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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弥天大醉     沉香令txt下载     沉香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六章 动作

    这番话说的让殷小楼不得不多看了他两眼,看着他诚挚的眼神若非一直都知道这是个多么狡诈的人,还说不定能被他一番话打动。

    只是季修晏一早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教中重要的枢纽都不会让他经手,但是外面的不少势力倒是一直任由他胡来,给了他一种自己十分受重用的错觉,其实为的不过是将江湖上的视线都转移他身上,给星辰教一个喘息的机会。

    殷小楼故作高深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殷护法难道忘了我们之间很多仇没有算,你就不担心我一旦当了教主第一个就拿你开口,我可不是你们教主那般宰相肚里能撑船,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一席话让殷斐然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不过很快又带上笑颜。

    “夫人你想啊,我若真的想当这个教主,当初我那个短命鬼大哥死了的时候就能当了,毕竟星辰教姓殷对吧,他死了那个位置就该是我的,但是夫人也知道我这个就爱四处乱晃真的要我一直待在教里那可是要了我的命,夫人现在看我算计教主不外乎他不姓殷,出身又低贱,怎么能做这一教之主呢,星辰教落入此等人手中我可不甘心,但夫人您就不一样了啊,好歹是殷九章一手带大的,而且说不定还是他的种。”

    最后一句粗鄙的话听着殷小楼眉头微皱,殷斐然顿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讪讪道:“这不就是万一嘛,这说出去您可是穆青青和殷九章的关门弟子啊,特意为我教培养的下一任教主啊,夫人您说是不是?”

    连着一堆吹捧,殷小楼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换了芯子了,而且殷斐然和殷玉楼是亲兄弟,这个性格未免也太天南地北了。

    就好比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雄鹰,一个却是在地上撵着人走的黄狗。

    “你这样一说倒也不是不可以。”殷小楼露出一个认真思考的神色,故意先答应着他,现在只需要他将自己的消息传给季修晏便是,“现在全江湖都在找我,你得秘密将我在这里的消息传给他,千万不能节外生枝,如果我又被抓,不仅你的计划不能成功,他知道了你见过我必然会对你出手。”

    殷斐然点点头,心里明白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现在被离愁看重,若是她被抓了,自己被罚是一回事,再要找这样的机会可就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了。

    连连保证了一番,又将殷小楼吹捧了几遍,殷斐然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那个短命鬼正在楼上冷冷地看着他,刚拉开门狂风伴着冰凉的雨水就打来,让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到了门口他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客栈啊,他干嘛还要走,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再赶回自己的地盘那不是活受罪吗。

    而且在这里似乎还能多献一番殷勤,让殷小楼能更加对自己放心,好做接下来的事,余光看到殷小楼正不慌不忙地戴起斗笠,神态似乎隐隐还有几分喜悦,心底却只是在嘲笑,这么简单就上当了,果然也不过是个姑娘家。

    见殷小楼要上楼,他后脚就跟了上去。

    殷小楼微微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拦着,刚刚上楼梯就看到了带着斗笠的殷玉楼回房去。

    殷斐然看着那顶和殷小楼一模一样的斗笠,心里暗暗咋舌,看那个身材和气场应该不是季修晏,看着殷小楼的眼神不禁就变了。

    怪不得答应的那么爽快,这么短的时间又给离愁戴了一顶绿帽子,这女人生的漂亮了还真的是个祸害。

    “不用跟着我了。”殷小楼在自己房门前止了步,“殷护法若能早日将离愁引诱来,我就有办法让他栽倒在我手里。”

    “是是是,今晚雷雨交加不便行夜里,属下明日一早便亲自去办。”

    “那便辛苦殷护法了。”

    话说完就回了房间,但等了一会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了她又缓缓推开了自己的房门,一直躲在暗处的殷斐然眼神顿时就亮了,紧接着又看到她敲响了紧邻着的那间客房。

    很快房门就被打开,殷斐然看着那双手眼中精光一闪,绝对是个男人没错了,看来自己留下来这一趟还挺值得的了,想想到时候能亲眼看到离愁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还被自己的女人绿了,那感觉可就太畅快了。

