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飨尸(49)
进入村子,我们一行人径直朝何跃民家里走了进去,由于人数有点多,睡觉成了问题,无奈之下,我们几人挨着墙壁蹲了一晚。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将郎高他们叫醒,简单的洗涮一番,便将正在睡觉的何跃民摇醒,也没说废话,直接问他:“大叔,你看这丧事费用什么时候能给我们?”
那何跃民擦了擦眼珠,又瞥了我一眼,语气有些不满,“急啥,丧事费用少不了你们。”
说着,他倒头就睡。
我有些急了,昨天夜里我算了一下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正好替何耀光办丧事,哪里还会让他睡觉,就说:“大叔,今天就得给死者办丧事,钱财不到位,丧事用品咋办?总不能空手办丧事吧?”
他微微一愣,“今天就办?”
我点了点头,“今天是黄道吉日,与何耀光生辰八字刚好吻合,最适应办丧事,若是今天不办的话,恐怕要等半个月,才会有好日子。”
他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了看窗外,“行,我这就将村民叫醒。”
说着,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地穿上短袖,一手提着脸盆,一手拿着木棍就朝门口走了去,猛地一敲,发出‘哐当’一声,“起床啦,有事啦!”
随着这声音一出,原本寂静的村子变得热闹起来,不到半小时,来了六七名村民,刚进村那会,我见过这些村民,朝他们点了点头,也没说话,便站在何跃民身后,郎高跟乔伊丝他们则站在我后面。
“村长,一大清早的,叫我们过来干啥子?”一位皮肤黝黑的村民开口问道。
“是啊,才六点,正是睡觉的好时辰。”
那何跃民眉头一皱,怒道:“难怪你们这些人讨不到媳妇,一个个只会睡睡,就算有姑娘也会被你们吓跑!”
说着,他将手中的脸盆跟木棍放在地面,继续道:“事情是这样,这位小兄弟,找派出所开了一份证明,证明何耀光是无辜的,既然他是冤枉的,我们作为踏马村村民,有责任承担他的丧事费用。这样吧,咱们村子现在加上我一共七户人,每人出一千四百块钱,剩下的我包下来,凑个一万整数。”
“村长,您这是开玩笑吧?我们哪有那么多钱,一千四啊,能去镇上叫十次小姐了。”先前那位村民嘀咕道。
“是啊,我们这些单身汉,钱都花到下半身了,哪里有余钱。”另一名村民附言道。
听着这话,我特么哭笑不得,这些人倒也直白,很直接的说出那啥,总比那些伪君子要强,正准备开口说话,就见到何耀光的脸色沉了下去,“你们这个王八羔子,还有点同村之谊没?何耀光生前对你们可不薄,还有你个黑子,当初何耀光给你说过一个媳妇,是你这个没出息东西,把你媳妇吓跑的,这么快就忘了他的恩情。”
这话一出,那些个村民沉默下来,也没说话。
整个场面一下子陷入寂静。
我有些急了,我们一行人,身上都没啥钱,要说乔伊丝跟王初瑶吧,她俩身上或许有点钱,但是,两个小女人身上能有多少钱?肯定不够办这场丧事的,而我跟郎高,清洁溜溜,一个字都没有,至于小王小李,没好意思开口,毕竟,他俩只是狱警,与何耀光无亲无故的。
当下,我往前站了一步,说:“大家听我一句,昨天我跟我朋友在派出所已经证实何耀光的确冤枉,还望大家看在同村之谊的份上,能伸出援手。”
说完这话,我感觉特别扭,怎么跟要饭一样。
好在我的话,好像有点效果,一名村民站了出来,说:“你说的真话?”
我立马点了点头,说:“比黄金还真。”
“可有证明?”他又问了一句。
我朝郎高打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拿出梁琛开的证明。
那郎高会意过来,掏出证明扬了扬。
我怕那些村民不相信,又让郎高拿着证明给那些村民一一过目。
很快,那些村民一一看过证明,叽叽喳喳的商量了一会儿,口头上都在骂警察不会办案,活生生冤枉好人,但是,没一人愿意掏钱。
作出农村出身的我,深知一千四百块钱对村民来说,是一笔不少的数额,就说:“这样吧,这笔钱,算我陈九暂时借大家的,等有钱,一定还给你们。”
我会这样说,实属无奈之举,毕竟,今天是黄道吉日,急需钱财买丧事用品。
“不行,你跟何耀光无亲无故,哪能让你出钱,这钱必须由我们踏马村出,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凑出这一万块钱。”那何跃民朝我罢了罢手,转身看向那些村民,沉声道:“老子只问你们一句话,这钱,你们给不。”
那些村民好似很怕何跃民,抬头看了看何跃民,又看了看我们,还是没说话。
“行,一群白眼狼,这钱我何跃民一个人出了,以后你们家出点啥事,别再来找我。”那何跃民气急了,一脚踹在地面的脸盆上,径直朝房内走了进去。
他这一走,那些村民急了,你看我,我看你,大概看了五六秒钟的时间,先前那名皮肤黝黑的村民站了出来,说:“何耀光以前给我介绍过媳妇,我愿意出一千四。”
“何耀光以前救济过我家,我也愿意出一千四。”
“何耀光以前替我伸过冤,我也愿意出一千四。”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很快,那几名村民纷纷表态。
看到这里,我与郎高对视一眼,说也没说话,反倒是王初瑶站了出来,朝我甜甜一笑,然后对着那些村民说,“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苏…我王初瑶给你们许个承诺,保证你们年底,每人都能抱上一个媳妇。”
一听这话,那些村民用不相信的眼前看着她,质疑道:“小姑娘,我们村子连同村长在内一共七名老光棍,而村长更是快五十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保证我们年底能抱上媳妇?”
第707章 飨尸(50)
听着这话,我觉得挺有道理,踏马村这些村民都是老光棍了,最年轻那人都快30了,要是能娶媳妇,早娶了,哪会等到现在,再说,何跃民,他简直就是小老头了,帮他娶上媳妇,难如登天。
于是,我拉了一下王初瑶,轻声说:“初瑶,别闹,你到哪里给他们找媳妇。”
她扭过头,挽住我手臂,又朝挑衅地看了乔伊丝一眼,就这么一眼,我愣住了,我记得苏梦珂当初好像也是这个动作。
就在我愣神这会,那王初瑶开口了,她说:“我既然敢说出这话,自然有办法替他们娶媳妇。”
嗯?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就问她:“你有什么办法?”
“越南!”她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有些不明白,正准备问,边上的郎高忽然开口了,他说:“王姑娘,你的意思是替他们买媳妇?”
“还是郎哥哥聪明!”她微微一笑。
“王姑娘这是违法。”那郎高皱了皱眉头,说:“贩卖人口,被抓住是要坐监的。”
“切!什么叫贩卖人口,我可以通过一些手段,让一些越南姑娘嫁到这边来,会替她们办好手续,非常的合法。”那王初瑶不屑于地说了一句。
听着这话,我特么纳闷的很,这王初瑶咋回事?怎么感觉变了一个人似得,她只是一个卖衣服的员工,哪来的钱给这些村民买媳妇,更为重要的是,她居然还知道办手续之类的东西,压根不像一个农村出身的小姑娘,更多的像久经商场的女强人。
带着这种疑惑,我瞥了她一眼,就说:“初瑶,你咋懂这些?”
她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说:“九哥哥,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啊,你不看电视吗?很多越南姑娘嫁到咱们中国滴!”
好吧,我平常的确不咋看电视,总觉得电视上的东西太假了,就如某广告,吹嘘的一愣一愣,上学那会,有个广告叫小霸王学习机,我存了很久的生活费。结果,买来用了三天,再也不发音了,从那后,我再也不咋看电视了。
在我们说话期间,那些村民一直盯着我们,就连何跃民也从家里走了出来,双眼死死地盯着王初瑶,问道:“这位小姑娘,你说的可是真话?”
“当然,我对这行熟悉的很,哪里会骗你们。”王初瑶说了一句。
“大概需要多少钱?”那何跃民又问了一句。
“有得需要两三万,有得需要四五万,像你这种情况,五千应该够了,不过,年龄可能会大一些。”那王初瑶朝何跃民解释一句。
这话一出,那些个村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一个个叫着,“小姑娘,现在替我们去买越南姑娘吧,砸锅卖铁也给你凑足钱。”
一见这场面,我脸色沉下去,玛德,这明显是何耀光的丧事,怎么演变到现在,成了娶妻大会了。
当下,我猛地咳嗽一声,说:“各位,娶妻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的任务是何耀光的丧事费用。”
“这个简单,我立马去家拿!”一名村民立马反应过来,扭头就朝家里跑了过去,生怕跑慢点,会给王初瑶留下不好的印象。
紧接着,一个,二个,三个,纷纷朝各自的家里跑了去。
玛德,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动物,在这些个村民身上倒是得到应证了。
大概等了两分钟的时间,那些村民悉数跑了回来,每人手里拿着一叠钱,我数了一下,每人居然多拿了一百,是一千五,那何跃民更大概,直接拿了二千,共计一万一千块钱。
拿着这些钱,我将它交到郎高手里,说:“大哥,又得麻烦你当知客了。”
他接过钱,点了点头,说:“需要哪些东西,列个清单出来,我立马去镇上买。”
我嗯了一声,说:“记得买些黄纸、清香、鞭炮到牌坊下面燃烧,另外需要的东西,我等会给你列个清单,你带着小王小李他们去吧!”
说完,径直朝房内走了进去,找何跃民要了一张白纸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一些丧事需要的东西,大概列了二十几样东西出来后,我瞥了那何跃民一眼,问道:“大叔,飨尸有三个步骤,阴厌、飨尸、阳厌,这三个仪式必须在一天内完成,而阴厌需要一处终年不见阳光的房屋,你们踏马村可有?”
“终年不见阳光的房子?”他微微一愣。
我点了点头,“不但是终年不见阳光,那房子还需要在西北方,二者不可缺一,若是没有的话,只能买一处较大的纸扎房。”
他想了一下,嘀咕道:“不见阳光,西北风!”
想了一分来钟的时间,他忽然一掌拍在大腿上,兴奋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说着,他好像想起什么,语气立马淡了下去,支吾道:“不过…,那处地方,你们恐怕不敢去!”
