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96章 阳棺(48)
一听这声音,我暗道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有个人影从身边一闪而过。紧接着,就看到阿大掐住余老板脖子,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你这个畜生,竟敢掐死姑妈,老子今天废了你!”说着,阿大手头一使劲,余老板猛地咳嗽起来,也没说话。
“说啊!你tm凭什么掐死姑妈!”阿大怒叫一声,越说越气愤,手头上的劲道也是越来越大。
那余老板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成了猪肝色,想要说什么,吐出来的话却是混浊不清,双手死劲掰住阿大的手臂。
没过几秒钟,那余老板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少,眼瞧就要一命呜呼了,我立马走了过去,用力掰开阿大的手臂,他手头的劲道特别大,哪怕我双手使劲全身力气,也只是掰开一点点供余老板呼吸,怒道:“阿大,先放开他,弄死他,你会被抓进号子里面,为这种人搭上你的一生,值吗?”
“我不管,我只想弄死他,这种人不配活在世上。”阿大伸出另一只手,将我推开,双眼通红的朝我怒吼,“陈八仙,亏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隐瞒这事,咱俩以后再无任何瓜葛。”
听着这话,我愣了一下,在我心里死者的地位高于一切,只要对死者有好处,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当初隐瞒阿大,就是怕他在丧事上闹,没想到,这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阿大,你冷静一下,假如你这样弄死他,蒋爷怎么办?他把墓碑店交在你手里,而你却去蹲号子,你怎么对的起蒋爷?”那几天我跟他聊天,经常听他说蒋爷如何,蒋爷对他怎样,我能看出来他对蒋爷很尊敬,也非常听蒋爷的话,我只好把蒋爷搬了出来。
他明显的愣了一下,脑子好似想起什么,手头上松了一下,趁着这个空隙,我朝一旁的胡琴跟余倩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俩去求阿大。
她俩没说二话,对着阿大就跪了下去,哀求道:“表弟,求你放过他,他只是一时迷信心窍,弄死他,你连唯一的亲人都没了。”
这胡琴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句话就击中阿大心中的软肋,没有亲人。
这话一出,阿大脸上闪过一丝忧愁,提着余老板就往地面扔了过去,怒道:“你个畜生,以后肯定会得到报应。”
骂完,他转身来到棺材前,直愣愣地跪了下去,歇斯底地喊了一声,“姑妈,是侄儿不孝,让您老没能安享晚年。”说着,两行热泪流了出来。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阿大跪下去后,灵堂的气氛变得很是怪异,我总感觉空中有对眼睛在盯着这一切。
我深呼几口气,在灵堂内打量一眼,走到阿大面前,在他肩膀拍了两下,说:“先办好死者的丧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要记住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做了恶事,肯定会得到报应。”
他没有说话,一直跪在棺材前,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面。
我心里格外苦涩,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多年不曾见面的侄子,两人对死者的差别真不是一点半点。
有人说,养儿为防老,假如生了余老板这样的儿子,任他万贯家财,真能防老?
在棺材前想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余老板在我身后大口大口地喘气,嘴里不停地辱骂阿大,任胡琴母女如何劝道,他一直没有吝啬他骂人的词汇。
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阎十七领着二十个黑衣大汉走了进来,一见余老板坐在地面,他走了过去,就问余老板咋回事。
那余老板恶声说:“给我弄死那狗东西,连老子也敢掐,真特么活的不耐烦了。”
“十七,别听你老板的,赶紧把他带回去。”胡琴在一旁说。
“这…这…”阎十七愣在那,两头为难。
“你还想不想干了?赶紧替我将那狗东西提过来。”余老板愤怒的叫了一声。
“老板、老板娘,我到底该听谁的?”阎十七面色难色道。
余老板从地面站起身,照着阎十七脸上就是一个耳光煽了下去,骂道:“老子一个月给你开十万块钱,你tm就这办事能力?到底我是你老板还是她?”
说完,他转身一脚踹在胡琴腹部,骂道:“你给老子滚远点,再tm帮着外人,回到香港把离婚证办了。”
那胡琴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说话,跪在地面默默流泪,倒是一旁的余倩豁然起身,拦在余老板身前,怒道:“余庆生,你今天敢揍阿大叔,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煽在余倩脸上。
余老板恶狠狠地看着余倩,骂:“老子十多个子女,不差你这一个,给老子滚!”
“555…爹地不要打妈咪跟姐姐。”一旁的余建豪抱住余老板的脚,哀求道。
“滚!”余老板抬脚将余建豪甩开,那小男孩被他这么一甩,足足甩了七八米,可见余老板内心的愤怒。
随后,那余老板领着阎十七身后的一众黑衣壮汉,走到阿大面前,一脚踹在阿大后背,骂道:“你刚才不是要掐死老子么?现在看到我人多,怎么不敢说这话了,你个怂货,给老子滚出去,这灵堂不欢迎你,我母亲也不需要你这怂货跪拜,老子嫌恶心。”
那余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踹阿大,也不知道咋回事,阿大一直跪在那,也不说话,双眼盯着棺材。
说句心里话,我对这余老板失望至极。本以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会改,没想到为了聚财,竟然会变成这样,与先前我认识的余老板,完全是判若两人,钱这东西,能让不少人迷失自我,而这余老板就是典型的例子。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说:“余老板,人贵在自重,这里是东兴镇,不是香港,由不得你胡闹。”
“呵呵!”他冷笑一声,说:“是吗?老子就算生意衰退,相比你们这些穷鬼,老子比你们不知富裕多少倍,只要有钱,老子想干什么都行,没见到你们镇政府都挂着白旗么?这就是钱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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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第197章 阳棺(49)
被余老板这么一说,我竟然无言以对,这社会有钱真的牛逼,心下一狠,将身子横在阿大身前,怒道:“请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不是斗殴的场地而是灵堂,你母亲躺在棺材里面,请对死者尊敬点,有什么事,办完丧事再说。”
他瞥了我一眼,冷笑连连,将矛盾指向我,说:“陈九,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别忘了老子手中有丧事合约,无论你是否答应,聚财的事你必须给我办好,不然,你准备好三十万违约金,你的身世我查过,你父母务农,别说三十万,恐怕三万都拿不出来,你最好乖乖地替我聚财,否则,别怪我不念亲戚之情。”
“随你!”我不想再理会他,准备去灵堂外面喊郭胖子他们将棺材搞好,再耽误时间,今天的开路就难办了,至于聚财,绝无可能。
刚走几步,几个黑衣大汉将我围了起来,凶神恶煞地说:“余老板没说让你走,你敢再动一下,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我在说话那人身上瞥了一眼,这人的块头跟阿大差不多,一看就是职业保镖那种,我心里有些害怕,也不敢动,就愣在那。
“陈九,你最好考虑清楚,只要你答应帮我,下一秒钟你就是百万富豪,不然,我比刘凯更有办法搞死你。”余老板说这话的语气很淡。
我低着头,也没看他,就说:“哪怕身死,也绝无可能帮你干那断子绝孙的事。”
“那就先断了你陈家的后。”他冷笑一声,朝那些黑衣大汉挥了挥手,说:“给我打!”
我本以为这次又要挨揍了,双手抱头,蹲在地面,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灵堂外传了进来,“我看谁敢在东兴镇撒野。”这声音有点熟悉。
我扭过头朝灵堂门口看去,就见到一道不是很熟悉的身影,那人好像见过,是墓碑店的员工,他身后站着近百人,郭胖子他们拿着一些树杆站在其中,还有一些人有点眼熟,好似是墓碑店附近的镇民,他们手中拿着锄头,不停地朝余老板一众人挥舞着。
领头那人走了进来,在余老板身上瞥了一眼,径直走向阿大,将他扶了起来,说:“大哥,您让我找的118个舵手,全来了,都是平时跟蒋爷关系好的,他们一听说灵堂出事了,拿着锄头就过来助威了,需不需要把那人赶出去?”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余老板。
“这人谋杀亲生母亲,给我绑了,送到派出所去!”阿大点了点头,声音没有半点感情。
“乡亲们,咱们镇上来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有钱人,谋杀自己亲生母亲,应该怎么办?”那人朝着灵堂门口吆喝一声。
“绑了,枪毙!”一百几十号人齐声答道,那声音当真是震耳欲聋。
一见这场面,余老板脸色沉得有些可怕,朝着那些黑衣大汉挥了挥手,怒道:“给我打死这群刁民,出了人命案,老子用钱摆平。”
那些黑衣大汉颤颤巍巍的没敢动,其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黑衣大汉走了出来,国字脸,双目似鹰,板寸头,好似是那群黑衣大汉的头子,因为他出来后,那些黑衣大汉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出来后,先在阿大身上打量一眼,最后在我脸上停了几秒钟,点了点头。
我愣了一下,这人我从未见过,怎么会向我点头,但,我还是礼貌性的笑了笑,表示回礼。
那人移开目光,也没在理会我,而是瞥向余老板淡淡地说:“老板,那些人足有一百余人,手中又有锄头,咱们这二十几号人,赤手空拳,应该打不过,我选择辞掉这份工作。”
“废物,一群废物,遇到一群刁民就不敢上了,当初面试时不是说背了几条人命么?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怂了。”那余老板狰狞地吼道。
“老板,放弃吧!你亲手掐死刘老太太,我一直看不过眼,你…你…还是放弃吧!”阎十七在一旁沉声道。
“阎十七,我草泥马!”余老板抬手一掌煽在他脸上,怒道:“老子有钱,给我摆平这事,每人十万。”
“这不是钱的问题,咱们兄弟几个打不过那群镇民!”领头的黑衣大汉面露为难之色,说:“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那钱财跟我兄弟的性命相比,钱财连个屁都不是。”
说完,那人走到阿大面前,鞠了一个躬,说:“兄弟,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我这就带着兄弟们离开东兴镇,希望你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放我们离开。”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将大拇指摁在胸口的位置。
让我诧异的是,阿大看到这个动作后,面色巨变,不可肆意的看着那人,说:“你也是…?”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领着二十几号黑衣大汉朝灵堂外走去,大概走了三四步,那人停下身子,也没回头,说:“我叫许道林,今天欠你一份人情,以后在香港遇到困难,可以到新界东来找我。”
就在他走到灵堂门口的时候,那些镇民手中拿着锄头在空中挥舞着,说:“死者是东兴镇嫁出去的女儿,我们整个东兴镇就是死者的娘家人,你们是帮凶,休想离开这里,全给关到派出所去。”
“放他们走!”阿大朝灵堂门口喊了一嗓子。
堵在灵堂门口的那些镇民愣了一下,面色很不甘心,但,还是退出来一条路,让他们离开。
待他们离开后,我凑到阿大面前,问他:“那个许道林是谁啊?他那番动作是啥意思?”
