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第376章 印七(1)
念头至此,我在郭胖子身上盯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胖子,我那10%的股份不要了,给你吧!”
这倒不是我怕那生死劫,而是做人的原则。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只是替陆秋生办一场丧事,该给的红包全给了,若是再要所谓的股份,只会害了我自己。
老班有句话说的好,今生情,来世债。这个情并不是指爱情,而是人情,欠人一份人情,今世还不了,来世还得还。
那结巴听我这么一说,立马开口,说:“我的10%也不要,胖哥好好干,以后我跟九哥就指望你了,假如哪天你发大财了,以后遇到人也有吹嘘的资本。”
“你们俩,怎么可以这样。”郭胖子愣了愣,正准备说什么,我连忙拉了他一下,摇了摇头,让他别说话。
那陆秋生不亏是生意精,一看我们这反应,哪能不明白,笑了笑,说:“小九,我懂你们的意思,小胖子到衡阳去开公司,我只是负责提供公司资源,名义上占40%的股份,实则不会干扰他公司的任何运作,一切以他为主,并不会因为占股多少而闹分歧。”
一听这话,我难得脸红一次,先前我把那10%的股份给郭胖子,一则是不想要,二则是想让郭胖子在股份上压过陆秋生,只有这样,郭胖子开的公司,才有话语权。
虽说我没开过公司,但是,在那些总裁电视剧中还是学了不少,谁股份多,谁就有话语权。没想到,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也没说话,倒是结巴在旁边说了一句话,“陆老板,还望您多多关照胖哥!”
陆秋生点了点头,说:“你们放心,小胖子吃不了亏!”
随后,我们又和他扯了几句,快9点的时候,陆秋生回去了,剩下我们三人站在酒店的走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大概沉默了一会儿,郭胖子开口了,他先给我跟结巴派了一支烟,点燃,支吾道:“九哥,我不当八仙,你不会生气吧?”
我微微一愣,一掌拍在他肩头,笑道:“你能开公司,做兄弟的高兴还来不及,哪能生气。”
“真不生气?”郭胖子愣了愣,疑惑道。
“玛德,真不生气!”我被这郭胖子气笑了,一脚踹了过去,“别那么多废话,今晚不醉不归,明天下午买车票回衡阳!”
“好叻!”郭胖子吆喝一声,说:“不醉不归。”
那一夜,我们三人第一次去了酒吧,喝的烂醉如泥,怎么回的酒店都不知道,隐隐约约感觉是被人抬回酒店,至于抬我们的人是谁,完全不知道。
翌日,早上九点的样子,我醒了过来,头疼的要命,结巴跟郭胖子俩人躺旁边睡的正香。
看着他俩,我心中一阵苦涩,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多了,朋友却少了,能陪在身边朋友更少,这或许就是人生。
说实话,结巴一句话点醒了我,自己当八仙,或许没什么,但,别人会怎样想?以后娶老婆,她父母又怎么想?自己的子女又怎么想,一连串问题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或许,是时候替结巴谋一份出路,让他这样默默无为地当八仙,只会耽搁他的前途,人,不能太自私,作为兄弟更加不能自私。
就在我愣神这会,结巴醒了过来,迷糊的说了一句:“九哥,发什么愣?”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站起身,朝洗手间走了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出去给他们买了一些早餐。
早餐过后,陆秋生派人送了三张机票,是石家庄到长沙的,说坐火车太累,让我们飞到长沙再坐大巴到衡阳近一些。我们死活不要,哪里晓得,送票那人,二话不说,扔下机票就跑了。
对此,我们也是醉了,长沙到衡阳也要几个小时,何必为了省十几个小时,浪费五千多块钱,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提前坐大巴到石家庄,去了一趟机场,退了接近四千块钱。
就退票这事,不知是我们土包子,还是机场看我们穿的破烂欺负人,愣是扣了20%的手续费。玛德,机票在手上摸了不到三个小时,近千块钱居然打了水漂,太坑了。
退完票后,拽着几千块钱,按照我的意思是还给我陆秋生,打了他电话几次,他说这点钱让我们在路上买点吃的,死活就是不要。
没办法,让我平白无故多带几千块钱回去,肯定不行。便将那些钱全买了营养品,找邮局寄到陆家村,收货人是写陆秋生的名字。
弄好这些事情后,已经下午两点,我们在火车站买了三张下午五点的火车票,在火车站等了一会儿,直接踏上回衡阳的路。
在我们等火车期间,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蒋爷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这段时间忙,没空回衡阳,让我给阿大带句话,把他的墓碑店给阿大。
第二件事有些蛋疼,在我们快上火车的时候,万洋跟游书松身穿一套洁白色的西装,看上去特别绅士,挡在我们前面,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让我这辈子不要再踏足北方丧事,否则有来无回。
对此,我回了他们一句话,“你们穿的这么白,不会是王木阳仙逝了吧?”
他们想打我,看着结巴跟郭胖子的块头,没敢动手,便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话,将手机交到我手机,说是王木阳的电话。
接过电话,我也不想跟那王木阳废话,直接说了句非常牛气的话,“别来衡阳,否则让你有来无回。”
那王木阳不知是被气着了,还是怎样,回了一句,“三年后,我会去衡阳办点事,希望你能弄死我,不然…你懂得。”
对于他的威胁,我压根没放在心上,不是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么,强龙难压地头蛇,那王木阳就算来了衡阳,能有啥手段?当即,我把手机丢给那万洋,便上了火车。
火车上的生活,特别无聊,大概坐了十六七个小时,我们三人总算回到衡阳。
一别半个月,再次回到衡阳。说装逼点,家乡的风景美了,空气新鲜了。说实在点,衡阳还是衡阳,风景还是那样,并没有因为我们三人的来回,而发生任何变化。
望着火车站车流人马,我愣了,压根不知道去哪里,家,肯定不能回,去郭胖子家也显得有些不可能,陈天男,对,不知道陈天男现在怎样。
当即,我让郭胖子先回家,我则带着结巴准备去找陈天男,一则,正月时陈天男说过让我去找他,二则,我们两人实在没地方可去。
377.第377章 印七(2)
那郭胖子好似看出我们的难堪,拉了拉我们,说:“九哥,虽说我不干八仙了,但是,你跟结巴永远是我兄弟,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吧?”
我罢了罢手,说:“不用了,我先带结巴去看看陈天男,不知他跟他媳妇怎样了,过几天还需要找长毛,让他看看结巴的手,你好好开公司,闲暇的时候,我们聚一聚,喝几杯。”
说完,我在他肩膀拍了拍,沉声道:“胖子,无论将来怎样,我们都是兄弟。”
他点了点头,眼角有些湿润,说:“九哥,我…我…我对不起你,说好一起当八仙,我…我…”
他还想说什么,我连忙打住他的话,说:“兄弟之间交的是情,不是职业,说起来,我还怕你当了老板,不认我这当八仙的兄弟了。”
“你跟结巴哥永远是我郭耀祖的兄弟!”郭胖子有些生气,语气也有几分不满。
“行啦,你的性子我明白!”我笑了笑,朝不远处的汽车站,指了指,说:“快回去吧,你父母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你了。”
他没有说话,重重地抱了我跟结巴一下,转身朝汽车站走了去。
看着他的身影,我心里有些不舍,这段时间,无论哪场丧事,郭胖子都跟在我身边,一下子少了这个活宝,不难受才怪,我喊了一声胖子,说:“遇事别跟人斗狠、斗凶,和气生财。”
他停下身型,扭过头,冲我笑了笑,说:“九哥,你真像我爸!”
“操!”
玛德,好不容易对这死胖子有些不舍,居然给老子来这么一句,当真是恨不得走上去踹几脚。
那郭胖子嬉笑一声,扭过身子,朝前面走去,大概走了七八步,他再次停下身型,朝我喊了一句话,“九哥,小心点乔伊丝,在太行山的时候,旧棺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乔伊丝的生辰八字。”
说完,那郭胖子不知是怕我揍他,还是怎么回事,撒开步伐跑了,留下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待他走后,我愣了很久,旧棺内有乔伊丝的生辰八字,难道我身上中的情蛊是乔伊丝下的?
当即,我掏出手机给乔伊丝打了一个电话,玛德,居然是提示关机。
“九哥,那次可不是单纯的下蛊,还有破坏老英雄丧事的嫌疑,乔伊丝应该不是那种破坏丧事的人吧?”结巴拉了我一下,说。
说实话,我心里没底,要说乔伊丝对我下情蛊倒有几分可能,若说他破坏老英雄的丧事,打死我也不敢相信。毕竟,我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她的性子,我明白的很,虽说有点泼辣,但,绝对不会做出这事。
可,郭胖子临走的那句话,明显不是开玩笑,玛德,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连打了乔伊丝七八个电话,次次提示关机,差点让我抓狂,好在这时,有个电话插了进来,是陌生的号码。
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我‘喂’了几句,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坑声。
我心情本来就有些烦躁,被这电话一弄,更烦躁了,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再不说话,挂电话了。”
“九…九…九…”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陌生,好像很苍老,又好像很稚嫩,令人难以分辨。
“你哪位?”我问。
“苏…苏…苏…”电话那头说。
一听这话,我心中一喜,连忙问道:“苏梦珂,你是苏梦珂对不对?”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不过,我却能听到一阵细微的哭泣传来,应该是苏梦珂没错。
玛德,我在脸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光顾着回衡阳,居然忘了去看苏梦珂,当即,连忙说:“梦珂,你现在在哪?我去看你?”
“…不…我…我…”她说话好似很艰难,只是说了两个字就猛地咳嗽起来,旁边传来一道低声的责备声,“小姐,你快点,等会让老爷看到您跟陈九联系,他又要怪我。”
一听这话,我大致上明白,苏梦珂应该被她父母接了回去,至于为什么不能跟我联系,我不是很清楚,正准备开口说话,电话传来一阵忙音,挂了。
我顺着那号码拨了过来,只响了了一下,又被挂断,紧接着,我手机响了了起来,是短信,内容很简单,qq:647xxxx。
没有任何犹豫,我立马拿手机登了一下q,加那组数字为好友,令我纠结的是,那q号居然要回答一个问题才能加好友,它的问题是,我最爱的人是谁?