“哪里?”我入行这么久了,见过不少恐怖的事情,胆子早就比平常人大多了。
“何耀光奶奶的房子,那房子正处在西北方,长年没有阳光,里面阴暗的很。”说着,他朝门口的指了指,说:“喏,就是那栋房子。”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就发现他指的地方,正是我们进村时看到的二层红砖房,就说:“那房子看上去很多年没人居住了,何耀光奶奶怎么住在里面。”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小娃娃,你是不懂他们家,这何耀光父母跟何耀光长年在外地上班,家里就剩下老太太一人,他们接老太太去过外地,在外地待了三四年时间,老太太受不了外地的气候,说是到了外地,没个说话的地方,不如待在农村自在,上上个月,老太太便回到村里居住,正是这个原因,那房子才看上去长年没人居住。”
听他这么一说,我点了点头,又问他,“听梁所长说,老太太是跳楼自杀的?”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言语之间有几丝害怕,“那老太太自杀后,那房子经常闹鬼。”
“闹鬼?”我浑身一凉,诧异地问了一句。
第708章 飨尸(51)
那何跃民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老太太死后的第七天开始,每到子时,那房子总会传出叫冤声,这段时间以来,那声音一直没停过,就在昨天夜里子时,那房子也发出过叫冤声,你没听到?”
一听这话,我微微一愣,昨天一天都在忙碌,再加上后来从镇上走回踏马村,一路上疲惫的很,蹲在墙角就睡了过去,哪里有听到那种声音。
于是,我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房子,就问他:“有没有请道士看过?”
“请过!”那何跃民点了点头,说:“请了三四个道士,那些个道士别的本事没有,吹皮倒是挺响亮,一来我们踏马村,一个个信誓旦旦说,保证符到鬼除,结果,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的滚,最气人的是,每个道士在我们踏马村还捞了不少钱财。”
听着他的话,我苦笑一声,就我认识的道士来说,假道士占了95%,唯有青玄子一人有真本事,这何跃民会遇到假道士,倒也正常。
那何跃民见我没说话,轻声叫我了一声,说:“小娃娃,我看你边上那些人对你听尊敬,想必你应该有真本事。不知,可有办法驱鬼,若是可以,我们踏马村愿意花钱请你。”
我罢了罢手,我特么只是抬棺匠,哪里有本事驱鬼,就说:“大叔,我只是一名办丧事的八仙,驱鬼的本事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他神色一紧,双眼紧盯我。
“我可以试试用其它方法试试,当然,事先说明,能不能成功,我可不敢保证。”我朝他说了一句实话。
话音刚落,他面色一喜,一把抓住我手臂,神色激动道:“小娃娃,有你这句话足够了,只要你能替我们踏马村解决这个问题,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就在这时,那郎高走了进来,他好像在外面听到我跟何跃民的对话,沉着脸,没好气地说:“九哥,咱们来踏马村是办丧事,不是来驱鬼,再说,老太太的孙子受了莫大的冤枉,她喊冤也属正常,我们应该将重点放在飨尸上,而不是驱鬼。”
我懂他意思,这郎高还是对何跃民耿耿于怀,就朝他笑了笑,说:“大哥,飨尸有三个步骤,其中一个步骤便是那房子,咱们需要到那房间办一些仪式,倘若那房子真闹鬼,仪式根本不可能正常进去下去,必须先安抚好老太太,唯有这样,飨尸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那郎高听我这么一说,面色缓和了一些,便问我:“九哥,清单列好了没?”
我拿起那白纸看了看,脑子有个想法,假如那房子真如何跃民说的,而我又没有办法处理那事,要不要买个大号的纸房子作为阴厌用?
想了一会儿,我心中有两个选择,一是买个纸扎的房子,作为备用。这样一来,有一点不好,那便是这纸扎房子的处理,要知道,一般丧事,基本上不会用到纸扎品,除非出于特殊目的,才会用到纸扎。而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需要用到纸扎品,更为重要的是,丧事讲究自然,用纸扎房子进行阴厌的仪式,效果不太好,死者甚至会收不到这场丧事。
二是不买纸扎的房子,这样一来,就必须将何跃民说的闹鬼事处理妥当,哪怕不行,也必须处理妥当,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
在这两个选择中,我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不买纸扎的房子。
至于原因,很简单,阴厌所需要的房子,讲究终年不见阳光,为啥?那是因为死者属阴,在阴暗的房子,更容易让死者看到这场丧事,也更容易令死者的魂魄来来到阳间,倘若在纸扎的房子内举办阴厌,哪怕将房子弄得阴暗,效果明显不如自然的房子。
下定这个决定,我将手中的白纸朝郎高递了过去,“就买上面这些东西,对了,另外再给那少年买一套衣服,黑色的最好。”
那郎高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就问我:“为什么要卖黑色?”
我苦笑一声,解释道:“他作为‘尸’自然要穿黑色的衣服,严格来说,‘尸’应该穿寿衣,只是…,这样以来,恐怕会影响少年的运势,只能由黑衣替代。”
他愣了一下,支吾道:“会不会影响到丧事?”
我罢了罢手,不确定地说:“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接过白纸,大致上地瞥了一眼,便朝门口走了过去,想必是领着小王小李去置办丧事用品。
待他走后,那何跃民深呼一口气,畏畏缩缩地走到我面前,将先前那闹鬼的事再次提了出来了,大致意思是,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事处理好,不然,他们村子的人,终年会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由于在列清单的时候,我并没有写上纸扎的房子,所以,对于他的事,我一口应承下来。
那何跃民对我一番感恩戴德,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给我们几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具体怎么个丰盛法,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能清晰的记得,这顿早餐是我从东兴镇出来后,吃的最饱的一顿。
早餐后,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我、乔伊丝、王初瑶、少年,以及何跃民几人围在饭桌上商量丧事,至于踏马村那些村民,在吃早餐的时候,已经各自回了家。
“九爷,能不能让我掺合这场丧事?”我刚放下碗筷,那乔伊丝立马凑了过来。
我皱了皱眉头,说:“这场丧事的‘尸’是少年,你不适合参加,只能等下场丧事。”
她微微一愣,就说:“九爷,少年都说了,他可以穿红肚兜,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我真的很想跟着你办丧事。”
那少年在边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九哥哥,乔姐姐都这样说了,你就满足她的心愿吧!”王初瑶凑了过来,为乔伊丝求情。
我苦笑一声,不是我不通融,而是这场丧事不是普通丧事,再加上何跃民说,那房子闹鬼。所以,这场丧事根本不允许出现意外,一旦出现意外,只能半途而废,这样一来,便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作为八仙,尊重死者永远放在第一位。
当下,我正准备拒绝她,一个人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
第709章 飨尸(52)
我抬头一看,来人是先前那名皮肤黝黑的村民。
他一进门,立马走到我边上,说:“不好了!”
“什么事?”我心中一沉,就觉得出事了。
“村口…村口,晕了两人,是你朋友!”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村口的位置指了过去。
我朋友?微微一愣,我立马反应过来,难道是郎高他们出事了?
当下,我哪里顾得上拒绝乔伊丝,拔腿就跑,乔伊丝、王初瑶以及那少年立马跟了上来,那何跃民则拉着那村民询问细节。
跑出门口,我心急如焚,只是去镇上买个丧事用品,怎么会晕倒在村口?
“九爷,咋回事?是不是郎大哥出事?”路上,那乔伊丝一边跑着,一边问我。
我心里惦记着郎高他们,也没理她,脚下拼命加速,由于刚吃过早饭的原因,才跑了十来步,腹部传来一阵疼痛感,痛的我差点叫出来。
但是,考虑到郎高他们的安危,我一手摁在腹部,拼命朝前跑了过去。
很快,跑到村口。只见,郎高依靠在一颗槐树边上,一手扶着头,一手提着一些丧事用品,那小王跟小李则晕倒在地面,边上散满了丧事用品。
“咋回事?”我朝郎高跑了过去,那乔伊丝跟王初瑶则将小王、小李从地面扶了起来,少年在地面收拾丧事用品。
他脸色惨白,嘴唇发乌,身子颤抖的厉害,虚弱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刚到村口,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拦着路,伸手推了一下,小王、小李两名狱警便晕了过来,我脑子也变得有些恍惚。”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丧事用品朝我递了过来,继续道:“九哥,你需要的丧事用品。”
一见这情况,我心中一沉,刚到村口便发生这种事,莫不是有人想阻止这场丧事?
念头至此,我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丧事用品,就问他:“大哥,有没有看清是什么拦在你前面?”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东西,脚下就是迈不过去。”
我脸色沉了下去,就觉得这事不简单,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情况应该不存在现实世间中,莫不是遇鬼了?
想到这个,我浑身一凉,脑子不由自主地想起万名塔时,买丧事用品所使用的钱财全是7,而现在的情况是,买了丧事用品,却不让进村。
当下,我沉着脸,就让乔伊丝跟王初瑶将郎高他们扶进村子,我跟少年留在这里收拾丧事用品。那乔伊丝说要留下来,我拒绝了,她问我原因,我的理由还是那样,女人不能掺合丧事。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扶着郎高他们朝村内走了进去。
待她们走后,大概花了七八分钟时间,我们将地面的丧事用品收拾干净,我数了一下,与清单上的东西一样,没落下任何东西,便对少年说,“你提一部分东西,我提一部分东西。”
那少年点了点头。
提好东西,我朝村内看了看,又看了看一脸紧张的少年,脚下朝前迈了过去,刚迈第一步,一股特别奇怪的感觉传了过来,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觉得特别诡异。
发现这一现象,我瞥了少年一眼,就发现他跟我情况一样,我问他:“是不是感觉面前有东西挡着?”
他点了点头,又朝我抛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右脚,猛地跺在地面,大骂道:“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光天化日之下挡路。”
说完这话,我抬脚朝前伸了过去,刚伸了不到几公分的距离,脚下立马传来一股阻力,就好像前面放了一面透明的玻璃,将我活生生地阻挡在这。
玛德,活见鬼了,光天光日,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当下,我也没急,便将手中的丧事用品放在地面,再次朝前面伸脚,奇怪的是,先前那股感觉立马消失,顺利地伸了过去。
草,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是咋回事?
