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第121章 双生花(25)
弄清事情真相后,郭胖子他们几个人拉着我就走,死活不让我给刘建平入殓,说啥我身体疲惫不适合,让杨言去接青玄子过来帮忙。
我有些生气,先前已经跟他们说的清清楚楚,若是再这样弄下去,这场丧事可能会遇到更多怪事,更何况这场丧事跟程小程的病有关,我能干站着吗?
他们推推拉拉的将我扯到灵堂门口,我生气地说:“放开我,谁敢阻止我,别怪我陈九,翻脸不认人。”我这话说的有点狠,但是,在职业面前,我一直就是这种性格,有些时候因为这性格闹成朋友反目成仇,当然,这些是我后来才遇到的事。
“行啦,别扯了,我九哥的性格就是这样,他认定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谁也阻止不了。”郭胖子在一旁,将陈天男跟杨言的手打开,让我一个人站在那。
我抬腿走了三步,全身上下宛如被千万根绣花针同时刺进肉里一般,痛的我忍不住倒退一步,深吸一口凉气,转身看向杨言,问他有没有东西能止痛。
他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你电话中说,这次会出事,我带了不少药品,其中有一种叫利多卡因的药品,可以麻醉你局部地方,麻醉过后疼痛感会大大减轻甚至没有,但是,每次只有2小时的时效,过后那种疼痛又会回来,你必须每隔两个小时麻醉一次,另外,麻醉后,你的身体会失去知觉,热冷不分,就算是身体被火烧着了,你依旧没半点感觉,九哥,一次丧事而已,真的要这么拼吗?这样对你身体伤害很大啊!”
我罢了罢手,说:“每场丧事,我都是全力以赴,不能出现丝毫差错,替我注射一些利多卡因吧!”
说着,我把手臂伸了过去,医生有时候就是这点好,无论任何时间,身上都会有注射器跟药品,杨言见我把手伸了过去,他苦笑一声,掏出一瓶微量的药剂、注射器,在我手臂注入一些利卡多因。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全身的疼痛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是,相比先前已经好的太多,我没再说什么话,就让刘颀去村里要来刘建平一家人的生辰八字。
他说:“村里早就准备好这些东西,偌,给你!只不过,那小女孩的生辰八字没有,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找块凉席裹着,挖坑埋了就行。”
对于这风俗,我比较无奈,但也无可奈何,接过刘颀递过来的纸张,大致上瞧了瞧,八字没什么问题,忌讳的东西比较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让郭胖子他们三人去捣鼓那小女孩的尸体,哪里晓得,杨言一听有尸体可捣鼓,欢叫一声,拉着郭胖子跟陈天男的手臂就朝村口摆放尸体的位置走去,嘴里吆喝着:“兄弟们,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医生。”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也是醉了,我还是一病号呢,一听到尸体就特么连医生的身份都忘了。
这时,刘颀在我身后推了一把,疑惑的问:“陈八仙,我们派出所的人,对鬼神这事很忌讳,那几个没出息的一大清早就在散布谣言,说灵堂闹鬼。虽然你解释的合情合理,但是,那群公安的胆子我心里有数,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他们先回派出所,我留在!”
我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眼,没想到这刘颀满嘴跑火车,竟然还会如此关心属下,这一点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反正那些公安留在这也没啥用,就对他说:“行,让他们先走吧!”
随后,我们俩商量了一下入殓的事,我让他多准备一些红包,等会什么时候需要红包,就送过来给我,红包大小随派出所的心意。
将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告诉刘颀后,我将老王跟高佬叫了过来,让他们俩等会帮忙入殓,毕竟这尸体入殓,必须尽最大的能力,将尸体拼好,我是个病号,这些事情,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他俩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相互对视了一眼,老王开口说:“九伢子,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我愣了一下,问他:“什么话,你说出来就行了。”
“按照我们八仙的规矩来讲,来别的镇子做丧事不符合行规,必须要经过这片地头的八仙同意,不然,我们这就算抢生意,到时候,那些八仙刁难起来,我们恐怕走不出柳杨镇。”老王给我解释道。
我还没来及开口,刘颀先发火了,他说:“这算哪门子规矩?他们不接的丧事,还不准别的八仙接?我们柳杨镇哪个八仙敢说这话,老子明天把他关号子里面去。”
老王叹了一口气,说:“刘所长,您有所不知,我们八仙这行,虽然只有那么一些人,可规矩多的要死,若不是老秀才托梦给我说九伢子有危险,老汉实在不愿去别的镇子抬棺材,不想五十多岁还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通道理。”
说完,老王盯着我,说:“九伢子,你虽然在我们东兴镇名气挺大,可在这柳杨镇,你什么根基都没有,若是真的办了这场丧事,这地头的八仙是不会让你走去柳杨镇,脾气暴躁一点的,恐怕丧事的时候就会来闹事。要知道这刘建平是绝户之人,家里没有后人撑腰,那些八仙的可是肆无忌惮,你最好考虑清楚。倘若你非办不可,最好还是先给柳杨镇的八仙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的意思,他们不愿意做,让给你做,咱们才不会歪理。”
老王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八仙这行就是这样,这也不是说规矩多,而是农村的经济来源就那么一点点,若是每个地方的八仙都东窜西窜的,那别的八仙就没活路了。当八仙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哪个不天天盼望着死人,只有死人了,才有经济来源。
我朝老王点了点头,说:“行,我给这地头的八仙打个电话,也算是拜码头了。”
122.第122章 双生花(26)
我问刘颀拿了一个电话号码,他说这号码的主人叫陈道生,是柳杨镇名气最大的八仙,柳杨镇大大小小的丧事都会出现他的身影,为人较为阴险,经常把棺材抬到半路,然后要求主家加红包,人称陈八仙,外号陈扒皮。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人竟然跟我称呼一样。不过,在性格上,却是相差甚远,至少我干不出来那缺德事,但,迫于在他的地头,这个电话还是要打的。
我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响了很长时间,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说:“谁啊?”
我连忙,“你好,我是东兴镇的八仙,受刘颀所长的邀请,来柳杨镇荷花村办理刘建平一家三口的丧事,跟您拜个码头,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我之所以对他这么客气,主要是因为我越界了,在语气方面要尽量客气一些。
哪知电话那头,什么话也没说,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我有些愣了,疑惑的问老王,“他这什么意思?”
老王沉着脸,说:“他意思很明显,就是不希望咱们掺合这事,九伢子,咱们走吧!破了规矩不好!”
假如是一般的丧事,我或许会听老王的话,一走了之,让他们来办理丧事。可现在的问题是,这压根就不是一般的丧事,更为重要的是,这事牵扯到程小程。
“我想留下来办完这丧事。”我给老王说了我的决心。
“咱们斗不过陈扒皮他们,这是他们的地头,我跟老王先前也商量了一会,这丧事我们不能办,一旦办了,咱们跟柳杨镇的八仙就是彻底闹翻了。老王那句话说的很对,咱们能不能走出柳杨镇都是未知数。”高佬在一旁插话。
那刘颀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听到高佬这话的时候,他把手枪掏了出来,在手中扬了扬,说:“你们有什么好吵的,老子请你们来办丧事,他陈扒皮敢闹幺蛾子,老子一枪毙了他。”说着,他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刘所长,这丧事,我们真的没办法…”老王的话还没说完,刘颀罢了罢手,说:“你们八仙那点破事,我哪能不知道,衡阳台都报道几次了,那是搁在别的地方,在柳杨镇,我刘颀说了算。”
说完,刘颀将目光看向我,问:“陈八仙,其它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你给句话,这丧事干还是不干。”
“九伢子”
“陈八仙”
老王跟高佬的声音同时响起,我犹豫了一会儿,说:“干,陈扒皮他们不愿接,我才插了进来,算不得抢生意,咱们也没歪理。大不了,抬棺材的时候,分几个名额给他们。总不能他们不做的丧事,所有人都不准做?难道让死者在灵堂躺一辈子?”
刘颀听后,一掌拍在我肩头上,笑哈哈地说:“小子,我很欣赏你,这郎高推荐的人选果真没错,我事先还以为你小子胆小怕事,会临阵脱逃呢!”
老王他们俩人见我答应下来,苦笑的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我走到他们面前,给他们俩人一人派了一支烟,说:“老王、高佬,我知道你们俩觉得咱们歪理了,认为我不能接下这丧事。可我做人有自己的底线,那陈扒皮他们因为害怕背尸,让灵堂空了一天半的时间,差点害死荷花村的村民,若是真让他们来做这丧事,恐怕会闹不少怪事出来,咱们做八仙的,不能死守着规矩,咱么要对得起死者!”
说完这话,我在他俩身上打量了一眼,继续说:“你们俩回东兴镇还是留在这里帮忙?无论你们怎么选择,你们都是我陈九的长辈。”
他俩神色愣了愣,老王点燃烟,深吸几口,跟高佬交换了一个眼神,说:“干就干吧,反正一把老骨头了,脸皮也厚了,不差这点事!”
随后,我们几人随意的扯了几句,挥去心头的那些不快,将心思全部放在这场丧事上。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我们拿扫帚把灵堂内打扫干净,用温水又冲洗了一遍,让灵堂内皎洁如新。
然后,我们去搬刘建平夫妻俩的尸体,至于那小女孩的尸体,已经被郭胖子他们三个人扛走,至于埋哪里,我也没啥兴趣知道。毕竟,小孩的尸体,一般是不受重视的,只要埋掉,烧点黄纸、蜡烛元宝即可。
搬来刘建平夫妻俩的尸体后,荷花村过来几个村民帮忙,其中有一人是村长,对我们表示一番感谢,随后也在灵堂内忙碌起来。
忙碌了一会儿后,一些准备工作几乎做完,我在两口棺材内,撒了一些炭灰铺垫在最底面,目地是让它吸收死者的怨气,这炭灰的效果比柴灰的效果要好,一般都是用在枉死之人的棺材里。
随后,我又在上面撒了一些黄纸,加起来是108张,再在黄纸上面铺上一床金黄【色】的棉被,然后将刘建平妻子的尸体装在右边那口棺材。
刘建平的尸体有些麻烦,我让老王他们搭把手,先将他的身子抬了进去,再将他四肢按照原来的样子,装在尸体上。他腹内的肠子,我也重新梳理一番,再塞进他肚子里面,又将绑在他脖子的白布扯下来,怕弄断他的脑袋,我让老王他们一直用手扶着死者的脑袋,生怕他断了。
把死者的尸体放入棺材后,看似很简单,实则累的要死,弄完这些,我已经是大汗淋漓,那些汗水渗入我的伤口,全身又痛又痒。但,为了让丧事能顺利进行下去,我咬着牙坚持下来。
刚入完殓,老王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说:“九伢子,这刘建平一家人死的这么惨,等会的道事恐怕不好弄,你身体有伤,让我跟高佬来弄,你在一旁吆喝号子,你看行不行?”
