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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令全文阅读

作者:弥天大醉     沉香令txt下载     沉香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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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锦川

    一望无际的晴,树荫覆盖着院子,沉浸在一片寂静里,几片桃花的花瓣从树枝上缓缓飘下,落在了一地的绿茵之中。

    “喂喂喂!”树后绕出来了一个胖子,他搂了搂肚子上的肥肉,使劲地拍了几下粗壮的桃树。

    一阵桃花带着嫩叶簌簌的往下掉,胖子嘿嘿笑了两声伸手一接刚好从纷飞的落花中接住了一枚野果,“快点下来!你大师父找你呢!”

    回答他的是一阵诡异的寂静。

    “殷小楼,你是要翻天了是吧?你是要你大师父亲自上来把你拎下来才满意是吧?”

    “唉。”茂密的树冠中幽幽响起一个声音。

    殷九章忍住了嘴边的笑,故作严肃地催促道:“别以为躲起来就能逃过去啊,你今天早上连一招都在你大师父面前过不了,还不好好练剑跑这里偷懒看他到时候怎么罚你。”

    “别啊,三师父您不是最疼我了吗?”从树冠里探出来一个小脑袋。

    殷九章露出一丝为难,“疼你是疼你,可是我也怕老大啊。”

    “可是我再去大师父那儿肯定会死的。”殷小楼苦着一张脸,“今天早上他检查功课我都以为他要一剑戳死我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就在殷小楼紧张的不行的时候树下慢慢走过来了一个女子,手里抱着一坛用红布包好的酒,她朝着殷小楼招了招手,“下来吧,他逗你的,你大师父刚才出门去了。”

    殷小楼从树上揪了几片叶子就朝着殷九章丢了过去,可别看殷九章身材长成那个样子,动起来十分的灵巧。

    他轻飘飘的就躲了过去,“快下来,昨刚赢了钱给你买了点东西。”

    殷小楼探出头仔细看了一圈确定了她怕的人不在才从树上慢慢地爬了下来。

    “瞧你那样,你还真的以为你在那里藏的住啊。”殷九章大咧咧地坐在了桃树下的石桌边上,招呼着殷小楼过来。

    殷小楼早上才被训了一点也不高兴,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你看你,从小到大就没个让人省心的时候。”穆三娘几步走了过去。

    殷小楼下意识地就去整理身上的衣服,一低头就看到了额前碎发上粘着的几瓣桃花,她轻轻吹了一口气,发丝被吹动,黏在上面的桃花也被吹落。

    她轻轻一伸手就握在了手里面。

    坐在了殷九章的旁边,无力地摊开了手,“你不是给我买了东西吗?”

    穆三娘把桌上的糕点推到了她的面前,一直也没停下絮絮叨叨,“我说他也太严格了,小楼现在才多大啊,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天天练天天练,这小手都快长出茧子来了,要我说练这些有什么用,舞刀弄枪的还不如和我学点。”

    “得了吧,和你学什么?学你养那些恶心的虫子还是天天鼓弄你那些花花草草的?”

    “死胖子你是要和我唱反调对吧?”

    殷九章缩了缩肩膀,“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去和他说,让他别让小楼继续练了。”

    “要说你去说!”

    殷小楼已经习惯了两人一见面就吵架,在他们吵架的时候石桌上的糕点已经被她消灭了几块,嘴里包着糕点含糊地问道:“三师父,你说送我的东西还没有送呢?”

    殷九章神秘地笑了起来,在穆三娘的注视下殷九章干咳了一声,他提醒道:“送你东西这事你可别和你大师父替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殷九章这才从身上摸出来了一枚玉佩,通体晶莹剔透,雕工可谓是鬼斧神工,哪怕就是殷小楼这样没有见过世面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块玉佩的不同来。

    将玉佩接了过来放在掌心中,在阳光下上面雕刻着的一只鹤更是栩栩如生,漂亮极了。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你又哪里偷来的?”穆三娘一眼就看穿了他。

    听到了穆三娘的话,殷小楼顿时就把手中的玉佩放到了石桌上。

    殷九章自来手脚都不太干净,时不时就爱顺点东西回来,小到别人田里的瓜果,大到比如这次这种值钱的宝贝,他想要就没有弄不到手的,只不过经常最后都是他玩腻了就送回去。

    “你可别乱说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否极泰来,这就是,哈哈哈!”殷九章冲穆三娘挤了挤眼睛,“今天路上碰到了讨厌的人,顺手就给了他一个教训,哪能叫偷呢?”

    “这天底下还有您不讨厌的人吗?”穆三娘着实好奇。

    殷九章翻了个白眼瞧你这话说的,“庸俗,敷衍。”

    殷小楼一直默默吃着自己的东西,她从小被三位师父养大,最怕的是大师父玉歧山,只是因为他从小教自己练剑,着实是严格的不行,为人也是刻板的厉害,说一不二,自小她是在他手里吃了不少的苦头。

    而和他性格最相反的就是三师父殷九章,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个胖子,不仅是手脚不太干净,而且吃喝玩乐无所不精,和自律的玉歧山比起来那可是天差地别,所以他说的话长期都只能信半句。

    穆三娘则是他们中排第二的,也是自小和自己最亲近的,就是现在两人也时常睡在一个屋子里。

    殷九章拍拍殷小楼的肩膀,“别听她的,东西收下随便玩,反正也不会找上门来,我去找你大师父去。”

    推开了院子的门,殷九章的脚步和身体是不相符的轻盈,他们在锦川这个小镇上已经待了十几年,对每个地方都十分的熟悉,出了门绕上了小路。

    隔着很远,就看到了立在断崖边上的灰色人影,一人一剑,身后的影子被拉长。

    殷九章没有那么讲究玉歧山这个时候在眺望什么,很快就窜到了他的身后,但是回他只一把冷冰冰的剑。

    在玉歧山看清了来人的时候一张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更是冷了几分,“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不要无声无息地靠近我。”

    殷九章摊了摊手,“没办法,习惯了改不掉。”

    “就和你不偷东西手就要断是一个意思?”玉歧山反问。

    “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啊。”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回去。”玉歧山一点也不买账。

    殷九章双手叉腰和玉歧山并肩而站,目光远眺,从这里看去,能将整个锦川一览无余,依山傍水,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给他们的却是一个家,这是他们以前都没有真正体会过的。

    “你说你怎么老是对小楼那么严厉,练不好剑就练不好呗,反正有我们守着她,你还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你说我在担心什么?”

    殷九章干巴巴地笑了起来,“这不,我们都在这里待了十几年了。”

    “那你能保证我们还能安全地在这里继续待第二个十几年还是第三个十几年?”玉歧山板着脸,“还是说你以为凭我们就能护住她一辈子?”

    “你不要老是杞人忧天,我们在这都安安稳稳呆了这么多年了。”殷九章又补充道,“反正我们活着一天就能护着一天。”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就算你死了我肯定也活的好好的,哈哈哈哈!”

    “江湖险恶,不得不防。”玉岐山还是不放心,尤其是最近总感觉心里不太太平,“不要以为我们在锦川安安稳稳呆了这十几年就能一直这样下去,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你不能永远把她当成雏鸟,她必须学会如何生存。”

    “那你也不用整天板着个脸啊,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怕你,三娘老怨我每次都不拦着你,我说你也是这好好的日子安安稳稳的都过了这么些年了,偶尔放松放松也可以嘛,你这样不累吗?”

    玉岐山叹了口气,也不去看殷九章了,眼神里划过一丝黯然,看了看远处的镇子,“我总感觉要变天了。”

    殷九章一惊,“你是说……”

    “倒春寒了,明天你带小楼去镇上置办几套衣裳。”

    “你大老远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个?”殷九章目瞪口呆总感觉自己被欺负了。

    玉岐山不再理会殷九章,也没回去反而转身进了竹林,殷九章感觉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了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见前面的玉岐山蹲了下来,殷九章连忙凑了上去,但是没有殷九章想象中的秘密,玉岐山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刀,小心翼翼的开始砍起了春笋。

第二章 分别

    次日天还蒙蒙亮,殷小楼就被一阵尖锐的鸟叫声给吵醒了,翻身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外面廊里挂着的鸟笼。

    那是不知道殷九章从哪里弄回来的乌鸦,一身乌漆嘛黑的也不知道他带回来干什么。

    这个时候玉歧山早就已经出门了,穆三娘也去了酒铺上,恐怕也就剩殷九章一个还在酣睡了。

    往日好歹还高冷的很,今一早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推开门过去,见鸟笼里的吃食和水都没动过,就在笼子里上上下下乱窜。

    “好了啊,别吵了行不行!”她伸手想要“教训”它一下,却不料手还没有碰到笼子就被啄了一口,伤口处很快就冒出了几点血珠。

    而这罪魁祸首好像比她还不满意,两只爪子牢牢抓着鸟笼虎视眈眈地盯着殷小楼看。

    那种眼神总让人会有一种错觉,它好像并不是一只鸟,应该是一只猛禽才对。

    殷小楼和它对峙着想看它到底想干什么,它煽动着翅膀,殷小楼都不怀疑要是没有这个笼子它现在就想要冲上来。

    “这么凶的乌鸦?”殷小楼看着它的眼神有点怪异。

    “哇——”回答她的是一声凄厉的鸦啼。

    一听到这个叫声殷小楼脸就黑了,正常人可不会对乌鸦有什么好感。

    “改天让三师父把你炖了,看你还凶不凶。”话说完反身就朝着厨房走去了。

    一大早起来的好心情全让这只鸟给搅乱了,从厨房里拿了两个馒头出门的时候那只黑鸟还在笼子里扑腾,像是不把鸟笼弄翻不罢休,闹得殷小楼莫名的有点心烦意乱。

    摸了摸鼓鼓的腰包,心情才晴朗了不少,辛辛苦苦存了几个月的零花钱全在这里面了。

    穆三娘的生辰快到了,上次殷九章不小心打碎了她经常戴的玉坠,可把她心疼坏了,这次刚好可以去买一个送给她,虽然原来那个看起来自己肯定买不起,但是攒的这些应该也可以买个不错的了。

    去镇上的路才走了不到一半,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下雨,水池边上也起了一层雾,放眼望去,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刚刚又往前走了两步,脑袋就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哎哟!”顿时脸就黑了下来,想也不用想这会是谁干的好事,不看到底是什么砸到了自己,捡起来就扔了回去。

    “看来你是不想要是吧?”趴在院墙上的清俊少年轻松的接住了,炫耀般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嘻嘻道:“但我上次不是听你提起来过吗?”

    “我什么时候提过?”殷小楼转身就继续赶路。

    “这可是茗香楼新出的点心,味道可和以前的不一样。”少年从墙上一跃而下,跟在她的后面,“别人想吃都吃不到,就这小地方,拿出去都没人认得,要不是本少爷有钱,你可是连点味道都尝不到。”

    “那可真是谢过文大少爷了。”殷小楼翻了个白眼随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里,说话的时候一点儿诚意也没有,但是眼神还是不禁飘到了文卿手上的袋子,“这摔来摔去肯定都烂了,送我我也不要。”

    文卿露出了一个狡诈的笑,从身后又取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纸袋,“给你的,别说我对你特殊对待啊,谁让我这么大方呢,连看门的张叔都分到了,看到我师父的面子上当然也还是要让你沾点光了。”

    殷小楼也不拆穿他,把点心接了过来,“这个时候你不练功怎么跑出来了,就不怕大师父罚你啊?”

    玉歧山算起来应该也是文卿的师父,文卿一家是在他们搬来锦川后不久也搬来了,只有他和他的母亲,而且身上一股子“铜臭气”始终和锦川这种小地方格格不入。

    要真说起来,文卿可以算得上是锦川的大人物了,谁让他爹是明月山庄的庄主呢?

