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 活葬(八)
夜初静,王庄内一片静谧祥和,若隐若现的月光洒在地面,让原本有些黑暗的天空,有了一丝亮光。
烧完黄纸,我掏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按照葬经上的话来说,活葬者,必原其、起以观势,乘其子以鸣锣,这话的意思是必须等到子时才能敲响铜锣的第一声,现在离子时还有1小时。
趁着这一个小时必须搭建好灵堂,不然时间有些来不及,我向八仙们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走出堂屋,他们点了点头,也不敢说话就跟着我走了出来,我说:“你们七个人先帮主家弄好灵堂,然后让主家带你们去坟场,记住,王洁的坟必须跟她祖先的坟头挨着,哪怕旁边有坟,就算在两坟之间也要挖出来一口棺材的位置。动土之前,一定要将事情原委对着她祖先的坟头讲出来,再在坟场的每座坟头烧些黄纸,讲一些好话。”
高佬问:“为什么要埋在她祖先旁边?”我说:“借助她祖先的势,成功的希望会更大。”
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主家跟杨言搬来一些竹条,我让八仙们搭把手,花了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一个简型的灵堂搭建出来,与一般丧事不同的是,灵堂的白莲花变成了黑莲花。
这场活葬,我没什么信心,一切都是按照葬经上的内容来办,假如出现什么意外,还真不知道咋办,只好再一次慎重的跟他们说,只要棺材没有抬出堂屋,谁也不能在堂屋内说话。他们几人再三保证不会说话。
随后,主家领着八仙们去坟场了,就剩下三个人在我旁边,乔伊丝、杨言、中年妇女,我想了一会儿,就问他们,“你们的长辈在不在人世,如果在的话,就在额头上贴个红色的东西。”
乔伊丝跟杨言点了点头,我在他们额头贴了一块拇指大的红纸,他们问为什么,我说,活葬煞气太重,容易冲到父母,说完,我在自己额头也贴了一块。
万事俱备就等子时了,因为乔伊丝的身体太虚,我扶她在堂屋门口的一处角落休息,本来可以让她回去休息,她说,本命蛊跟她不能离的太远,不然会身死。
安置好乔伊丝,我看了看时间,10点58,离子时仅剩两分钟,我让杨言提着一封鞭炮站在堂屋的阶梯处,又让中年妇女半蹲在棺材旁边。(父母不能跪子女,只能用半蹲)
他们按照我的吩咐准备好,我拿来一副铜锣,怕发出声响,我用2公分后的黄纸压紧铜锣两面,将其挂在八仙桌左侧,(我们那边的习俗是进门左手为大,所以,铜锣必须挂在左边,有些地方是挂在右边,各地风俗不一样,暂且不表。)
我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十秒钟,我双手紧握锣槌向前伸直,朝着棺材的正方拜了三下,心中默数三个数字。
“三”
“二”
“一”
默数到一的时候,我右手举起锣槌猛地瞧在铜锣上,“叮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声音有些刺耳,在堂屋内回荡很长时间,回音才消失,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也不知咋回事,鞭炮声刚停下来,我能明显感觉到堂屋内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可铜锣声只要一响,就意味着这场活葬已经开始,无论中间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能停下来。
看这样子,今晚的活葬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我硬着头皮找来一条木凳,坐在铜锣旁边,举着锣槌按照特有的节奏敲打铜锣,嘴中念着《长罗往生本命真经》,每念三句,敲打一下铜锣。
念了将近半小时,堂屋内除了铜锣声跟我念经文的声音,没有其它声音,一切都是平平静静的。
就在这时,那中年妇人或许是蹲的有些累了,打算换个姿势,哪知脚下麻木,一个不小心就摔倒在棺材旁边。
“哎哟!”那中年妇人呻yin一声。
这声音刚出,我暗叫一声不好,就见到棺材下方的长生灯火焰变小了,有熄灭的趋向。我连忙朝坐着发呆的杨言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他用疑惑的眼光看了我一眼。
我将锣槌交给他,用手指了指铜锣,又指了指自己跟长生灯,意思是,让他替我敲铜锣,我去把长生灯弄好。
也不顾他明白我的意思没,拿着几张黄纸就朝长生灯旁边窜去,弯下腰,用黄纸将长生灯的灯芯提出来一点,灯火的光线变的亮了一些,我心中呼出出一口气,总算没有熄灭,要是熄了,那王洁可能就会断了魂。
我正准备抬头看那中年妇人的情况,就在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棺材头部一对蜡烛毫无征兆的倒了,不偏不倚正倒在下方木凳上,隐约有燃烧起来的姿势。
心头一惊,我连忙钻进棺材下面,连滚带爬的来到蜡烛旁边,将蜡烛扶好,以防它再次倒下,我在它旁边用黄纸堆得跟蜡烛棍头一样高。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哪里晓得中年妇人再次出幺蛾子,她在发出声后,好似明白自己犯了禁忌,就跪在棺材旁边,不停地朝棺材磕头,算是赔罪。
我走了过去,在她肩膀拍了一下,她愣了愣,双腿跪在地面,身子伸的笔直,我再次拍了拍她肩头,她还是那副姿态,没得办点动作。
怎么回事?
我心头愣了一下,就要拉她起身,用力一拽,玛德,好重,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的体重,我朝她身上看去,单单瘦瘦的,冲破天也就是100斤左右。
再用力一拽,还是拉不动,一见这情况,我猜测她可能犯冲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就朝她面上看去,妈吖,好吓人,她脸色泛青,嘴里在咀嚼泥巴,低头朝地面看去,天呐,地面缺了一道口子,少了好些泥巴,若没猜错的话,都被她吃了。
没有更多时间让我惊讶,我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她没有反应,嘴里依旧咀嚼泥巴,看来这招打不醒她,只好另想法子。
62.第62章 活葬(九)
我皱着眉头,在堂屋内打量了一眼,跟李村的堂屋差不多,只有一架神坛摆在堂屋最里面,离棺材摆放的位子大概有1米多的距离,四周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这中年妇女能让泥巴撑破肚皮,到时候就算送到哪里都没得救了。
最后没办法,我一个箭步来到杨言身边,示意他跪在棺材前面烧纸说好话,一把将铜锣从八仙桌上取了下来,来到中年妇人身前,照着她耳朵就敲了下去,她身子稍微动了动。
见这办法有效,我连续敲了十几下,震的我耳朵有些生疼,她的身子才缓了过来,我用手拽了一下,没有先前那般重,将她拉了起来,扶到堂屋门口。
走到堂屋门口的时候,那中年妇人才回过神来,先是吐掉嘴中的泥巴,就要开口说话,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指了指棺材又摇了摇头。
只是一瞬间,她好像明白过来,对着我就跪了下来,低声的抽泣,好似在说:“一定要救救我闺女!”
我将她扶起,没有说话,有些生气的朝堂屋内走去,希望刚才这一幕没有影响到活葬。
我没有直接去敲打铜锣,而是径直朝棺材走去,探身往棺材里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紧绷的心总算松了下来,我走回八仙桌旁,示意杨言起身出去,他看到我的动作也没说啥,瞥了我一眼就走了出去,我继续敲打铜锣,念着《长罗往生本命真经》。
一连敲了三个小时,口干舌燥、手臂异常酸疼,总算将《长罗往生本命真经》念完,这念经文的仪式算是完成了,不念不知道,一念才知道那些开路念经文的道士也不容易。
说来也怪,我刚念完经文,堂屋内先前沉重的气氛消失了,我想了一会儿,那沉重的气氛指不定就是鬼差站在堂屋勘察,现在消失了,搞不好就是鬼差走了。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将铜锣收了起来,点燃三柱清香,朝棺材拜了拜,又在堂屋内四个角落烧了一些黄纸,表示感谢。
那中年妇人见铜锣声停止了,送上一个红包,打了一个手势表示感谢,我也没有客气,收下红包就示意她出去,这是我该收的红包,再说红包挺薄的,估计也没多少钱,只是一个礼仪。
弄好这一切,我又往棺材内看了一眼,还是眼前那样,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我找来一条小矮凳坐在棺材左侧,双眼盯着长生灯,只要八仙们回来前这长生灯不灭,今晚就算平安无事了。
说句实在话,我挺担心的,因为先前的念经文是让鬼差看的,现在却要防着王庄附近的孤魂野鬼,一不小心让它们弄灭长生灯,王洁就会被那些孤魂野鬼带走。
盯了大概三十来分钟,我有些犯困,就让杨言替我盯一会儿,他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拍了拍我肩头,让我眯一会。
我靠在墙壁上,眼睛微微眯上,不敢睡的太死,这一屋子就就我一个人懂点那玩意,若是出点意外,他们肯定应付不过来。
不知道眯了多久,我肩头先是被人推了一下,随后又是剧烈的被人晃起来,我睁开眼朝旁边看去,四周黑漆漆的,有个人影站在我身边,看轮廓是杨言,本来在黑暗中我不敢那么确定,他那头长发太刺眼了。
杨言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有些颤抖,他不敢说话,就将我身子掰了掰,让我的身子正对着长生灯,一看,那长生灯的忽闪忽闪的,火焰跳动的越来越小。
我浑身一个激灵,玛德,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想起身处堂屋,愣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道:“这活葬,果真最易找来孤魂野鬼。”
既然你们敢找上门也不要怪九爷无情了,我赫然起身,借着长生灯发出来的光线,摸索来到八仙桌旁,从下面端出没有用完的黑狗血,猛地朝堂屋门口泼去。
刚将黑狗许泼出去,就听到‘啊’的一声,紧接着,眼前一亮,堂屋内又亮了起来,来电了,整个堂屋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想必先前是停电了。
但是,刚才那声‘啊’,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虽说干我们这一行都知道这世间是有鬼的,可我们谁也没见过,就感觉那些东西一直在我们身边,所以一些礼仪尽量做到最好。
现在忽然听到啊的一声,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鬼就在身边,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我抬眼朝堂屋门口看去,乔伊丝正在熟睡,她裙子上沾了一点点黑狗血并不是特别多,那中年妇人靠在门头打盹,她俩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显然刚才那声‘啊’不是她们叫的。
扭过身,朝杨言看去,发现他额头冷汗直冒,四肢剧烈的颤抖着,好像看到很恐怖的一幕,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就见到棺材盖被推开了一些,一个人直着身子坐在棺材里面,脑袋微微低着,头发垂直至胸口,两只手搭在棺材两沿,不时传来‘吱吱吱’的声音。
我就觉得全身的神经绷成一块,脑子有些断路了,就在这时候,她抬起头,双眼无神的看着我,定晴瞧去,满脸全是黑麻麻的狗血,不是王洁,又是何人?