苏梦珂最爱的人是谁?难道是我?我自恋的想了一下,试探性地输入陈九两个字,结果令我有些失望,回答错误。
那结巴好似发现我的失望,轻声道:“九哥,你输入陈八仙试试。”
唯今之计,也没别的办法,我又输入陈八仙三个字,居然对了,我连忙点开那qq号码,查了一下那qq的资料,网名是苏苏,湖南,湘西,18岁。
没错,应该是苏梦珂的qq号码,我心头舒出一口气,只要有她的qq,以后联系应该会方便一些。
随后,我在qq上翻了一下好友,只有十来个人,在线的只有三四个,全是高中同学,我特意看了看程小程的qq,她头像是灰色的,网名还是那个cunese。
呼,不知道她怎样了。
我心情有些沮丧,领着结巴在火车站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打算直接去找陈天男。想起过年那会扑了几次空,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令我崩溃的是,陈天男的手机也是关机。
玛德,今天一个个都关机,真特么日了狗了,什么事都挤着一块来。
随后,我给杨言那个长毛医生打了一个电话,好在他电话是通的,不然,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社会隔离了。
那杨言一听我们回衡阳了,就说他赶时间,明天来找我。对此,我真心不怎么回答他,要说让他来衡阳吧,我自己都没地方住,所以,我直接让他去东兴镇替结巴看看手。
他好像很忙,说了一句好,便把电话挂断了。
我们匆匆地吃了一顿饭,在衡阳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搭乘汽车回了东兴镇。
378.第378章 印七(3)
在路上颠簸了一会儿,我们两人回到东兴镇,本来我打算在镇上随便租个房子算了,结巴说,他家就在镇上附近,让我住到他家去。
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就说每个月给他家二百块钱一个月的房租,结巴死活不要,跟我扯了一会儿。最后,我说,不交钱住的不安心,结巴才同意每个月收一百块钱。
对此,我实在不好说什么,我们镇上的房子很廉价,一个月房租大概就是80块钱到150,结巴说的一百不高不低,适中。
在镇上随意的买了一些洗涮用品,便直接住到结巴家。还真别说,结巴家虽然不宽裕,但,房子还算大,也颇为皎洁,有三间房,我住在最东边的那房子。
这房子以前算是结巴家的客房,倒也不用怎么收拾,随便的弄了几下,就能住下。
把所有东西弄好后,结巴母亲正好回来,因为她听力有问题,也没法交流,我只好躲在房里研究蒋爷给我的阴宅秘笈。
说实话,像我这种八仙,放在社会上就是无业游民,每天不知道干吗,有钱的时候,打打字牌,搓搓麻将,没钱花了,就期盼那些有钱人家里能死个人,打打牙祭,最好能捞一笔。
在房间待了一整天,直到晚上8点多的时候,结巴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说:“九哥,吃晚饭了,不知道饭菜合你胃口么?”
我点了点头,将阴宅秘笈折了起来,就说:“结巴,在曲阳的时候,青玄子打过电话,让你去见他师傅,我的意思是,千万别被他们忽悠的去当道士,五弊三缺太可怕了。”
他嗯了一声,说:“我只跟在九哥身边,其它地方,哪也不去。”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着他脚步走了出去,匆匆地吃了一顿晚饭,或许是我的缘故,晚餐挺丰富,三菜一汤还有肉。
期间,结巴母亲一直没给我好脸色,我知道她在责怪我拉结巴当八仙,也没在意,就闷着头吃饭,心里有些苦涩。
饭后,结巴母亲去休息,留下我跟结巴,我们随意的扯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便各自回家睡觉。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九点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长毛医生杨言,他告诉我,他已经在东兴镇,问我在哪。
我想了一下,若是让他结巴家,有些不方便,就在我犹豫这会,杨言说让我去桥东的那家餐馆找他。
我嗯了一声,匆匆地洗涮一番,领着结巴直接去了餐馆。刚进门,那杨言朝我们挥了挥手,说:“九哥,这里。”
抬眼看去,杨言坐在靠左侧的位置,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熟人,郎高,郎所长。我心头一愣,他俩怎么会坐到一起?
带着几分疑惑走了过去,在郎高旁边坐了下去,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说:“郎所长,你们俩?”
那郎高笑了笑,一掌拍在我肩上,笑呵呵地说:“陈八仙,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跑哪去了?”
我苦笑一声,说:“去了一趟曲阳,昨天刚回家,正准备今天去拜访你,没想到你跟我朋友坐在一起了。”
“你小子!”郎高咧嘴一笑,说:“你朋友送了一个病人来派出所,我请他吃个早饭,算是感谢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过来,难怪长毛一大清早就过来,敢情是送病人回东兴镇,不过,我心中有些疑惑,长毛是神经科主任,送病人这活应该轮不到他吧?
我把疑惑朝长毛问了出来,他尴尬的笑了笑,说:“那病人有些特殊,在我们医院附近被人砍了好多刀,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抢救一番,实在无力回天,只能吊着一口气,将他送回老家,估计还能活两三个月的样子吧!”
我哦了一句,又问他:“怎么送到派出所去了?”
他苦笑一声,说:“那人身上背了几件人命案,只能送到派出所,看郎所长这么安排。”
说到这里,他罢了罢手,说:“九哥,先不说这事,这位就是你朋友吧?”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结巴,说:“就是他右手有问题?”
我嗯了一声,也没作娘态,就让结巴把右手给他看一下。那杨言在结巴右手盯了一会儿,紧皱眉头,就让结巴把上衣脱了,说是检查右臂附近的经络。
衡阳的春天,说不上多冷,但,在餐馆脱上衣,多少有点不雅,我说:“长毛,不需要脱衣服了吧?”
他愣了一下,皱眉道:“九哥,我发现你朋友的手臂,并不像你说的没有感觉,而是他整条手臂的经络已经全部坏死,必须脱掉上衣检查他手臂周围的经络。”
“全部坏死了?那他手臂怎么还能自由活动?”我惊呼出声。
他瞥了我一眼,说:“这正是我纳闷的地方,按理说,经络坏死,手臂算是废了,可,他的手臂却能自由活动。”
说完,他双眼死死地盯着结巴,流了流口水,说:“小兄弟,赶紧把衣服脱了,让叔叔给你检查下。”
听着这话,我一阵恶寒,这话咋那么耳熟,就好像怪叔叔拿着棒棒糖对小女孩说,小姑娘,叔叔带你去吃冰棍。
“长毛,这人是我兄弟,你可别乱来!”我怕杨言那股‘神经’发作,连忙先给他打预防针。
“九哥,放心吧,我只是好奇他经络全坏了,却又能动,这可是医学上的奇迹。”他一双眼睛始终盯着结巴。
听他这么一说,我放下心来,就让结巴将上衣脱了,露出八块腹肌。奇怪的是,他身上有那种绿豆大的白斑,有点像花斑癣,不过,他身上的白斑有点奇怪,每块白斑的中间都有一点黑色东西,那东西特别细,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愣了一会儿,结巴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他有皮肤病?正准备开口问结巴,那杨言尖叫一声,说:“天呐,怎么会这样,难怪手臂能动,原来他身体竟然有这种东西,要亮瞎我的24k钛合金狗眼了。”
379.第379章 印七(4)
一听这话,我一把拉住杨言,急道:“我朋友的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九哥,别打岔!”他一把打掉我的手,伸手在结巴身上抚摸了一下,赞道:“居然真有这种身体,我一定要将他写到我的医学报告上。”
玛德,我有些火了,老子急死了,这货居然还有心情挂念他的医学报告。
当即,推了他一下,说:“我朋友到底怎么了?”
“九哥,你先别急。”他瞥了我一眼,伸手指了指结巴,说:“你看他背上那些黑点,像不像古时候的城墙。”
我一愣,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还真别说,那些黑点组起来真有点像城墙,特别是后颈以下的位置,跟城头像的很,下方的黑点排序有致。
“怎么会这样?”我疑惑地问。
郎高听我这么一问,好似也来了兴趣,探身过来瞥了一眼,疑惑地看向杨言,也在等他回答。
那杨言故作高深的在我们身上来回瞥了一眼,凝声道:“九哥,你朋友身上这图像,在《本草纲目》中有记载,称为东壁土,属于中药的一种,年代越久远效果越好,他手臂之所以能动,十之**就是这东壁土起的效果,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尴尬的笑了笑,“据说,东壁土不但是中药,还跟道教有些渊源,具体是啥,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朋友若是学中医的话,应该比常人厉害一些,这辈子能有一番成就。”
我正准备说话,杨言又开口了,他说:“九哥,虽然我是学医之人,但,跟你抬过两次棺材,有些东西的确很玄,我觉得这图像既然出现在你朋友身上,就说明他跟中医有缘,倒不如让他去学中医,我认识几个老中医,可以让你朋友拜在他们门下。”
听着这话,我心里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高兴,失落的是,结巴学医就要离我而去。高兴的是,结巴将来不需要跟死人打交道,毕竟,正常人有几个愿意吃死人饭。
结巴好似看穿我的想法,将衣服穿上,朝那杨言说了一句,“我这辈子就跟在九哥身边,不打算拜谁的门下。”
说完,结巴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不再说话,好似治不治手臂都无所谓。
“结巴!”我有些生气,说:“回去收拾一番,等会跟杨言回省城,让他为你引见几位老中医,一则能让老中医看看你手臂,二则拜在老中医门下,将来当个医生比当八仙强多了。”
结巴刚开口,还没发出音,那杨言尴尬的笑了笑,说:“九哥,我明天就要出国深造,大概三个月左右才能回来,恐怕现在没时间带你朋友去省城,这样吧,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只要将这封推荐信给老中医看,不,只要你朋友把后背那图形给老中医看,绝对不成问题。”
“好,你把地址给我,过几天,我领他去省城。”我连忙应承下来,既然结巴能有更好的出路,我自然要鼎力支持,我希望我的兄弟们,一个个比我体面,不要像我这样吃死人饭。
“对了,他手臂问题大不?”我加了一句。
杨言摇了摇头,一边从怀里掏出纸跟笔,一边说:“你朋友的手臂有些特殊,已经超出我对经络的了解,暂时只能用温和的中药调理,西药的话,最好别吃,那东西药性太猛。”
说完,他在纸上唰唰的写了十几个字,递给我。
我看了看那纸,是省城的一家中医,下面有个名字,叫吕真然。
看到这名字,我愣了愣,在曲阳的时候,替郭胖子治疗的那个老中医好像也姓吕,不知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也没过多关注,就将那纸条收了起来,朝杨言说了一声谢谢。
那杨言一听我说谢谢,立马扳起脸,说:“九哥,还拿我当你兄弟不?”