    殷小楼对外面的世界不了解,但就从文卿的吃穿用度来说,还真的是富养出来的公子哥,玉歧山也是他娘亲请去教他武功的。

    “要是他不松口,我敢出来吗?”文卿对玉歧山也是很敬畏,“他早些时候来过,但是好像有什么急事很快就走了,说让我带你去镇子上转转,不用练功我可是求之不得,本来我也打算去找你的。”

    殷小楼目光投向了文卿背后的大宅院,一眼就瞅到了侧门那里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都谁啊?好像都没见过。”

    一提到这个文卿原本见到殷小楼的那点喜悦都消失不见了,“糟老头子派人想把我和我娘接回去。”

    “你爹不怕他那个彪悍的夫人了?”

    文卿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死都死了,还怕什么怕?”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拉了殷小楼一把。

    殷小楼的心情又是沉了下去,好像今天起来后就没有听到过什么好消息,等回去了就应该把那只乌鸦给炖了才是。

    “那你什么时候走?”

    “什么时候……”文卿有点不太提这个话题,“可能就这几天吧,我娘没和我说,要走也没和我说。”

    殷小楼有点失落,看着手中的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被自己甩来甩去,“哦。”

    “那个……”文卿有点期待地看着她:“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说什么?”殷小楼虽然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但是也还是早就有了准备。

    文卿是他爹唯一的儿子,虽然一直因为惧内把他放养在外面,但在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母子依旧什么都不缺,甚至还被照顾的很好,就足以看得出来他对他们母子到底有多上心。

    文卿回去其实只是早晚的事。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殷小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改口,“我是说你和你师父们,锦川就这么大,你总不会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吧,我要是走了你以后就只能嫁给养牛的陈五那样的歪瓜裂枣了。”

    “你回你的家,我们跟你去干嘛?”

    文卿懊恼地拍了拍后脑勺,很快又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我这不怕我走了就没人让着你了吗。”

    殷小楼看着文卿的笑,在这个雨天,认识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变得遥远了起来。

第四章 相遇

    “镇上竟然没有下雨。”两人越到镇上雨越来越小,甚至后面都没有下雨了,街上的路一点水气都看不见,还隐隐透出些阳光。

    平日里家里都是殷九章出来置办东西,殷小楼来镇上的次数其实不多,但是殷小楼对镇上的路却记得十分清楚。

    锦川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是街上依旧还是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我爹好像在江湖上还是个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以后要是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哈哈哈那可能就用不着了,我又不会去闯荡江湖。”

    “你看的那些话折子上不是常说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吗?”

    “……”

    “哇——”一声撕心裂肺的小孩啼哭声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这哭声不同于平常小孩磕着碰着的哭声。

    两人同时回头去看,只见不远处一个灰衣大汉单手抓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的衣领将小男孩举在了空中,嘴里不停地哭喊,两只悬空的小腿挣扎不已。

    壮汉见状哈哈大笑,做了个虚摔的动作,似乎马上要将小孩狠狠的摔到地上。

    “哪来的小屁孩,敢挡老子的路!”

    大汉将小孩又举高了一些,小孩子被勒的受不了,不停在想搬开禁锢住自己的手,两条小腿在空中奋力的挣扎,领口被了的太紧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周围的人将大汉围了起来,有几个本地的男人想上去把小孩解救下来,大汉单手拎着孩子,空出了一手,竟是单手将这几人击倒在地,周围发出一阵唏嘘,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

    “哪里来的混蛋,小孩子都要欺负!”文卿一步站了出去。

    大汉惊疑,看着小身板的文卿,“小弱鸡,你说什么?”

    此时的文卿已快弱冠之年,在同龄人中身材已是很挺拔了,但是和这大汉一比,确实还是只小弱鸡。

    “你会武功又如何,还不是只会欺负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子。”文卿丝毫不觑,顺手就想抽出随身佩戴的剑,手在腰间摸了摸,却发现出门时并没有把剑一起带来。

    文卿看着可能有三个自己那么大的大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大汉看着文卿,眼中划过一丝玩味,将小孩又抓的紧了一些,挑衅的看着文卿。

    殷小楼悄悄从旁边递了一把匕首给他,他也不犹豫,直接握到了手里指向了大汉。

    文卿轻轻转过头,小声地说:“这个太短了,我不会用,去找个长点的。”

    大汉都看在眼里,嘴角挂起讥笑,就在大汉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干瘦的男人,拿了把羽扇慢悠悠的扇着,笑眯眯道:“你可真是好兴致,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完不成主子的吩咐的时候看主子怎么收拾你。”

    大汉听罢,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小孩往地上身上一扔,跟着干瘦的男人往外走。

    幸好文卿眼疾手快抱住了这个孩子,刚得了自由的小孩“哇呜——”就大声哭了出来。

    小孩子受了惊吓,哭起来没完没了,文卿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孩正手足无措时,幸好孩子的娘亲赶了过来。

    殷小楼思忖到,锦川向来民风淳朴,极少会出现这类事情,最多也是几个街头无赖闹点小事,而且那两个人看上去总是与锦川格格不入。而且那两人的口音不像是锦川这一带的,锦川不是什么去什么地方的必经之地,外乡人向来不多,这两个人总是感觉很奇怪。

    文卿才把小孩给了他母亲,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朝他们这里跑来。

    “少爷——”是文家的小厮。

    “少爷,我可追上你了。”

    文卿看到这人就心里就烦躁,不耐烦道:“你跑来找我有什么事?”

    “夫……夫人没说,只是让你赶紧回去,说是有要紧的事。”

    “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文卿语气很是敷衍。

    文卿拉着殷小楼就走,刚走两步发现小厮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你跟着我干嘛,回去!”

    “夫人吩咐了一定要把少爷一起带回去。”

    “烦死了烦死了。”一定又是为了回他爹那里去的事情,这才出来几刻,就要派人把自己带回去。

    殷小楼看着小厮一副文卿不和他回去就跟定了文卿的样子,想着身后跟着这样两人有点头疼,“你就先回去吧,你娘找你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小厮感激地看着殷小楼,文卿却有些不满,总觉得殷小楼怎么就站到他娘那边去了。

    “算了,喏,这个你拿着,哪日你……你们想来了就来找我。”说罢,文卿递给殷小楼一个掌心大小的一个玉牌。

    玉牌雕刻的十分精致,背后刻有一只活灵活现的貔貅,正面刻有“明月山庄”四个大字,字形行云流水潇洒不羁。

    文卿不等殷小楼拒绝就扬长而去,还不忘叮嘱殷小楼记得去阙玉山找他。

    殷小楼将玉牌手中握了片刻,看着文卿和小厮消失在了视线里,将玉牌收了起来。

    锦川地方不大,殷小楼要去的玉器店在接近要出城附近的街上,过去也要不了多久,殷小楼径直朝玉器店去了。

    锦川是个偏远小镇人口也不多,大多数人对珠宝首饰需求不大,所以玉器店里生意寥寥无几,不大的玉器店里掌柜在旁快打起了瞌睡。

    殷小楼扣了扣掌柜前面的柜台,掌柜的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见是有客人,立马笑脸相迎,“姑娘,需要些什么呢?我们店里各种材质的首饰都有。前几天进了些新货,姑娘你看看。”

    殷小楼表明自己想要个送人的坠子,掌柜将其带到了一个柜台前,里面各式各样的腰坠占了一大部分。

    细细看了半天,挑了几个看着还不错的,但是都没有让她很满意,这些做工材质都还不错但是和三师父碎了的那个相比都相形见绌。

    殷小楼拿了几个里面稍好的一个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会还是觉得不是特别满意,但是整个锦川也没几家玉器店。

    忽而殷小楼目光瞥见旁边柜子上一个锦盒里放着一颗透明的珠子,在光照下显得十分晶莹剔透,“我能看看那个吗?”

    “当然可以。”掌柜将珠子带着锦盒一齐拿给了殷小楼,“这也是前几天进的,也不清楚是什么材料,雕刻的师父还没决定做成什么,看着也挺好看的就先摆了出来。”

    殷小楼取出珠子,晶莹剔透的珠子在手中似乎有着流光流转,心中有什么也跟着触动了。

    此时外面依稀可以看到透过云层的阳光,殷小楼将珠子放着眼前,透过珠子看着外面,外面的世界似乎都被披上了一层淡淡的云雾显得朦朦胧胧却又十分美好,透过珠子的阳光也显得格外的温暖。

    正当殷小楼准备收起珠子时,一抹青色突然映入眼帘。

    透过珠子只看到一袭青白色衣衫,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把剑,剑柄上还坠着鸦青色的剑穗,袖口还绕着一圈精细的白鹤刺绣。

    来人由远及近,仿佛遮住了所以的阳光,也挡住了殷小楼所有的目光。

    来人目光转向了看着自己的殷小楼,四目相对,像是有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水,泛起了层层的涟漪,而人却不自知。

第五章 外乡人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殷小楼兀自出现了这个词。

    对视了几息,殷小楼和来人方察觉到这样和陌生人对视不太妥当。男子颔首,殷小楼收起珠子侧身给男子让开了道。男子虽然长相俊美,气质出尘但是始终带着疏离。

    这玉器店没多大,平时生意也不忙,掌柜的也没雇几个人,刚好今天雇的伙计有事不在,看得出殷小楼对这珠子很满意,只得让后来的男子等一等,“客官,怠慢了,您先随意看看。”男子没有出声只微微点了下头。

    “姑娘,是要这颗珠子吗?”

    殷小楼将珠子小心翼翼放入了锦盒,殷切的看着老板,“这个能做成坠子吗?不要开孔,用其他东西镶起来。”

    “那是自然。”掌柜当然乐得其成,镶起来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况且这个珠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自己用了很低的价格收来的,放在那里只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卖出去。

    掌柜看得出殷小楼对这个珠子很感兴趣,但是也没有喊出什么高价,也就定了个店里普通的价格。

    这个价格完全在殷小楼的接受范围内,于是也就痛痛快快的付了银子。

    殷小楼也没忘问什么时候能做好,万一错过了日子就不好了。

    掌柜笑着道:“做个坠子不是什么麻烦事,姑娘过两日再来便可。”

    殷小楼离开后掌柜立马迎上了男子,“怠慢了怠慢了。客官需要点什么,店里各类玉器饰品都有。”

    “我想问问这里收不收这个?”男子从腰上解下一块玉坠,淡绿色的玉坠浮雕着一只白鹤。

    季修晏是九华宗掌门的嫡传弟子,此次外出并非匆忙,而且在之前的城镇上遭了贼。

    在发现自己被盗只在须臾,却在四周找不到一丝痕迹,自己向来不喜别人靠近。习武之人感官敏锐,况且是悄无声息近了自己身还不被发现,现江湖上闻名的盗圣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不等季修晏去思量谁盗走了自己的财物,季修晏几乎将自己身上仅有的几粒碎银子付了房费后,差不多要露宿野外了。

    掌柜接过季修晏的玉坠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看向季修晏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又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把这个玉坠琢磨透了,终于才做了决定。

    “公子,这个只能这么多收。”掌柜似乎有点为难的样子,堪堪用手比划了个数。

    季修晏眼睛眯了眯,看来自己的这块玉坠也被动了手脚,虽然记不清是谁送的了,随意找来戴的,但是总没人会送个连三两银子都不值的玩意给他。

    外面人声沸腾,空气都热闹了几分,一阵微风拂过,似乎夹杂了阵阵隐隐约约的铃声。

    季修晏未收回玉坠便急匆匆出了玉器店。

    掌柜只觉得眼前一晃,人就不见了,掌柜松了口气,看着柜台上的玉坠,不禁纳闷,这穿着气质都这么好的一个公子,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一个次品。

    出了玉器店的殷小楼还绕道去帮殷九章取了个包裹,取了东西已经快傍晚了,便直接朝家里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抬头望去之前还有些阳光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乌云,遥远的甚至还响了几声闷雷,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路上刚好遇到个顺路的驴车,好心的车主让殷小楼搭了个顺风车。。

    车主应该是出去卖了货,车上到处都是空空的框子,殷小楼就坐在这堆箱子上。

    兴许是东西卖了个好价钱,车主哼唱起了乡下的歌谣,低沉的嗓音混在风中,在这风雨欲来的傍晚像是扎根在锦川的大树,踏实又厚重。

    驴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踩在石头路上踢踏踢踏,走着走着脚步却慢了下来。

    车主像往常一样拍了拍驴屁股,“老伙计,回家去咯!”可没想到驴突然停下不走了,这一停,车主一时差点摔下车去。车主跳下车去看自家的驴出了什么毛病。

    “你这发什么脾气?快走!要下大雨了。”

    驴依旧原地不动,而后开始烦躁的原地甩蹄子,鼻子里也哼出一大团白气,车主是个脾气好的,舍不得打自家的驴,竟是原地和驴讲起了道理。

    殷小楼也下了车,刚跳下来,就见远远的一群人从对面过来,一行人约有七八个的样子,个个一身灰色衣衫,高矮胖瘦又各有不同,后来的马车拉了几个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大木箱子。

    “这是哪里的商队,看着很眼生啊。”车主疑惑道。

    殷小楼也疑惑,怎么会有人商队跑到这里来?