擦,她不是躺在棺材内么,怎么忽然坐了起来,我压下心头的紧张,缓步走了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冲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我看来特别诡异,她说,“九爷谢谢你”这声音特别苍老。
说完,她身子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脑袋重重地棺材上,与此同时,乔伊丝在外面猛地尖叫起来,“九爷,不好了,本命蛊的气息变弱了。
一听这话,我是彻底愣了,这王洁忽然醒来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让乔伊丝的本命蛊气息就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道理来说,活葬的仪式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那中年妇人的出声最多就是让她自己犯冲,对王洁根本没影响的,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63.第63章 活葬(十)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让杨言搭把手将王洁重新放入棺材,我发现放在她身上的那把杀猪刀,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上面的黑狗血居然不见了,白晃晃的刀刃在棺材内显得格外耀眼。
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时间深究下去,就用黄纸在地面沾了一些黑狗血,勉强能把杀猪刀涂黑,再次放在她胸口的位置。
随后,我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很微弱,额头不停冒出细微的汗水,一部分黑狗血被汗水洗了下去,掉在棺材底,看这情况是活不了多久。
对于刚才那一幕,我想了很久,脑中浮现‘回光返照’这四个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难道,她生命真的要到尽头了吗?连回光返照这种现象都出来了。
回光返照,按照医学上的解释,是肾上腺分泌的激素所致,它能通过抗炎症、抗毒素、抗休克、抗过敏等作用,迅速缓解症状。
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回光返照是阎王给死者的最后通知,让死者有啥话没说,赶紧说,有啥事没做,赶紧做,做完就要嗝屁的。
而且,不是所有死者都会有回光返照这种现象,必须得祖上有人积阴德,他的后人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医院跟迷信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是争议不断,究竟谁对谁错,我也不好说,我就知道,我遇到回光返照的死者,祖上五代内都出现过能人。
扯远了,回到正题。我站在棺材旁边愣了一会儿,乔伊丝走了进来,脸色煞白,显然是本命蛊在王洁身体里受到影响,她想开口说话,我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扶着她走出堂屋。
我说:“乔伊丝,把你的本命蛊收回去吧,我怕到时候王洁的寿命走到尽头,你的生命也会……”
她摇了摇了头,坚定的看着我,说:“不,我相信王洁姐姐一定会活下来,就像我当年一样,本以为会死了,结果还是捡回一条命,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收回本命蛊。”
“她已经出现回光返照,恐怕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等会下葬后,还需要在地下埋一个小时,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敢保证,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说句心里话,我不想看着乔伊丝就这样搭上一条命,毕竟,人终一死,至于何时死,那就是命,对于王洁,我潜意识中已经认定她快死了。
乔伊丝听我这么说,有些不高兴的瞪了我一眼,火爆脾气上来了,说:“我的事不要你管,你做你的事就行,我就算是死,也要把本命蛊放在王洁姐姐身上,直到她醒过来。”
不可理喻的女人,我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什么,我劝说过,就问心无愧,接下来乔伊丝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我不是佛祖也不是大尊,没必要为众生考虑什么,毕竟我跟她也不熟,要说我冷血,随意,何须在意,我只是一个抬棺匠,做好本份的就可以了,仅此而已。
在堂屋内等了约摸30分钟的时间,老王领着一众八仙回来了,满头大汗的,刚进堂屋门口,我还没来得及做禁声的动作,老王就随意的喊了一声,“九伢子,挖好了,真他niang的难挖,全是石子。”
话音刚落,老王身子晃了晃,紧接着就倒在地面,四肢不停的抽搐。
一见这情况,我们都慌了,老王在我们这群人中,无论是资历、阅历都是老大,现在他变成这样,我们有些六神无主,连忙将他抬了出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压胸,结果没点起色。
最后,我打算用老办法,高佬犹豫了一会儿,说:“锣声已停,再敲响对王庄不好,恐怕近期又会死人。”
我想了想,觉得这话在理,锣声这东西的确不能乱敲,一敲响又会引来鬼差,到时候被鬼差知道,恐怕我们几个没有中年妇人幸运,都会被勾了魂去。
但是,老王现在犯冲,总得想办法救他吧,我们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用粪便去淋。
本来我们一众八仙是打算先搞老王的事,看看时间,已经快5点了,到了封棺的吉时,再耽误下去,恐怕王洁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没办法,我就让主家两夫妻找一些粪便去淋老王,我们几人则封棺,因为是活葬,我们在棺材的正上方凿了一道竹筒大的口子,然后找来一个竹筒,将竹节的位置打通,用油漆抹黑,接在那道口子上,供王洁呼吸。
做好这一切,一看人数,才想起老王已经犯冲,只有七名八仙,可抬棺需要八个人,我需要做一些活葬的仪式,没空抬棺材,我便把主意打到长毛医生杨言身上。
“杨医生,你的手术导致王洁加快死亡速度,你不愧疚吗?”我朝杨言招了招手,将他叫到堂屋门口。
他走出来,点了点头,说:“愧疚啊,可我现在又不能做什么补救措施。”
“能!”我说。
“能做什么?”他疑惑的问我。
“抬棺!”我指了指棺材,又指了指高佬他们七个人,说:“还少一个人。”
“让…我…抬…棺?”杨言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怒道:“我堂堂一个省城神经科主任,你让我抬棺?脑子没进水吧?”
“假如王洁死了,她第一个就是找你报仇,你要知道先前堂屋那幕,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信不信随你,我是无所谓的,毕竟我的礼仪做的相当好,她是不会怪罪我的,而且,她回光返照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说‘谢谢你九爷’,听听这话,她要谢谢我,那么只有恨你了,恨你肯定就会报仇,你自己考虑!”说完,我也不搭理他了,忙碌一些下葬需要准备的东西。
忙碌了大概十来分钟,我偷偷扭过头朝杨言看去,那长毛还是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向前走一步,又退一步,愣是没有走到我身边的勇气,看来还需要一剂猛药,他才会同意。
64.第64章 活葬(十一)
我放下手中忙碌的事情,先前找杨言打下手,这货推三推四的跟我立下赌注,现在找他棺材又拿面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搪塞。
我走向杨言,问:“杨医生,莫非你怕我输了赌注?还是不愿王洁活过来?”
我有心把他吸进八仙,因为我们这一行,有些时候抬的东西较重,很容易摔倒、闪腰之类的,有个医生在身边,能给我们及时的抢救,我们村子以前有个八仙,在一次抬棺中摔断了脚,没有及时抢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瘸子,走路一瘸一瘸的,要是有了杨言,我们就可以避免这种伤残。
“小屁孩对我用激将法,你还嫩了点!”杨言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徐徐地说:“不过,你的话也有些道理,今天就充当一回抬棺匠!”
他这话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就让他跟高佬他们站一起,抬棺的一些事宜,高佬他们会告诉他。
见新人加入,高佬的心情格外好,一把搂住杨言的肩头,唧唧喳喳的给他讲述抬棺材需要哪些东西。
看着这一切,我满意的笑了笑走进堂屋,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准备一番,然后放入装黄纸的麻袋交给乔伊丝,让她等会送葬的时候提着这些东西。
她说好,也没多说什么话,就跟着我走出堂屋,我瞥了高佬他们一眼,他们身上的衣物多数都是比较淡的颜色,活葬对八仙的生肖相冲这类东西没有忌讳,但是,对八仙的穿扮却十分讲究,必须是一身黑,从头黑到脚,就算有个白发都得给他染黑。
之所以要这么做,一则是怕犯冲,二则就是利用‘黑’来隐瞒老天爷,也就是偷偷摸摸的把活人埋人,向大自然借生气。
至于原因,我只能说是习俗,有些东西是无法解释,老祖宗这样说,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假如真要挑战习俗,那是拿生命开玩笑,我只有一条命,开不起这玩意,万事都得按照习俗来办。
我对高佬他们说:“把你们身上的衣物换下,全身黑,不能露一点白,哪怕是nei裤也要黑色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杨言开口说话了,他说:“白色nei裤不换行不行?”
