我们村子的人,对此也是褒贬不一。不过,我们看他上了年纪,不想跟他争论,就承认他秀才的身份。

    老王和一众八仙们将我抬回村子,父亲一见我的情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敢让母亲让知道我的情况,就将我直接抬到老秀才门口。

    不过,父亲是明事理的人,并没有责怪老王,反倒安慰起老王,让他不要自责,又对其他八仙表示一番感谢,将他们劝走,留下老王搭把手。

    老秀才家的大门紧闭着,里面传来老秀才那特有的之乎者也的声音,父亲听着这声音,顿时火就来了,自家儿子现在生死不知,老家伙还有兴致念这玩意。

    也顾不上老王的拉扯,一脚踹在门头上,这木门本来就是年代久远,肯定经不住父亲这一脚,‘哐当’一声就破了一道口子。

    或许是父亲闹出的动静过大,一脚下去,老秀才的院子里就传来人声,是老秀才的声音:“哪个龟儿子,大白天敲个鬼子门!”

    不一会儿工夫,老秀才来到大门前一看,自家大门被人踹了,啥话也没说,转身回到家里,不到一分钟时间,提着一把柴刀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陈大壮你个龟儿子,老夫惹你啥事了,竟敢坼老夫家门头,看老夫今天活劈了你这莽夫!”

    见老秀才提着柴刀,父亲认怂了,闷着头就跪在老秀才面前,说:“老学究,您老人家一定要救救我家九伢子,他抬棺材都口吐白沫了。”

    “你这是来请老夫,还是…打算杀人灭口?”父亲坼了他家门头,老秀才耿耿于怀,所以,语气也不是那么好。

    老王连忙走上前,将老秀才手中的柴刀拿下,说:“老学究,您老消消气,您是有真本事的人,别跟老陈计较,他是爱子心切才踹了你家门头,您老赶紧看看九伢子,完事后,我替您修好门头,再给您整几瓶好酒。”

    听着这话,老秀才先前那张沉着的面色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捋了捋下颚并不多的白胡须,说:“就你这伢子会说话,将他抬进来,让老夫瞧瞧。”

    父亲感激的看了一眼老王,两人费了一番手脚将我抬了进去,老王又将抬棺材遇到的一些事跟老秀才说了出来,就连那六丁六甲的事都如实的交代了。

    老秀才听后点了点头,沉思一会儿,骂了起来:“独眼龙,你这是要害死人啊,亏你抬了那么多棺材,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你知道死者的生辰八字?你又知道哪些生肖跟死者相冲?老夫看你是掉进钱眼里了。”

    骂完还不解气,老秀才顺手捞起一根棍子照着老王就扑了下去,实打实地扑在他身上。

    老王倒也没有生气,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说:“下葬太急了,没来及找您问问,我对不起老陈,对不起九伢子啊!”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在一旁将老王扶起来,紧张的看老秀才问:“有什么办法能救九伢子?”

    老秀才瞪了父亲跟老王一眼,让父亲准备半桶米田共,再用半桶尿液搅拌。

    父亲哪里敢怠慢,连忙找来这些东西,整个屋子,瞬间就充斥了臭味,老秀才又命父亲将那东西从我头上淋下。

    说来也怪,随着这粪便淋在头上,我悠悠地醒了过来,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老王憔悴的脸,之后又看到了父亲微肿的眼睛,当目光与他们眼神接触时,他们的表情立马变成了惊喜。

    “醒了,醒了!”

    我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感觉就像虚脱一般,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这么臭?”

    老王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老秀才拦住了,他说:“独眼龙,你造的孽需要你亲手去了却这桩事,你去坟场把新坟刨了,再灌几桶大便到墓穴里,不然死者还会找九伢子麻烦。”

    “这样做,那墓穴可就废了,是不是有点绝噶?”听后,老王不确定的问道。

    老秀才瞪了他一眼,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做不做随你,老夫没有别的办法。”

    老王有没有用粪便灌墓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当天晚上梦到一个女人,她面目狰狞的向我索命,说我让她死后不得安宁,早晚会遭到报应。

    第二天,父亲带着我提了两瓶白酒去看老秀才,表示感谢,也不知咋回事,老秀才居然婉言谢绝了,要知道他平时嗜酒如命,后来听老王说,他送过去的白酒也被老秀才拒绝了。

    父亲以为老秀才嫌弃礼不够重,拿着我抬棺材赚的七百块钱去了一趟镇子,除去给母亲买药的钱,还剩下两百来块钱,又买了两瓶高档的白酒,说是高档,其实也就是二十来块钱一瓶的白酒,但是,对于我家来说,这酒的确算得上最高档的白酒了。

    哪知老秀才这次连门都懒得开,就将父亲打发走了,父亲虽然有时脾气暴躁了一些,但,他这人是知恩图报,他认为欠老秀才一条命,一定要送点东西才安心,就让我蹲在老秀才门口,招呼我一定要把这高档白酒送给老秀才。

6.第6章 坟场过夜

    一连五天,我都蹲在老秀才门口,直到第六天清晨老秀才开门了,我连忙站起来走了进去,啥话也没说就跪了下去,说心里话,我以前有些看不起老秀才,但是,他救了我一命,这一跪,应该的。

    老秀才将我扶了起来,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说:“九伢子,这酒我不能要,要了会折阳寿,你倘若真的要感谢老夫,就将那张黄麻纸借我看一眼。”

    别说借他看一眼,就是借他研究一年,只要他开口,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我立马掏出黄麻纸给老秀才递了过去。

    老秀才接过黄麻纸,瞥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变,又递过来给我,说:“九伢子,你得到这东西就是你的福缘,以后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东西,切莫让葬礼充满铜臭味!”

    听着这话,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秀才,这还是我认识的那懒汉吗?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认识一些汉隶字,就这黄麻纸上记载的东西,我只能大致上猜测是关于葬礼的,可老秀才只是瞥了一会儿,竟然就知道黄麻纸记载的是关于葬礼一类的东西,而且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猜测,而是非常肯定。

    “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您…看得懂这上面的东西?”

    “咋滴?小看老夫?”老秀才大笑,说:“老夫乃宣统年间的秀才,若不是清朝亡的早,老夫拿个举人不费吹灰之力,若运气好一些,中个状元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像这种汉隶字,当然难不倒老夫。”

    说着,老秀才又瞥了我一眼,说:“葬者乘生气也,生气即一元运行之气,在天则周流六虚,在地则发生万物,天无此则气无以资,地无此则无异以载,故磅礴乎大化,贯通乎品汇,无处无之,而无时不运也,父母骸骨,为子孙资本,子孙形体,父母之枝,一气相应,由本而大致也。”

    老秀才这话是来源于六丁六甲葬经的开篇,讲的就是气,而这个气就是道教的无极之气,六虚指的就是方位,上、下、东、南、西、北六个位置,又称六位,只要让这股无极之气贯通墓穴汇集处,后人才能鸿运压身。

    像道教至高无上的《道德经》,它讲究的也是气,天地之间,一气而已,这个气指的是无极,也就是俗称的一元之气,一元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大多都有共同之处,无外乎都是气,而佛教讲究的无,大千世界,十方佛国,与生俱来,不知起源,故无始亦无终,可能是从外引进中华大地,在理论上略不同,暂不表述。

    “您乃神人也!”我被老秀才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老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我的赞叹非常享受,说我是孺子可教,比父亲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趁着他高兴劲没消,我连忙给他塞了一包烟,让他将黄麻纸上的内容替我翻译过来,他倒没有拒绝。

    我们俩在房间待了一整天,方才译完全文,大约三千字左右,在后来十年的抬棺生涯中,这三千字不知救了我多少次,甚至可以说,没有这三千字,我坟墓上早已长满荒草,这三千字于我来说,当真是一字千金。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正准备离开,老秀才叫住我,说:“九伢子,今晚是那女子的头七,你必须去坟场过夜,只有过了这一关,你才能彻底适应抬棺匠这个活。”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只是让我带上一些蜡烛元宝在坟墓守一夜。

    说句心里话,我对那坟场有种莫名的恐惧,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去那里肯定会发生一些怪事,但是,老秀才既然这样说了,我只好听他的吩咐,对于他的话,我是深信不疑。