我在原地想了一会儿,郁闷的很,入行这么久了,从未遇到过这种怪事,这特么有点像玄幻小说中的结界啊。
无奈之下,我一连试了七八次,每次都是只要提着丧事用品,前面就会出现一道透明的玻璃,将我阻挡在外。只要一放下丧事用品,那透明的玻璃立马消失。
那少年学着我的样子,也试了几次,结果跟我这边一模一样。
这令我差点抓狂了,就把主意打在少年身上,对他说,“你唱夜歌不是很灵么?唱个夜歌试试。”
他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丧事用品放在边上,席地而坐,嘴里开始唱起夜歌。
这次,他唱的夜歌,我从未听过,就得这夜歌特别好听,宛如山谷中黄鹂的鸣叫,婉转动听,令人沉醉其中。
大概唱了三四分钟,村里不少村民走了过来,问我咋回事,我朝他们做了禁声的动作,也没说话。
很快,那少年唱完一首夜歌,边上的那些村民或许是觉得歌声不错,居然拍起巴掌来。
这让我哭笑不得,当真是不知者不畏,也没理会他们的掌声,提着丧事用品再次朝前面走了过去。
令我失望的是,这次的结果跟先前一模一样,想要提着丧事用品进入踏马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见到这种情况,那少年朝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头。
我懂他意思,他这是说,他也无可奈何了。
呼,我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神色有些疲惫,本以为少年的夜歌能解决这次的问题,哪知,居然在这失灵。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按说,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这种现象,若硬是要说原因的话,难道…。
想着这里,我立马朝丧事用品看了过去,仔细地清点了一番,对的,没错,我清单上的东西都在。
既然东西都在,那现在这种情况是?
忽然,我眼尖的看到丧事用品中有一样的东西,我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定住了,怎么也移不动了,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怎么会买这种东西?
第710章 飨尸(53)
那少年见我愣在那,伸手推了我一下。
我回过神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双手不由自主朝那东西伸了过去,这是一套衣服,严格来说,是一套黑色的西服,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膜。
“玛德,难道是衣服的原因?”我盯着那西服,嘀咕一句。
我会这样说,是因为先前列清单的时候,我想过让郎高买一套寿衣,但是,考虑到少年需要穿着衣服扮演‘尸’,便让郎高买一套黑色的衣服,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买黑色西服。
按照丧事的风俗来说,西服这种衣服过于正统,有喜庆之意在里面,而何耀光的丧事,明显属于比较悲的一件事,若是由少年穿上西服扮‘尸’,有对死者不尊重的嫌疑。
念头至此,我将那黑色西服拿了出来,放在边上,再将其它丧事用品提在手里,抬步朝前面走了过去。
这次,结果跟我预想中一样,没遇到任何阻力。
发现这一现象,我心中一沉,只因丧事用品中夹杂一套西服,便会出现这种怪异的现象,若是丧事中出现什么意外,这特么不是活生生要人性命么。
越想,我心中沉得越很,只觉得这场丧事,丝毫不敢大意。
当下,我叫了一声正在发愣的少年,将西服的事情大致上跟他说了一下,又将寿衣的事情提了出来。
不待我话说完,那少年立马点了点头,又做了几个动作,大致上是他愿意穿寿衣。
对此,我真心不知道咋说,活人穿寿衣,肯定会影响运势,这是毫无疑问的事。但是,倘若不穿寿衣的话,这场丧事可能真会怪事百出。
经过一番考虑,我决定由少年穿寿衣,至于影响运势,只能事后找些办法拟补,毕竟,眼前最重要的是,以死者为重。
于是,我朝他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好说什么。
那少年好似看出我的尴尬,冲我笑了笑,又扬了扬手中的丧事用品,意思是,回村。
我点了点头,领着他便朝村内走了进去,至于那套黑色西服,被我扔在一边。而边上那些村民,见我们走了,一个个也先后离开。
回到村子,郎高,小王,小李他们已经恢复正常。
一见我,郎高走了过来,急道:“九哥,事情解决没?”
我嗯了一声,将西服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郎高听后,就问我:“九哥,你的意思的,由少年穿寿衣?”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又说:“可,我没买寿衣啊!”
闻言,我瞥了边上的何跃民一眼,问道:“你应该有吧?”
那何跃民点头道:“的确有!”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又瞥了边上的乔伊丝,王初瑶一眼,沉声道:“这场丧事较为特殊,你们俩切莫掺合到丧事当中来。若有可能,我希望你们俩离开村子,去镇上呆几天,待丧事结束后,我们去找你。”
那乔伊丝好像知道这桩丧事不对劲,想了一下,摇了摇嘴唇,“行,我听九爷的,只是,下一场丧事,你必须带我。”
我点了点头,就说:“放心吧,下一场丧事,一定为你做个实验,倘若你与丧事有缘,我定不会阻止你。”
她甜甜一笑,也没说话,便站在我边上。
“九哥哥,”那王初瑶凑了过来,说:“我也想跟九哥哥一起办丧事。”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别闹了,这场丧事结束后,你赶紧回衡阳去,别让你哥哥着急。”
“不,我要跟在你身边,不回衡阳。”她撅了撅嘴,眼神之中有丝躲闪之意。
听她这么一说,我没理会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待这场丧事结束后,一定要将她送走。
原因很简单,这小丫头片子出来都快一个月了,王希那小子估计都快急坏了,毕竟,这小丫头才这么点大,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久了,家人肯定会担心。
那王初瑶见我没理她,跺了跺脚,一把挽住乔伊丝手臂,撒娇道:“乔姐姐,你看,九哥哥欺负人家,人家不想回衡阳嘛!”
听到这声音,我特么真心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冲乔伊丝笑了笑,说:“我这次只有三天时间,昨天已经浪费一天时间,今天必须将丧事弄好,明天必须回监狱了。”
还真别说,乔伊丝比王初瑶通情达理多了,瞬间便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说:“行,我现在就走。”
说着,她拉着王初瑶就朝门外走了去,那王初瑶好似十分不愿意离开,每走一步,都会朝我身上瞥一眼。
这令我怪不好意思的,她什么时候这么看重我了?更为重要的是,她以前较为腼腆,含蓄,而现在直白的很,从她眼神中,我能感受到不舍,甚至能感受到那一丝爱意。
真特么活见鬼了,一个人的变化咋忽然这么大。
很快,乔伊丝、王初瑶离开了,就剩下我、郎高、小王、小李以及何跃民。
“九哥!”那郎高喊了我一声,又朝乔伊丝她们离开的地方瞥了一眼,疑惑道:“有没有觉得王姑娘变了?”
我嗯了一声,说:“的确变了,与以前相比简直判若俩人。”
“是啊!这有点不正常,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希望九哥多多注意一下,别到时候着了她的道。毕竟,这社会人心险恶,万一她对你有啥不好的念头,可没后悔药。”他拍了拍我肩膀。
我嗯了一声,不愿再提这件事,只能随遇而安,便将话题扯到丧事上,对他说:“大哥,我昨天给何耀光的丧事算了一下时辰,适合中午12点举办阴厌,下午四点举办飨尸,深夜10点举办阳厌,1点送尸。”
他微微一愣,瞥了我一眼,疑惑道:“中午12点举办阴厌?你确定不是阳厌?”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办了这么多丧事,你当我一点常识都没?这中午12点,是一天阳气最盛的时候,唯有这时候举办阴厌才行,若是晚上举办阴厌,我们这群人都会交待在这。”
他惊呼一声,“为什么啊?”
我瞥了瞥不远处那栋二层红砖房子,淡声道:“因为阴厌还有另一个称呼,鬼祭。”
第711章 飨尸(54)
“鬼祭?”那郎高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疑惑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解释道:“阴厌的主角不是尸,而是鬼,说的是将一场仪式,展示给鬼看,而这个鬼,可能是死者,也可能是周遭的孤魂野鬼,具体情况得看操办仪式的八仙。总之一句话,这阴厌,不简单,搞不好会招来祸事,甚至会发生鬼上身这种情况,所以,进行阴厌时,必须选一日阳气最盛的时候。”
就在我跟郎高解释这会功夫,那何跃民找来一套寿衣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下,这寿衣的尺寸跟少年身形差不多,就是裤脚的位置有些长。
接过寿衣,我对少年说:“十点时,你去洗个澡,尽量多撒柚子叶在里面。”
“为什么要撒柚子叶?”那郎高问了一句。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解释道:“柚子叶能驱除晦气。”
他哦了一声,也没说话,反倒是何跃民凑了过来,问道:“小娃娃,这寿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现在拿出来给别人穿,我会不会受到影响?”
我想了一下,我们那边有些老人提前给自己准备寿衣,寿衣被虫子蛀了后,只是将寿衣烧了,并未对老人有啥影响。
而现在这种情况,跟那情况差不多,事后将寿衣烧了,应该不会有啥影响。
于是,我将心中的想法跟那何跃民说了出来。
那何跃民听后,面色一喜,朝我说了一声谢谢,就问我:“小娃娃,这阴厌你有多大的把握?”
我没有回答这个,毕竟,现在仪式还没开始,天知道有多大把握,更为重要的是,阴厌所在地,闹鬼,这令我更加没多大把握。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没有一分把握也必须上。
随后,我们几人商量了一下阴厌,把阴厌所需要的东西,悉数弄好。
待东西弄好后,时间已经是中午11点。在这期间,少年已经换上寿衣,郎高洗了一个澡,我也换上一套灰色的长袍,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八边帽。
呼,看着眼前这些丧事用品,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入行以来,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办丧事,一,没灵堂,二,没棺材,有的只是仪式。
“九哥!”就在我愣神这会,那郎高凑了过来,捣鼓一下丧事用品,说:“就这些东西,能应付阴厌么?”
我点了点头,说:“大凡祭祀,都是以仪式为主,丧事用品为辅,这些东西,足矣,除非死者不愿接受这仪式,才会发生意外。”
闻言,那郎高还想说点什么,我怕他说啥不吉利的话,便罢了罢手,说:“时间不早了,先随我去何耀光家弄个台子。”
说着,我拿了一些丧事用品,领着郎高、少年朝何耀光家走了过去,何跃民也跟了上来,至于小王小李,我让他们别掺合到这场丧事中,原因很简单,他们是狱警,身上有皇家之气,若是让他们掺合到丧事,很有可能会惹起死者不满。毕竟,死者生前是监狱的嫌疑犯。
来到何耀光家,我没有急着开门,而是让郎高找来一张八仙桌、一条太师椅放在门口的位置,又在上面摆上三牲、香盅、以及一面八卦镜,再将太师椅放于门的对面。
做好这个,我用白纸写下何耀光的名字、生辰八字,贴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又在白纸上,用朱砂画了一个卐字的符号,嘴里吟了几句词。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我神坛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万事皆吉。
我念得这个是安土地神咒,在丧事较为常见,一般搭建法坛的时候,都会念上这么几句话,意思是图个吉利。
念完词,我让少年坐在太师椅上,又招呼他:“无论房间发生任何事,切莫离开太师椅,哪怕是我跟大哥在里面遇到危险,你只能坐在这里,一旦离开太师椅,这场阴厌算是白费了。另外,你还需记住一句话,从12点整开始,你所看见的、听见的、闻见的,可能只是幻觉,切莫沉迷进去,必须保持一颗清明的心。”
那少年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我,做了一个动作,意思是问我,为什么。
我朝他笑了笑,解释道:“你现在所代表的是死者,可能会见到一些不该见到的,也可能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甚至会闻到不该闻到的,你只需记住一句话,你是你,死者是死者,切莫把两者弄混。”
说着,我用朱砂笔在他左手手掌,画了一个卐的符号,继续道:“双掌平放于大腿,遇事,心中就默念,太上老君,护我神坛。”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之中还有一些疑惑,我知道他疑惑的是什么,但是,有些事情只能靠领悟,并不能言传。一旦言传,便会失去原本的效果。
做好这个,我问何跃民要了一件何耀光生前的东西,他给我拿的是一个木盆子,说是何耀光小时候一直用这个木盆洗澡。
对此,我特么也是醉了,何耀光都二十好几了,居然还留着小时候洗澡的木盆,这何跃民不是有啥特殊爱好吧?