我摇了摇头,说:“这枉死之人,你恐怕不行,一不小心就会着了死者的道,到时候你出点啥事,我咋回去跟王婶交代?你还是跟高佬他们,先去挖两口墓穴吧,人手不够的话,你叫荷花村的村民帮忙,下午五点前挖好两口墓穴,我给他们算两天的工资,至于抬棺材的八仙,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咱们再商量一番。”
123.第123章 双生花(27)
老王听后,没再多说什么,他跟我一起办过不少丧事,深知我的脾气,就跟我说:“那行,你做道事的时候,自己注意点,提防陈扒皮他们那群八仙来捣乱,不然到时候,得罪死者不说,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说完,老王便让村长带他们去挖墓穴,临走之前对我又是一番嘱托。
待他们走后,我走出灵堂,打量了一下,灵堂门口是一块空地,有一百多个平方,上面铺了一些水泥,应该是农忙的时候用来晒稻谷的。
就刘建平的丧事来说,我打算不按照传统的丧事去办,而是用过‘奈何桥’这种方式去替死者超度,减轻他生前的罪孽,让其能够早日投胎转世。
过奈何桥需要大场地,眼前这块水泥地正好,有人肯定会问,不是阴间才有奈何桥吗?那我只能告诉你,看完下文你就知道。
我把我过奈何桥的事对刘颀说了出来,他听后既没反对,也没支持,就说:“你想咋办,就咋办,这事我不懂。”
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是很想用过奈何桥这种仪式去办丧事,这过程极其复杂,讲究的东西也多,若是死者不愿过的话,还会闹不少怪事。
但,眼前这种情况,除了奈何桥,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倘若用传统的丧事去办,刘建平没有后人,开路需要很多人亲属跟着开路道士围着道场去转,没人的话,这路就算白开了,只会加深的怨气。
想到这里,我让刘颀帮忙去借十三张八仙桌,放到这坪地,我则去找一身黑色的衣物,主要是我一身的白纱布,看上去一身都是白色,作为这次丧事的主办人,这样穿肯定不行。
在荷花村借了一身黑色衣物后,由于办枉死之人的丧事,衣服不能有衣领,我将衣服上面的衣领给剪了。至于原因么,这衣领就好比一根绳索,穿着有衣领的衣服办丧事,据说会让死者在阴间不舒服,好像被绳索拉住脖子一般。
将衣服弄好后,我在灵堂内烧了一些黄纸,又在刘建平的棺材左侧放了一条木凳,在木凳上放了三个鸡蛋,这鸡蛋放的位置较偏,分别是放在木凳的边缘,假如有个风吹草动,这鸡蛋就会砸在地上。
放鸡蛋的用意,就是防止过奈何桥的时候,死者不愿过奈何桥,他的魂魄会在灵堂乱窜,这三个鸡蛋就能起到镇住死者的作用。
当然,普通的鸡蛋是不行,这种鸡蛋必须是黑母鸡诞下的才行,好在荷花村有一户人家,他儿子患了一种怪病需要用黑母鸡的鸡蛋补身子,我这才借来三枚鸡蛋。
摆好鸡蛋后,我拿了一把菜刀放在死者棺材的右侧,这菜刀的作用是辟邪,本来可以不用放的。但是,想到死者生前撞死过人,怕那人的鬼魂前来报复,这才放菜刀,把事情想的周全一些,肯定没得错。
至于死者妻子的那口棺材,我也做了一些措施,在她棺材下面撒了一些白石灰,又在白石灰上面画了一个卐字的符号,以此来镇住她的煞气。
同样的两口棺材,我用了不同的措施,原因很简单,这场丧事的主角是刘建平,只要搞定他,这场丧事基本上就能完美落幕。
做完这一切,我朝两口棺材作了三个揖,点燃一些蜡烛元宝,插在棺材的四周,点燃一封鞭炮,算是拉开丧事的序幕。
不得不说一句,荷花村的村民在丧事这方面比较齐心,我从灵堂走出来的时候,那坪地不但多了十三张八仙桌,还多了十来个人,都是前来帮忙的,看到我后,他们集体跟我道了一番谢,说啥,我菩萨心肠才会接下这场丧事。
这话弄的我郁闷不已,我接这丧事的主要原因绝对不是良心有多好,而是因为程小程的事,才会跟这丧事扯上关系。不然的话,这价钱,我死活不会接下来,更何况,死者生前还撞死过人,我一生最恨那些肇事逃逸的死者,绝对不会可怜死者。
不过,心里是这样想,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会寒了他们的心,我朝他们拱了拱手,说:“应该的,应该的。”
这时,刘颀走了过来,他问我奈何桥要怎么搭建,我说:“先用六张八仙桌搭接一座奈何桥,最下面摆三张八仙桌,第二层是两张八仙桌,第三层是一张八仙桌,再用两块簸箕,分别绑在第三层那八仙桌的左右两侧。”
“方位有什么讲究吗?”刘颀递了一根烟给我,疑惑的问。
我接过烟,点了点头,说:“最上面的那两面簸箕,要跟刘建平的棺材对直,还需要扯一条二十七米长的白布,从棺材的尾部拉起,将整座奈何桥用白布包起来。”
“这样就行了?”他好似不相信我的话。
我没有给他解释,就说:“先搭建奈何再说,剩下的事,你看着就行了。对了,刘所长,这过奈何桥可不是闹着玩的,煞气特别重,要是陈扒皮他们这时候来闹事,不但我会出事,恐怕整个荷花村都会出事,以我的意思,你最好让先前的那些公安回来,守在在进村子的路口,就算陈扒皮他们来了,那些公安也可以跟他们纠缠一会儿。”
“卧槽,陈八仙,你小子不相信我是吧?老子手中这把枪绝对不是吃醋的,他们要是敢来闹事,我嘣了陈扒皮。”他很牛气的说。
我有些无奈了,说,“刘所长咱能别吹牛么?人家来闹事,你就嘣了他?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尴尬的笑了笑,说:“行啦,你小子办好你的丧事就成,陈扒皮的事,你真不需要担心,老子在柳杨镇不像郎高那小子,前怕泼妇,后怕纪律,简直跟个娘们似得,老子一句话,有时候比王镇长的话还要管用,就算县长下乡考察,看到我都要给我一个慈祥的微笑,我跟你讲,上次省里来人……”
听他越吹越离谱,我连忙罢了罢手,说:“我不管你多厉害,只要别让陈扒皮来闹事就行了。”
124.第124章 双生花(28)
刘颀看我对他的话不是很感兴趣,他有些生气的说:“小子,今天陈扒皮敢来,老子就让你看看我刘颀的本事。”
跟他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吹牛,也没再搭理他,朝前来帮忙的村民喊了一声:“大家过来帮忙搭下奈何桥。”
我因为身上有伤,那些八仙桌搬不动,就站在灵堂的对面,竖起大拇指放在眼前,朝刘建平的棺材看了几眼,利用两点一条直线的原理,调了好几次位置,总算找到一个准确的位置,就让村民搬一张八仙桌放在这个位置。
随后,在这张八仙桌的前后,摆上两张八仙桌,三张八仙桌与棺材形成一条直线。
然后,再在上面放两张八仙桌,这两张八仙桌需要隔开六公分的距离,最后又在这两张八仙桌上面,再放一张桌子。
摆好桌子后,我让村民们在第三层桌上绑上两块簸箕,这绑簸箕的绳索,需要用粗麻,粗麻有孝的意思在里面,对过奈何桥有所帮助。
做完这一切,刘颀拿了一卷白布过来,说:“村里以为刘建平没有后人,没准备这么多白布,这白布在别人家里借来的,没关系吧?”