    当即告别老秀才,给他塞了一百块钱,告诉他这是我的私房钱,并不是抬棺材赚的钱,他才收下,直到此时,我隐隐约约知道老秀才为什么不肯收下白酒,他是怕那女子报复,毕竟出主意的人是他。

    回到家里,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告诉父亲晚上要去坟场过夜,父亲不放心我一个人,要给我搭个伴,我拒绝了。因为这事差点跟父亲吵了起来,最后我把老秀才的话搬了出来,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他才勉强同意我一个人去。

    我来到坟场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十点的样子,我先在坟场的每座坟墓烧了一些黄纸,插上三柱清香,然后在那女子的坟前烧了七八斤黄纸,又将带来的蜡烛元宝全部烧给她,嘴里一直嘀咕着:“小子年轻不懂事,有啥得罪之处尽请见谅。”

    说来也怪,前面烧黄纸倒没什么怪事,等到子时的时候,也不知咋回事,黄纸竟然点不着火,就连先前燃烧的蜡烛也熄灭了,清香更为奇怪,明显是同一时间点燃的,可燃烧程度完全不一致,长的比短的要高一寸的样子。

    无奈之下,我掏出打火机再次点燃那些东西,可那些东西好似跟我作对一般,刚点燃,过不了几秒钟就熄了,我心里有些害怕了。

    就在这时候,我背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呼喊,九伢子,九伢子,我头皮一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深呼一口气,强作镇定,慢慢地把头扭过去看个究竟。

    背后没有人,没有鬼,任何东西都没有,有得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黑的就像一个巨洞,仿佛要将整片天空吞噬一般,我心中一愣,先前还有月光,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黑暗?

    我连忙滑动几下打火机,一下,二下,三下,连续滑动几下,打火机就连一丝火星子都没冒出来,整个坟场空荡荡回响着打火机的‘嗤、嗤’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九伢子,九伢子。”那道阴森森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不待那声音落地,我立马扭过头,还是跟先前一样,什么都没有。但是,这次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在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盯着我,心里直发毛,背后凉飕飕的冷汗直冒。

7.第7章 有冤情

    忽然间,那阴森森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刺耳膜,震得我耳膜欲裂,片刻时间,我不知道是昏迷过去了,还是幻听,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一对男女的对话。

    女:“你说过你爱我一辈子的!”

    男:“我当然爱你,你是我一辈子的宝贝!”

    女:“那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你答应过照顾我一辈子的,难道你忘了吗?我们儿子都这么大了。”

    男:“离婚只是权宜之计,倘若不跟你离婚,那婆娘就要找人弄死我,她找人跟踪你,说一旦找到你跟儿子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娘俩,你知道的,那婆娘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老婆,算我求求你了,我们离婚吧!”

    女:“那么说我们只有离婚了?”

    男:“老婆,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可我们必须离婚,不然你们娘俩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女:“我们娘俩失去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公,你真的爱我吗?你肯和我们娘俩一起去死吗?

    男:“好,既然我们一家三口活着不能厮守,不如到阴间做快活的一家三口。”

    女:“这饭菜放了三瓶安眠药,我们一家三口吃完这顿晚饭,便到阴间再聚吧!老公,我爱你!宝贝,妈妈爱你!”

    男:“你先吃吧!我带着儿子随后就来!”

    女:“老公,我在阴间等你!”

    最后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以及小男孩的哭泣声。

    这声音刚消失,我渐渐恢复了意识,抬眼看去,坟场还是那坟场,月亮还是月亮,难道一切都是幻听?

    但是,在坟场听到如此诡异的对话,我心里还是非常害怕,感觉坟头上的清香像一对对怪异的眼睛对我一眨一眨,只想早点离开这个让我恐惧的坟场。

    忽然,一股阴风从坟头掀起,直接向我袭来,我撒腿就准备跑,但,跑只是一种奢侈的愿望,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束着我的双腿,使我不能动弹分毫,我心里害怕极了,嘴里不停的咆哮着,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我的声音在这诡异的坟场没荡起一丝回响。

    近了,近了,那股阴风越来越近了,我已经被吓得快要崩溃了,忽然,脖子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着,越掐越紧,越掐越紧,几乎令我窒息。

    我只觉得天是红色的,地是红色的,月亮是红色的,身前的坟墓是红色的,蜡烛元宝、清香,周围的一切全是殷红的,无边无际的殷红像血一样涌来,又浓又愁堵在我的眼睛,让我看不清东西,堵住我的鼻子,让我无法呼吸。

    黑暗中,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莫大的恐惧吞噬着我的心,这种窒息感让我几欲疯狂,我闭上眼睛,缓缓抬起双手,只有赌这一切是幻境,我摸到身上的钥匙,猛地朝大腿插了下去。

    一下、二下、三下、一连插了七八下,剧烈的痛疼让我脑袋变得空前清醒,我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先前那一幕景象。值得一提的是,在我身后一丈的位置蹲着一只硕大的老鼠,它双眼泛着幽蓝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我。

    我紧绷的神经送松了下来,双腿一软,坐在地面,嘴里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脑中想的全是那诡异的对话,难道刚才对话是村里那对夫妻?那个男人欺骗了那女人,他并没有吃那饭菜,或者说,他只是吃了一点点?不然,那男子怎么可能会在棺材中复活,更何况夫妻俩的孩子现在还是好好的活着。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我救了那女人的仇人,所以她要找我索命?难怪老秀才会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老秀才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想清楚这些,我对着女子的坟墓跪了下去,深深地磕了几个头,并不是求那女人放过我,而是我觉得亏欠她,至于亏欠什么,我也说不清楚,若是非要我说的话,我只能说,破坏一个可怜人的墓穴吧。

    磕完头后,我又将女人的坟墓重新弄了一下,并许下承诺,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每逢清明都会来祭拜她,就是到了现在,我每年清明依然会去她坟头祭拜一番,坐在坟头跟她说说心里话,算是拟补我的过失吧!

    做好这一切,我一瘸一拐的回到家里,也没心思处理大腿上的伤口,抱着翻译过来的六丁六甲,仔细阅读起来,既然走入抬棺匠这一行,决计不能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叫上老王去找那男子,想打探事情的真相,却被告知女子下葬后他们一家就走了,或许世事就是如此,毕竟人生不是,不是什么谜底都能得到解答。

    直到多年后,我在一次抬棺中得知那男子的消息,他并没有落个好下场,最后惨遭车祸结束了他的一生,年仅三十六岁,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棺材也是我抬得,不得不说一句,有些事情冥冥中早已注定,就算逃,也只能躲一时,避不了一世,切记,为人莫作恶,最终只会惹火烧身。

    不知是我的行为打动了那女人,还是什么原因,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她,不过这次不是来索命,而是来告别,还向我作了几个揖,让我不要愧疚,一切都是命。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沉寂在这次的事情中,深深地自责,后来把这事告诉老秀才,他告诉我,人死后必须按照正常程序走完,走错一步都会闹出诡事,更加别提冤死之人,他这番话坚定了我学六丁六甲的决心。

    八仙不像其它行业,朝九晚五,只有死人了我们才有活,那时候我内心挺纠结的,一方面希望多抬点棺材赚钱,一方面又不希望死人。

    没活干的时候,我跟普通农民一样,除了在家干农活,就是翻阅六丁六甲,一连半个月没有外出抬棺材,值得一提的是,这半个月时间,老秀才在老王等八仙面前把我一顿夸,说我有仙根,天生就是抬棺材的料子。

    我特么不知道他是夸我,还是损我,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王跟一众八仙看我的眼神变了,由先前的照顾,到后来什么事都喜欢问我。

    当然,我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我将六丁六甲的葬经熟读于心,又在老秀才翻阅了一些书籍,也懂得一些玄学的东西,像择日、风水都会一些,只是懂得不多,顶多算个‘半桶水’吧!并不像专业人士那么精通,但是,对于只有一把死力气的八仙们来讲,我成了他们的10086转0。

8.第8章 白嘴刁妇

    这天,我在家正捧着六丁六甲研究着,老王走了进来,说:“九伢子了,有活了!”