阿大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没有理我,走到余老板身前,在他肩膀拍了一下,说:“杀人偿命,你下辈子就在监狱度过吧!”
“呵呵,小子,别以为你人多,就能拿我怎么着,老子告诉你,老子现在还有四千万的家产,大把人替我去坐监狱。”他冷笑一声,向灵堂左侧走了过去,拿起一个皮包,从里面拿出十扎人民币,坼散,朝着那些镇民撒了过去,说:“拿着这些钱,马上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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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第198章 阳棺(50)
随着余老板这一撒手,那景象煞是好看,一张张红花花的钞票漫天飞舞,形成一阵短暂的金钱雨。
让我诧异的是,那些镇民只是骚动一分来钟,便静了下来,一个个伫立在那,并没有弯腰拣钱,而是怒气冲冲地看着余老板,手中的锄头不停挥舞,嘴里不停地叫骂着,看那表情恨不得上前生吃余老板。
“捡啊,你们这群穷鬼啊!是不是嫌少,老子再给你撒十万。”余老板怒吼一声,又从皮包拿出十扎人民币,准备拆散。
就在这时,阿大走了过去,一把扣住他手腕,冷声道:“收起你那肮脏的钱,咱们东兴镇虽然穷,也不至于为了钱财干那些昧着良心的事。”
说着,阿大朝先前说话那人瞥了一眼,说:“阿三,绑了他,送到派出所去,假如派出所不敢收押,就送县里,县里不敢就送市里,市里不敢就送省里,我就不信没地方敢收押他。”
“不需要送那么远,咱们派出所收押了。”郎高走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后多了两名公安。
阿大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听说他要在镇里办工厂,一旦收押他,就是阻碍经济发展,你确定县里那些领导会允许?”
“杀人偿命,这是中国的法律,就算再多钱财也不能践踏法律的尊严。”郎高沉着脸走到余老板面前,一把扣住他双手,他身后那两名公安掏出手铐,将余老板锁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穷鬼放开我,老子有的是钱,老子给你们一人五十万,赶紧放了我。”余老板不停地怒吼。
“余老板,钱财是用来促进社会经济,像你这种连亲生母亲都能掐死的有钱人,就算钱财再多,不但不能促进经济发展,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人命案,在经济跟人命面前,我选择人命。”说着,郎高将余老板转交给他身后那两名公安,附耳说了一句什么话。
那两名公安一听,面露难色,说:“郎所,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先瞒着县里的领导,将他收押在我家,办完丧事后,我跟县里领导再去说明实情。我相信领导们都是为民服务的好官,绝不会因为一个有钱人就去践踏法律。”郎高这话说的很淡,像是说给那两名公安听,又像是说给余老板听。
“放开我,你们这群穷鬼,快放开我,老子有大把钱。”余老板面色狰狞的吼着。
“带走!”郎高朝那两名公安吼了一声。
那两名公安愣了一下,一人一手拽着余老板就朝灵堂外走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余老板像一个疯子般不停地怒吼。
待那两名公安押着余老板离开后,镇民们一阵欢呼声,大喊:“郎所长万岁、郎所长万岁。”
那欢呼声,震耳欲聋,一直在空中回荡了好几分钟,至于地面的钱财,也没人伸手去捡。
看到这一幕,我微微一愣,都说善恶终有报,那余老板亲手掐死母亲,总算被公安抓走,虽然不知道被抓后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一幕的确够振奋人心的,不为别的,只因为郎高敢抓,这就足以证明,我们镇子的派出所不畏强权。
正所谓,有人高兴就有人愁,就在大家沉浸在高兴中,有两个却是愁眉苦脸,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胡琴跟余倩,她俩无力的坐在地面,余建豪蹲在一旁,阎十七好似在劝导什么。
我轻步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小姨’,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明白她内心的苦处,再怎么说余老板也是她男人,更是她一辈子的依靠,现在落个这样的下场,对于女人来说,那就是塌了天。
有一种女人,无论自己男人是善是恶都会痴痴地守着他一辈子,不是说这种女人傻,也不是说这种女人坏,而是这种女人对自己爱情负责,对家庭负责,胡琴就是这种女人。
站在她面前,我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蹲下身,轻声地说了一句,“小姨,母亲在乡下等你,办完丧事去我家长住一段时间吧。”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说:“先办好婆婆的丧事,今天毕竟是她老人家开路的日子,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说完,她眼泪又出来了。
“母亲!”余倩站起身扶着胡琴,声音有几分悲切之意。
看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苦涩,万事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余老板掐死亲生母亲,被派出所给抓了,从旁人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但,从胡琴的角度来说,自家男人被抓,这就是踏了天,毁了一个家庭。
当然,我苦涩的不是余老板被抓,而是胡琴的家庭。人,一旦做了恶事,自己爽了,家人应该怎么办?或许没人能理解胡琴此时的想法。
跟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就将她们扶到灵堂左侧去休息,让阎十七在一旁安慰她们。
随后,那些镇民自发将地面的钞票捡起,一万一万地扎好,送到胡琴手中,然后便离开灵堂,说是等会请龙仪式到了再来。
待那些镇民走后,整间灵堂剩下差不多二十几个人,大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在他们脸上一一扫去,郭胖子他们几人拿着树杆坐在灵堂外的左侧,阿大那一众兄弟站在右侧抽烟,还有几个镇子里面的八仙。
我叹出一口气,先前几百人的场面,就剩下这些人参加丧事,至于死者那些干女干女,应该不会来了。我走到阿大,他沉着脸站在棺材前面,也没说话,我问他,是不是该办丧事了?他点了点头,说:“时间上没问题吧?”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九点整,刚才那一番吵闹耽误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就说:“虽然耽误了一些开路时间,只要后面的环节不出问题,晚上12点前应该能将开路弄好。”
“希望你好好办这场丧事,让姑妈走的安安心心。”阿大朝我作了一个揖,态度很是恭敬,看这样子,他是打算以主家身份自居。
199.第199章 阳棺(51)
让阿大做主家,这是我最愿见到的事情,原本的主家是余老板,若是以他的来名义来开路,死者心中的怨气肯定不会散,现在以阿大为主家,死者心中的那口怨气,肯定会淡了不少。毕竟,阿大是死者的娘家人。
想通这些,我朝郭胖子招了招手,又让阿大那些兄弟帮忙,只是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在灵堂内搭建一个支架。
随后,我找一个梯子,在支架上安了一个滑轮,再用龙绳绑在棺材中部,几个人在后面用力拉,棺材缓缓被拉起。
我们几个人将刘凯从棺材内弄了出来,他浑身臭的要死,脸色惨白,嘴里一直在嘀咕一句话,“求您放过我。”这声音很轻,若不仔细听,肯定听不到。
那刘凯被救出来后,一见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说:“陈八仙,这场丧事我不办了,求你跟死者说说好话,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得罪死者了。”
我心头一愣,就问他咋回事。
他瑟瑟发抖地说,“我…我…我在棺材里,好似看到死者的鬼魂,她掐着我脖子,让我喘不过气来,感觉就要断气了,你们将棺材拉了起来。”
说完这话,他浑身猛地一阵抽搐,紧接着,嘴里喷出一些白沫,特别臭,双眼目光变得涣散,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有鬼…有鬼…”
一见这情况,我心头大惊,立马弯腰在他人中的位置掐了一下,一连掐了七八下,依旧是那副样子。
“咋办?”阿大从旁边走了过来。
我在刘凯身上打量一眼,说:“看这情况,他在棺材内可能遇到一些事了,应该是惊讶过度,搞不好会疯掉。”
“他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先送医院,通知他家人。”阿大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同意他的要求,找几个人将刘凯送到医院。
弄好刘凯的事情后,我们几个人将棺材重新摆好,再将死者的遗体装入棺材。随后,又将灵堂重新布置一番,弄完这些事情,大概是中午11点的样子。
我心头泛起难来,倘若今天继续开路,时间有些急,倘若将开路的时间推迟,我大致上算了一下,以死者的生辰八字来说,必须再等上五天,才会有吉日。
这种事,我做不了主,就把心中的想法给阿大说了出来,他沉思一会儿后,问:“今天的铜锣声已响,将开路日期延迟,会不会得罪姑妈?”
我在灵堂内打量一眼,将目光停在死者身上,她身上隐隐约约飘出一阵腐臭味,脸上跟脖子已经出现尸斑,这是尸体腐烂的前奏,值得庆幸的是,死者的眼睛没有瞪的先前那么大,稍微闭上一些。
想了一会儿,我说:“按照正常仪式来讲,铜锣一响,必须开路,否则会得罪死者。但是,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一是丧事主家换人,二是灵堂闹出这么一番事,三是死者身上已经出现尸斑,是否继续开路,看主家的意思。”
他沉默一会儿,说:“这事,我也拿不定主意,你们八仙不是有阴阳卦么?用阴阳卦问问姑妈的意思,按照姑妈的意思来办。”
我觉得他这话在理,就将灵堂的一些闲杂人请了出去,留下郭胖子、结巴、阿大、胡琴、余倩以及那小男孩余建豪。
我先点燃三柱清香,朝棺材作了一个揖,嘴里念了一段开魂咒,再将清香插在棺材前面,紧接着又烧了一些黄纸。
“你们四个人跪在棺材前端,心要诚!”我朝死者四名亲属说。
他们点了点头,走到棺材前面,愣了一下,也没跪下去,而是尴尬的看向我,余倩问:“我弟弟跪哪?”
我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就丧事礼仪来说,余建豪应该跪在中间,而现在阿大的意思很明显,要以他的身份来办丧事,这中间的位置到底是让阿大跪,还是余建豪这个长孙来跪。
有些事情,我们八仙不好说,只能按主家的意思来做,于是,我将目光抛向阿大,问:“你想跪哪?”
“第二排吧!建豪是姑妈的长孙,应该跪在第一排,礼仪不能废!”他沉声道。
说完,他向后退了几步,跪了下去。
既然主家这样说,那事情就好办了,我抱起余建豪让他一个人跪在第一排,给他点燃三柱清香,让胡琴、玉琴跪在余建豪身后,阿大跪在最右边。(注:丧事右边最小)
弄好这些,我点燃三张黄纸,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将这三张黄纸烧在棺材前端,掏出一副阴阳卦,在上面哈了一口气,双手紧合阴阳卦,右脚猛地跺在地面,嘴里念:“儿孙满门堂前跪,泪流满面盼祖母,一片乌云遮晴天,儿孙泪水似浪翻,千哭万唤亲不在,多少恩情把亲牵,总将祖母长相忆,儿女深情将亲盼,愿亲旨意丧事办。”
念完这段词,我在阿大他们身上瞥了一眼,拉长嗓门,对着棺材,喊:“今天是公元2006年正月初四,堂前下跪乃您老人家的长孙余建豪、儿媳胡琴、孙女余倩、堂侄林志辉,于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向您老表示万分歉意,还望您老在天之灵,切莫跟后辈计较。”
说着,我示意郭胖子跟结巴到棺材左右两边烧黄纸,他们会意过来,点燃一些黄纸。
“后人磕头,表示歉意!”我对着阿大他们吆喝一声,“一磕,儿孙满堂,二磕,家财满门,三磕,福禄满屋。”(注:这三磕头,需要用到一个满字,意为满意。)
阿大他们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响头,这过程中,灵堂没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拿着阴阳卦走到棺材前端,在死者脑袋的上方先往左边转了三圈,然后又往右边转了三圈,回到阿大他们身边,朝着死者作了一个揖,说:“受您老人家堂侄林志辉所托,有件事需要您降下凤旨,不知您是否愿意今日继续开路?”