    那行人快走到驴车附近了,那驴子倒是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驴车车主跳上车,催促着驴继续赶路,驴还是倔得不行死活不动,等那群人与他们擦肩而过,这头驴才慢慢腾腾动了起来。

    车主嘲笑他的驴:“还认生呐。”

    和那群人擦肩而过时,殷小楼发现这群人走路的步履矫健轻盈,表面上看着步伐参差不齐,实则却有着某种说不明的规律,这一点都不像普通商人,不,是根本不像普通人。

    普通人走路一般和练过武的人比起来要沉重不少,而且步子一般没有什么讲究都是个人的习惯,自己的三位师父就是锦川难得的会些武功的人,平时走路和其他人都有着很多细微的不同,若是人少也罢了,要七八个人不约而同走着一样的步子,如果不是经过了什么训练,做不成这样。

    看着那群人和自己擦身错开,殷小楼突然心里生起一丝慌乱,殷小楼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这群人,等他们完全错开,殷小楼发现在马车最后竟然还有一人,之前是被那些箱子给挡住了没有看见。

    这人也是一身的灰色衣服,四十岁左右,身材挺拔,长相普通,看上去与前面的一群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是他莫名地让殷小楼觉得不自在,这人气质说不出阴寒。

    仿佛感受到了殷小楼的注视,那人侧过头看了眼殷小楼。

    这一眼似是深渊,能使人坠入无尽幽暗的深渊。

    仅仅是这一眼,殷小楼便觉身体如坠冰窖,冷的不行,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呆呆的僵在了那里。

    那人只看了一眼就转了回去,殷小楼终于吁了口气,那一瞬间似拉长了不知道多久,这种压力她从来没在谁的身上感受到过。

    殷小楼目送这群人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才感觉到无形压力从自己身上消失了。

    天边突然“轰隆”一个炸雷,风也呼啦呼啦的吹着,似乎下一刻雨就要倾盆而下。

    “老伙计,快走咯,不然大雨要来啦!”驴似乎也有感应似得,开始迈开步子动了起来。

    殷小楼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但似乎仔细一听又有一阵阵清脆的铃声,又似乎没有。

第六章 失踪(上)

    殷小楼在与车主分路的地方下了车,刚想快点溜回家,就被几人叫住了。

    “小楼,你家三娘去哪儿了?前几日订了些酒,说今天去拿,结果人也不在。”

    “可能回家里去了。”

    “我们都等了足足快半日了,明儿我家女儿出嫁还急着用呢。”

    殷小楼听着心里纳闷,二师父这些年打理酒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人大半晌不在的情况,而且还是别人约好的情况。

    “我们也不敢随意乱动你家东西,这不还等不到的话只得去镇上买了。”

    殷小楼看着滚滚的乌云,再看看这几人焦急的样子,这来回一趟不说花费多久的时间,这黑压压一大片乌云,眼看雨就要下下来了,只得先带他们去酒铺取他们订好了的酒。

    穆三娘的酒铺和往常一样,除了没有人,连在旁边喝酒闲聊的人也没有,酒铺的门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敞开着,一眼就能望到里面整整齐齐摆着的酒坛。

    殷小楼在柜台里找出了账本,最新一页上面还有个字未写完,二师父是遇到什么急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问了来人的名字,往前翻了翻,和对方核对了一下酒的品种数量,殷小楼就让他们自己去取了。

    来人将余下的银钱给了殷小楼,笑嘻嘻道:“这方圆十里,就数三娘的酒最好了,幸亏遇到你了,不然只得去镇上买那些糟酒了。”

    临走前还送了一些喜糖,然后就乐乐呵呵抬着酒坛走了。

    酒铺里之前客人喝过的酒和菜碟没有收拾,横七竖八的躺在桌上,一片狼藉。

    外面的雷声逐渐开始大了,一声一声像敲在心上,让人不由地有些发慌。殷小楼将酒铺门窗关好,挂上锁回家跑去。

    殷小楼一路小跑回家,自家院子的门好端端的关上了门,殷小楼也是有点气闷,铺子的门就那么朝天开着,家里的门倒是好端端的关上了。

    “二师父?”没有人应。

    殷小楼轻轻碰了一下门,门就那样无防备地开了,刚迈进去一步,突然脚下一松,整个人直直向前栽去。

    殷小楼反应很快,稳住了身子没有摔到地上。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还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一只有力的手从身后环在了她腰上,耳边是温热的呼吸声,一道男声笑道:“果真的是个小可爱。”

    殷小楼脸色大变,奋力想挣开禁锢,但是二者实力悬殊太大,如蚍蜉撼树。

    随着一声铃声响起,身后的人抱起殷小楼向上一跃,跳上了房顶,殷小楼回头一看刚才两人所在的地方划过一道凌厉的剑气,看着地上深深的痕迹,心里一阵后怕,若是迟个半息,这道剑气击中的便是他们。

    一道青色的身影随后而至,正是殷小楼几个时辰前才见过的季修晏。

    “季修晏,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让这个小丫头先给我垫背。”殷小楼身后的人另一只手掐住了殷小楼的脖子,她伸手去掰,但这只手就像生了根一般,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随你。”季修晏道,语气淡然,似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殷小楼身后的男子听了这句话不由恍惚了一下,压根没有想到过会得到这个答案。

    男子也没松开掐着殷小楼的手,眼睛眯着,危险地看着季修晏。

    殷小楼后背贴着男子的地方忽然有一股温热的暖流,空气中铁锈味又重了几分,明白了,原来是自己身后的这位受伤了。

    眼睛转了转,她大概判断出了男子受伤的地方,是不是可以借此挣逃出去,只要脱离了禁锢着自己的手,他们便无暇理会她了。

    “小丫头,你有点不太老实哦。”男子轻轻凑到殷小楼耳边。

    闻言殷小楼身体一僵。

    男子看季修晏没有动作,心中得意,说是无所谓人质,但是还是碍于人质不好动手,“你今日放过我,我可保这位姑娘平安。”

    “护法,你这四十年看来是白活了。”

    男子嘴角扬了起来,眼中是危险的笑意。

    “你别以为激我就有用了,唐唐九华宗弟子,为一己私利,不顾百姓安危,这就是你们正道的所作所为?”

    “为武林除暴安良,九华宗必当厚待。”

    殷小楼听得眼皮突突直跳,这话就是委婉的让自己就义吧,这个厚待怕不是直接厚葬吧。

    男子嘴角一勾:“果真说不过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人。”

    殷小楼只觉脖子被扎了一下,然后整个人脚下一空,竟然被男子直接抛了出去。

    眼见就要砸到季修晏身上,一个侧步,季修晏轻松地躲开了去。

    殷小楼砰的一声重重摔在的地上,虽然家里的房子不高,但是被男子用力一抛,趴在地上的殷小楼感觉整个人快要散架了。

    这怎么和话折子里的完全不一样,故事里的大侠不是都侠肝义胆吗,且不说什么英雄救美,面前这个开口来让自己就义。

    季修晏显然没有时间理会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殷小楼,剑一扬径直攻向了想趁机逃走的男子。

    男子虽然没有料想到季修晏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如季修晏所言,自己活了这么久,总不会随意栽了跟头。男子躲开了季修晏的攻势,胸前的伤口血流的更多了,男子伸手捂住了伤口,但鲜血顺着手指缝朝外面涌了出来。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留情。”

    季修晏不想与他多言,见他躲开了反手又是一招。

    男子运气似乎不太好,第二招虽然躲了过去还是被季修晏手中的剑击中了肩膀,急急退后了几步。

    “呲——还真要把我这个老骨头捅成个筛子不成。”

    季修晏平淡说道:“自是不敢。”语毕,又攻了过去。

    男子又中了几剑,虽然多数不在要害,但是带着伤逃了这么久男子已经精疲力竭了,男子半跪着,嘴角已经沁出了不少血迹。

    季修晏不给其喘息的机会。

    男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真不给人留条活路。”

    男子缓缓挥动了手臂,手上环着铃铛响了起来,男子身上往外流的血突然停止了涌出,似乎伤口在一瞬间都痊愈了。

    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让我的小可爱们陪你先玩玩吧,然爷就不奉陪了。”

    男子话音未落,季修晏一躲,刚才所在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几条小蛇围了上来,这几条蛇甚多就四五尺,但全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幽绿色的竖瞳显得邪气十足。

    季修晏虽然躲开了,但是那几条小蛇立即又缠了上来,季修晏拿剑去挡,其中一条顺势爬到了剑上,飞快地朝季修晏游去。季修晏剑锋一转,将其斩为两段,蛇身落到地上,虽然分了家但还在嘶嘶地冲季修晏叫嚣。

    剩下的蛇立马又直接攻向了季修晏的面门,季修晏斩杀了一条,突然一条从身后绕了过来,冲着季修晏直接突出了一股毒液,季修晏反应是十分迅速,手中的剑如同自己的一部分,刹那间就到了自己面前,挡住了那股毒液,那股毒液粘在剑身上滋滋作响,季修晏反手将其斩杀。

    季修晏空隙中一看,男子已经不知道何时不见了,虽然料定了走不远,但这些蛇似乎有灵智一般,死死拖住季修晏。

    季修晏将所有蛇都斩杀殆尽后,发现男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止住了那么多伤口的血,竟一丝逃跑的痕迹都没留下。

    地上的殷小楼也不知何时翻了过来瘫坐在了地上,浑身都是地上的泥土,还沾了些那人的血,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一阵电光划过,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轰隆的雷声。

    风雨欲来。

    雨,如期而至。

第七章 失踪(下)

    雨簌簌地下了下来,殷小楼麻利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跑进了屋,刚进屋一想那位还在自家院子里,又嘎吱一声把门打开。

    门刚虚了条缝,铺天盖地的雨,伴随着呼啸的风声,蕴含着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一道闪电,像一把利剑,从云边一路向下,划破了夜空,漆黑的夜里得到了瞬间惊心动魄的光明,短暂,耀眼。

    短暂的光亮过后院子又浸入了墨一般的黑,混在风中的雨劈头盖脸就打了过来。

    殷小楼将脸上的水拭去,风将两扇木门吹的呼啦呼啦乱响,雨水挡住了视线,耳边尽是风雨大作,吹的树枝刺啦刺啦的声音。

    季修晏就那么倒在雨里,那身华贵的青色衣衫已经湿透,任那瓢泼的雨打在身上。

    殷小楼取了门口大师父的斗笠戴上,季修晏那张极为出色的脸浸在水里,伸手拍了拍季修晏的脸,“喂,醒醒。”

    学着那些大夫使劲掐了下人中,倒着的人还是全无反应。

    “真的给人找麻烦啊。”殷小楼看看在风中摇来晃去的院门,又看了看面前的人。

    手放在季修晏腋下想把他抬起来,但是她显然估计错了自己的力气,刚把季修晏抬动了一点,两只手就无力继续了。

    虽然她一直和师父们生活在乡下,但是除了练剑,三位师父从来没有让她做过什么体力活,这小身板想抬动季修晏这么一个大男人无疑是不可能的。

    回想了一下以前胖胖的三师父喝醉了酒,大二师父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子,好像似乎也能很轻易的能把三师父拖……拖回来?