    听到这句话,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淡淡的回了一句,“年轻人?还是老年人?”

    这是我们八仙的行规,无论抬什么棺材,我们首先要知道死者是什么人,老人有老人的价钱,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价钱。

    他说:“老年人,寿归正寝的,今年八十七岁,主家想请我们去抬棺,但是另外一伙假仙在抢生意。”

    所谓的‘假仙’就是指,死者的本村人,并不属于八仙这个行业,他们只抬一些寿归正寝的老人,遇到年轻人跟非正常死亡的人,他们都会避而远之,一旦遇到寿归正寝的就想分一杯羹。

    自从兴起八仙这门职业后,假仙跟我们就是纷争不断,假仙说我们爱装逼是伪君子,一抬棺材的非得戴个高帽,称自己为八仙。我们骂假仙不懂事,一普通人非要参合八仙的事,为了捞点外款,非要整的死者死后得不到安宁。

    到后来,为了‘生意’,假仙跟八仙们经常干架,在衡阳那边因为这事甚至上过新闻,最后,派出所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请谁抬棺主家说了算,谁敢滋事就关号子。

    就算是这样,我们跟假仙的矛盾依旧不断,虽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打斗,但是,嘴皮上的功夫却是常有的事,吃亏的都是我们八仙。原因在于,我们是外村人,而假仙一般都是本村人,他们的婆娘更是凶悍,逮着我们不骂脱皮不会放我们走,极个别特别泼的婆娘,甚至会追到我们家来骂,从祖上十八代骂道孙子那一辈。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在农村来钱的路子太少,除去偶尔盖新房搭把手赚点钱,就是靠抬棺材捞点外款,简单点来说,抬棺材在假仙们眼里,是个肥差。

    一连半个月没有经济来源,好不容易来了生意,竟然还有人来抢,我当下打定主意,跟着老王走了出去,花30块钱将我们村子最泼的刘寡妇请了出来,让她跟我们一起去,老王骂了我一句,“九伢子,你小子太损了。”

    说到这刘寡妇,她本名刘清秀,三十七八岁的年龄,满脑白发,全身上下皙白一片,就连眼珠都有点泛白,有人说她是外国人,也有人说她是阴人,其实就是医学上的一种白化病,并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种。

    她在我们村子附近百八十里特有名,上到八十岁老头,下到六岁小孩,没一人不怕她的,只要她往那一站,对方就胆怯三分,绝对不是因为外貌的原因,而是她那张嘴实在太刁毒了,刁毒到什么程度,这样跟你们说吧,她老公就是被她骂的受不了,上吊而尽,人送外号白嘴刁妇。

    我带着老王跟刘寡妇浩浩荡荡的往死者那村子赶去,在路上老王告诉我,死者是李村的,叫李霍达,病了好几年,一口气没接上来,就荣归祖先怀抱去了。

    本来老王想把其它八仙叫过来壮势,我跟他说了一句话,老王就打消这个念头了,我说:“十几个男子抵得过她吗?”说着,我瞥了一眼刘寡妇,老王连连点头说是。

    当来到李村的时候,还没进村口,我们就被几名妇女拦了下来,开口就是骂:“独眼龙,你个小泥鳅,来我们村子是看上哪家寡妇了?不怕你媳妇让你跪搓衣板了?”

    她们直接无视我,我心里正窃喜,哪知老王这混蛋,竟然阴我,他说:“我现在跟九伢子混,有事跟他说。”说完,这混蛋还特意向我眨了眨眼。

    若不是看在他带我入行的份上,我特么想抽他,先前说我阴,这混蛋比我更阴。

    “那个…几位大婶,有话好好说!”我朝他们礼貌的笑了笑,俗话说的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认为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没必要闹得不可开交,大家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见面也舍得尴尬。

    “你个怂伢子,年纪轻轻不去广州找份工作,竟然搀和抬棺材的事,就不怕以后娶不上媳妇,再说你干这一行,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么?你父母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来抬棺材的?”一位年龄较大的泼妇骂道。

    我一读书人不跟这群泼妇一般计较,向刘寡妇打了一眼色,说:“刘婶,骂赢了给你加十块钱工资。”

    “行,九伢子,算刘婶没看错你!”刘寡妇从我身后走了出来。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杀伤力会如此巨大,那几名妇人看到刘寡妇的那一刻,先是一惊,后是不由自主地向退了几步,再后来就像见鬼了一般,惊呼道:“白嘴刁妇来了!”说完,一窝火的散了。

    树的影,人的名,这就是刘寡妇的‘魅力’,岂是一般妇人可比拟的?除非她们活腻了,才会跟刘寡妇开骂。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头,给刘寡妇塞了四十块钱,她说:“九伢子,以后遇到这事找婶,肯定错不了,这群小泼妇,老娘骂十来个,能立于不败之地。”

    “行!”我点了点头,让刘寡妇先回去,跟老王向村内走去。

    可能是那几名妇人将刘寡妇的事说了出来,我们并没有受到更多的阻力,就顺利来到死者家中。

    接待我们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国字脸、板凳头,披麻戴孝的,看到我们俩的时候,他有些激动,说:“老王,我们相识一场,你一定要办好我家老头的丧事。”

    “一定,一定!”老王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将我们俩请了进去,给我们泡上一壶茶水,说:“老王,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兄弟三人都在家种田,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我想把这次丧事全部让你们八仙来举办!价钱方面,希望你能给个优惠!”

    老王只懂得抬棺,其它事并不知晓,便看向我,问:“九伢子,老秀才夸你有仙根,有没有本事接下来?”

    “全部?”我在一旁问道。

    不待老王开口说话,中年男子瞥了我一眼,面露诧异之色,说:“对啊,小兄弟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一听就纳闷了,敢情我的名气这么大了?要知道一般丧事,主家都会请一些上了年纪的‘专家’,像这种毛头小子,别说办丧事,就是抬棺材都会被人嫌弃,怎么这主家没有嫌弃我?

9.第9章 办丧事

    我没有直接应下来,疑惑的看着中年男子,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他说他相信老秀才。

    听到这里,我心里大概知晓了一些,恐怕这中年男子是经济紧张请不起专业人士,便用廉价请业余人士来办丧事,老秀才就向他举荐了我。

    想通这些,我爽快的接下来,不为别的就图一次经验,像这种寿归正寝的老人,只要大致上不出现差错,一般不会闹啥怪事。

    接下来,我们跟中年男子谈了价钱,也不知咋回事,老王开口一万五,中年男子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他让我们承包老人入殓到下葬的一切事。

    老王又说:“一些必要的红包要另算。”都是农村人,中年男子懂得这些规矩,让我们不要嫌弃红包小。

    谈好价钱,中年男子给我们一人塞了一个红包,一包五块钱的白沙烟,红包里面装的是二十四块钱,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这二十四块钱被称为全孝,十二块钱是半孝,红包大小完全是主家的意愿,一些家境好的主家,这个红包最少会给二百以上。

    红包虽然小了一些,但是,我跟老王心情还是蛮开心,毕竟这是我们八仙第一次接下丧事的单子,而且价钱比那那些专业人士只是低了三千块钱。

    随后主家请我们在他家搓了一顿饭,酒过三旬,老王跟主家喝的有点高,老王说:“老李,我有点想不明白,一万五的丧事费有点低,但是跟那些专业人士谈谈价钱,有可能请来他们,为什么要承包给我们八仙?”

    主家喝一口酒,愣了一下,说:“老哥哥啊!我也不瞒你,请你们之前,我找人算过日子,那人说老头子死的时辰不好,在家停尸的时间有点长。”

    老王问多久,他脸色变了变说,七天。

    “什么?”老王惊呼一声,“七天?你没骗我?”

    他皱起眉头,说:“我起先也不相信,后来又找老秀才算了算,他也说七天。”

    我看了主家一眼,心中有些气愤,但,既然答应下来,肯定不能反悔,只好拉住准备发飙的老王,说:“死者的生辰八字,跟死亡时辰说下,我再算算!”