    殷小楼一进了房门就摘了斗笠,见到殷玉楼就开门见山道:“我现在要把蛊虫给取出来。”

    她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这次发作估计是因为那只蛊王离开自己身边太久了,没有压制得住体内的千丝蛊。

    殷玉楼也没有多问,去掉了自己穿着的外衣,解开了里衣的系带,就看她摸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泛着冰冷的银光。

    “蛊虫我放在了膻中。”殷小楼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趁机暗算了他,也不能叫暗算,应该已经能叫做是明算了。

    取骨钉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黑红的疤痕,多年不见天日的皮肤白的可怕,更是衬得那些疤痕的狰狞。

    没有感觉到殷玉楼身上有任何抵触,她才放下了心,只不过在接近他的时候还是难免紧张了起来。

    这可是当年令整个武林都闻风丧胆的男人啊,手中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的魔头,现在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面前将自己的要害露在了自己面前。

    手微微抖了抖,余光瞥到了殷玉楼那张堪称完美的脸,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但是绝对没有任何的不悦,她这才真正动了手。

    匕首轻轻划破了皮肤,沁出了不少血珠,他也一声未吭,一丝鲜血顺着伤口处流下,他能感觉到体内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很快那只蛊王就露出了一个头。

    殷小楼赶紧取出了装它的容器将它给放了进去。

    千江一被取出来,殷玉楼就感觉体内就通畅了不少,之前那股阻塞之感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刚才怎么了?”

    殷小楼装好了千江,不知道他突然问的什么,随口就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如归

    习武之人对气息极为敏感,他看着殷小楼苍白的脸色没有再做回答,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和她相处,中间空白了十几年,他连有她的存在都不知道,但是这张脸一眼就能看出来和自己的关系不简单。

    但莫名其妙冒出来了个殷小楼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他在被杨和光囚禁之前顾筝就已经中了百叶流转,他也清楚这种奇毒无药可解,根本不敢去奢望那一丝渺茫的机会。

    生离死别,无始无终,都没有再见过。

    殷小楼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将千江好好收了起来,时间真的太紧了,根本容不得浪费了。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差不多半年了,已经差不多超过了温子轩所预计的时间,其间千丝蛊也只发生过刚才一次,但仅仅这一次她也清楚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如果再多发作几次,越来越严重的话不等千丝蛊把自己耗死,自己可能就会被活活痛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安慰,将千江收回来了,心底就踏实多了。

    殷玉楼心里也清楚她不可能完全信任他,这中间十几年的断层不是说能弥补就能弥补的。

    所以他关心的话语听起来他都觉得陌生,他也不是什么贴心的人,看着殷小楼微微疑惑的神情,接下来的话怎么问不出口。

    殷小楼也没有多问什么,现在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她也不奢求什么,不过目前看来殷玉楼也不像传闻里的那般丧心病狂。

    至于心狠手辣,那估计是不差的,不过现在她也管不了,不过现在在这热热闹闹的地方,相比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至于两人的关系,一想到都觉得有些别扭也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就在殷小楼要离开的时候,殷玉楼突然叫住了她。

    “今晚你留在这边。”不容置喙的命令。

    殷小楼挑了挑眉,“为什么?”

    “殷斐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此人心术不正,和他合作只是在与狼共舞。”

    “你刚才都听见了?”

    殷玉楼摇了摇头,“只不小心听到了一些。”

    他本也没有存偷听的心思,但是他天生无关敏锐,根本不用刻意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口口声声称你是夫人是何意?你是殷九章的徒弟,又是……”他顿了顿,“殷斐然那个废物不是你的对手,怎么也该是教主怎么会成了夫人?”