那何跃民好似发现我的眼神有异,尴尬的笑了笑,说:“你知道的,我们踏马村都是光棍,就何耀光的老爹娶了一门亲事,他出生的时候,我们村子的人都送了一些小礼物,我送的是木盆,后来何耀光长大了,我…”
说到最后,那何跃民支吾起来,我懂他意思,估计是等何耀光长大了,他便把这木盆拿了回来。
想到这里,我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家伙太特么抠门了吧??
当下,我朝他笑了笑,也没说话,而是将木盆放在太师椅下面,又在木盆里面写上何耀光的名字、生辰八字,再丢了一些黄纸进去。
“九哥,你丢黄纸进去干吗?”郎高忽然问了一句。
第712章 飨尸(55)
我瞥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些东西是用来招魂,等到了12点,燃烧这些东西,便可以正式进行阴厌。”
说着,我将眼神定在少年身上,说:“等会烧黄纸时,你记得闭上眼睛。”
那少年点了点头。
“九哥!”郎高又叫了一声,说:“你不觉得应该给少年取个名字吗?不然,我们平常都不知道咋叫他,总不能喂喂的喊着吧?”
一听这话,我尴尬的笑了笑,还真别说,我一直不知道少年叫啥,问了他几次,他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他没名字,那时候就想着给他取个名字,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忙着何耀光的事,居然忘了这岔。
于是,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1点半,离12点还有半小时,倒不如趁这个时间,给他起个名字。
我朝少年看了过去,开口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咋样?”
他面色一喜,慎重的点了点头。
“你姓啥?”
问出这话,我立马后悔了,这少年只会唱夜歌,压根不会讲话,我这问出去不是伤他自尊了么?
当下,我朝歉意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忘了你不会讲话。”
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九哥,我觉得他这种情况,不是不会讲话,而是语言沟通有障碍,不然,他不可能会唱夜歌。”郎高在边上说了一句。
“是啊!”何跃民插话道:“我年轻时,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那人只会讲一些狼语,根本不懂怎样跟人交流,我看这个小娃娃跟那人很像,送到语言培训机构,指不定能治好。”
听着这话,我面色一喜,一把抓住何跃民手臂,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当然是真的,我遇到的那人,后来也会讲话了,听说先前去了很多大医院都没弄好,最后在甘肃某家语言培训机构。”那何跃民好似想起什么事,面上闪过一丝自豪之色。
“甘肃?”我微微一愣,我记得青玄子跟我说过,他说我未来九年的运气不好,不能去西北之地,一旦去了西北之地,会招来灾祸,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
对此,我心中有些忐忑难安,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去西北之地,而看现在的情况,恐怕需要去一趟西北。毕竟,少年已经跟了我,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念头至此,我就问那何跃民,“你还记得是甘肃哪么?”
他挠了挠后脑勺,尴尬道:“这么久了,我哪里还记得。不过,你可以先去甘肃打听一下,应该能打听到一些眉目。”
我点了点头,朝他说了一声谢谢,又将目光看向少年,这少年小时候到底经历过啥,怎么会存在语言沟通障碍,当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看了一会儿,我一手摁在他肩头,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开口说话,让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少年眼角有些湿润,重重地点了头,站起身就要朝我下跪。
我一把拉住他,说:“你跟了我,我自然有责任照顾你,不需要感谢的,再说,还没给你取名字呢,这样吧,你跟我一样姓陈怎样?”
那少年点了点头,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自己,意思是,他以后是我的人。
我笑了笑,说:“我叫陈九,你叫陈十吧?”
“噗哧!”那郎高忽然笑了起来,一把拍在我肩膀,笑道:“九哥,咱能不能不要这么逗,陈九这个名字倒没什么,陈十的话,你不觉得别扭么,以后要是相亲的话,对方一听陈十这个名字,立马掉头就走,太逗的名字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给少年起这个名字,是想告诉少年,我拿他当亲弟弟,再者,父母就生我一个,多一个小弟,也是挺好的。
那郎高见我神色不对,立马收起笑脸,“这样吧,我昨天看这少年吃饭之前,都会喝上二杯白酒,以我看,叫他陈二杯吧,这二杯也是酒的意思,与你名字有同音之效。”
草,我忍不住骂了一句,本以为这郎高会起啥高雅的名字,居然来了这么一个名字,玛德,比我起的名字还烂。
就在这时,那少年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神情之间,有一丝兴奋之色,好似挺钟意这个名字。
这让我奇怪的很,就问他:“你要陈二杯这个名字?”
他重重地点头,手指不停地戳在胸口的位置,意思非常明显,他很喜欢这个名字。
我特么也是醉了,陈十有啥不好听的?还与诚实同音呢。不过,既然少年自己喜欢陈二杯这个名字,我也是无可耐住,只能尊重他的意见。
就这样的,少年总算有了自己的名字,陈二杯。
坦诚说,我一直想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名字,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喜欢这个名字的原因是,先有酒而后有杯,意思是出于对我的尊重,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个小酒鬼,这才喜欢陈二杯这个名字。
也正是陈二杯这个名字,多年后,令我在老家那边多了一个难听的绰号,陈大杯,那时,我特么真想掐死郎高,玛德,让你多嘴。
随着少年的名字定下来,时间已经接近中午12点。。
我怔了怔神色,找来一张白纸,用朱砂笔在白纸上写下陈二杯三个字,又在名字的左下角画上卐的符号,再将白纸贴在少年胸口的位置,其用意是,告诉死者,‘尸’的名字叫陈二杯,让死者别乱来,有警告的意思在里面。
做完这个,我要了何耀光房子的钥匙,又让何跃民赶紧离开这里,并告诉他,在阴厌期间,切莫让外人靠近房子,否则出了啥事,我概不负责。
那何跃民点了点头,将钥匙交在我手里,立马跑了,一边跑着,一边说,“放心,我们踏马村那些个村民,胆小的很,没人敢靠近这里。”
待他离开后,我让郎高拿一封鞭炮站在八仙桌的左侧,我拿着一只公鸡站在八仙桌右则,陈二杯则坐在太师椅上,双眼紧紧地盯着我,只待12点一到,这场阴厌算是正式开始。
第713章 飨尸(56)
在等待中,总算到了12点。
我朝郎高打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点鞭炮。
很快,鞭炮声响起,我怔了怔神色,将手中的鸡公杀死,滴了三滴鸡血在门口的位置,又滴了三滴鸡血在八仙桌前,再将鸡公交给郎高,朝着门口的位置喊道:“捶胸长哭叹息泪,泪洒西河浪涛惊,一片真情来祭奠,满腔情意贵如金。”
喊完这话,我朝门口作了三个揖。
礼毕,我深呼一口气,朝陈二杯看了过去,就说:“准备闭眼,我要点黄纸了。记住,无论太师椅下方多有烫,你切莫乱动。”
说着,我走了过去,掏出打火机,再次叮嘱他,“切莫乱动,你一动,这场阴厌算是废了。”
他慎重的点了点头,双眼一闭。
见此,我没有犹豫,立马点燃一张黄纸,朝太师椅下那木盆丢了进去。
瞬间,那木盆内燃烧起熊熊大火,烧着,烧着,也不知道咋回事,那木盆边缘的位置,隐约有些火星子,好像要燃烧起来。
那郎高好像也看到这种现象,立马蹲了过来,问道:“九哥,这…?”
我脸色一沉,也没说话,双眼死死地盯着木盆内的火势,按正常现象来说,一般木盆内烧黄纸,绝对不会让木盆燃烧起来。毕竟,那里面只有几张黄纸以及一张白纸,而木盆还有些湿润,想要燃烧起来实属难事。
大概等了一分钟的样子,那黄纸燃烧殆尽,木盆边缘的位置却有了一丝火苗,那郎高抓过一把黄纸,就要摁灭那火苗。
我有些急了,这阴厌讲究自然,若是人为因素破坏火苗,搞不好会弄点啥事出来
一把抓住他手臂,就说:“别乱来,等它自然熄灭,我们才能进屋。”
“为什么啊?”那郎高一愣,说:“二杯坐在上面,这木盆要是燃烧起来,你要将他烤了么?”
我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但是,阴厌这种习俗,就算担心也没用,除非快要发生人命案了,才能去阻止。
于是,我朝他罢了罢手,也没理他,而是朝陈二杯看了过去,说:“二杯,切记,千万莫乱动。”
很快,那木盆渐渐燃烧起来,我伸手摸了摸太师椅底板的位置,入手的感觉特别烫,按照这趋势下去,等火势再大点,搞不好太师椅都会燃烧起来。
玛德,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何耀光不愿接受阴厌?
不对啊,我记得在上门镇时,打卦问过死者意思,死者是同意这样办丧事,而现在这种情况是?
我急了,有点想喊陈二杯站起来,但是,想到阴厌的规矩,我特么又不敢打断,毕竟,一旦打断,这阴厌废了,如此一来,一会得罪死者,二会得罪周边的孤魂野鬼,更为重要的是第三点,只要打断,我们三人搞不好会被冤鬼缠上身。
要知道,一般丧事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想了一下,我脑子乱的很,压根没啥主意,就将眼神瞥向陈二杯,说:“要是坚持不下,你就站起来。”
他坐在太师椅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即便如此,我还是眼尖的看到他屁股微微有些颤抖,想必是此时的太师椅烫的很。
咋办,咋办,我急了,真的急了,围着太师椅转了几圈,实在想不到啥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盆的火势越来越大。
“九哥,再不灭火,太师椅就要烧起来了。”边上的郎高也是急了,好几次想将木盆踹飞,都被我给阻止了。
“等等,等等,容我想想。”我朝郎高罢了罢手,脑子不停地思索着。
忽然,我猛地想起一件其为重要的事,那便是这丧事的主家是谁?