    所谓生辰八字,简单的说就是八个字,其实也是周易术语四柱的另一种说法,四柱是指人出生的时间,即年、月、日、时,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各出一字相配合分别来表示年、月、日、时,(十天干就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则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如甲子年、丙申月、辛丑日、壬寅时等),包含了一个人出生时的天体运行的基本状态,每柱两字,四柱共八字,所以又称“八字”,再依照天干、地支沂涵阴阳五行属性之相生、相克的关系,推测人的体咎祸福。

    主家告诉我,死者的生辰八字是民国七年,六月二十日,戊时,死于午时。

    咋一看,这生辰八字没啥问题,当我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推算出来的时候,脸色沉了下来,民国七年是公元1918年,也就是戊午年,六月是戊午月,二十日是戊午日,若是时辰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戊午时,而他死亡的时辰应该是正午11点,不多一分不多一秒,只有这样才能符合葬经中所说的那种命。

    我心中万分不愿承认这事,就问主家:“老爷子是不是十一点整死的?”他说,不知道,没看时间,大概是十一点的样子。

    老王在一旁干着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我没回答他,放下手中的碗筷,让他在这等我会,我回躺村子。

    回到村子,我先在家里翻出葬经看了一次,没错,符合这上面说的那种命,后是找老秀才去问情况,他给我的答案也是那种命,让我诚心做好这场丧事,精挑细选八仙应该不出问题。

    要出门的时候,老秀才叫住我,说:“九伢子,墓穴一定要选好,莫断了主家的后!”说完,他叹了一声气。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tm真想揍老秀才一顿,md,那种命的丧事一旦接下,主办丧事的人,短三年阳寿不说,只要礼仪方面不周到,很容易被死者惦记,以后就会霉运加身,md,有这么坑人的么,那么多八仙不坑,逮着我欺负!

    临出门时,我一肚子怒气没地方撒,将老秀才家的门头又踹了一脚,破没破我不知道,就知道身后传来老秀才咆哮的骂人声。

    知道死者是那种命后,对于这场丧事没一点信心,更加别提抬棺了,我很想推掉这场丧事,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更何况依我们这边的风俗,没人肯接二丧的。(二丧:一个丧事换两伙人。)

    想到这里,我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在家里找了一些丧事的工具,急匆匆的向李村走去,既然已经接下这丧事,绝不能让它出现意外,至于短三年阳寿,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暂时不管它。

    来到李村后,我沉着脸啥话也没说,让老王把先前的红包跟烟全部给我,原因没告诉他,老王虽有些诧异,但,还是把红包跟烟给我,问我为什么,我说,不会害他,有事我一个扛着。

    随后,我让主家带我去死者的房间,主家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无限悲凉与伤感,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眼神,残酷而现实,想必,主家对死者的感情应该很深。

    我忐忑的跟在主家身后,倒是老王一点也不害怕,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假如我告诉他死者是那种命,不知他会不会跟一样。

    死者所在房子并不大,约摸十来个平方米,几张凳子摆在右边,一张木床摆在左边,上面挂着一床黑色的蚊帐,床边跪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烧什么东西。

    小女孩见我们进来后,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手头上的工作,我走近一看,特么不是黄纸,而是试卷,最坑爹的是小女孩一边烧着,嘴里还嘀咕着:“爷爷,您年纪大了,到了阴间要多动动脑子,书彦烧些试卷给您做,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把我班主任带下去,让她教你做。”

10.第10章 抹尸

    我没忍住,‘噗哧’笑了出来,这小女孩也是绝了,倘若让她班主任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主家尴尬的笑了笑,一把抱起小女孩说:“我女儿李书彦,两位别见怪!”

    我罢了罢手,说了一句这女娃很有前途,就示意主家将小女孩抱出去,抬眼向床上看去,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躺在床上,红扑扑的脸蛋,眼睛微微睁开露出一条缝隙,一身卡其色的帆布衣,双手紧握床沿。

    正所谓活人有活相,死人有死相,一般人死后,脸色都会变成菜青色,也就是俗说的死相,而死者不但没有死相,面色反倒比活人的脸色还要好看。

    一见这情况,我还没开口说话,老王先说话了,他说:“九伢子,这情况有点不对啊,会不会闹事?”

    我苦笑一声,说:“应该没事吧!”老王听后也没说话,就往我身边靠了靠。

    “你也有怕的时候?”我笑了老王一声,让他把主家的嫡系子孙叫来,准备烧导领纸,又让他找几个八仙顺棺材弄到堂屋去。

    所谓导领纸,其实是我们湖南这边的叫法,通俗的叫法是烧黄纸,而这个烧黄纸与平常烧的黄纸有些不同,它需要按照一定重量来烧,一般是十八斤八两,据说是买通勾魂二使,说难听点这种黄纸就是买路钱。

    我在房间来回转了好几次,主家才领着十来个人进来了,领头的是主家跟两个兄弟,第二排是主家的子侄,第三排是主家的媳妇跟他兄弟媳妇。

    他们刚来,我就感觉屋内气氛有些不对,具体什么地方不对我说不来说,就是觉得房间内的气氛很怪异,若是非让我形容的话,我只能说,空气没有先前那般清新。

    我皱着眉头瞥了他们一眼,问他们洗澡了没,他们点了点头,说:“老头落气后,我们全家都洗过了!”

    我没有继续说什么,就让他们按照子孙媳的顺序跪在床头,要求他们烧黄纸的时候,一定对折着烧,他们有些诧异,但是,看到我脸色不对,也没说什么,都照着我的话做了。

    烧导领纸免不了一番哭丧,那哭声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要多伤心有多伤心,就差点没把房子哭倒,我连忙制止他们说:“还有七天,别把嗓子哭哑了。”

    这房间本来就不大,烧完导领纸后,屋内烟雾缭绕的,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主家将窗户打开后,屋内方才通了一些空气。

    待屋内空气稍微好了一些,我让主家将他的儿女以及媳妇叫出去,留下主家以及他的两个兄弟,又让主家准备半盆清水放在房屋中间,主家也不敢怠慢,赶紧按我的吩咐行动起来,一会儿功夫,主家就端来半盆清水搁在房屋中间。

    接着,我又让主家准备一块尸巾,(尸巾,其实就是毛巾,不过这毛巾与平常所用的毛巾有些不同,我们这边的习俗是,从死者生前喜爱的衣物之上扯下来一块布料,有些地方是死者生前所用的洗脸帕。)

    准备好这两样东西,我朝死者作了三个揖,让主家三兄弟站在水盆的东、南、北三个方位,我站在西的位置上将尸巾放入清水中,先往左边转了七圈,后往右边转了八圈,待清水快溢出水盆的时候,我手一松,让尸巾随着水流转动。

    这番动作叫择亲,选死者最亲近的人替死者抹尸,有些地方称抹尸为抹装、馈遗、而我们八仙称为清龙。

    抹尸有一定的风险,有些人还未死透后人急忙替死者抹尸,一旦死者忽然惊醒过来,那抹尸之人十之**会被吓傻,胆小的,直接被吓死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这种几率很低,但偶尔还会发生。

    当然,风险往往会伴随着一些好处,而这个好处却是大大地超过风险,传闻替死者抹尸之人会得到死者的庇佑,看似虚无缥缈的庇佑对于后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处。后人为了替死者抹尸,兄弟反目成仇不在少数。后来,办丧事的人,便想出择亲这么一个法子。

    随着尸巾的转动,主家三兄弟眼睛都快突了出来,呼吸也急促几分,但是,尸巾停的位置却出了意外,特么的,竟然停在西方,不偏不倚正对着我。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将老秀才的祖先从清朝骂到三皇五帝时代,特么的,他推荐的这是什么活,抹尸有好处没错,但,前提是死者的嫡亲,我特么一办丧事的人,跟死者不沾半点亲,一旦抹尸,得不到庇佑不说,还特么要倒霉三年。

    我瞥了主家三兄弟一眼,尴尬的笑了笑,说:“要不咱们再转一次?”

    “不行,这是老头子的心愿!”主家三兄弟齐声道。

    我也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压根没指望主家会同意,无奈之下,只好让主家找一些锅底灰涂在我脸上,然后又向主家讨要一个红包。

    这倒不是我爱钱,而是习俗,外人替死者抹尸,一般要将脸弄脏,再问主家要个红包,因为锅底灰辟邪,红包吉利。

    主家也没有小气,给我包了二十四块钱,招呼我一定要将死者身子擦拭干净!