我愣了一下,按照风俗来讲,丧事所用的白布是不能借的,借谁家的白布,谁家就会倒霉一段时间。当然,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我让刘颀跟那户人家去说,过奈何桥的时候,需要在额头上贴一块红色的东西,不要出来观看即可。
他点了点头,丢下白布就走了,我让村民们铺开白布,搓成一条拳头的白线,然后用一头绑在棺材尾部,再将棺材盖盖上,露出死者的头部。
值得一提的是,棺材盖的一角要挨着白布,我怕出事,就用胶水将白布粘在棺材盖上。
“陈八仙,这白布咋扯过去,直接从灵堂扯出去,还是怎么弄?”我身旁一位较瘦的村民问我。
我在灵堂打量了一眼,这人问的话很对,一般搭建灵堂的白布,需要从堂屋的门口位置扯出去,意为死者下辈子当官,步步高升。
可眼前这灵堂是临时搭建的,别说门头就连门都没有,只是用木板围了一个房间,进口的位置空旷的很。
我想了一会儿,就让那人找两根粗壮的桐树,竖在进口的位置,充当门头。
那人点了点头,很快就背了两根桐树过来,在灵堂进口的位置挖了两个50公分深的洞,再将桐树的一头埋了下去,旁边用石头陪着,乍一看,有门的感觉。
我伸手摇了摇桐树,挺结实的,就让那人找一条梯子,拿着白布在桐树上绕上一圈,然后,拉着去奈何桥的位置。
一条白布要将整座奈何桥包起来,是个技术活,一般人是完成不了的。我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从那人手中拿过白布,先在第一张八仙桌的一侧桌腿绕了一圈,扎实,然后找来一条小木凳,放在地面,往第二层爬去。
我刚爬上第二层,浑身疼得要死,额头上的汗水就冒了出来。但是,让别人搭建我不放心,毕竟等会背着死者的‘影子’过奈何桥是我的活,万一扎的不结实,从上面摔了下去。
先不说奈何桥怎样,单独说我一身伤从上面摔下来,不断脚也会断手,所以,这一个环节我必须亲力亲为。
我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第二层的八仙桌一侧桌腿,又绕了一圈,怕不够结实,我一只脚抵着桌腿,用力拉了拉,直到拉不动为止。
随后,我让人把木凳递上来,又往第三层爬去。这第三层是个重点活,因为它是最顶层的位置,摇晃的力度比下面要大,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一层需要用白布将簸箕上半部的边缘包住。
爬到第三层,我依照先前一样在桌腿绕一圈,扎实,然后将白布稍微分开一些,罩在簸箕的边缘。
本来白布可以起到固定的作用,但是,罩住簸箕的边缘后,那种优势就不见了。
我想过把簸箕拿掉,可这样以来,奈何桥就不叫奈何桥了,哪有桥没有护栏的?这簸箕就起到护栏的作用,有画龙点睛的意思在里面。
弄好簸箕后,我往后方的第二层爬去,依照先前的法子,将白布绑上,只不过,因为簸箕的原因,我不敢扎的太紧,主要怕拉力太大,会将簸箕压破,一旦压破,这是不吉,可能会惹恼死者,不肯过桥。
将奈何桥的一侧绑好后,我拉着白布在另一侧捣鼓了一会儿,一连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整座奈何桥呈现在我面前,看上去有点桥的气势在里面,只是这桥,全是白色的居多,就好像这奈何桥是从棺材那个方向投射出来影子,让人有种胆怯的感觉。
“老乡,麻烦你在每一层的八仙桌前面,放上一条小木凳,当桥梯。”搭建好奈何桥,我朝身旁那人说,那人点了点头,就去找凳子了。
我正准备去安排另外七张八仙桌的摆放位置,身上陡然传来一阵剧痛感,我掏出手机一看,9点半了,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利多卡因的药效已过,好在杨言离开之前,将药跟针管放在我身上。
我也顾不上什么医学讲究,掏出药瓶敲碎,拿着注射器吸了一些药水,就往手臂上刺了进去。
就这么一刺,身上的疼痛就缓解多了,医学上有些东西的确好用,就如这利多卡因。
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抽了一根烟,待身上的疼痛消失后,我开始安排村民摆放另外七张八仙桌。
这七张八仙桌是用来过渡,所谓过渡,就相当于过桥之前要走的陆路是同一个道理。假如直接背着死者的‘影子’过奈何桥,死者的怨气过重,容易让奈何桥出现意外,甚至塌桥。
所以,在过奈何桥之前,需要先抵消死者的一部分怨气,而抵消死者的怨气,就需要用这七张桌子摆一个‘七星北斗阵’来为死者过渡。
这七星北斗阵,在丧事上用的比较频繁,小丧用三张桌子摆,一把丧事用五张桌子摆,大丧才会用到七张桌子。
ps:有月票跟推荐票的兄弟姐妹们,请多多支持小九。
125.第125章 双生花(29)
这七星北斗阵,在丧事上用的比较频繁,小丧用三张桌子摆,一把丧事用五张桌子摆,大丧才会用到七张桌子。
当然,所谓的七星北斗阵,并不一定必须要用七张桌子,说直白点就是打着七星的主意,例如三张桌子,它摆出来的形状是凸,一张对着棺材,剩下两张放在左后、右后的位置,像这种摆法,适合穷苦人家,没什么后人的。
说到这丧事,不得不提一句,这社会说白了,还是钱当家,有钱就大办,没钱就小办,反正丧事几乎差不多,差的不过是热闹程度。但,热闹不代表死者一定走的顺顺利利,能代表的只是后人脸上有面子,说某某有多孝顺。
在一些地方,不知是人心变了,还是社会怎么了,很多有钱人,把丧事当成面子来办,觉得丧事办得越热闹,自己脸上越有面子,一能彰显自己的财力,二能向附近的人彰显自己的孝心。
可,死者生前,后人对死者却是不闻不问,原因无它,只是因为别人看不到。不得不说一句话,善待老人比丧事更重要。假如老人走的不甘心,就算再豪华、再隆重的丧事,也抵不掉老人的那股怨气。
在我们这边有句古话,‘临死叹一声、抵人十年香’,这话的意思是,死者在临终前叹一口气,烧香拜佛十年也抵不过那一声叹气,扯的有点远了,言归正传。(题外话:请善待老人,大办丧事不如趁老人活着,多敬孝意,切莫出现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情况,更不要打着丧事的幌子,去增那所谓的面子。)
三张、五张、七张桌子,看似只是多了两张桌子,实则里面关乎的门道特别多,代表死者的后人要转多少圈,需要多少后人,用什么样的道士去领路,又需要到哪些服装去搭配、再加上生肖相冲、仪仗,等等因素,里面的门道太多太多。
而我这次用的七张桌子,只是单纯的过渡,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它的过程没有其它丧事那么复杂难搞。
这七张桌子的摆放位置,第一张摆在灵堂左侧,对应天上的天枢星,以下的六张桌子,分别按照,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总共七个星位,将奈何桥围在中间,每张桌子上放一块木牌,分别写上七星的名称,(有些地方是写东南昭明罗果神位,)每张桌子的下方插上一柱清香,再在它旁边放上一块巴掌大的瓦片。
摆完桌子后,我让村民敲了一声铜锣,点燃一封炮竹,然后在奈何桥左侧烧了一些黄纸,插上三柱清香,作了三个揖,算是完成了搭桥。
搭建完奈何桥,就需要给死者‘造影’,也就是俗称的影子,这造影过奈何桥颇为讲究,自古就有一句话,女不造影过桥,男不造影过河。所以,女性死者的影子是不能过奈何桥,我也刚好省了一个步骤,只要给刘建平造一个影子即可。
所谓‘影子’,其实就是一种象征,拿一些稻草扎成一个稻草人,然后给稻草人穿上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再在衣服上,用朱砂笔写上死者的生辰八字。
造影的过程很简单,大概花了三十来分钟就弄好了,我再给它套上刘建平生前的衣服,乍一看,还真别说,有些像那么回事。
再接下来,就需要给影子通灵,也就是俗称的请鬼上身,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我打算把通灵留到中饭过后再做,那样以来,可以直接开始过奈何桥一系列的丧事。毕竟现在已经临近中午,大家肚子有些饿,更何况,郭胖子他们去埋小女孩的尸体还没回来。
我把影子放在棺材的左侧,掏出手机给郭胖子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我还没开口说话,郭胖子就怒喊了一声,“九哥,你快点过来,杨言那货死活不肯让小女孩下葬,说要把尸体研究透彻才下葬。”
玛德,就知道杨言那长毛医生不靠谱,我心中怒骂一声,就问郭胖子在哪座山,他说,没多远,就是荷花村斜对面的一个小山坡,专门埋小孩的。
我抬眼在四周看了看,离我大概二百多米的位置,有座小山坡,那山坡说不来啥感觉,看上去平平坦坦的,是一块埋小孩的好地方,不会招来不祥的东西,干扰小孩的安宁。
我跟刘颀打声招呼,让他把中饭以及下午过奈何桥的一些事情安排下,便抬步朝那小山坡赶了过去。
一路上我怕耽误时间,一直都是用跑的,好在利多卡因的麻醉效果挺好,身上倒也没有传来疼痛的感觉。
赶到那小山坡的时候,郭胖子正怒气冲冲的朝杨言骂着:“长毛,你特么是不是神经病啊,人家小女孩才这么点大就死了,你竟然还要把她的尸体解剖成这样,我特么真后悔认识你这号人,太丢脸了。”
陈天男在一旁劝道:“算啦,小胖子,每个人的职业不同,心理想法自然不一样,对我们而言,小女孩是一具尸体,对他来说,就是一支小白鼠,毕竟,医生这行,心理多多少少有些变态。”
那杨言一直低着头在捣鼓什么东西,也没搭理他们俩,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欢笑,说:“尸体在野外摆了几天,她身体的一些器官竟然没有坏死,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这里,我再也受不了,那陈天男说的对,每一行看待事物的想法不一样。但是,对于抬棺匠而言,肆意解剖死者的尸体,就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容易惹来祸事。
我心中的怒火燃烧起来,大步走了过去,抬手就是一拳砸在杨言背上,紧接着又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骂道:“你特么神经病啊,对死者尊重点,这样做会惹来祸事,你们几个都tm的要倒大霉。”
郭胖子他们俩显然没想到我会发这么大的火气,拼命的拉住我的手,说:“九哥,九哥,别生气,他就是好奇的研究一下。”
126.第126章 双生花(30)
杨言从地面爬起,揉了揉被我踹过的地方,走了过来,冲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九哥,别生气,我就是想看看她体内的器官,并没有不尊重她。”
“玛德,把她的尸体都解剖了,还是尊重她是吧?”我冷哼一声,又是一脚踹了过去。随后,将目光瞥向他旁边的小女孩,只见小女孩赤身裸ti躺在地面,脖子被隔开一道口子,里面的不少器官被掏了出来,肚子上有一道三寸长的口子,心肝脾胃肺全被掏了出来,放在旁边。
看到这一幕,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郭胖子跟陈天男的手,拳脚如落雨一般全数砸在杨言身上,他好像知道错了,不敢躲,任由我的拳脚砸在身上,嘴里一直喊着,“九哥,九哥。”
打了三四分钟,我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地面,找陈天男要来一支烟点燃,深吸几口,没好气地朝郭胖子说:“你跟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不阻止他解剖小女孩的尸体?”
“我阻止不了啊,刚挖好坑准备埋了,那长毛趁我俩不注意的时候,把尸体弄了出来,一刀就朝脖子割了去,动作干净利落。”郭胖子说。
“这期间,没发生什么怪事?”我问。
“没有,风平浪静的。”陈天男在旁边搭腔。
这下,我心头有些疑惑了,死者最忌讳的就是尸体被践踏,这杨言的行为,何止是践踏,简直就特么是赤果果的侮辱,玛德,这情况有些不对啊,怎么可能会风平浪静。
我不敢过多的休息,站起身,将小女孩的器官塞进她身子里面,然后替她穿好衣服,用凉席裹了起来,最后让郭胖子俩人帮忙,将她抬入坑里,覆上泥土,一座小坟头弄好了。
随后,我让他们三人跪在小女孩的坟头,我在旁边烧了一些黄纸,插上三柱清香在坟头,又念了一些超度的经文,这期间一直风平浪静的。
越是平静,我心里越是不安,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来讲,小孩的尸体没什么可讲究。但,那是建在尸体不被破坏的前提下,现在这情况,明显的不对劲啊。
想着下午还有奈何桥要过,我也没时间去想那么多,就打算办完奈何桥再买些贡品来赔礼道歉。这也没办法,谁叫那长毛医生喊我一声九哥,不然的话,这种人就该让他出点事。
有时候的一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这社会也不是你以为的你以为的就会变成以为的,就在我准备转离开坟头的时候。
杨言出事了。
他先是浑身震了一下,倒在地面,四肢不停地抽搐。后是嘴里开始胡言乱语,更为奇怪的是,他嘴里吐出来的声音,明显不是杨言的声音,很是尖锐,有些刺耳,好像是小孩子的声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这一情况,把我们吓坏了,我愣了几秒钟后,怕郭胖子和陈天男跟着出事,让他们俩在跪在坟头,死劲磕头不要停。他俩见到这一幕时,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哪敢不听我的话,当即就跪了下去,死劲的磕头。
玛德,我心里暗骂一声,走到杨言身边,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吓了我一大跳,他的眼珠好白,就像鱼肚的那种白,嘴里格外臭,这种臭有点像尸臭味。
说句实在话,遇到这种情况,我也慌了神,完全不知道咋办,忽然想到老秀才的一句话,他说,处男的童子尿能够辟邪,我也顾不上旁边有人,对着杨言的脑袋就是一泡尿洒了下去。
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信,就在我一泡童子尿下去后,杨言四肢立马停止了抽搐,就连眼珠也恢复了正常,奇怪的是,他身上那种尸臭味只是变淡了一些,并没有完全消失。就算到了今日今地,他身上那股尸臭味,依旧没有消失。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向我道谢,也不是问发生什么事,而是对着坟头跪了下去,拼命磕头,磕的那个响声,听的我是一愣一愣。
约摸磕了一百个头,杨言才站起身,额头已经磕的稀巴烂,隐隐约约能看到白色的骨头,我问他咋这么拼命磕头。
他看了我一眼,语音沉重的说,“我刚才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说,这次小小地惩罚我,让我以后不要没有经得别人的同意,肆意解剖别人的尸体,她还说,让我协助你办好她父母的丧事。”
听到这里,我没有说话,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诡异,没得什么解释,在场的我跟郭胖子他们俩都没听到那道声音,唯独杨言听到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人,一旦做了亏心事,总会有得到报应那天,总会见到或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那就要看个人平常的行为。
我们四人的心情很沉重,集体朝着小女孩的坟头跪了下去,烧黄纸、烧清香,又将她坟头整理了一番,并许下承诺,一定会尽全力办好她父母的丧事,让她安心的上路。
做好这一切,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12点半,离下午过奈何桥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四人急匆匆地赶回荷花村,这一路上,杨言因为小女孩的事,一直沉默不言。
我们回到荷花村的时候,正好在村头碰到老王他们一行挖墓穴的人,我问他挖好了没,他说,挖好了一口,下午五点之前努把力,应该能将另外一口墓穴挖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一众八仙很自然的坐在上席,菜肴算不上好,都是一些比较清淡的,这也能理解,毕竟,刘建平没有后人,一切开支都是村里凑跟镇政府资助一些,能把丧事办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在乎吃什么东西。
吃完饭后,我让郭胖子、陈天男、两人去协助老王他们挖墓穴,这枉死的人,我不敢留在村里过夜,万一闹出什么怪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罪孽。
我之所以留下杨言,就怕我身上那个‘凶’劫会应在这场丧事上,有他在身边,至少能有一些应急措施,毕竟我也是人,我也怕死。
127.第127章 双生花(31)
待老王跟郭胖子他们走后,我带着杨言来到灵堂,那刘颀要跟着去灵堂,被我制止了,我安排他守在村口,以防陈扒皮领着一众八仙过来捣乱。起先他死活不同意,说啥他的名字在柳杨镇就是一块招牌,只要陈扒皮知道他在这,就不敢来。
我劝说了好长时间,才将这尊活菩萨劝到村口,我怕他不分事情轻重,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把事情的轻重悉数告诉他,让他一定要警告刘颀。
来到灵堂后,我让杨言朝刘建平夫妻俩磕了几个头,烧了一些黄纸,算是略表心意吧!