一想到这个,我抬手一掌煽在自己脸上,玛德,居然忘了这岔,先前因为郎高与何跃民的合约,我心思一直在何跃民身上转,后来何跃民不愿意当主家,陈二杯站了出来,我很自然的把陈二杯当成丧事的主家。
但是,我忘了一件事,既然把陈二杯当成丧事主家,那便需要孝孙,而陈二杯需要充当‘尸’的角色,这孝孙便需要令寻一人,也就是说,这场阴厌,必须需要两名孝孙。
玛德,作为八仙,居然把孝孙这事忘了,我再次抬手煽了自己一个耳光,也算是让自己长点记性。
那郎高见我煽自己耳光,还以为我中邪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手臂,“九哥,你这是干吗,中邪了啊!”
“放手!”由于我一直在考虑孝子的事,心里烦躁的很,对郎高的语气自然不是很好。
一把甩开他手臂,心头一狠,既然是我的错,这第二名孝孙便由我来充当。
念头至此,我立马朝太师椅的位置跪了下去,喊道:“孝孙前来祭拜,还望您老莫生气。”
我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烧黄纸,大概烧了二十来张黄纸,那木盆的火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小了下来。
一见这情况,我心头舒出一口气,陈二杯以‘尸’的角色掺合这场丧事,我跟陈二杯也算是兄弟关系,由我充当孝孙的角色,也不算太吃亏。
只是,倘若从角度来看,我特么比郎高矮了两辈。
因为这事,郎高那货没少笑话我,这让我郁闷的很,好几次想揍他,特想。
等了两分钟的样子,那木盆的火苗总算完全熄灭。
那郎高问我,火苗咋会忽然熄灭。
坦诚说,别说他,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在丧事方面,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灵异,真要解释的话,只能说死者显灵。
于是,我对他说:“可能是死者显灵了。”
我怕他继续问下去,立马朝他罢了罢手,说:“既然火苗已熄,我们可以进房了。”
说着,我瞥了瞥陈二杯,他还是先前那样,闭着眼,一动不动,想必刚才的火势应该没对他造成什么实际性伤害。
我也没有在八仙桌旁边多待,便拿着钥匙,又拿了一些丧事用品,再让郎高拿着白纸做的招魂幡朝房门走了过去,值得一提的是,这招魂幡与平常丧事的招魂幡不一样。
第714章 飨尸(57)
平常丧事用的招魂幡,多数是彩纸为主,手柄的位置多数是桃木,而郎高手中的招魂幡,全是由白纸做成,就连手柄的位置也是由那种薄薄的白纸做成。
正是这个原因,拿招魂幡是一件困难的事,一个不小心,便会将整个招魂幡弄破。
所以,在开门之前,我朝郎高说了一句,“记住,双手托着招魂幡,切莫弄坏了,不然,等会不好弄。”
他点了点头,没好气道:“九哥,只是一个招魂幡,你放心吧,破不了。”
见此,我没再说话,将房门的锁打开,轻轻推开门,迎面扑来一股霉气,呛得我猛地咳嗽几声,那郎高的情况跟我差不多,也咳了好几声。
“怎么有这么重的霉气!”郎高忍不住嘀咕了几句。
“可能是长时间没人住吧!”我答了一句,便将房门完全推开,让太阳照了进去。
趁这个空档,我朝房内瞥了一眼,这房子挺大,约摸四十来个方,房内没搞装潢,墙壁是那种红砖,没有刷白灰,一张老式的八仙桌摆在房子的中间,两边是一些老式家具,房子的右侧有一间小房子。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一下四周的方位,我立马认定右边那间小房子应该就是这次阴厌的房子。
确定这一想法后,我朝房内的墙壁看了看,就发现进门左手边有个开关,我伸手摁了一下,房内的灯光立马闪了两下,亮了。
看到这里,我松出一口气,刚才还担心这房子没电,一旦进去便是黑暗,好在这房子通了电,装了灯。
“你跟我后面,记住,脑子切莫乱想!”我朝郎高招呼一声,抬步朝房内走了进去,那郎高跟了上来。
进入房间后,先前那股霉气更重,刺得我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
我皱着眉头朝右边那间小房子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立马传来一股寒意,借着一丝光线,我在墙壁上摸了几下,失望的是,压根没找到这房子所谓的开关。
玛德,难道只是外面那房子装了电?
我心头一沉,若是这样的话,这阴厌只能在微弱的光线下进行。
“小心点!”我朝郎高说一句,便抬步迈进房内。
刚进第一脚,我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湿湿的,滑滑的,有点像是泡了水的篮球,又有点像是人头。
我不敢茫然进去,借着外面传进来的一丝光线,我发现脚下踩的是衣服,严格来说是一件黑色的寿衣,那寿衣不知道被谁裹成一团,寿衣的表面有些白色的东西在蠕动,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蛆。
看到这里,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心里不停地暗骂,玛德,谁特么吃饱没事做,竟然这样捣鼓寿衣,也不怕遭报应。
那郎高见我没动,就问我:“九哥,咋了,进去啊?”
我点了点头,将脚下的寿衣踢到一旁,另一只脚也伸了进去。
待整个身子进入房间后,我就觉得手臂生出一层鸡皮疙瘩,丝丝凉风不停地刺激着皮肤,双眼的可见度不足三米,只能隐约看到房内左边摆着一张床,床上堆了一些老人穿的衣物,床的对面是一张矮矮的八仙桌,上面乱七八糟的放了一些东西。
见到那八仙桌,我走了过去,就打算把桌子清理一下,毕竟,阴厌是在房间举办,也需要八仙桌当作法坛。
于是,我朝那八仙桌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丧事用品放在床边,又将八仙桌上的东西清理了一下。
那郎高见我动起手来,他跟着走了进来,就问我需要帮忙么?
我摇了摇头,说:“你把手中的招魂幡弄好就行了,等会那招魂幡可是主角。”
一边说着,我一边清理八仙桌,大概花了三四分钟的时间,我将八仙桌上清理干净,将桌上那些东西放在旁边的床上。
做好这一切,我拍了拍手,正打算摆些东西下去,哪里晓得,就在这时,传来‘咔嚓’一声,像是某种碎了的声音。
在这昏暗的房间,别说发出这种声音,哪怕发出稍微轻一点的动静,都足以吓人了。
一听这声音,我立马缩回手,脚下不由自主地朝退了一步,扭头朝郎高看去,只见他满头大汗,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
我疑惑的很,这郎高咋了?就问他:“是不是踩到东西?”
他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指了指脚下。
我顺着他手指的看去,险些没叫出来,就发现他脚下踩着一张黑白照,那照片上是一位老太太,八十左右的年龄,一头银花,肤如枯木,双眼紧紧地盯着前面,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
一看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立马说:“愣着干吗啊,赶紧移开脚啊!”
那郎高会意过来,立马抬步。
也不知道咋回事,他这一抬步,那照片居然粘在他脚底,他走一步,那照片便移动一步。
草,真特么活见鬼了,那照片怎么会沾鞋底。
我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郎高面前,让他抬起来脚,我则蹲了下去,一手抓住照片,轻轻一扯,那照片好似有股魔力,紧紧地粘在郎高脚底,压根扯不下来。
“九…九哥,我是不是…得罪…这老太太了?”那郎高说话的声音都打颤了,豆大的汗滴往下滴。
我明白他的担心,他这是担心踩到死人照片不吉利,就对他说:“没事,可能是你不小心踩到,事后,给老人家烧点黄纸,道个歉,应该没啥大事。”
我一边安慰他,一边用力扯了扯照片,令我郁闷的是,扯了七八下,那照片依然纹丝不动,紧紧地粘着。
那郎高好似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又开口了,他说:“九哥,咋还没好,我脚都快麻了。”
“快了!”我随意的回了一句,也不好跟他实话,主要是怕他知道后,会乱了方寸。
当下,我再次发力,猛力一拉,就听到‘嘶’的一声,那照片被我撕成两半,我手里拿的这一半是老人的下巴以下的位置,郎高脚下踩的是老人脑袋的半边,不知是我眼花了,还是怎么回事,我好像看到照片上的老人,冲我笑了一下,那笑特别阴森。
第715章 飨尸(58)
看到这里,我浑身一怔,就觉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死劲揉了揉眼睛,就发现照片上的老人,纹丝不动地立在那。
玛德,活见鬼了,难道真如何跃民说的,这房间闹鬼?
当下,我一把拉住郎高脚下的另一半照片,再次用力一扯,‘哗啦’一声,整张照片被扯了下来,令我疑惑的是,那照片上居然有着一层淡淡的胶水。
那郎高见我撕下照片,蹲了下来,颤音道:“九哥,这什么情况?”
我罢了罢手,也不知道怎样跟他说,便顺手捞了一些黄纸,连同照片一些烧了,嘴里嘀咕了几句好话,大致上,碍于何耀光的丧事,我们才会撞了进来,若有得罪的地方,还望老人家多多见谅。
说完这话,我跟郎高朝着黄纸作了三个揖。
待黄纸烧尽后,整间房充斥着一股黄纸的气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觉得这气氛有点不正常。
“九哥,烧完黄纸后,真没事了么?”那郎高也不知道咋回事,胆子好似变得小了许多,与平常的胆量相比,这次,他的表现当真是令我大为疑惑。
“应该没事!”我不确定的说了一句,站起身朝先前那八仙桌走了过去,再在八仙桌上摆了三牲、香盅、蜡烛以及招魂幡,又在香盅旁边摆上何耀光的照片,再在白纸写上何耀光的生辰八字、名字以及死亡原因,贴在照片的背面。
做好这一切,我瞥了郎高一眼,对他说:“大哥,等会你站在门口的位置,尽量挡些光线,令房间昏暗一些。”
他挠了挠后脑勺,说:“把门关上不就行了?”
我瞪了他一眼,“关上门,就彻底没了光线,万一出啥事,咋办?”