    说到这个话题他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殷小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又不想说多但不三言两语又解释不清楚。

    “可是教主令在你身上,教主却另有其人,难道是有人入赘了我教?”说出这个猜测的时候殷玉楼一贯冷冷淡淡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破裂。

    那看着自己的眼神殷小楼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感觉自己颇有些毛骨悚然,就像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样。

    “不不也不是这样的。”殷小楼连忙否决。

    入赘这个词放在世间并算不上多好,毕竟这也侧面说明了男方的无为,殷小楼心里清楚,若非是有季修晏哪能有现在的自己,想也不想就维护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得罪面前的人。

    “你才十七。”殷玉楼的语气已经不耐,“玉岐山到底是怎么教你?小小年纪就敢私自嫁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感觉到殷小楼正在注视着自己,那双桃花眼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心底一时也软了下去。

    “你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怎么了?”

    “没什么。”殷玉楼冷冷收回了视线。

    他在殷小楼的这个年纪,生命之中只有无尽的黑暗,无尽的仇恨,永远生活在绝望之中,每一日都在潜心练武,除了练功再无其他事,日复一日枯燥无味但又不得不坚持下去。

    “那我可以走了吧。”殷小楼试探地问了两句。

    然后就看到殷玉楼摇了摇头,“以防万一,虽然现在你看似殷斐然对你毕恭毕敬,但这个人从芯子里就坏了,他的话一句也不能信,他如此说如此做无非就是想放松你的警惕。”

    “这个我知道,现在也没有到他出手的时候,在他看来我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那只是不会要你的命而已,下点毒控制住你也不是不可能。”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不是不可能是一定的。

    殷小楼也没有反驳,“我还是要回去,我已经嫁人了,不能和别的男人共宿一间房间。”

    对于她的自觉,殷玉楼心里微微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就像什么都没有了的人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有一颗长好了的白菜,在他刚刚能接受自己有了这颗白菜后,突然又有人告诉他这颗白菜已经被猪给拱了。

    理直气壮地让人无法反驳,她忽视了殷玉楼铁青的脸径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殷斐然果然而至,有了殷小楼的嘱咐他也没有再带一大堆的跟班,毕竟他的那些跟班都是些混混而已,关键时候作用起不了还可能会坏事。

    看着两个人出来,他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夫人,前面再赶个一两天的路就能到星辰教所控制的地方了,我们不若先到那里去,怎么说也比留在外面好呀。”

    殷小楼将问题抛给了殷玉楼,殷玉楼的眼神扫过了殷斐然一圈,殷斐然只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猫看上的老虎,没来由地就有些心虚,然而到底是在心虚什么他也不清楚。

    有了殷斐然的专程护送,这一路舒服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所说的那个地盘不过是星辰教以前扩张时留下的,后面星辰教落败被荒置,几经转手又到了殷斐然的手中。

    说是星辰教的地盘,其实也就是殷斐然的私人地盘。

    狡兔三窟,殷斐然这些年在外为非作歹果真是弄了不少东西。

    建筑是江南风格的,又在细节处加入了星辰教相关的图腾,两者结合的巧妙,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看得出当初设计的人是花费了一些功夫的。

    一路上殷斐然都在暗中打量带着斗笠的殷玉楼,十分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五百二十八章 匆匆

    在这里暂时安置下来,殷玉楼的行踪突然变得神秘了起来,经常殷小楼想找他都根本寻不见踪影,加上自己的时间突然被殷勤的殷斐然占的多,一时也没有能好好盯着他。

    至于殷斐然每日都要来问候一番,早早就把一副敬重的样子做了出来。

    “要我说啊,你绝对会是星辰教有史以来手段最强的教主,就殷玉楼那个短命鬼也绝对比不上。”

    现在殷斐然已经一口一个教主喊的欢了,殷小楼不太喜欢他这种殷勤找了个借口就想把他打发了。

    而就在这时,殷玉楼带着斗笠带着一身寒风从外面走了进来,视线淡淡地扫过殷小楼,最后落到了殷斐然的声音。

    虽然隔着一层纱,根本看不清里面人的面容,但是殷斐然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冷意,不由地也探究地多看了其几眼。

    虽然心底十分的不满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但想这大计也还是忍了下来,至少不能在殷小楼面前露出马脚。