他这一话一出,我强忍笑意,高佬他们可没我这内功,哈哈大笑起来,看向杨言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估计在想,曰了狗了,堂堂一个大老爷们,竟然穿白nei裤。
“不行,必须要黑色的。”我一本正经的说,他尴尬的笑了笑,轻轻地点头,没有说话。
随后,我跟主家将黑衣物的事情讲出来,他翻遍家里也才找出三套,然后就去村子借,由于村子只有三户人家,凑起来才八套,八仙的衣物齐了,我跟乔伊丝却没有,没办法,我只能用墨汁将自己跟乔伊丝的衣物染黑。
弄好衣物后,有几名八仙有些白发,也统一用墨汁给染黑了,最后就是裸露在外的脸跟手,好在王庄有一户人家忒爱书法,家里的墨汁够多,不然,只有用锅底灰了。
当我们将身上染黑后,虽然看上去特别滑稽,但,谁也没笑,都知道这棺材很难抬,不然也不会弄出来这么多事。
活葬不同于普通丧事,送葬的时候不能燃放鞭炮、不能出现铜锣声、更加不能出现哭丧声,我怕主家看着自家女儿被活埋会忍不住哭泣,便让主家夫妻俩待在家里,不要去山上。
他们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给我们一人一个红包,一包烟、然后就跪在我面前,无声的抽泣着,我明白他们的意思,给了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
随后,我们将染黑的龙架绑在棺材上,高佬带杨言抬最前头,剩下一些八仙按照各自的位置站好,他们两两搭肩,相互扣住对方的肩头,相互做桩,面色都有些沉重。
我给八仙们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意思是准备好没?他们点了点头,意思是已经准备好。
高佬他们我比较放心,都是抬了不少棺材,可那杨言我着实有些不放心,就朝他看去,他扣在高佬肩头的手臂有些颤抖,想必是第一次,内心紧张造成的,希望等会别出岔子。抬棺材这活,在外人看来十分简单,没抬过,永远不会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它不单单要力气,还要心理素质过得硬。
又朝乔伊丝看了看,她浑身染得通黑,手里提着一个大袋、两条木凳以及一个照明的手电筒,面色凝重的站在一旁,见我望了过去,她象征性地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没事。
见他们都准备好,我呼出一口气,王洁是死是活,就要看这棺材能否顺利下葬,只要顺利下葬,应该还有一丝机会,毕竟每日天刚蒙蒙亮是万物苏醒的时候,其生气最为旺盛。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按照传说来讲,每条路每天过了寅时,都会有阴差将路面清扫干净,也就是将鬼魂跟活人的脚印扫去,让路面变得‘一尘不染’,俗称尘路。
我们要趁那条路是尘路的时候,将棺材送上山,这样以来,生机会更旺盛,若是在我们抬棺材之前,有人踏过那条路又碰巧遇到棺材,两者就会相冲。要么会冲到死者,出现活人压死人,让死者得不到安宁,要么会被死者冲到,出现死人压活人,让活人身体方面出现问题。
我这么早把棺材抬出去,就怕晚点有人会踏坏那条路,到时候发生点什么事,那就是我们的责任。
但,这活葬被视为大凶,比普通送葬的煞气要重很多,除非对方是大富大贵之人,身上有贵气护体,不然的话,遇到棺材那人至少会遇到一些怪事,搞不好还会丧命。
我清了清嗓子,朝远处看去,天边刚刚有了一些亮光,路上别说行人,就连家禽六畜都没有,心头一松,拉长嗓门朝堂屋外喊了一声:“本尊乃太上老君第八百九十三代弟子,东兴镇坳子村陈九是也,奉家师敕令,送王庄王洁下葬,尔等孤魂野鬼,速速让开,惹得家师怒火,尔等只会落个魂飞魄散。”
这番话是口号,前面的那些话都是胡编瞎编,意为镇住还未离去的鬼魂,让他们速速让开,在我们乡下这番话叫做,打口号。
65.第65章 活葬(十二)
所谓打口号,就是类似强盗拦路抢劫,自报家门一般,不过,我们打口号纯属瞎扯,有些离谱的道士,一般都是直接喊,本尊乃太上老君是也,这口号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就知道那些送葬的道士都会吆喝上这么一句话。
喊完这一嗓子,我左手持哭丧棒跟小量的黄纸,右手结成道指,嘴里念着《无量寿经》,脚下缓步的抬起向前迈去,因为是活葬,棺材这时不能起,要等我迈过堂屋的门槛,他们才能抬棺。
我大致上走了七步,向门口洒了一些黄纸,左脚刚迈过门口,嘴里大喝一声:“道士出了门,棺材快起行。”此话为葬句,意思是告诉八仙们可以起棺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高佬沉闷的声音响起,‘幺、二、三、起’,然后就听到有些慌乱的脚步声,向我靠近。(注:活葬,起棺那一下,道士不能回头。)
一听到脚步声响起,我心中松出一口气,最怕起棺那一下出岔子,现在平平安安的起棺,是个好兆头。我向前走了几步,等棺材出了堂屋,我放慢脚步,与高佬平行,问他:“坟头在哪?”
高佬脸色有些白,喘气也有些急促,显然是棺材有些沉重,他说:“没多远,直走一百来米,然后朝左边拐,再往山上走一些距离就到了,一路上我留了记号。”
我点了点头,朝杨言看去,才走几步他已经是大汗淋漓,好在脚下还算稳,看着样子是抬不了多久就要歇息,我就跟高佬说,一百步歇息一次,宁愿走慢点,也不要出现啥问题。
说着,我脚下速度快了几分,与高佬他们拉开一些距离,走到前头继续领路,一边走着,一边念经文,时不时示意乔伊丝撒点黄纸。
还真别说,乔伊丝这美妞对抬棺匠这一行还是挺熟的,我一眼神望过去,她立马就懂了是啥意思,马上撒黄纸,有时,我甚至怀疑过,她不是蛊师,而是抬棺匠。
一百步对我来说,相当轻松,可对高佬他们这些抬棺材的八仙来说,却是十分艰难,走了一百步后,我让乔伊丝找一处平坦的地方,把两条长木凳摆上,让八仙们歇息。
八仙们艰难地将棺材放在在长凳上,整个人都要虚脱一般,一屁股坐在地面,嘴里说:“好重,这活人的龙柩好重。”
我苦笑一声,也不好说什么,就把哭丧棒放在棺材上,给他们一人派了一支烟,闷声说:“大家辛苦了,抬到山头上,就算救了一条命,咱们都成了大善人,到时候,杨医生肯定会大家表示一番,毕竟这事多多少少跟他有点关系。”
说着,我扭过头看着杨言,他虚弱的坐在地面,嘴里大口的喘气,我打趣道:“杨医生,抬完棺材,是不是请我们这些八仙到镇子搓一顿?”
“好说,好说!”他深吸一口烟,猛地咳嗽起来,显然这长毛医生不会抽烟,估摸着平常一心在扑在医学上。
我们休息大约十来分钟,继续抬棺前行,一连歇了两次,总算将棺材抬到山脚下,不知咋回事,刚到山脚下我心里就有些闷,示意他们休息休息一会儿,仔细打量眼前这座山来。
这山说是山,其实算不上山,顶多就是一个坡,并不是很高,大概十来米的样子,路面有些陡,若隐若现的坟头出现在半山坡的位置,四周都是一些树木,奇怪的是,这些树特别大,看样式得有几十年的树龄。
按照道理来说,一些上了树龄的树木一般都是出现在深山老林,像这种地方的树木,顶多活个七八年就会枯死,但,现在,这种地方的树木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些树木,说其中没有古怪,谁也不会相信。
我问高佬,“挖墓穴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啥奇怪的事?”
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没有啊,特别顺利,一点响动都没有,就是挖到一米的位置,下面都是石子,特别难挖。”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一想,脸色就变了,树木一般生长的位置,多数都是泥土,偶有些石子还算正常,可这些树木竟然长在石子上,这简直就是颠覆我的认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高佬吸了一口烟,问我。
我皱着眉头看向那山坡,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没事,上山坡的时候注意安全,等会我帮你们从后面撑棺,《无量寿经》没必要念了。”
我不敢跟他们说实话,主要是怕他们胆怯,人一旦胆怯,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着魂,做什么都会胆寒心惊,平时的冷静都会没有。
“不念经文了?这样行吗?”高佬旁边的一名八仙问。
“应该没问题,咱们这次下葬的是活人,那些经文念不念都不重要,现在的任务就是尽快将棺材下葬。”我解释道。
“为什么要尽快下葬啊?”杨言在一旁插话。
“葬经有句话叫,丘垅之骨,冈阜之支,气之所随,现在的生气浓郁,周围的气场也不错,特别是那些树木长的这般大,想必树木散出来的气也不错,让这些气灌入棺材内,王洁应该有救,怕就怕太阳一旦出现,这些气就会让阳光给打散,到时候救不了王洁不说,恐怕活葬就会变成丧事了。”我点燃一根烟,猛地抽几口,心中有些自责,早知坟场是这样,我应该早些时间把棺材抬过来,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疏忽。
听完我的话,八仙们么都沉默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倒是乔伊丝走了过来,拍了拍我肩头说,“我练过几年武术,力气比普通男子要强上几分,要不,我也来抬棺?”
“不行,女性属阴,棺材忌讳女性,一旦让女性抬棺,这口棺材恐怕会变得沉重无比。”我摇了摇了头。
“陈八仙,现在才5点出头,一般太阳都要六点才出来,时间应该来得及吧?你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高佬走了过来,有些不服气的说。
66.第66章 活葬(十三)
我心中有些话不能对他们说出来,只能咽在肚里,苦笑一声,说:“这上坡路有些难走,早点到达墓穴,早点安心。”
听我这么一说,高佬也没说话了,我给他们派了一轮烟,我们这一行,抽烟就像吸du一般,丢了第一根,第二根立马点上,特别是抬棺材的时候,抽烟更狠,主要是靠烟来平复心中的害怕感,所以,我们八仙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主要是烟抽多了。
休息一会儿后,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是5点27,天边已经翻出鱼肚白,离太阳升起的时间不久了,我把烟头一扔,朝八仙们喊了一声,“拿好踮棍,咱们八仙今天就大显神威,一口气将棺材抬上山。”
“好!大显神威!”八仙们齐声吆喝一声,就连杨言那长毛医生也跟着吆喝起来。
这吆喝声,让我心头稍微松了一些,管那些大树有什么古怪,只要大家齐心不信这棺材就抬不上去,我给八仙们每人发上一根踮棍,又给他们一根烟刁在嘴里,让他们上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下。
“兄弟们,一口气将棺材抬上去,明儿镇里去恰好酒,算我的!”我也顾不上高佬他们跟我父亲年龄相仿,反正就是一声兄弟叫出口了。
八仙们吆喝一声好,就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还是先前那般,两两搭肩,相互做桩,我在旁边,吆喊口号:“幺、二、三,起!”
棺材再次缓缓被抬起,徐徐往山坡走去,上坡跟走平地不同,棺材前头滑力较大,龙架很容易从肩头滑下去,一不小心整个身子就会往后仰,整个人摔下去,轻伤是摔倒胳膊腿,重伤摔倒脑袋就是直接跟阎王作伴。
棺材的后头比前头更难,因为是上坡,整口棺材的重力多数往后头压下来,那重量是可以想象的,只要脚下滑一跤,棺材就会压在身上,想不死都是一种奢望。所以,我才会丢掉哭丧棒,到后头来撑棺,就是想减轻后头的重力。
刚踏上山坡,我就看到八仙们脸色变了,变得通红,特别是杨言,他的脸色一瞬间就紫了,显然情况有些不对,虽说上坡的棺材有些难抬,但,绝对不会让八仙们的脸色变成这样。
一见这情况,我来到棺材后头,双手撑在棺材上,奋力向前推,怕后头会出现滑棺的危险,就让乔伊丝到前头去撒黄纸,她死后不肯,说要在后面帮忙撑棺。
我说女人不能碰到棺材,也不知哪里得罪她了,她抬腿一脚踩在我脚上,然后钻进旁边的树林,我们走了不到七步,她扛着一棵拳头大的枯树就走到我旁边,冲我笑了笑,说:“这样可以了吧!”