他嘿嘿一笑,也没说话,便站在门口的位置,双手扶在门的两侧。
随着他这一站,整间房间的光线再次暗了下来,可见度只有眼前的八仙桌,再远些地方,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先是点燃三张黄纸,烧在东方,再点燃三张黄纸,烧在西方,嘴里吟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阴厌,普扫不祥,金镐玉鸠,万事吉昌,百鬼诸邪,闪在一旁。”
念完这词,我将招魂幡轻轻地拿了起来,由于那招魂幡是纸做的,我压根不敢用重力,只能轻轻地握着,先朝西边缓缓地挥了三下,再朝东边缓缓挥了三下,嘴里轻声道:“上天有灵,下地有魂,吾陈九,受死者何耀光贤侄孙陈二杯之托,前为死者举办阴厌,还望何氏先辈庇佑。”
我一边说着,一边抓了一把黄纸朝四周撒了去。
待黄纸撒完,我右脚猛地跺在地面,脸色阴沉道:“撒下买路钱,哪个不开眼的闯进来,休怪吾无情。”
说着这话,我再次抬脚跺在地面,又撒了一把黄纸,“捡了这些黄纸,速速离开。”
随着最后一把黄纸撒了出去,整间房间的空气好似好了一些,我朝郎高瞥了一眼,道:“鸣炮!”
很快,那郎高点燃一封小鞭炮,一顿噼里啪啦声响起。
待鞭炮声停止,整间房子已经被熏的看不清了,只能看见八仙桌上那三柱清香的火苗。
我抬手挥了挥眼前的烟雾,对着何耀光照片那个方向,喊:“今天是公元2006年,6月27日,堂前丧事人乃死者贤侄孙陈九,(注:我这是从陈二杯那个角度论辈分。),堂外乃死者贤侄孙陈二杯,于,今日给死者鞠躬三次。”
说着,我朝何耀光照片的位置,作了三个揖。
礼毕,我怔了怔神色,嘴里继续喊道:“于公元2006年,6月7日,死者何耀光不堪重辱,以宁死不屈的方式结束自己26岁的生命,这是一件无比悲伤的事,这是一件无比痛心的事。”
说到这里,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怀着一颗沉重无比的心,前来丧事场地。苦于,死者所死之日不对。故,将丧事延迟至今,途遇天灾,误将尸身焚烧,又因**,骨灰洒尽。无奈之下,只能以飨尸的方式,替死者举办一场丧事,还望死者泉下有知,能t恤后人的一番良苦用心。”
说完,我朝死者的照片,作了三个揖,再将手中的招魂幡,从左至右在照片上绕了三圈,然后又从右至左绕了三圈,最后将招魂幡轻轻地架在照片上,双手合十,嘴里默念了一段招魂咒。
坦诚说,我一直不相信这招魂咒有啥用,但是,丧事上都需要念上这么一番,我也是随俗而做。
大概念了七八分钟的样子,这招魂咒总算念完了,我再次抓了一把黄纸烧在八仙桌前,又点燃三柱清香插在八仙桌下方,再将事先买好的长生灯点燃,放于八仙桌偏左的位置。
做好这个,我脸色沉了下来,按照阴厌的规矩来说,放长生灯在八仙桌下方,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利用长生灯查看死者的魂魄,从阴间上来了没?
当下,我蹲下身,双眼死死地盯着那长生灯,只要这长生灯的火苗朝左边偏了一些,则证明何耀光的魂魄已经上来了。
盯了一分钟的样子,那长生灯丝毫没有动静,火苗窜窜地直上,压根没有倾斜的趋向。
我有些急了,往常只要念上招魂咒,过不了片刻时间,长生灯便会有所动静,而现在已经过去一分钟了,咋还没动静。
那郎高见我蹲了下去,在门口轻声问了句,“九哥,咋了?”
我头也没抬,朝他罢了罢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很快,在我的注视中,那长生灯的火苗朝左边轻轻地偏了一下,紧接着,整个房间的气温好似低了一些。
一发现这情况,我神色一松,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还算顺利。
当下,我立马站起身,也不敢大意,一手持招魂幡,一手持黄纸,围着八仙桌开始转了起来,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丧事上常见的咒语,《往生咒》,每念上三句,我会烧一张黄纸在八仙桌旁。
第716章 飨尸(59)
这时候烧的每一张黄纸,在丧事称为,烧冥。其意是,用黄纸买通阴间的鬼差,让鬼差同意死者能在阴间留一会。
再说直白点,就是类似现实生活中的电话费,没通话一分钟要多少钱,而这黄纸便相当于电话费。
转了七七四十九圈后,我停下脚步,朝何耀光的照片作了一个揖,嘴里又念了一段词。
待词毕,我深呼一口气,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整个阴厌最为重要的环节,也是最后一个环节,烧幡。只要招魂幡能顺利的烧完,便表示死者愿意接受这场阴厌,若是熄灭,则证明死者不接受这场丧事,又或者是其它的孤魂野鬼撞进这场阴厌。
正因为接下来的环节较为重要,我丝毫不敢大意,双眼朝房间内打量了一眼,因为地面有燃烧的黄纸,房间内的光线比先前要明亮不少,我能清晰的看清房间的任何一个地方。
我发现这房间或许是长年见不到阳光,墙壁上有些潮湿,特别是床底的位置,隐约能看到一些水泽。
“九哥,咋停下来了,是不是结束了?”那郎高忽然问了一句。
我罢了罢手,说:“哪有那么快,对了,你去外面给我找个铁桶来,记住,那铜铁一定敲的响,越响越好。”
他微微一愣,疑惑的看着我,“要铁桶干吗啊?打水么?”
我解释道:“烧幡之前,需要敲一下铜锣,我从监狱出来,哪里有铜锣啊,只能先用铜铁代替,希望死者不会计较才好。”
他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大概两分钟的样子,那郎高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铁桶,说:“九哥,你看这种行不?”
我点了点头,接过铁桶,就问他:“陈二杯在外面咋样?”
他想了一下,“跟先前一样,双眼紧闭,就像睡着了一般。”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这阴厌看似在阴暗的房间内举办,实则外面那个法坛也很重要,一旦外面出了事,这里面的情况会更糟。
当下,我让郎高再次站在门口的位置,我则准备烧幡。
我先是将招魂幡放在八仙桌边上,然后将铁桶到着放在地面,铁桶的底朝上,我伸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声音听清脆。但是,比起铜锣还是差了一点。
不过,眼下也找不着更好的工具,只能用这个替代。
随后,我在房内找了一根两根拇指粗的木棍,放在铁桶上,再次拿起招魂幡,嘴里开始吟道:“自古以来,入土为安为重中之重,奈何天公也有闭眼时,故,诞生了飨尸,以‘尸’代尸,还望死者在天有灵,能体谅后人的心意。”
念完这话,我猛地拿起木棍,重重地捶在铁桶上,发出‘哐当’一声,或许是我用力过大的原因,这声音特别大,令房间内产生一丝回音。
见到这种情况,我心头一喜,就在刚才,我还担心铁桶敲不响来着,现在响了,这阴厌算是成功了80%。
于是,揣着这种心情,我将手中的招魂幡在照片上绕了一圈,脚下则围着八仙桌由左至右转了一圈。
待回到原地,我双手合十状夹紧招魂幡,朝照片的位置作揖,再弯腰将招魂幡朝长生灯的位置递了过来。
瞬间,‘呼哧’一声,那招魂幡烧了起来,火势特别好,将整间房子照的格外明亮。
见此,我心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玛德,在这房间办丧事,当真是一件极为考验胆量的事,我一直颤颤震震的办丧事,生怕出点啥意外。
现在好了,招魂幡也点燃了,只待招魂幡烧完,这阴厌算了结束了。
大概烧了一分钟的样子,那招魂幡烧到手柄的位置,我将招魂幡丢在八仙桌底下,朝死者的照片作揖,正准备说些完毕之类的话。
忽然,整个房间暗了下来,四周也变得格外寂静,落针可闻。
我心头一愣,玛德,不会是熄灭了,连忙低头朝桌底下看了过去,不由拍拍胸、口,只是火苗越来越少,并未熄灭,那招魂幡只剩下拇指大的地方没烧。
对此,我也没在意,便对着八仙桌念了一段词,“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坛,殃煞消亡,万鬼潜藏、吉星高照、人口安康。”
念完这词,我拍了拍手,扭头看向郎高,他正神色紧张地盯着我,见我望着他,就说:“九哥,好了没?”
我嗯了一声,说:“可以准备四点的飨尸了。”
“好!”那郎高面色一松,点了点头,正准备朝我走过来。
就在这时,我耳尖的听到一道‘砰’的一声,扭头一看,死者的照片倒在桌面,八仙桌下方的招魂幡已经完全熄灭。
一看这情况,我心头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按正常情况来说,阴厌完毕,还需要收拾一下法坛,再将法坛的一些东西移至外面那张法坛上,待阳厌结束后,这些东西,需要用一张白纸包裹起来,再挖一小坑,将这些东西埋入地面。
而现在死者的照片,忽然倒了下去,算怎么个情况?
“九哥,咋了?看你脸色有点不对劲啊!”那郎高走到我面前,轻声地问了一句。
我强忍心头的疑惑,说了一句没事,便伸手去拿死者的照片。
拿起照片一看,我蒙圈了,整个身子剧烈地抖了起来。
只见,照片上白茫茫一片,里面的影像不知道时候已经消失了。
这一发现,差点没吓死我,起先我以为是眼花了,死劲揉了揉眼睛,定晴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照片,明显是一张白纸卡在镜框里面。
“大…大哥,先前是…是…是不是拿错照片了?”我说话已经打结了,甚至听到自己的颤音。从入行以来,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死人照片咋会忽然变成一张白纸,这要是说出来,死活没人信啊。
可,现在这事就发生在我眼前,这令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那郎高闻言,便看了我手中的照片一眼。
瞬间,他身子抖了起来,豆大的汗滴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颤音道:“没…没…没拿错啊,就…就…就…就是这一张照片。”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道凄厉的叫惨声。
第717章 飨尸(60)
一听那惨叫声,我暗道一声不好,撒腿就准备朝门口跑去。
哪里晓得,才跑三步,那郎高也不知道咋回事,猛地拉住我手臂,一把将我拽了回来,令我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
我心头一愣,朝着郎高就吼了一句,“大哥,你搞什么门堂啊,二杯在外面遇到危险了。”
随着这声音一吼,我抬头朝他脸上看去,脚下不由自主地朝后面退了几步,浑身的寒毛,在这一瞬间全部立了起来,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还是我认识的郎高吗?