    我点了点头,缓缓脱掉死者身上的衣物,从盆中捞起尸巾,拧成七分湿,轻轻地擦拭死者的脚板。

    本以为抹尸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没想到刚擦拭完脚板,我就完全适应这种行为,好似摆在我面前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但,当时我真的就是这种感觉,到后来,我才知道有一种人从生下来就注定要跟尸体打交道,而我正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也就是俗称的天才,只是这个天才,并不被外人所认可罢了,想来,也有些可悲。

    很快,我将死者的尸体擦拭了四分之三,就剩下头部,这下,我有些犯难了,死者死相太好看了,以至于我不知如何下手。

    我深呼一口气,不停的告诫自己,陈九,不要怕,你擦拭的不是尸体,而是做好事,以后会长命富贵。

    还真别说,这法子果真有效,我压下心头的不安,拧了拧尸巾,颤着手向死者脸上擦去。

    入手的感觉非常柔暖,我轻轻地擦拭着死者的脸颊,每个动作都非常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将死者惊醒。

11.第11章 准备入殓

    擦完死者面部,我掰开死者的嘴,将牙齿擦拭一番,然后用尸巾清理他鼻孔的污垢,这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我心头的不安渐渐放了下来,手头上的动作也逐渐快了起来,很快就将死者面部清理干净。

    我正准备扔下尸巾的时候,主家说话了,他说:“眼角还有颗眼屎!”

    我扭过头,定情一瞧,左眼的位置的确有颗眼屎,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我用尸巾包裹着手指,试图抹掉那颗眼屎。

    忽然,房内刮起一股凉风,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扭头向后看去,发现房内其它东西并没有动静,唯独我站的这个位置有风。

    有点不对劲,这是我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我也顾不上那么多,连忙伸手擦掉那颗眼屎。

    就在我触碰死者眼睛的时候,死者双眼陡然睁开,直愣愣地盯着我,眼神很空洞,里面泛着鱼肚白。

    说句心里话,刚开始那一瞬间,我心里害怕极了,差点扔下尸巾就跑了,但,看到死者并没有动弹,那股害怕劲才消失。

    反倒是主家三兄弟,看到死者睁开眼睛,吓得连忙跪了下去,拼命磕头,说:“爹啊,我们兄弟三人对您可是尽心尽意,您老千万莫要吓唬我们。”

    我平复一下心情,将主家三兄弟扶起来,说:“莫怕,这是正常反应,并不是你们做得不好。”

    主家三兄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是真的,他们才松出一口气,让我一定要办好丧事,金钱方面愿意再加五千。

    白来的钱,我肯定不会拒绝,更何况刚才睁眼那一下,我也被吓了一跳,我跟他们说会用尽全力办好这场丧事,死者眨眼的事让他们不要告诉八仙,我怕八仙们知道这事,会拒绝抬棺,到时候就难办了。

    都是农村人,他们也懂这种事不能外传,当下就保证不会说出去,但是,一个难题出现在我们面前,怎样让死者闭眼。

    我将死者的眼睛摁下去几次,结果都睁开了,就在我们难办的时候,老王来了,他一看死者睁着眼,先是愣了愣,后又问我咋回事。

    老王跟我的关系,是亦师亦友,我对他也没有隐瞒,就告诉他一些事,但是,死者是那种命没告诉他,一是怕他害怕,二是我觉得他会让我推掉这场丧事。

    他听后,说:“这有么子难办,用胶水粘起来就行了。”说完,他递了一瓶胶水给我。

    看着他那熟练的样子,居然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这家伙应该不会早就准备胶水了吧?

    我接过胶水,滴了两滴在死者眼中,再将他眼皮压在胶水上,不一会儿功夫,死者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乍一看,死的很安详。

    弄好这个,我问老王:“棺材弄到堂屋没有?”他说弄过去了,我又问他搬棺材有没有什么怪事,他说一切都很正常。

    我一听,总算遇到一件还算正常的事,就让主家三兄弟将死者的嫡亲叫到门口站着,等待入殓。

    待主家三兄弟走后,我让老王搭把手,将寿衣穿在死者身上,然后取一枚铜钱放在死者嘴里,随后又取一枚金元宝在死者左手,一枚银元宝在死者右手。

    这么一番做法,也是有缘由的,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而这个礼又以丧事最为浓重。

    我放在死者嘴里的铜钱,被称为含口’,又称含口、饭含,指的就是给死者嘴里含物的习俗,《礼记》的杂记下篇,有这么一句话,‘凿巾以饭’,《后汉书》中的礼仪志也有提到,‘登遐,饭含珠玉如礼’,其意思就是让死者顺利度过冥河。

    古人认为,冥河上有船,也就有负责摆渡的舟子,死者渡河,就应该像人间一样,付钱给舟子,否则有可能受到舟子的责难,甚至无法渡河,死者又回来找子孙的麻烦,死者嘴里含的钱就是付给舟子的船费。

    而金、银元宝,其实就是陪葬品,民间讲究让死者左手持金,右手持银,多数人都会让死者左手拿着一两重的金元宝,右手拿着一两种的银元宝,发展至今日,金、银元宝大多数都是用假的代替,之所以还会采用这种习俗,就是老祖宗传来的礼仪。

    弄好这些东西,我跟老王都是出了一身冷汗,老王还好些,只是后背有些湿,我则大汗淋漓,毕竟这是第一次,说不害怕,那是吹牛的。

    我们俩休息一会儿后,老王问我,接下来怎么弄,我让他替我把死者扛到堂屋去,我需要去棺材那边布置一番,这么短的距离我相信老王应该可以应付,毕竟八仙除了抬棺材,像这种背尸的活也会接一些。

    老王点了点头,问:“背尸这个红包给你,还是…”

    我说:“老王,假如你相信我,这场丧事的红包一个不要接,全部给我。假如不相信我,我只能告诉你,死者有点问题,拿了红包可能会遭报应。”

    老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相信你!”

    我没有跟他再说什么,怕忍不住把死者是那种命告诉他,这样会害了他,我一个人提着一个麻袋、一叠黄纸向堂屋走去。

    来到堂屋的时候,屋内除了一口大黑棺,就是一个神坛,上面摆放着一些祖先牌位以及一个香盅,棺材是掀开的,棺材盖竖在一旁。

    像这种棺材一般较为讲究,棺材四周的木料都是用松柏木,忌讳用柳木,松柏象征长寿,柳树不结籽,会导致绝嗣,有的地方会掺一些杉木,据说完全用松柏木做会早天雷打,但是,在我们这边没有这些风俗,棺材底一般都是用七星板,有求寿之意在里面。

    我打开麻袋,将里面的谷灰撒在棺材底上,然后又在谷灰上面撒一层黄纸,最后又来找一床棉褥子铺在上面。(谷灰,稻谷的外壳点燃焚烧,剩下的残渣。)

    刚弄好棺材,老王背着死者就来了,后面跟着死者的一众嫡亲,又是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我示意老王站在堂屋外不要进来,并让主家找来一块瓦片放在棺材的前方。

    然后,我朝棺材作了三个揖,顺手捞起早已准备好的哭丧棒,围着棺材转了七圈,最后停在瓦片面前。

12.第12章 破煞

    我举起哭丧棒猛地朝瓦片戳去,‘叮’的一声,好似戳的不是瓦片,而是一块石铁,震的手臂有些疼痛。

    这下,我心里有些紧张,入殓前的这块瓦片必须弄碎,不然会出事,瓦片不碎就说明死者不想入殓。

    老王不愧是吃死人饭的,见到这种情况,安慰主家几句,偷偷朝我使了一个眼神,让我再试一次。

    当即,我举起哭丧棒用尽全身的气力戳向瓦片,结果,瓦片依旧完整无缺的躺在地面,一连试了三次,瓦片还是那样。

    “见鬼了!”我心里暗骂一句,准备再试一次,主家的二弟李建国说话了,“你个瓜伢子,行不行?”