    雨越下越大,头上的斗笠也被风吹歪了,豆大的雨不顾一切地落到了身上。

    “快一点。”殷小楼心里默念,一把扯掉了碍事的斗笠。

    抓着季修晏领口的衣服,使劲的朝屋里拖。

    天已经黑下来了,雨也越下越大,三位师父都很反常的没有回家,想到这里,眼神暗了下去。

    豆大的雨点密密地落在脸上,没几下视线就开始模糊。

    好在已经快把季修晏拖进屋了,刚要进门,殷小楼手一脱力,只听砰的一声,季修晏准准的后脑勺磕在了门槛上,殷小楼一惊,伸手摸了摸撞到的地方,幸好没有出血,然而季修晏还是毫无动静。

    殷小楼连忙试探了一下季修晏的鼻息,还有出气的。

    将季修晏拖进了屋里,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季修晏此时安安静静地躺着地上,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被弄的皱巴巴的,全身又湿透了,谁能想到这才过多久一个翩翩佳公子这幅模样了。

    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季修晏,眼中划过一丝复杂,但是师父们……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从门便就随手拿了把伞,顶着大雨急匆匆出门去了。

    下着这么大的雨,路上基本没有人影走动,路边的铺子都在忙着关门了。

    三师父常去的赌场人也基本散完了,外面的雨声盖过了里面的喧哗,但是里面几个久经战场的赌鬼还在兴高采烈的摇着色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似乎对他们来说毫无影响。

    “哎哟,你这丫头,怎么淋成了这样,快进来歇一下。”

    “殷胖子啊,今天没来过。”

    “对了,上次他欠老林的钱还没还上,记得下次叫他别忘了,老林今儿还等了他老久了”

    替三师父跑腿跑惯了,这老板也认得殷小楼。

    殷小楼谢绝了老板的好意,得了消息一趟子就跑了。

    酒铺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当时走时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子,不用想便知穆三娘还是没有回来过。

    雨太大,周围的小铺子门关紧缩,殷小楼连着敲了好几家都已经没有人在了。

    好不容易有人在,都说没看到过穆三娘。

    “张三爷今儿一早就在酒铺喝酒,兴许应该知道。”

    殷小楼连忙道谢,拔腿就跑。

    张三爷是这里还比较有名的人物,听说早些年在外混的风生水起,后来不知道发生了设么变故又回来了,无妻无子,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已经快八十高龄了,依旧嗜酒如命。殷小楼以前给他送过酒,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张三爷的家。

    一个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一个衣着破烂的老人正坐在门槛上,抽着自己做的烟卷,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雨。

    兴许是年纪大了,待殷小楼走到面前才看到。

    殷小楼心急地问了张三爷见过穆三娘没有。

    张三爷浑浊的眼睛看了眼殷小楼。

    “小娘子……烫的……酒……好喝。”

    “好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

    殷小楼看着张三爷浑浑噩噩答非所问,心里急的不行,凑到张三爷耳边又大声问了一遍。

    张三爷抽了一大口烟,被呛了一口,满脸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平缓了回来后,竟然哼起了戏曲,似乎身边完全没有殷小楼这个人。

    “似这等荒凉地面,没多半亭台靠边。敢是咱眯睎色眼寻难见……”

    看着张三爷不打算搭理自己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可目前只有他可能见过二师父,殷小楼心里早已经有点不太好的想法,但是还是需要什么去证实,目前什么线索都不能放过。

    “三爷,求求您告诉我吧!”殷小楼差点直接给张三爷直接跪下了,亏得张三爷用烟杆子挡了挡。

    “坏兴致坏兴致。”张三爷慢慢撑起身子准备回屋去,殷小楼紧紧的跟在了佝偻的张三爷身后。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放眼望去只得一桌一椅,但又看什么都看不真切,殷小楼站着门口,寒凉的风灌了进来,张三爷佝偻的身体打了个冷颤。

    “给我倒点茶。”

    殷小楼踢踢踏踏跑到桌前,给仅有的一个木碗里斟满了茶。

    张三爷坐了下来接过了茶,咂了一口,苍老的面孔灯光忽明忽暗,晦涩不清。

    “走了。”

    “走了?我师父是走哪去了?”知道张三爷年纪大了,殷小楼说话大了点声,听上去声音里说不出的急促。

    殷小楼这一急,张三爷差点没端稳杯子。

    “我就在那里喝酒,来了一群人。”

    “小娘子就没了踪影。”

    一群人,殷小楼忽然脑海里浮现出遇到的那一队人。

    “是不是一群穿灰色衣服的人?”

    张三爷摇了摇头,是不知道还是不是?

    只见他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朝房间深处走去。

    “诶,小娘子酒钱还没收,你先等着,我去给你拿。”

    “谢过三爷。”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了,殷小楼自然不会去等着收张三爷的钱,撑起伞离开了这个小茅屋。

    “有些路,走上去了就回不了头了。”张三爷的背影融在了昏暗的房间里,沧桑的嗓音飘散在狂风骤雨中,也不知道想说给听的人听没听见。

第八章 噩梦

    外面雨已经停了,天未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打开窗,风争先恐后涌了进来,充满寒意的风吹在脸上,人这才清醒了几分。

    殷小楼披了件外衣,取了点水喝了下去,冰凉的水让燥热的嗓子好过了不少。

    她不太记得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从张三爷住处出来又去了趟大师父经常练剑的地方。

    地面已经被雨水冲刷的纤尘不染,雨落到地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什么都看得不真切。

    殷小楼小时候喜欢听三师父讲江湖上的趣事,三师父讲的外面说书先生讲的还有趣。

    闲时听着文卿带回来的小情报,还曾经很向往他们口中的江湖,也曾经幻想过闯荡江湖扬名天下。

    可好景不长,很快就打碎了她的幻想,某日大师父意外的要出远门,除了大师父平静得就像是吃完晚饭出去走两步似的,二师父三师父都十分惊讶,但是也没谁能拦他,要是她知道后来会那样,拼死也不会让大师父出门。

    殷小楼永远忘不了那一日推开门看到的。

    玉岐山还是穿着走时的那一身衣服,但衣服上已经沾满了干涸的血,身上被划开了数个口子,千疮百孔,殷小楼第一次觉得这个词如此形象。

    玉岐山跪在地上,右手青筋毕露紧紧握着那把一直跟着他的剑,剑尖插在门口的地上,支撑着他似一张随时会破碎的纸片般的身子,仿佛下一秒起风,便会被吹的支离破碎。

    没有人知道玉岐山伤成这样是怎么回来的,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虽然最终还是从鬼门关里回来了。

    殷小楼自此对这个从未见过的江湖有了种说不清抵触,也开始乖乖的练剑。

    看着外面被大雨冲刷过后的院子,毫无睡意,是肯定无法再入眠了。

    殷小楼突然想起了昨天被自己扔在地上的人,昨晚浑浑噩噩的,也记不清昨晚回来有没有看见这个人。

    把衣服套好,几步走了出去,看到地上多了一床棉被,中间还鼓起了一坨。

    看来是昨天应该回来扔了床被子了事了,但是感觉湿成那样这样裹了一晚上,之前没死都会被自己折腾死了。

    季修晏额前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一张俊秀的脸面色潮红,眉头紧紧地皱着。

    殷小楼伸手去摸他额头,刚碰到滚烫的额头上,就被一只灼热的手就被抓住。

    然后对上了季修晏一双清明的眼睛。

    季修晏松开了手,坐了起来,在被子里烘了一晚上,原本湿透了的衣服已经干了,但外面的袍子已经不能看了。

    “多谢姑娘。”季修晏刚说几个字,嗓子就疼得不行,声音也异常沙哑。

    “桌上有热水。”见他清醒了过来,人也没大碍,就离开了这间屋子。

    下过大雨的清晨,空气十分湿润寒凉,附近的农家已经传来了鸡鸣,隐隐约约已经可以感觉到人气了。

    走廊上那只鸟恹恹地呆在笼子里,这只鸟通体乌黑,只鸟喙是鲜红色的,三师父从外面带回来的时候喜欢的不行,恨不得天天抱着睡,也幸亏这只鸟不领情,三师父才作罢。

    殷小楼从来没起过这么早,人也和那只鸟一样恹恹的,看着它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只鸟是出了问题还是这个时辰就是这样的。

    从旁边取了点鸟食放了进去,那只鸟像诈尸一般,立刻活蹦乱跳起来,殷小楼脸黑了下去,一把抓住了它的喙,那只鸟啄又啄不到,两只小爪子撑在鸟笼上想把鸟喙给抽回去。

    “这是昆北的报丧鸟,世上少有。”

    殷小楼回过头,季修晏不知何时也出来了,脸色竟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件皱巴巴的外袍也被脱去,又是昨日那个翩翩公子。

    “报丧鸟,不就是乌鸦吗?”突然想到它昨天的反常,心中黯然。

    “只是长得很像,这种鸟其实极为通人性,也十分认主。”

    “你看,它认主吗?”殷小楼兴致不高,一松手,那只鸟“哇”的一声就上蹦下跳想她。

    “和乌鸦也没什么分别。”黑鸟似乎听懂了乌鸦这个词,蹦的更加激烈,似乎要把笼子给蹦出个洞出来啄殷小楼一口才甘心。

    如果是寻仇,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这群人掩人耳目想要瞒天过海一定有什么原因。秘而不宣抓走了他们,那些人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殷小楼可以笃定在那群人目的达成之前三位师父肯定是安全的。

    “你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殷小楼转了过去,望着高了自己大半个头的季修晏。

    季修晏愣了下,似乎没有明白殷小楼的话。

    看着安静的季修晏,殷小楼摸不准季修晏会不会同意,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了来,里面空空如也,但是季修晏依旧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你昨天中了毒,我把这颗解毒丹用了。”她也不知道精神恍惚的自己是怎么把这东西给用了的,直到一身狼狈的自己换下了那身脏衣服才发现。

    这颗解毒丹是穆三娘在她生辰是送给她的,所以一直都随身带着,虽然对她来说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我昨天……在店里听到了……所以你现在是还不上的。”殷小楼小心翼翼看着面前这个男子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任何不虞才松了口气。

    季修晏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落魄到被一个小姑娘看到自己去变卖自己的东西,但是看着眼前矮了自己大半个头的小姑娘殷切的眼神,拒绝的话似乎又说不出口。

    见季修晏还是没有答应,她有些失望。

    “若是你有要事,就算了,反正也给你用了。”要不是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也不会以此去要求别人。

    失望之际却听到了一个十分温和的声音:“好”

    “去这里!”殷小楼眼睛亮了起来。

    摊开手,手中一张木纹底两寸长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别雾山。

    “我的报酬你会满意的。”

第九章 离开

    殷小楼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就起身了。

    房间里桌上半壶热茶还冒着热气,似在等人归来,茶壶旁一枚淡绿色的玉坠没人理会安静地躺在那里。

    时辰还很早,路上行人偶尔能见着三三两两,不经意间还打了几个哈欠,两人行至路口,路口的大树下静静坐了个老人,佝偻着腰靠在粗大的树上,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一道道皱纹像是绞盘错杂的树根。

    是昨天殷小楼才见过的张三爷。

    路过旁边,殷小楼打了个招呼,张三爷闭着眼没有去看他,似在休息又似已经西去。

    “你等一下。”说完,殷小楼又往回跑。

    殷小楼回想了下昨天那壮汉和瘦子的口音,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然而张三爷还是无动于衷,仿佛也成了老树。

    殷小楼懊恼,怎么想着跑去问他了,猜也猜的到得不到什么消息。

    “隋州那边的口音。”季修晏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哇——”立在季修晏肩头的黑鸟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殷小楼白了黑鸟一眼,短短几个时辰里算是见识到了季修晏口中的通人性和认主,因为也不知道这次离开什么时候能回来,原本打算把它直接放了,但是它就是死赖着季修晏了,怎么撵都撵不走。

    莫名其妙认了季修晏这个主。

    “隋州与别雾山相距甚远,也与锦川相隔很远。”

    “我只是想起了别的事情想问问而已。”殷小楼有些尴尬,早知道就不闹这一出了。

    “无碍,你以后问我便是。”

    殷小楼与季修晏离开后,树下老人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眼里满是孤寂落寞。

    离开锦川还是要经过文府,殷小楼看了眼人去楼空的文府心里不是滋味,昨晚她来过文府,但那时文府已经空无一人,心境有了变化,现在再看文府,明明只是短短一天的时间,这紧锁的大门竟有种人走茶凉的凄凉。

    “我们到那里需要多久?”