只见,他双眼微微内翻,一对眼珠全是白色,脸色格外难看,隐约有些青色,见我望着他,他嘴角挂着一抹奇怪的笑容。
那笑容,我好像在那见过。
忽然,我猛地想起照片上的老人,对,先前那老人就是这种笑容。
念头至此,我彻底懵了,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意从脑门直窜脚板,颤颤巍巍道:“你…你…。”
他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时而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就这样,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在这种对持中,大概过了一分钟的样子,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右手死死地掐住大腿,剧烈的疼痛不但没令我冷静下来,反倒变得越来越害怕。
我想跑,可,双腿一直颤抖着,压根不听大脑的指挥。
我想喊,可,看着郎高那对眼珠,根本喊不出来,就觉得喉咙的位置好像被什么卡住。
“小伙子…”忽然,郎高扭头瞥了一眼门外,又瞥了我一眼,他的声音格外苍老,阴森,令人听不出这声音的性别。
不过,有一点,我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郎高的声音。
我深呼几口气,双手不停地掐大腿,这才稍微恢复一些神志,颤音道:“你…你…你是?”
“呵呵!”郎高笑了一声,这笑声很刺耳,像是从他嘴里发出来,又像是从四周传来,令我摸不清头脑,就觉得这一切太特么诡异了,已经超出我的常识。
那郎高好似很满意我的反应,连笑好几声,讥笑道:“就这胆量…还办丧事?”
一听这话,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愣是将心中那股胆怯压了下去,双眼直视他,说:“自古以来,阳有阳间道,阴有阴间规,你这样做,已经颠倒阴阳,不怕鬼差捉了你。”
我一边说着,一边朝八仙桌边上靠了过去,右手偷偷摸摸在八仙桌摸索了一会儿,令我奔溃的是,在八仙桌上啥也没摸着。
“别找了…”郎高冷笑一声,轻轻弯腰,好像在地面寻找什么。
随着他弯腰,我眼尖的看到他后背的位置,有一张照片,那照片正是先前被撕成两半的照片,而现在却完好无缺的贴在郎高背后。
看到这里,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真特么见鬼了,难道郎高被老人附身了?
不可能,虽说民间一直有传言说,鬼可以上活人的身,但是,我从未见过什么鬼上身。
可,眼前这情况,明显又是鬼上身,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我脑子闪过很多念头,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只好压下心中的害怕,朝郎高看过去,就见到他从地面捡起半截照片,面露诡笑,也不说话。
“你到底是谁?”我鼓足勇气,朝郎高喊了一声。
他没有理我,双眼紧紧地门口,好似在等待什么。
我顺着他眼神朝门口的位置看去,就看到陈二杯走了过来。
一见他,我感觉找到最后一个救命稻草,啥也没想,撒腿就朝他跑了过去,一边跑着,一边说:“二杯,别进来,快跑!”
刚跑到他面前,那陈二杯一把抓住我手臂,特别重,沉声道:“小九!”
我起先没有反应过来,正准备再说话。
忽然,我懵了,陈二杯不是不会说话么?
想到这里,我朝他脸上看去,就发现他色比郎高的脸色稍微好一些,面上苍白如纸,一对眼珠充满血丝,额前的位置,隐约有一丝淡淡的青色。
一见这情况,我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不对劲。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那来不及了,那陈二杯拽住我就朝门内拉。
我试着反抗了几次,令我失望的是,他手臂上的劲道特别大,拽着我就朝里面拉。不到几秒钟时间,我愣是被他拉进房间。
紧接着,传来‘哐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整间房子陷入一片黑暗当中,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黑的看不见任何东西,黑的好似双眼已经失去作用。
我懵了,真的懵了,他俩这是打算干吗?猛地喊了几句,没人应声,整个房间好似只有我一个人,格外寂静,静得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人在黑暗中,六识异常敏感,令我想不通的是,我并没有听见郎高以及陈二杯的呼吸声,只觉得附近好像有两双眼睛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背后凉飕飕的冷汗直冒。
“郎高、陈二杯!”我再次喊了一声。
静、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间,整个房间内掀起一股凉阴飕飕的阴风,吹的房间内一些东西呼呼作响。
紧接着,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那声音说:“奶奶,他是我朋友,您老放过他。”
另一个道较为阴森的响起,“耀光,你死的太冤了,他作为你朋友,理应为你伸冤!”
一听这两道声音,我特么差点奔溃了,真的是他俩,也就是说,郎高已经不是郎高,陈二杯已经不再是陈二杯,而是被鬼魂附体了。
我紧了紧拳头,朝四周喊:“何耀光,你tm就是个白眼狼,郎高为了你的丧事,四处奔走,你特么就这样报答他?还有那个老人家,您老一把年纪了,不想着积阴德,却跑到阳间捣乱,当真不怕鬼差抓了去。”
令我失望的是,那两道声音并没有理我,而是自顾自地对话。
“奶奶,您老有所不知,我朋友他已经被革职,他没得权利插手我的事,我不怪他。”那低沉的声音说。
第718章 飨尸(61)
“既为朋友,无论是否革职,理应为你伸冤,而不是让你尸骨无存。”那道阴森的声音好似很生气,语气不由高了几分,“耀光,让我弄死他,你也好找个替身。”
“不,奶奶!”那阴沉的声音立马说道:“人终归有死,我的死,不怨任何人,只怨自己太懦弱,若有来世,我定…”
“今生的事,没了结,哪能谈来世。”那阴森的声音语气格外激烈。
随着这话一出,我能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温低了几度,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就准备摸黑寻找郎高跟陈二杯。
忽然,我发现好像有人抓住我脚踝,用力抖了抖,那股力气越来越大,令我压根迈不开步子。
玛德,活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歇斯底地喊了一句,“郎高、陈二杯。”
很快,声音便被黑暗吞噬,没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先前那道阴森的声音再次传来,“耀光,听奶奶一句话,奶奶不会害你,所有的罪责由奶奶来承担,你安心上路,下辈子投户好人家。”
“奶奶…”那阴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阴沉的声音中,我好像听出一丝哭泣的味道,甚至感觉那道声音似乎有着离别的那种伤心。
“你的仇,由奶奶来报,你的债,由奶奶来还,生前,奶奶给你添了诸多麻烦,死后,奶奶应该为你做点事情。”
那阴森的声音,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很快便消失在房间内,四周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约摸静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我有些受不了这份寂静,扯开嗓子又喊了一声,“郎高、陈二杯。”
还是先前那般,静,万籁俱静。
玛德,这是怎么回事啊,谁能告诉我啊,我心里歇斯底的喊道。
就在这时,我耳边传来一道微弱的阴风,吹的我耳根有些痒,抬手揉了一下,这一抬手,我感觉边上好像站了一个人,扭头一看,就见到一张大大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脸,青面獠牙,上面挂着几条血淋淋的肠子,正冲着我眨眼。
这下,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一声,双手拼命朝那张脸打了过去。
“别怕!是我!”那张脸忽然开口了,他说:“小九,谢谢你!”
我已经被眼前这一切吓蒙了,哪里会听他说的是什么,双手再次打了下去,入手的感觉特别空,像是砸在棉花上,又像是砸在空气中,毫无落力感。
“谢谢你!”那张脸再次开口,渐渐朝后退了过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当中。
只听见空中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说:“小九,我要追寻奶奶的脚步去了,替我谢谢郎高,这辈子欠他的,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的恩情。另外,你要小心身边之人,切莫着了道。”
待这声音消失后,我浑身已经被汗水淋了个透心凉,就连手心都是汗。
他什么意思?追寻奶奶的脚步?又让我小心身边之人?
忽然,门毫无征兆的开了,从外面射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借着这丝光线,我朝房内看了一下,就发现我站在老人的床上,郎高跟陈二杯躺在我脚下,他俩的手臂死死地抓住我脚踝。
发现这一现象,我没有急着喊郎高跟陈二杯,而是重重地捶了几下脑袋,刚才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幻觉?
坦诚说,我分不清刚才是幻觉还是真实,就觉得这一切应该是有所暗示。
愣了一会儿神,我将郎高跟陈二杯摇醒。
他俩一醒来,迷茫的看着我,郎高问道:“九哥,我这是咋了?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躺在床上?”
那陈二杯也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大致上跟郎高的问题差不多。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的问题,摇了摇头,从床上跳了下去,将房门完全推开,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令人特别舒适。
“九哥,刚才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说话啊。”那郎高有些急了,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心里一直记着先前两道声音,也没理他,便走到八仙桌前,查看了一下何耀光的照片,一张白纸卡在镜框里,又弯腰看了看老人的照片,被撕成两截,至于照片上的老人,跟何耀光照片一眼,没有影像,有的只是一张白纸。
看到这里,我不知用什么词去形容心里的感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东西丢失了,又好似什么东西彻底在这个世间消失。
那郎高见我脸色不对,捡起地面的照片,又拿起何耀光的照片,反复看了一下,就问我:“九哥,这照片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一张白纸?”
我苦笑一声,脑子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按照先前两道声音对话的情况来看,难道,他们的鬼魂一直存在照片上,现在他们的鬼魂走了,照片便变成一张白纸?
想到这里,我暗骂一句,太扯了,鬼魂怎么会存在照片上,便对郎高说:“可能是时间久了,再加上这房间较为阴暗,照片失了原本的彩色吧!”
那郎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没说话,眼睛却朝门口看了过去,在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一丝失落,看到一丝惋惜。
“大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看着郎高的眼神,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他一愣,立马罢了罢手,说:“哪有什么事瞒着你,这些天一直跟你在一起。”
“不对!”我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这次特胆小,平常的你胆子应该不至于这么小,还有就是,你看到照片时,不应该是这副反应,按照常理来说,你应该吃惊,害怕,而现在…你。”
说着,我猛地想起一件事,在陈二杯进来之前,郎高也看到过何耀光的照片,当时他的反应有些害怕。但是,现在想起,总觉得那时候像是装出来的,也就是说,他看到照片时,并不是真的害怕,而是装出来的。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在这场阴厌当中的所有表现,全是装出来的,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按说,以我们的关系,他不会害我,既然不会害我,他为什么要隐瞒我?他对我又隐瞒了什么?