    “建国,别打扰陈八仙!”主家拉住那人,责备一句。

    “大哥,虽然咱们穷,可没必要请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吧?连块瓦片都弄不碎,要是打扰到爹,谁负责?”李建国语气不善。

    我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手头上的工作,心中就想,为什么死者不愿入殓,是不是有啥东西没放进棺材?想到这里,我走向主家,问:“老爷子生前最爱什么东西?”

    主家想了一会儿,一掌拍在自己脸上,说:“我爹生前就爱打字牌,每天都会跟几个老头打上几个小时,临终前嘴里还念叨着大贰。是不是这个原因?”(字牌类似扑克,大贰是字牌中很重要的一个牌,其作用跟扑克的大王差不多。)

    听着这话,我让主家拿一张大贰放在死者手里,随后,再一次举着哭丧棒戳向瓦片,果不其然,瓦片应声而碎。

    看到这一幕,我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一个人能赌到这种地步,也算个新闻了。

    “瓦片一碎,百泰平安,荣华富贵,子孙昌盛!”我正了正神色喊道,让主家的嫡亲跪在堂屋中间不要抬头,又将哭丧棒仍在一旁,从老王背上接过死者,缓缓放入棺材。

    放入尸体后,我用红线栓一枚方口铜钱,由上而下对准死者的鼻子,又拿出一根红线从棺材头部的中线拉至棺材尾部的中线。

    拉直红线,我围着棺材走了几圈,目的就是看死者的鼻子与棺材头部、尾部的中线,三点是否成一条直线。

    可能是放的时候比较随意,位置有点偏,我让老王移了移死者的位置,当三点成一条直线后,我拿出一张白纸盖在死者的脸上,又拿了一床棉被盖在死者身上,将被褥的边角塞在死者身后。

    随后,又跟老王将棺材盖盖上,但,没有完全合上,将死者的头部露在外面,一是供前来吊唁的亲属看死者最后一眼,二是过几天的道事需要让死者‘亲眼’看他的子孙为他‘开路’。(开路是我们这边的叫法,在其他的地方称为道场、开山、倒排等等。)

    弄好这一切,我让主家一众人起来,要求他们全体披麻戴孝,睡觉的时候只能取下白布不能摘掉麻,又掐指算了算,告诉他们开路定在六天后,第七天出殡。

    主家三兄弟懂习俗,他们三兄弟每人给我和老王一人一个红包,我捏了捏,主家跟他三弟大概是二十四块钱,李建国的红包有点薄,估计是一两块钱,我也没在乎,毕竟红包多少是主家的心意,并没有强制性的要求,就算给个空红包,我们也只能收着。

    老王拿着红包,看了看棺材,最终把红包递给我,轻声说:“九伢子,你自己注意点!实在不行就把开路推掉!”

    看来老王瞧出死者有些不对劲,我对他笑了笑说:“没事,我有分寸!”

    这时,李建国走了过来,瞪了我一眼,说:“瓜伢子,这场丧事最好不要出现意外,不然,老子保证让你走不出李村!”说完,甩手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莫名其妙,哪里得罪他了?便向主家抛了一个疑惑的眼光,主家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二弟就是这个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主家的老三在一旁,说:“陈八仙,二哥就这样,别计较哈!”说着,拉着我跟老王向他家走去,说是商量死者墓穴的事。

    按照习俗来讲,入殓后,死者的长子也就是主家需要去亲戚家奔丧,将死者的死讯以及开路的时间告诉那些亲戚,而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将死者下葬的墓穴搞定,不然,时间上有些急促。

    在去的路上,我知道主家老三叫李建民,相比主家的忠厚,李建民较为直爽,有啥事都是实话往外捞,他告诉我,李建国之所以看我不爽,是因为他一个亲戚也想接这场丧事,但,那人完全屁臭不懂,纯想捞点钱财,主家跟李建民当然不会同意。

    他还让我在出殡的时候要注意点,说李村的假仙可能会刁难,我笑着告诉他,只要假仙敢刁难,我保证让他们走不了兜着走。

    来到他家后,李建民较为热情,给我们端了一些水果,又给我们俩一人派了一包好烟,看向老王,用玩笑般的语气问:“王老哥,您老50多岁了,怎么还听陈八仙的话?”说完,他可能是感觉有些对不住我,冲我歉意的笑了笑,我罢了罢手,表示没关系。

    老王点燃一根烟,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们八仙这行不分年龄,达者为先嘛,九伢子懂得比我多,我自然就听他的!”

    闻言,李建民面色一喜,继续问道:“陈八仙比你们村子的老秀才懂得多吗?”

    老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我,意思是该怎么回答,事后,老王告诉我,在他心里,我比老秀才要强一些,但,这话说出去又有点对不住老秀才。

    至于原因,那是因为我手中有六丁六甲的葬经篇,比只会读死书的老秀才肯定要强上几分,毕竟六丁六甲的葬经篇有二千多年历史,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

    我示意老王别说话,抬眼看向李建民,说:“有啥事直接说就行了,没必要探口风。”

    他尴尬一笑,说:“好,那我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发现一处风水宝地,请老秀才去看过,他说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但是,我爹的生辰八字不适合葬在那。我感觉老秀才是骗我的,就想请你认认真真地去看一番,我也不瞒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将我爹葬在那。”说到认认真真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特别重。

    我心头有些拿不定主意,就跟老王交换了一个眼神,问问他的意思,老王深吸一口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可以去看看,但要事先讲明利害。

    明白他的意思后,我淡淡地说:“自古以来,风水宝地都是有德有福之人占有,倘若强行霸占,破坏宝地不说,甚至会祸及子孙,你自己考虑清楚。”

13.第13章 罗盘

    李建民沉默了一会儿,抽出一根烟点燃,连吸三口方才开口,说:“先去看看,完事再找大哥他们商量一番,这事我一个说了也不算。”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还是不愿放弃,我也没说什么,带着罗盘,就让他带路。

    我们三人东窜西窜的,走了大约半小时的山路,来到一处丘陵之地,四周看不到一处民宅,仿佛这里与世隔绝一般,我心头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我们并没有走远,为何这里却没人烟,于是,我停下脚步问他还有多远,他说刚走一半。

    说着,他带我们往东边走去,这路因为长年累月没人活动,灌木很茂密,一脚下去能掩没膝盖,老王边走边嘀咕,“就算那处地方能葬人,这么远的距离,我们怎么将龙柩抬过来。”

    他听后,连忙从兜里掏出烟,给我们俩人一人派了一支,赔笑道:“只要那处地能葬人,你们八仙的工资别担心,保证不会让你们吃亏。”

    我们接过烟点燃,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抽着烟,谁也没有说话,走着,走着,我们面前出现一条碧清的溪流,约摸一两丈宽,水面非常清澈,溪的对面是一块平地,并不是很宽,大约长宽不过七八丈的样子。

    最让我惊讶的是平地左、右、后三个方位,竟然是连绵不绝的山峰,若伏若连,将平地紧紧的环抱,形容一个环山的姿态,这种地势正应了葬经的一句话,地势原脉,山势原骨,委蛇东西,或为南北,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势来形止,是谓全齐,全气之地,当葬其地,三代富贵。

    美中不足的是,山峰并不是很高,上面树冠披叶,浓荫蔽日,将大部分阳光遮挡住,使得平地有些阴暗,差点变成极凶之地,但,上天又给了平地一丝生机。

    这生机就是平地前面的那条溪流,水面荡起的阳光,经过一系列的折射,有一部分照在平地之处,虽然不至于让平地变得像外面一样敞亮,但,也有几分光线,以至于这处平地没有落为极凶之地,反而变成一处中等偏下的风水葬地,相比农村的集体坟场,这处葬地好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太多,太多了。

    “这处地方怎样?”李建民问我。

    我又观察了一会儿山势,说:“从山势来看,的确是一处不错的葬地,不过,你父亲的生辰八字,恐怕受不了山势透露出来的气,强行为之会导致前面的溪流断流,到时候葬地变凶地,轻则后人得不到安宁,重则断子绝孙。

    他问:“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让我爹葬在这里?”,我说:“先去那处平地看看再看看有没有办法。”

    说着,我们三个向溪流那边走去,因为要度过溪流,我们又没有船伐,只好将衣服脱掉仍在地面,穿着一条短裤跳入溪流中。

    刚进入水中,一股寒意袭来,这水好似冰窖流出来一般,直接冷到骨髓里,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差点将手中的罗盘掉入溪流中,连忙让老王上岸,怕他在水里待久了,会落下什么病根子。

    老王颤着嘴皮说了一声好,让我注意点,就往岸上爬去,我又问李建民要不要上岸,他说他身子骨很好没事。

    渡过溪流,上岸后,我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嘴唇都被冻乌了,牙齿不停地磨蹭,只有一个感觉,冷,好在水面折射过来的阳光照在身上,让我们稍微暖和一些。

    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我抬着步子走了进去,四周都是树阴,说不上阴冷,只是有点凉。

    我掏出罗盘将其平稳的放于手心,正准备测地,李建民好奇的问道:“你这罗盘,怎么跟老秀才的有些不同?”