200.第200章 阳棺(52)
说完,我将阴阳卦朝空中一抛,双眼死死地盯着阴阳卦,待阴阳卦落地后,在地面跳动几下。
就这几下跳动,牵动着我们几个人的心,假如这阴阳卦是宝卦,那就说明死者并未在意灵堂发生的事情,同意今天继续开路。假如是阳卦或阴阳,不单单不同意开路,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死者在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她很介意灵堂发生的事。
这样一来,这场丧事就会变得难办的很,很多礼仪方面的事,需要重新来弄。
那阴阳卦在地面连续跳动了七八下,终于,一面单卦停了下来,是阳。(注:单卦是阴阳卦的其中一面,两面单卦合起来才是完整的阴阳卦。)
我们屏住呼吸盯着另一面单卦,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那面单卦不知怎么回事,好似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控制一般,连续跳了好几下。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直到第五下的时候,那面单卦才停了下来,让我们失望的是,这面单卦显示的也是阳,再加上先前那面单卦,两面朝阳,属于阳卦,这不是好兆头。
“咋办?”阿大站起身问我。
就在阿大站起身的一瞬间,让我终生难忘的事情发生了,那面单卦明显停了下来,却好似被人拿起一般,莫名其妙的又跳了一下,变成阴。
一见这情况,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面单卦,颤音说:“卦象变了,是宝卦。”
他们顺着我眼神看了过去,松出一口气,朝着棺材就是磕头,嘴里大喊:“显灵了,祖母显灵了。”
“姑妈显灵了。”
“婆婆显灵了。”
虽然出现宝卦是一件好事,可,我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从2005年走进八仙,前前后后参与二十来场丧事,从未见到灵堂出现这种怪事,这哪是死者,分明就是一个活人。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深深地明白这点,也不敢大意,拉长嗓门喊了一声,“礼毕,后人请起身。”
待他们站起身后,我弯腰将阴阳卦拾了起来,刚触阴阳卦,入手的感觉特别凉,而另一面单卦温度刚好适中,玛德,咋回事,两面单卦,放在同一个地方,温度差咋这么大?
我心头尽是疑惑,拿起那面单卦仔细看了看,伸手摸了一下,有点潮湿,黏糊糊,好似被人倒了少量蜜糖在上面,很是怪异。
“九哥,你愣着干吗?死者已经答应开路,是不是该准备了。”郭胖子走了过来,伸手推了我一下。
“你看看这面单卦有问题没?”我将那面单卦递给郭胖子。
“好像有点黏!”郭胖子疑惑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朝结巴招了招手,将那边单卦递给他,说:“你看看有问题没?”
他走过来,接过单卦摸了一下,皱眉道:“有点黏。”
玛德,日了狗了,刚才我扔阴阳卦的时候,两面单卦明显是同样的感觉,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难道死者不愿开路?
我脑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灵堂门口来了七个道士,领头的是一名八仙,这人我认识,四十来岁的年龄,一直跟在刘凯身边。
他进来后,径直走向我,朝我弯了弯腰,说:“陈八仙,先前你将刘老大从棺材救了出来,作为回报,这七名道士借给你开路,工资照平常开就行。希望你办完这场丧事,初六中午12点,去一趟镇政府门前的礼堂,咱们东兴镇的八仙需要开一次八仙大会,立一些规矩,争来争去只会得罪死者,不知还会闹出多少怪事。”
“刘凯的主意?”我在他脸上盯了一眼,心头有些疑惑。
“医院说刘老大得了失心疯,这辈子就是一个疯子了,这主意是我们这伙八仙自发组织,到时候会请咱们东兴镇一些办丧事的道士、商户、镇政府领导以及其它镇子的八仙,你是我们东兴镇名头最响的八仙,初六那天请你领着你那伙八仙来参加,你在棺材贴红纸的事,也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说话的语气很恭敬。
“行,初六我一定带着老王他们去。”我答应下来,忽然想到抬棺材需要十六个八仙,而我身边没有那么多八仙,就跟他说:“不知能不能借一些八仙给我,这棺材有些重,八名八仙肯定抬不起来,我想用十六个八仙,八抬八托,将死者送上山下葬。”
“八抬八托?”他愣了一下,说:“不愧是陈八仙,这主意也想出来了,你需要多少八仙?”
我算了一下,现在我身边能抬棺材的有,郭胖子、结巴、瘦猴以及另外五名八仙,高佬腿伤了,肯定不能抬棺材,还差八名八仙。
于是,我跟他打了一个八的手势,说:“需要八名八仙。”
“行,晚上安排八名有力气的八仙过来。”说着,那人再次向我鞠了一个躬,将那七名道士留下,退了出去。
待那人走后,我上前几步,给那七名道士,每人发了一个红包,一包白沙烟,说:“大正月麻烦你们了。”
那七名道士微微一笑,说:“这有啥麻烦的,都是靠死人吃饭,咱们本属同根,何须这样见外。”
跟他们随便扯了几句,让他们先坐在灵堂左侧,确定开路的具体事宜再请他们朗诵经文,他们同意下来。
安排好七名道士后,结巴走到我身边,拉了我一下,附耳说:“九哥,刘凯那伙八仙,怎么一下子态度转变那么多,会不会有阴谋?”
听着这话,我愣了一下,结巴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伙八仙的态度转变确实太快,以前喊打喊杀的,现在又是借道士,又是借八仙,跟变了一个人似得,搞不好真有阴谋。
不过,我心里却又有另外一种想法,那八仙提到初六开八仙大会,如果真有其它镇子的八仙来参加,那八仙可能是真心实意的、借人给我。
毕竟,我们镇子能拿的出手的八仙,除了刘凯就是我,现在刘凯疯了,整个镇子,就属我名头响亮。
201.第201章 阳棺(53)
想通这些,我在结巴肩膀拍了一下,说:“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替我盯紧那七名道士,若是他们有异常举动,便赶了出去,这样一来应该不会出事。”
说完,我正准备去整理灵堂,阿大沉着脸走了过来,问:“陈八仙,既然卦象是宝卦,以你之见,今天什么时辰开路合适?”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11点半,结合死者的八字,推了一下,就说:“12点整是吉时。”
“来的及么?”他问。
“应该没问题,先前担心没有道士朗诵经文,现在来了七个,法场也现成的,只需要重新整理一下就好了。对了,你去问问死者的干儿干女,他们来参加开路的话,就请早些过来,不来参加的话,我们将法场的八仙桌移动一下,就可以开路。”我想了一会儿说。
“行,那你去布置一番,我让人去问问。”说着,阿大朝灵堂外面走了出去,看样子是打算亲自去问死者的干儿干女。
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阿大面带凝色的回来,说:“那些人正打算买机票,不来参加丧事了,说是香港那边有急事。”
我苦笑一声,有急事,这理由也够扯,这也怪不得他们,正所谓树倒猢孙散,余老板已经被派出所拉走,留下也没啥意义,这社会现实的很。
他们来不来,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就让郭胖子他们几个帮忙将法场的八仙桌整理一番,好在灵堂先前闹了怪事,没有人前来观看,所以,弄的速度特别快。
弄好八仙桌,差不多到12点,我跟阿大说了一下开路的过程,12点到14点道士朗诵经文,后人在法场替死者赎罪,14点到15点,请龙进灵堂,15点到18点,背影建功,18点到23点烧拜香,23点到23点30,请魂。
他听后,点了点头,问:“时间安排的这么紧,吃饭咋办?”
我罢了罢手,说:“早上耽误的时间太多,没时间吃中饭,就连晚饭都要推迟到晚上12点后,今天必须以死者为重,活人只能忍着点。对了,你记得通知那些耍龙的舵手,让他们14点前,弄好队形,整点必须进灵堂,请龙的吉时千万别耽误了。”
他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大致上是安排请龙的事情。
随后,我换了一身道士袍,找来一把招魂幡,把死者的照片让余建豪端着,再让余倩抱在手里,招呼余倩走在我身后,阿大跟余倩身后,胡琴走在最后。
待到12点整的时候,我给郭胖子跟结巴打了一个眼神,他们一个背了几桶礼花,点燃。紧接着,他俩一人拿一卷大地红站在灵堂左右两侧,点燃。
待鞭炮声结束后,郭胖子拿出一面铜锣,将铜锣举于头顶,右手持锣槌,向我抛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意思是现在能敲锣了么?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2点整,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敲。
“铛”
随着铜锣声响起,灵堂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好似有什么东西从棺材内钻了出来,空气中那股腐臭味变得格外浓烈,气温也跟着低了好几度。
庆幸的是,在场都是死者最亲近的人,也没人犯煞。
我深呼一口气,领着余倩几个人,步入法场,右手摇着招魂幡,嘴里念着开魂咒,我怕余倩抱着小男孩跟不上步伐,脚下速度很慢,在法场围着八仙桌转了足足118圈,花了一个小时45分钟。
这期间,那些道士坐在棺材两旁朗诵着经文,一切进展的非常顺利,连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一点钟的时候,不少镇民听到灵堂的响动,来了十来个人观看。快两点的时候,法场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足有数百人,比早上的人还要多。
做完这个仪式,我脱掉身上的道袍,换上平时穿的衣服,又让阿大、余倩等人跪在灵堂两侧,等待长龙的到来。
这种跪,在丧事上叫孝子跪龙,据说有利于死者下辈子投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都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
“九哥,‘龙’马上就来了,我需要干点什么事?”郭胖子跟结巴站在一旁,有点小激动,这也怪不得他们,118个舵手的长龙,别说他们,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扛一些礼花到前面去。”我跟郭胖子说了一声,然后扭过头跟结巴说,“看到‘龙’出现,你点燃一卷大地红,等龙进入灵堂前,你朝棺材吆喝一声,‘龙’临。”
结巴点了点头,就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叫,我看了看时间离14点还有十分钟,便给他解释了一下,说:“传说龙身上有股龙气,是极阳之物,倘若忽然出现在灵堂,那股龙气会冲到死者,死者下辈子会变成白痴。所以,龙进灵堂之前,必须吆喝一声‘龙’临,让死者有个准备,这样才能避免死者被龙气冲到。”
“不是吧!喊一嗓子就能让死者变成超级赛亚人?连龙都不怕。”郭胖子把脑袋凑了过来,不可思议地说。
“滚!这只是礼仪,并不能说明什么,就像你念书看到班主任,正面喊一声老师是同一个道理。”我一脚踹在郭胖子屁股上,玛德,这货每次的问题,都特么奇怪。
“九哥,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这跟班主任又有啥关系了?”他一脸无辜的问我。
我瞪了他一眼,说:“倘若你看到班主任,偷偷摸摸跑到她背后,陡然喊一嗓子老师,你觉得班主任会不会被吓到?”