第719章 飨尸(62)
那郎高一听我的话,在我身上瞥了一眼,也不说话,眼睛一直在房间四处打量,面上有着一丝凝重之色。
一看他这表情,我有心再问下去,但是,想到他不会害我,也没再问下去。
因为,我坚信一句话,有些人,这辈子不会害你,有些人…,我相信郎高是前者。
当下,我将房间内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一番,也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刚才那事,我感觉房间内没有了先前的湿气。
待弄好东西后,我叫陈二杯先出去,又叫了一声郎高,他朝我罢了罢手,低沉道:“九哥,离下午四点还有些时间,你先忙,我想在这房间坐会。”
见他这样说,我点了点头,朝门口走去,又在门口那张八仙桌旁边放了一封鞭炮,再将上面的东西收拾一番,这阴厌算是结束了。
由于我心里一直惦记郎高的事,兴致也不是很高,便领着陈二杯朝何跃民家里走了去,简单的吃了一顿中饭。
那郎高也不知道咋回事,中饭时并没有回来,而是坐在何耀光家发呆,我去叫了他两次,每次都被他一句不饿,给打发了。
饭后,我领着陈二杯在踏马村的堂屋内,将飨尸所需要的东西弄好,说到飨尸所需要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准备三牲、油、盐、醋,其中的三牲,鸡、鱼、猪为熟食,再将这些东西摆在八仙桌,上面用红纸盖住。
其次,便是米饭,这米饭有个讲究,按照汉书《立节》来说,子思居于卫,温袍无表,三旬而九食,需要九碗,俗称‘九饭’。当然,这九碗米饭,不是满满的一碗,而是每个碗盛一点饭,略表心意而已。
大概花了半小时的时间,八仙桌上已经摆三牲、油、盐、醋以及九饭,这九饭的其中八碗是按照正常饭桌那样摆放,每边两碗,中间一碗米饭放在中间,旁边放着死者的照片。
准备好这一切,我看了一下时间,是下午2点半,我想了一下,倘若就这样举办飨尸的话,有点冷清,便招呼陈二杯守着堂屋,我则去了何跃民家。
来到何跃民家,他正跟几个村民在聊天,一见我过来,他站了起来,疑惑道:“小娃娃,你不是在堂屋准备飨尸么?咋个回来了?”
我苦笑一声,走了过去,说:“事情是这样的,死者好歹是踏马村的人,再加上之前冤案,也算洗清了,不知你们可否愿意参加他的丧事?”
那何跃民好似没明白我的意思,就问我:“你先前不是让我们不要靠近么?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我罢了罢手,解释道:“先前是阴厌,阴气太重,你们若是过去围观,恐怕会影响丧事进程,现在不一样,现在举办的是飨尸,图的是个热闹,需要你们去凑个热闹。”
“怎么个凑法?”他问了一句。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再准备一桌丰盛的中饭,摆放在堂屋,再将村子的一些村民请进去,由他们与‘尸’共食,一能热闹气氛,二能让死者感受到你们的热情,至少不会令丧事显得那么冷清。”
说完这话,我不由自主地朝何耀光房子看了过去,就见到郎高坐依靠在门口,手里掐着一根烟,满脸愁色。
“会不会影响到我们…”那何跃民犹豫了一下,支吾道:“小娃娃,你也知道,那房子闹鬼,再加上…这丧事,我…我,我担心…会影响到我们。”
我能明白他的担心,就说:“放心吧,这跟普通的丧事白饭没啥差别,只是为了图热闹。”
他听我这么一说,语气松了一些,就问我,“真的?”
我点了点头,“真的只是一顿饭,对你们没丝毫影响,你们若是不放心,我可以让我朋友跟你们共一桌。”
“行!”那何跃民立马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人做一些饭菜。”
说完,他开始招呼一些村民捣鼓饭菜,由于是乡下,一时之间压根找不到什么好的菜肴,便用一些较为常见的青菜替代。
随着他们忙碌起来,我打算趁这个空档找郎高聊聊,一则是我不放心他,二则那道声音让提防身边之人,我想从郎高嘴里问出一些事。
念头至此,我径直朝何耀光的房子走了过去,就见到郎高还是先前一副表情,依靠在门口,一手抽烟,见我过来,他淡淡地喊了一声,九哥,没再说话。
“大哥!”我喊了他一声,“要是有啥心事就说出来,只要能帮忙的,我定义不容辞。”
他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没事,我一个人静静就好了。”
见他这样说,我挨着他坐了下去,“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我相信死者不愿看到你现在这副颓废的样。”
“或许吧!”他语气很淡,深吸一口烟,将烟头仍在地面,又问我要了一根烟,点燃,“九哥,你觉得我这人怎样?”
嗯?
我一愣,有点不明白他意思,也没直接回答他问题,就问他:“什么意思?”
他苦笑的摇了摇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九哥,在你心里,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正直、热心、善良。”我想了一下,他给我的印象一直挺好。
“善良?”他一愣,陡然笑了起来,“九哥,假如我告诉你,我杀了人,你认为我善良么?”
“什么?”我一惊,立马站了起来,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说话开始打结了,“你是说…你,你…,你杀人了?”
他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只顾着抽烟。
一看这态度,我特么也是气不打一处,一把抓住他肩膀,吼道:“你tm已经杀人了,还在这干坐着,赶紧逃啊,一旦被警察抓了,你特么这辈子算是完了。”
我一边吼着,一边拉起他,就准备跑。
那郎高一把抓住我手臂,“九哥,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说你妹啊!”我一把打掉他手臂,“先逃命再说!”
第720章 飨尸(终章·上)
说实话,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让郎高赶紧逃命,我不想看到他被抓了进去。毕竟,他曾经是个所长,一旦被抓了,十之**是直接给毙了。
那郎高见我情绪有些激动,死死地拉住我手臂,就说:“九哥,你先等等,听我把话说完。”
说着,他愣是活生生地将我拉到他边上,继续道:“你先前不是问我,有什么事情隐瞒你吗?”
一听这话,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这郎高一直以来把法律看的特别重,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杀人,还有就是他杀的是谁?
当下,我掏出烟,点燃,深吸几口,令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就示意他说。
他嗯了一声,“九哥,还记得上门镇的骨灰坛吗?”
我嗯了一声,没说话。
“在骨灰坛摔烂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一道声音,那声音好像是何耀光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特别淡。
我神色一紧,先前在房间内,我听到过两道声音,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能听出一个是何耀光,一个是他奶奶,而现在郎高说他也听到过何耀光的声音,难道…?
“他跟你说了啥?”我双眼紧盯他。
他笑了笑,“他跟我说了三句话,一句是,‘别进村’一句是‘快逃’一句是‘谢谢’”郎高抖了抖烟灰,继续道:“当时,我想过将这事告诉你,但是,想到何耀光跟我同学几年,倘若就这样离开,他的丧事一定没人料理,就像普通人家家中死了一只鸡,一只鸭,异常冷清,所以,我当时将这事瞒了下来。”
说着,他朝我歉意的笑了笑,说“九哥,你不会怪我吧?”
我罢了罢手,解释道:“就算你当时告诉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应该知道我性子,一旦接下来的丧事,无论是死是活,定会将丧事办完才会离开。”
他点了点头,“我当时也考虑过这一点,真正让我决定隐瞒你,却是另一件事。”
嗯?我一愣,他还有事隐瞒我,就问他:“什么事?”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两声,“还记得早上进村的事么?”
一听这话,我立马想到早上进村受阻的事,我当时的想法是,应该是西装的原因,才会将我们阻在村外,而现在听郎高说,好像还另有隐情,就问他,“早上是何耀光阻止我们进村?”
他朝村口的位置瞥了一眼,点头道:“当时我被阻止在村外,耳边就听到一道格外阴沉的声音,那声音告诉我,这场丧事一旦办下来,可能会遇到危险,而我也可能会丧命,那声音又告诉我,他奶奶对他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说着,他好似回忆起什么,面上闪过一丝恐惧之色,掐烟的那支手也抖了起来,继续道:“就在这道声音响起后,我又听到另外一道阴森的声音,那声音一直问我,想不想替何耀光报仇,若是想的话,就让…让我…在她照片上涂胶水,再…再将她照片撕成两半。”
听到这里,我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先前在房间内,我一直纳闷老人的照片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郎高脚底下,要知道,当时他所在的位置,我看过,并没有什么照片。
当下,我立马问他,“你想替何耀光报仇,就把老人的照片粘在脚底,目的是什么?”
“好…好像是说,可…可以利用照片离开那房间,替…替,替何耀光报仇。”他瞥了我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说:“九哥,假如真的出人命案了,我算不算杀人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说:“应该不至于,我入行这么久了,从未听说撕了死者的照片,能令死者离开房间,应该是他奶奶在考验你是否真的想替何耀光报仇吧!”
说着,我将先前在房子内听到的声音,悉数告诉他,就说:“放心吧,或许先前的一切只是幻觉,别给自己增加什么心里负担,咱们眼下的任务是办好飨尸。”
他没有说话,双眼朝村口瞥了过去,嘴里嘀咕了几句话,由于他说的很轻,我并没有听清。
随后,我们俩又聊了一会儿,大致上是聊郎高跟何耀光在警校的事,令我没想到的是,郎高跟何耀光在警校时关系挺铁,甚至可以说是生死兄弟,只是后来从警校毕业了,俩人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再加上俩人身处异地,俩人之间的联系变少了。
不过,即便如此,俩人的关系还是挺好,直到前段时间,郎高被革职查办,那何耀光出了不少力,这才令郎高那么快放了出来。否则,按照正常规矩,郎高至少要在里面待三个月到半年,才会被放出来。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郎高对何耀光很是感激。在万名塔时,他一听何耀光出事,立马找到我,将何耀光的事跟我说了出来,这才会发生我进监狱后的一系列事。
我问过郎高,那何耀光有没有告诉他,到底受了什么冤,又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于这个疑惑,我在郎高身上没得到答案。不过,转念一想,我只是八仙,又特么不是警察,没权调查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要办丧事就行了。
“行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了,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办好下午的飨尸以及晚上的阳厌,明天一大清早便要离开这里,回监狱了。”我站起身,死劲揉了揉脸。
那郎高嗯了一声,眉头紧锁,低声道:“九哥,你刚才说,你在房间听到何耀光让你小心身边之人,你说,他是不是在提醒你,让你小心陈二杯?”
我一愣,还真别说,我对陈二杯的过去是一无所知,就知道他从小要饭,挺可怜的,这才带着他。
于是,我疑惑地看着郎高,就问他,“这话怎么说?”
“你看啊,你身边的这些人,我、乔姑娘、王姑娘、陈二杯、还有那两名狱警,在这些当中,乔姑娘跟你的事,不用我说了吧。那王姑娘也是对你频频示好,至于那两名狱警,你们交际不深,他们俩不至于害你,而剩下的陈二杯不同,按照你的打算,是长期带他在身边,说实话,我对他这个人的感觉非常不好。”
那郎高朝我解释一句,双眼朝堂屋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九哥,依我的意思,丧事结束后,咱们给他点钱,让他出去谋份正当的工作,也不算亏待他。”
我想了一下,他说的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行,但是,总觉得心里有些愧疚,一则,我先前已经跟陈二杯说好了,让他跟在我身边,二则,陈二杯给我的感觉挺好的,并不像有心机的人,反倒觉得何耀光让我小心身边之人是指王初瑶。
因为,王初瑶最近的改变实在太大,就好似王初瑶已经不再是王初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