听着这话,我也不好说什么,就冲他笑了笑,跟他又聊了一会儿,大概聊到中午的时候,杨言说,他明天出国要回去准备东西,我也没留他。
待杨言走后,我们三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下午三点,我们走出餐馆,出门的时候,我看到那老板的脸色都绿了,这也没办法,我们在餐馆大概花了七八十块钱,却坐了大半天,搁哪家餐馆,老板也是这脸色。
出门后,我们跟郎高道了一个别,正准备回家,郎高叫住我们,说:“陈八仙,等等。”
我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郎所长,还有事?”
他点了点头,说:“先前你朋友送来一个病人,估计活不久了,假如他死了,我打算让你办他的丧事。”
我愣了愣,疑惑地问:“长毛说还能活一两个月,你这么急干吗?”
“挨!”他叹出一口气,说:“那人身份有些特殊,家里又穷的叮当响,估计没人愿意办理他的丧事,你就行行好,接下这丧事,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没钱?”我问了一句实在话。
他摇了摇头,说:“办丧事的钱应该有,只是红包不重,你应该赚不了多少。”
“行,有得赚就行,到时候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会这样说,也是无奈的很,我是人,需要吃饭、穿衣、交际,还需要孝敬父母,若是丧事不能赚点钱,我的开支怎么办?
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到时候联系我,便朝派出所方向走了过去。
随后,我跟结巴直接回家。路上,我跟结巴说了很多话,大致上是让他去省城学中医。哪里晓得,那结巴死活不去学医,就认准一个理,我对他有帮助之恩,要留在我身边。
无奈之下,我也没再坚持,就打算等杨言从国外回来后,再带他去省城。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我接了六单丧事,都是一些老人,丧事还算顺利。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个月时间,因为生活无聊,我迷恋上了聊qq,每天都会跟苏梦珂在qq扯一会,从她口中我知道,很多关于王木阳的事。
380.第380章 印七(5)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从苏梦珂口中知道王木阳的事后,我恨不得找个绳子上吊算了,同样的十九岁,差别太大。
我六岁还穿着开裆裤,流着鼻涕在上一年级,那王木阳已经开始接触风水。
我九岁还在耍泥巴,放牛,掏鸟窝,那王木阳已经开始替人找墓穴。
我十二岁小学毕业,还在憧憬着初中的生活,那王木阳已经开始接触丧事。
我十五岁初中毕业,正打算规划以后的人生,那王木阳已经加入玄学协会,得到了第一枚抬棺匠的度碟。
我十八岁踏入抬棺匠,那王木阳已经成了北方鼎鼎大名的抬棺匠。
玛德,这一比,我发现我给王木阳提鞋都不够资格,当真是一个忧伤的故事。
有人说,人的潜能都是逼出来的,这话一点也没错,自从知道王木阳的成长路后,我每天基本上只睡六个小时,没日没夜得浸在阴宅秘笈中。
好在我‘仙根’还算可以,两个月时间,将阴宅秘笈的大部分内容已经消化,不敢说堪比顶级地仙,至少比一般的地仙要厉害几分。
当然,我这个厉害,只是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实际操作少的可怜。
生活很无聊,这是我那个两个月的生活经验。
转眼间,已经是2006年五月初。这天,我正浸在阴宅阴宅秘笈,‘滴滴’声响起,是qq消息的声音。
收起阴宅秘笈,拿起手机看了看,qq上有一条高中同学的消息,内容是:九伢子,最近在哪发财,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看着这消息,我愣了愣,念高中那会很少有人叫我九伢子,唯有一个人叫过我九伢子,只是,那人高中只念了一周,据说被人骗到南宁搞传销去了,一消失就是好几年,难道真是他?
我回了一句,你是不是黄毅?
很快,qq消息有了回音,他说:“九伢子,还记得我吖,不错,不亏我当初帮你跟郭胖子打架,怎样?有没有工作介绍?”
一看这话,我笑了笑,他说的这事,我还记得,那时,刚上高中,我们在学校抢水洗衣服,跟人打了起来,对方有三人,我们这边就我跟郭胖子,本来我们快打赢了。
哪里晓得,这黄毅插了进来,说是帮我们,实则是帮倒忙,结果是,我们被那三人给揍了,就连洗衣服的塑料桶都被人砸了。
说到这里,肯定有人会问,二打三能赢,三打三能输?太扯了吧?
事实就是这么扯,那黄毅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体型偏瘦,大概80斤左右,那三人也阴损的很,专挑好欺负的打,我跟郭胖子肯定不能观看是不?
接下来的事,可以想象,我们要护着他,身上挨了不少拳头。
从那后,我跟郭胖子送了他一个外号,小老大,人小,却大哥范十足。最致命的一点,他跟郭胖子有个通病,好色。
据说,他被骗去南宁搞传销,就是在网上认识一个女的,用他的话来说,那女的是他生命中的白雪公主,聊了不到三天,拿着一学期的生活费,直奔南宁,从那后再无消息,qq头像也是一直是灰色的,没想到他居然主动联系我了。
当即,我连忙问他手机号码多少。他说,他在网吧,没手机,就问我在哪。
我把地址告诉他,让他过来找我。
哪里晓得,他告诉我,他正在东兴镇百分百网吧,让我过去找他。
孔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连忙整理一下衣服,揣上钱包,走出房间,结巴没在家,应该是随他母亲下地干农活了。
花了十几分钟时间,跑到百分百网吧,就见到黄毅正坐在最末端的机子上,一身淡蓝色的衬衣,头发梳的油蜡发亮,正跟旁边一妹纸在‘交谈’。
“小老大!”我朝他叫了一声。
“九伢子!”他站起身,在那妹纸电脑屏幕瞥了一眼,又在自己电脑捣鼓一番,我若没有猜错,那货应该是加妹纸的qq号。
大概等了两分钟时间,他走了过来,我打量了他一下,身高还是以前那样,一米五,面庞也如以前那般帅气,只是多了几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特别是脸色,应该是传销时没吃啥营养品,有些蜡黄。
整体来说,这黄毅坐着时很帅,能迷倒不少女人,站起来,身高是硬伤,能迷倒多少女人,取决于女人对异性的身高要求。
“九伢子!”他抱了我一下,说:“走,哥领你吃饭去。”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在他身上朝网吧外面走了出去。
他找了一家还算可以的餐馆,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去。
刚落座,我就迫不及待地问他:“这些年干吗去了?真搞传销去了?”
他面色闪过一丝尴尬,说:“是啊,被那女网友骗到南宁搞了三年传销,一分钱没捞着,反倒把父母五六万块钱贴了进去。”
说完,他问服务员要了两支啤酒,打开,给我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一口灌了下去,说:“上个月,那个传销窝点被捣毁了,我被遣送回家,本来想在老家附近找份工作,那些老板嫌弃我搞过传销,唉!”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这也怪不得那些老板,传销在我们这边就跟那些姑娘做‘小姐’一样,不被人接待。若是谁家子女身陷传销,那些亲朋好友像防贼一样防着,生怕自己子女跟那人有所接触,被骗去搞传销。
我拍了拍他肩膀,说:“不提那些扫兴的事,对了,你怎么会在东兴镇?我记得你好像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我一亲戚快死了,没人服侍他,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这边服侍那亲戚。”说着,他猛地灌下一口啤酒,不知是醉了,还是怎样,在我身上瞥了一眼,淡淡地说:“九伢子,听说你在东兴镇混的挺好,怎样?带我一个?”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好个p,跟父母闹点意见,不好意思回家,连住宿也没得,这段时间一直在朋友住着,至于工作,说出来会让你笑话。”
“什么工作?”他疑惑地问。
“八仙,专门抬棺材,偶尔也会接丧事。”说完这话,我心里苦涩的很,哪个人不希望自己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说出让人羡慕。可,我这工作,说出去就是个笑话。
那黄毅好似一点也不在意,笑道:“这职业好啊,我们村子有个人专门办丧事,今年在家盖了三层小洋楼。”
说着,他一把搂住我肩头,“我决定了,懒得出去受那些人的异样眼光,跟你当八仙算了。”
381.第381章 印七(6)
我一愣,在他身上瞥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说:“小老大,不是我埋汰你,你这身高,恐怕不适合当八仙。”
我说的是实话,抬棺材需要力气跟身高,这黄毅身高一米五,跟我们抬棺材的话,估计龙架挨不到他肩头,到时候,只使上力气的只有七名八仙,会招来别人闲话。
他愣了愣,说:“用手举着棺材可行?”
“举着?你知道一口棺材多重么?最轻的都有三百六十斤左右,你确定你能举得起来?”我怀疑地问了一句。
他点了点头,说:“九伢子,不是哥吹牛,在传销那三年,我天天锻炼身体,力气比常人要大的多。”
说哇,他站起身,顺手捞起一把椅子,朝空中抛了上去,一个转身,单手接住那椅子,说:“怎样?够不够资格当八仙。”
我没有说话,这手臂的力气是够,要说拒绝他,有点于心不忍,毕竟,他现在正在低落期,迫切需要一份工作。要说答应吧,别人用肩膀抬棺材,他却用手举,有些说不过去。
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我决定打算让他试试,就问他:“你现在住在哪?有没有联系方式?”
他欢笑一声,说:“遛马村,你打我舅舅的电话可以找到我,他的号码是1380xxx。”
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就点了一些菜,跟他喝了几杯啤酒。饭后,他叫过服务员说是埋单,我眼尖的看到他钱包只有一张百元大钞,这顿饭菜大概需要九十来块钱。
看到这里,我苦笑一声,这黄毅还是那样,身上有一百块钱,能花一百块请朋友吃饭,绝对不会考虑明天拿什么生活。总之一句话,这人对朋友可以说是两肋插刀,对自己的生活却是得过且过。
用句不好听的话来形容就是,打肿脸冲胖子,用好听的话就是,非常爱面子。
对此,我也是醉的很,就抢在他前面将饭钱给了,又领着他去结巴家转了一圈。期间,我考虑过让他去找郭胖子,反正郭胖子正打算开公司,需要人手,让他去,郭胖子绝对会同意。
但是,黄毅死活不同意,说是搞过传销的人去公司上班,会给郭胖子带去不少麻烦。
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说什么,就跟他随意的扯了一些学校的事,下午五点多的样子,他离开了。临别时,他让我有活的时候,一定记得给他电话。
待他走后,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正准备研究会阴宅秘笈,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郎高。
接通电话,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郎高先开口了,他声音有些急促,说:“陈八仙,那人快死了,你这几天最好去守着那人。”
“哪里?”我问。
“遛马村!”他说。
一听这话,我愣了愣,那黄毅好像在遛马村,难道他服侍的亲人就是郎所长说的那人?这也太巧了吧?