他点了点头。
“假如一条龙陡然出现在灵堂,死者会惊到,那股龙气自然会冲到死者。”我耐着性子给他解释一句。
“操,你直接说怕死者被龙吓到不就完事了,非要整那些专业术语,说啥龙气。”郭胖子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端着几桶礼花朝法场走了过去。
玛德,听郭胖子这么一说,我特么真想追上去‘阿哒’几下,太气人了,要是直接说死者被会龙吓到,那是对死者的不尊敬,只能用婉转一些的词语。
202.第202章 阳棺(为晓俊柒爷加更)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鞭炮声,我愣了一下,应该是龙来了,就朝结巴说了一句,准备接龙。
说完,我找来一把蒲扇,按照我们这边的丧事风俗,接龙这活是主家的事,而现在的主家是阿大,龙也是他请的,倘若再让阿大去接,在礼仪上不符合规矩,我只好勉为其难去接龙。
至于为什么用勉为其难这个词,说来也难为情,接龙的人,需要拿着一把蒲扇,跳一支舞蹈,配合龙队最前面拿‘龙珠’的人,那人可以百般刁难接龙的人,直到他满意,才会将‘龙珠’交给接龙的人。然后,接龙的人左手持龙珠、右手持蒲扇,领着龙队在灵堂内转上108圈,最后将‘龙珠’放在死者身旁。
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所需要跳的那支舞叫冥龙舞,而在外人看来这舞就是扭秧歌,最坑的是,手持龙珠那人的刁难,有时候为了热闹气氛,持龙珠者往往会提一些很过份的要求。
想到这里,我打起结巴的主意,就跟他说:“结巴,我替你吆喝,你去接龙呗!”
“九哥,我肚子疼,吆喝一声要去上厕所。”结巴像见瘟神一样,向后退了几步。
看到他的反应,我心下一狠,玛德,豁出去了,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持龙珠那人身上,但愿他不要提过份的要求。
就在我愣神的这会,龙队出现了,从远处看去,宛若一条长龙盘旋在半空,气势磅薄,十分逼真。
一见这情况,我招呼结巴一声,“等会请龙进灵堂,一定要记得吆喝,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忘了吆喝,虽然只是一声吆喝,却能决定死者下辈子的命运,一旦出现差错,咱们就损阴德了。”
他点了点头,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
听他这番保证,我放下心来,拿着蒲扇,硬着头皮就朝龙队走了过去。
来到龙队面前,被眼前这景象‘吓’到了,只见,这龙身足有千米余长,龙头是铜质的,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光看外表,龙头估计有一百来斤,一个人肯定舞不动,这钱花的值,这是我脑中的第一想法。
龙的前面站着一个人,那人戴着一个笑脸娃娃的面目,右手持一把蒲扇,左手持一根木棍,木棍上面是一颗浑身泛着金色的龙珠。
我扭过头,朝郭胖子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燃放鞭炮礼花,也不知道郭胖子是不是急着来看舞龙,一股脑将所有鞭炮跟礼花点燃。
顿时,一阵鞭炮声响起,灵堂内那些道士,也用他们的方式来凑热闹,敲锣、吹唢呐。
只是一瞬间,整个场面,只能用宋丹丹小品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就在这时,站在龙前面的那人动了,他先将‘龙珠’高举,在空中挥舞一番,龙头也随之摆动,紧接着,龙身以各种姿态呈现出来,彼起此伏,就这一下,围观那些镇民掌声不断大叫‘好’。
那人约摸舞了七八分钟时间,走到我面前,也没说话,直接跳了起来。
玛德,按照习俗,我需要跟着他的动作学,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刁难我,他竟然在那死劲扭屁股,这还不算事,特么竟然将还屁股对着围观的那些人。
我恨不得上前几步,掀开那面目,看看里面到底是谁在捉弄我,迫于风俗,也不敢坑声,只好硬着头皮学他的动作。
刚扭几下屁股,周围爆笑连连,好些笑点低的人,更是笑的肚子疼,蹲在地面,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打地面,嘴里哈哈大笑,真替地面担心,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捶裂了。
那人好似没有就此放过我的打算,又做了一些搞笑的动作,我跟着他学了几下,随后,又跳了一支冥龙舞,这期间,围观那人的掌声跟笑声一直没断过。
做完这些后,我以为那人会将‘龙珠’交给我,哪里晓得,他又开始刁难我了。
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说:“陈八仙,既然你来接龙,红包呢?”这声音有些低沉,好似故意摁着嗓子说话,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
我掏出事先准备的118个红包递了过去,说:“这里是118个红包,一个一个发下去,时间不允许,还望见谅。”
我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我们这边的风俗是,接龙的人必须将红包亲自递到舵手手中。但是,早上耽误时间太多,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后面的环节肯定做不完,搞不好会得罪死者。
那人点了点头,接过红包,说了一大堆吉祥话,开始刁难,他说:“接龙接龙头,一生好兆头,接龙接龙身,平安富贵深,接龙接龙尾,当官坐高位,接龙接龙珠,快说自己猪。”
一听这话,我心中暗骂不已,卧槽,领头的人到底是谁,***,这样玩我,让我知道是谁,非得煽他几巴掌不可,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
为了能拿到他手中的龙珠,我只能放下面子,朝着围观那些人,喊了一声,“我是猪。”
喊完这话,我尴尬的要死,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丧事就是这样,为了热闹气氛,娱乐大众,难免会做一些有伤大雅的事情,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死者走的热热闹闹,顺顺利利。”
哪里晓得,围观那些人还没笑,就听到郭胖子刺耳的笑声传来,扭头看去,他跟结巴站在不远处,一手搭在结巴肩膀上,一手捂着肚子,笑道:“笑死老子了,跟九哥在一起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九哥被人整的这么惨,那人摘掉面具,我一定要请他吃顿饭,太解气了。”
说这话的时候,那死胖子是断断续续的,差点就笑的接不上气。看到我眼神瞥了过去,他立马闭上嘴,想笑又不敢笑,那表情当真是精彩。
整个场面大概笑了三四分钟时间,好多人笑的眼泪都出来,然而,那人并没有放过我,他又开口刁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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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第203章 阳棺(55)
“陈八仙,来两句叫chuang声听听,需要配合表情叫,不然,这龙珠可不会交给你。”那人笑道。
我额头闪现一条黑线,特么的,越来越过分,倘若不是看在丧事的份上,我想抽他,大耳刮抽他。
“快2点半了,再闹下去不够时间办仪式。”我找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理由。
那人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低头想了一会儿,庆幸的是,他没再继续刁难,而是笑道:“这次放过你!”
我心中舒出一口气,他若强行要求lang叫,我这次丢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有时候不得不说一句话,在丧事这方面,很多仪式存在漏洞,比如这交龙珠。
但是,农村的丧事风俗就这样,该哭的地方哭,该笑的地方笑,只有这样,才算一场完美的丧事。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龙珠在空中舞了几下,我配合他的动作跟着舞了几下。
随后,他将龙珠交给我,摘掉面目,露出一张非常熟悉的脸,冲我坏笑一声,我差点就上去揍他了,考虑到他的身份,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刘颀刘所长,您这样刁难我,你父母知道么?”
他笑了笑,说:“哈哈…这怪不得我,若是让别人来送龙,指不定比我更过分。”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念书那会我见过一场丧事,送龙的人要求接龙的人喝尿,他说的很白,不喝尿休想拿到龙珠。最后被逼的没办法,接龙的人愣是喝了半壶尿。
我跟他随意的扯了几句,问他怎么会来参加这场丧事,他说正月没啥事,听说东兴镇有龙,缺舵手,便过来凑凑热闹。
对此,我也是醉了,没再跟他说什么,就让他到一旁休息,我左手持龙珠,右手持蒲扇,领着龙队朝灵堂那个方向走去。
来到灵堂门口,结巴正好走了过来,吆喝一嗓子“龙临”,郭胖子点燃一封鞭炮。
待鞭炮声停止后,我领着龙队步入灵堂,围着棺材转了起来。说句实在话,灵堂很大,但,想要容下千米的长龙,绝对不可能。所以,让龙围着棺材转,变得异常困难。
花了半个小时,只转了七圈,眼瞧马上就是下午3点了,想要转完108圈,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最后只好将108圈锐减至9圈,意为九五之尊,象征着死者下辈子成龙成凤,也算是好彩头。
转完九圈,我拿着龙珠朝棺材作了三个揖,烧了一些黄纸,再将龙珠取下,放在死者身旁。
有些事情真的好生奇怪,刚将龙珠放进棺材,死者双眼毫无征兆的闭上了,这让我放下心头大石,看样子死者是死的瞑目了。
做完这些事后,正准备着手‘背影建功’这个环节,阿大走了过来,沉着脸,说:“陈八仙,哪能这样办丧事,我请龙给姑妈热闹丧事,原本的108圈减成9圈,这好歹是我娘家人的脸面,你这样做肯定不行。”
他这话的意思,我心里清楚的很,在丧事上,娘家人为了体现对死者的尊敬以及孝顺,经常会提一些要求。
我瞥了他一眼,掏出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说:“转九圈已经是3点20,倘若转完108圈,再快也要晚上10点左右才能转完,其它仪式不办了吗?”