说完,她举着枯树就撑在棺材的后头,向前顶去,还真别说,她这一下,我能明显感觉到轻松很多,就让她注意安全,她点了点头。
乔伊丝的这番动作,深深地刺激八仙们的自尊心,让我们觉得自己被女人小看了,农村的男人可以拼的东西很少,不像城里人那些富豪拼房子、拼豪车,拼亲爹、拼干爹,我们农村只拼力气。
现在,一个女人的力气都这么大了,作为男人的我们,哪敢落后,抬着棺材奋力向山坡走去,步行的速度明显比先前要快了一些。
看这情况,太阳升出来之前,应该能将棺材下葬,我感激的看了一眼乔伊丝,说:“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抬着棺材继续朝山上走去,大概走了一半的距离,两旁的树木明显多了起来,我的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总觉得这些树木,大的有些诡异。
“大家看准脚下,千万别摔了。”我朝八仙们喊了一句,“咬紧牙,抬到墓穴。”
就在这时,我看到乔伊丝的呼吸变得非常沉重,看情况有点体力不支,我就跟她说:“你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八仙应该可以的。”
她摇了摇头,说:“我再帮你撑会,时间来不及王洁姐姐就会死。”
她既然如此坚决,我也只好任她撑着棺材。说句实在话,我双手撑着棺材,很大一部分的重力压在我手上,双臂变得有些麻木,但是,我不敢松手,只要一松手,棺材的重力就会压在八仙身上,也怕乔伊丝忽然松手,这种上坡路,出现一点意外,棺材就会砸在地面。
我们又往前走了十来步,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左边一颗非常茂盛的大树,无缘无故的断了一截树干,大概半个拳头大一米长,上面还有好些叶子,不偏不倚正好横着掉在棺材上。
那树枝顺着棺材盖就往后头滑,一看这情况,我连忙出声安抚八仙们,“别怕,只是断枝,没有多重,抬好棺材。”
刚说完话,那树枝变得特别怪,竟然在棺材盖上转了半个圈,由原先的横着变成竖着,猛地向乔伊丝胸口滑去,我有些急了,那树枝虽说没有多重,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撞到谁,都会让其短暂的失去力气,从而让其他人感觉到棺材变重,我不敢再往下想。
情急之下,我伸出右手想把那树枝打落到旁边去,哪知晓得刚抬手,左手就传来一股特大的重力,起码有一两百斤,我能清楚听到手臂传来‘咔嚓’一声,骨头断了。
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传来,怕给八仙们增加重量,我不敢将左手松手,猛地抬起右手打落那树枝,立马将右手撑在棺材上,缓解左手的压力。
手臂被活生生的压断,那种感受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只是几秒钟时间,我额头上就冒出豆大般的汗滴,吧唧吧唧的往下滴,将我脸上的墨汁洗掉一部分。
“九爷,看你满头大汗的,咋了?”站在我旁边的乔伊丝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敢说话,这种痛实在太钻心了,只要一开口,我怕全身的气力就会泄了出去,只好强忍疼痛地摇了摇头。
八仙们听到乔伊丝的问话,纷纷回过头来,棺材的重力一下子有些失控,猛地朝后晃了晃,吓得我也顾不上手臂的疼痛,脑袋向前面顶去,就觉得左眼好像撞到什么尖刃,紧接着就感觉有液体流到眼皮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ps:三章已更,感谢那些打赏的兄弟姐妹们,有人问这本书会不会太监,小九可以很负责告诉你,绝对不会太监,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
67.第67章 活葬(十四)
说来也怪,我脑袋刚撞上棺材,棺材就稳了下来。可,眼角传来的疼痛比先前断臂更甚,火辣辣的。我也不敢喊疼,咬了咬牙,艰难地朝八仙们说:“别回头,稳住棺材,往前抬。”
他们听我这么一说,回过头,专心抬着棺材往前走,也没人注意到我的伤。
见棺材逐渐稳定下来,我怕八仙们慌神,就把头埋的很低,不让他们看不到我受伤的样子,再缓缓松开棺材,伸手向眼睛抹去,全是血,隐约摸到一道口子,有半个拇指长,好在是眉毛的位置,倘若再往下一点,就要跟老王一样,成了独眼龙。
哪来的尖刃?我心头有些疑惑,定晴朝棺材后头看去,就见到那里有条细微的缝隙,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杀猪刀的尖刃,大概露出来两三厘米的样子,因为刀刃上涂了黑色,若不仔细看,根本就不发现,那杀猪刀在鲜血的浇灌下,显得格外妖艳,就好似在向我挑衅。
我心头一愣,那杀猪刀明显放在王洁胸口,怎么会滑到棺材后头,还露出一点尖刃,想了老半天,最终,只有一个想法比较符合逻辑。
因为是活葬,我们在封棺的时候,没敢把铆钉铆死,露了一些缝隙,又因是上坡路棺材有些倾斜,那杀猪刀便慢慢往棺材后头滑去,不偏不倚,刚好插在缝隙上露出尖刃,情急之下我刚好撞在尖刃上面。
到底是巧合,还是其它原因,我没有时间去想,从旁边捞起一些树叶将眼角的鲜血擦掉,刚擦掉一些,鲜血又流了下来,根本就止不住血。
照着这样的速度流下去,要不了二十分钟,我身体的血液就会流干,没办法,我只好从地面捞了一些细泥巴,也管不上什么感染,就往眉毛上铺去。
以前干农活受伤,流血不止,用泥巴止血效果还不错,虽说会有一些细菌感染,但是,不失为暂时止血的一个好法子。
泥巴刚铺在眉毛上,流血的速度果真就慢了下来,有些时候土办法还是挺好用的,毕竟,它汇集了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
止住血后,我朝前面望去,八仙们正专心抬着棺材,快到墓穴的位置,根本没发现这边的情况,我松出一口气,总算将棺材平安送到,就准备朝他们走去。
忽然,我心头猛地跳了几下,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抬头朝四周打量去,就发现那种感觉来自两旁的大树,它们好似要把我排挤出这座小山坡。我心里有些害怕,撒腿就朝八仙们跑了过去,一个人待在这地方,心里瘆的慌。
撒开腿刚跑两步,那种感觉愈来愈强,说不上是善意还是恶意,心跳猛地就加快了,我可以清楚感觉到绝对不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而是来自周围树木的压迫感。
见鬼了,难道这些树木成精了不成,不信这个邪了,我抬步又向前走了几步,心脏‘砰砰砰’地跳得越来越快,就快跳到嗓门了。
我停了下来,难道,这坟地的气场排斥我?不可能啊,高佬他们抬着棺材都走了进去,怎么我就进不了?我有些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想了一会儿,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最后没办法,只能席地而坐,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缓下来,然后心中默念《清心咒》,周而复始的念了大概三遍,心跳才恢复正常。
起身,向前走,那种感觉再次袭来,真特么日了狗了,一个破坟场都敢欺负人。我有些抓狂了,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下葬了,唯一懂得下葬仪式的老王此时犯冲了,我若不过去,那棺材就没人敢下葬,更何况现在是活葬,更加没人懂。
怎么办?怎么办?我心急如焚,在原地徘徊了几次,无意之间就看到八仙们已经将棺材放在墓穴,他们疑惑的看着我,喊:“陈八仙,你咋还不过来,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我倒是想过去啊,问题是根本过不去啊,只要往前心跳就特别快,别说走到那墓穴,恐怕再往前走几步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猝死。
我朝八仙们喊了一声,“等会,我尿急,马上就过来。”我不敢跟他们说实话,怕吓着他们,这活葬本来忌讳的东西就多,他们看到我都出问题了,我不敢保证他们不跑。毕竟,谁都爱惜自己的小命。
那边的八仙们没再说什么,就去做下葬前的准备工作,我愣在原地想了好多法子,都没能让心跳正常。例如,鬼打墙、鬼遮掩、鬼拦路,我用破解的办法,统统试过了,可只要迈几步心跳还是会猛地加快。
试了很多法子后,我渐渐冷静下来,心中就想,为什么八仙们能过去,我却不能过去?我跟八仙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抬头朝八仙们望去,就看到他们浑身上下通黑,再看看自己,身上沾了不少鲜血,难道这鲜血的原因?这些树木忌讳血腥味?
想到这里,我一掌拍在自己脸上,玛德,活葬忌红,我一身鲜血这是犯冲了,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出现老王那种情况,但,想要走到坟头显然不可能。倘若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树木对我没有恶意,只是拦路,怕我破坏王洁的活葬。
假如真的是这样,王洁祖上的那位能人,绝对不是凡夫俗子,他生前必定做了不少善事积下不少阴德,不然绝无可能让气场对特定的一种东西相冲。
看来活葬后,得好好打听一下那位能人到底是何方圣神,死后还能这样庇佑其子孙。
想通这些,我二话没说,将身上的衣服立马脱掉,然后用衣服上未干的墨汁往身上擦,由于左臂已骨折,手头上特别不方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将身上的肌肤全部抹黑了。
我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向前迈了一步,没有异常,再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脚向前迈了一步,还是没有异常,心头一喜,果真是鲜血的原因。
ps:今天我妈过大生,需要陪着她老人家过生日,小九小时候是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扯大的,现在父母上了年龄,该小九报恩,照顾他们了。
今天暂时只能码一章,明天五更补上,这周每天都三更,如果兄弟姐妹们的支持给力,小九牺牲一些睡觉时间,也给大家每日上五章。
祝:天下所有的父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富贵安康。
68.第68章 上架感言(必读)
历时近2个月,今晚过了12点,《抬棺匠》就要上架收费了,小九会上传一章vip章节,小九不知道多少人愿意继续支持小九,心中感慨颇多,有些话想跟大家唠唠。
首先,小九在此感谢大家对小九的支持,抱拳对大家说上一声,‘谢谢你们一路的相伴’,这两个月有你们的相伴,小九在枯燥无味的码字生涯中,显得没有那么孤单、寂寞。因为小九知道,还有好多朋友在等着小九更新。
现实中的小九,昨天刚结婚,今天一大清早起床码字,写的却是车祸。说句心里话,我心里特别苦涩,真的真的不想写这种东西,大婚之际,写这种东西是不祥,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婚后的生活。
小九不是合格的丈夫,只能在往后的生活去疼爱她。但,小九既然开始写这本书,就不能让它断更,不能对不起大家的支持,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坚持,也是对这本书的尊敬,对行业的尊敬,更是对自己的尊敬。
这本书倾注小九全部的心血,三年前就开始规划,直到今年才开始落笔,承蒙凉茶姐看中,这本才得以展现在大家眼前。
小九不图这本书有多火,能给小九带来多大的收入,只想让更多人知道抬棺匠这个行业,去了解抬棺匠所承受的压力跟那些诡事,让更多人理解这群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抬棺匠。
最后,小九不想说码字有多苦,也不想说这本书有多好看,小九只想说一句,各行各业都不容易,请支持正版《抬棺匠》,支持小九的心血,订阅每一个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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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广大书友,身体安康,富贵荣华!