压下心头的疑惑,我向郎高打听那人的情况。他告诉我,那人姓沈,单名一个军,今年三十三岁,以前在省城混黑的,好似混的还不错,是个小头目。因为得罪人,被人用西瓜刀砍断四肢,育有一女儿,今年九岁。
至于他媳妇,有人说在省城被人先jian后杀,也有人说他媳妇跑了,事实怎样,谁也搞不清楚,就知道沈军在家养伤的这段时间,唯有他女儿陪在身边,媳妇没回来过。
听完郎高的讲述,我想了一会儿,就说:“丧事费用怎么算?”
他笑骂一句,说:“少不了你的钱,他存折上还有四千块钱,村里凑了二千,一共六千块钱,足够办丧事了吧?”
我嗯了一声,说:“够到是够了,就是这点钱,恐怕丧事不咋热闹,到时候可别说我贪污钱财。”
他笑了笑,说:“陈八仙,你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只不过,听一些人说,那沈军身上背了三条人命案,他的丧事有些不好办,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别说我没提醒你。”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办了这么多丧事,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我又问:“对了,郎所长,你说的六千块钱不会是包括棺材吧?”
“你小子,越来越精了!”他笑了笑,说:“放心吧,棺材是村里捐出来的,不算在那六千块钱里面,你只需要负责办丧事,抬棺材就行,对了,吃饭的钱在那六千块钱里面,你自己看着安排。”
说完,不待我说话,他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玛德,看这架势,他是知道我打算让他当知客。
挂断电话后,我想了想,那遛马村我是知道的,离镇上没多远,大概只有七八里路。听说那村子的年轻人都在省城混黑,所以,那村子的民风特别彪悍,经常在我们镇上闹事,以前还把我们的镇长给打了一顿,很少有人愿意去那村子。
特别是嫁闺女,只要听说男方是遛马村的人,立马不同意,任男方再有钱,再有势,一句话,就是不把闺女嫁到遛马村。
发展到后来,遛马村的女人也不好找婆家了,还是那句话,我们这边的男人,大男子主义观念特别强,而那遛马村的女人却十分彪悍、泼辣,有事没事喜欢打老公玩,试问,哪个男人愿意娶这种女人?
想到这里,我也是苦笑不得,匆匆地收拾一些丧事用具,就准备去遛马村。这时,结巴跟她母亲提着锄头走了回来。
结巴一见我提着丧事用具,就说:“九哥,是不是来活?”
我点了点头,不敢说话,主要是怕结巴母亲怪我,就朝他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我在外面等他。
他会意过来,正准备放下锄头,他母亲叹了一口气,一把拉住我,说:“九伢子,我晓得我家明明跟你在外面办丧事,抬棺材,起先我也是反对年轻人干这活。不过,看明明比以前开朗许多了,我也就不反对了。”(结巴原名,孙明)
说着,她抬眼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九伢子,能答应我一个条件么?”
382.第382章 印七(7)
我愣了愣,在她家住了两个多月,她平常别说跟我讲话,就连好脸色也没给过我,怎么会忽然跟我说这个?
我本来想开口问她,不过,想起她是聋子,就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她说。
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锄头,将我拉到桌前坐下,又给倒了一杯开水,在里面放了一些冰糖,说:“九伢子,你也知道,年轻人当八仙,肯定会招来闲话。这段时间不少人看到我家明明,对他指手画脚,我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我想让你以后给他另谋份差事,别让他一辈子当八仙,你能答应我吗?”
说完,她一双眼睛望着我,眼神中有几丝疲惫之色。
我懂得她意思,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子女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出人头地。
当即,就跟她点了点头,也没说话,毕竟,说话她也听不见。
反倒是结巴,在旁边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妈,我自己的人生路,我自己决定,我不想干其它职业,就想跟在九哥身边。”
她好似听到结巴的话,朝结巴蹬了蹬眼,回过头,对我说:“九伢子,记住今天答应我的事,别让明明当一辈子的八仙。”
看着眼前这对母子,我想起杨言出国已经两个多月,应该快回来了,到时候让结巴跟他去省城学中医,也算实现对她的承诺。
想到这里,我没再说什么,提着丧事用具,就朝结巴打了一个眼神,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功夫,结巴换了一身衣服跟了出来,他提着手电筒,在我身上照了照,说:“九哥,都天黑了,明天再去吧?”
我摇了摇头,说:“主家只有一个五岁大的闺女,若是咱们不去,万一今晚死了,让死者冷尸?”
说完,我朝镇上走了去,在镇上花了10块钱租了一台摩托车直奔遛马村。
晚上8点样子,我们两人来到遛马村,这遛马村不愧是我们镇上最彪悍的村子,就拿那房屋来说,清一色的红砖房子,外墙都贴上白色的瓷砖,在那些瓷砖的中心位置有一副瓷砖画,是关公,一看看去,煞是好看。
这也没办法,在外面混黑的,基本上都拜关公,将关公的图形贴在房屋上也属正常。
刚到村口,我们两人提着丧事用品正准备进村,被一群老妇女给拦了下来,这些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年龄,大概有十三四个,领头那妇人年龄较大,五十岁上下。
我朝她们弯了弯腰,说:“几位大婶,这是什么意思?”
领头那妇人愣了愣,在我身上打量一眼,笑道:“细伢子,你就是郎所长说的陈八仙?”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是你就对了,我们村长说了,沈军还没死,不能将丧事用具带进村子,否则会招来祸事,你们俩把东西放下,再进村。”领头那妇人笑呵呵地看着我们。
一听这话,我脸色沉了下来,丧事用品是我们八仙吃饭的家伙,哪能丢在外面,这就好比让厨师丢刀,再者说,自古以来,哪个村子没有丧事用具?
当即,我怔了怔神色,说:“大婶,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哪有什么不合适,来到我们遛马村,就得按我们遛马村的规矩来办,我们村长说不能带丧事用品进村,就不能带进去。”领头那妇人挑衅的看了我一眼,说:“细伢子,你没听过入乡随俗吗?”
玛德,当真是欺人太甚,先不说那沈军死了没,就说我手里的东西,一个墨斗、一面铜锣、两件道士袍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单单丧事要用到,有些大型的喜事也会用到,比如结婚,有人图喜事热闹些,会敲铜锣,有些人为了早点生孩子,会请道士为新人做一些仪式。
想到这里,我有些生气,没好气地回了那妇人一句:“入乡随俗,应该随正俗,而不是随你们所谓的风俗。”
“哟呵,年纪不大,脾气倒挺大!”领头那妇人讥笑一声,说:“细伢子,不放下丧事用具,休想进村。”
我有些火了,这场丧事本来就没啥钱赚,若不是郎高打电话过来,我甚至不会接,让老王他们随便找几个人来办这里的丧事就好了。
这倒不是我对死者不负责,而是那沈军才33岁,按照习俗,他没资格办丧事,只能随便弄弄,抬上山埋了。
只是,这社会进步快,有些习俗也在跟着改变,像现在,只要死者满了十六岁,都有资格办丧事,至于办哪种丧事,就视主家的经济条件而定。
当即,我拉着结巴就准备回家,玛德,你们习俗多,老子不伺候了。
领头那妇人有些急了,一把拉住我,立马换了一副脸色,朝我弯了弯腰,说:“细伢子,先别急着走,我们之所以让你丢下这些东西,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我愣了愣,疑惑问。
“艾!”她叹出一口气,说:“沈军身上背了三条人命案,村里的人说,有命案在身的频死之人,若把丧事用品带进村,会招来恶鬼勾魂。”
一听这话,我哭笑不得,就说:“瞎闹,丧事用品只是工具,哪里会招来恶鬼,就算真的招来恶鬼勾魂,也是死者本人惹下来的孽缘,与丧事用品无关。”
“细伢子,话不能说的太满,前几年我们村子死了一个年轻人,跟沈军一样,身上背负人命案,那办丧事的人不听我们的劝,愣是提前将丧事用品带了进来,结果,那场丧事怪事百出,最后连办丧事的人也死了。”她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九哥!”结巴在一旁叫了我一声,说:“这事我听人讲过,那次丧事闹得挺大的,就连县城的领导都下来了,对了,镇长被打,就是那场丧事引起的。”
“这么邪门?”我嘀咕一声,抬眼看了看遛马村的风水走向,这遛马村的风水还算可以,成峦头之姿,并无阴气汇聚,应该不至于闹邪门的事。
383.第383章 印七(8)
所谓峦头之势,指的是风水的走向,以此判断生气之所在,像遛马村,村子后头是一座高山,左右两侧的山峰较低,前面是一口不大的池塘,形成山环水抱,使其生气聚而不散,行而有止,有聚财之用。(注:南方的村庄多数依山而建,池塘也是必备。)
当然,也不是说山环水抱就是峦头之势,它需要取地之形势、足以呐水,水不去财不尽,足以藏风,而风不吹,水蓄风藏,气徊于村落之界,相界而立,以安之。
像遛马村这种风水,说不上特别好,至少村前那池塘有人工的痕迹,不像是天然形成,这就造成整个村庄来钱的路子不是很正,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看到这里,我抬眼瞥了那领头妇人一眼,就说:“村子的风水没有问题,应该不会闹啥怪事,你若强行让我丢下丧事用具,就是砸了我的饭碗,我只能不接这场丧事,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
说完,我往后退了几步,这倒不是我不通人情,而是职业底线,哪能随随便便把丧事用品扔在外面,这是亵渎,也难怪几年前那人明知不能带丧事用品进村,却偏偏带了进去。
那领头妇人听我这么一说,有些生气,“细伢子,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惹出祸事,你负责?”