    “大约月余,一人的话十日可到。”

    “你不用说那么仔细的。”殷小楼道。

    “别雾山虽然叫山,其实你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别雾居,别雾山是两座相连的山脉,一年四季山中始终弥漫着雾气,一般人很难进去,两山之间一处成为别雾居,是温子轩的居住地。”

    “温子轩?”

    “温子轩素有小神医之称。”

    “为何有个小字?”

    “温子轩医术其实可以称之为第一人,但为人性子古怪,医治的条件很苛刻,其师兄可谓医者仁心人称神医,所以温子轩便冠了个小字。”

    “那我应该是要去别雾居找这个小神医是吧,但是普通人不是很难进去?”

    “这个不用担心,只要温神医还医治病人,自然有法子进去。”

    “那他治病的条件是什么?”

    “无非是一些动人的条件。”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锦川镇上,不出几里便能离开锦川境内。

    殷小楼想多赶路,自己的脚程肯定会拖后腿,到了镇上,两人就租了辆马车。

    马车的车夫有点年轻腼腆,看着这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又不好搭话,旁边出尘的大侠又更不敢搭话,索性就默默赶车。

    车里二人一人占了一边,昨天才认识,几个时辰前才说过话,一时间两人挤在狭小的空间也没什么话可说,而且两人都没好好休息过,就很默契的各自休息了起来。

    看着马车一点一点驶离自己长大的地方,锦川的景色一点一点地后退,殷小楼趴在窗边,使劲想去看看车后,想把过去的看清。

    当看见刻有锦川两字的牌坊从眼中越变越小,殷小楼就莫名的难过,自己从小没有出过锦川几次,以前三师父偶尔会带的远一些,殷小楼其实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块平凡无奇牌匾,这时才觉得这两个字竟然是与这个地方与这么久的时光最后的联系。

    “咕——咕——”殷小楼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哇——哇——”原本在季修晏身旁休息的黑鸟一边叫一边扇动着翅膀,嘲笑起了殷小楼。

    “黑猪!”殷小楼扔过车上的一个枕头,黑鸟“哇”一声扑腾起翅膀从窗外飞了出去,而枕头不偏不倚落在了季修晏脚下。

    殷小楼刚想去捡,季修晏已经先手捡了起来了,殷小楼略尴尬地收回了手。

    季修晏却没有继续闭目养神,殷小楼靠着车窗,眼神却黏在季修晏身上,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包,打开来竟是几块糖块,季修晏递给殷小楼,而殷小楼警惕地盯着那几块糖,季修晏又往前送了送。

    殷小楼其实一点都不想要这几块糖,季修晏昨晚淋成什么样子殷小楼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又在被子里烘了一晚上,这包糖真的很可疑。

    可是,殷小楼肚子又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殷小楼悻悻接了过来,看季修晏又继续闭目养神,飞快地把包包好藏了起来,又假装看外面。

    殷小楼心里都要怀疑季修晏会不会是记得昨晚自己是怎么对他的故意报复自己的,不然季修晏连外袍都不要了怎么还会带着这个。

    殷小楼是真的饿了,昨天从晚上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吃过,平时吃食都被大师父照顾的好好的,之前精神都崩紧了倒没觉得饿,但是现在只感觉前胸贴后背了。

    看着季修晏,不禁感慨,这个人是长得真好看,仅仅是坐在那里都像一幅画一样。

    但是殷小楼还是忌惮着季修晏,昨晚上被劫持,那个人给自己的压迫感很大,很危险,虽然殷小楼没有练过内功,但是对功力的感知向来很敏感。

    然而自己却不能练功,这让自己的三个师父都惋惜了很久。

    昨晚上的季修晏,给人的压迫感远在那人之上,但是之前在玉器店遇到之时,却感受不到,仿佛只是个普通人一般,按照殷小楼看过的话折子里的经验来说,这种人往往更危险。

    她只是需要有人能带她去别雾山,而季修晏又如此适时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十章 住店

    “天道不好,连着几天没生意了。”

    “还不是你选的这鸟不拉屎的地。”

    “不是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开客栈能独揽生意吗?”

    “就你这猪脑子能想出什么来!再没生意,都去喝西北风算了!”老板娘把腰一叉,手中的抹布一扔,“连个伙计都请不起,跟了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夫人,别生气,我来我来!”胖墩墩的中年男子赶忙接起抹布擦起桌凳。

    “辛苦夫人了,夫人赶紧去休息,别累着了。”

    “就知道贫!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老板娘拧住老板耳朵不放,似乎要将最近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关门休息去了!”

    “是是是!”老板唯唯诺诺去关门,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其实还不到打样的时候,但最近生意一直不好,又把伙计辞了,看着没人差不多也就打烊了。

    胖老板刚准备合上门,一只手撑住了门。

    “住店。”一个毫无起伏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一个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立在了胖老板面前,戴着个破破烂烂的斗笠,一身黑衣也被破破烂烂,一道刀疤从左额贯穿了整个左脸,狰狞的伤口将本是清俊的面容给破坏到了极致,使之像是从地狱中出来的修罗。

    黑衣男子没有理会呆愣住了的胖老板,径直进了店。

    “嘿!我说你个胖子关个门关这么久!你还有没有点用了!”老板娘见胖老板关门竟然关了半晌,扎呼呼地从后面出来,又见堂中一个穿着破烂的黑衣人身后还黑布包了一坨东西,看了看畏畏缩缩在门口的丈夫,张口就道:“让你关个门,你放进来个乞丐做甚?嫌米多了是不是?”

    “你!就是你……”

    黑衣男子抬头看了眼老板娘,老板娘的话一瞬间堵在了嗓子眼。男子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随手放在路过的桌上,直接朝楼上走去。

    老板娘眼前一亮,哪还管刚才那人如何,上前一把把银两拿在了手中,胖老板凑过来也跃跃欲试,老板娘横了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做事去?”敏捷地将银两揣进怀里。

    “客官,您楼上请呀,需不需要点小菜和热水呀。”老娘三步并作一步走,飞快跟在了黑衣男子身后,声音似乎要滴出水来,仿佛刚才像是见了鬼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黑衣男子背后黑布包乱七八糟地包着,但是从形状上看应该是一柄剑。

    男子察觉身后有人,带着黑布将身后物件一取,指向身后之人,冷漠道:“滚。”

    这老板娘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幸好男子收的快,不然真的感觉快要体验一下什么叫屁滚尿流。

    老板娘连忙从楼梯上退了下来。

    等黑衣男子上楼后,胖老板摸到老板娘旁边,伸手向老板娘怀里探去,老板娘打掉了老板伸过来的手,杏眼一瞪,“还不关门去!”

    老板又悻悻地去关门。

    “且慢。”一个青衣男子又拦住了老板刚刚要合上的门。

    老板看了看男子,对比刚才那个黑衣人简直亲切可亲,连忙让到一旁。

    男子侧了下身子,这时老板才看到男子身后还有个小姑娘。

    “请备两间房,备些热水。”

    “好勒!”

    可能许久没有客人,又经历刚才那个煞神一样的客人,胖老板对季修晏与殷小楼格外的热情。

    各自回房前,殷小楼还没忘让老板准备些吃的。

    没过多久,殷小楼觉得自己才进房了一会,饭菜就已经做好了。

    饿了一天的殷小楼,迫不及待就开始吃了起来,季修晏来时见到的就吃得兴致勃勃嘴里塞的鼓鼓的殷小楼。

    殷小楼没想到季修晏会现在过来,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问道:“你怎么不敲门?”

    季修晏有点无奈:“你门没关上。”

    “……”

    季修晏顺手将门关上,殷小楼还是继续勤勤恳恳解决面前的饭菜。

    殷小楼不解:“你已经吃完了?”

    “没有。”

    “你们这些会功夫的人是不是都不用吃饭?”

    “不是。”季修晏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殷小楼,“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你是说这家店可能是黑店?”

    “……”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命很硬,中毒这些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殷小楼说完又夹了块菜,“虽然这家店确实很像黑店,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大晚上门口还不点灯笼。”

    “但是,如果再不吃我可能就要饿死了。”

    殷小楼又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人跟了我们一路。”

    “从锦川出来就跟着了?”殷小楼皱眉。

    季修晏点点头,在锦川就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不,是殷小楼,可能顾忌多出来的自己,并没有跟的很近,不过以殷小楼来说是必然不可能发现的。

    “应该和抓走我师父的是一伙的。”殷小楼嘴上还是没有停下,“既然他们有计划来锦川,还能不动声色抓走我师父们,无论寻仇还是其他目的都不可能放过我,既然没有动我,那肯定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殷小楼分析的确实很有道理,那伙人怎么来说都没理由放过殷小楼这个祸患或者说筹码,但是季修晏没有提醒殷小楼当日门还没进就被那个老男人抓住了,而且埋伏在院子附近的人已经被那人解决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们既然还有人跟着我就说明还有机会抓住这条线索。”

    “又或者想跟着我去什么地方?”殷小楼看向季修晏,两人心里都清楚,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是他们的目的地——别雾山。

    殷小楼突然有些担心,那伙人跟着自己会不会已经探听到了自己要去别雾山,毕竟自己心急,并没有注意这方面。

    季修晏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跟的很远,不至于会听到我们说话。”

    放下筷子,殷小楼趁黑鸟不注意抓在了手里,摇了摇,“如果小黑一会叫了就来救我。”

    小黑困在殷小楼手中不停挣扎,还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哇——”

    “哇——”

    大堂里的老板娘把账本一放:“死胖子,去看看哪里来的死乌鸦,快点去赶走,还做不做生意了!”

第十一章 夜袭

    夜深,夜风呼啸,呼呼的声音像是妖魔在庆祝一般。

    客栈像个避风港,宁静安详,门外是狂风,门内人正好眠。

    雕花的窗户忽然被一个小刀子悄无声息地破开了个口子,随即从口子里掉进了一个小指大小的东西,落地即无声无息地炸了开来,一阵烟散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柄小刀从门缝里探了进来欲卡掉门栓,然而卡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卡掉门栓。外面的人似乎急了,使劲向上哗啦了几次,然后门栓被弄的越来越紧。

    还能不能有点职业素养了,躺在床上装睡的殷小楼心也跟着门栓七上八下。

    门外突然安静了下来,殷小楼心想不至于这样就走了吧。

    如她所愿,下一秒,客房的门就被大力踢开,两个人影堂而皇之窜了进来。

    “我就说了直接踹门就行,就你讲究一定要撬门。”

    “万事小心,万一迷药没起作用怎么办。”

    “不过就一女人嘛,妈的,我一只手能打五个,还用的着什么迷药。”

    “小心为上,我去把门关了。”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胸前的手更是紧紧地握住手里的东西,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睡姿。

    隐隐感觉到床前已经被一道人影挡住了,殷小楼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握着东西的手也不住颤抖。

    自己虽然从自己师父那边学了不少防身的方法,手中的东西也是二师父精心给自己配的,但是自己向来生活在安逸的锦川,又有师父们的庇护,从来没机会用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主动离危险这么近过。

    但是这条线索是绝对不能断的!