69.第69章 活葬(十五)
一连向前走了好几步,没有传来任何诡异的感觉,我脚下加快速度向八仙们走了过去,他们一见我,打趣道:“陈八仙,咋把衣服脱了裸着上半身?是不是见着乔姑娘心动了?想显摆一下肌肉,以此征服乔姑娘的芳心?”
乔伊丝在我身上瞥了一眼,面色一红,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嗔羞道:“臭流氓,臭不要脸!”估摸着她是信了八仙们话。
我尴尬的笑了笑,有些时候女人就是让人琢磨不透,这么明显的玩笑也能信以为真,我也没理会她,对于会下蛊的女人,真心没往那方面想,就朝八仙们解释道:“衣服黏黏的,穿在身上不舒服。”
他们笑了笑,我们随便又扯了几句,他们问我额头上咋回事,我说刚才不小心割到了,他们信以为真,毕竟,山上有些树刺容易割伤人,很正常的现象。反倒是乔伊丝疑惑的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最后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随后,我抬眼朝东方看去,天边隐隐约约出现一些红光,看这情况是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不敢再耽误时间,就让八仙们准备下葬,他们说好。
我从乔伊丝手中接过麻袋,在里面掏出四对蜡烛、一扎清香、一个墨斗、五谷杂娘、一个瓷碗以及大量黄纸,将它们摆在墓穴旁边。
起身朝墓穴看了看,正规的长宽高,下面都是一些较硬的石子,夹在两座坟头的中间,按照一般的习俗来说,坟头都是挨着坟头,也不晓得咋回事,这两座坟头却偏偏隔开了一些距离。
墓穴左边的坟头较矮,因为年久欠修,很多地方都快被人踏平,若不是前面有块祭石,很难分辨出来是坟头。右边的坟头好似也有些年头,好在经常有人祭拜,坟头翻新过几次,但是,没有墓碑,想必这坟头就是王洁的祖先吧。
我没想那么多,就让八仙们回过身子,然后给左右两块坟头插上三柱清香、一对蜡烛、烧了一些黄纸,作了三个揖,口中低声说:“打扰你们清修,还请见谅。”
随后,我又朝墓穴拜了三拜,撒下一些五谷杂粮,(注:活葬的五谷杂粮必须是黑色),念了一些经文。
弄好后这一切后,我来到墓穴的尾部,朝墓穴前头的右上角把瓷碗扔了过去。(注:男性朝左上角丢)
这丢瓷碗就像打卦,意思是询问此处土地爷的意思,若是碗口朝上,棺材头就朝瓷碗那边,若是碗口向下,棺材尾就朝瓷碗那边。
我扔过去的瓷碗是碗口朝上,意思是就是棺材头要朝那边,我扭过头看了棺材一眼,棺材头正好朝着瓷碗那个方向,不需要掉头那么麻烦。
随后,我拿出墨斗,在墓穴的前头打上一个桩子,将墨斗线绑在上面,线与地面的距离大概是10公分,然后向左边拉了过去,再打上一个桩子,墨斗线在上面绕一圈,一连弄了四下,打了四个桩子,墨斗线呈现出来一个正方形。
我用力弹了弹墨斗线,地面显示的黑色线条特别直,我有些纳闷,活葬这种仪式,按照正常道理来讲,遇到的怪事特别多,可进入坟场后,这一切未免太顺利了吧?
先是瓷碗,现在连墨斗线都是直的,要知道就是普通的下葬,这墨斗线跟地面有些距离,受各种因素影响,或多或少都会偏一点,可现在的墨斗线是笔直笔直的,真是活见鬼了,也没时间去想这些问题,就把这些功劳归功于王洁祖上那位能人。
这弹墨斗线,有些地方是用来勘测棺材如何放入墓穴,力求一次性将棺材放好,而我这次弹墨斗线,却是为了辟邪,因为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充满生气不假,可也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有人说子时阴气最重,我们八仙不好去评论什么,毕竟每家学派用来衡量阴气的标准不一样,道家以子时是两天交替之际为标准,而我们八仙则以老祖宗的话为标准。
经过老祖宗几千年的实践经验告诉我们,太阳初升不适合下葬,肯定就是阴气最重,你要问原因,我们说不上来,因为我们八仙没啥大文化,就知道照着老祖宗的话来,管你多大的学问,多能说会道,哪怕把天上的鸟儿说到自己跳进菜锅,我们也不会信,我们只认老祖宗的话。
言归正传,弹好墨斗线后,我在墓穴的前后插上一对蜡烛点燃,火焰燃烧的非常好,一丝跳动都没有,哪怕是一丝微风拂过,那蜡烛火焰都没跳一下。
真特么奇了怪,这下葬未免太顺利了吧!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人就是这样,艰难的事,让自己轻易而举的完成,就会怀疑事物的本身,我也免不了这个俗。
弄完这一切,我让乔伊丝转过身,问她本命蛊的情况,她说本命蛊的气息很微弱,但是,比堂屋的时候要好上很多。我也没有继续细问,就让她抓一把泥土仍在棺材上,她问我为什么是她,我告诉她,本命蛊在王洁身上,她跟王洁有一丝血亲,这第一把土要血亲来做,现在只能让她代替。
她点了点头,从旁边抓起一把泥巴撒在棺材上,不要小看这把土,按照葬经的话来说,这把土叫‘添土’,有添福添寿的意思在里面。
当然,若是正常丧事,这把土不能撒,让死人添福添寿,估计也没人有这胆。
随后,我让八仙们转过身,将棺材抬起,缓缓放入墓穴,这过程非常顺利,一点响动都没有,这让八仙们紧绷的心弦都放了下来,会心的笑了笑。
放入墓穴后,我看向高佬,问:“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了没?”
他转过身,在右边坟墓的祭石下面,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到我手里,说:“挖好墓穴后,我按照你的吩咐,在墓穴底层扫了一些泥土,都是些散碎的小石子,我用塑料袋装了起来放在她祖先坟头的祭石下面。”
说完,他疑惑的看向我,问:“陈八仙,这些散碎的石子有啥用啊?”
70.第70章 活葬(十六)
我接过塑料袋,往里面瞧了一眼,有些潮湿,用手碰了碰,还有些黏糊的感觉,也没管那么多,就跟高佬说:“这叫覆灵,用的是墓穴底部的泥土,等会挖棺的时候,较为轻松。”
高佬怀疑的看了我一眼,说:“不是吧,我也埋了不少棺材,为啥没听过这种说法?”
“等会挖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笑了一声,从塑料袋里捧出一些碎石子,朝着东方作了三个揖,然后转身撒在棺材上。
紧接着,我又拿出先前的瓷碗,放在棺材盖正中央,紧挨着竹筒的位置,在里面放了三张黄纸,又放了一些碎石子,然后让高佬他们开始添泥。
费了一番手脚,总算用泥土将棺材盖住,只露出一个竹筒供王洁在棺材内呼吸。
做好这一切,我看了看手机,时间是5点57,再看看天边,隐约能看到太阳的影子,只是没有出来,呼出一口气,虚弱的坐在地面,给八仙们一人丢了一支香烟过去,说:“我们该做的,基本上都做了,是死是活,就要看王洁的命了。”
八仙们都没说话,坐在地面抽闷头烟。这时,杨言点燃一根烟走了过来,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陈八仙,我看你那只手好像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断了?”说着,他指了指我的左手。
我点了点头,也没打算隐瞒,就说:“上坡的时候,让棺材压断了,怕耽误吉时,没敢说,现在总算能休息一会儿,杨医生你替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急救措施,替我先减轻一些疼痛,等把棺材挖出来,再去镇上医院看看。”
他听着我的话,面色一凝,拿起我的左手看了看,怒道:“哪有你这样的病人,手臂脱臼这么长时间也一声不坑,再耽误下去,我看你这手是废了,现在赶紧去医院,还来得及接上。”
我罢了罢手,说:“替我减轻一些疼痛就可以了,去医院的事,必须挖出棺材再讲,现在是我工作时间,我要对棺材负责,对‘死者’负责,哪能半路退场?能不能减轻一些疼痛,给句话就行了,哪里需要这么磨磨唧唧,难怪爱穿白nei裤,原来是个伪娘。”
后面这句话,我是故意激怒杨言的,有些人你就得激他,这杨言一看就是吃激将法的主,至于去医院,我是真心没时间去,等会挖棺还需要很多仪式,一步不到位,这场活葬算是白忙活了。
但是,手臂的疼痛,实在有些忍受不了,先前忙着下葬的事,没怎么注意,现在休息了,这疼痛真心不是一般人能忍下来的。
“你是不是疯了,手臂脱臼成这样,你竟然还说不去,这只手是不是不想要了?”说着,也不知杨言这厮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还在脱臼的地方摁了一下。
玛德,疼得要死,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没办法,只能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让疼痛缓下来。
“草,能不能暂时缓解疼痛,一句话就行了,特么的,哪有这么多废话。”我有些火了,能去医院我早就去了,哪还需要在这受罪,谁不想保住自己的手臂。
可现在确实没时间,一条手臂跟一条人命,孰轻孰重,我心里有数,若是平常有人要死,那跟我没多大关系,救或者不救,全凭心情说了算。
而现在,救王洁是我的工作,我必定要倾尽全力,哪怕是手臂废了,也不能让旁人说半句闲话。因为我是八仙,代表着中国为数不多的抬棺匠,拿着主家的钱,我不能对不起主家、对不起自己这颗良心、对不起抬棺匠这个行业,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但,我必须对得起这个行业,别问我为什么,只因我是八仙。
听完我的话,杨言沉默了一会儿,拿着我手臂看了看,说:“我是神经科主任,不是骨科医生,没啥办法,只能让你手臂附近的经络不碰到骨骼!”