我笑了笑,冷声道:“你懂还是我懂?若是你懂,这丧事让你办?若是不懂,就闭上你的嘴,我自有打算,作为八仙,我知道怎样让死者走的平平安安。”
“你…”那妇人一怒,抡起拳头就要打我们。
一见这情况,我脸色沉了下来,玛德,若是被这群妇女给打了,这辈子再无脸面在东兴镇待下去了。当即,从地面捞起几块石头捏在手里,说:“大婶,我陈九从当八仙以来,从未听说过不让丧事用品进村的怪事。”
说着,我警惕的看了看她们,农村就是这样,不跟你讲道理,认死理,最坑的是,只认他们自认为的理,外人的话,那就是放屁,说急了,经常打架,验证了毛爷爷的一句话,枪杆出zheng权,而我们农村是,拳头底下有真理。
那领头妇人听着这话,冷静了一下,收起拳头,她旁边一妇人在她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隐约能听到她说的是,陈八仙是东兴镇最厉害的八仙。
“行,细伢子,今天给你这个面子,希望你的名气如你的本事一样大,否则别怪我们遛马村翻脸。”领头那妇人罢了罢手,领着十几个妇人进了村。
看着她们的背影,我当真是苦笑不得,什么人嘛,压根不跟你讲道理,整理一下衣服,就准备进村。
这时,结巴拉了我一下,说:“九哥,要不…把丧事用品丢在这,我在这守着,万一…闹出怪事,不好交待!”
我罢了罢手,叹声道:“结巴,我知道她说的那事是真话,但,我们八仙有自己的底线,今天她一番话把丧事用品丢在这,明天别人也说这么一番话,是不是把丧事用品也丢在外面?这让同行怎样看?咱们当八仙,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已经让很多人看不起了,若是咱们连自己吃饭的工具都守不住,只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我们八仙,我们八仙要有傲骨,就算别人看不起我们,我们要自己看得起自己,看得起这份职业。”
说着,我撒开步子朝村子走了进去,结巴愣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进村后,村里的狗叫声特别大,冲我们吠个不停,我们在地面捡了两根棍子,防备那些狗突然冲出来,这也没办法,在农村,去别的村子,这棍子少不了。
大概走了几十步,奇怪的是,这遛马村的人好似不咋欢迎我们,没一个人出来迎接,而我又不知道那沈军在哪栋房子,无奈之下,只好掏出手机给郎高打了一个电话。
郎高告诉我,沈军的房子在村子最西边,门头上贴着五好之家,据说这牌子是镇政府奖励的,至于为什么奖励这牌子给他,我实在想不出理由,一个混黑的,有啥资格接受这牌子?
不过,听长辈说,**十年代的时候,五好之家的牌子含金量特别重,能免除一些上交,到了千禧年后,五好之家的牌子已经变味了,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被人讽刺,吃好、喝好、piao好、赌好、抽好。
挂断电话,我们提着电筒在村子西边找了起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果真找到那光荣之家的牌子。只是,这房子有些大,四层小洋楼,比周遭的房屋要高一、两层,想必,这沈军以前挺有钱的,不然,也盖不起这楼房。
我敲了敲房门,说:“有人吗?”
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女孩,五岁左右,长的很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梳着两条麻花辫子,头上憋着一个蝴蝶结。
“哥哥,你找谁?”那小女孩好奇地在我们脸上盯了一会儿,说。
“这是沈军的家吗?”我笑了笑,问。
小女孩点了点头,说:“找爸爸什么事?”
听着这话,我一愣,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总不能对她说,我替你爸爸办丧事吧?这特么不是找抽么?
就在我愣神这会,房内一道熟悉的声音,“欣欣,谁来了?”
一听这声音,我面色一喜,是小老大的声音,他口中的舅舅,应该就是沈军。当即,朝房内喊了一声,“小老大,是我。”
很快,小老大跑了出来,一见我,面色一喜,惊呼道:“九伢子,你怎么来了?”
说着,他在我身上盯了一会儿,紧接着,脸色沉了下来,问:“你这是?”
我尴尬的笑了笑,“听郎所长说,沈军快死了,特意来这守着。”
这话刚落音,小老大脸色沉的更甚,愣了很久,方才不情愿地打开房门,淡淡地说:“进来吧!我给你们泡壶茶。”
看着他的反应,我心里也是无奈的很,这怪不得小老大,那沈军还没死,办丧事的人就来了,有些不吉,搁谁身上都会不高兴,搞不好还会将我们赶出去。
384.第384章 印七(9)
但,郎高让我过来,也有他的道理。那沈军家里没啥人,小老大要照顾那小女孩,又要照顾沈军,万一错开沈军的死亡时辰,丧事有点不好办,毕竟,死者的死亡时辰对整场丧事很重要。
我正准备朝小老大解释一句,哪里晓得,他没有理我,撒开步子朝屋内走了进去。
我愣了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就在这时,大腿处传来一阵疼痛感,低头一看,那小女孩毫无征兆的在我大腿咬了一口,别看这小女孩年纪不大,嘴上的力气却大的很,我能感觉到腿上那块肉已经紫了,甚至有些血液流了出来。
“你是坏人,你是坏哥哥,我爸爸不会死,不会死!”她松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我揉了揉大腿,说:“小妹妹,我…”
“坏人,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她一只手推着我,一只手推着结巴,要将我们赶出去。
对此,我们能说什么?只好顺着她的力道朝外面走。
眼瞧就要退出房门,这时候小老大走了过来,他朝我歉意的笑了笑,一把抱住那小女孩,说:“欣欣别闹,他们不是坏人,是替你爸爸来看病的。”
说着,他朝我们打了一个眼神,我会意过来,连忙开口道:“对,我们是来替你爸爸治病!”
“真的?”那小女孩擦了擦眼泪,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
我嗯了一声,说:“是的!”
“没有骗我?”她怀疑的瞥了我一眼。
小老大好似发现我们的处境,刮了刮小女孩鼻子,搭腔道:“他是哥哥的朋友,怎么会骗欣欣呢!”
一听这话,那小女孩从小老大怀里跳了出来,二话没说,一把跪在我们面前,说:“谢谢哥哥,谢谢哥哥,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爸爸,求求你们了。”
说着,她朝我们猛地磕头,小额头都磕出血来,令人看了,莫名的心疼。
“欣欣…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便将她抱了起来,摸了摸她头发。
有句话说的好,所有小孩都好骗,而眼前这小女孩也不例外,彻底信了我们是来救她爸爸。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我安慰她几句,就问小老大:“沈军住在哪个房间?”
他伸手指了指楼上,说:“三楼,最左边的房间。”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指了指小女孩,意思是,我们先上去,让他在楼下照顾小女孩。
他嗯了一声。
来到三楼,我找到沈军的卧室,正准备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这咳嗽声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让人浑身不舒服。
压下心头疑惑,敲了敲房门,说:“沈先生,我们来看你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推开门走了进去,刚进屋,房内传来一阵莫名其妙的寒流,令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我嘀咕一句,搓了搓手,抬眼打量一下这房间,三十来个平方,除了一张大床,就剩下几条凳子,相比整栋房子的大气,房内显得有些寒酸,想必是建房子花了大部分积蓄,没能力搞装潢。
“沈先生!”我朝那张大床走了过去,床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身上包了不少纱布,浓眉大眼、国字脸,额头上有一条刀疤,那刀疤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有些狰狞,就这模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他微微睁开眼,瞥了我们一眼,虚弱的问:“陈八仙?”
我点了点头,捞过一条凳子放在床边,坐了下去,开门见山的说,“沈先生,你的事情,我听郎所长说过,你对自己丧事有什么要求?”
他摇了摇头,咳嗽几声,一双眼睛在我跟结巴身上盯了一会儿,长叹一声,也没说话,不再理我们。
看这架势,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嫌弃我们年轻,办不好他的丧事,我也没跟他解释,就让结巴把房门、窗户打开。
结巴问我为什么要打开房门、窗户。我说:“人死后,魂魄会随风飘荡一会,若是房内通风条件不好,会让死者留恋家中。”
结巴听后,立马走了过去,将房门、窗户打开。
做完这事,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静了下来,那沈军虽说是频死之人,并没想象中那么颓废,时不时会点燃一根烟,吧唧吧唧的抽上几口,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
说实话,就他这动作,让我对他佩服的很,别的人快死了,要么躺在床上呻吟,要么跟后人交代后事,他倒好,直接抽烟。
就这样过了三个小时左右,小老大端了两碗面条,领着小女孩走了过来,说:“九伢子,你们先吃宵夜,我守着舅舅。”
我点了点头,接过碗筷,朝结巴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去另外一个房间吃。
他嗯了一声,跟在我身后,走出去。
我们吃饭的地方就在隔壁房间,匆匆地吃完面条,点燃一个烟,刚抽几口,结巴问我:“九哥,你发现没,那沈军好似有点怪。”
“怎么说?”我问。
他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就觉得沈军有点怪。”
听他这一说,我愣了愣,还真别说,先前在房间,那沈军也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若是非要我说出来,我只能说,那沈军给我的感觉是,不像正常人,具体是哪里不正常,我说不出来。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来原因,就站起身,扔掉烟蒂,朝结巴说:“管他呢,他没死的一天跟我们就没多大关系,只有他死了,才是我们的事。”
说完,我朝沈军房间走了过去,刚进门,就见到小老大正跟那沈军说什么,小女孩在一旁捣鼓什么玩具。
“九伢子,你来了正好,我舅舅怎么不理我?”小老大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指了指沈军问。
“连你也不理?”我愣了愣,这不符合逻辑啊,刚才来的时候,他问我是不是陈八仙,这就说明他神志应该是清醒的,应该不至于不理小老大。
385.第385章 印七(10)
那小老大点了点头,说:“是啊,别说不理我,就连欣欣也不理,九伢子,是不是快死之人,都是这种现象?”
我罢了罢手,就问他:“什么时候开始不理你们?”
“你来之前,舅舅还会跟我们说话。”他警惕的瞥了我一眼,说“九伢子,我拿你当兄弟,你…你…可别用妖术害我舅舅。”
一听这话,我被他逗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你电视剧看多了,我只是八仙,哪里懂什么妖术。”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我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朝那沈军走了过去,伸手朝他额头探去,哪里晓得,他一把将我手臂打开,冲我怪异的笑了笑,那笑声特别诡异,让我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两步。
咋回事,我跟这沈军素未谋面,怎么会这样?
我压下心头疑惑,朝他喊了一句,“沈先生,你没事吧?”
他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这让我更加疑惑了,玛德,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沈先生,你认识我?”我朝他又问了一句。
他还是没有说话,又冲我诡异的笑了笑。我特么快抓狂了,他现在这反应很容易让小老大误会我对他做了什么。
当即,我怔了怔神色,就说:“沈先生,我是不是得罪你了?若是真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指出是哪方面,小九一定改正。”
话音刚落地,那沈军嘴里发出一道诡异的尖叫声,特别刺耳,吓得我连忙塞住耳朵,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中一连串疑惑,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回光返照?还是其它原因?