他愣了一下,沉声说,“不转108圈,至少也要转七七四十九圈吧?只转九圈的话,姑妈会怪罪于我,也会招来别人的闲话。”
我能理解他心情,这倒不是说阿大故意刁难,而是作为娘家人请龙,肯定希望龙围着棺材转足108圈,因为这代表着娘家人的脸,更是娘家人对死者的一份孝意。
于是,我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尴尬的说:“心意到了就行,其它事情没必要在乎那么多,你看,我刚将龙珠放入棺材,死者的双眼就闭上了,这代表死者已经接受你的孝意。”我伸手指了指棺材内。
他顺着我手指的地方看去,楞了一下,紧接着,双腿跪了下去,大声喊道:“姑妈,您生前没有享到侄儿的孝意,侄儿只能请龙为您尽孝。”
说完,他朝地面磕头,我在一旁递了三柱清香、一些黄纸给他,让他烧于棺材前。
到这里,请龙的仪式算是搞定了,接下来就是背影建功,所谓背影建功,指的就是背着死者的‘影子’在法场内转足一千一百一百八十八圈,让死者庇佑后人。(影子:前文已经解释了,一个稻草人,穿上死者生前的衣物。)
也有另一种说法,说这背影建功的仪式,其实是死者报仇的机会,类似头七回魂夜。不过,因为这一说法没什么根据,我们这边的人大多不信。
我先找到结巴跟郭胖子,让他俩去弄死者的影子,然后,又把阿大、胡琴、余倩、余建豪几个人叫到灵堂左侧,商量一下让谁‘背影’。(此处的背念第一声,背影就是背着死者的影子。)
按照正常丧事来说,这背影的人是长子、拿死者照片是长孙。而现在的情况太特殊了,我压根不知道怎么弄,因为阿大是双层身份,一为娘家人,二为主家,若是让他背影,这道理也说的过去。
但是,胡琴那一方是死者的嫡亲,肯定会有意见。这背影不同于别的仪式,我们这边一直流传着,谁背影代表死者会跟谁亲,就会保佑谁。所以在我们这边,兄弟之间经常会因为背影的事情大打出手,甚至会撕破脸皮,断绝亲兄弟情义,由此可见,这背影在我们这边多受重视。
我在阿大跟胡琴一家三口身上盯了一眼,开门见山的说:“你们谁来背影?”
阿大沉默着没有说话,胡琴一家三口也是沉默没说话。
大概沉默一分来钟,胡琴先开口了,她说:“表弟,这背影的事,我在香港听婆婆说过,只有嫡亲背才行,我男人现在被抓了,以我之见,你是娘家人,背影就让我家建豪来吧,他毕竟是婆婆的长孙,平常婆婆也疼爱他”
“不行!”阿大语气很坚决,说:“余庆生那个畜生掐死姑妈,若是再让他儿子背影,把我这娘家人置于何地?我宁可找个外人来背影,也不会让你们家任何人背影。天知道,你们会不会利用背影来聚财,再说直白点,我对你们一家人失望的很,不再相信你们。”
204.第204章 阳棺(56)
听阿大这么一说,胡琴好似觉得有些理亏,没再说话,一家三口沉默在那。
我在她们身上瞥了一眼,就问胡琴,“如果你没意见,就让阿大背影了。”
“我…我…”她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阿大摇了摇头,在一旁插话,“姑妈的影子,我不能背,一旦背了,别人会说我林某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但是,绝对不能让她们家人背,哪有掐死亲生母亲,还让他家人背影的道理。”
这下,我就纳闷了,本以为阿大是争背影,而现在这情况是他不背影,也不让胡琴一家人背,这就难办了,背影必须选一人出来。
说句心里话,我比较偏向让余建豪背影,一则他是死者的嫡亲孙子,二则嘛!有点小私心,他们跟我有点亲。
于是,我拍了一下阿大的肩膀,劝道:“你姑妈的死,只是余老板一个人的决定,跟胡琴母子没多大关系,倘若没人背影,接下来的环节没法做,若是让我来背影,那就证明死者是无后之人,这样对死者不好。以我的想法让余建豪来背就不错,当然,这只是我的意见,仅供参考。”
阿大没有说话,扭头朝棺材的位置瞥了一眼,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时间,他深深地叹出一口气,说:“为了姑妈的丧事,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吧!死者已经闭上眼,接下来的丧事应该不会出啥问题,等着明天抬棺上山就行了。”我安慰一声,抱起余建豪来到棺材面前,让他朝棺材作了三次揖。
这时,结巴他们正好将死者的‘影子’扎好,我找来一根麻绳,将影子绑在余建豪背后,由于影子的高度比他身高要高了一些,我将影子往上提了一些,再用一根麻绳在他额头上绑了一圈,这样才能保证影子不会掉。
因为背影建功需要在法场转1188圈,中间不能停下来歇息,1188圈就是几十里路,一个孩子肯定完成不了,我让余倩背着余建豪,虽说这样于礼不合,但是,这也没办法,谁让死者长子被抓走了,也属无奈之举。
弄好这一切,我示意郭胖子点燃鞭炮,紧接着,铜锣声、唢呐声、以及道士朗诵经文的声音响起。
我深呼一口气,领着余倩步入法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入法场,就觉得气氛特别诡异,脚下的步伐格外沉重,抬头朝天空望了一眼,天色阴沉的有些可怕,好似要下雨了。
“要不要打伞?”余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能打伞,背影建功必须让老天爷亲眼看着,不然一点用都没有,甚至会招来祸事。”我摇了摇头,说:“别说下雨,就是下冰雹,也必须顶着白麻转完1188圈。”
她低声‘哦’了一声。
随后,我领着她们在法场里面转了起来,这法场跟先前一样,七张八仙桌摆着七星阵,我先从第一张桌子转起,七张桌子转完为一圈,
大概转了8圈的样子,天色暗了下来,几道干燥的闷雷声在天空炸响,伴随着一丝丝凉风。
一见这情况,那些围观的镇民,一个个往回走,只是七八分钟时间,法场周围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我心中暗骂一声,本以为是个好天气,没想到在这环节竟然变天了,我脚下加快步伐只想快点转完这1188圈。
转着,转着,天空下起滂沱大雨,雨水下的很急,一颗颗打在脸上有些生疼,我回头看了身后余倩一眼,她脸色有些泛白,那余建豪在她背后睡着了。
我暗赞一声,在雨里也能睡觉,这小孩到底有多困啊。也没想那么多,就问了余倩一句,“还坚持的住不?”
她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可以。”
我撒开步伐,冒着倾盆大雨继续前行,又转了十来圈,心脏莫名其妙的急跳了几下。
咋回事,怎么老是有这种心绪不宁的感觉,我扭过头又朝后面看了一眼,还是先前那副景象,心下有些疑惑,奇了怪了,一个小孩咋这么能睡?
就在这时,郭胖子的声音传来,很是急促,“九哥,那小孩背后的影子散了。”
一听这话,我朝那小孩背后看去,只见他背后就剩下死者的衣物绑在那,稻草人已经不见了。再朝地面看去,就见到稻草洒落一地,将整个法场围了起来。
玛德,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暗骂一句,连忙放下手中的招魂幡,这稻草人散架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走到余倩面前,小男孩好似在睡觉,双眼紧闭,我伸手朝她背后的小男孩额头摸了过去,特别凉,就像冰块一样凉。
我心下大急,喊道:“快,将他放下来。”
余倩好似也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将余建豪弄了下来,抱在怀里。我伸手朝小男孩鼻梁探去,一屁股坐在地面,天呐,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了?”余倩急道。
“他…他…他死了。”
说完这话,我无力的坐在地面,任凭雨水一颗颗打在脸上,这一切发生的太莫名其妙了,怎么会忽然死了啊?
余倩尖叫一声,伸手朝余建豪鼻子探去,面色变得特别难看,眉毛都挤到一块。
她好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也顾不上小男孩已死,张开嘴就朝小男孩嘴上压了上去,抽泣着说:“我弟弟不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肯定不会死。”
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给小男孩做人工呼吸,大概做了十七八次,小男孩依旧紧紧地闭着眼睛,睡的很安详。
“他是不是有先天性疾病?”我从地面站了起来,问道。
她没有理我,只顾着给小男孩做人工呼吸,嘴里怒吼着,“弟弟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一年难得进一次医院,为什么会忽然死了啊!为什么啊!”
“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弟弟,他才五岁啊!怎么会死了啊!一定是你用妖法害了我弟弟,不然他怎么背着影子就死了啊!”她捏紧拳头像发疯一般捶打我。
灵堂内那些人好似发现法场的异常,郭胖子、结巴、阿大以及胡琴冒着雨跑了过来。一见这情况,最伤心的莫过于胡琴,她一把扑在小男孩身上,哭喊着,“我滴儿啊!”
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在这雨中成了一道异样的声音,我们几个人在身上摸出手机,不是我们的电话。
最后,我们将目光盯在胡琴身上,应该她手机响了,奈何过于悲伤,一直没怎么在乎。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我鬼事神差般的走了过去,从她包里掏出手机,电话前面是00852开头,好像是香港的区号,我按了一下接听键,电话里面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说:“死了,全死了,一家人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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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第205章 阳棺(57)
“谁死了?说清楚点。”我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余老板的二三四老婆以及他儿女全死了。”电话那头急道。
“怎么回事啊?”我问。
“一家人开车出去玩,翻到深渊下面,全部死光了,警察将尸骨捞上来的时候,没一具完整的尸体。”那声音好像很害怕,说着,干呕了几声,想必是亲眼见过那场面。
说完这话,那人便挂断电话了。
我拿着手机愣在那,久久不能释怀,怎么会这么巧合,这边的余建豪刚死,香港那边余老板的家人全部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忽然,我心中猛地升起一个念头,浑身一颤,刚才那声音是男是女,我竟然没分出来,若说那声音是男人,好似缺了一点阳刚之气,若是那声音是女人又缺了一份阴柔之气,这种感觉好生奇怪。
也顾不上边上那哭泣的声音,我顺着那个号码,拨了过去,电话传来客服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怎么会怎样?
一连拨了七八个电话,每次都是同一句话,‘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难道…?
想到这里,我疾步走到胡琴面前,一把拉起她,说:“刚才那电话说,余老板另外几个老婆以及孩子全死了,你在香港那边有熟人没?赶紧打电话回去问问。”
她愣了一下,表情显得更加痛苦,整张脸都快扭曲到一起,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只问了一句话:“家里有事没?”
大概等了十来秒钟时间,她面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在地面,重复的嘀咕一句话,“怎么会怎样?为什么会怎样?”