    我笑了笑,说:“老秀才的罗盘应该是常用的三元盘,而我手里的这个罗盘可是大有来头,玄空盘,吉地凶地只要经它一勘测,绝无落网之鱼。”

    其实呢,我这话是吹牛的,我手里的这个罗盘是有点来路,但并没有我说的那么夸张,它最多比一般的罗盘在测量上要精确几分罢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先给他打一针预防针,假如勘测出来他爹不能葬在此地,他却强行葬在这里,那就会闹出事,拿人钱财,肯定不能让主家出事,所以,我的话有些绝。

    至于我手里这罗盘,其实就是我父亲给我的,他听说我懂一些风水,就将这罗盘给我了,说这罗盘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我就问他一些罗盘的事,哪知一问三不知,就说这罗盘是好东西。

    后来,我拿着罗盘去问老秀才,我到现在还记得老秀才那时候的神情,他先是颤着双手接过罗盘,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刚开始脸色只是有些激动,到后来,直接蹦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说,‘这…这…这是章仲山的玄空盘,竟然落到一个抬棺匠手中,真是暴殄天物。”

    我就问他一个罗盘至于这么激动么?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个词,沙比,然后说,罗盘分六道工序,制胚、磨光、分格、书写盘面、上油、安装磁针,最后一道工序是整个罗盘最关键的工序,素有传子传媳不传女的说法,所以,会做罗盘的人多,但真正懂装磁针的很少,精通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偏偏就这么巧,章仲山就是装磁针的高手,所以,这罗盘精确度是可以想象。

    听我这么一说,李建民连忙掏出一个红包塞在我手里,说:“拜托你,一定要认认真真地看,我们三兄弟能不能发家,全靠你了。”

    我罢了罢手,将红包还给他,说:“先看墓穴,看同再给也不迟。”

    他悻悻地收回红包,跟在我身后,我抬头打量一会周围的三峰,然后拿着罗盘在平地慢慢移动,调了几个方位,发现这罗盘上的指针失灵一般,不停的颤抖,时而往左,时而往右,根本停不下来。

    我心头一愣,怎么回事,罗盘竟然会失灵,刚才还夸这罗盘好来着,现在就出幺蛾子了,我拍了拍罗盘后背,再摆正它,发现罗盘还是停不下来。

    正纳闷着,李建民忽然拉了我一下,轻声道:“陈八仙,听到什么声音没?”

    我被他这个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马上屏住气息,倾耳听去,果然听到微弱的‘咔嚓、咔嚓’声。

14.第14章 风水地

    咔嚓、咔嚓声不断响起,声音越来越大,好似催命符一般,令我们心弦骤然紧绷起来,李建民问我,是不是遇到鬼了,我说,大白天哪来的鬼。

    忽然之间,轰隆一声巨响,我骇然看到,左手边那座山峰骤然断裂,七八平米的巨石轰然而下,顺着山峰就朝我们这个方向滚了下来。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展现着大自然的威严,面对如此恢宏的大自然景象,我们有些懵了,李建民惊呼一声,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跑!”我一把拉住李建民朝溪流那边跑去,身后的滚石声越来越大,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的潜能被最大化了,我们脚下的步伐那是要多快有多快,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形容也不足为过,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到了溪流旁,想也没想,纵身一跃就往溪流跳了下去。

    我们刚跳下溪流以为脱险了,就听到老王在对面急喊,“九伢子,快点游,滚石就要砸到河里喽!”

    一听这话,我们被吓得不敢回头,拼命朝对面游去,忽然一声巨大的落水声,溅得水花四射。

    好在我们速度还算快,滚石砸进溪流的时候,我们已经游到岸边,并未受到什么实际上的伤害,就是李建民上岸比较急,额头磕了一下。

    刚上岸,李建民揉着额头,骂骂咧咧起来,“真他吗倒霉,居然看到崩山。”

    在我们那边一直流传着一句俗话,看见崩山倒霉有三,一霉财运差、二霉婚姻差、三霉身体差,但是,我开始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因为我发现对面的风水走向有了改变,先前左边的山峰较高,刚好挡住天上的的阳光,现在断了一角,正好让阳光照到平地。

    更为奇特是那块滚石,溪面本来不是很宽,这滚石砸进去后,占了大半个溪面,让溪流的水位涨了一些。

    水位一涨,阳光在水面折射的方向就会发生改变,几经周折,又让阳光完整地照在平地上,两处阳光共照一处,让那处地方的整个气场变得圆润流通,风水讲究啥?讲究的就是一个气,现在被落石这么一弄,先前的担忧完全没有了,气通则万通,哪里还需要讲究生辰八字这些。

    只是这处宝地,却又有一个新的意外,还是那块滚石,在风水学有一句话叫,水即财,而按照阴阳五行论来说,水属阴,阴极则财散。

    所以,一旦滚石被水侵蚀的严重,就会产生一股阴气,从而影响整条溪流的气,让溪流的水变成死水,最后宝地变凶地。

    这就让平地变成一块有时间限制的宝地,我大致上算了算,可用的时间为十年时间,十年后必须将死者挖出来,另觅它处。

    由于是第一次看风水,我不甘妄下定论,又拿出罗盘测了测,奇怪的是,这次罗盘非常正常,指针指在平地最中央的位置,我将那处位置告诉李建民,他听后,满脸笑容的将红包给我,并许下承诺,如果他们三兄弟真的发家,还会有重酬,至于十年后挖棺,他也没有二话,就说一定会挖出来。

    我按照平常的价钱将挖墓穴的事包给老王,让他请人来挖,墓穴离堂屋有点远,抬棺材的价钱肯定要比平常高,但是,我接下这丧事的时候,主家并没有说墓穴这么远,所以,我只按平常的价钱给老王,剩下的一部分就由主家三兄弟承担。

    一处好的墓穴,往往能决定一个家族的盛衰,此时的李建民哪能小气,当即就应承下来,在行家的基础上又加了一条烟,老王笑呵呵的接了下来。

    我们三人回到李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堂屋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死者的一些嫡亲守在堂屋,气氛较为沉重。

    看到我们三人后,主家走了过来,将我请了进去,问我接下来怎么弄,我说,第一天没什么东西可弄,明天再说。

    我们东扯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后,在李建民家里吃了一顿晚饭,席间,李建民将墓地的位置说了出来,一听这好事,主家跟李建国哪能不同意,当即对我就是一番感谢,差点给我下跪了,就连李建国看向我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家媳妇更是热情,数了一长串姑娘的名字,问我喜欢谁,她们去作媒,我连人都没见过,哪知道喜欢谁,弄的我颇为尴尬,好在老王替我解围。

    饭后,我将老王叫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问:“老王,有多少八仙跟着你抬棺材?”

    他愣了愣,语气有点不高兴地说:“九伢子,你也是八仙,什么叫抬棺材,说的这么难听,我们抬得是龙柩。”说着,他瞪了我一眼,继续说:“你突然问这个搞么子名堂?怕我人手不够还是嫌弃我抬不好龙柩?”

