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风葬(26)
当下,我就问石柳,“你怎么看出死者不甘心?”
她微微一愣,伸手朝棺材内指了指,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她指的是王初瑶右胸的位置,一双手护在那个位置,就对她说:“没啥异常啊!”
她罢了罢手,“在你们外人看来,没什么异常,而在我们苗族看来,问题大了去,首先,我敢确定一点,这小姑娘的心脏应该跟常人不一样,常人的心脏在人体左侧胸腔第二肋间隙到第四肋间隙之间,而这小姑娘的心脏应该在右侧胸腔的第三肋,正是她手护的那个位置。”
听她这么一说,我朝王初瑶身上看了过去,就发现,她双手看似护住右胸,实则离右胸还有些小距离,倘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分辨出来,就问那石柳,“就算她心脏在右侧,这与陪葬有什么关系?”
她笑了笑,解释道:“心脏,在寻常人眼里,只是人身体中最重要的一个器官,而在我们苗人眼里,它不但是最重要的一个器官,还是最靠近神灵的地方。正所谓,相由心生,恶由心生,善由心生,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心衍生而来。据我苗族的一些记载,神灵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而是在心上,就如民间一些关于神仙的传言,个个都是由凡夫俗子修炼而出,他们修的是什么?不是身子,不是道,而是心,心至善,或至恶,都有一番不同的际遇,善者,成为民间正义的化身,万民朝拜,恶者,成为民间罪恶的化身,万民唾弃。所以,无论是凡夫俗子,还是神灵,心,至关重要。”
说着,她指了指王初瑶右胸边上,继续道:“你看,这小姑娘双手护在心脏的位置,则说明,她的心逐渐被吞噬,她要护住心脏,至于她的心,被谁吞噬,很显然,应该是苏梦珂。”
听完她的话,我感觉以前的人生观被颠覆了,以我们的传统来看,大凡神灵都在天上,就如民间说的,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这些神灵悉数在天上的凌霄宝殿。
不过,想到每个地方的信仰不一样,在这个问题我没有深问她,就问她怎么看出是苏梦珂在作祟。她告诉我,苗族这边办丧事,第一件事就是用红纸贴在死者心脏的位置,一是为了镇住死者的鬼魂,让其不要捣乱,二是怕死者的鬼魂跑了出来,找活人陪葬。
听着她的话,我整个人都懵了,先前入殓时,我是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来办,并没有在苏梦珂心脏贴啥红纸,就问她:“可有破解之法?”
她想了一下,说:“有两个办法,一是破了这姑娘的处女身,让其身子沾点阳气,二是用秽物破了这口棺材,让其失去一些气场,切断他们之间的焱气,除了这两种方法,再无第三种可能。”
我有些为难了,她说的第一个办法显然不可能,那特么跟强/奸有啥差别?至于第二种办法,更加扯淡了,梦珂生前太苦了,怎忍再破坏她的棺材。
那石柳见我没说话,叹了一口气,说:“陈九,办法我告诉你了,至于用哪一种,你自己看着办。另外,苏梦珂的墓穴,最好就地挖坑埋了,不宜再移动。”
说完,她跟边上另外三名女人用苗语交谈了一会儿。
大概谈了十来分钟时间,那石柳走到我面前,开口道:“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会儿,考虑到苏梦珂能给万名塔带来一处禄地,我们决定凑些钱给苏梦珂办丧事,对了,还有一点你要注意,这场丧事,切莫用她娘家的一分钱,不然会坏了彩头。”
我嗯了一声,朝她们说了一声谢谢,也没再跟她们说什么,就将她们引出帐篷,再次朝她们说了一声谢谢。
随后,石柳她们跟围在外面的那些村民说了一些话,大致上是,事出有因,灵堂就设在这。
原本那些村民有些吵闹,说是就算事出有因,也不能将灵堂设在这,直到那石柳说出禄地时,那些村民才停止吵闹,一个个谄媚的跟我打招呼,让我把梦珂的墓穴旁边的地方写上他们的名字。
对此,我跟他们客套一番,直到中午十一点,才将那群人打发走。
待他们走后,我叫上郎高跟陈天男,我们三人守在棺材前开始商量梦珂的丧事,我先是将石柳的话,告诉他们,就让他们帮忙想办法。
他们听后,那陈天男率先开口,他说:“九哥,这是好事啊,名正言顺的跟美女发生关系。”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王初瑶那小妮子长的挺漂亮,身材也好,是个男人都会对她有点想法,以我看,九哥,你把她睡了呗!”
“滚!”我冲他吼了一句,就说:“你tm能不能给老子正经点,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啊!那石柳不是说了么,要么把王初瑶的处女身破了,要么用秽物破了这口棺材,并没有第三种方法。以你对嫂子的感情,肯定不会破坏棺材,那只剩下一个破了王初瑶的处女身。”他一本正经的说。
“天男,别瞎闹,以陈九的性子,绝对不会干那种事。再者说,你看着棺材内的王姑娘,还行么?”郎高在边上插了一句话。
“有啥不行的,女人嘛,关了灯都是一个样子。”说着,那陈天男朝棺材内瞥了一眼,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咋回事,他立马夹紧双腿,说:“九哥,你当我啥话也没说。”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再理他,就问郎高:“郎所长,你有啥看法?”
他朝我罢了罢手,说:“陈九,以后别叫我郎所长,叫五筒。”
说着,他问我要了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看法嘛,肯定有点,那石柳不是说了么,这一切源于苏姑娘的不甘心,咱们只需找出她为什么不甘心,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还有就是,以苗族这边的习俗,入殓时,应该在死者心脏的位置贴上一块红纸,咱们可以做些仪式,在苏姑娘身上贴上一张红纸,另外,无视她们的话,按照你以前的思路,在丧事上用散灵试试。”
第617章 风葬(27)
听完郎高的话,我想了一下,他的话都说在点子上,正所谓十里不同俗,每个地方的丧事习俗,多多少少有些差别,就如在心脏贴红纸,在我们衡阳那边,是没有这个习俗。
基于风俗各异,很多事情处理过程完全不一样,而那石柳说的两种办法是按照万名塔的规矩。不过,那两种方法在我看来,第一种完全没有任何依据,至于第二种办法,跟我们那边倒有点像。
考虑一番,我对郎高跟陈天男,说:“你们看这样行不,咱们先找梦珂不甘心的原因,再在丧事上用散灵试试?”
“九哥,我听你的,你说啥就是啥,哪怕你说屎是香的,我也信。”那陈天男嬉皮笑脸道。
我瞪了他一眼,将眼神抛向郎高。
他点了点头,说:“目前只有这样了,不过,陈九,我可得给你提个醒,这事关系到王姑娘的性命,你一定要想清楚,一个不小心就是一条人命。”
听着他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老王,刚入行那会,第一次抬棺材,遇到棺材中有活人,那时的老王语重深长的跟我说,“九伢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睇,你当了八仙以后,一定要认认真真的检查死者,切莫误把假死当真死,埋了活人,可是我们八仙的罪孽。”
而眼下这种情况,跟那时候有点像,一个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直到此时,我才明白过来,我们八仙看似抬抬棺材就行了,实则,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们八仙需要承担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无法用词语表述,就像几年后,有一人打笑我们八仙,说,天是棺材盖,地是棺材板,喜怒哀乐事,全在棺材里。
当下,我冲郎高慎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她死,我自裁谢罪。”
“九哥,你…不会说真的吧?”那陈天男惊呼一声。
我没有理他,而是开始考虑苏梦珂不甘心的原因,结阴婚那天夜里,苏小林说,梦珂是为了成全老巫婆的梦想心甘情愿为其死,而老巫婆却说,苏梦珂并不是心甘情愿为其死,而是毁容了,认为没脸见我,才会成全老巫婆的梦想,基于他们的对话,我当时便认为苏梦珂的死,可能是出自孝道,才心甘情愿为老巫婆死。(详细请看,收鸟92)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苏梦珂死的不甘心,也就是说,她并不是出自孝道,心甘情愿为老巫婆死,可能存在另一种原因,又或者说,老巫婆跟苏梦珂说了什么,她才会为其死?
假如真是这样,老巫婆到底跟苏梦珂说了什么,才会导致现在苏梦珂认为自己死的不甘心?
想着,我猛地想起阴婚的初衷,当时老巫婆口口声声要复活苏梦珂,难道…老巫婆当初给苏梦珂许下的承诺便是,复活她?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怔,如果真是这样,苏梦珂并不是心甘情愿为老巫婆死,而是她们之间存在某种利益关系。
一想起这个,我发现我先前大错特错,错在把梦珂想的太好,把她当成世间少有的圣人,试问当今社会,有几人愿意为了自己母亲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而白白的牺牲自己的性命,扪心自问,假如我母亲说,她要长生不老,我会不会为了她这句话就去死?
答应是否定的,我的第一反应,母亲信了邪教,只会耐心的开导她,并不会为了一句长生不老,白白的牺牲自己的性命。而苏梦珂跟我一样,活在当下的社会,她没理由白白牺牲的自己的性命,唯一让她牺牲的可能是,老巫婆骗了她,这才是人性,这才符合人的正常思维,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人。
念头至此,我朝棺材内瞥了一眼,又看了看郎高,将心中的想法跟他说了出来。
他听后,皱了皱眉头,沉声道:“陈九,如果真相就如你猜的这般,苏姑娘的名誉可就没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先前我们都以为梦珂很可怜,为了她母亲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牺牲自己的性命,再加上她一系列遭遇,令我们对她怜惜的很,就觉得,整件事,她一直处于弱势群体,人的天性是怜惜弱势群体。
就如街边,一个老人跟年轻打架,从表面上看,无论事情真相如何,肯定是年轻人的错,而事实真相却是,那老人脾气冲,看着年轻人蹲在街边吃盒饭,说是影响市容,上去就是拳脚相加。试问,作为旁观者,看到老人跟年轻人打架,你认为谁错了?