“香港那边到底怎么了啊?”我在一旁急问。
“死了,死了,全死了。”她哭着说。
她这话一出,边上几个人全愣了,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好似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就在这时,再生意外,余倩原本一直待在余建豪身边,也不知道是悲伤过度,还是什么情况,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四肢猛地抽搐一下。
一见这情况,我立马跑了过去,蹲下身一看,她面色有些青,眉头紧锁,一双眼眼瞪得大大,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她左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这动作好熟悉,这是我脑中的第一想法。紧接着,我猛地想起死者最后死时的动作,也是这副样子,眼睛瞪的大大,左手高举。
想到这里,我愣在原地,只觉得脚下一股凉气直冲脑门,我忘了天在下雨、忘了身处雨中,更忘了这是法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余倩。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噗通’,一道倒地的声音传来,扭头看去,胡琴倒在余建豪旁边,跟余倩的症状一模一样。
“九哥,她们这是怎么了?”郭胖子走了过来,颤音问。
我麻木地摇了摇头,也没回答他的问题,蹲下身,伸出手颤抖地朝胡琴鼻梁探去,呼吸很微弱,有气,随后,转身又朝余倩鼻梁探了过去,有气。
心下一松,有气就说明有救,我站起身,让郭胖子跟结巴等人将这对母女送医院。至于那小男孩,尸体已经冷透,我找了一床凉席包起来,把他的尸体放在灵堂右侧。
做好这一切,灵堂就剩下我跟阿大,其他都去医院了,一时之间,我压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脑中却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死者的嫡亲都出事了,为何阿大没事?
于是,我用怀疑地眼光看向阿大,冷声问:“这一切是不是你搞得鬼?”
我这么问也是有理由的,阿大是死者娘家人,他见自己姑妈被后人掐死,怀恨在身,用了一些手段将胡琴、余倩等人弄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八仙,你什么意思?我tm要弄死他们,需要用手段?”阿大怒视着我。
“呵呵!”我冷笑一声,问:“为何就你没事?”
“我tm哪里知道啊,余庆生那畜生不是也没出事么?你为什么不怀疑他。”他表情一冷。
我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就问他余庆生怎样,他说正在房间骂人。
听郎高这么一说,我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瞥了阿大一眼,心中对他的怀疑越来越重,甚至认定这一切是他做的。
“陈八仙,你tm是不是有病啊!这样盯着我,算几个意思?”阿大怒道。
我没有搭理他,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余庆生被郎高关押在家里,压根没机会动手,那么只剩下一个人可能会害死,阿大。
他害别人跟我没多大的关系,我不是圣母玛利亚,没那么伟大的情操去关心每个人的生死。
但是,这胡琴是我小姨、余倩跟余建豪一个是我表姐一个是我表弟,害到我亲人身上,别怪我陈九心狠手辣,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会弄死他。
“你tm到底几个意思,说话啊!”阿大有些受不了我的眼光,猛地推了我一把,怒道:“陈八仙,老子只告诉你一句话,她们出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是吗?”我脾气有些像父亲,认定的事很少去改变,我心里认定这一切是阿大在作祟,就会一直怀疑他。
阿大有些怒了,抬手一拳砸在脸上,说:“陈八仙,你tm是不是中邪了。”
他这一拳砸下来,很痛,正是这痛让我思路变得有些清晰,我一直忘了一个人的存在,严格来说,是忘了一个死人的存在。
忽然,我想起我们这边流传的一种说法,背影建功实则是死者报仇的机会,难道这种说法是真的?
想到这里,我撒开步子来到棺材前,朝死者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切让我愣在原地,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棺材,就连呼吸都忘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见,死者苍老的皮肤有了一些红润,宛如少女的肌肤,银白的头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最让我诧异的是,死者的尸斑消失了,就连尸体散发的腐臭味也不闻不到。
206.第206章 阳棺(58)
玛德,咋会这样?我用力吸了两口气,这灵堂不但不臭,反倒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
我伸出左手食指,朝死者面上摸去,入手的感觉很柔软,稍微一用力,手指竟然刺破死者的皮肤,直愣愣地插了进去。
就是这么一下,我浑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死者的尸体怎么会这样,这已经超出自然界的规律。按道理来说,死者的皮肤红润应该会有弹性,为何我手指微微用力就能捅破皮肤?
收回手指,也不敢待在棺材前,找了一些黄纸烧了起来,奇怪的是,黄纸点不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气,整间灵堂的气氛格外压抑。
我脑子很乱,原本我怀疑阿大在搞鬼,现在看到死者的遗容,打消了那个念头,就觉得这事应该跟死者有关,但是,就是想不出来原因。
请龙的时候,死者闭上双眼,就说明死者已经瞑目,应该不会闹什么怪事。然而,现在余老板一家人前前后后都出了事,至于胡琴跟余倩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
一时之间,我迷茫的很,压根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去弄,怎么救胡琴母女俩。我想过放弃这场丧事,一走了之,但是,想起八仙的职责以及母亲跟胡琴相认的那一幕,心头坚定一个决定,必须要负责到底,让死者放下心头的怨气,顺顺利利地下葬。
压下心头的恐惧,我围着棺材走了几圈,死者怨气再重,顶多害死她生前痛恨之人,而现在余建豪身死,胡琴、余倩频临死亡,这于理不合。要知道死者在医院临终时,就这三个人最伤心,由此可见,这三人对死者是真心的,而余倩也说过,死者最疼爱的人是余建豪,压根不可能弄死他。
我一边围着棺材转,脑中一边在想种种原因,将平生所学的知识悉数想了一通,愣是没想明白原因。
转着、转着,身子传来一阵疲乏感,一天没吃饭,脚下有些发软,席地而坐,打算休息一会儿。
刚坐下,我眼睛在棺材上盯了一会儿,有意无意地瞥到棺材上那饕餮的图案,脑中想起父亲的一句话,这棺材难道真的是用来聚财?没有其它作用。
这时,阿大走了过来,在我身旁坐了下去,给我递了一根烟,点燃,说:“陈八仙,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以前跟在蒋爷身边的时候,我听他提到一种棺材,据说死者躺在里面,能变得跟活人一样,我看姑妈的遗容,好似有点像活人,不知道是不是棺材有问题。”
我吸了几口烟,对阿大这话比较认同,这场丧事以来,死人根本不像死人,完全像活人一样有思想。一般的丧事,死者有啥心愿未了,顶多是破煞、入殓的时候,闹点怪事。
而这场丧事,怪事太多了,先是请水出现问题,后是入殓的时候,死者用手捂住余老板的嘴,再后来就是棺材立了起来,将刘凯罩了进去,砸断他的腿,现在是影子散了,死者面色红润。
难道真如阿大说的棺材有问题?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你知道蒋爷说的是哪种棺材么?”
他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蒋爷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棺材,就说有那么一种棺材。”
“你打电话问问蒋爷,到底什么棺材。”我说。
“几天前给蒋爷打过电话,他说马上开春,有很多事情要忙,不方便带手机在身边,这几天我打蒋爷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阿大苦笑一声。
我轻声‘哦’了一句,坐在地面猛地抽烟,一根接一根,不停地责怪自己。假如我知识丰富一些,遇到这些事情肯定能迎刃而解,现在连眼前是棺材都不知道,拿什么资格让死者安心下葬,又拿什么救胡琴跟余倩。
灵堂外面雨越下越大,已经积了不少水,甚至有一部分水漫进灵堂,阿大站起身,将那些水扫了出去,我则一直坐在棺材前,思考问题。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破灵堂内的寂静,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是老王的电话,我情绪不是很高,接通电话,淡淡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老王的声音有些颤抖,问:“九伢子,你现在哪?丧事办得怎样?”
我说:“镇上。”然后将目前遇到的困境跟他说了出来。
他听后,说:“我打电话给你,正是因为这事,刚才你父亲喝醉了,跑到我家耍酒疯,把我家饭锅给砸了,说了一些莫名其妙地话,我感觉你父亲是借我的嘴,告诉你一些事。”
我疑惑地问,“什么事?”
他说:“不好说,就觉得你父亲今天特别奇怪,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事,也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不知道哪些事对你有用。”
我心头一喜,父亲的酒量我知道,长这么大压根没见他醉过,更加别说耍酒疯,按照老王的说法来讲,父亲应该是借他的嘴告诉我一些事情。
想到这里,心里有些苦涩,父亲死要面子活受罪,直接告诉我就行了,非得借老王的嘴来告诉我,或许,这就是父亲吧。
眼前这情况,没有更多时间去感慨亲情。于是,我让老王把父亲进入他家后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老王苦笑一声,告诉我,父亲进入他家后,冲他骂了一句,本是百姓命,讲啥帝王场,害人害己。
骂完这句话,父亲走进他家厨房,从身上掏出四样东西,枇杷干、香蕉片、橘子皮、柿子饼,放入饭锅,又从地面捞起一把火钳,照着饭锅就砸了下去,一边砸一边骂:“让你上金色,让你充当帝王命,难道你不知道多大的裤脚穿多大的鞋,野鸡学那鸟儿飞,上了枝头要人命。”
说着,父亲朝饭锅吐了三口唾液,将火钳插进饭锅,又踹了几脚,然后找来几根木棒,架在饭锅上,绑上红绳。
207.第207章 阳棺(59)
做好这一切,父亲对着饭锅跪了下去,用特殊的声调讲了一段话,“本是普通一家禽,奈何子孙心儿宽,捧你上了树枝头,招来恶人心使坏,返阳归祖害后人,四果冲走阳气儿,不求富贵加在身,但求善念心头存。”
说着,父亲朝那饭锅磕了三个头,将火钳抽了出来,插进火炉烤红,在电饭煲上的盖子上烫了一个洞,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又烫了两个洞。
弄好这个,父亲在饭锅面前烧了一些木柴,提着红绳将饭锅架起,走了一会儿,猛地抽出木柴,让饭锅砸在地面,嘴里唱:“莫怪心儿狠,只怨恶人毒,破了阳间棺,来世好做人。”
随后,父亲晕了过去,倒在老王的厨房,呼呼大睡起来。
听完老王的讲叙,我将电话挂断,大致上明白父亲所表达的意思,他意思是,余老板讲场面,利用死者的棺材聚财,哪里晓得,惹来恶人在棺材上动了手脚,将聚财变凶兆,以至他一家遭来横祸。
父亲砸锅的过程,应该是教我怎样破除,他最后一句,破了阳间棺,来世好做人,这话的意思是告诉我,这种棺材是阳棺。
想明白这些,我愣住了,阳棺?葬经篇好像有提到这个词,想了一会儿,记起葬经篇的一句话,夫人之葬,盖以难矣,支垅之辩,眩目惑心,祸福之差,候虏有阳,垅为棺矣,气之不散,偏支丧垅,正支半垅。
玛德,哪个人这么缺德,将充满浊气跟阴气的棺材变成聚阳之地,难怪死者一直给我一种活人的感觉,捣鼓半天这棺材是阳棺。
所谓阳棺,就是通过特殊的手法,往棺材内注入阳气,以阳气改变棺材的气场,虽然不至于让死人复活,但是,却让死人的遗骸去祸害后人,就如葬经篇的一句话,父母骸骨,为子孙资本。资本出现问题,子孙自然会跟着倒霉。
不过,我心中却又有另外一个疑惑,几天前就棺材的问题,我问过父亲,他给我的解释是,这棺材是余老板用来聚财的,为何现在会变成阳棺?