说完,他在我手臂摁了几下,疼痛舒解下来,没有刚才那般疼痛,只是左臂有些动不了,我笑了笑,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他没有说话,坐在一旁抽着闷烟。
乔伊丝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我跟杨言的动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见我们沉默下来,她坐到我另外一侧,在我身上打量一会儿,伸手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说:“不错,我奶奶没说错,九爷是个真男人。”
她这话勾起我的兴趣了,几天前在医院乔婆婆跟她说了一句话,她立马就红脸了,我一直想机会问她,没想到现在她自己提了出来,我就问她:“那天乔婆婆应该不止跟你说这么一句话吧?还说啥了?让你这泼…颇有魅力的女娃脸红?”
人老实就特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在我还算机智,把到嘴边的泼妇改成颇有魅力,不然泼妇两个字说出出口,我毫不怀疑,右手也会废了,这会下蛊的姑娘真特么喜怒无常,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
“算你有眼光!”她瞪了我一眼,缓缓抬起头,望着天空,语气有些伤感,喃喃道:“奶奶说你是我未来的老公,可我苗疆会用蛊的女子,大多嫁的男人都是缺胳膊少腿,我怕你将来也会断胳膊少腿。”
“我草,我是你未来老公?你特么别逗我了!”我直接无视她后面的话,从地面‘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这泼妇以后真是我老婆,我特么以后的生活,那还叫生活吗?用水深火热来形容,我特么都觉得玷污那四个字。
我们这边,大多数地方的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我也不例外,总幻想着以后能娶个不漂亮也不丑、温柔可人的媳妇,过着男恩女爱的生活。
这乔伊丝,长相方面倒是可以,比电视上那些打广告的女郎还要好些,可这性子,我特么没看到一点温柔的影子,至少她对我没有温柔过,一见面就特么往我命根踹。
以后要是娶了她,那我不成了他儿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没半点男人的尊严,这让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我接受不了。
瞬间,我感觉我不但对不起自己,更加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就连祖上十八代,我都觉得愧疚他们,太丢人了。
71.第71章 活葬(十七)
我还没来得及想更多的事情,腰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低头看去,乔伊丝的手正掐在我腰间,她说:“我在凤凰古城被人称为‘凤凰公主’,以后要是真的嫁给你,你还觉得委屈是吧?”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厉声问:“委屈吗?”
我不是那么屈服的人,点了点头,说:“委屈!”
话音刚落,腰间的疼痛更甚,我能清晰的听到乔伊丝咬牙切齿的声音,她一字一句的说:“还…委…屈…吗?”
我刚准备说话,一旁的八仙们哈哈大小起来,高佬那不正经的走了过来,哈哈大笑道:“乔姑娘,我看陈八仙心中早就乐翻了,娶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是多少男人心中的梦想,他之所以觉得委屈,老汉估摸着,他在等你施展美人计呢。”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八仙们笑的更甚,热闹的气氛冲淡了一些活葬带来的压力,乔伊丝或许是觉得在场人多,没等我回答就松开掐在我腰间的手,沉默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我愣了愣,觉得自己有些过份,没有顾及一个女孩的感受,用手碰了她一下,问:“你说的是真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神色有些忧伤。
“那你们苗疆会用蛊的女人,全都嫁给缺胳膊少腿的男人了?”我疑惑的问了一句,高佬一众八仙听我这么一问,都好奇的围了过来,等待乔伊丝的回答。
她在我们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呼出一口气,淡淡地讲起她的身世。
她说,别的苗疆蛊师,也不尽然嫁给那类人,但是,她家族有些特殊,都是招男人做上门女婿,祖上都是招一些缺胳膊少腿的男人,她爷爷断了一条腿、祖爷爷缺了一条胳膊,在往上的祖先数去,都是一些不正常的人,其中还有几个傻子。
到了她妈这代,招的女婿还算不错,一个有些憨厚、老实巴交的男人,相比祖上那几位,她爹算是个美男子了,然而,她爹没能躲过命运的安排。
就在乔伊丝六岁患上一种怪病,跟王洁的情况差不多,四肢动不了,但是,她有心跳、脉搏,也能正常的说话,跑遍全国各大医院都救不了。
后来乔婆婆回到凤凰古城,一看这情况,就说中了眼蛊,一番解蛊,没有丝毫效果,而乔伊丝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少,眼瞧就要一命呜呼。
最后,她爹不知道在哪听来一个传说,说是眼蛊用活人的眼珠能治好,她爹爱女心切,活生生地挖出自己一双眼珠给乔伊丝当解药,这才救下她一条命,她爹却成了瞎子,没过几年就死了。
听完她的讲述,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乔伊丝,她眼角隐隐有些泪花,到了此刻我才明白,她之所以这么执着救王洁,或许在王洁身上她看到当年的自己,也看到了她父亲的影子。
她家族所遇到的事,或许跟道家的五弊三缺一样,上天赋予你一种能力,就会剥夺你另外一样,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就如:我们在羡慕那些土豪有钱的时候,又有几个人知道土豪付出的辛酸与努力?
至于,乔婆婆说的话,我没当回事,一个蛊师什么时候也懂相术了,这压根就是扯淡的话,中国自古以来,各行各业分工明细,很少有人多行兼职,偶尔出现几个兼职,懂得也是一些鸡毛蒜皮,那乔婆婆连正眼都没看过我,就知道我是乔伊丝未来的老公?扯淡吧!除非她是鬼谷子再世。
不说别的,单独这性格,我跟乔伊丝就不合。虽然,我只是一个抬棺匠,但是,对于娶媳妇这事,我一直本着长相稍微差点没关系,性子一定要温柔可人,这些东西不是一个泼妇能有的。
本来我想问她爹怎么死的,但,话到嘴边我咽了下来,这个时候,让她静静地思念她父亲,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我朝高佬他们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离开,我则轻轻地起身,朝坟头走去,快到一个小时了,是时候把王洁挖出来了,她回过神,猛地抓住我手臂,说:“九爷,一定要救活王洁,我求求你了,她是我的希望。”
我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她的希望指的就是她父亲,我点了点头,说:“尽力而为。”
挥去心头那些不好的情绪,我抬步走向坟头,太阳已经徐徐升起,柔和的阳光撒在坟场,让坟场看上去生机勃勃的,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6点50,就让乔伊丝感应一下本命蛊,她嗯了一声,席地而坐,微微眯眼。
片刻时间后,她兴奋地说:“本命蛊的气息越来越强,王洁姐姐应该能恢复。”
听着这话,我心头也是一松,走到坟头前,朝旁边两座坟,烧了一些黄纸,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然后又朝王洁的坟头点燃三柱清香,插在南、西、北、三个方位。
随后,又在站在坟头的东侧,敲了敲上面的竹筒,‘咚、咚’的声音,很脆,说明棺材内的氧气,足够王洁呼吸。
“高佬,准备把棺材挖出来,是死是活,就在这一下了。”我朝高佬喊了一声。
“好叻,救活王洁,陈八仙的名头在咱们这一片算是打响了。”高佬兴奋的喊了一声嗓子,举着锄头就刨坟。
就在这时,一股‘咔嚓、咔嚓’的声音传入我耳朵,我浑身一愣,哪来的声音,仔细一听,顺着声音,就朝那个方向看去,是坟头上的竹筒发出来的。
刚才一切还是好好的,那竹筒又出什么幺蛾子?我走近一看,竹筒裂开了一些缝隙,应该四周泥土向这个位置压的要爆裂了。
我伸手在竹筒上摸了一下,竹筒有些颤抖,眼瞧就要承受不了四周泥土的压力,我朝高佬他们大喊一声,“高佬,快点刨坟,竹筒要被压垮了,一旦被泥土堵死,那王洁在棺材里断了空气,可就必死无疑了。”
话音刚落地,竹筒,‘啪’的一声就断了,四周的泥土立马向竹筒的位置斜去,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堵住那道口子,断了棺材内的空气。
72.第72章 活葬(十八)
一见这情况,不但我愣了,在场所有的八仙都愣了,啥话也没说,慌忙地举着锄头就刨坟,好在我事先给棺材‘覆灵’过,刨起来,容易很多。
只是一会儿功夫,面上的泥土就被刨开了,我怕他们挖到棺材盖上的瓷碗,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去坟头周边挖,我举着锄头小心翼翼的挖去。
左臂脱臼是动不了,右手举着锄头慢慢地刨,千万莫要小看先前我放在棺材上的瓷碗,那玩意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叫‘衣饭碗’,有点类似长生灯,它的作用就是镇棺,棺材内的情况,只要看到这‘衣饭碗’就能知道。
假如瓷碗碎了,这棺材就没必要挖出来了,要说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就知道‘衣饭碗’是棺材向生人传递一个信息,若是人为打碎了,就会惊着四周的孤魂野鬼,小则大病一场,大则去掉半条命。
我小心翼翼地抛了两三分钟,‘衣饭碗’的边缘露了出来,也顾不上不能踩坟头的习俗,走了过去,弯下腰,将周遭的泥巴扫开,就看到‘衣饭碗’还算完整,只是左边有一条细微的痕迹,我没想那么多,把‘衣饭碗’放到一旁,就让高佬把竹筒从棺材内拔出来,先顺通空气,救人要紧。
竹筒爆裂了,那些竹片有些刺手,靠蛮力拔出来是不可能了,高佬举着锄头,照着那个位置就是一锄头下去,前前后后挖了十几下,棺材被劈开一道拳头大小的口子。
我不敢放松,就让高佬看着这道口子,别让周围的泥土滑了下去,我转身拿上一对蜡烛、三柱清香、九斤黄纸,有人肯定要问,为什么是九斤黄纸,那是因为九跟救同音,图的是个吉利。
活葬,棺材出土的时候,煞气特别重,我需要招一些守门神,镇住周围的一些孤魂野鬼,不然会被他们钻了空子,就算王洁活过来,也是百病缠身。
我先把蜡烛跟清香点燃,插在那道口子附近,然后找来一块祭石,双脚跪在地面,一边在祭石上烧黄纸,嘴里一边念,“。。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胃、昂、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翌、轸,听唔敕令,疾!”(。。是一些繁杂的咒语)
这二十八个字,是二十八星宿,在我们八仙眼中,棺材为阴宅,既为宅,就有守门神,而棺材的守门神,一般都是阴间的阴差,二十八星宿,是高级货,传说是专门守护皇陵。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胡乱一顿咒语上了,主要是其它咒语也不会,葬经讲的全是一些关于丧事,这咒语还是我在老秀才家的书本看到的,当时觉得有意思,便记了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礼仪方面还是尽量要做到。
趁我念咒语的时间,八仙们已经将棺材周遭的泥土刨个干净了,而我这时也刚好烧完黄纸,念完咒语。不过,话又说回来,刚念完咒语,我就感觉到坟场的气温有些不对,按说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特别暖和,可我却觉得有股冷空气在周遭徘徊,让人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冷。
“陈八仙,先将棺材弄出来,还是在墓穴将棺材打开?”高佬走到我面前,轻声问道。
“把棺材弄出来不吉利,只有在墓穴将棺材打开!”我站起身,将祭石头拿开,本来想朝棺材内喊几声,试试王洁是死是活,但是,这样不吉利容易犯冲,若是活的,还好些,万一是死的,我们在场的这些人,估计下半生都不好过。
听着我的话,高佬向八仙们吆喝一声,拿着工具就把铆钉扣了出来,忙活了大概半个小时,全部的铆钉总算被扣了出来,但,没人有勇气上去掀开棺材盖。
因为在忙活的这段时间内,我们没听到棺材内有任何响动,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王洁若是活的,应该会发出一些响动,可现在却一点响动也没有。
我们几个人围着棺材转了半天,乔伊丝眉头紧锁的问我,“九爷,王洁姐姐不会出事吧?”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朝八仙们说:“你们让开,我来开棺!”