随后,我在灵堂内打量一番,一切都是先前那般模样,并没有什么改变,我心头舒出一口气,从旁边拿起刘建平的影子,放在棺材尾部,又找来一根竹片,用墨汁从头淋到尾,一头接着棺材,一头接着影子,起到一个魂魄过渡的作用。
传闻竹片是过奈何桥的必备物,在现实生活中,竹能渡水,而阴间的习俗,大多是按照阳间的习俗来,具体怎样,谁知道呢?毕竟死过的人,也没几个人回到阳间过,就算回阳间,那人说的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顶多说那人作了一场梦。
弄好竹片后,我点燃三张黄纸,在涂满墨汁的竹片上扫了一下,这一招是驱除竹片的浊气,让死者的魂魄能顺利的附身到影子上。
紧接着,我嘴里念了一些咒语,最后喝了一口清水,朝着影子喷了出去。
这一口清水喷出去,灵堂内的气温顿时就低了一些,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子四周有些不对,具体什么,说不上来,这就是一种感觉。
我也不慌,干了这么长时间的八仙,多多少少懂一些,有些东西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只要礼仪周到,就算生前再恶,再坏,他死后依旧需要让我们这些八仙,好好送他一程,这是中国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已经深入到中国人的骨髓里,并不是社会多发达,就能忘记的东西。
我在原地等了三分钟左右,在棺材尾部烧了一些黄纸,然后伸手将影子背在背后,很轻,就如平常的稻草人一般轻。
这时,杨言走了过来,他说:“九哥,这样背着不好吧,你身体有伤,长时间用手将影子托在背后,会造成肌肉抽搐,不如用绳子绑在你身上?”
我想了想,若是用其它东西将影子绑在身上,会造成死者的魂魄不舒服,唯独麻绳好像可以。我不是很确定的跟他说:“找根麻绳试试,若是影子的重量没变,就用麻绳绑在我身后。”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不到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麻绳,小拇指粗。
他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说:“九哥,要不要绑?”
我‘嗯’了一声,说句心里,这是我第一次背影过奈何桥,很多东西都不是很懂,只能抱着试试的态度,无论是做丧事,还是抬棺材,只讲究一个道理,礼仪。(后人俱在,背影过桥的是死者的长子。)
他拿着麻绳将影子绑在我身上,问我:“感觉如何?影子变重了没有?”
我抖了抖背后,没啥变化,跟先前一样轻。就将手臂从影子后面抽了回来,只是刚才那一会儿功夫,手臂变得特别沉重,若是有知觉的话,我应该是酸疼。
弄好影子后,我朝棺材作了三个揖,烧一些黄纸,拿了一个瓷碗倒立在棺材盖上,招呼杨言,等会我喊摔碗的时候,一定要即时摔,他答应下来,站在棺材旁边。
随后,我找来一把新菜刀,左手持菜刀,右手放于胸前,走到灵堂的门口,外面站了不少村民围观,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嘴里念道:“众友人,众村民要听清,孝人菜刀举在空,宝钢之下有事情,这块宝钢不一是一般铜,南斗六星挂过号,北斗七星讨过封,老君炉上炼三年,征东使它去挂帅,征西使它做元戎,征南使它安天下,征北使它立战功,汉高祖斩白蛇,使得就是这宝钢,如今手头这菜刀,乃是宝钢所锤炼,要想跑棺万不能,上打三声魂魄附,下打三声魂魄离,五鬼殃煞躲一边,福禄鬼神保安全,一路平安早营地,亲友富贵万代年。”
念完这词,我拿着菜刀在旁边桐树上方敲了三声,然后朝杨言扬了扬手,示意他砸碗,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就听到身后传来碎碗的声音。
虽说很顺利,可我心里并不敢松解下来,枉死之人的丧事,不可能这么顺利,前头越是顺利,后面的事情恐怕会更难搞。
我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说句实话,我希望这个环节出现问题,这样以来,可以解决的办法很多,可现在,瓷碗一甩就碎,我又不能改变什么,只好放下手中的菜刀,从旁边拿了一块招魂幡,将丧事继续进行下去。
这招魂幡有些特殊,它下头是尖尖的一块铁,上头是用白布做成的一块幡,上面写有刘建平夫妻俩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按照刘建平的生辰八字来说,他今年四十有六,我让杨言找来四十六张黄纸放在地面,然后举着招魂幡,猛地戳了下去,将黄纸戳穿,露出尖尖的铁头。
依照正常的丧事来说,应该将刘建平妻子的寿命算在里面,再加上等量的黄纸。可这次的丧事太特殊,对他妻子我没啥好怕的,就担心这刘建平闹事。再说直白点,一家三口,都是因刘建平而死,又是他死的最惨,就属他的怨气最重。
弄好招魂幡后,我抬步迈出灵堂,朝围观的村民说了一声,“凡年龄为12、24、36、48、60、72,84岁的人,赶紧离开,切莫观看,小心犯了冲,我陈九可没得法子来救人。”
话音刚落,依稀依稀的有七八个人离开,剩下的人一脸好奇的看着我,看那表情,他们对过奈何桥这事,特感兴趣。
这也没办法,等会在奈何桥上,按照风俗来讲,我需要扮演牛头,打开‘阴间之门’,再对大家讲一些段,然后向丧事的主家以及在场的村民讨红包。农村的娱乐少,有这样的乐子,他们自然不愿离开。
128.第128章 双生花(32)
我怕有些村民为了看乐子,不舍得离开,清了清嗓子,说:“大凡生肖相冲,赶紧离开,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煞气重,一旦相冲,不死也会脱层皮。”
在农村就这样,有些话就得重复说几次。我这话一出,果真又有几个人姗姗地离开,时不时回头在我身上看了一眼,眼神中尽是不舍。
看着剩下的村民,我在他们身上打量一眼,背着刘建平的影子,右手持招魂幡,迈入七星北斗阵,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念着经文,走七步跪一次,三步作一次揖。
别看这水泥地就这么点大,用桌子摆起来,距离还是有些远,我在七星北斗阵内转了十八圈后,脑袋晕乎乎的,好在背后的影子不重。不然,我非得虚脱不可。
这转十八圈,在丧事上叫做龙十八,意思是龙有十八节,背着死者的影子转完十八圈,意味着死者下辈子投胎转世,能步入龙门。
随后,我在原地休息了十几秒,点燃十八张黄纸,朝着奈何桥点燃,嘴里念:“龙有十八节,今有黄纸十八张,龙佑刘建平踏入龙门,繁荣富贵万万年!”
念完,我朝杨言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点燃鞭炮,顿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灵堂附近,紧接着,杨言代表刘颀递上一个红包,很薄,估计也就是12块钱。
我接过红包,拉长嗓门说:“收到主家红包一封,预祝主家,寿山寿海寿长生,生子生财生前程。”说着,我朝杨言作了一个揖,表示礼仪。
接下来要做的事很费体力,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鞋脱掉,扔在一旁,掏出打火机,将招魂幡下面的黄纸点燃。
紧接着,我猛地站起身,钻进七星北斗阵里,脚下的步伐特别快,我需要在黄纸烧完之前,将七张八仙桌下面的瓦片,全部戳破,只有这样才能顺顺利利地登奈何桥,这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需要重新来。
如果有后人,在这个环节,后人可以驱赶领路之人,驱赶的方式很多,但,不外乎两种,一是把黄纸点燃丢在地面,烫领路人的脚,二是用点燃的清香去烧领路人的衣物,这两个方法的意思是让领路人快跑,别耽误死者过奈何桥的时间。
我钻进七星北斗阵后,跑到第一张八仙桌面前,先是鼓足一口气,吼了一声,‘咤’,举着手中的招魂幡,猛地戳向瓦片,清脆的碎瓦声响起。
我面色一喜,朝杨言罢了罢手,示意他燃放鞭炮。注:七张八仙桌,破七次瓦片,需七封鞭炮,鞭炮声起到渡煞的效果。
杨言在这方面反应挺快的,一见到我的动作,立马点燃鞭炮。待鞭炮声一响,我又跑到第二张八仙桌,将瓦片戳破,进行的很顺利。
我一口气连碎六块瓦片,心头松了不少,跑到第七张八仙桌面前,黄纸被燃烧的还剩一点火星子,只要戳破这块瓦片,就能顺利登上奈何桥。
我怕出现意外,这一次用的力度比前几次都要大上许多,举着招魂幡,猛地戳了下去。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招魂幡的尖头,顺着瓦片的背面向左边滑了过去,瓦片完整无损的躺在地面,上面只有一道划痕,是招魂幡的尖头所造成。
只是这么一下,不止我脸色变色了,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一下,这瓦片不碎,大家心中都知道这意味着死者不肯过奈何桥,说明他生前还有心愿没有完成。
好在中午吃饭的时间,我怕出事,就向村民打探了一下刘建平的事,他的心愿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想到这里,我面色稍微松了一些,也没吭声,就让杨言找来四十六张黄纸,再用招魂幡刺穿,随后,在七星北斗阵内转了几圈。
我一边在七星北斗阵内转,嘴边一边念叨着刘建平生前的心愿,脚下的步伐有些快,再次转到第七张八仙桌时,我先朝桌子作了三个揖,然后举着招魂幡刺下去,还是先前那样,招魂幡从旁边溜了过去,瓦片根本就刺不破。
这下,那些围观的村民就翻了天,一次刺不破,可能是滑手了,这俩次没刺破,可就不是滑手了,而是真正的出怪事了,有些胆小的,已经吓得开始往家里退去。
整个场面,瞬间变得特别安静,谁也不敢说话,都怕一开口就得罪死者,就算那往回走的村民,他们的脚步也非常轻。
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按照道理来说,丧事以‘顺’为主,这个顺就是顺着死者的心愿去做,只要说中死者的心愿,这个环节就不会出现问题,可现在情况又咋解释?难道我在村民嘴中打探来的消息是假的不成?