那尖叫声持续十几秒钟,在房间内又回荡片刻,方才停下来。
紧接着,那沈军四肢浑身猛地抽搐起来,嘴里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弱。
一见这情况,我顾不上心头的疑惑,朝结巴喊道:“快,看时间。”
这话一出口,那沈军的身体好似失去动力一般,陡然停了下来,面泛蜡青,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我,令我奇怪的是,他眼神中居然带着几分恐惧,好似看到很可怕的东西。
我深呼一口气,看这反应,那沈军十之**是死了,就朝小老大说:“把欣欣带出去,接下来的事,她不方便在场。”
他警惕的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一把抱起欣欣,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我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探了探沈军鼻子,没有呼吸,又摸了摸他胸口,没有心跳,已死。
“刚才是几点?”我朝结巴问道。
“3点45。”结巴说。
我愣了愣,刚到遛马村的时候好像才晚上8点,不知不觉居然过了六七个小时,我又问他:“几月几号?”
“五月初八!”结巴想了一下,说。
我掐指算了算,五月初八,寅时,是个好日子,只需在家停尸三天,便可以抬上山下葬。死在这个时辰,也算是有福之人。
算好时辰后,我找来一块没用的被单,盖在沈军身上,又找来一个瓷盆,洗干净,在里面烧了一些黄纸,打算天亮之后,着手准备丧事。
这时,小老大走了进来,他先朝沈军的尸体弯了弯腰,问我:“九伢子,我舅舅临死的时候,怎么会有这个反应?我希望你给我交个底。”
我苦笑一声,这种现象,我压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含糊的说了一句,“他生前背了人命案,应该…应该是报应吧!”
“真是报应?”他好像不相信我的话,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就将话题扯到小女孩身上,我问他:“欣欣呢?”
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楼下睡觉。”
随后,我们又扯了一会儿,大概聊到深夜4点半的样子,我有些犯困,就让小老大找来一些被子放在地面,我跟结巴睡了上去,一则陪着死者,别让他的尸体‘冷’下来,二则,明天要着手丧事,今晚必须休息一会儿,否则,整个人的精神都会奔溃。
睡觉这东西,不是说睡就能睡得过去。躺在地面,辗转好几次,愣是睡不着,脑子不由自主地想起沈军死时的反应,隐隐约约觉得这次丧事不好办。
“九哥,你说,沈军的死会不会跟丧事用品有关?”一旁的结巴跟我一样睡不着,拉了我一下。
我坐起身,摇了摇头,掏出一根烟,点燃,深吸几口,说:“绝对不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沈军的死跟丧事用品绝对没关系。”
“那怎么会这样?”结巴坐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缓缓开口说:“暂时还不知道!”
说完,我将手中的烟掐灭,丢在一旁,躺了下去,朝结巴说:“先休息吧!假如真有事,明天入殓的时候就知道了。”
结巴嗯了一声,也没说话,就在我旁边躺了下去。这一趟就是一个小时,不知咋回事,快天亮的时候,方才睡了过去。
奇怪的是,这一夜,我居然梦到陆家村的老英雄跟陆耀东,在梦里,老英雄跟我说了一番感谢话,说是在阴间过的很好,至于那陆耀东,则一直跟在老英雄身边,板着脸没有说话。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说:“九哥,七点了,快起床。”
我虽然困乏,但,长期以来的职业感,令我立刻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就见到结巴正蹲在我面前,一手推着我身子。
结巴见我睁开眼,立刻说:“九哥,主家已经在催了,赶紧起来吧!”
我嗯了一声,立刻翻身站起,搓了搓脸蛋,将地面的被子收拾到一旁,又找来一些黄纸、清香烧在沈军的尸体前面,说了一通吉祥话。
说实话,办了这么多场丧事,在我眼里,那些尸体就如商品一样,非常常见,无论是视觉是触觉都已经变得麻木。
做好这些事后,我让结巴守着沈军的尸体,我则下楼找小老大要了死者的生辰八字,他告诉我,沈军是1973年,正月初三,丑时。
386.第386章 印七(11)
我大致上算了算那生辰八字,还算可以,财运不错,只是有短寿之命。不过,人已死,再说这些也没啥用。
随后,我跟小老大商量一下丧事,他说大规大矩就行,至于金钱方面,他跟我交了一个底,跟郎所长说的一样,一共六千块钱,棺材由村里出。
我问他丧事酒席怎样安排,他说,沈军没啥亲戚,只有他一家人,酒席方面随意安排一下就行。
对此,我松出一口气,若是酒席的席面太大,六千块钱肯定不够,搞不好我自己还要贴钱进去,这办丧事如同做生意,也有亏赚。
当然,99。9%的丧事都能赚钱。毕竟,只要主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都不会让办丧事的人亏本,一旦价钱出现问题,跟主家讲明情况,主家都会再加些钱。
但,我这性子,就算亏了,也不会跟主家讲,只会吃个闷亏。有时候想想,我其实挺傻的,若是心黑一些,早就发财了,也不至于足足抬了十年的棺材。
跟小老大商量丧事后,我准备先去河边‘请水’替死者抹尸,小老大同意下来。
随后,我们捣鼓一些东西,带上小女孩,三个人去河边请水,这请水过程还算顺利,并没有出现意外。
大概花了两个小时,我们从河边‘请水’回来,将请回来的水放在死者旁边,又让小老大找来死者的寿衣。
这死者在床上拖了两个月,该准备的东西,早已准备好。不到三分钟时间,小老大将寿衣拿了过来,就问我:“九伢子,谁替我舅舅抹尸?”
我说:“按道理讲,抹尸之人是死者的后人,可,欣欣才五岁,让她干肯定不行,就由我代劳吧!”
说完,我瞥了瞥小老大,见他神色没有异常,继续说:“你先找些村民将棺材放到堂屋。”
他愣了愣,面露难色,说:“我舅舅在村子里人品不咋好,不受人待见,恐怕没人愿意帮忙。”
一听这话,我心里奇怪的很,郎所长说,村里凑了二千块钱跟棺材,怎么会不愿意帮忙?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他听后,很久没有搭话,我又催了几句,他方才缓缓开口,说:“村民之所以出钱跟棺材,是看在郎所长的面子上,跟我舅舅一点关系都没有。”
“为什么?”我问。
“唉!”他叹出一口气,说:“舅舅生前在遛马村混的最好,为人嚣张了一些,村子不少年轻人都被他揍过。”
听着这话,我立马明白过来,得罪人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给老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带人过来帮忙。(注:那两个月时间,我跟老王一起干了几场丧事。)
值得一提的是,从曲阳回来后,老王他们对我的话,特别信服,不敢说信若神明,至少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我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他们说,以前当八仙,收入还算可观,可,钱拿在手里不踏实。跟我办丧事后,虽说收入没啥变化,但,钱拿在手里踏实,晚上睡的香,有时还会梦到死者在感谢他们,大大地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人嘛,活在世上,哪个没点虚荣心?
扯得有些远了,言归正传。
老王一听来活了,二话没说,立马答应下来,就问要几个人。
我想了想,这场丧事的费用不是很多,人来多了,肯定赚不着什么钱,就让他领六个八仙,连他在内一共七人,然后把遛马村的地址告诉他,让他尽量快些过来。
挂断电话,趁着等人这段时间,我用清水洗了一个手,换了一身道袍,让小老大跟小女孩先去洗个澡,又让结巴将堂屋的卫生打扫一番。
刚弄好这些东西,老王领着六名八仙来了,都是一些熟人,高佬、瘦猴等等。
我跟他们碰了一个面,将丧事的细节跟他们说了一下,就让他们把棺材抬到堂屋准备入殓,他们同意下来。
随后,老王一众人将棺材抬到堂屋,去布置灵堂。我则领着结巴上了三楼,准备抹尸。
在我们衡阳这边,抹尸是每场丧事必不可少的程序。不过,对抹尸的要求,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一套风俗,就如遛马村,这村子对抹尸的要求,不单单是替死者洗个澡,还需要为死者化个妆,说白点,就是把死者打扮的漂漂亮亮。
来到三楼,我没有任何犹豫,就让小老大跟小女孩跪在死者床头,小女孩问我,为什么要下跪。
我摸了摸小女孩头发,说:“哥哥替你爸爸作法,请求天上的神灵庇佑他,你要跪下去感谢那些神灵。”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奇地问我:“悟空哥哥会不会下来帮爸爸?还有八戒叔叔会不会下来?”
听着这话,我哭笑不得,小孩的思想当真是天马行空,捏了捏她鼻子,就说:“他们都会下来的,你好好跪在地面,烧点黄纸给他们,不然,他们不会用心救你爸爸噢!”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双眼微微闭上,说了几句话,又朝床头磕了几个头,不停地朝瓷盆丢黄纸,生怕黄纸少了,那些神灵不会尽力一般。
看到她的动作,我心里有些苦涩,这样骗她,真的好吗?深呼几口气,挥去脑中那些不好的情绪,怔了怔神色,一把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被子。
紧接着,我愣住了,爆了一句粗口,玛德,怎么会这样?
只见,死者脸上竟然浮现一块块青色的尸斑,眼角、鼻子、嘴巴、耳朵流出一种奇怪的液体,那液体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说它是鲜血,颜色却泛青,说它不是鲜血,却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那液体,黏黏的,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除了血腥味还有股淡淡地尸臭味。
“九哥…这…这…怎么回事?”结巴支吾地问。
他这声音一出,小老大抬头看了看死者,二话没说,站起身,一拳砸在我左脸,怒骂道:“九伢子,亏我拿你当兄弟,你…你…竟然真的用妖术害我舅舅。”
387.第387章 印七(12)
“我…我…我没有。”我揉了揉左脸,心里憋屈的很,这小老大前两天还说跟我当八仙,一下子就翻脸了,再者说,我是真没对死者做什么。
“你…你…你敢打九哥!”结巴一把抓住小老大的手臂,举起拳头就要揍他,我连忙罢了罢手,说:“结巴,他是担心死者,怪不得他。”
“呵呵!”小老大冷笑一声,又朝我冲了过来,掂起脚,抓住我衣领,怒道:“九伢子,是不是你用了妖术,说啊,是不是你。”
这下,我有些生气了,一而再的冤枉,真当我没脾气,一把打掉他的手,说:“小老大,我陈九对天立誓,绝对没有对死者下妖术。”
“呵呵!”他冷笑连连,“九伢子,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无非是嫌弃丧事费用少,想弄点怪事出来,讹钱。”
“你…你…你!”听着他的话,我气急了,我这辈子最见不得被人冤枉,一旦被人冤枉,就会失去理智。
当即,一把抓住他衣领,怒道:“黄毅,我只告诉你,我没有!”