想通这点,我对郎高说,“人无完人,梦珂就算真的跟老巫婆之间存在利益关系,她依旧是我妻子,这是不变的事实。”
他瞥了我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人啊!这辈子就是活的矛盾,在各种利益之间纠缠着,就连死后,还存在着利益关系,当真应了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点了点头,说:“若不是为了利,你我也不会出现在万名塔,又如我们哪天连温饱也解决不了,哪里会饿着肚子给人抬棺。”
他嗯了一声,“这就是社会吧!大小全看利。”
因为我的这番猜测,我们三人兴致不是很高,这也没办法,毕竟,刚才那番猜测,算是完全毁了梦珂先前可怜的形象。
随后,我们几人又聊了一些梦珂的事,我越发确定我的猜测是对的,唯有这样才能解释梦珂为什么会死后不甘心,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老巫婆为什么一直说复活苏梦珂,想必她们之间是真的存在某种利益关系,至于到底是什么利益关系,由于两人皆死,我并不知道。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办好苏梦珂的丧事。
我们聊了一会儿,那郎高忽然就问我,“陈九,说了这么多,怎样才能化解苏姑娘的不甘?”
我想了一下,说:“替她把丧事办大点,多做一些法事,希望这样能行得通,实在不行,只能做次恶人。”
第618章 风葬(28)
“做次恶人?”那郎高诧异一声,就说:“陈九,你打算干什么?不会是…弄死王姑娘吧?”
我摇了摇头,说:“实在不行,只能让死者受点委屈,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初瑶就这样埋了吧!”
他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就把先前的问题提了出来,他说:“陈九,你说把丧事做大点,哪来的费用?”
我告诉他,万名塔的人会凑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咱们这些人再凑凑,实在不行,只好找郭胖子借点钱。
随后,我们开始凑钱,那陈天男将那些中年大汉身上搜的干干净净,一共凑出来一万一千块钱,由于不知道万名塔能凑来多少钱,我只好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找他借了三万,一共是四万一千块钱。
那郭胖子不知是开公司赚钱了,还是咋回事,不到几分钟时间,便给我转了四万,说另外一万是他的礼金。对此,我没有拒绝,礼金这东西就是这样,今天我办酒,你给我一万,明天对方办酒,总得加点还回去。
有了这些钱,我们没闲着,开始着手准备丧事,先是让郎高去请一些戏班子,今晚为梦珂热闹下气氛。然后又让郎高给陈天男列一份丧事需要用到的东西,再让陈天男带着那些中年大汉出去买东西。至于伙食问题,我去了一趟万名塔的酒店,跟那酒店谈好价钱,让他们包办一天半的伙食,价钱是八千,食材他们全包。
解决伙食问题后,我在万名塔找了一名熟悉当地环境的村民,让他领着我砍了一些柏树枝,又砍了几根竹子,打算把帐篷装扮起来,毕竟,梦珂的棺材在里面,总不能让帐篷看似跟平常没啥差别。
砍完竹子跟柏树枝,我给那村民掏了五十块钱,算是他的辛苦费,那村民好像认识我,死活不要钱,说是引路不需要钱。我说,丧事方面,只要动下手脚,红包必须给,好说歹说,他才收下那五十块钱,就给我留了一个电话,让我有事可以找他。
记下他的号码,我朝他道了一声谢,便径直回到帐篷。
回到帐篷,郎高跟陈天男并没有回来,帐篷内只有两名守棺材的中年大汉,我让他俩帮忙搭建下灵堂,大概花了接近两小时,总算将灵堂弄好,抬头一看,这灵堂与平常搭建的有些不一样,门头上是用竹子弯成一个半圆,上面扎上一些柏树枝,每隔一段小距离,是用白纸折成的莲花,在半圆最中间的位置,是一张白纸,上面用毛笔写上‘当大事’三字,左右两侧是,低头迎贵宾,俯首送亲人,十个大字。
弄好灵堂,我找来一张八仙桌,放在棺材最前头的位置,再在上面摆上一个香盅、三牲以及苏梦珂的黑白照片。由于苏梦珂年龄偏少,我在她照片的左上角贴了一块红纸。
捣鼓好八仙桌,我看了看棺材,按照正常丧事来说,这棺材下面必须要弄两条长木凳,原因在于,棺材在下葬前,棺材不能落地,避免死者过多吸收阴气。
但是,这棺材压根移不动,无奈之下,我只好朝棺材作揖,烧了一些黄纸,再在棺材前将事情的原委诉说一番,恳请当地土地爷能网开一面。至于这番诉说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就知道在丧事上,有些话必须要说明,这是丧事的习俗,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随后,我找来一盏长生灯,放在棺材的左侧,又朝棺材说了一番缘由,大致上是,由于棺材移不动,只能将长生灯放在棺材旁边,还望死者莫见怪。
弄好这一切后,我将郎高买回来的那些阴兵跟阴兵头子摆在灵堂的左右两侧,又在这些阴兵、阴兵头子身上贴了一条白纸,约摸二指宽,三十公分上,上面用毛笔写上了一行字,内容是,公元2006年,5月30日,陈门苏氏供。
贴好白纸后,我想起郎高没有买散灵所需要的王灵官跟马元帅,好在他买了竹篾跟白纸,我便试着用竹篾扎了一个纸人,由于技术有限,我扎出来的纸人,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惨不忍睹,特别是纸人的面相,对于美工课长期不及格的我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考验。
无奈之下,我将小时候画人的口诀拿了出来,这口诀是,大字不出头,两边挂轮头,三天不吃饭,打个咸鸡蛋,就这简单的二十个字,一个人的脑袋画了出来。
“九哥,你这画工,真是天下一绝。”边上那两名中年大汉,一见刚出炉的纸人,不由感叹一声。
我瞪了那人一眼,就说:“画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诚。心诚,哪怕随便摆个纸人,也能代表王灵官跟马元帅两位仙灵。”
说着,我没再理那人,又按照刚才的方法画了一个人头,再在空白的地方写上,几个小字,王灵官大人、马元帅大人。我怕这样不起作用,又在纸人后脑勺的位置,写上王灵官跟马元帅的生辰八字,再在这两个纸人面前烧了一些黄纸。
做完这个,我拍了拍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总算将王灵官跟马元帅的纸人弄好。没有任何停留,我将王灵官的纸人放在棺材前端的左侧,再将马元帅的纸人放在棺材前端的右侧。
就在这时,那陈天男回来了,刚进门口,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我脸上盯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那两尊纸人,紧接着,那货一手捧着肚皮,一手死劲拍打灵堂的门槛,哈哈大笑道:“九…,九…哥,你画的这是什么,哈哈哈,笑死我了,就这画工,哈哈哈,不行,我要去厕所了,笑的肚子太痛了,哈哈哈!”
笑着,那货竟然转身就朝外面走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笑着。
“滚回来!”我恶声骂了一句,就说:“笑毛啊,有本事你来画!”
他一愣,停住身形,就走了过来,一手指着左边的王灵官纸人,笑道:“九哥,你看看你画的这个,眼睛用两个圆圈代替了,鼻子、嘴巴更简单,竟然用一个‘三’字就给代替了,不当画家白瞎你这个人才。”
第619章 风葬(29)
一听那陈天男的话,我特么也是醉了,正准备发飙。
他好像看到苗头不对,立马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九哥,五筒列出来的清单,悉数买了回来,一共花了七千七百七十七块七角。”
我一愣,这花钱的数额好像有点问题,怎么那么多七,就问他:“你没记错?”
他苦笑一声,从兜里掏了一把钱出来,说:“你不是给了我一万块钱么,回来的路上,我数了一下兜里的钱,还剩下二千二百二十二十二块三毛钱。”
听着这话,我立马从他手里接过钱,数了起来,正好是二千二百二十二,还有三毛钱是三个硬币。
一发现这情况,我心里有些不安,梦珂的死本来有些不甘,再加上这奇怪的数字,这可不是好兆头,我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这只是巧合。
“陈九,戏班来了,在哪搭台。”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我寻声看去,就看到郎高站在门口,他看上去好似很开心。
我朝他走了过去,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就问他:“请戏班花了多少钱?”
他一愣,立马笑了起来,说:“陈九,你这次可得感谢我,戏班特别便宜,说出来你都不信,一共三场戏,从晚上七点唱到十二点,才七百多块钱。”
“七百多?”我心头一紧,平常请戏班唱一个晚上,大概是三千块钱左右,怎么这次这么便宜,我问他原因。
他说,“那戏班好像搞什么活动,说今天是戏班十周年庆,给我打了一个折扣,算出来的价钱是七百七十七块钱。”
一听这话,我有些懵了,陈天男购买丧事用的东西,花了七千七百七十七块七,这郎高请戏班居然又是七,怎么他俩花的钱都是七?要知道七同气同音,这在丧事上是大不吉利,用民间的说法来讲,这是死者不落气,死后不咽气,心中有口气。
那郎高见我没说话,就问我:“陈九,你没事吧?七百多块钱请个戏班,还这副表情?”
我还是没说话,反倒是陈天男走了上来,他瞥了一眼郎高,沉声道:“五筒,你猜我买东西花了多少钱?”
“多少?”那郎高问了一句。
“七千七百七十七块七。”那陈天男说了这么一句话,陷入沉默当中。
“什么?”郎高惊呼一声,就问我:“陈九,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巧合?”
我罢了罢手,心情跌到谷底了,“要说陈天男买东西是巧合,我信,但是,你请戏班花的钱又是如此,两者加在一起,恐怕不是巧合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女子走了进来,二十来岁的年龄,看上去清清秀秀,我认识她,先前跟万名塔酒店谈伙食问题,正是她引见的。
她一见我,歉意的笑了笑,说:“陈九先生,我们经理说,您是老板的朋友,要给您一个优惠价,一天半的伙食不需要八千,只要七千七百七十七块钱,七块钱就算了,先前您给了我们八千,这是找您的二百三十块钱。”
说着,她掏出二百三十块钱递了过来。
看着这钱,我整个人已经懵了,这是什么逻辑,我是他老板的朋友,要给优惠价,你特么优惠二百三十块钱算什么,玛德就不能多优惠点,我现在的想法是,只要不出现七,就算让我多讨几百块钱,我特么也是愿意的啊!
当下,我没接她的钱,大手一挥,说了一句特装/逼的话,“哥不差那二百三十块钱。”
她一愣,朝我弯了弯腰,说:“陈九先生,我知道您是大老板不差二百三十块钱。可,我们经理说了,先前不知道您是老板的朋友,多有得罪,让我务必把这二百三十块钱交给您,这是我们酒店的一点心意,还望您千万别为难我。”
说完,她朝我露了一个标准的服务式微笑。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又跟她扯了一下,这女人也不晓得咋回事,死活要将那二百三十块钱退给我,就说这关系到她的工作问题,若是不能退回二百三十块钱,她要卷铺盖走人。我问她原因,她说,这是经理第一次亲自安排她做的事,必须要办好,否则,经理会怀疑她的办事能力。
玛德,我特么也是醉了,无奈之下,我只好接了那二百三十块钱。那女人对我一番感恩戴德,说了一大通好话,方才离开。
待她离开后,我看着手中的二百三十块钱,心中苦涩的很,先前还在庆幸伙食费用没有出现七,哪里晓得,会闹这么一处。
“陈九!”那郎高叫了我一声,说:“昨天夜里,你让我买东西,好像也是花七百多块钱。”
我麻木了,真的麻木了,简单的哦了一句,就说:“你俩先出去,我想静静,捋一捋思路。”
他们并没动,那陈天男一手搭在我肩膀,说:“九哥,这事太玄乎了,是不是嫂子在向你表达什么?”