我朝围观的那些村民喊了一声,“大家快想想,刘建平生前有啥心愿未了。”
顿时,他们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不过,他们说出来的心愿,跟我中午打探出来的消息一样,刚才在七星北斗阵内,我已经说过了,这些都不对。
咋整?瓦片不碎,一上奈何桥肯定出事。
就在这时,杨言走了过来,他说:“九哥,刘建平的心愿是不是跟车祸有关?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绝户之人,那些心愿肯定不对。”
听着这话,我想想也觉得在理,就对着第七张八仙桌说:“刘建平,假如你心里还牵挂着上次的车祸,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
说完,我举着招魂幡猛地刺了下去,‘砰’的一声,瓦片碎了,围观的那些村民面色一松,就连杨言站在一旁,也会心的笑了笑。
可,我笑不出来,相反,我全身的神经紧绷起来。没想到这场丧事真的跟上次的车祸扯上关系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真的难搞了。
“九哥,咋了?瓦片已碎,你还发什么愣啊?”杨言在一旁推了我一把。
我没有说话,就示意他点燃鞭炮,他点了点头,点燃一封鞭炮,‘噼里啪啦’声传来,我的心,随着声音也悬了起来,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奈何桥恐怕不好过。
129.第129章 双生花(33)
待鞭炮声停止后,我面色凝重的站在奈何桥面前,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轻易上桥,在我们八仙这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上桥容易过桥难,就如地府走一遭’。
愣了大概好几分钟,最后一狠心,不过奈何桥,这刘建平的怨气是不可能散的,更加不能找出程小程的病因。
我先朝奈何桥的方向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又烧了一些黄纸,清香表示礼仪。
我缓缓抬起左脚,踏在小木凳上,一用力站在木凳上,然后伸出右脚塔在八仙桌上。只要迈上八仙桌,就算上了奈何桥,若是普通的奈何桥,我不会这么紧张,可这次是枉死之人的奈何桥,由不得我不紧张。
刚踏上奈何桥,我浑身就是一阵凉,感觉背后好像什么东西盯着我,我赫然转身,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这下,我心头更加紧张了。
按照过奈何桥的习俗来讲,在第一层八仙桌上,我需要扮演牛头给大家讲一些段子,在农村讲的段子,都是一些黄【色】笑话,不然再好笑的笑话,在农村都没啥效果。
因为这奈何桥难过,我的兴致不是很快,只给他们讲了我在学校听别人讲的两个黄【色】笑话。
第一个是,一男青年在公交车上看到一少妇的衣领开得很低,春光乍泄,男青年眼睛盯着少妇的胸部,道:“真是桃花盛开的好地方。”
少妇听后,撩起裙子就说:“还有生你养你的地方。”
第二个笑话是,某公交车上,一男人撞到一泼妇身上,泼妇大怒说:“你tm三条腿都站不稳啊。”那男人素质较好,对着泼妇罢了罢手,说:“算啦,我不跟你争吵,你横竖两张嘴,吵你不赢。”
不得不说一句,在农村,再高雅的黄【色】笑话,到了他们那,立马能明白过来,这俩黄【色】带来的效果还是挺好的,获得了村民的哈哈大笑跟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以及那些妇人的娇羞声。
这短暂的热闹冲淡了现场的紧张气氛,我心里也是舒出一口气。可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了,这种感觉很玄,就是想那么一下,心跳就变快了。
随后,我又向‘主家’以及在场的村民讨要了一些红包,图个吉利,他们或许觉得我笑话讲的不错,很多人递了一些红包过来。
这时,杨言走到奈何桥下面,说:“九哥,快2小时了,你先打一针利多卡因,不然,这奈何桥恐怕还没过完,你先痛晕了。”
说完,他想爬上奈何桥,我罢了罢手,说:“把药水跟注射器用黄纸包着递上来,我自己来打。”
这奈何桥不同一般的奈何桥,一旦有生人爬上来,会破坏整座奈何桥的气场。
随后,我接过他递上来的药水,在手臂上注入利多卡因,背着影子,就准备打开‘阴间大门’。
所谓打开阴间大门,就是开yin门,只是一个仪式,并不是真正的开yin门。当然,真正的yin门也没这么好开,就算中国最顶尖的道士,也不敢说有开yin门的本领,有些东西听听就好。
这开yin门的仪式很简单,只需要三张黄纸、三柱清香、三根蜡烛以及死者的三套衣服,烧于奈何桥第一层中间那张八仙桌的下方即可。
烧这三样东西的人是杨言,待他烧完这东西后,我用招魂幡在那灰尘上戳了一下,沾上少量的灰尘,然后用拇指在上面刮下那灰尘,涂在自己额头上。
这开yin门的仪式算是完成了,我背着影子就往第二层奈何桥爬去。有些时候,人的感觉真的好奇怪,我脚下刚动,又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转过身,还是那样,没人。
我被这感觉弄的心里发毛,但,想到下午要把刘建平夫妻俩送上山下葬,时间有些紧迫,我也顾不上心里的害怕,硬着头皮爬了上去,就在马上要爬到第二层的时候,我感觉背后有股寒气袭来,我猛地转身,玛德,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太阳正旺,哪来的寒气?莫不是有脏东西在盯着我?
想到这里,我也不敢往上爬,就让杨言到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烧黄纸,又让他找些村民,在奈何桥下面敲锣打鼓,以这锣声镇住那脏东西。
顿时,喧天的敲锣打鼓声传来,尤其是那铜锣声,刺得我耳朵有些生疼。我呼出一口气,向上爬去,就在这时候,一双冷冰冰的手,猛地在我脑袋上推了一把,让我额头‘砰’的一声磕在八仙桌上。
我猛地扭过头,玛德,还是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刚才是我自己撞在八仙桌一般。
“九哥,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上的伤痛发作了?”杨言在下面紧张的喊道。
我摇了摇头,不敢把刚才那感觉说出来,一旦说出来恐怕那些敲锣打鼓的村民立马会散了,没有敲锣打鼓的声音,这奈何桥就会变得更加难过。
“九哥,实在不行,就下来吧!应该没啥大关系!”杨言在下面继续说道。
说句心里话,我有些害怕,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清楚,明显有脏东西在附近,那脏东西不愿我背着刘建平的影子过这奈何桥,至于是谁,我心里只有一个人选,出车祸那女人,也就是程小程的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我朝杨言说:“刚才是不小心磕到了,应该没啥大关系,你让村民们的锣声再敲响一些。”
说完,我继续往上爬去,在过奈何桥之前我就知道,肯定会有脏东西来捣乱,好在我运气较好,在来柳杨镇的时候,遇到了一对双胞胎老奶奶,在她们身上扯了一些头发。
想到这里,我一边向上爬去,一边在从腰间摸出那老奶奶的头发,我怕这样还有不够,又将烟盒里面的那根手指头拿了出来,先用头发缠在上面,然后打上一个结,挂在手臂上。
虽然这番行为看起来有些恶心,可,眼前这情况,我只有这样做才有可能安全过这奈何桥,不为别的,只因为葬经上说,人体遗骸,得天地之气,遗骸故显,魂之气则弱,恐之。
ps:岳母降临,今天只有两更,明天5章补上。
130.第130章 双生花(34)
葬经上那话的意思很简单,说的是只要死者的遗骸出现,死者的魂魄就会害怕,我这么做,也是在赌博,我赌那脏东西是车祸之人的鬼魂,也赌那手指头就是车祸之人的遗骸,更赌那人跟程小程是双胞胎,唯有这三者完全吻合,我这番行为才会起到效果。
有时候,运气这种东西就是那么玄妙,我刚戴上这东西,身后那股寒气就不见了,心头呼出一口气,总算可以安心过奈何桥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背着影子一口气爬到第三层,将手中的招魂幡放在八仙桌上,双手扶住左右两边的簸箕,双眼顺着白布朝棺材内看去,嘴里念了一段开魂咒。
待咒语念完后,我示意杨言放一封鞭炮,杀一只鸡公敬神,随后便朝奈何桥的另一侧爬下去。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背后一沉,原本非常轻的影子,不知道咋回事,变得异常沉重,好似我背的不是影子,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我身上本来就有伤,后背传来的重力让我脚下一滑,从第三层摔了下去,好在我平常反应还算快,眼瞧就要掉下去,我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八仙桌的桌腿,整个身体悬在半空中。
虽然奈何桥是用八仙桌叠了三层,可这高度也有一丈多,摔下去不至于粉身碎骨,但,断胳膊断腿是必然的。
一见这情况,杨言大步跑了过来,着急喊道:“九哥,我去找棉被垫在下面,你坚持住啊!”
整个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手臂,让我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若不是先前打了利多卡因,光手臂传来的酸痛,就足够我坚持不住。
我猛地憋了一口气,艰难的说:“不要,你找村民将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封起来,然后铆入柳钉,不然的话,这奈何桥白过了,不要让死者死后得不到安宁,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说完,我扭头看了杨言一眼,他愣在原地,不肯离开,我大怒道:“快去封棺啊!”