最后那三个字,我是一字一句吼出来的,不知是声音太大,还是怎么回事,跪在地面的小女孩忽然就哭了起来,“哇、哇、哇。”
她一边哭着,一边抱住我大腿,抽泣道:“哥哥,是不是悟空哥哥不肯救爸爸!”
听着这话,我整颗心都快碎了,正准备开口,哪里晓得,小老大在一旁插了一句,“欣欣,他把你爸爸害死了。”
一听这话,我整个人都懵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小老大,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老大吗?他还是那个人小,大哥范十足的兄弟吗?他怎么会说我害死死者?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哇、哇、哇,你是坏人,你害死了爸爸,你是坏人,哇、哇、哇。”小女孩抱着我大腿,一口咬了下来,特别痛。
“九伢子,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龌蹉小人,算我黄毅瞎了眼,还幻想着跟你当八仙!”那小老大并没有就此放过我,而是站在一旁进行言语攻击。
“小子,九哥不是那种人!”结巴发火了,单手将小老大提了起来,怒道:“管好你的嘴,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咋滴,用妖术害死我舅舅,还要打死我不成?”小老大斜斜地瞥了结巴一眼。
“找死!”结巴举手就要揍他。
“够了!”我怒吼一声,说:“结巴,把他放下来,他是主家,有权利质疑我们,只要我们没有愧对死者就行了,其它的话,随他怎么说。”
我一直拿小老大当兄弟,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居然变成这样。正所谓,懂我的人永远懂我,不懂我的人就算做的再好,始终不会懂我,想想也就释然了。
“好一句没有愧对死者,倘若你没愧对死者,舅舅的尸体怎么会流出那种东西?”小老大厉声问道。
我瞥了他一眼,又瞥了死者一眼,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就说:“你现在想怎样?”
“呵呵,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你用妖术害死我舅舅,给你两个选择,一,去派出所自首,二,我报警让公安抓你进去。”他说。
听着这话,我愣了愣,怒火中烧,就问他:“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害死了沈军?”
“证据!”他冷笑一声,“听村里的妇人说,昨天夜里让你不要带丧事用品进村,你偏偏带了进来,此为证据一,舅舅的遗体莫名其妙流出这种液体,此为证据二,有这两个证据,足以证明是你害死了舅舅,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呵呵!”我笑了笑,“那你说说,我跟他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要害他?”
“那是公安的事,与我无关!”他扬了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看他这表情,我不想跟他废话,就说:“你觉得郎所长会相信你所谓的证据吗?”
“郎所长肯定不会信我,不过,庞所长就不一定了!”他笑了笑,说。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
“你不知道?”他故作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今天一大清早,郎所长因为贪污被带走了,新来的所长姓庞,这会正在来东兴镇的路上。”
“什么?”我一头雾水,郎高为人正直,对钱财看的淡,怎么可能贪污。
他好似很满意我的反应,笑了笑,说:“两天前,遛马村村民集体举报郎所长贪污他们两千块钱。”
一听这话,我涣然大悟过来,局,这场丧事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我跟郎所长的局,可,谁布下这个局害我跟郎所长。
还有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丧事还没开始,小老大就要揭穿这个局,这不符合逻辑。按照电视剧的套路来说,小老大应该等到丧事结束后才揭穿这个局,为什么他偏偏要现在揭开。
“陈九,等着牢狱之灾吧!”小老大讥笑一声,没再理会我们,朝楼下走了去。
待他走后,结巴拉了我一下,说:“九哥,现在咋办?难道真去自首?”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咋办,当八仙以来,从未遇到这种事情。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死者的尸体流出那种液体,肯定有原因。
当即,我对结巴说:“你把小女孩抱到隔壁房间,我检查一下死者的尸体。”
结巴楞了一下,抱起小女孩,说:“九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替死者抹尸?”
我朝他说了一句,自有分寸,就将死者身上的衣物脱个精光。入眼是一具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的尸体,胳膊,大腿,四处尽是刀伤,由于时间有些久,那些伤口已经化脓。
我摸了摸探尸体,入手的感觉特别凉,有点黏糊糊,用力摁一下,**的,刚收回手掌,就见到尸体上浮现一个手掌印。
定晴看去,那手掌印与我手掌大小一般,若没有猜错应该是我的手印。
不对,死者昨天夜里才死,按道理来说,不可能留下印记。
388.第388章 印七(13)
当即,我弯下腰,朝那尸体额头摁了一下,那地方立马显出一个印记,紧接着,我又换了几个位置摁了一下,都会留下印记。
这沈军才死了不到12小时,按照医学来说,尸体只是稍微僵硬一些,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出现这种印记,只有一个可能,沈军死了很久。
很快,我又否定这个猜测,昨天来遛马村时,这沈军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喊了一声陈八仙,怎么可能是死的。可,如果不是死了很久,尸体又是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我实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再次弯下腰,将尸体翻了过去,查了查死者后背,跟前面一样,没一处好地方,全是刀疤,伸手摁了摁,立马显出印记。
“怎么回事?”我嘀咕一句,正准备将尸体翻过来,眼尖的发现,尸体的脚趾好像动了一下,我面色一紧,立马将死者的脚拿了起来,脚趾甲的颜色有点怪,并不是我们平常所见的白色,而是泛着淡红色,宛如涂了一层指甲油。
发现这一情况,我愣了愣,人死后,脚指甲会变的苍白柔软,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淡红色,莫非死者手指甲也是这种颜色?
念头至此,我伸手朝死者手臂伸去。忽然,房内气温猛地低了几度,阴凉阴凉的,抬眼朝窗外看去,就见到窗外刮起一阵大风。
奇怪,好端端的天气怎么会起风?我心中有些疑惑,也没再理会天气如何,伸手朝死者手臂抓了过去,入手的感觉,有些奇怪,湿湿的,黏黏的。
“陈八仙!”我刚碰到死者的手,就传来一道怪异的声音,这声音很阴森,令人遍体生寒。
奇了怪了,房间内就我一个人,哪来的声音,抬头朝四周看了看,的确没人。
就在这时,一阵‘咔、咔、咔’声传来,那声音越响越烈,宛如万只虫蚁啃咬骨头一般,让我不寒而栗的抖了抖双腿。
这下,我有些害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深呼一口气,强作镇定,慢慢地在房间内寻找发声处。
“陈八仙!”那道阴森森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声音很近,好像就在我身边,难道…?
我立马低下头朝死者看去,就见到死者的头颅不知道什么时候扭了过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角的位置,流出那种似血非血的液体。
虽说我的胆子比常人要大上一些,但,看到这一幕我还是忍不住一阵哆嗦,心里有些发毛,背后凉飕飕的冷汗直冒,玛德,尸变了。
当下,我朝后退了两步,死劲的揉了揉眼睛,没错,死者的头颅的确扭了过来,操,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平复一下心绪,伸手朝那头颅摸了过去,眼瞧手指就要碰到头颅,那尸体猛地坐了起来,张开嘴,狠狠地咬住我手指,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紧接着,那尸体举起右手,朝我心脏的位置插了进去,一下、二下、三下,越插越深,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手在心脏上重重地捏了一下,那种感觉特别疼,宛如用烧红的匕首在我心脏一刀一刀地深割。
“要死了!要死了!”这种剧烈的疼痛令我几欲疯狂,我四肢猛地乱斗,猛地张开嘴,吼了一声‘救命啊!’。
随着这声音喊出口,一阵凉飕飕地阴风猛地灌进我嘴里,紧接着,我就听到结巴急促的抽泣声,“九哥,九哥,九哥,你怎么了,说话啊,你怎么了?”
听到结巴的声音,我看到了求生的希望,猛地朝结巴抓去,吼道:“结巴,救我,救我!”
忽然,我感觉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紧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泼在我脸上,凉凉的。
我猛地睁开眼,就见到结巴正蹲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一个脸盆。
“诈尸了,快走!”我一把拉住结巴的手臂,猛地起身就朝门口奔去。
大概走了两步,结巴一用力,将我拉了回去,疑惑地问:“九哥,你到底怎么了?一大清早在这乱吼什么!”
听着这话,我瞬间冷静下来,抬眼朝四周看了一下,死者静静地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个瓷盆,那瓷盆里正燃烧着黄纸,一缕缕青烟朝窗口飘了出去。
“梦?”我嘀咕一句,伸手掐了掐大腿,特别痛。
结巴见我没有说话,又拉了我一下,说:“九哥,你到底怎么了?”
我愣了愣,就问他:“老王呢?赶紧把他们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什么老王啊!这场丧事只有我们两个!”结巴在我身上瞥了一眼,身上探了探我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
一听这话,我愣了一下,就问他几点了,他说七点。
七点,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切都是梦,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我一个箭步走到死者面前,一把掀开被子,死者躺在那,脸上干干净净,并没什么似血非血的液体,再朝床头看去,也没看到请回来的水。
“好真的梦!”我嘀咕一句,死劲地搓了搓脸,拍了拍胸口,心里舒出一口气,还好是梦,倘若不是梦,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九哥,你没事吧?”结巴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没事,就就将地面的被子收拾到一旁,又找来一些黄纸、清香烧在死者面前,说了一通吉祥话。
做完这个,我让结巴守着尸体,我则准备下楼找小老大要死者的生辰八字。刚出门口,我愣了一下,好熟悉的动作,我记得在梦里,我醒来后,也是做了这么一番事。
难道…?
压下心中的疑惑,朝楼下走了去,刚下楼,就见到小老大跟小女孩正站在楼梯的位置。
见我下来后,小老大笑了笑,就说:“九伢子,咋了?身上湿漉漉的,精神还这么疲惫?”
我罢了罢手,说了一句没事,就开门见山地问他:“沈军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舅舅的生辰八字啊!”他微微一愣,说:“好像是1973年,正月初三,寅时。”
389.第389章 印七(14)
一听这话,我懵了,我记得在梦里,小老大告诉我沈军的生辰八字也是这个,难道?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当即,我慌忙地问他:“郎所长是不是被抓了?”
他愣了愣,怪异地瞥了我一眼,说:“你咋知道的?”
完蛋了,郎所长真的被抓了,也就是说,梦里的事有可能是真的。于是,我警惕的看了看小老大,问:“新来的所长是不是姓庞,跟你关系很好?”