我想了一下,点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
“陈九,这是不是阴谋?”郎高皱眉道。
我问他原因。
他说:“就拿丧事的伙食费用来说,八千的价钱算高了,哪怕他退回二百三十块钱,这价钱依然高。你难道不奇怪,他们为什么只退二百三十块钱?按照酒店常用的手段来看,他们给你打个八折,不,就算他九折,也就是七千二百块钱,绝对不会出现七七七七这种数字。”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有些疑惑,酒店给的价钱的确有些奇怪。那酒店是苏家的产业,而苏家现在就剩下苏小林一人,莫不是他又在搞什么鬼?
想到这里,我微微一愣,倘若真是他搞的鬼,这事倒好解决,怕就怕这事不是苏小林在搞鬼,而是另一种预兆,那才是真正的难办。
当下,我立马朝苏家跑了过去,打算找苏小林问个清楚。
那郎高见我要走,就问我,“陈九,戏班的台子搭在哪?”
我想了一下,说:“灵堂左侧有块空地,在那搭个台子就行了,注意,别让戏台的柱子冲着灵堂门口。”
说完,我朝门口走了过去。
刚出门,忽然一人撞在我身上,抬头一看,是苏小林。他神色匆匆,一见我,急道:“姐夫,不好了,出事了。”
第620章 风葬(30)
一听苏小林的话,我立马就问他:“出啥事了?”
他猛地深吸几口气,颤音道:“丧事出事了。”
我一愣,丧事出事了?难道是老巫婆的丧事?就问他:“怎么个情况?”
他说:“姐夫,你不是让我替我父母办丧事么,我今天便取了一些钱,买了一些丧事用的东西。也不清楚咋回事,我回家算了一下账,花掉的钱居然是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姐夫,你说这是巧合还是…?”
听着这话,我懵了,老巫婆的丧事也是这样?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预示着什么?
当下,我让他先别急,就说:“我遇到的情况跟你一样,给梦珂买丧事用品的钱,全是七。”
说着,我想起酒店的事,就问他:“万名塔那酒店是你苏家的吧,你有没有跟那酒店经理说些什么?”
他一愣,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就说:“没有啊,那酒店是父亲亏本经营的,目的在于方便万名塔的村民,每年盈利为负数,我一年难得去一次。”
“亏本经营?”我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说:“父亲号称整个凤凰城最富有的人,而万名塔是父亲的根,便在这开了一家酒店,方便这里的居民。所以,菜肴定价方面,接近成本价,基本没利,父亲每年都会自个掏一笔钱给员工发工资。”
我懂他的意思,这种人我们那边也有,一些有钱人在外面赚钱了,便想着回老家做点贡献。例如,修路架桥,盖学校,就拿我村子附近一人来说,那人九几年的时候,中了一张彩票,一百多万,回到老家,给他们村子每人安了一台电话机,又给村子修了一条水泥马路。
不过,像这种开酒店方便村民的举动,挺少。但是,想到万名塔较为特殊,我也没多想。毕竟,每个地方的风气不一样,或许,这里的村民更需要酒店也不一定。
随后,我问他酒店为什么只少二百多块钱,他说,酒店方面应该只收了成本价,至于那二百多块钱是见我是外地人,打算收点手工费,打打牙祭。
听完他的话,我心中愈来愈不安,总觉得这丧事会出事,一时之间,就愣在门口,压根不知道咋办。
那苏小林见我没说话,就说:“姐夫,这到开支底怎么回事呀?怎么那么多七?”
我想了一下,说:“可能是巧合吧,你先回去安心办丧事就行了。对了,别把你父母葬在一起,他俩生前不对头,葬在一起容易出事,另外,梦珂明天早上办丧事,傍晚出殡,你抽时间过来一趟,送梦珂上山。”
他好像有些不信我的话,在我脸上瞥了一会儿,就说:“姐夫,你没骗我?真是巧合?”
我嗯了一声,也不想再跟他说话,一则他是个学生,跟他说了也是白说,倒不如让他安心替老巫婆他们办丧事,二则,他先前报警阴过我,这让我对他保留了几分警惕,说白点,就是不信他。
他见我兴致不高,也没再问,就跟我又扯了几句梦珂的丧事,大致上是,作为娘家人,他应该买哪些东西来,又应该做哪些礼仪。
对于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他,就让他找人商量,别问我。他问我为什么,我说,你见过哪个主家向娘家人主动索要东西的?
他哦了一声,就说他明天一天一大清早再过来参加丧事,便转身朝苏家走了过去。
待他离开后,我脸色沉了下去,两场丧事费用出现如此惊天的巧合,恐怕是要出大事了。令人抓狂的是,目前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怎么破,只能束手无策的任意发展下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两人,抬眼一看,是石柳麻巫师,他们俩一边走着,一边聊着,正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一见他们,我感觉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马迎了过来,就说:“石夫人你们这是?”
她冲我笑了笑,说:“我们回到家里商量了一番,给苏梦珂凑了一万四千块钱,这不,给你把钱送了过来。”
说着,她掏出一叠钞票递给我。
我没有客气,立马接过钱,迫不及待的将丧事费用的事告诉她。
她听后,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全是七?就连乔莲儿的丧事费用也是七?”
我点了点头,就问她:“您老经历的多,不知以前可有遇到类似的事情?”
她罢了罢手,“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怪事,不过,丧事费用中出现这么多七,终归是不吉利,再加上苏梦珂死后不甘心,恐怕这场丧事有些难办。”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情跌入到谷底,正准备说话,那石柳在我肩膀拍了一下,开口道:“陈九啊,你也别灰心,这种情况也有可能是巧合,毕竟,平常花钱,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嗯了一声,就跟她随意的扯了几句,又将丧事时间以及出殡时间告诉她,让她到时候过来就行了。
很快,那石柳跟麻巫师走了,应正了一句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随着他们的离开,我浑身神经绷了起来,就觉得梦珂的丧事肯定会出事。
念头至此,我紧了紧拳头,抬眼朝四周看了看,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下来,在灵堂左侧,有一群人正在搭建戏台,那戏台不是特别大,约摸三四个平方,郎高则站在边上,偶尔会朝我这边看过来。
“五筒!”我朝郎高喊了一声。
那郎高嗯了一声,立马朝我这边跑了过来,不待我开口,他就问我:“陈九,是不是苏小林搞的鬼?”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老巫婆的丧事也出现类似的事。”
“不会吧!”他惊呼一声,就说:“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苏姑娘向我们预示着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脑子乱得很,也不好跟他说什么,就随意扯了几句,大致上是让他看着点戏班,别让戏班出事。
他说了一句好,就问我:“陈九,明天傍晚就出殡了,你打算将苏姑娘的墓穴挖在哪?”
第621章 风葬(31)
不提墓穴还好,一提墓穴,我一个头两个大。还没办丧事的时候,因为那群燕子,我想过用风葬替梦珂下葬,再加上后来青玄子说,梦珂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令我更加确信用风葬替梦珂下葬。
可,就在几个小时前,那石柳说了一个什么禄地,完全打乱我的计划,听她的语气,是将苏梦珂就地埋了,再说白点,就是将苏梦珂埋在帐篷内。
当下,我在风葬与禄地之间考虑,先说风葬吧!这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用的办法。以正常丧事来看,人死后,讲究的是入土为安,而风葬跟入土没啥关系,更为重要的是,风葬一直不被民众所接受,他们认为风葬不吉利,不尊重死者。所以,不是特殊情况,很少有人用到风葬。
当然,也有一些少数民族,因为信仰问题,他们十分提倡风葬,理由是,他们认为人一出生便受到各方面的限制,毫无自由可言,小时候受父母管制,结婚了受对象管制,老了受子女管制,而活在社会上又受到各方面的约束,令人活的格外不自在。唯有死后,才能获得自有,他们向往像风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才有了风葬这种说法。
还有极个别山区,对风葬有着不同的理解,他们眼里的风葬是一种祝福,祝福死者早日转世轮回,而这种风葬一般是用在小孩身上,他们用一个箩筐装着小孩的尸体,再将箩筐挂在松树上三年,三年后,剥取桦树皮缝制一口棺材,也有用粗圆木,对半劈开,上下中膛挖空,然后将死者放入空腹的粗圆木,最后将粗圆木埋在松树一米左右的地方。
而我说的风葬,与这两种风葬颇有不同。不过,归根到底,风葬始终与入土有着很大的冲突,基于这点,我内心偏向石柳的禄地。毕竟,人死后,入土才是最好的归属。
于是,我朝郎高瞥了一眼,就说:“墓穴就在帐篷挖一个。”
他一愣,疑惑道:“帐篷内?”
我点了点头,说:“万名塔的村民原本不允许灵堂设在这,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帐篷变成了所谓的禄地,他们才会同意灵堂设在这,我也看过这帐篷四周的风水,还算可以,前有青龙相伴,后有白虎为靠,是块不错的墓穴。”
“那风葬呢?”他问。
我摇了摇头,说:“以入土为前提,没有特殊情况,我不建议用风葬。”
他听我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说:“我就说嘛,好好的弄土葬就行了,搞什么风葬,搞的人心惶惶,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姑娘是啥妖怪,才搞那种特殊的风葬。”
说完,他朝帐篷内瞥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问我:“陈九,就在帐篷内挖墓穴的话,那明天的丧事咋办?总不能围着一个墓穴办丧事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事出有因,只能将就一下了,总不能再建个灵堂吧,这对梦珂跟万名塔的风水都不好!”