    我给老王派了一支烟,让他消消气,说:“死者有些特殊,对八仙的要求有些严,鼠、牛、蛇、龙、猴、猪六个生肖出生的八仙,不能参合这桩丧事。”

    老王苦笑一声,拍了拍我肩膀,说:“放心,我能找齐八仙,不过…”

    他停顿了一会儿,怪异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能不能给句实在话,抬龙柩的八仙会不会有危险?”

    我知道老人对八仙们特别照顾,但是一想到死者是那种命,我心里也没底,只好模糊地说了一句:“大概…可能没有危险吧!”

    老王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晓得了,便点燃烟深吸几口,也没再说话,显然是在考虑。

    “这是我们八仙接的第一单丧事,一旦中途退出,往后这片地谁敢请我们,再说,我们不抬这龙柩,给谁抬?难道让死者搁置在家里?老王,相信我!我不会让八仙遇到危险,就算出啥事,我给你们顶着!”

    说句心里话,这场丧事,我好几次都想放弃,但是,这丧事总要有人来办吧?

    老王一听我的话,犹豫了片刻,说:“好,无论是丧事还是抬龙柩,总需要有人来做,老子这次豁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说:“经过这桩丧事,或许我们的名头在这片地会打响,以后会有更多人找我们抬棺!大家的收入也会好些!”

    随后,我跟老王又闲聊几句,让他在生肖的问题上,一定不能出现问题,又让他明天挖墓穴之前,先在那杀一只公鸡,烧些黄纸,他说了一声好,便一个人回村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明知这次抬棺材可能出问题,老王还是应承下来了,这其中很大的原因是我的存在,其次是一份行业感吧!毕竟我说的也是实情,总要有人抬棺材吧?难道任由那些假仙胡闹?

15.第15章 六天

    老王走后,我让主家叫几个嫡亲晚上陪我一起在堂屋守夜,这倒不是我害怕,而是,守夜必须有嫡亲陪着,否则,很容易出事。

    主家叫上他家三兄弟,弄了几床凉席放在堂屋,又端了一些瓜子水果之类的东西放在那。

    这一夜,我们四人守在堂屋,轮流睡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只是子时的时候,不知是天气转凉还是怎么回事,堂屋内的气温有些低,我也没在意。

    隔日,天刚蒙蒙亮,我让主家开始搭建灵堂,主家也懂习俗,自家三兄弟就砍了一些青竹,劈成两半,折成半圆形挂在堂屋大门的门头上,上面绑着一些柏树枝跟白纸折成的莲花。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我都守在堂屋没有离开,期间,主家的一些亲戚先后都来吊丧,送了一些鞭炮、花圈、礼花之类的东西,我每次都是给那些人递上三柱清香、一些黄纸,让他们诚心。

    第六天,由于我是这场丧事的承接人,便花5000多块钱,请来七个‘道士’替死者开路,在破煞那一个环节的时候,怕出现上次的情况,我便亲手为死者破煞,让我奇怪的是,这次的瓦片轻轻一戳就破了。(这倒不是我比道士厉害,而是乡下的道士只懂开路的仪式,其它的事情都是屁臭不懂,甚至有些连开路的仪式都不会,纯碎坑钱的。)

    这几天的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但我并没有因此而大意,无论什么事,我把礼仪都尽量做到最好,晚上八点多钟,老王带着六名八仙找到我,说:“九伢子,墓穴挖好了,可八仙人数不够,还少一个!怎么办?”

    我指了指自己,说:“加我,刚好八个!”说完,我看了看老王带过的八仙,只有三个熟脸,剩下三个没见过,想必不是我们这一片地的,应该是老王从别的地方请来的,我给他们派了一支烟,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的棺材可能有些难抬。

    他们说,老王跟他们讲过利害,他们来抬这棺材,图的不是钱财,而是八仙这个行业,不想让一些假仙讥笑我们。

    听着这话,我第一次对八仙这个行业有了一种归属感,不为别的,就因为我们八仙无论什么棺材都敢抬,看似很可笑的一句话,但,这里面的意思,外行人永远不会明白。

    随后,我将他们安排在棺材两旁休息,让主家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条手帕、一双布鞋、一包烟,至于红包,我跟他们说,事后再给。

    刚安排好一切,老王急匆匆的将我拉了出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九伢子,不要命啦?你是接丧事的人,哪里还能抬棺材?”

    我回过头,往堂屋内瞥了一眼,说:“没事的,我给自己算过,一点问题也没有!”

    “真没问题?”老王关切的问了一句,说:“你可是我们八仙当中懂得最多的人,一旦出了问题,我们八仙可就没了希望。”

    我说,放心吧,我有分寸!说完,我们走进堂屋,因为明天要出殡,死者的亲属都要守在堂屋,所以堂屋内有些拥挤,密密麻麻的站满人。

    话又说回来,虽说人多,但是,今晚却是最闲的一个晚上,只有到了下半夜的封棺,才忙碌起来,紧绷六天的神经在这一刻总算松弛下来。

    刚走进堂屋,看到一个小女孩蹲在角落,正愁眉苦脸在黏着什么东西,我走近一看,是几天前烧试卷的那个小女孩,她正在捣鼓一个布娃娃。

    想到小女孩那天烧试卷的话,我玩心大起,招呼老王跟八仙们坐一块,封棺的时候再去叫他,便向小女孩走了过去。

    “干啥呢?是不是遇到难事了?”我蹲在小女孩面前问道。

    小女孩一看到我蹲下,可怜巴巴的说:“哥哥,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娃娃粘起来,我怎么弄都弄不好!爸爸跟叔叔们也不理我,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嗯!”我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说:“拿过来,哥哥帮你黏好!”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在我脸上啜了一下,“谢谢哥哥!”说完,将手中的布娃娃跟胶水递给我。

    我笑了笑,接过布娃娃打量了一会儿,疑惑问:“没有破损的地方啊,你要黏哪?”

    “眼睛!”小女孩淡淡地说。

    “为什么?”我心中有些好奇,怪异的看了她一眼,问。

    “那天看到哥哥把爷爷的眼睛粘起来,很好玩,我也想试试,可…可昨天我跟隔壁小胖做游戏,让他把眼睛闭上,我在他眼睛上倒了好多胶水,却被爸爸揍了一顿,我只能拿布娃娃试试。”她哭丧着脸说。

    听着这话,我也是醉了,心里替小胖默哀了一会儿,也没想到那么多,就替她将布娃娃的眼睛给黏了,然后跟她聊了起来,总觉得这小孩子很好玩,逗她玩,能让我心情变得开朗一些。

    小女孩接过布娃娃满意的笑了笑,问:“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我说18,怎么了,小女孩子在我脸上盯了很长一段时间,慢吞吞地说:“我班有个男同学,他姐姐今年也十八岁。”

    我苦笑一声,难道小女孩也要给我介绍对象,这一家子也太热情了吧!正准备拒绝,哪知小女孩的下一句让我崩溃了。

    她说:“那姐姐十八岁开宝马,哥哥十八岁却在这里抬棺材!”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瞬间,我不想跟她说话,太伤自尊了,有这么埋汰人的么?还特么被一个小女孩埋汰,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死。

    先想逗她玩一会,没想到反被她玩了,还特么不能发脾气,我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起身向主家走去,有些事情需要跟他招呼一声。

    让我没想到的是,几年后,主家将这小女孩交给我照顾几天,那次差点被小女孩给折磨‘疯了’,太坑哥了,不过,那次小女孩也差点丧命了,从那后我记住小女孩的名字,李书彦,当然,这些是后话,暂不讲述。

    我来主家身旁的时候,他家三兄弟正在跟一个中年汉子争吵什么,两伴人争的耳红面赤的,火药十足,眼瞧就要掐起来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0246/ 第一时间欣赏抬棺匠最新章节! 作者:陈八仙所写的《抬棺匠》为转载作品,抬棺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抬棺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抬棺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抬棺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抬棺匠介绍:
十年时间,我抬了三百多口棺材,其中有阴棺、阳棺、悬棺、二次棺以及钝棺等等,经历了一些离奇怪异的事情,到最后却发现……谨以此书告诉那些看不起抬棺匠的人,请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们这个行业,我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尊严。抬棺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抬棺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抬棺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