“九伢子,我发现你简直就是活神仙,这事都能知道,新来的所长的确姓庞,跟我父亲是朋友,你快说说,你是咋知道的,赶紧把法门告诉我。”他一把攥住我手臂,满眼星星地看我。
我打开他的手,冷声问道:“郎所长被抓是不是因为贪污遛马村两千块钱?”
他好似发现我语气有些不对,伸手推了我一下,也没回答我的问题,就说:“九伢子,看你这表情是怀疑我举报郎所长?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郎所长是为了舅舅的丧事才让村民凑钱,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举报他。”
我没有说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准备请水,直接回到三楼,跟结巴大致上说了一下梦里的事。
结巴听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问:“九哥,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说:“梦里很多事情跟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样,例如,死者的生辰八字、郎所长被抓,跟梦里如出一辙。”
“那你觉得小老大会不会像梦里一样?”结巴想了一下,问。
我摇了摇头,说:“有几年没见他,不知他现在性子怎样,按照我以前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坑我。”
说实话,我对小老大一点信心也没有,以前在学校,他性子很好,也的确是拿我跟郭胖子当兄弟。但,他足足消失几年时间,这几年时间到底发生啥了,我一无所知。
“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别接这丧事了吧?”结巴愣了愣,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罢了罢手,说:“若是现在退出这场丧事,以后别人怎么说我们?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办丧事。”
“九哥!”结巴语气高了几分,说:“生命只有一条,万一小老大如你梦中一样,你这辈子就算完蛋了,听我一句劝,退出这场丧事,别人要说什么,我承担下来,就说我拉你离开的。”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我丢不起这个人,哪怕小老大真如梦中一样,那也是我交友不慎,怪不得别人。”
说完,我没再理结巴,开始着手准备‘请水’的东西。
很快,我准备好‘请水’的东西,领着小老大跟小女孩去附近的河边‘请水’。
‘请水’还算顺利,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我们沿路返回,又准备抹尸。
接下来的事情,跟我梦里差不多,我让小老大找人将棺材弄到堂屋,他说村民不愿意帮忙,我便给老王他们打了电话。
在等人的这段时间里,我越发害怕,我怕接下来的事情跟我梦里一样,我怕小老大真的会坑我,这倒不是说我怕死者诈尸,而是怕失去小老大这个兄弟。
约莫等了一个小时,老王领着六名八仙走了过来,跟梦里一样,都是熟人,高佬、瘦猴等等。
看到这些人,我紧了紧拳头,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这时,老王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肩膀,开口道:“九伢子,抽空回家一趟吧,你父亲知道你在东兴镇,整天跟我唠叨你。”
听着这话,我心里涩的很,都说万善德为本,百行孝为先。但是,我这个职业不被父亲认同,一旦回家,估计只有两种可能,一被锁在家里,二被送到广鞋厂,没有第三种可能。
老王见我没有说话,拉了我一下,说:“九伢子,别犟了,办完这场丧事回家去看看,你父亲跟母亲这段时间瘦了不少。”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从身上掏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这几个月的积蓄,大概一万三千块钱左右,将银行卡递到老王手里,说:“替我交给母亲,密码是父亲的生日,让二老买点营养品,等我有出息了再回去。”
“你啊你,跟你父亲性子真像!”老王接过银行卡,在我头上敲了敲,说:“九伢子,尽量早些回家,哪个父母不挂念自己子女?”
说完,他将银行卡收了起来,就问我:“这次丧事打算怎么弄?”
我想了一下,把丧事费用以及我的一些打算告诉他,说:“死者身上背了三条人命案,丧事可能不会很顺利,你们办事的时候,最好诚心点,别出乱子。对了,老王,入殓后,你随我一起去找墓穴。”
老王点了点头,就问棺材在哪。小老大说,棺材在一楼的杂物房里,让老王领人抬到堂屋即可。
随后,老王领着高佬等八仙去捣鼓棺材,我则开始着手准备入殓。说实话,我害怕入殓,害怕梦里的一切会变真。
但是,现在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好硬着头皮先给死者抹尸。
我先朝结巴打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看紧小老大,结巴会意过来,点了点头,给我抛了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嗯了一声,让小老大跟小女孩跪在地面,跟梦境中一样,小女孩问我为什么要下跪,我说给她爸爸治病。
待他们跪下后,我怔了怔神色,深呼几口气,手臂有些颤抖,伸手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辈子,我怕梦境成真,不敢睁眼去看,只好伸手在死者身上摸索了一下,硬邦邦的,很干燥,并没有似血非血液体。
发现这情况,我舒出一口气,梦境中这个时候,死者死角、鼻子、嘴巴、耳朵四处地方有液体,而现实中并没有,梦境终究是梦境,这一切或许是巧合。
当即,我睁开眼,就见到死者身上跟昨天入睡前一样,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里,我朝死者作了三个揖,心里说了对不起之类的话,便开始着手抹尸。
390.第390章 印七(15)
这抹尸过程异常顺利,大概用了三十分钟的样子,就将死者的身子擦拭干净,然后给他穿上寿衣,又按照遛马村的习俗在死者脸上抹了一些粉底,让其看上去,除了脸色白了一些,跟活人没啥差别。
弄好这个,我担心死者的尸体会出现梦境的事,翻开死者的眼皮看了看,里面很正常,没什么液体储存在里面,又用棉签往死者耳朵里面捣鼓了一下,抽出棉签看了看,干燥的。
直到这时,我才彻底放下心来,这一切应该是巧合,便将死者的衣冠整理好,给他带上一顶黑色的帽子。
说到这帽子,按照习俗来说,有的地方是不能戴帽子,据说戴帽子会让死者下辈子秃头,有的地方偏偏又要带帽子,说是阴间寒冷,带个帽子御寒。
当然,这是各地风俗问题,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按照风俗习惯去办,再者说,无论带不带帽子,都是后人的一片孝心,终归到底都是为了死者好。
带好帽子后,我将小老大跟小女孩扶了起来,朝小老大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小老大听着这话,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就说:“九伢子,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是不是背着我做了啥事?”
我苦笑一心,总不能将梦中的事告诉他吧?便罢了罢手,说了一句,“念书时,是我在你水壶撒方便面的配料。”
“操,九伢子!”他笑骂一句,推了我几下,说:“当初我一直以为是郭胖子,天天往他水壶中唾口水,没想到居然是你!”
一听这话,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念书那会,这小老大跟郭胖子不对眼,俩人为了班花没少拌嘴,吵的我烦死了,就个人而言,我还是倾向郭胖子,便帮着郭胖子往他水壶撒方便面配料。
“你小子,让郭胖子替你背了这么久的黑锅!”他笑骂一句,没再说什么,就问我接下来怎么弄。
我想了一下,就让结巴去看看老王他们将棺材弄好没。结巴嗯了一声,转身朝楼下走了下去。
很快,结巴跑了回来,说棺材已经弄好,让我把尸体背下去就行了。
当即,我找来一把油纸伞让小老大撑着,又让结巴准备几封鞭炮,那小女孩见我们忙的不可开交,就说要帮忙。
对此,我真心不好说什么,便随便找个借口,将她打发到隔壁房间。还真别说,小孩就是好骗,我的借口是,她爸爸需要接受香火供奉,才能好起来。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信了,找了一大把清香丢在我面前,朝我磕了几个头,让我一定要治好她爸爸,便乖乖地到隔壁房间待着。
待小女孩走后,小老大给我塞了一个红包,不厚,也就是几块钱,说是一点心意。
我没有拒绝,接过红包塞在裤袋,就将死者放在背后,用一根黑色的绳子绑了起来,又让小老大到一楼门口的位置准备一条木椅,在木椅下面放一盏煤油灯,再用一根红绳绑在木椅上,另一头绑在门头上。
小老大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九哥,我呢?干吗?”结巴有些急了,问我。
“等会到一楼的时候,你撑油纸伞,切记,莫让死者的头,被阳光照到。”说着,我将油纸伞递给结巴,他嗯了一声,拿着油纸伞走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房间内剩下我跟死者,我没有任何犹豫,深呼几口气,背着死者朝床的位置作了三个揖,又朝西方作了三个揖,拿起三柱清香捏在手里,拉长嗓门吼了一声,“阴人回家喽!”
吼完,我立马朝门口的位置走了出去。刚出门,就见到小女孩站在旁边,瞪大着眼睛问我:“哥哥,你背爸爸去哪?”
我楞了一下,就说:“背你爸爸去治病。”
由于背尸不能乱讲话,我不敢多讲话,没再理她,就朝楼下走去。哪里晓得,那小女孩一把拉住我,说:“哥哥,我也要去。”
“你去干吗?”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她没有说话,死死地拽着我裤脚,用行动证明她非去不可。
见她这副表情,我真心醉了,只好点了点头,朝楼下走去。
这房子的楼梯有些狭窄,背着尸体不好行走,特别是死者身材较高,按照习俗来讲,背尸的时候,死者的脚是不能落地。
没办法,我只好将死者的脚夹在我身上,我怕死者的脚会掉下去,就用手抓住他的脚。
这来以来,另一个问题出现了。若是抓住死者的脚,死者背后就空了下来,单靠一根绳子的力度肯定不够,难免下楼时不会往后倾斜下去,导致整个身子摔倒在地。
无奈之下,我只好尽量弯下腰,让死者整个身子压在我背后,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尸体滑下去。
刚弯下腰,我就感觉背后特别重,脚下有些打颤。玛德,早知道就留下人帮忙了,一咬牙,拼了,就朝楼下走去。
大概走了十来步,背后越来越重,这倒不是尸体变重了,而是我体力消耗太大。俗话说,力尽毛也重,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哥哥,你能不能走快些!”小女孩在后面催了一句。
听着这话,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玛德,死者体重大概140左右,我才120斤,能背起140斤的尸体已属不易,哪能走得快,当真是童言无忌。
那小女孩见我没有说话,又催了一句,“哥哥,走快点吖!”
我要是有气力开口说话,真想骂她几句,太不懂事了,没见着我这都大汗淋漓了。但,我还是咬紧牙,脚下步伐快几分。
来到楼下时,浑身被汗水湿透了,肩膀上更是黏糊糊的,特别臭,当然,这不是我的汗水,而是由于弯着腰,死者嘴里流了不少赖哈子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流在我肩头的位置。
“九哥,要不要帮忙!”结巴见我下来,走了过来,问。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将死者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木椅上,猛地呼了几口气,又用黄纸将身上那些赖哈子擦了擦,也不晓得咋回事,越擦,那赖哈子越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