“九哥!你一身伤,再摔下来,恐怕会去掉半条命啊!”杨言急道。
“玛德,快去封棺啊!”我怒喊一声,也不知做咋回事,八仙桌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我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到八仙桌缓缓地向我这边倾斜,那白布条也被拉的很紧,压的簸箕都变了型。倘若这奈何桥一塌,灵堂内的棺材必定也会被掀翻。
“快去封棺啊!”我怒吼着,“不然会惊到死者,会闹出人命的。”
杨言愣了愣,喊一声九哥,最终还是跑向灵堂,从地面顺起一把菜刀猛地将白布条劈断。
随着那白布一断,我就感觉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奈何桥,‘砰’的一声就坍塌了,好几张八仙桌随着我身体砸在地面,奇怪的是那八仙桌,好似被什么东西举着一般,砸在我四肢上,不痛,麻麻地感觉。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全身被麻醉了,不然,肯定会非常痛。
奈何桥这一坍塌,围观的那些村民想围过来看我,我眼尖的发现,倾斜的八仙桌有根招魂幡正朝我这个方向滑来,如果位置没有错的话,它的尖头是对准我心脏。
“不要过来!”我扭过头朝那些围过来的村民喊了怒喊一声,身子努力向左边移去,奈何四肢被八仙桌压着,动荡不了,眼瞧那招魂幡就要刺在我心脏。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招魂幡的方向,竟然变动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击打一下,尖头向另外一个方向斜了一点,‘嗖’的一声刺在我左侧勒骨,好在位置并不是很高,刺进去半截大拇指深。
霎时之间,鲜血迸了出来,渐渐地染红地面。或许是我命不该绝,就在这时候,郭胖子跟老王他们赶了回来,一见这情况,郭胖子跟陈天男尖叫一声:“九哥!”一把冲到我面前,将压在我身上的八仙桌搬开。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不求一辈子能赚多少钱,有多高的社会地位,又或者多少荣耀压身,只求这辈子有那么一个或者几个兄弟陪在身边,对于我们80后来说,人生莫过于此。
那时的我,就有那种感觉,因为我看见郭胖子跟陈天男在搬八仙桌时,他们沉着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尽最快的速度搬着,可眼睛却泛着泪花,一颗一颗地掉在地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这眼泪……或许只有郭胖子他俩才明白。
待他们搬开八仙桌时,我已经成了血人,杨言走了过来,他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话,‘九哥,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已经封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说完,杨言将头扭到一边,伸手在眼睛的位置擦拭了一下,虽然他的动作很隐秘,可我能感觉到,他在擦拭眼泪。
一群男人在一起,不需要多长时间去相处,也不需要多长时间去了解一个人。男人之间的友情,又或者说兄弟情,比女人的爱情更敏感,男人不善于表达,有得只是行为。
就算现在回忆起来,我仍然觉得,那十年时间,我最值得说道的事情,不是我遇到多少怪事,也不是我在政府那获得什么荣耀,而是,我认识了这么一群抬棺匠,认识了一群生死相交的兄弟。
我没来得及感慨更多的事情,就见到郭胖子满脸狰狞的转过身,抬手一拳砸在杨言脸上,骂道:“长毛,我草泥马,九哥被压在八仙桌下,你tm竟然去封棺,到底是九哥重要,还是死人重要啊?你还是不是人啊?”说着,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杨言没有解释,只是任凭郭胖子的拳头砸在他身上,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招魂幡拨了出去,他怕我伤口感染,点燃一张黄纸,在我伤口的位置烫了一下,撒上一点药粉,用白纱布包起来。
这期间,郭胖子的拳头一直没停过,拼命的砸在杨言身上。郭胖子这人,我不好说道他什么,脾气很暴躁,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一辈子对我的话是言听计从。
有时候,郭胖子总爱开玩笑的跟我说,“九哥,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东西?为啥这辈子对你的话我没有免疫力。”
131.第131章 双生花(35)
有时候,郭胖子总爱开玩笑的跟我说,“九哥,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东西?为啥这辈子对你的话我没有免疫力。”
说句心里话,对郭胖子这话,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终归到底或许是兄弟缘分使然,有些人一辈子只是看那么一眼,就知道这人能深交,郭胖子就是这种人。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待杨言处理完我的伤口后,将我扶了起来,郭胖子挥拳还想揍他。
我身子有些虚,咳嗽几声,说:“郭胖子,是我让他封棺,他的行为没错,你要是精力旺盛,等会抬棺材的时候,多卖些力。”
那郭胖子听着这话,冷哼一声,也没再揍杨言,就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死不了。
随后,我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好多血,那血在太阳照射下显得特别妖艳,我没有说话,伸手指了指招魂幡,意思是让郭胖子把那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郭胖子弯腰捡起那招魂幡放到我眼前,说:“九哥,你要看这个干吗?”
我沉着脸,在招魂幡上面打量了一眼,那上面有个很细微的印记,是黑色的,我心下一凝,按照这情况,刚才应该有鬼神在暗中帮过我。不然,这招魂幡绝对刺进我的心脏,不可能会忽然突然转弯,至于是谁,我心中没有人选。
“九哥,你到底咋了?”陈天男见我沉着脸没有说话,在一旁着急的说。
我猛地咳嗽了几声,说:“先别管我怎么了,把刘建平夫妻俩的棺材抬出去再说,记住,千万不能出事。”
说完,我转身看着愣在一旁的老王,问他:“咱们的八仙,有多少人愿意过来抬棺材?”
“九伢子,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我打了几个电话给八仙们,没人愿意来,都说不符合规矩,这倒是其次,主要是怕陈扒皮报复,听说他跟咱们镇上的水云真人是拜把子兄弟,我们这伙八仙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敢得罪他,在我们东兴镇还好说些,到了这柳杨镇,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是我们越界了。”老王抽了一口烟,语气有点沉。
我想了一会儿,就朝老王说:“越什么界,咱们八仙的首条是尊重死者,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虑陈扒皮的反应,而是两口棺材要十六名八仙来抬,咱们的八仙只你,郭胖子,陈天男,杨言还有高佬五个人,还差十一名八仙,去哪找人来抬棺材。”
我说的是实话,目前的人物是找齐抬棺材的八仙,我们平时在东兴镇,只要喊人抬棺材,很多八仙愿意过来帮忙,毕竟我在东兴镇有些名气,都知道跟我抬棺材,安全,再加上我这人对主家又负责。
可,眼瞧这情况,真心有些难办了,若是普通的棺材,倒是可以让荷花村的村民帮忙,而现在是枉死之人的棺材,我不放心村民来抬。
“九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这破事干吗啊?赶紧跟我去医院吧!”郭胖子拉着我,就要往村外走去。
“郭耀祖!”我本来就在考虑八仙的问题,被他这么一拉,我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声,怒道:“你tm跟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八仙,还不懂礼吗?哪有这样抛下棺材就走的,只要我还有口气在,我就必须亲眼看着这棺材抬上山,下葬。”
说完这话,或许是我太激动了,猛地咳嗽起来,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身子也是摇摇欲坠,刚才流了很多血,让我体力有些不支,好在打了利多卡因,不然,我真不知道这身子,如何支撑下去。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道枪声,我暗叫一声不好,刘颀那边出事了,让郭胖子扶着我,我们一行六个人就朝村口跑去。
来到村口一看,刘颀怒气冲冲的举着手枪,朝着对面十几个人怒道:“谁他母亲的敢过来一步,老子一枪毙了他,他母亲的,一群刁民还反了天不成,竟然敢跟政府作对,不想活了是吧!”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他对面大概有十六七个人,领头的是个光头汉子,三十来岁的年龄,身上的衣服比较花俏,手臂上还有纹身,好像是关公的纹身,看那派头应该是那群人的头子,陈扒皮。
要说这陈扒皮也是一号人物,就算被手枪指着,他依旧面不改色的冷笑一声,说:“刘所长,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好村民,您老这大动肝火的拔枪,要是被那多嘴的人,把这事情告到县里去,恐怕您老身上这身绿皮要被扒了吧,我劝您老还是让开路放我们进村,不要破了我们八仙的行规。”
“陈扒皮,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干的那些龌蹉事,等老子找齐证据,你们这群八仙,老子亲自一个一个地送到号子里面去,你母亲的,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人专打丧事主意,也不怕生儿子没屁眼。”刘颀越说越火,想必在丧事上,他受过刺激。
听到这里,我再也听不下去了,也顾不上身上的伤,就准备上前去说道几句,老王在我背后拉了拉,摇了摇头,轻声说:“九伢子,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他比我们镇子的刘凯难缠多了,别看他也是抬棺材的,在社会上混的老开了,不但是水云真人的拜把子兄弟,听说跟县里某位大官关系还不简单勒,咱们要是惹恼他,八仙这行真的就混不下去了。”
说句心里话,听老王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些怕那陈扒皮,老王说的挺对,咱们就一群农民,除了有一把死力气,什么社会上的关系,几乎没有。
一时之间,我有些为难,但是,想到先前奈何桥的一幕,又联想到程小程的病,这俩者肯定是有联系,只要把刘建平夫妻俩抬上山,指不定就能找到车祸那人的线索,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这股想法特别强烈,也顾不上心中的害怕,就让郭胖子扶着我走了过去。
刘颀见我来了以后,先是愣了愣,在我身上打量一眼,面色有些惊讶,问道:“咋伤成这样了。”
我没有说话,让他把枪收起来,然后对着陈扒皮一众八仙拱了拱手,说:“各位,咱们同属八仙,本应该相互扶植,今天我陈九越界办理丧事,是我的错,我先给大家道个歉。”
132.第132章 双生花(36)
那陈扒皮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眼,神色变了变,也没说话,倒是他身后那一群八仙,一个个怒气冲冲的看着我,若不是陈扒皮压制着,估计会冲上来,狠揍我一顿。
这也不怪他们,越界办丧事如同抢饭碗,他们不生气才怪,我向前走了一步,再次朝他们拱了拱手,说:“我陈九也不是吃独食的人,最难搞的搬尸、过奈何桥已经弄好。剩下就是抬棺材上山,一共需要十六名八仙,我分一半的名额给你们,工资方面比平常高一倍,以此表示我越界的歉意。”
人一旦相处久了,对彼此都会有些了解,我这话音刚落,老王就走了过来,面色为难的说:“九伢子,这样不好吧!咱们自己带来十六个八仙,若是把抬龙柩的名额分给他们一半,剩下的那些八仙,我们不好交代啊!”