这个谜底,一直到几年后我才明白,阳棺跟聚财棺差别不大,利用同一个原理,‘聚’一个聚阳气,一个聚财气,都是通过饕餮的贪婪来聚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两者的分别在于天气,众所周知,水即财,财即水,聚财即聚水,水至极则阴盛,阴盛则阳衰,衰极则大盛。
倘若开路这天没有下雨,阳棺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就会变成聚财棺。但是,那人又用了另外一个手段,热闹,大办特办,只要大办特办,自然会有很多生人来看,生人多了,阳气自然多了,再利用棺材的聚,将这些阳气聚到棺材内。
那人为这事,当真是费尽心机,做了两手准备,就连天气都计算在内,无论阴天还是下雨天,只要人多或下雨,这聚财棺就会变成阳棺,从而让余老板一家人命丧黄泉,那人的心肠真特么歹毒到极点。
弄清楚这些事情后,我将阿大叫了过来,跟他道了一个歉,说:“我已经弄清楚原因,应该是余老板得罪人了,听信不该听信之人的话,将死者这口棺材变成阳棺,以至于死者像活人一样,只有破了这阳棺,死者才有可能顺顺利利下葬,余倩跟胡琴母女俩人才能活下来。”
他问我咋知道的,我没有跟他解释,因为我必须找余老板问清楚,到底是谁让他大办特办丧事,又是谁让他选的这口棺材,只有弄清楚这些事,才能安心破阳棺。
我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不带他说话,我说:“让余庆生听电话。”
不一会儿,余庆生接过电话,照着我就是劈天盖地一顿臭骂,把我祖上十八代骂了一个遍,骂到最后,越骂越难听,我特么火了,冲他吼了一句:“你个畜生,你家人快死光了,还有气力骂人。”
“小子,别以为你是胡琴的外甥,就能骗到我,老子好歹也算个成功商人,会相信你的鬼话?”他冷笑一声。
我没有搭理他,只顾着自己说话,信不信随他,我跟他说:“你二三四老婆以及她们的子女,全数出了车祸,余建豪已经身死,小姨跟余倩目前在医院躺着,刚才查出来,你买的棺材有问题,并不是聚财棺,而是阳棺,指使你买棺材的人,想灭你满门。”
他愣了一下,愤怒的吼着,“陈九你个杂碎,你肯定骗我,假如要灭我满门,为何我没事?”
他这话问的对,我先前一直在纳闷,既然那人跟余老板有仇,第一个想弄死的人绝对是余老板,为何他没事?我忽然想起几天前,父亲说这棺材是聚财棺时,我在棺材内将余老板的生辰八字拿了出来。
现在想起来,问题应该就在这上面,也就是说,我将余老板的生辰八字拿出来,并不是阻止他聚财,而是救了他一命,玛德,想到这里,我在自己脸上抽了三四下,这种人就特么不该救,不救他,指不定不会闹出这么多事。
就在我愣神这会,余老板在电话那头越骂越欢,我只说了一句话,他立马闭上嘴了,我说:“1965年,6月21日,未时,余庆生。”
他愣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开口,冷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呵呵!”我冷笑一声,说:“几天前,我发现这棺材有点像聚财棺,不想辱到死者,便把你生辰八字拿了出来,没想到,却救了你的狗命,倘若不信我的话,大可挂了这电话。”
他那边沉默下来,没有说话,有点松动的迹象。
我厉声问:“到底是谁让你买的阳棺,又是谁提议你大办特办。”
他好似有点相信我,缓缓开口,说:“年前,母亲病情加重,阎十七找到我,问我想不想让公司的业务提上去,我是老板,当然希望公司多赚钱,便答应下来,他领我找到水明真人,也就是那天你见过的风水师。”
208.第208章 阳棺(60)
说到这里,余老板愣了一下,继续说:“那水明真人一见我,先让我写个字,说是帮我测字,我写了一个‘财’字,他从这个字看出我的一生,说对了十之**,我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请他帮母亲算了一个八字,没想到,他算的特别准,就连母亲什么时候死,也算的一清二楚,他算出母亲死亡的时间是正月初一下午六点半,跟医院病危通知上的时间差不多。”
“后来呢?”我淡淡地问。
“后来,那水明真人说母亲早死半个小时能让公司产值翻几倍,原本我是不答应的,阎十七在一旁劝导一会儿,当时我心里就想,医院一直有安乐死,让母亲早死半小时,应该没啥问题,便答应下来。再后来,水明真人跟阎十七带我去买棺材,说棺材涂金,能让母亲在阴间过的好,又说棺材大,盛的财多。回大陆之前,阎十七找到我,说,大陆这边流行大办丧事,让我多拿点钱办丧事,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拿了一百万办丧事,一则让母亲走的有面子,二则填补一些我对母亲的亏欠。”
听完他的话,我特么恨不得煽他几个大耳光,这么明显的骗局,以余老板的智商怎么可能上当,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说:“我知道这其中有问题,四处调查过,都说水明真人有真本事,我怀疑过水明真人跟阎十七合起来骗我,也派人打听过,他俩压根不认识,便逐渐开始相信他们。”
我心中一阵冷笑,无论他们是否认识,阎十七跟水明真人合起来将余老板给坑了,这就是事实。至于他们之间有啥仇恨,对我来说,没啥兴趣,那是他们家的事,只要知道是谁在搞鬼,对死者有个交代就行。
挂断电话,我想起水明真人开路时的表现,还真别说,当真是漏洞百出,他发现棺材底部贴红纸,应该不是想救刘凯,而是怕我的红纸影响到阳棺。
棺材立起时,他表现出一副孬种样,应该是用这个借口离开丧事,因为,他要的目的达到了,必须离开。
等等,水明真人跟水云真人,这俩名字如此相近,怎么像同门师兄弟?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跟刘凯的关系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刘凯不可能会疯啊!
想到这里,这立马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到镇医院看看刘凯是不是真疯了,顺便看看阎十七在不在。
好在郭胖子正在医院,不到几分钟时间就回了一个电话过来,他说,阎十七不见了,刘凯真的疯了。
对于阎十七的离开,我没啥吃惊,人都死了,不离开才怪,倒是刘凯的疯,让我有些带疑。
于是,我问郭胖子凭什么判断刘凯疯了,他说,趁刘凯病房没人,往刘凯水壶撒了一泡尿,喂他喝了下去。
我笑骂一声,也就郭胖子那货能干这缺德事,这样以来,刘凯跟水明真人应该没啥关系。那么,先前那八仙应该是实实在在地想借人给我办丧事,借来的道士可以完全相信,晚上派来的八仙也可以完全相信。
我呼出一口气,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至于阎十七去哪了,水明真人去哪了,我没那份闲心替余老板去找他们,那是派出所的事,我的职责是破了阳棺,将死者顺顺利利地送上山,下葬。
我这人的性格有些急,想什么就做什么,当即,就让阿大去镇子找枇杷干、香蕉片、橘子皮、柿子饼这四样东西,打算破了阳棺。
至于为什么会要这四样,我明白父亲的意思,这四样东西分别代表着,春、夏、秋、冬四季,在我们这边称为四季果。
四季为一年,这四样东西,又代表一年的阳气,只要将这些东西,放入棺材,能让棺材内的阳气达到饱和,利用玄学上的阳极阴盛,以此改变棺材的气场。
说句实在话,以前我认为父亲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没想到他对玄学也颇有心德,这也难怪,做棺材,肯定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阿大神色匆匆地走后,灵堂内就剩下我一个人。我找来一条木凳,坐在棺材旁边,伸手摸了摸棺材,不愧是阳棺,竟然有点余热,要知道现在是大正月,我们衡阳这边,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冷,但是,气温也低的很。
人嘛,就是这样,只要找到突破口,就能发现很多平常发现不了的东西。这不,刚在棺材旁边坐下没多久,我就看到死者身下露出一张白色的东西,虽然只有一角,但,我还是看的很清楚。
站起身,朝死者身下摸了过去,拽了一下,不动,用力一拽,拉出一块白麻,约摸巴掌大,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些名字,全是余老板家人的名字。
胡琴跟余倩的名字比较模糊,上面用朱砂笔有意无意的画了一横,只能大致上辨别出来是,余倩、胡琴四个字。其它名字的笔画很清晰,而且字迹刚劲有力,想必,在写名字的时候,那人很愤怒。
让我奇怪的是,这张白麻上最前面写着一个名字,很奇怪,姓阎,叫阎萌萌,余老板那几个老婆的名字,我听余倩提到过,好似并没有姓阎的。
我想了一会儿,猜测,阎倩倩跟阎十七应该是亲人。毕竟阎不像刘李张王四大贤姓那么常见,假如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有些狗血,阎十七跟余老板的矛盾出在阎萌萌身上。
而阎萌萌的名字出现在棺材内,就证明阎萌萌已经身死,否则,阎十七肯定不会把这名字写在白麻上。
肯定有人会问阎萌萌怎么死的?在我看来,应该是有钱人与美女那些事,最后美女香消玉损,阎十七替她报仇。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事情怎样,我不清楚,我不是名侦探,对这种事没多大兴趣。
有人说,美女什么都不能干就是能干,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阎萌萌应该就属这种,没落个好下场。
多么狗血的剧情,从古代到现在,这样的剧情一直在延续,不同的是,男主角换了,女主角变了。有时候,我就在想,到底是人心对金钱与美色的**太强,还是金钱美色能控制一个人的**,一处处悲剧,一桩桩冤案,有多少是因为金钱与美色?
发现这张白麻后,我的情绪不是很高,在余倩与胡琴这四个字上盯了一会儿,阎十七还算有点良心,最终在这两个名字上画了一横,不然,余倩、胡琴跟余建豪一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那。
随后,我用剪刀将白麻剪碎,仍到灵堂外的垃圾桶,走到棺材前,朝死者作了一个揖,坐在一旁,等阿大找来四季果,破除阳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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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第209章 阳棺(61)
在灵堂等了20来分钟,阿大、郭胖子跟结巴三人走了进来,我心头有些疑惑,就问他们怎么走到一起了。
郭胖子走到我面前,一手搭在我肩膀上,说:“路上遇到阿大哥在买枇杷干,便一起回来。”
我点了点头,又问他,“胡琴跟余倩情况怎样?”