“陈八仙,你还年轻,我来吧!”高佬在一旁劝道,“棺材里面的那小姑娘,倘若还活着,那就是皆大欢喜,倘若已经死了,开馆之人可就会犯冲,这活埋人的煞气可不比一般死人的煞气,极重,搞不好当场就会被煞气冲死,我上了年纪,家里没啥牵挂,还是我来吧!”
“高佬,你别说了,这活是我接下来的,活葬也是我提出来的,你们只是过来抬棺材的,别越界了!”我罢了罢手,制止高佬的劝说,就让他们全部散开。
“九爷,我本命蛊的气息很强,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棺材内没响动,要不,我陪你一起开棺,遇到啥事,也好有个照应,更重要的是你左臂使不上力,这棺材盖你掀的动吗?”乔伊丝走了过来,站在我左侧。说完,还特么在我左臂捏了捏,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听完她的身世,我觉得她挺可怜的,还想着去安慰她来着,玛德,被她这么一捏,瞬间,我就觉得她不可怜了,真的,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可怜了。
“怎样,你到底同意一起开棺不?”她见我没有说话,有些怒了,又在我左臂捏了一下,比先前还要痛,我隐约能听到骨骼发出‘咔嚓’一声,玛德,好像再次脱臼了。
我特么快哭了,压根没说不同意,就这样被捏了两次,我怕她再捏第三下,连忙开口说:“同意了,只要你不怕出事,就跟我一起来开棺!”
“这才是我心中的九爷,做事干脆利落,有担当,是个真男人!”她坏笑一声,又特么捏了一下。
这下,佛祖也会发火,更加别说我这小人物了,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朝她骂道:“我草,你tm是不是疯了!”
73.第73章 活葬(十九)
乔伊丝笑了笑,没好气地道:“刚才还夸你是真男人,就这样感谢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意思?”我揉了揉左臂,疑惑问。
“我小时候练武术的时,师傅教过一招‘挫三手’,专门治疗脱臼,刚才那三下,已经把你的脱臼治好,虽然不能立马恢复到正常,但,起码能使上一点力气。”她瞪了我一眼,显然是生气了。
我挥了挥左臂,比先前好多了,只是隐隐约约还有些疼痛,那么问题就来了,她先前怎么不替我治好?她的解释让我差点暴走,她说:“看着你痛苦,我挺开心的。”
对这女人我是真心醉了,不过,看在她治好我手臂的份上,我朝她慎重的说了一声谢谢,她点了点,双眼紧盯棺材,问我:“九爷,接下来怎么弄?”
说句心里话,开棺这活,特别讲究,若是活人倒没啥可讲究,若是死人,讲究多了去,现在的情况是,我不知道里面的王洁,到底是生还是死,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
考虑良久,我打算按照死人棺来开,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就算是棺材,也必须保持足够的尊敬。
我找来三柱清香、一些黄纸,朝着棺材作了三个揖,然后将清香,黄纸点燃,插在棺材旁边,嘴中又念了一些经文,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总算将仪式完成了。
做完仪式,我来到棺材的前头,对着乔伊丝说,“看到情况不对,你就往左边跑!”她点了点头。
我双手放在棺材盖下沿,缓缓用力往上掀,入手的感觉特别重,凭我一人之力很难掀开,就让乔伊丝搭把手,我再次体会到什么叫男人不如女子,她只是伸出左手,往上轻轻一用力,棺材盖就动了。
“慢点掀!”我对她招呼一声,双手缓缓用力,棺材盖被掀开一条缝,我低着头,想看清楚里面什么情况,就发现里面特别黑,就连王洁的影子都看不到。
“掀开点!”我屏住呼吸,再次朝里面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王洁的脸,她双眼紧闭,脸上全是黑狗血,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是,我注意到很细微的一个地方,有很轻很轻的打鼾声,她活着。
“快,全部掀开。”我奋力喊了一嗓子,双手猛地一用力将棺材盖掀开在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刺鼻,是狗血的味道。
我捏着鼻子,伸手向王洁鼻子探去,有呼吸,当时那个心情,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朝着高佬他们就拉开嗓门喊了一声,“还活着、还活着,快,把她弄出来!”
这句话,在坟场如炸开锅一般,顿时就沸腾起来,八仙们尖叫一声,“哈哈哈,真的活着,我们成功了!”
一番手脚,我们将王洁从棺材内弄了出来,放在坟头旁边,她的呼吸、脉搏、心跳全部跟正常一样,我拿起她右手看了看,就连生命线也有了,只是,比正常人的生命线要淡很多,但,总算有了生命线,这就足够了。
我让乔伊丝把本命蛊从王洁身体拿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让我们转过身去,说蛊不能让外人看见,不然蛊会死的。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身后也没传来乔伊丝的声音,我好奇的扭过头,瞧身后瞥去,就看到她倒在王洁旁边,脸上洋溢着一抹微笑,有股说不出来的可爱。
我苦笑一声,本命蛊这种东西,离体太长时间,对主人的伤害特别大,只是这乔伊丝一直在强撑着,我又不好点破,便任由她去了,没想到刚救活王洁,她就坚持不住了。
有时候,人的执念,比任何东西都要强悍,这执念往往能超过人体的极限,我有没有这种执念我不知道,但,乔伊丝绝对拥有。
说句心里话,看着她脸上那抹微笑,我有些心动,但,也仅仅是一点心动,并无其它杂念,心动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就拥有这样的执念,其小时候所经历的磨难,或许并不止她先前说的那点。
随后,我让高佬他们把棺材抬进那坐空的坟头,然后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扔进棺材里面,点燃一把大火,将它们烧的干干净净,再把坟头填平。
只有烧了这些东西,才能彻底祛除晦气,我掏出手机,给主家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王洁活了,跟正常人一样,又让他带一些衣物跟几件白酒过来。
电话那头愣了足足十几秒钟来反应过来,先是尖着一声,然后是哈哈大笑,嘴里一直嘀咕着,活了,我女儿真的活了,我女儿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笑着,笑着,电话那头就是嚎啕大哭。
或许只有几经生死的人,才能明白电话那头的声音吧,我们在坟场抽了几根闷烟,主家跟那中年妇女带着一些衣物跟白酒走了过来,看到躺在坟头的王洁,夫妻俩放下手中的东西,飞奔到王洁身旁,就是嚎啕大哭,哭声中带着一股欢喜。
人,不怕笑着笑着就哭了,怕就怕哭着苦着就笑了,听着他们的哭声,我们几名八仙眼角有些湿润。杨言说,风将沙子吹进他眼睛,我们没有笑他。因为,风不止将沙子吹进他的眼里,我们眼里也吹了一些沙子进来。
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被夫妻俩这么一闹,我们有些伤感。或许,人间最苦莫过于生死相离,最幸福莫过于‘死’而复生吧!
短暂的伤感后,我让八仙们用白酒洗手、擦身子,将身子上的晦气也祛了,他们听后觉得在理,活葬的确晦气,不祛除干净,恐怕会把晦气带给家人。
把身子清理干净后,我们总算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说话,杨言好似被我们的情绪感染到,他走到我面前,说:“陈八仙,愿赌服输,我当你十年的小弟,不过,事先讲明,我的主职是神经科主任,副职是抬棺匠,以后缺个会抬棺材的医生,你打电话给我。”
我心里有些郁结,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便径直走向王洁旁边,有些不解的事,我需要弄醒她,才能知道谜底。
五章已毕,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74.第74章 活葬(二十)
来到王洁身边后,夫妻俩哭的很伤心,都是高兴劲给害的,我让那中年妇人将她们身上的衣物褪去,用白酒擦拭身体,那中年妇人点头问:“就在这里?”