他嗯了一声,就让我去安排挖墓穴的事,他则去监督戏班。
随后,我进入灵堂,开始勘测墓穴,由于帐篷只有那么点大,再加上梦珂的棺材占了很大一部分地方,所以,这勘测墓穴的工作只花了不到半小时就搞定了。
我所找的墓穴离苏梦珂的棺材很近,甚至可以说挨着的,中间只隔了五十公分的样子,我先是量了一下棺材的尺寸,长2米25,宽,七十八公分,高七十五公分。
按照这个尺寸,我用石灰在地面画了一个轮廓出来,又在那上面杀了一只鸡公,用鸡血敬神,再烧一些黄纸表示礼节。
刚做好这个,酒店那边送来一些饭菜,由于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没搬过来,我们便在灵堂门口的地面铺了一层白色的塑料胶子,再将饭菜放在上面,所有人蹲在地面开始吃饭。
在吃饭期间,郎高将戏班的班主介绍给我认识,那班主五十左右的年龄,长相属于那种长马脸,留着一口小胡须,看上去挺精神的一个人。
不过,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愣住了,他说:“陈九先生,这次戏班的价钱很低很低,红包方面,可别刻薄我们,特别是开口第一句,那个红包要重点,总不能让我们这票人喝西北风吧?”
听着这话,我特么差点高兴坏了,玛德,你吖总算提钱了,我立马放下碗筷,豪气道:“两千!开口第一个红包两千!”
话音刚落,那班主一把拽住我手臂,说:“小兄弟,看你穿的不咋滴,没想到这么豪气,我啥话也不说了,12点后,我给你加场戏,哭灵!”
我点了点头,就说:“如此多谢班主了,对了,戏班这次为什么这么便宜?”
他叹了一口气,说:“听说小兄弟也是吃死人饭的,咱俩也算半个同行了,做我们这行,你也知道,平常死人才有生意,不死人,我们只能喝西北风,现在市场不景气,没钱可赚,打算借十周年庆,涉及一些婚庆,没想到开门的第一单的生意,还是丧事!”
说着,他给我派了一支烟,又替我点燃烟,问道:“小兄弟,我听那位小兄弟说,死者是你媳妇?”
我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他瞥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节哀顺变,又跟我扯了一些其它的话题,大致上是他们戏班很艰难,生意都被那些什么歌舞团给抢了去,又骂那些歌舞团不要脸,在丧事上跳艳舞之类的,一点也不尊重老祖宗传来的规矩。
还真别说,听完他的苦水,我俩关系近了一些,便在饭桌上喝了小两口白酒,直到六点四十五,这顿饭才算结束。
饭后,郎高跟班主领着一些唱戏的人去了戏台,说是要开戏了。
他们刚走,那陈天男就凑了过来,说:“九哥,你咋给那么重的红包,一般两三百就够了。”
我笑了笑,说:“原本请戏班要三千左右,现在只花了七百多块钱,多包点红包没事。再说,这红包可以算在丧事费用里面,至少能脱离那7了。”
他听我这么一说,也没再说话。
随后,我们将饭后剩下的一些食物收拾一番,便进了灵堂,准备开始挖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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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风葬(32)
进入灵堂,由于我是这场丧事的主家,不能动锄头,我便在边上安排陈天男跟那些中年大汉开始挖墓穴。
这挖墓穴的过程还算轻松,不到半小时,便挖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出来。那陈天男说累,便在我边上坐了下来,又问我要了一根烟,说:“九哥,这地方的泥土太松了,檀香木棺材埋下去会不会陷进去?”
我摇了摇头,说:“只是表面上的泥土松了一些,再挖下去点应该是硬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噼里啪啦声,应该是戏班开台的鞭炮声,我跟陈天男招呼几句,让他看着点,别把墓穴弄的太大,他嗯了一声。
我起身朝戏台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准备给戏班包开场红包。
刚出灵堂,就见到郎高提着一卷鞭炮在戏台左侧燃放,他右边的不远处站着几个人,那班主站在正中间,左手拿着一个话筒,右手拿着一张24开的纸张,见我走了过去,就朝我笑了笑,也没说话。
待鞭炮声停止,那班主清了清嗓门,照着那纸张念了起来,“今天,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深切悼念一位和善的大好人,苏梦珂小姐。苏梦珂小姐因病在2006年5月14日在家逝世,享年18岁。”
“今天,我们悼念苏梦珂小姐,是因为她身上闪现着与人为善,乐于助人,诚信,勤俭的灵性之光。”
“花季时代的苏梦珂小姐,与许许多多的同龄人一样,勤奋好学,以学业为终身之大事,奈何文曲星见其姿色惊人,并未赋予其学习天赋,初中刚毕业,便缀学下海经商,其商业天赋宛如财神下凡,日进斗金,之后帮着其父打理公司。苏梦珂小姐,一生为人为善,勤勤恳恳,待人和气,善结人缘,硬是凭着惊人的商业天赋,让其父成为凤凰城首富。”
“我们悼念苏梦珂小姐,要化悲痛为力量,学习她的与人和为善,乐于助人的精神,将她的这种精神发扬光大,苏梦珂小姐曾经是一方善人,我们要争取提高并完善她的精神,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
“安息吧!苏梦珂小姐!我们永远缅怀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那班主领着他身边几个人朝灵堂那个方向鞠了三个躬,又示意郎高点燃鞭炮。
顿时,一顿噼里啪啦鞭炮声想起。
待鞭炮声停止,那班主在我身上瞥了一眼,继续道:“主家一露面,便知不凡人,腰包揣的那样鼓,红包赶紧补一补。”
我知道他意思,这是让我讨红包,我也没客气,数了两千块钱,用红纸包了起来,走上戏台就递给他。
他接过红包,又说了一通吉祥话,然后喊了一声开戏。
很快,他带来的那些人在戏台上唱了起来,哪怕台下没有观众,那些人也唱的格外卖力,由此可见这戏班还算有职业道德。
坦诚说,对于看戏,我没啥兴趣,在听了两三分钟后,我便给戏班那些人,每人包了一百块钱,这开场红包算是包完。
包完红包,我一心系着灵堂的墓穴,也没停留就朝灵堂那边走了过去。
“等等!”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扭头一看,是郎高跟班主,他俩正朝我这边走了过来,说话的是班主。
我冲那班主笑了笑,就问他:“有事?”
他点了点头,指了一下旁边的郎高,“听这位兄弟说,你是八仙?”
我嗯了一声,也没说话。
他神色一变,哈哈大笑起来,开口道:“小兄弟啊,我先前以为你吃死人饭,是干歌舞团的活,没想到你竟然是抬龙柩的八仙,现在这么年轻的八仙可很少见到。”
说着,他给我派了一根烟,就问我:“我想跟你聊下关于八仙的事,可有时间?”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忽然要跟我聊八仙的事,就说:“您对八仙这个行业有看法?”
他微微一愣,立马说:“看法倒说不上,不过,看你年纪不大,入行应该也不久,八仙的很多事情,估计你不知道,而我这人又闲不住,看到年轻人就想教导一番。”
一听这话,直觉告诉我,这人肚里有货,就跟他说,“灵堂内正在挖墓穴,我朋友是新人不太懂,我怕挖墓穴出啥意外,咱们到灵堂聊一会儿可好?”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声道:“不错,万事以死者为重,算个合格的八仙。”
说着,我,郎高以及班主进了灵堂。
刚进灵堂,那陈天男正指挥着那群中年大汉挖墓穴,一见我们进来,跟我们打了一声招呼,继续他手头上的事。
看到这里,我欣慰的很,这陈天男平常大大咧咧,没想到在丧事上还是挺认真,至少不会因为我们的到来而停下手中的动作。
随后,我领着那班主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又给他派了一支烟,替他点燃,问道:“不知您老对八仙有啥看法?”
他接过烟,点燃,就说:“小兄弟,你可知道八仙的来源?”
我一愣,八仙的来源?入行那会,老王没告诉我吖,就问他:“有啥来源?”
他笑了笑,说:“有人说丧事不吉利,为了雅观,给抬龙柩的人送了一个雅号‘八仙’,实则不然,中国人信奉道教,广泛的八仙是指民间流传的道教八位神仙,丧事中抬龙柩的人称作八仙,完全是受道教文化影响而衍生出来的,传说八仙分别代表着,男、女、老、少、富、贵、贫、贱,而八仙中的八位神仙均为凡人得道,所以,他们的个性与百姓较为接近。”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在我脸上瞥了一眼,又瞥了瞥陈天男,也不说话。
坦诚说,听着他的话,我有些懵圈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八仙是抬棺材的,没想到我们名字的来源居然跟真的八仙有关联。
当下,我立马问他:“此八仙与彼八仙的关系是什么?您老千万别告诉我,那八仙以前也是抬棺材的?”
那郎高的兴趣好像也来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班主,开口道:“何为八仙?名又从何而来?”
第623章 风葬(33)
听着我们的问题,那班主笑了笑,还是不说话,这把我急死了,就再次问了一次。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道:“我刚才说了,八仙代表男女老少富贵贫贱,小兄弟,你是这八个字的哪个字?那边挖墓穴的小兄弟又是哪个字?”
我想了一下,我当初当八仙是因为穷的没钱上学,才入行当八仙,而陈天男那富二代是有钱人,闲的蛋疼才会当八仙,就对那班主说:“我应该是代表穷字,那陈天男应该是代表富字。”
他点了点头,指了指边上的郎高,说:“从这位小兄弟的面相来看,他应该是当官的,代表八仙贵字吧?”
一听这话,我愣住了,这班主不简单,居然还懂面相,要知道一般的戏班班主是半个商人,脑子里面装得都是钱财二字,哪里会懂这些东西。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喜,一直以来,我以为将棺材抬好,抬稳便是一名合格的八仙,并未真正意义上的去了解八仙了解这个行业,而现在,我眼前这位班主,竟然知道八仙的事宜,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当下,我立马说:“他以前是派出所的所长,也算是当官的,应该能代表贵字。”
听我这么一说,那班主点了点头,说:“男女老少,富贵贫贱,你们已经占了其中之三,剩下其中之五,在你们八仙中可有人代表那个五个字?倘若没有,接下来的事,你没必要知道。”
我有些急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懂八仙的人,哪里会放过他,就对他说:“我一朋友叫郭耀祖,当过一段时间八仙,他为人色的很,在女人面前更是贱的很,他应该能代表贱字。还有一人,生为男儿身,却留着齐肩的长发,应该能代表女字。至于男这个字,应该是我另外一位朋友,他为人有男人的担当,对母亲也是孝顺有加,只是说话有些结巴。老的话,我们这个队伍里,有一人快五十了,我们叫他老王,应该是能代表老字,至于少字,好像没有。”
听完我的话,不待那班主说话,郎高忽然开口了,他说:“陈九,我是知客,不能算在八仙当中吧?”