    那道身影逐渐近了,殷小楼时刻准备偷袭,手已经微微沁出了汗。

    “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蠢货。”

    殷小楼还来不及分辨发生了什么变故,就被溅了一脸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腥味。

    下一秒,整个人就像被拔萝卜一样被扯了出来。

    殷小楼睁开眼时已经被像扛麻袋一样扛在了肩上,刚好胃抵在了抓她的人肩膀上,殷小楼痛的苦不堪言。

    借着透进来的光线,殷小楼看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正趴在门口毫无动静,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身子和头已经完全分开,头正在床角蓦然睁大了双眼。

    殷小楼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是什么。

    “救……”一个完整的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完,背后就是一痛,话就被吞了回去,张嘴也出不了声。

    抓着殷小楼的正是前一步住进来的黑衣男子。

    男子扛着殷小楼就准备直接离开,但是忽然一个极快的侧身躲闪。

    “轰——”殷小楼刚才躺着的床突然散架,四分五裂的倒下了。

    一道剑光闪过,黑衣男子扛着殷小楼一个急退。

    “真是麻烦,这群废物。”黑衣男子道。

    “阁下也为了我添了不少麻烦。”季修晏回道,殷小楼上半身在男子背后倒吊着,季修晏看不到殷小楼是什么状况。

    季修晏手中的剑急速朝男子攻了过去,季修晏顾及到殷小楼,只得与男子周旋。

    黑衣男子身形比季修晏还瘦小一些,还扛着殷小楼这么个大活人,在季修晏的攻势下竟然显得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九华宗?”黑衣男子认出了季修晏的身份略微惊讶,接着又嘲讽道:“那又如何,自不量力。”

    季修晏笑道:“那便试了才知道。”

    之前跟踪殷小楼的并不是这人,应该是躺在地上的那伙,这人比自己想象中厉害的多,九华宗在江湖地位显赫,就连武林盟也要给九华宗几分薄面,这人却丝毫不觑九华宗。

    “狂妄。”黑衣男子单手解下了背后的东西,里面应该是男子的武器。

    黑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看着像包了一把剑,但看着又比一般的剑大大了不少。

    男子没有拆开黑布,只是单手拿着武器接了季修晏几招。

    “你不是我的对手。”

    季修晏不言脸上浮出一丝浅笑,面色一沉,握剑的手用力了几分,黑衣男子单手用武器接住了这一招,季修晏运了几分功力,黑衣男子只得与其僵持,进进不得,退亦退不得。

    肩上的殷小楼见两人僵持不下,心头一动,手中刚才的东西慌忙之中竟然没有丢失,从袖口拔出了一根银针。

    察觉到身上人的小动作,男子使劲挥开季修晏的剑只觉虎口一麻,高手之间对决全在一息之间,季修晏紧跟而上,男子连连败退。

    就是这里,殷小楼找准了穴位,准备将银针刺下。

    黑衣男子哪里能不知道殷小楼的打算,一个极快的侧身躲闪,躲掉了季修晏这一招。

    殷小楼被使劲晃了一下,待清醒过来,那根银针正端端扎在了自己另一只手上,殷小楼吃痛,针上的毒对自己是不会中的,但是不代表没有其他作用,眼泪都快要疼出来了,然而连咿咿呀呀的声音都发不出,真的是应了句哑巴吃黄连。

    “强弩之末。”男子又接过一招。

    为防殷小楼又有什么动作,男子点了殷小楼几个穴道,殷小楼立刻连动也不能动。

    季修晏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迹,季修晏随手擦了擦,脸上云淡风轻,像只是在擦汗一般。

    “从来没有可以在我身边带走我要的人。”季修晏一笑,眼神却异常认真。

    剑还未动,森寒的剑气已先至,男子被逼向后退,季修晏如同鬼魅一般,已经掠至眼前,男子已退无可退。

    男子运起内力,将内力投入武器之中,隔着黑布的武器似乎感应到了一般,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

    两把兵器相碰,吭的一声脆响,似乎要将两人的手腕双双震断,被剑气波及到的门窗刹那间如同五马分尸般碎了一地。

    “华莲第九式。”男子吐出一口鲜血,“原来是你。”

    “正是。”季修晏在这一波也受伤不轻。

    “但是那又如何,你受了重伤,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哈哈哈哈!”黑衣男子大笑道,脸上巨大的刀疤显得狰狞,“今天就让我领教领教九华宗未来掌门的厉害。”

    说罢,黑衣一把取下了包裹着武器的黑布。

    季修晏目光一沉。

第十二章 谢安

    一把断了半截的直背刀出现在男子手中。

    断刀,谢安。

    季修晏眼睛眯了眯,这个人相当危险。

    谢安是最近江湖上名声鹊起的杀手,行踪不定,身手诡谲,出道以来从未失手过,据说已经取代了杀手榜第一的黑鸦,几乎没有活人见过他的样子,但是他的武器却十分好认,一把不知名的断刀,曾经有人嘲笑过第一杀手只不过拿了把破铜烂铁。但谢安只要拿出断刀,就必定会死人,渐渐的江湖上就没有嘲讽的声音。

    谢安随手将殷小楼一扔,看着季修晏道:“我本不想与九华宗结仇,但是这个人我今天必须带走。”

    “我也说过没人可以从我手里带走我要的人。”

    “那便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谢安随即便攻了上去,那把断刀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明明只是一把短刀,却被他使得像一把绝世神兵。谢安神行极快,又一身黑衣,像是融进了黑夜里,只听得谢安游走的风声,下一秒人就到了季修晏身边。

    季修晏也没想到谢安速度这么快,执剑一挡,一下秒谢安又出现了在身后,季修晏反手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谢安没有一刻停息不能地发动进攻,像是有无尽的精力,每一招每一式都相当快。

    相比谢安的咄咄逼人,季修晏慢慢落了下风,只得防守。

    “你输了!”谢安抓住了一丝空隙,在季修晏还未反应过来时断刀已经逼近季修晏面门。

    断刀贴到了季修晏额前,季修晏额前慢慢沁出了一点血珠。

    “这……这不可能!”谢安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季修晏手中的剑已经没入了自己胸口一寸,再深一点,自己就没命了。

    “你这把刀还是短了一些。”

    谢安一个急退,剑锋从胸口拔出,鲜血一股一股地涌了出来,谢安点了自身几个穴道。

    “你受了重伤强行催动功力,找死!”谢安道,“我要看看你倒是能撑得到几时。”

    “彼此彼此。”季修晏笑道,手中剑撑在地上,他自己知道,要是再多战一会自己可能都要站不住了。

    谢安胸口的鲜血还在不停往外流,但谢安如同一只只知道撕咬的野兽,濒死也要扑倒猎物。

    看着还不停进攻的谢安,季修晏边躲边无奈道:“你已经输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季修晏也看出了谢安身上带伤,之前才被人刺中了胸口,而且远比自己刺的深入,所以自己才会选择攻击那里,新伤加旧伤,谢安即便点了穴道也作用甚微,而且谢安应该不止这一处伤口。

    “而且你这把刀上次出鞘并未见血。”

    输?绝不可以输!谢安想起自己根本不是那人对手,但是那人只是重伤了自己,这是自己的耻辱,第一次自己的刀出鞘还未见血就已经输了。

    “我谢安,没有败只有死!”谢安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也不去管伤口多严重了,就想扑上来把季修晏撕碎。

    季修晏连拿剑的力气都要没了,只得借用身形躲闪。

    “但是,我还不想死。”突然从袖中飞出一只黑羽,十分准确地刺进了谢安伤口处,谢安只皱了下眉就直直倒下了。

    季修晏走到殷小楼身边将穴道解开,双腿一时力竭,直接倒在了殷小楼身上。

    殷小楼连忙去检查,季修晏摇了摇头缓缓撑了起来,季修晏一手用剑撑着自己,殷小楼从另一边架起季修晏。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殷小楼十分内疚地看着季修晏,才认识一两天的人都是因为自己变成了这样。

    “无碍,我们先离开这里。”

    殷小楼架着季修晏,一手扶着季修晏手臂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扶着季修晏的腰,尽量使季修晏能多靠着自己,少用一些自己的力气。

    刚走两步,季修晏嘴中突然吐了一口血。

    殷小楼目光微沉。

    感觉到了身下的人的僵硬,季修晏安慰道:“没事的,一点小伤。”

    虽然自己刚才不能动,但是还是什么都看见了的,如果真是一点点小伤完全不可能是这样,殷小楼没有一刻这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保护不了自己的师父,还要拖累别人。

    “他这是死了吗?”殷小楼看着地上的谢安问道。

    “应该死不了。”自己刚才有过一瞬间起了杀心,但是连着两次落败可能比杀了他还更难受,有些人就是这样,死也要带着自己的骄傲,对这种人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挫败他的骄傲。

    虽然季修晏还有意识,但是大半重量都压在殷小楼身上,殷小楼还是有些吃力的,两人刚走出房门。

    季修晏突然提醒:“把小黑带上,刚才多亏了它。”

    要是季修晏不提,殷小楼真的是把小黑给忘了,把季修晏靠在门框上,自己进门去找,房间里虽然有些光亮,但是要在晚上找一只黑鸟实在有点强人所难。来不及等季修晏阻止,已经将门口的灯点燃了。

    入目的尽是满地鲜血,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最先进来的两个人的头在刚才的打斗中,竟然滚到一起,双目还睁着似乎满是不可置信。

    忍着强烈的不适,提起地上不知死活的小黑就跑了出去。

    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大堂里还剩几盏灯还亮着,嘎吱,刚推开门,一股强风就涌了进来,吹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地上被风吹落了一地的绿叶,然而狂风依旧不满意,将落叶又吹起到空中,风止,落叶又回归地上,风又袭来,又将落叶吹到了空中。

    殷小楼扶着季修晏在森寒的夜风里走着,单薄的衣角被风吹来吹去,不禁感到一丝寒意,身体不自觉地向季修晏靠了靠。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

    “你还是不要送我了。”殷小楼声音闷闷的,“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能连累你。”

    “你不是会付我报酬吗?怎么会是你自己的事。”

    “报酬我走之前会给你的。”

    季修晏笑了笑:“不行,到了我才收。”

    蓦然身上一沉,季修晏手中剑落到了地上,刚还在笑着的人突然人事不省。

第十三章 短暂的闲适

    关在箱子里的殷九章是被颠簸醒的,醒来只觉得全身无力,连动动手指都困难。

    眼前一片漆黑,自己肥胖的身躯好像挤满了这个逼仄的空间,也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了多久,抓自己的人似乎走的是条小路,一路上一点人声也听不见,只有车轱辘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他妈走的什么烂路,你爷爷的身子都要给弄散架了!”殷九章不满道,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人理他。

    这什么味?空气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让殷九章一阵反胃。

    “竟敢用装猪的笼子关你爷爷,你是不是不知道你爷爷是谁?”殷九章动弹不得,但是扯着嗓子吼道,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你九爷当年可是!”

    “可是你现在连个猪笼都出不去。”旁边幽幽传来一个声音。

    “三娘?”殷九章又问:“你怎么也被抓了?”

    “……”

    自己已经不知道被抓了多久,自己那天不知道为何睡得特别沉,还没醒就被人偷袭了,幸好身体本能躲开了。但是自己正面对上完全不是那人的对手,交手几招中也无法分辨是哪门哪派。

    打不过就跑素来是殷九章的行事准则,但是当准备跑路时,自己的身子却沉重得不行,引以为傲的轻功竟发挥不出五成。殷九章现在也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被暗算的,而且自己熟知天下各路下九流套路的自己竟然中了别人的套。

    “三娘,我好像中了毒,你帮我看看呗,然后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三娘?”