我偷偷的朝老王竖了一根大拇指,别看老王上了年龄,在人情世故方面的确有一套,他一听我的话,就知道我心里在打这些八仙的主意,只要请了这些八仙,既能化解越界的事,又能解决缺八仙的难题,可谓是一箭双雕。
那陈扒皮明显的一愣,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好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陈九,我听人说过你,在东兴镇有些名气,也有些本领,可这柳杨镇是老子的地盘,你跑到老子的地头来办理丧事,现在只分给我们一半的名额,这事就算扯到法庭上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抬棺材的活,交给我们这些八仙,工资方面,我们也不贪心,平常的三倍就行。”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有戏,估计他们也怕办枉死之人的丧事。毕竟,他们事先拒绝接这丧事,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心里是害怕。
他来这捣乱,绝对不是抢丧事办,而是我们越界了破坏了行规,他逼不得已才出面。倘若不出面,以后这柳杨镇的丧事,就没他陈扒皮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我冷笑一声,朝陈扒皮说:“首先我要告诉你,我这身伤是过奈何桥造成的,也不瞒你们,刘建平煞气太重。其次,咱们同属八仙,不扯那些行外话,一口价,给你们十一个名额,工资是平常的一倍。若是再讲价,我们立马走人,以后闹鬼什么的跟我们没关系。那些外镇的八仙一听你们柳杨镇闹鬼,会以为柳杨镇没个能人,连棺材都抬不好。”
我这话一出,对面那伙八仙的脸色陡然巨变,在我们八仙这行,最怕别人说自己抬得棺材出过事,有时候价钱要高点,主家还能接受,一旦棺材出问题,那就是砸招牌,价钱再低也没人敢请你,哪个主家不希望自己先辈最后一程,走的安安稳稳?陈扒皮他们不敢接这丧事,或多或少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陈九,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就是两口棺材么,行,我们今天就出十一名八仙,看这棺材能闹什么幺蛾子。”陈扒皮瞪了我一眼,说:“什么生肖相冲?”
“鸡!”我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听后,转身在身后点了十一个名字,我很清楚的听到,陈扒皮所点的十一个名字,并没有他自己在内,绝对不是因为他属鸡,而是怕了这棺材,毕竟我已经告诉过他,我这身伤是奈何桥造成的,除非他不怕死才敢抬,我们做八仙的都知道,枉死之人的棺材不但不好抬,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这陈扒皮一看就是怕死的主。
点完名字后,陈扒皮朝着他带来的那群八仙,说:“你们十一个人,跟着陈九把那两口棺材抬上山下葬,别让外镇的八仙,欺负咱们柳杨镇的八仙没能人,本来我是打算跟你们一起去抬这俩口棺材,奈何我属鸡,生肖相冲,这次就辛苦你们了,抬完棺材后,我请大家去镇上吃顿好的。”
“陈老大,你上次不是说属牛的么?怎么现在又属鸡了?”一个身形较矮小的八仙,低声说。
陈扒皮瞪了那八仙一眼,怒道:“狗徕几,你tm活的不耐烦了是吧?老子什么生肖,老子难道还不知道?老子就是属鸡的,你tm少扯犊子,不然削你。”
那八仙被骂的不敢坑声,不过,嘴里还是嘀咕了一句,“我怕你下次又属猪了。”
看到这里,我内心一阵好笑,这陈扒皮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货色,还不如我们镇子的刘凯,至少那刘凯还有几分本事,这陈扒皮也就是在活人面前耍耍嚣张,在枉死之人面前,乖巧的如猫咪一般。
不一会儿工夫,陈扒皮将十一名八仙安排给我,他领着没被点名的八仙走了,而我们一行人而浩浩荡荡的向灵堂走去,在路上,刘颀甚是不解,几次想问我咋回事,我都没告诉他,倒是老王跟他悄悄地说了一句话,“抬龙柩需要十六名八仙,我们只有五名八仙。”
他听后,愣了一会儿,一把拍在我肩头,哈哈大笑道:“小子,没看出来,有点智商啊!”
玛德,他这一拍,我整个肩头好似被铁块砸了一下,我扭过头,怒视他一眼,骂道:“玛德,老子是伤者,你tm小心点。”
或许是生气加快了血液循环,我伤口流了不少血出来,身子也感觉到异常的虚弱,脚下的步伐有些打软,好在郭胖子跟陈天男扶住我。
“九哥,送葬你就别去了吧!”郭胖子一边扶着我,一边轻声说。
“九哥,小胖子说的对,你这身伤,再去送葬,万一摔着哪了,得不偿失啊。”陈天男在一旁说,“剩下的事,交给老王跟我们吧!你不相信我们,你总得相信老王吧?”
我知道他们是一番好意,可这次送葬,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因为这场丧事就剩下送葬,可程小程的病因,我丝毫没有找到头绪,只能把希望压在最后的下葬。按照我的理解来说,假如车祸那人真得要报仇,绝对不止闹奈何桥闹那么一处,肯定还会在下葬的时候闹事。
133.第133章 双生花(37)
想到这里,我朝郭胖子他俩罢了罢手,说:“送葬我必须去,你们等会抬棺材注意点,这枉死之人的棺材有些麻烦。”
他俩见我这般说,也没再说什么。我们一行人来到堂屋,因为身上有伤,我找村民借了一根拐杖,勉强能让身子正常行走。
自八仙以来,每次丧事,我身上多多少少都要挂点彩,有时候,我就在想了,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一行?要不转职算了,毕竟我才十八岁,还有大好的青春,没必要浪费在八仙这一行。
可一想到,老王那句话,人人坐桥谁人抬?我又放弃心中那个念头,坚定心要干这一行。我这人就是这么一种性格,已经选择的事情,就算跪下去我也会走完,哪怕前面的路崎岖难行,我也会走完。
就如现在这般,就算我满身挂彩,依旧要坚持送葬,一为程小程,二为一份职业,对职业的尊重,也就是对死者的尊重。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老王一众八仙将两口棺材绑好,分好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跟随陈扒皮的八名八仙被安排抬刘建平妻子的棺材,只有三名看上去还算结实的八仙跟老王他们一起抬刘建平的棺材。
我站在灵堂门口,左手持拐杖,右手持招魂幡,在老王他们身上打量了一眼,见他们面色较凝重,我安慰道:“放心吧,这刘建平过了奈何桥,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希望吧!”老王的语气很沉。
我还想说什么,一看他们的表情,我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朝刘颀打了一个眼神,示意他点燃鞭炮,准备起驾。
随着鞭炮声响起,两口黑漆漆的棺材被抬起,朝着墓穴的地方徐徐前进,我一瘸一拐的在前面领路,嘴里朗诵着经文。
刘建平夫妻的墓穴不远,大概也就是300来米的距离,其中有200多米多大马路,非常平坦,只有60来米的距离是一片水稻田,总体来说,当八仙这么久以来,这次抬棺材的路最顺。
不一会儿功夫,我们走到那水稻田,我回头看了一眼抬棺材的八仙,两口棺材抬的四平八稳的,没出什么岔子。
要想穿过水稻田,走田间的小路肯定是心不通的,我便让他们踩在田里,好在这水稻田并没什么水,田里的泥土还算硬朗,八仙们踩上去,脚印大概有半截拇指深。
说句实在话,我担心在田里出问题,双眼一直盯着八仙们脚下,不得不说,我运气还算好,这田里并没有出问题,我心头舒出一口大气,干八仙的就这样,希望自己抬得棺材都顺顺利利的。
我本以为这次送葬会非常顺利,哪里晓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
很快,八仙们将棺材抬到墓穴,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坟场后面是一座高山,前面就是刚才那片水稻田,左侧是一口池塘,大概占地半亩,右侧是一块沙子坡,算不得陡,就风水来说,这处坟地也就是一般般。
按照风俗来讲,这种枉死之人的棺材,不能直接下葬,需要在坟地等上三小时,至于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据说,这三个小时是阎王给死者的一次机会,让他忏悔前世的罪孽,具体是什么意思,谁也说不清,反正老祖宗这样遗传下来的,咱们这些后人跟着做就是对的。
待八仙将棺材放好后,天已经黑了下来,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6点半,按照那风俗来讲,下葬的时间就要等到晚上9点半。
我们刚坐下来,屁股还没坐热,陈扒皮带来的那群八仙吵闹着要回家,说啥他们已经把棺材抬到墓地了,没必要跟咱们在这耗下去,要我马上结算工资给他们。
玛德,这群八仙要是在东兴镇,我一巴掌煽死他们,真tm以为抬棺材就是抬一下,我正准备发火,老王在我肩膀拍了一下,轻声道:“咱们是外镇人,别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他们,咱们还有五个人,加那刘所长,下葬的人手够了,结算工资,让他们去吧!”
我愣了愣,觉得老王这话在理,这场丧事已经快要结束了,没必要再闹事。好在抬棺材过程中没有出现问题,不然,这群孙子一跑,我特么真是无奈了。
想到这里,我给他们十一人掏了两百块钱,他们愣在原地,其中一个较瘦的人,问:“烟呢?鞋呢?还有毛巾呢?”
我感觉心中有股怒火在熊熊燃烧,我想揍他们,忒想揍他们了,玛德,我只是承包丧事,这些东西管我毛事啊,就算要,也特么就是找主家要啊,看他们那样子不可能不知道刘颀是主家。
他们之所以问我要这些东西,十之**是觉得我好欺负,我特么差点就要暴走了,老王又拉住我,说:“九伢子,不要那么大脾气,同属八仙,以后难免还会碰面,你想揍他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老王说这话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磨牙的声音。
听着老王的话,我忍了下来,给他们一人讨了三十块钱,算是烟、鞋子跟毛巾的钱。好在他们没有得寸进尺,不然,我很担心我会爆发,在别的事情上,我的脾气没这么暴躁,唯独这丧事,我的性格一直是恪守规矩办事,谁要是坏了规矩,我恨不得生吃了他。
待他们走后,我们几个人坐在坟头抽烟,聊天,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黑暗渐渐地吞没天空中仅剩的那点光线,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四周被漆黑笼罩。
老王他们找来一些木柴,点燃火堆,让原本漆黑的坟场有了一丝亮光,我们几个人围着火堆,谁也没有说话,就连一向活跃的郭胖子,也难得老实下来,安安静静地坐在我旁边抽着闷烟。整个坟场变得异常宁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坟场内刮起一阵阵阴冷的风,吹得棺材上的龙绳呼呼作响。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情变得有些沉重,总觉得今晚肯定会出事,而且是大事。
求推荐票,月票!
134.第134章 双生花(38)
我们围在火堆旁边待了很长时间,郭胖子神色有些不对,双腿老是相互摩擦,憋了好长时间,他对我说:“九哥,我从娘胎出来以后,每天必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吃饭,第二件事,睡觉,第三件事,你猜什么?”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脑子想的事情,我哪能不知道,就说:“走吧,我正准备去做那第三件事。”
“好,好!”郭胖子神色一松,扶我站起,将拐杖递给我。
我跟老王他们打一声招呼,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棍照明,就往坟场的左侧走去。
路上,郭胖子问我,“九哥,我咋感觉今晚的气氛有些不对,吓得小爷不敢一个去撒尿。”
我没有吭声,脑中想的却是他的话,今晚的气氛的确不对,就白天的天气来看,今晚应该有月亮,可现在四周一片漆黑,好似在预兆着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见我没说话,又问,“九哥,你说刘建平会不会来找我们?”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你是刨他家祖坟了?还是弓虽女****媳妇了?让他下葬的时候还记得来找你?”