“知客?”那班主愣了一下,就说:“如此以来,你们便少了贵跟少两个字,算不得真正的八仙,顶多是有把力气会抬棺罢了。”
“我…!”我竟然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了,就刚才说的那些人,真正当八仙的,只有我一个人。那郭胖子已经离开八仙这个行业,开公司去了,那杨言是业余的,偶尔帮忙抬下棺材,结巴学道去了,要三年后才能回来,陈天男纯属爱好,随时随地会离开八仙这个行业,至于老王,他现在生死未卜,更不能算在八仙内。
想着,我猛地想起一件事,我记得第一次跟蒋爷买玲珑血碑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八仙聚,聚八方,翼龙当空,我当时问蒋爷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告诉我,而现在这班主,又跟我说八仙代表八个字,这两者是不是有啥联系?
想到这里,我试探性地跟那班主说:“八仙聚,聚八方,翼龙当空。”
话音刚落,那班主面色猛地一变,一把抓住我手臂,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谁跟你说的这话?”
一看他反应,我立马明白过来,他应该知道这十个字的意思,不然他不会是这副表情,难道他跟蒋爷有啥关系?
于是,我跟他说:“这话是师兄告诉我的!”我之所以称蒋爷为师兄,其实是装/逼,目的是赌班主跟蒋爷有关系,只要有关系,他肯定会看在蒋爷的面上,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样一来,我也算真正懂得什么叫八仙,不然像现在这样无厘头的当八仙,也不是尽头。
果真,他一听我的话,立马朝我跪了下来,双手俯地,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颤音道:“原来您是恩人的徒弟,请受黄楼一拜。”
说着,他朝我拼命磕了三个头,磕的额头都破了,死活不起来,就说恩人于他有救命之恩,不敢忘了当年的恩情,必须行大礼。
这下,我有些犯难了,就朝郎高打了个眼色,意思是将黄楼拉起来。
我们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黄楼拉了起来,不过,看到他的表情,我愣住了,他居然哭了,而且哭的特别伤心,双手死死地抱着我,说:“我终于见到恩人的徒弟了,我…我…我…太激动了。”
我有些束手无措,原本是打算借蒋爷的名头,让他讲一些关于八仙的事,哪里晓得,他居然认识我师傅,不可思议的,师傅居然是他的救命恩人,这…这是不是太巧了。
那黄楼哭了大概一两分钟,好像发现自己的失态,松开我,擦了擦眼泪,问道:“恩人他老人家现在过的怎样?身在何处?我必须亲自向他道谢,当年若不是他出手,我全家九口人的坟头已经长满青草,更不会有我黄楼的今天。”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只是师傅的挂名弟子,并没有见过他真人,更别说他的地址了。”
他一愣,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不对,当年我第一次遇到恩人,他身边有个中年人,年纪比我还要大些,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恩人的徒弟。”
听他这么说,我想了一下,他当年遇到的中年人,倘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蒋爷,从面相来看,蒋爷的确比他年龄要大上一些,就对他说:“你遇到的是应该是我师兄蒋天生,人称蒋爷。”
“师兄?”他一愣,好像想到什么,语气松了下来,就说:“看样子你应该是恩人的小徒弟了。”
说着,他神色有些颓废,在我身上扫了一眼,继续道:“你想知道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我师傅是谁?”我立马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第624章 风葬(34)
那黄楼听我这么一问,也不说话,就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师傅是神仙,真正的活神仙。”
我一愣,就问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他微微一笑,“这个暂时不方便告诉你,待时机成熟时,你师傅自然会出现。”
玛德,又是这样,我特么也是醉了,好几个人知道师傅的消息,就特么不告诉我,他们不是商量好玩我的吧?
他见我没说话,在我肩膀拍了一下,就说:“小兄弟,恩人既然收你为徒,自然有他的用意在里面,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你又何苦自寻烦恼,有些事情过多知道,有时候不能带来好处,相反,还会伴随一些烦恼。”
我嗯了一声,事实上,我已经渐渐地忘了师傅这个词,若不是他提出来,指不定过一段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我就问他,八仙二字的真正意思,我怕他借此推脱,就将师傅搬了出来,说:“班主,您老也知道,我只是师傅的挂名弟子,他老人家并未传授我有关八仙的东西,还望您老看在师傅的面上,能替小九解惑。”
他点了点头,想伸手摸我头,可能是看到我已经过了摸头的年龄,他缩回手,微笑道:“道教中的八仙,手持檀板、扇、拐、笛、剑、葫芦、佛尘、花篮等八物,这八物称为八宝,是八仙的随身之物,在一些神话小说中,以八仙过海,八仙献寿最为有名,很多地方更有八仙宫,其殿堂内供奉八仙神像,而现在的八仙宫,不仅仅代表着道教中的八仙,更是你们这些八仙的聚集地。”
说着,他瞥了我一眼,就说:“小兄弟,十堰市的竹文县有一处八仙宫,那里是你们八仙的聚集地,平日里很多八仙在那聊天打屁,交谈行业的辛酸,得空你可以去一趟,能在那学到不少东西。”
“十堰市?”我愣了一下,问道:“那是哪?”
“湖北省!”郎高在边上说了一句。
“对,就是湖北省!”那黄楼点了点头,继续道:“古时候,人们都希望长生不老,什么炼仙丹,找仙药,比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驾鹤西去的句子就能体现古人的想法,而活着的时候,凡人无法成仙,只能将这种心愿寄托在死后,古人希望自己死后能到南山、东海的仙山,而东海仙山是八仙经常居住之处,再说八仙是道教的代表神仙,所以,想要成仙,只有找道教的八位仙人。”
说完,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问道:“小兄弟,你说那些死者死了想要成仙怎么办呢?”
我想了一下,就说:“那就按照死者的意思,送他成仙,而想要去仙山只能由八位仙人送,可,凡人是去不了仙地,基于这个原因,我们这些抬棺材的人就被称为八仙,寓意着死者死后能成仙?”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不愧是恩人看中的弟子,悟性还算可以。八仙的名头正是这样来的,所以说,你们这些八仙抬的不是龙柩,而是将死者送入仙山。”
我愣了一下,他这个说的太玄乎了,按照我的理解,八仙就是送人入土为安,哪里是什么仙山。不过,想到他说的只是古人的想法,我也没有辩解,就问他:“八仙抬棺,可有啥讲究,又或者有哪些忌讳的事?”
“平常人家平常抬,轻轻松松仙山来,富贵人家富贵抬,鼓声开路八仙迎,凶恶人家凶恶治,菩萨心肠要善人。”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了这四十二个字。
我想了一下,他说的应该是抬棺材的讲究,就将这四十二个字记了下来,问他:“倘若遇到惨死之人的棺材,怎么个抬法?”
“八仙携八宝,一宝隔阴阳,二宝分乾坤,三宝定庚位,四宝压棺头。”他说。
一听这话,我问他:“五宝呢?”
“呵呵!”他笑了笑,说:“倘若要用五宝,以我之见,你最好放弃这场丧事,否则,性命堪忧,要知道你师傅当初救我一家人性命,他就是用了五宝,导致他老人家整整一年时间在床上渡过。”
“啊!”我惊呼一声,问道:“只是用八仙的随身物,后果这么严重?”
他点了点头,一脸沉重之色,说:“这八宝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些简单的装饰品,而对你们八仙来说,它是你们的本源,说白点就是类似蛊师的本命蛊,一旦使用,八仙本人会有折寿元的风险,正是这个原因,一些惨死之人的棺材,鲜少有人愿意抬。”
听着这话,我猛地想起第一次抬棺材,那对夫妻好像是枉死之人,当时没多少八仙愿意抬,我懵懵懂懂的被老王叫过去帮忙,好在当时只是虚惊一场,并未出现啥意外,不然,我恐怕那一次就嗝屁了。
想到这里,我背后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年的抬棺生涯,简直就是瞎闹,对抬棺这一行并没有深入的研究过,就知道抬棺材,现在听黄楼这么一说,我不由有些后怕。
那黄楼见我表情不对,笑了笑,又在我肩膀拍了拍,说:“小兄弟,这些是八仙的入门知识,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什么时候能抬悬棺了,你师傅指不定就会将你领进门,教你一些有用的知识。”
我愣了一下,他这话啥意思?他怎么知道抬悬棺,师傅就会见我?
念头至此,我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黄班主,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他一愣,尴尬的笑了笑,说:“当初恩人教育你师兄时,我在他边上,听恩人说,只要你师兄能抬悬棺,便领他进师门,至于八仙的知识,也是那时候知道的。”
说着,他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继续道:“小兄弟,要知道我跟恩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个月,倘若不是我这副身子骨不够硬朗,早就跟随恩人当八仙了,也不会想着弄什么戏班。”
第625章 风葬(35)
我不知道那黄楼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说的那些知识倒是有用。
于是,我就问他:“按照你的说法,每个八仙都有随身物,那我的随身物是什么?”
他呵呵一笑,在我身上看了一眼,就说:“你现在还不够资格拿八仙的随身物,等你入行有了一年足的时间,可以去八仙宫,找那里登记官说明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发你一枚随身物。”
一听这话,我感觉我的世界观被颠覆了,一直以来,我以为八仙是一群较为涣散的行业,而现在听黄楼主说,好像八仙也有自己的组织。
当下,我就问他:“是不是所有八仙的都会到八仙宫报道领取那所谓的随身物。”
他摇了摇头,解释道:“八仙这个行业较为偏,鲜少有人愿意专职这个,所以,整个八仙行业的人数并不多,即便这样,八仙的随身物还是挺难拿到,一是因为贵,贵的有些离谱,二是八仙宫的随身物很少,只会发给那些对行业有贡献的人,像你这种情况,拿到随身物的几率很少。倘若拿不到随身物,你这辈子都称不上真正的八仙。”
我一愣,这八仙的随身物怎么有点像玄学协会的度碟,这二者是不是有啥关系?