    “三娘!”

    “别嚎了,留点力气。”穆三娘声音有气无力,“我全身都废了。”

    “那完了,看来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都能寻到锦川来了,还是不死心啊。

    “小楼和老大呢?”要是老大和小楼都被抓了那才是真真不妙了。

    穆三娘吃力回道:“不知,都没和我们一起。”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只能暂时以静制动,殷九章开始闭目养神,背后的人总会有一天会来自己的。

    季修晏那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太阳已经高高悬在头顶。

    阳光刺的有点睁不开眼,季修晏伸手挡了挡,慢慢适应了这个光照,此时自己正躺在一棵大榕树下,身下还垫着一些柔软的树叶干草。

    春日里草长莺飞,四周不知名的野花正争先恐后盛开,温暖的阳光仿佛给它们镀上了一层柔光,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似乎已经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季修晏闭上眼只享受了片刻这难得的闲适。

    隐隐可以看到不远的溪流处,有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走近了,才看清一桃色衣衫的少女光着脚立在溪流中间,衣袖挽了上去,露出了白嫩的手臂,手中拿了根树枝,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水面,光影洒在白皙的脸上,像春日般充满了生气,美好的像画中一般,恍惚间季修晏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水面的波纹微微一动,殷小楼目光一闪,来了!树枝轻轻瞄准了刚刚过来的一条大鱼,再等近一些就能捉到了,想到这里忍不住有点兴奋。

    就是现在!就在同时身边刚好不知从哪里落来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就落到了大鱼的附近,溅起的水花落到了脸上,眨眼之间鱼受惊立刻飞快朝远处逃窜去了。

    目光落到岸上,季修晏对自己笑了笑,丝毫没有破坏了别人好事的觉悟。

    把树枝立在水里,一只手叉在腰上,但看着岸边笑得一脸温柔的季修晏突然间也没什么气了,接连奔波了几天,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从未有此刻这么轻松过,殷小楼举起空空的树枝在空中挥了挥,树枝上带起的溪水顺着洁白的手臂一直往下。

    看着岸边精神尚好的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回了季修晏一个大大的笑。

    季修晏也从未见仔细看过跟了自己两天的少女,也没见她好好笑过,此时娇俏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含笑,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

    这抹桃色似乎就是生长在春日里一样,跳跃,热烈。

    殷小楼慢慢上了岸,风一吹湿漉漉的脚还有些冷意,旁边还有一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鞋穿上了。

    “我原来抓了只兔子的,但是我不会杀,我就把它放了。”殷小楼把之前捉来放到岸上的鱼串到一起在河边清理,“我也不知道你们行走江湖在外面是怎么弄的,只能弄了些这个。”

    “出门在外,不必讲究太多。”

    季修晏受伤没好,殷小楼就让他在原地休息,自己跑到附近拾了一些柴火,在原地架了个不太好看的火堆,吹了半天火折子也没有把火点燃,季修晏从容这从殷小楼手中拿过火折子,把殷小楼摆的火堆拨弄了几下,一下子就点燃了。

    “给我吧。”

    “不不不,还是我来吧,你就好好休息就好。”怎么可能让伤员自己动手,殷小楼直接将鱼拿到一旁。

    事实证明从来没下厨房做过饭的殷小楼是肯定不能安然无恙处理好这顿饭的。

    季修晏熟练地拿过来开始在火堆上烤,“没有调料一会可能腥味很重。”

    “没事,吃一点垫一垫,你受了伤不能一直饿着。”殷小楼又想了想,“我刚才去那边路上,有个拉车的师傅一会要进城,可以顺路送我们一程,到时候我们再去吃点好的。”

    季修晏将烤好的鱼递给了殷小楼,又继续处理剩下的。

    怎么好像反过来被照顾了,殷小楼不好意思接了过来,此时小黑鬼鬼祟祟从身后跑了出来,目光一直锁定在殷小楼的手中,似乎想趁其不备一口将其手中的鱼吞掉。

    “别让小黑碰到。”季修晏提醒道,“小黑身上生来就带有剧毒,昨天多亏了小黑一只尾羽。”

    “那昆北的人不是很惨?”

    “当地人自然有解毒之法,而且这种报丧鸟数量极少,性格也比较温驯。”

    殷小楼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小黑,还真感受不到所谓的温驯在哪里,殷小楼撕了一小块在小黑面前晃了晃,手到哪里小黑的头就跟着转向哪里,其实刚才自己捉鱼的时候已经给了它很多,但是看到它这样还是忍不住想逗它。

    “别和它闹。”季修晏抓住殷小楼逗小黑的手把鱼肉拿了出来,直接扔给了小黑,小黑一口就接住吞下。

    手被抓着,殷小楼有点别扭,把手抽了出来,呐呐道:“我不会中毒的。”

第十四章 赶路

    看着季修晏疑惑的目光,殷小楼解释,“我天生就百毒不侵,也不能说百毒不侵吧,我毕竟还没见过百毒,我二师父和我说的,起初我们都是不信,但是我小时候调皮被二师父养的一些毒虫咬了确实没什么事。而且在客栈你也看到了,迷烟对我也没有用。”

    “不信,你可以试试。”说话,抓住了旁边还想企图偷食的小黑,小黑无辜地哇了一声。

    季修晏将小黑解救了出来,认真嘱咐:“这件事以后不要轻易告诉别人,也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

    “哦,好。”

    “用心险恶之人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季修晏将手中的河鱼翻了一面,“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像我师父们那样?”

    “嗯。”

    鱼已经烤好了,季修晏取了下来,又递给了殷小楼,眼前的姑娘小小一个,但是却有着不太相称的食量,但是殷小楼打死不要了,季修晏只得自己吃了。

    眼前的男子吃东西也似乎也十分温文儒雅,认识以来似乎一直男子都是这样,如果忽略第一天对人质的不客气,想起那天脱口问道:“那天我被抓了,如果他没把我扔了,那你是不是还是会直接……”想了想自己给那个人当肉盾的下场就有点后怕。

    季修晏没想到殷小楼会突然问这个,笑了笑:“他又不蠢,本来就受了伤不是我对手,带着你离开根本不能逃出去的,挟持你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把你扔了。”

    “那你们怎么会到锦川?”锦川一夜之间冒出来了太多江湖上的人,恐其中会有什么联系。

    “我吗?我就是追着他一路来的,他,我便不知了。”

    “他是什么坏人吗?”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善恶都在一念之间。”

    殷小楼似懂非懂,看季修晏吃的差不多了,踩灭了火星。

    “我们一会先去路上吧,那个师傅应该也快朝这边走了,错过了就不太好了。”

    两人在路边等着,季修晏抱着自己的剑靠在附近一颗树上休息,殷小楼坚持在路上,等了许久,也没见有车来,殷小楼脸被晒的通红有些发热,只得用手扇了扇风。

    殷小楼怀疑是不是自己错过了的时候,回头无奈对季修晏摊了摊手,季修晏却指了指她背后,回头,只见不远处一辆马车慢慢过来了。

    车上已经做了两个有点年纪的女子,马车只是很普通的那种用来拉货的,没有围起来的车厢,四面都是空的,看着很简陋但是却是很实用,而且对于他们两人来说能有车可以做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了。

    “姑娘,对不住,家里有些事耽搁了一会。”憨厚的中年人有点不好意思让殷小楼多等。

    “挪点位置。”中年人对后面的女子说。

    年纪小的女子有点不情愿车上多两人,但是在看到两人时突然眼前一亮,应当是看到了季修晏眼前一亮,娇羞地扯了扯旁边年纪大点的女子,坐到了其身旁。

    年纪大点的女子哪能不明白自家妹子的心思,等两人上了车,就开始找话说了。

    “姑娘呀,怎么跑到这条路上来了,这附近路可不好走,走不好容易丢的。”女子熟稔地拉着殷小楼说话。

    “是呀,我们就是走丢了,幸好遇到了大叔和婶婶愿意带我们一程。”有点受不住这种热情……

    “你们这哪里人呢?婶子看着有点眼生。”

    “……”怎么开始调查自己了?殷小楼眨了眨眼,想怎么编,还没来得及开口,季修晏就将话接了过去。

    “郑家村。”季修晏将殷小楼往后拉了一些。

    “路有点不平,好好坐着。”同时也把殷小楼从婶子手中拉了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生了病的大哥吧,长得真俊呀,一看就知道你俩就是一个娘胎出来的。”郑家村不就在隔壁么,长得这么好的兄妹俩不应该没见过呀,谁知道想着想着就把嘀咕说了出来。

    “我和大哥很早就搬走了,最近陪大哥回来养病。”

    怪不得没见过,从外面回来的,那不就是说家里应该挺有钱的。

    “生病了可受不得累,妹呀,把你的垫子给公子用一下。”年纪小的女子把自己坐着的软垫给取了下来,害羞地低着头递给季修晏。

    季修晏婉拒:“姑娘家金贵些,姑娘还是自己用吧。”半点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女子递出去的手空在半空中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收了回去。

    “你大哥这是生的什么病呀?”可不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病,其他的再好也没什么用。

    “……”

    “只是一些小病,调理调理便好了。”季修晏回答地十分客气疏离。

    “那就好那就好,公子可有家室?”

    “已有。”好看的脸上带了点浅浅的笑,即使是大婶这个年纪看了也有些脸红。

    似又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脸红了红,“吾妻善妒。”

    那就没戏了,眼神凌厉盯了眼身后一直戳自己的妹子,这还能想吗?当个妾,还有个母老虎压着,那日子能好过吗,这男人长得好又有什么用,看样子在家还是个听女人话的主。

    婶婶突然又转向了殷小楼,“姑娘,今天多大了?可曾有定亲?我家有几个侄子……”

    不是对季修晏有兴趣吗,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连忙摇了摇头,这阵仗她还不太应付的来。

    “已许了人家。”季修晏直接帮殷小楼回答了。

    两人就都这么成了有家室的人,打听到两人都要么成亲要么定亲了,女子就兴致缺缺,年纪小的倒是还在偷偷瞄季修晏被婶婶瞪了几眼。

    到了城外,两人下了车。

    “我还没到过这么大的地方。”静静站着城楼下,巍峨的城墙和森严的城门,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身后被轻轻拍了一下,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了过来,跟上了季修晏的脚步。

    “外面的城池都是长这样吗?”殷小楼一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很多新鲜东西自己从来没在锦川见过,以前有机会和文卿家里出来逛逛,但是大师父一直不准。

    “不尽然,以后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不看不看,找到了师父们就回家。”

    看着目光黏在周围的殷小楼,季修晏有一种带了女儿的感觉。

    “小心些。”季修晏把殷小楼拉到了自己身边。

    殷小楼还有些懵,只见季修晏抓住了个男子的手,男子手中赫然是殷小楼别在腰间的钱袋。

    季修晏将男子手一扭,男子吃痛倒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手臂,将钱袋还到了殷小楼手中。

    被偷过一次后,殷小楼就老实了不少,好好跟在季修晏旁边。

    “你说你妻子很善妒是真的吗?”殷小楼没话找话,她有些想象不出来季修晏会找个这样的女子为妻,怎么着感觉也得是个天仙似的人物吧。

    季修晏不知从哪弄个个糖块赛到殷小楼嘴里。

    “当然。”

    “不是真的。”季修晏笑了笑,“我还没有妻室。”

第十五章 领罪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中间一道精致的屏风将房间划成了两个空间。

    屏风内起了盏灯,屏风上映着一个修长的人影,屏风后的人提笔在案几上写着什么,时不时沾点墨。

    房间里安静一场,只听得毛笔在宣纸上游走的声音,偶尔夹杂一两声烛火噗嗤噗嗤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屏风后的人才停笔,将手中的笔放好,拿起案几上的宣纸,似细细端详了起来。

    “谢安,竟然失手了。”不冷不热的声音,“你说连个女子都捉不住,要你何用?”