他面露难色,朝棺材瞥了一眼,说:“在医院做了一个大检查,医生说身体没问题,不好下药,只能先给她们母女俩挂着氧气瓶,留院观察,后续的事情还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苦笑一声,医院能检查出问题才怪,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倘若让有本事的道士来看,或许能看出点门道。
随后,我们扯了几句,找阿大拿过四季果,走到棺材前,瞥了一眼死者,她样子越来越像活人,面色比先前更加红润,被我戳破那地方,流出一种奇怪的液体,墨绿色,隐约有股香味。
“九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你抬了不少棺材,从未遇到这种情况。”郭胖子在一旁颤音问道。
“阳气太重,将死者的阴气冲走,表面看上去,死者面色红润,实则在阴间正受苦难,搞这个棺材的人,真特么没良心,早晚会被天雷给劈了。”我跟郭胖子解释一句,将四季果放在棺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随着四季果放入棺材,死者面色陡然变了,吓得郭胖子浑身颤抖,一把抓住我手臂,指着死者,说:“这四样东西很常见啊,怎么会变成这样。”说这话的时候,他牙齿一直打着颤。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别说郭胖子,就连我都吓了一大跳。只见,死者的脸色像活人一般变化,呈现出喜怒哀乐四种表情,最恐怖的是死者躺在棺材内,嘴角动了动,竟然露出一个微笑。
“九哥,你倒是说话啊,怎么会这样啊!”郭胖子摇了一下我手臂。
“这种事情不好解释,应该是阳气达到饱和,让死者身体器官出现一些异常,有点类似电影里面的僵尸。”我解释一句。
“会不会跳出来啊?”郭胖子失声道。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电影看多了吧?假如真有僵尸,你还能活到现在?用这种阳棺装尸体,顶多就是面部表情有些变化,别说站起来,就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可能。而面部表情的变化,就好比一个空的塑料袋,你往里面不断灌入水,塑料袋的形状就会产生变化,死者面部表情的变化跟这是同一个道理。”
“不对,真如你这样说,死者怎么会刚好露出喜怒哀乐的表情?”结巴在一旁插话。
“巧合吧!有些事情没得解释,咱们做八仙的,只能去揣测死者的意思,算是一种尊重吧!”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不是每一件事都有的解释,就如一个死去四天的人,她面部表情像活人一样变化。用我们八仙的话来说,是破了阳棺。用玄学来说,这种情况是尸变,死者要变成僵尸的前奏,而用科学的知识去解释,就是列出一大堆数据,再列出各种可能性,加以论证,最后得出一个结果,神经反射。
听我这么一说,郭胖子跟结巴没再深问下去,反倒是阿大,走了过来,问我:“陈八仙,破了阳棺后,丧事是按照正常仪式去办,还是就此停丧,等待明日上山?”
我想了一下,说:“先破了阳棺再说吧!这四季果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些事情没弄,只希望破阳棺不要出现问题,剩下的事,看时间走吧!明早六点之前必须抬上山下葬,迟则生变。”
“对姑妈下辈子有影响吗?”阿大给我们一人派了一支烟。
“只要破了阳棺,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我不确定的说了一句。
他‘嗯’了一声,跪在棺材前头烧黄纸,我没去打扰他,一直盯着棺材内的变化。
大概等了三分钟时间,我来找一跟木棒,围着棺材转了几圈,举着木棒照着棺材就砸了下去,嘴里骂道:“让你上金色,让你充当帝王命,难道你不知道多大的裤脚穿多大的鞋,野鸡学那鸟儿飞,上了枝头要人命。”
这一招叫打棺,在古时候金色代表皇家,有皇气这么一种说法,打棺就是打掉棺材上的皇气,让皇气不要伤到死者。砸了七八下后,死者的表情定格在微笑。
我心中呼出一口气,好似有效果,至少死者笑了。按照父亲的步骤来做,此时应该绑上龙架。但是,考虑到死者属于冤死,若是现在绑上龙绳抬出去,肯定会闹出一些事,对死者下辈子不好。
于是,我将绑龙绳的步骤往后推了一些,脑中想起,父亲绑完龙绳后,在饭锅上开了九个洞,应该是暗示我在棺材开九个洞。
倘若我没有猜错,九个洞代表着两种意思,一种是吉祥的象征,九代表着九五之尊,希望死者下辈子有个好出身;另一意思应该是利用这九个小洞将棺材内的阳气泄出去。
说句实在话,像阳气、生气、阴气、浊气之类的东西,肉眼根本看不见,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真的存在。但是,又必须按照特有的方式去做一些事,否则,就会出现一些怪事。
哪怕到了现在,我依旧没有弄明白老祖宗的意思,只能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去做,再说直白点,就是依葫芦画瓢。
打定这个主意后,我让郭胖子到镇上借来一架火炉,又找来一根一米长、拇指粗的钢筋,用打磨机将钢筋的一端,磨尖。然后将钢筋的尖头放在火炉烧红,打算在棺材烫九个洞。
郭胖子见我烧钢筋,鄙视的瞥了我一眼,说:“九哥,看到你,我想起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我疑惑地问。
“愚公移山。”他语气有些不屑,说:“你在我心中一直很聪明,为毛在这件事上却用这么傻的办法,用冲击钻对着棺材豁达几下,用不了三分钟时间,九个洞就出来了,你烧红钢筋去戳洞,保守估计需要8个小时,这不是愚公移山是什么?”
210.第210章 阳棺(62)
“你懂个p!”我瞪了郭胖子一眼,没好气地说:“用冲击钻在棺材上豁达几下,三分钟能打出九个小洞。可,那些木灰怎么办?让落在地面?”
“对啊!”他点了点头。
“滚!”我骂了他一句,说:“死者的棺材不能掉东西出来,一旦掉了东西出去,死者下辈子的身体就会出现问题,为了节省几个小时,就让死者下辈子身体出问题?这么缺德的事,咱们做八仙做的出来?”
“切,说的跟真的一样,你用钢筋去戳洞就不会掉木灰了?”他好似有些不服气。
“不会,那些木灰只会被烧红的钢筋烫在棺材,这样以来,洞出来了,木灰还在。咱们这行,不同于别的行业,可以偷工减料,咱们必须对死者负责,才能让死者走的安安心心。”我对他说教一番。
说完,我没再搭理他,蹲在火炉旁边烧钢筋。那郭胖子见我没有理他,觉得有些无聊,走到灵堂左侧,掏出手机玩了起来,结巴坐在他旁边发愣,而阿大一直跪在棺材前头
一时之间,灵堂内静了下来,钢筋在火炉放了二十几分钟,尖头的位置隐隐约约有些红,我正准备拿起钢筋戳洞,阿大站起身,走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咋了?”我疑惑地问他。
“开路这天本是热热闹闹,现在死的死,病的病,灵堂太冷清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有个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通。”阿大说。
“什么想法?”我问他。
“你在棺材上戳洞的同时,我想将先前那些道士请回来,让他们为姑妈朗诵经文,再由…”他愣了一下,眼神在郭胖子跟结巴身上盯了一会儿了,伸手指着结巴,说:“由这位兄弟充当你的位置,领着我在法场转一会儿,告慰姑妈在天之灵。”
我想了一会儿,灵堂的确有些冷清,余老板拿出一百万,希望将丧事办得热热闹闹,按照目前的开支才来说,至少还剩下50来万,现在他家出事了,也不能黑他钱财,肯定要花大部分出去,这种钱不能乱赚。
而且,丧事是死者在阳间最后一遭,若是等我在棺材弄出九个小洞后,估计没啥时间开路,就这样抬出去下葬,有些对不住死者。再者,灵堂内还有具小尸体,让道士朗诵一些经文也是好事。
但是,我心里又有另一个担心,现在的阳棺并没有破除,若是贸然开路,会不会闹啥怪事,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考虑一番后,我站起身,走到棺材前,朝死者瞥了一眼,只是一会儿功夫,死者的面色淡了很多,一丝菜青色爬上额头,正在恢复死人相。
看到这一幕,我心下一狠,万事以死者为重,就算出现啥情况,只要处理的好,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我跟阿大说,“行,就按你说的办,我在棺材旁边戳洞,你让道士朗诵经文,再由结巴领着你去转。”
说完,我将身上的道袍拖了下来,给结巴穿上,又教他在法场内怎么转圈。其实,方法很简单,按照左三右四的步伐就行。
左三右四的步伐是丧事上最常见的步伐,只要见过开路仪式的人,几乎都能记下来,值得一提的是,这种步伐从三国时期一直传到现在,未作任何改变。
结巴点了点头,穿上道袍,说:“我见过几次开路,那种步伐熟悉的很。”
随后,我将先前那些道士请了回来,他们来到灵堂时有些害怕。但,看到我们都在这,硬着头皮留了下来,坐在棺材前的八仙桌旁,朗诵经文。
紧接着,结巴领着阿大,步入法场,让原本有些冷静的丧事,再次变得热闹一些。
还真别说,结巴穿上道袍在法场开路,有那么一点架势。
安排好这一切,钢筋的尖头在火炉已经通红,我伸手朝另一端摸去,有些烫手,找来一些稻草裹在上面,然后用白麻包在稻草上,再伸手摸了摸,有些余热,温度合适。
弄好这些,我怕把握不好力度,打算先在棺材盖上戳个洞,熟悉一下力度。
这戳洞颇有讲究,特别是棺材盖上这个洞,必须要在正中央的位置,我用尺子量了一下棺材盖的尺码,长,两米四七,宽一米四三。(注:普通棺材没有大)
量好尺码,我在棺材盖对中的地方用粉笔作上记号,拿着钢筋用力戳了下去。棺材的木质是金丝楠木,不比普通的木材,不是很好戳。
好在钢筋的尖头还算尖锐,再加上烫红,只是戳了一下,就在棺材盖留下一道印记。
一连戳了四十来下,棺材盖出现一个小洞,钢筋的尖头冷了下来,再次放入火炉烤了一会儿,待烧红又继续戳。
用了一个半小时,总算在棺材盖上戳出一个拇指大的小洞,小洞四周好似被火烤过一般,黑漆漆的,一丝木灰都没掉出去。
这期间,结巴一直领着阿大在法场内转圈,郭胖子千年不变的玩手机,让我气愤的是,这货玩手机就算了,玩到高兴的时候,还特么笑出声了。
趁着钢筋放在火炉加温的空隙,我走到郭胖子面前,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没好气地说:“胖子,注意下场合,这是灵堂,你在这哈哈大笑算几个意思。”
“九哥,我不是故意的,而是这女人说话太搞笑了。”说着,郭胖子将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手机一看,是qq聊天界面,这货果然在聊qq。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他,跟陌生人聊天有啥意思,难道qq还能蹦达出来一个美女不成?
忽然,我看到qq上的昵称,‘薄凉’,这是医院那小护士的qq昵称。
当即,我面色冷了下来,怒道:“跟你说几次了,男人要有尊严,那小护士让你大庭广众之下跪着,你特么还跟她聊天,要不要男人的尊严了?”
“不是,九哥,你听我说,这人不是张媛媛,而是另外一个人,俩人只是用同一个昵称。”郭胖子急忙解释道,从我手中夺过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说:“这才是qq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