我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黄班主摇笑了笑,就说:“小兄弟这个世间很大,大到你无法想像,八仙宫的随身物,只能证明你是八仙,而玄学协会的度碟则是高一级的证明,就好比生孩子,唯有拿到准生证,才能拿到孩子的出生证明,换句话说,你想拿到度碟,就必须先拿到八仙的随身物,证明你是八仙。”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们以前分辨八仙与假仙,靠的是专业二字,那些平常外出打工,只有本村死人了,才出来抬棺材,这类人,在我们眼里被称为假仙,而按照黄班主的说话,我现在的身份好像也是假仙,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八仙。
这让我不由苦笑一声,以前觉得那些假仙不称职,又觉得那些假仙坑人,讽刺的是,我自己居然也是假仙,这特么当真是世事无常。
那郎高好像也发现这一现象,在我肩膀拍了拍,说:“陈假仙,我采访你一下,此时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就说:“想揍你出气。”
“来啊!”他一愣,紧接着,站了起来,就说:“老子警校出身,还怕你个毛头小子不成。”
看着他那魁梧的身材,我特么认怂了,也不跟他说话,就跟那黄班主又说了一些八仙的事情。
短短半小时的时间,那黄班主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八仙的事,这让我对八仙有了深刻的认识。直到这刻,我才明白,八仙,看似抬棺材,实则里面讲究颇多,而我以前那些所谓的方法,在真正的八仙眼里幼稚很,顶多算懂得多点的假仙,与真正的八仙相比,我这点本事,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沮丧,想我精通各种风俗,又略懂风水之术,居然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相比王木阳,我特么就是废物。
那黄楼主见我神色不对,就说:“小兄弟,才告诉你这么点事,就沮丧了?假如我告诉你恩人的事,你估计会立马离开八仙这个行业。”
我叹了一口气,就说:“也许吧!”
他好像听出我语气的无奈,开口道:“人活在世上,就是慢慢奋斗,宛如小孩学走路,不能未学走,便学跑,万事讲究一个循规渐进。”
我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明白了,就朝灵堂外面走了过去,那郎高问我去干嘛,我说想静静。
走出灵堂,我脑子乱糟糟的,就觉得黄班主的一番话震撼太大,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掏出烟,点燃一支,深吸几口,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心里就在想,或许就如老王说的那样,每个行业都不容易。
抽完一支烟,我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死劲搓了搓脸,眼下不是沮丧的时候,必须先将梦珂的丧事办好。
当下,我站起身,就朝灵堂内走了去,那郎高站在门口,一见我,也没说话,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
我懂他意思,他是鼓励我,我朝他说了一句,没事,我能行,便进入灵堂。
刚灵堂,那黄班主已经不见了,我问郎高,黄班主哪去了。他说,去戏台那边了,我嗯了一声,也没说话,就看了一眼棺材内的王初瑶,她面色跟先前一样,并没有变化,我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跟胸口,两者反应与正常人无异,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那边挖墓穴的陈天男忽然喊了一声,“九哥,你过来看看。”
闻言,我朝陈天男走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问他:“咋了?”
他伸手指了指墓穴,就说:“这下面都是那种碎石子,隐约有些湿润,再挖下去,恐怕会挖出水源!”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到那墓穴挖了四十来公分深,左边的地方出现一大片小拇指大的碎石,那碎石上面有些潮湿,伸手摸了一下,入手的感觉特别黏。
“九哥,继续挖不?”那陈天男在边上问了一句。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挖墓穴经常遇到这种碎石,按道理来说,水源距离墓穴应该有段距离,可以继续挖下去。”
他点了点头,正准备叫那些中年大汉继续挖下去,我连忙罢了罢手,说:“等等,为了预防万一,我先做个实验。”
说着,我找来一根一米左右的竹篾,将竹篾的一头削尖,在墓穴四周插进去三十公分左右,再将竹篾抽了出来,就发现竹篾的尖头有些潮湿,伸手摸了一下,尖头特别湿。
看到这里,我面色沉了下去,对陈天男说:“这块地不适合做墓穴,再挖下去,恐怕真的会挖出水源。”
他瞥了我一眼,说:“九哥,都挖了这么深,不会就这样放弃了吧?如果不挖这里,那嫂子的墓穴挖在哪?”
第626章 风葬(36)
听陈天男这么一问,我摇了摇头,说:“倘若这下面真有水源,帐篷内是无法挖墓穴,只能放弃这个地方。”
他愣了一下,就问:“那挖哪?”
我想了一下,“去帐篷四周试试。”
“好!”那陈天男点了点头,就问我具体挖哪?
我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朝帐篷外走了出去。
出了帐篷,我借着戏台那边的光线,朝四周看了看,我发现戏台左侧的不远处,有一处地方,无论从风水还是水源的角度来说,那处地方颇为不错。
当下,我没有任何犹豫,量了一下尺寸,再次用石灰将墓穴的轮廓画了出来,就让陈天男领着那些中年大汉挖墓穴,我则回到灵堂,需要将先前那个坑填满。
“陈九!”一直守在灵堂的郎高,一见我进入灵堂,立马跑了过来,他面色有些焦虑,急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一愣,就问他:“怎么了?”
“那墓穴注满水了。”他伸手指了指先前那墓穴。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就见到那墓穴处,已经有了小半坑的水量,或许是刚挖墓穴的原因,那水特别黄,看不到墓底的情况。
看到这里,我有些疑惑,我刚才出去的这会功夫不过是二十分钟左右时间,这墓穴注水未免快了一点吧?
“咋办?”那郎高见我没说话,就问了一句。
我想了一下,说了一句不太确定的话,“可能是水源的原因。”
他听我这么一说,点了点头,就问我,“既然墓穴选到外面,这个坑咋办?”
“填了!”说着,我朝墓穴的位置烧了一些黄纸,跟土地老爷讲明情况,又放了一封鞭炮,目的是图个彩头。
做好这个,我让郎高搭把手,将墓穴填满,由于有水的缘故,在填墓穴的时候,有些水溢了出来,将整个灵堂内弄得湿哒哒的,无奈之下,我找了一些干稻草铺在地面。
花了接近一小时,才将这墓穴填满,我问了一下郎高时间,他说,十点了,就问我是不是有啥事?
我本来想让他将黄楼请过来,不过,想到戏班正在外面唱戏,那黄楼应该挺忙的,便压下心中的想法,让郎高守在棺材左右,我则去了一趟新的墓穴。
令我松了一口气的是,陈天男说新墓穴特别好挖,仅仅一小时时间,便将墓穴挖的差不多了,这让我疑惑的要命,要知道一般挖墓穴是一整天时间,倘若将墓穴选在平一点的地方,最快也要半天,而陈天男他们居然只花了一小时。
我看了看新墓穴,深度与宽度,跟棺材完全吻合,只剩下一些扫尾的工作。
“九哥,你说实话,我办事效率咋样?”那陈天男臭屁起来。
我瞪了他一眼,就说:“行,你厉害。”
他嘿嘿一笑,就说:“下次遇到郭胖子,一定得跟他炫耀一下,一小时挖好墓穴,哈哈,谁办事效率有老子这么快。”
我懒得理他,这货就这样,没事瞎得瑟,很多时间,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堂堂一富二代,在家打打游戏,聊聊qq,不是挺好嘛,非得掺合八仙的事。或许,有钱人的世界,我永远想不明白。
那陈天男得瑟了几分钟,见我没理他,他兴致也少了一些,就问我:“九哥,墓穴挖好了,接下来需要干吗?”
我想了一下,说:“找些稻草将墓穴烤干!”
“为什么?”他挠了挠了后脑勺。
“新挖好的墓穴,必须将里面烤干,不然,棺材下葬,潮湿的环境会让棺材过早腐烂,还有就是,墓穴不干,下葬后,整个坟堆会塌陷。”我朝他解释一句,就找了一些稻草放入墓穴,点燃。
那些稻草大概烧了七八分钟时间,待火势熄灭后,我跳下墓穴,伸手摸了摸墓壁,很干燥,又朝四周摸了一下,跟先前那个地方一样,很干燥。
见此,我放下心来,就让陈天男找了个扫把,将墓穴内的稻草灰扫个干干净净,又在墓穴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插上四柱清香。
做好这个,我从墓穴内爬了出来,再用一根竹杖绑着扫把,将墓穴内的脚印清扫,最后在墓穴上方铺了一层塑料膜,用四块石头压着塑料膜的四角。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这么短的时间能弄好墓穴,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令我不得不相信,原来真的可以这么快弄好墓穴,这让我开始怀疑以前挖墓穴的那些八仙是不是偷懒了。
就在这时,戏台那边响起一阵鞭炮声,循声望去,就看到戏台那边已经接近尾声,在做收尾功夫,我问陈天男几点了,他说快12点了。
我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股很奇怪的感觉,就觉得今晚好像有点不对劲,具体是哪不对劲,我说不上来。
待鞭炮声停止,戏台那边的工作人员朝灵堂的方向弯了弯腰,表示礼仪。
看到这里,我知道这戏班的工作算是结束了,便让陈天男给戏班那些人送了一个红包,我则留在墓穴旁边,一是打算守着墓穴,二是我在考虑,万名塔那群村民知道墓穴移到外面会不会闹事。
当下,我在墓穴旁边坐了下来,掏出烟,点燃,深吸一口,双眼无神地看着黑漆漆的夜,不知是出门在外比较思念家中的父母,还是咋回事,就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心跳速度也颇快。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的时间,酒店那边送来夜宵,是面条,那陈天男让我去灵堂前吃夜宵,他守墓穴。
我不放心他,就让他们先吃,给我端碗面条过来就行了。
很快,那陈天男给我端了一碗面条过来,在我边上坐了下去,说:“九哥,很多时间,我有些想不通你。”
我吃了一口面条,就问他:“咋了?我今天得罪你了?”
他叹了一口气,双手放在脑勺,朝地面躺了下去,“你说你,为了一个八仙的名头,至于把自己弄的不堪么?你看看现在的你,哪像个正常人。九哥,要不你别当八仙了,我给你到我爸公司谋个职位。”
第627章 风葬(37)
听着陈天男的话,我愣了一下,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让我不要当八仙?
于是,我就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事了?”
他没有说话,从地面捞起一根稻草叼在嘴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这里,我更疑惑了,这陈天男平常吊儿郎当的,这会咋这么深沉了,莫不是在我面前装/逼?
“到底咋了?”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唉!”他再次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九哥,你真的别当八仙了,去我爸的公司上班,月薪多了不敢说,五千保证有。”
我瞪了他一眼,就说:“你当过家家呢,我一没工作经验,二没文凭,有什么资格拿五千一个月,再者说,当八仙不是挺好的么?”
“好?”他将嘴里的稻草扔在地面,坐了起来,说:“九哥,你看你,坐在墓穴旁边吃夜宵,我看着都辛酸,要是叔叔阿姨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辛苦,他们作何感想?”