被我这么一骂,郭胖子缩了缩脖子,也没再说话,我们俩人走到一堆草丛面前,解开裤腰带,就是一阵嘘嘘。
就在这时,我感觉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窜了过去。我猛地一转身,就见到一只全身通黑的猫,‘嗖’的一声,朝坟场那个方向跑去。
一见这情况,我心中大急,这黑猫往坟场跑,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把系上裤腰带,对郭胖子说,“快,去坟场去通知老王,别让那黑猫靠近棺材,搞不好就会诈尸的。”
在我们八仙圈内,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就说这黑猫一旦站在棺材上就会让死者诈尸。至于是啥原因,谁也说不上来,有得说黑猫通灵是阴间勾魂使者的替身,它站在棺材上,实际是把魂魄还给死者。也有人说,黑猫的爪子是接通阴阳两界的桥梁,具体是什么,谁知道呢?
传说这东西说的多了,信的人自然也多了,而我,对这点是深信不疑。当然,这主要是跟我的职业有关,假如我跟正常人一样,有一份正常的工作,这些东西,我自然不会相信。
郭胖子听着我的话,裤腰带也没来得系上,撒开腿就朝那黑猫追了过去,我也不敢过多停留,拄着拐杖就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赶到坟场的时候,那黑猫忽然失去了踪迹,我大失所望,只好跟郭胖子坐了下来,老王疑惑的问我,“九伢子,你跟小胖子在搞什么鬼?赛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郭胖子气喘的地说:“九哥,九哥说,有只黑猫跑坟场来了,会诈尸。”
郭胖子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沉了下来,诈尸这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倘若真的出现这事,能活生生地把人吓死。
老王将头扭向我,问:“九伢子,真有黑猫跑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1点,还有半小时就能下葬了。这半个小时内,绝对不能让黑猫靠近棺材,不管那传说是真是假,防着点总是对的。再说,黑猫自古以来就不是啥吉祥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让老王、高佬、刘颀三个人一人拿点柴火守在刘建平妻子棺材附近,我跟郭胖子、刘天男还有杨言四个人守在刘建平的棺材附近。
分好队后,我领着他们三人,一人守着一个方向,我怕郭胖子跟陈天男吊儿郎当惯了,恶狠狠地对他俩说:“你们俩给我打起精神,盯紧点,要是今晚在你们俩那方向出现意外,老子明天活剐了你们俩。”
郭胖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头,随后瞥了杨言一眼,慢悠悠地说:“九哥,我办事你大可放心,就怕长毛医生,一心想着棺材内的尸体,晃了神,让黑猫钻了过来。”
我心头有些纳闷,杨言什么时候得罪郭胖子了,先前抬棺材的时候,就见他俩好像有些不对劲。
“郭胖子,你tm那张嘴该用妇炎洁洗洗了。”杨言恶狠狠地盯着郭胖子,怒道。
“哎哟喂,老子这张嘴该用妇炎洁洗,你那双手不知道解剖了多少的尸体,因为尸体的事,差点把九哥的命弄掉了,以我之见,你那双手得用硫酸都不能洗掉罪孽。”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敢情郭胖子还在因为封棺的事跟杨言斗气,我瞪了他俩一眼,说:“行啦,郭胖子别唧唧歪歪的吵了,两个大男人跟泼妇骂街一样,都盯紧点。”
他俩相互瞪了一眼,也没再吵架,我们几个人双眼紧盯着四周,生怕黑猫忽然窜了出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我烟瘾来了,在身上摸索着掏出香烟,点燃,深吸几口,吐烟,以此来缓解心中的担忧。
忽然,一道非常轻微的‘喵喵’声传到我耳朵,我猛地转过身一看,就见到一只黑猫伫立在棺材盖上,它双眼泛着幽蓝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我。
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它什么时候跳到棺材盖上了?我压下心头的疑惑,抬眼朝郭胖子他们三人看去,他们三人正悠然自得的抽着烟。
我也顾不上喊他们,举着手中的拐杖,照着黑猫就打了下去,奇怪的是,那黑猫见拐杖来了,也不躲,任由拐杖打在它身上。
真他妈见鬼了,见过有人寻死的,还特么第一次见猫也会寻死,这不符合自然界的规矩啊。
我一拐杖打下去,那黑猫的身子被我打落在地面,这一动静,惊到了郭胖子他们那三人,他问我咋了,我伸手指了指棺材旁边的黑猫,说:“情况有点不对。”
说完,我拄着拐杖走了过去,低头朝那黑猫看了过去,它身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面,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我,我用拐杖戳了戳它身子,也不动。
我心下有些纳闷,弯腰,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身子,入手的感觉非常冷,就好似一块冰疙瘩,我心中有些害怕,莫不然?这黑猫?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朝黑猫的鼻子探了过去,这一探,吓得我双腿一软,坐在地面,怎么会这样?
135.第135章 双生花(39)
我发现那黑猫居然没有呼吸,而且它的身子早已僵硬多时,并不像刚才打死的,也就是那黑猫死了很久。可,刚才我跟郭胖子还看到它的身影。
“胖子,过来看看,这只黑猫是不是刚才我们撒尿时遇到的那只。”我朝郭胖子喊了一声。
他走了过来,拿着棍子在黑猫身子翻了一下,面色一变,伸手指着那黑猫的爪子,语气特别惶恐地说:“九哥,就是这黑猫,我刚才追它的时候,就看到它爪子有根红色的绳子,它怎么死了啊,而且身子还这么硬,不像是刚才死的啊!”
郭胖子越说越激动,一屁股蹲在地面,额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黑猫的爪子上的确有条红绳子,看那成色应该绑在上面很久了,估计得有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我伸手扯了扯红绳子,一扯就断了。
见鬼了,一只死猫怎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还特么跳到棺材盖上,我不敢大意,先不管关于黑猫的传说是真是假,既然出现这事,总得防着点好,以免下葬的时候措手不及。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9点25分,还有五分钟就可以落土下葬了。既然征兆已出,我怕出现诈尸,就让老王他们先将刘建平妻子的棺材下葬,我则找来一个墨斗,在棺材的头部铆入一根木钉,再拉出一条墨斗线,在木钉上面打个结,围着棺材的头部绕了上去,刺破食指,滴了几滴鲜血在木钉上。
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想着墨斗线能镇邪,而处男的鲜血能辟邪,两者相结合,应该能起到一点作用。
说句心里话,做完这番动作,我心里也没底,毕竟我不是专业人士,对于这一方面的知识缺乏的很,只能按照平常的所见所闻来办事。
绑好棺材后,我找来一张白布,在上面垫了一些黄纸,将黑猫的尸体放在上面裹起来,郭胖子在一旁有些不解,问我:“九哥,你这是干吗呢?”
我瞥了他一眼,说:“既然这黑猫的尸体能跑到刘建平棺材附近来,他们之间应该有些渊源,我打算将它的尸体随同刘建平一起下葬,指不定能有些效果。”
“不吉利吧?”郭胖子不确定的问我。
我淡淡地说:“应该没关系,让他们合葬在一个墓穴,就如双生花一般,虽有争斗,但终归会惺惺相惜或生死敌人,究竟会走向那种结果,就看他俩的造化。”
“九哥!”陈天男走了过来,问:“我有些不明白,既然如同双生花,何不把他俩分开葬,顶多我们再辛苦些,挖个小坑把这黑猫埋了就是。”
“这黑猫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来,既然来了,又碰巧是下葬之时来的,若不将他俩安葬在一起,我怕我们这群人,今晚都会出事!”我淡淡的解释一声。
话音刚落,杨言走到我身边,考虑了一下,沉声说:“九哥,咱们这样擅作主张不好吧?万一,死者不是这个意思呢?”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杨言这话在理,就朝他说,“你说的对,咱们先问问死者意下如何。”
一听这话,郭胖子哭丧着脸,支吾道:“九…九哥,问…问…问死者?你别吓我,我胆小啊!”
我鄙视的看了一眼他,也没给他解释,就掏出一副阴阳卦,郭胖子看着我手中的阴阳卦,好奇心大起,也顾不上心头的害怕,就问我:“九哥,你手中这两片块长约三寸,有点像竹笋的东西是什么啊?”
他话音一落,陈天男跟杨言也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我,问:“九哥,这是东西?怎么看着有点像女性半夜用的工具啊?”
说这话的人是陈天男,我特么醉了,一个色胖子就够了,这陈天男比郭胖子更甚,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这是阴阳卦,两片为一副,光滑的一面为正,有凹凸纹的为反,用这东西可以寻问死者的意思,等会把阴阳卦丢在地面,卦面的正反情况来辨别死者的意思,两片阴阳卦正面朝地为阴卦,朝天为阳卦,一正一反代表阴阳大成为宝挂是大吉。”
说着,我把阴阳卦分开让他们看了一下正反,这阴阳卦是我们八仙的必备工具,大凡遇到自己决定不了的事情就用阴阳卦来定凶吉。
说完,我没有再理会他们,朝着东方作了三个揖,然后在阴阳卦上面哈了一口气,对着刘建平的棺材又作了三个揖,嘴里说:“我乃东兴镇坳子村陈九,奉柳杨镇派出所刘颀之托,前来办理你的丧事,临下葬之际,窜来一只死猫,我想将它与你安葬在一起,不知你意下如何!”
说完,我抬头微微望着天空,将手中的阴阳卦往地面一抛,等了大概三秒钟的时间,我朝地面看去,心头一松,两片阴阳卦一正一反,是宝卦,大吉。
“九哥,太扯淡了吧?这破玩意,能定凶吉?”郭胖子窜过来,趁我一个不留神,从地面捡起阴阳卦,嘴里说,“刘建平,你觉得我帅不帅。”
说着,他将阴阴卦往地面一抛,阴阳卦的正面朝下,是阴卦,郭胖子问我,这是啥意思,我说,死者觉得你不帅,再说直白点就是觉得你丑。
“卧槽,九哥,你肯定忽悠我!哪有这么邪门!”郭胖子冲我骂骂咧咧了一句,随后,举着阴阳卦,嘴里说:“刘建平,你觉得我帅不帅!”
说着,直接将阴阳卦扔在地面,还是先前那般两片阴阳卦的正面朝下,是阴卦。
“操!”郭胖子怒骂一声,将阴阳卦从地面拾起,递给陈天男,说:“天哥,你来抛,就问刘建平,我帅不帅。”
陈天男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说话,他伸手接过郭胖子递过来的阴阳卦,学着我的样子,朝着东方作了三个揖,然后在阴阳卦上面哈了一口气,对着刘建平的棺材又作了三个揖,毕恭毕敬的问道:“您觉得我身旁这位胖子帅吗?”
说完,他将阴阳卦抛了出去,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卦面吓了我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