我‘嗯’了一声,然后让八仙们跟主家都朝山下走去,我则转过身子,低头抽闷烟,心中有些疑惑的事,没得到答案,我的兴致并不是很高。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中年妇人叫我转过身,我回过身子一看,王洁跟乔伊丝还在昏睡当中,她们身上的衣物都换上了,以前的衣物扔在一旁。
我让中年妇人把衣物烧了,一人背一个将她们放在主家家中,顺便跟主家结算一下工资,说好的三千,主家最后拿了四千出来,说是感谢救命之恩,我也没有客气,钱这东西谁都爱,我也不能免俗,更何况眉毛还破了一道口子,多拿一千实在不算过份。
随后,在主家家中吃了一顿中饭,菜肴方面还算可以,八仙们吃的很尽兴,吆喝着要杨言晚上去镇子请喝酒,他爽快的答应下来。
席间,老王醒了过来,由于犯冲被泼粪,身上有点臭,洗了八桶水,身上的那股臭味才驱除,二话没说,走上酒席就是一顿狂喝,我们知道他是喝酒遮羞,也没人取笑,毕竟,抬棺材这活,谁都会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饭后,杨言开着他那四个圈圈的豪车,将八仙们送到镇子准备晚饭,车位太少一次坐不下,为了表示尊敬,又不能让八仙们挤着坐到镇上,最后,杨言前后往镇子跑了两趟,才将八仙们全部送到镇上,他问我什么时候去,我说,搞完这边的事就过去,他说,旁晚的时候来接我,我没有拒绝。
随着八仙们的离开,偌大的房子有些冷清,主家夫妻俩忙着收拾饭后的碗筷,我一个人来到王洁所在的房间。
这房间说不上大,大概十六七个平方,一些简单的家饰,一张大床上躺着两个人,乔伊丝、王洁,我走过去的时候,乔伊丝刚醒过来,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就问:“你咋随随便便闯女孩子的房间?”
我面色有些沉重,朝她罢了罢手,说:“你先出去,我找王洁有些事。”
“什么事?我不能在旁边听?”说着,她不怀好意的看了我一眼,说:“你不会打算趁王洁姐姐在睡觉非礼她吧?”
我有些无语,敢情在她心里,我跟【色】狼是画上等于号的,但又想跟她争辩什么,就说:“关于活葬的一些疑惑,我想看看她是否知道一些事!”
“那我也要听!”她双腿一盘,坐在床头,大有一股死活不出去的阵势。
看这阵势,她是不会离开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点了点头,走到王洁身旁,在她人中的位置摁了摁,本来可以等她自然醒再问,但是,我心中隐隐约约有股不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摁了两下后,王洁醒了过来,她先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然后又在乔伊丝脸上看了一眼,紧接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一把跪在地面,说:“谢谢你们救了我。”
我将她拉起,扶到床头,没说多余的话,直奔主题,“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没啥奇怪的感觉吖,就好像作了一场梦,不过,这个梦好奇怪。”
“什么梦?”我好奇的问了问。
她说:“梦里有个身穿清朝官服的人,他跟讲了好多话,让我不要害怕,说有人会救我。”
“那人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我问。
“说了,他说他叫王文韶,是我爷爷的爷爷。”王洁想了一会儿说。
说到这王文韶,我对他有些了解,这人祖籍浙江,光绪年间的宰相,与李鸿章等人齐名,对官场的事情看的很透彻,一生淡泊名利,在民间却做了不少好事,兴修水利、开垦农田、兴办学校,拥有极高的名望,在浙江一带被人誉为,百年第一清官。
这王文韶前辈是浙江人士,而王洁却是湖南人,这中间是不是有啥误会?我就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王洁考虑很久,说:“我小时候,好像听爷爷说过,我祖上有位能人,是个大官,做了不少好事,积下不少阴德,应该就是说王文韶吧?我们怎么来湖南的,我爸应该知道清楚一些。”
“他在梦中都跟你说了什么事?”祖籍的事情,跟我想知道的事情没多大关系,我不想继续深究下去,毕竟光绪年间太乱,别说当guan的,就连皇帝都受人控制,王文韶前辈来到湖南也不足为奇。
王洁想了想,“他说了好多话,我记不住,只能记住几句话,他说,我出生的时候就该夭折了,是他保佑我才活了下来,这次的事是个劫难,他无能无力,只有借助外人之手来渡劫。梦到最后的时候,他告诉我,我还有十年阳寿,让我好好孝敬父母。对了,他在梦里说你身上犯了太岁煞,从大树上掉下来一根树枝,是为了破除身上的太岁煞,让你破相抵命,算是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她最后一句话,解开了我的迷惑,从活葬后,我一直在纳闷这事,大树上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掉一根树枝下来,搞了半天是让我破相。
那么问题来了,我身上何时来的太岁煞,需要破相抵命?这段时间,我做的丧事也就只有几桩,礼仪方面都尽量做到最好了,应该没有得罪过死者,身上的太岁煞哪来的?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就问王洁,“你祖上有没有说,我为什么会犯太岁煞?”
“他说不可说!”王洁瞥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没能答上我的问题,她有些愧疚的将头埋的很低。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不可说?难道是上次李建民父亲的丧事?他父亲的那种命,葬经上说,那种命不能对外人说,我一直守口如瓶,对谁也没说。事后,李建民在梦中梦到他父亲没有责怪我,反而还要感谢我。现在王洁祖上又说不可说,十之**就是指那种命,这就奇了怪了,死者没有怪罪我,可我身上却犯了太岁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75.第75章 迁坟(一)
我站在床头愣了好久,实在想不出结果,最终只能当作死者不知道自己是那种命,而是我跟他的那种命相冲,犯了太岁煞,并不是死者的意思,也只有这样才能说的过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做完那场丧事后,我是诸事不顺,先是在李哈子的丧事上打了刘凯引来牢狱之灾,后是抬玲珑血碑掉进池塘,差点被水鬼拉了去,前几天,又被打进医院,这一件件事都是接二连三的来。
也许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在医院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去王洁病房看了一眼,这才接下活葬,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指不定随时就会丢掉性命,
想到这里,我让王洁好好养身体,利用剩下来的十年时间,好好孝顺父母,便抬步迈出房子,跟主家商量钱的事,活葬前讲明是三千就是三千,后来主家加了一千,我本以为破相,多拿一千问题不大。
就现在而言,他祖先救了我,别说一千,我甚至想过把钱全部退回去,不过,丧事这种活,退丧事费用是不吉利的,就像另类的诅咒,诅咒主家家里还会死人,这种礼仪我还是懂的,只能退额外的一千。
跟主家拉扯老半天,他死活不收那一千,没办法,我只准备用另外一种方式退回去,有些钱很邪门,由不得人不信,更何况我们八仙。
没敢在他家待多长时间,我带着乔伊丝在大马路上拦了一辆摩托车,去镇子上买了一千块钱的补品,跟一些蜡烛元宝,让乔伊丝跟杨言他们待在一起,然后租个摩托车回到王庄。
既然是感恩,那当然要先拜死者,这个顺序不能乱,我把补品放在村口,提着贡品在王文韶的坟头磕了三个头,烧了一些蜡烛元宝,表示救命之恩。
临走的时候,我看到另外一块坟头被人快踏平了,心下有些不忍,就用上午下葬的工具,将坟头整理一番,堆得跟另外一块坟头一样。
其实,在旧坟动土是有讲究的,一年之中只有两个时候能在坟头上动土,一为春节拜祖年,二为清明节,其它时候,在坟头动土,视为对死者不敬。
不过,碍于我的职业,对这一习俗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就如厨师能随身携带刀具一般,都是同样的道理。
整修那座坟头后,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坟头作了三个揖,插上三柱清香,便转身离开了。
来到村口,提上一千块的补品,我啥话也没说,放在王洁家门口就走了,好在她家人都在房里,没人看到,不然又是一番拉扯,农村就是这样,一点东西,能跟你扯半天,他不肯收,你愣是要送,指不定还会吵架。
王庄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虽说王洁剩下来只有十年阳寿,但,这十年毕竟是多出来的,也算的上是一桩好事。
我走到大马路上,没有打算租车子去镇子,而是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马路,因为还有另外一件烦心事,我的初恋程小程,活葬的时候,我总会拿出手机登上qq看看消息,一直都是杳无音信,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自然更加关注这事。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旦闲下来,脑子就会乱想,我一连给程小程发了七八条消息,那边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我心中格外着急,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自我安慰,或许程小程有事耽搁没空上qq。
从王庄走到镇上,大概花了三个小时,我打算去医院把眉毛的伤口处理一下,刚进医院门就看到郭胖子住着一根拐杖,正在搭讪一个小护士,走近一看,那小护士竟然是张媛媛。
“护士妹妹,留个qq呗,我24小时在线,你无聊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聊天解闷。”郭胖子不改【色】性的朝张媛媛身边靠了靠。
“真的24小时在线?”张媛媛略显诧异的看着郭胖子。
“当然,绝对24小时在线,无论你什么时候找我,我都是秒回你的消息。”郭胖子拿出手机,登上qq递到张媛媛手中,说:“你要是不信,自己输入qq号码,加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张媛媛愣了愣,接过手机,按了一连串数字,见我来了以后,她面色一红,在地面跺了一脚,把手机丢给郭胖子就走了。
“九哥,您老怎么来了?”郭胖子收起手机,冲我笑了笑,随后脸色沉了下来,“你眉毛怎么回事?那群道士又来找你事了?”
“王庄的活葬不小心弄的!”我摇了摇头,问他:“你身子怎么样?”
“身子好了,就是脑袋有些疼,抬棺材什么应该问题!”郭胖子笑了笑。
“那你这拐杖?”我疑惑的看着他手中的拐杖,他的下个动作,我想揍他,太不要脸了。
只见,郭胖子把拐杖随手一扔,嘿嘿一笑,说:“我跟那小护士说,我过马路的时候为了救一个小孩,让车把腿撞了,她见我这么英武,才跟我聊了这么长时间。”
“草!”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对这精虫上脑的郭胖子,我真的醉了,已经无法用词来形容他,一个人能无耻到这地步,也tm是种境界。
就在这时,“嘀!嘀!嘀!”qq消息的声音响起。
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心想,程小程终于回消息了,立马掏出手机一看,大失所望,头像是黑色的,程小程并没有回复消息。
我愣了愣,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主要是程小程那句,‘我失恋了,想自杀。’一直缠在脑海中,就像一个挥不去的噩耗,男人,又有几人不希望自己的初恋活的像模像样?我也不例外。
正准备问郭胖子有没有打听到程小程的消息,他把手机向我递了过来,问:“九哥,你帮我看看这话啥意思?”
接过手机,看了看,qq上有这么一翻对话,
薄凉:你觉得你自己长的怎样?
郭胖子:我长的很难看,但是很温柔,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我当你男朋友?
薄凉:那要看长字怎么念?
我在郭胖子身上盯了半天,问他薄凉是谁,他说就是刚才那个小护士,特么的,看上去挺清纯的一个小护士,没想到内心这么黄,这长字还能怎么念,当然是zhang,难道还是chang,中国文字果真是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