我一愣,捣鼓半天,他指的是这事,就跟他说:“既然当了八仙,自然要对死者负责,再说,梦珂是我妻子,替她看墓穴本是我该做的事,有何辛酸可言。”
“九哥啊,你这人就是死脑筋,我觉得黄班主的话说的有道理,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干八仙,一是嫌弃这行又脏又累,还要担心闹鬼,二是这行没前途可言。九哥,你才十九岁,不知道家庭有多大,当你娶妻生子,就会知道,当八仙别说养老婆孩子,就连自己能不能养活都是一个问题。”他一本正经的说。
从认识陈天男以来,我很少见到他这么认真说一件事,也不好咋反驳他。从年龄上来说,我与他年龄相仿,但是,这货结婚了,说白点,他是有老婆的人,或许懂得一些家庭责任。
“九哥,我是跟你说真的,别当八仙了,去我爸公司上班,他不给五千一个月,我添给你。我不想看到我兄弟混的差,更不想看到你为了一个八仙的名头,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到头来,一清二白。”他一脸凝色地开口道。
我隐约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坦诚说,他的话,我很早就考虑过,我不能一辈子当八仙,毕竟,这行的收入真心低的要命,一场丧事下来,顶多赚个一千多,一个月下来,有时候一两场丧事,有时候三四场,有时候连一场丧事也没有,这让我收入特别不稳定。
那陈天男见我没说话,以为我心动了,就说:“九哥,怎样?办完嫂子的丧事,随我回衡阳?”
我很想答应他,但是,一想到八仙的事,我不能答应他,一是因为我对这行有着近乎变态的热情,二是老王生死未卜,一旦我离开八仙这个行业,恐怕再也无法知道老王的消息,更重要的是,在东兴镇我背负了一个罪名,一个抬老王丢进池塘的罪名,倘若不能洗清这个罪名,我这辈子都无法回到东兴镇。
当下,我冲他摇了摇头,说:“八仙挺好的,假如你不做我不做,死者难道自己走进墓穴?”
“各地都有假仙,不是非得要八仙抬棺才行!”他看着我,沉声道。
我苦笑一声,就说:“那些假仙哪里懂祖传的传统,纯属瞎闹,他们不会替死者考虑任何事,他们考虑的是,如何让主家掏更多钱财,填满自己的腰包。人,不单单是活在社会,还得考虑我能给这社会带来什么,倘若人人做高官,又有何人当平民?”
说着,我情绪有些低落,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上天让我得到葬经篇六丁六甲,或许是让我担负送人入土为安的任务,我不能推脱这个任务,我需要将祖传的一些传统规矩遗传下去,不能让一些东西在我们这代断了。”
“你…”那陈天男气的不轻,“你这是杞人忧天,世间那么多八仙,哪里需要你来承担。”
“倘若人人这样想,试问,还有何人愿意当八仙?”我朝他问了一句。
“你就是死脑筋!”他伸手指着我,说:“九哥,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点还像个人样。”
说着,他掏出手机给我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将手机往我面前一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放下手中的碗筷,朝他手机瞥了一眼,由于夜色的缘故,那上面的照片不是特别清楚,只能大致上看到人样,照片上的我,瘦了一些,黑了一些,眼睛凹的特别深,眼圈的位置有着严重的黑眼圈,整张脸给人一种无比沧桑的感觉。
“九哥,你才十九岁啊!你看看照片上的你,至少有二十七八了,何苦啊,你知道我看到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吗?我不敢认你啊,才多久没见,我感觉你老了,沧桑了,短短一年不到的八仙生涯,把自己弄成这样了,你何苦在这行继续待下去。听兄弟一句话,离开这行,找份正经的工作。”
那陈天男越说越激动,眼瞧就要暴走了,我连忙朝他罢了罢手,解释道:“可能是在万名塔这几天没睡觉的缘故吧!”
“九哥!”他声音大了几分,“别再自欺欺人,就算没有这段时间,你同样给人一种沧桑感,这是职业带来的负面影响。”
我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就说:“哎呀!这事你别管了,我有分寸。”
“分寸?”他怒声道:“你的分寸就是在坟头吃面条吗?”
我为之语塞,没想到在墓穴边上吃碗面条,居然招来陈天男一顿牢骚,无奈之下,我只好跟他说,“行了,以后的事以后的再说,先办好眼前的事。”
他听我这么说,再次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见此,我就跟他说:“天男啊,你要是觉得八仙苦,你早些回去吧,毕竟,这行不太适合你。”
“你走,我走,你留,我留!”他丢下这么一句话,朝灵堂那边走了过去。
第628章 风葬(38)
待陈天男走后,我叹了一口气,也没了进食的胃口,就将面条放在边上,脑子不断回想陈天男的话。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替我的将来考虑,才会说这么一番话。
坦诚说,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长久这样下去,我这辈子基本等于废了,我开始对人生迷茫起来,压根不知道自己将来的路在哪里。
“小兄弟!”就在这时,那黄楼走了过来,在我边上蹲了下来,又给我递了一个烟,说:“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
我嗯了一声,也没说话。
“是不是觉得八仙没出息?”他问了这么一句话,双眼盯着我。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他说的挺对,以后结婚生子,单靠当八仙的收入,肯定养不了家。”
“呵呵!”他笑了笑,开口道:“据我所知,北方有一年轻人,与你年龄相仿,叫王木阳,你觉得以他的能力养不了家吗?”
我一愣,他也知道王木阳?正准备说话,他朝我罢了罢手,“小兄弟,记住一句话,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坚持本心做一件事,到头来肯定有翻不少的收获,能不能成功,不是别人说了算,而是你自己。”
听着他这话,我诧异的瞥了一眼,他这一番话说的我热血沸腾,先前那股迷茫也一扫而空。或许,正如他说的,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坚持本心走到最后,指不定真能出一番成就。
现在想想,当初的我,刚入社会,跟大多数青年一年,被人说几句热血沸腾的话,便一股劲地往前冲,直到现在,才知道,想要干出一番成就,其过程何其艰难。
“小兄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那黄楼又开口问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朝他弯了弯腰,说:“多谢黄班主。”
他好像没想到我会谢他,微微一愣,就说:“客气了,你是恩人的徒弟,黄楼只是说了一些该说的话,也算是替恩人挽留一个徒弟吧!”
说着,他干笑两声,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继续道:“小兄弟,每个人的人生际遇不同,或许,你的际遇就是八仙,闷着头干下去,早晚会有一番成就,早晚能混成王木阳那样,成为一方招牌。”
随后,我们又聊了一些八仙的话题,从他嘴里,我知道很多过去不知道的事情,对八仙这个行业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让我对黄楼刮目相看,多次问他怎么懂这么多,他都用一句,恩人教你师兄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到了。
说实话,我不信他的托词,可,他不说,我也是无可奈何,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我们大概聊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二十分钟时间内,陈天男来了两次,一次是让我考虑一下别当八仙,去他爸的公司上班。另一次是问我,今晚还有别的事没?没事就去睡觉了,我告诉他,今晚好生休息,明天还有苦力活。
“小兄弟,别辜负你师傅对你的期望!”那黄楼丢下这句话,就去安排所谓的哭灵。
待他走后,我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忽然浮现一个人影,扎纸匠范老先生,直觉告诉我,他俩应该相识。
我会这样想,原因有二,一,在遛马村时,范老先生的忽然出现,然后教了我一些八仙的常识,二,这黄楼的忽然出现,又莫名其妙的告诉我一些关于八仙的来源,更将八仙抬棺的一些要诀教给我。
这俩人的出现,就好像被安排一般。
念头至此,我再次想到一个人,师傅。这黄楼与范老先生应该我师傅安排的人,换句话说,师傅并不是什么都没教我,而是通过他人的嘴,传授我一些关于八仙的要诀。
倘若我的猜测是真的,眼前这黄楼与范老先生必定相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师傅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教我?直接找到我,教我一些东西不是更好么?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当下,我朝黄楼的背影喊了一句,“黄班主,等等。”
他停下身影,扭过头看着我,问道:“小兄弟还有事?”
“范老先生让我带句话给你。”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双眼死死地盯着他,由于夜色的缘故,再加上我俩隔的距离有些远,他脸上的表情,我看的并不是很清。不过,即便这样,我依旧死死地盯着他,想在他身上找到一些关于师傅的事。
他大概沉默了四五秒的时间,开口道:“哦,范老先生?可是衡阳那位扎纸匠?”
一听这话,我心头一喜,他俩果真相识,但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令我完全摸不清头脑了。
他说:“小兄弟,没想到你居然认识他,先别说他给我带什么话,你替我向他传一句话,当年之仇,黄楼一直铭记在心,待时机成熟时,黄楼拼着下辈子在监狱度过,也要弄死那狗东西。”
我懵了,整个人都懵了,咋回事?这是咋回事?黄楼跟范老先生有仇?而且听语气,他俩的仇有点像血汗深仇那种,我忽然想起黄楼跟我说的一句话,他说他一家九口,差点全部死了,是师傅救了他一家,难道…。
“这…这…”我特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那边冷笑连连,“小兄弟,看在你是恩人的徒弟份上,我劝你一句,远离那范老狗,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狗东西太阴损了。”
说完,他径直朝戏班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听着这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特别不舒服,那范老先生于我也算有点恩情,这黄楼开口闭口范老狗,搁谁身上也不舒服。
我本来想喊住他,可,想到黄楼先前跟我说的那番话,也就压下心中的那股不爽,打算下次遇到范老先生,化解他俩的恩怨。
念头至此,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就在这时,一道特别怪异的声音穿了过来,那声音特别尖锐,刺耳的很,倾耳听出,我发现那声音是从墓穴下方传来的,奇了怪了,我先前把墓穴清理的干干净净,怎么会有声音?
第629章 风葬(39)
当下,我朝墓穴那方向看了过去,隐约能看到墓穴内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我愣了一下,朝灵堂那边喊了一句:“天男,找电筒跟火把过来。”
大概一分钟的样子,那陈天男一手提着电筒,一手提着火把走了过来,“九哥,咋了?怕黑?”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接过电筒,一把掀开铺在墓穴上面塑料膜,我愣住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那陈天男可能是发现我脸色不对,问了一句,九哥,咋了,就朝那方向看了过去,他的反应很直白,只说了,一句话,“妈吖,我们是不是挖了蛇窝?”