    “门主,恕罪。”屏风外三尺左右正半原低着头跪着一个清瘦的男子,正是谢安,谢安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了,仿佛和地面连在了一起成了石雕。

    “杀不了人的杀手就跟写废了的字一样,无用。”隔着屏风只见那人将手中的宣纸放到了烛火上,任火苗慢慢吞噬了上去。

    “不知为何,季修晏会在那里。”谢安的声音像几日未曾近水一般干裂嘶哑,又想到了什么自己难以忍受的事情,“我不是他的对手。”

    屏风后的人似乎没有听见,依旧耐心地看着宣纸在自己手中燃烧,待宣纸的最后一角也化为了灰烬,才缓缓说道:“你不是如风剑的对手在我意料之中,毕竟当年也没几人敌得过他。”但季修晏如何会出现在那里,难道九华宗还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虽然九华宗季修晏十四便上了名剑谱,但我栽培你多年又有我秘药的加持,竟然还要在你之上吗?”

    “门主,我即刻启程,季修晏受了重伤,短时间内必不会痊愈。”

    “不必了,下去领罚吧。”屏风后的人影手指一动,唯一的光亮被熄灭,人也眨眼间消失不见,整个房间完全陷入了夜色中。

    “是。”谢安得令起身离开了房间,伤口至今没有处理,回来直接来领罪跪了不知道多久,起身一瞬间久违的晕眩了一下,恍惚中似乎又见到了某个年少时朝思暮想的身影笑吟吟地和自己说:阿安,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猛地摇了摇头,不能休息,决对不能停下来,心口处的伤口疼得不行,不知道是心里面在疼还是伤口在疼,倚在门廊上的柱子上,苍白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一阵钻心的痛楚袭来,手没握紧药瓶,瓶子砰一声摔在了地上,药瓶里仅有的几颗药丸四散落到了地上。

    谢安捂住了似乎要炸裂的胸口,脱力倒在了地上。

    绝对不能死!太痛了,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谢安无比期望有人此时能给自己一刀,但又十分执着地想活下去。

    谢安苍白的手在地上留下来触目惊心的抓痕,手上也满是污痕,用力过猛指甲里已经慢慢沁出了血迹,谢安用尽力气终于爬了过去,手也终于伸到了药丸旁边,此时脸上已经被冷汗浸透。

    终于,谢安将在地上滚了几圈的药丸迫不及待塞入了口中,感觉到痛楚减少了几分,才有得喘息了几口。谢安就这么趴在地上,像是刚刚溺了水的人大口大口喘气。

    谢安身后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哎哟,咱们隐门的第一高手怎么在地上爬着呀。”

    “滚!”谢安懒得理来的这个人。

    “谢安啊谢安,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他妈见阎王去了。”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女子身段极好,一袭淡紫色衣衫,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肤露在外面,十分妩媚妖娆。

    女子绕到谢安面前蹲了下来,笑的十分多情,“我真的难过,你竟然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不过是想看过我笑话罢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嘻嘻,我可没听见有人说什么宁死不输的,那现在像条死狗一样趴在这里的是谁呀。”女子笑道:“汪汪,是不是这样叫的呀?连着输了两次的滋味如何呀?”

    见门主不能带武器,自己的刀没有随身带着,谢安强行运气内力,一击向女子袭去,女子早料到谢安会有动作,轻盈地避了开去。

    谢安借攻击之势站了起来,一张脸苍白无比,硕大的刀疤映得更加明显,“梅姬,你这贱人。”

    “哦?竟然就好了这么多,门主的药果然有效。”梅姬将额前的头发别到而后,额前露出了一个精巧的梅花纹身。

    谢安十分想解决掉眼前自己口中贱人,梅姬也想着法地激怒谢安。

    “梅姬,别招惹他了。”暗处一个苍老的声音。

    无趣,梅姬看了眼暗处,又转向谢安,“既然你拿不下这单子,就让给你姑奶奶好了。”

    谢安冷笑一声,朝外面走去,自己都拿季修晏无法,你又能如何?

    “不过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懦夫而已。”

    刚到门口,梅姬突然冷声嘲讽道。

    是啊,就是个懦夫而已,那又如何呢,谢安自顾自走了出去。

    一身黑衣的谢安如同鬼魅一般在夜里走着,慢慢地天上挂起了一轮皎洁的月亮,明亮的月色给万物披上了一层柔光。

    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远处几个河灯顺着流水冲到了脚边,谢安捡了了一只,只是普普通通的河灯,集市上到处都是,上面还写着寄语:山有木兮木有枝,悦君兮君不知。谢安冷笑,不知道又是哪个痴男怨女的,痴想河灯能把自己的愿望带去远方,结果没想到到了自己的手中。

    眼角却不小心撇到了水中的倒影,一时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谢安出神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脸,挡住了骇人的伤疤,呆呆看着水里的倒影,倒影里的男子露出来的半张苍白的脸,但这半张脸却生的极好。

    这是有多少年没有好好看过自己了,谢安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水里的人是那样的陌生,谢安僵硬地动了动嘴角,水里的倒影也跟着动了动嘴角。

    “无趣至极。”谢安突然笑了起来,松开了捂住左脸的手,狰狞的左脸和生的极好的右脸合在了一起,在谢安的笑里扭曲了起来。

    将手里的河灯扔进了水里,刚刚好打破了那一面倒影。

第十六章 勾引

    除却中途遇到谢安这个大麻烦,一路顺顺利利就快到了别雾山附近,季修晏所说的需要月余竟只用了二十来天,这都得多亏了殷小楼一路上自带的搭便车天赋。

    虽然还没到别雾山,但是已经远远的看见两座云烟缭绕的山峰。

    终于离找到师父们近了一步,恨不得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一下子就飞进去。

    然而这个距离估计到山脚天也黑了,晚上进别雾山太不安全,季修晏拒绝了殷小楼连夜赶路的建议。

    附近没有什么镇子,只三三两两看得见几户农家挤在一起。

    还没等他们去找住处,一个刚做完农活的大爷就热情地邀请去他们家里过夜。

    这个过夜当然不是免费的,常年都有人去别雾山求医,但别雾山不向外人开放,况且开放了也没几个人敢晚上上山,还没求神医医好自己,便白白葬送给终年充满瘴气的山上。

    然而别雾山附近居民也不多,就一直住在这里的一些农户,平时给这些求医的人提供个暂时的住宿换点银钱。

    大爷脚有点跛,身后还背着一捆干柴,满是褶子的脸上乐呵呵的,不停的夸自家女儿饭菜做的是如何之好。

    跟着大爷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他家里,很普通的几间土房连在一起,屋顶盖着厚厚一层干草,入眼的东西不多,但是却收拾的很干净。

    大爷将两人带进了屋,倒了些茶水,去后面吩咐自己女儿做几个好些的菜。

    “这乡下没什么好招待二位的,请见谅。”大爷还十分客气,“但是这山里的野味却是外面难得见到的。”

    一听到吃,殷小楼肚子似乎咕咕叫起来抗议了,以前三师父也爱没事去弄些野味回来解解馋,虽然每次回来都是大师父去做的。

    没过多久大爷的女儿就把菜端了上来,大爷的话果然不假,女儿的手艺相当了得,光闻味道就馋的不行。

    殷小楼注意到这大爷的女儿进来了以后眼神就一直黏在季修晏身上,就算吃饭也吃一口瞟几眼,然而季修晏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慢条斯理地吃着。

    殷小楼凑到季修晏耳边:“人家姑娘一直在看你。”

    看了眼殷小楼,季修晏只让她好好吃饭,殷小楼无趣地转回去继续吃。

    “姑娘,这饭菜可是不合胃口?”大爷小心翼翼地问。

    怕是被误会了,见大爷和他女儿看向自己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吃完饭两人就各自回了大爷给安排的房间,房间虽然不大,却纤尘不染,被褥也十分清爽,给人的感觉不比一些客栈差。

    季修晏回去后就开始闭目调息练功,之前发作的老毛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受的内伤还需要一段时间。

    门口扣扣响起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季修晏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季修晏打开门,门外是大爷的女儿,手上端着一些点心茶水。

    女子清秀的面容带着一抹艳丽:“小女子见公子晚上没用多少,想着寒夜难耐,就擅做主张给公子备了些吃食。”

    “多谢姑娘美意。”

    “公子,我可以进去吗?”女子脸上浮现出两坨红晕。

    季修晏对女子轻轻一笑,给其让了开来,女子慢步走了进去,不时娇媚地瞄一眼季修晏,女子将茶点放在桌上,娇羞地一笑,媚意快从眼中溢出,不经意间轻轻撞到了季修晏。

    “姑娘,小心。”季修晏轻扶了一下,女子无力地靠在季修晏身上。

    女子伸手带上了门,靠在季修晏身上,声音娇的要滴出水来,“公子,自我见你第一眼就心悦你。”

    季修晏笑而不语,任女子靠在自己身上。

    女子不停把季修晏朝床边带,轻轻推了推季修晏,季修晏顺势坐在了床上,女子借势靠在季修晏怀里,手不安分地动着,气息慢慢加重,含情注视着季修晏,呼吸离季修晏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秒就要贴上去。

    “公子……”女子吐气如兰,就两个字都快让人酥了。

    季修晏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女子面前。

    女子不解,垂下眼帘,泫然欲泣控诉道:“公子?这是嫌弃小女子了吗”

    季修晏似笑非笑:“我不喜欢对女人动粗。”

    女子眼前一亮伸手去扒拉季修晏的衣服:“公子,你的意思你喜欢那样的?”

    “我不知道隐门的梅姬什么时候对我季修晏有了兴趣?”

    女子不解:“公子这是何意?”

    季修晏凑到女子耳边:“你的魅术对我没用。”

    梅姬见自己已被识破,也不着急,反而笑道:“没想到竟然没用,不过这点时间已经够影老狗把那个小姑娘带走了。”

    “既然你也认出我来了,人我也抓走了,不若我俩及时行乐一番如何?”梅姬笑道,“反正你人生的这般俊俏,我也不亏。”

    梅姬紧紧手更加不安分了起来,伸手就要去解季修晏的衣服,不过手刚伸到季修晏衣领,脖子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扼住。

    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殷小楼熟悉的声音传来:“季大哥,你睡了吗?”

    季修晏对着梅姬一笑:“看来不能和你及时行乐了。”

    说完在梅姬身上重重点了几下,梅姬只感觉身上伴随着一阵痛楚然后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惊恐的看着季修晏将自己像快破布一样扔到地上,随即一脚将自己踢进了床底。

    殷小楼狐疑进门,问道:“刚才什么声音咚的一下?”

    “刚才一只老鼠碰倒了东西。”

    床底下还有意识的梅姬:“……”

    “你看见小黑了吗?刚才它叫的好凶,我怕它吵到别人,你也知道很多忌讳这种乌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打死了。”

    说曹操曹操到,小黑从门外扑腾着翅膀稳稳落到季修晏肩上,邀功似地冲季修晏叫了两声,甚至还乖巧地去蹭了蹭季修晏。

    “小黑肯定是只母乌鸦啊。”还是个看脸的鸟。

    季修晏笑笑:“今晚你在我这睡。”

    殷小楼:“?”

    “我今天要练功,你在这里帮我守下夜。”

    “你就不怕我睡着了?”

    “至少能让我安心一点。”

    “好吧。”殷小楼绕过季修宴坐到了床边。

    床底下的梅姬看着自己正前方出现的鞋子,只能无力翻了一个白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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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令介绍:
每天种田的师父们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江湖上恶名昭著的魔头
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个小魔头,还被各式人士暗中追杀,幸好出门捡了个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实则切开全是黑的护身符。
自己喜欢他的时候他要把自己推远,自己走远了又要来撩拨自己,到底是想怎样。
精分男主:我认真起来自己的醋都吃沉香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沉香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沉香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