只见,那墓穴里,密密麻麻的布满那种小拇指大的眼镜蛇,将整个墓穴内的低层塞的满满的,那些眼镜蛇一见到电筒光,就朝我们这个方向扑了过来,好在墓穴挖的有点深,跃到半空的位置,就掉了下去。
“九…九哥,这是咋回事?先前不是将墓穴内清理的干干净净,咋忽然冒出这么多蛇?”那陈天男说话声音有些打结,额头处更是冒了不少细微的汗水出来。
我瞥了那墓穴一眼,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感觉这些眼镜蛇好似凭空冒出来一般,压根没任何思路证明眼前这群眼镜蛇。
忽然,我猛地想起青玄子说的一件事,他说,苏姑娘的尸体有些特殊原因,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当下,我对陈天男说:“天男,你看着墓穴,我去灵堂内看看梦珂,这事…可能跟她的尸体有关。”
他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颤音道:“九…九哥,你别玩我啊,我哪敢守着墓穴啊!”
我瞪了他一眼,“当八仙的最基本要求就是胆子大,你特么能像个男人一样么?”
他愣了一下,也不说话,不过,他脸色特别难看,足足七八秒没说话,不知是他想通了某些事,还是咋回事,硬着头皮说了一个字,好。
见此,我松出一口气,让他留在这里,我有两个原因,一是想锻炼他的胆子,二是我隐约觉得,第一口墓穴出现水,第二口墓穴出现蛇,可能真的跟青玄子说的死无葬身之地有关,我必须查看梦珂的尸身,以此来判断事情的缘由。
于是,我朝他点了点头,便径直朝灵堂走了进去,那郎高跟黄班主正在安排人搞哭灵仪式,见我进来,他俩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我朝黄班主弯了弯腰表示礼仪,直接走到棺材前,先是探了探王初瑶的呼吸情况,很正常。我也没多想,就伸手将王初瑶的脑袋往棺材左侧移了一下,露出苏梦珂整张脸。
我愣住了,这已经不像一张脸了,有点像被压扁的西红柿,一对眼珠黏在眼皮上,整张鼻子已经完全塌陷,鼻孔跟嘴角的位置,挂着一抹红色的液体,那液体有股极强的腐臭味,令人闻了,忍不住作呕。
“好臭!”不远处的郎高皱了皱眉头,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紧接着,那黄班主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至于戏班那些人,或许是因为职业的问题,他们并没有过来,而是在棺材前头铺了一床凉席,又在上面放了一些蒲团,两男一女跪了下去,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说着一些悼念死者的话。
相比棺材前的嚎哭声,我们这边三人谁也没说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棺材内,面露凝重之色。
最先开口的是郎高,他沉声问我,“陈九,先前棺材内并没有这么臭,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还有苏姑娘的脸,怎么会完全馅进去了。”
我想了一下,解释道:“梦珂体内装得本身不是血肉,而是一些燕子的骨灰跟特殊液体,现在被初瑶这么一压,她脸变成这样,也说得通,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些殷红的液体怎么会有忽然之间变得这么臭。”
“是啊,才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腐臭味比先前强了十倍,不,可能是几十倍。”那郎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捂住鼻子。
我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伸手朝梦珂的脸上摸了一下,入手的感觉特别黏,隐约有种黏住手指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黄班主说话了,他的一句话,让我整个人都懵了,就觉得整个世间要坍塌了。
他说:“死无葬身之地。”
我愣了好长一会儿时间,就问他为什么。
他一脸凝重之色,解释道:“死者的这种情况,应该是死无葬身之地的象征,你若不信,可以去新墓穴看看,那里面必定进了一些东西。”
听完他的话,我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先前发现墓穴内有眼镜蛇的时候,我并没有声张出来,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知道这事才对,而现在听他语气好像十分确定墓穴内有东西。
当下,我也没跟他隐瞒,就将第一口墓穴跟第二口墓穴的事情告诉黄班主。
他听后,缓缓开口道:“倘若没猜错的话,再挖第三口墓穴会出现老鼠。”
一听这话,我急了,就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梦珂的墓穴咋办?”
他沉默了片刻时间,开口道:“先挖第三口墓穴看看情况。”
当下,我也没问原因,就叫上郎高,又叫上十几名中年大汉,去了一趟第二口墓穴,先烧了一些黄纸丢进墓穴,又说了大约十来分钟的好话,大致上是,因为特殊原因挖了这口墓穴,又因为一些因素,迫于无奈之下要将这口墓穴填上。
就在我准备填这口墓穴的时候,那郎高说:“陈九,不查查这些眼镜蛇哪来的?”
我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应该是挖到蛇窝了吧!”
坦诚说,我本意想查看那些眼镜蛇从哪来的,但是,一想到明天傍晚要下葬,而现在梦珂的墓穴还没着落,也就压下心中的疑惑,直接领着陈天男、郎高以及那十几名中年大汉将墓穴填满。
大概花了半小时时间,我们一众人将墓穴填满,就准备再寻找一块墓穴。由于黄楼说,第三口墓穴会出现老鼠,而老鼠一般生活在阴暗的地方,所以,我这次选择的墓穴较为干燥,泥土也较为紧凑,又是一番仪式,再在上面用石灰撒了一个墓穴的轮廓,就准备破土,挖第三口墓穴。
第630章 风葬(40)
坦诚说,我特别担心第三口墓穴会出现黄楼说的那种情况,所以,在挖墓穴的过程极其缓慢,直到第二天的凌晨四点,第三口墓穴才算挖好。
我仔细的看了看挖好的墓穴,这墓穴内没有什么老鼠洞,就连拇指大的小洞都没有,这让我放下心来,做了一番仪式,又用塑料膜将墓穴盖了起来。
弄好这口墓穴,那些中年大汉困的要命,就说要去睡觉,我没有阻止他们,就让陈天男,郎高跟那些中年大汉一起去睡觉,留我一个人在墓穴附近。
那郎高或许见我几天没睡觉了,就说:“陈九,我来守着墓穴,你去休息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你作为知客,明天还靠你掌大局,我一个人守着就行了。”
他想了一会儿,也没坚持,就领着陈天男跟那些中年大汉朝灵堂走了去。
待他走后,墓穴附近就剩下我一个人,这情况与第二口墓穴有些相像,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每隔三分钟都会掀开塑料膜看看墓穴内的情况,好在墓穴内并没有奇怪的反应。
大概守了接近一小时的样子,我有些犯困,就在墓穴附近坐了下去,一手衬着脑袋,眯了一会儿眼。恍恍惚惚的,我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过去,还是没睡,整个人的精神处于一种似醒似睡的状态。
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了过来,吓得我死劲拍了一下脑袋,下意识的掀开塑料膜,就愣住了。
只见,墓穴内密密麻麻的站满老鼠,那老鼠半个成人拳头大,浑身泛黑,一对鼠眼死死地盯着我,嘴里叽叽喳喳的叫着。
见此,我浑身一麻,玛德,活见鬼了,这群老鼠咋来的?
我先是提着手电筒朝塑料膜看了看,完好无缺,没有任何损伤,后是提着电筒朝墓穴内照了过去,想看看墓穴内是不是有老鼠洞。
令我失望的是,那群老鼠数量庞大,压根看不到墓穴内的情况,能看到的只是一群老鼠。
“小兄弟,我的猜测可有错?”就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忽来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扭头一看,就见到黄楼站在我身后不远处,他已经换了衣服,穿着一套灰色的长袍,手里提着一盏古代用的煤油灯,里面是灯芯,外面是玻璃那种。
“你怎么来了?”我瞥了他一眼,问道。
他笑了笑,朝我这边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墓穴,皱了皱眉头,说:“小兄弟,现在可信我的话?”
我正准备说话,忽然,我眼尖的看到他左胸的位置有个符号,那符号跟范老先生以及吕神医药箱上的符号一模一样,我以为我看花眼了,死劲揉了揉眼睛,提着电筒就朝他左胸照了过去,没错,的确是那符号,有点像一棵草,具体是啥符号,我也不清楚。
看到这里,我整个人都懵了,这种奇怪的符号,怎么会一而再的出现在我面前,第一个出现这种符号的救郭胖子一命的吕神医,然后是竹园的那无名老人,再是范老先生,现在又是这黄楼,他们几人身上共同出现这种符号,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黄楼见我没说话,收起笑脸,顺着我眼神就朝左胸看了过去,然后笑了笑,问道:“小兄弟认得这梅草印记?”
“梅草印记?”我一愣,就问他:“什么是梅草印记?”
他好像想到什么,尴尬的笑了笑,就说:“没什么,只是一个符号罢了。”
见此,我叹了一口气,也没再深问下去,毕竟,他都这样说了,就算再问下去,也是得不到答案。
索性,我压下心中的疑惑,也没再问,就说:“黄班主可知道这些老鼠从哪钻出来的?”
他笑了一声,“这些老鼠怎么钻出来,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十个就九个会出现这种情况,小兄弟,以我之见,别再白费力气了,就算挖再多墓穴,其结果都是一样。”
我想了一下,心中有些不甘,就问他:“有没有办法破解?”
他摇了摇头,沉声道:“用道家的话来说,这种情况是上天降的惩罚,用你们八仙的话来说,死者生前坏事干多了,老天不让埋进土地,没有破解的办法,只能顺应天命,倘若肆意违抗天命,其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以你之见,怎样安葬梦珂最为妥当?”我问了一句。
“风葬!”他说。
我一愣,还未挖墓穴之前,我想过风葬,青玄子说过风葬,现在就连黄楼也说风葬,难道梦珂的命运真的就这么坎坷?难道梦珂真的不能入土为安?难道真的必须用风葬?难道好人得不到好报?
一时之间,我脑子闪过很多念头。
良久过后,我问那黄楼,“真的没有其它办法?”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此,我脸色沉了下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于我来说,人死后,必须入土为安,而现在的情况是,只要给梦珂挖一口墓穴,便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这与我平常所接触的丧事,完全不同。
“小兄弟!”那黄楼忽然开口了,他在我肩膀拍了拍,说:“有句老话,你应该听过,落地安小根,三岁安大根,每个人从落地那瞬间,大致上的命运出来了,三岁就注定了一生的结局,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反抗这些命运,只能顺命而为。或许,你妻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种结局。”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我情绪有些失控,梦珂这辈子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惨,哪怕她最后跟老巫婆做了一些交易,这也是人之常情。试问,这世间,谁敢说自己是绝对的好人?
“不公平。”我冲他吼了一句,怒道:“为何世间那么多为非作歹之人活的潇洒,为何世间那么多穷凶其恶之人活的自由自在,为何好人却被所谓天理的惩罚,世间有何公平而言?”
一连三个为何,将我心中的憋屈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