    一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要离愁来了自己就让他葬身于此,也让他们跟着去陪葬。

    敛去了眼底的算计,他拱手退了下去。

    这里顿时只剩下了两人,桌上的茶具是一套,殷玉楼从容地坐了下来,从中挑拣出了一个琉璃杯,这玩意在中原目前还是稀奇东西,殷斐然能收集到一套也是有些本事。

    他拿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大半杯,一举一动都充斥着风流潇洒之意。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殷小楼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许久,殷玉楼的去留都干系重大,于公于私她都想知道。

    殷玉楼微微抬头看向了殷小楼,然后摘下了斗笠放到一旁,他看着她的目光平静也有了一点难得的柔和。

    他当初被杨和光击败关入武林盟的禁地,那时顾筝已经快到了药石无灵的境界,自己手底下的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连逃出去的殷九章竟然也死了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又会像以前一样成为一个孤家寡人,但是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种眼神看的殷小楼颇为不自在,目光四处乱晃,好减轻一些自己的压力。

    “杀了杨和光。”

    眼神陡然发生了变化,眼中的杀机毫不掩饰,周身的气势顿时也变得凛冽了起来。

    然后他看了看沉思的殷小楼,又再次提醒,“殷斐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着了他的道。”

    提醒还是提醒,但他的语气带着点点的不屑,似乎根本没有把殷斐然这个人放在眼底。

    他来就只是想敲打敲打最近和殷斐然走的近的殷小楼,话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就准备离开,殷小楼下意识地就喊住了他。

    “你这时日都去哪里了?”几乎是脱口而出将自己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贸然地关涉他的事好像有些不妥,毕竟他好像也不是多好相处的人,这么久了几乎连他的事一句半句也没说过。

    殷玉楼停了停脚步,脸色沉了下去,鲜少有人敢这样光明正大地质问自己,不过目光及处,表情僵硬了几分。

    “这里还留有一些药,我身上有伤还需调理。”

    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话还没有说完人就走了。

    殷小楼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小时候幻想过的东西到了现在真的实现了的时候,好像总感觉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呢。

    在殷斐然的地盘上不用出去露面,暴露的几率大大地减小了,变相的也安心了不少。

    第二日天蒙蒙亮,殷小楼就提着剑在空院子里练起剑来了,剑是殷斐然献上来的,装模作样好歹也要装到底。

    剑是把好剑,但是在闲下来一摸到了剑心底不忍就惆怅了起来。

    她把自己的师父徒弟都丢了,她到现在都还能记得清东方临当时那种失望的眼神,自己真的是对不起他。

    等她练完剑时已经快接近晌午了,脸上被阳光晒出了一层细汗,剑尖在地上轻轻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古怪的叫声。

    “呱!”

    呱?这是什么鬼叫声,殷小楼一脸莫名其妙地望向了那边,就见不那边一片高大的树木树冠骤然摇动了起来,飞出了一大群乌压压的麻雀。

    麻雀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四散逃窜了开来。

    紧接着一道黑影就像一根离弦的剑短短朝这边射来,殷小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朝着那个方向伸出了手。

    黑影在快到的时候扑了扑翅膀减缓了自己的速度,然后稳稳地落到了她的手上,两只尖锐的爪子牢牢地抓在她的手臂上,恰好又不会抓伤她。

    殷小楼伸出手在小黑毛茸茸地头顶摸了摸,阔别重逢小黑享受极了被顺毛的感觉,喉咙里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而这时身后一双大手轻轻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肢,力道让她微微后仰刚好整个人能被拥入怀中。

    紧紧地抱住,似乎整个人都被嵌入了他的身体里,背后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顿时就土崩瓦解了。

    “你没事就好。”微微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殷小楼在他怀里动了动翻身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环在他的腰间,脸贴在他的胸前,心底有说不出的满足,有了这惊心动魄的流亡之旅,心底之前所有的芥蒂,在看到他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不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是他就足够了。

    她抽了抽鼻子,眼底已经有了潮意,笑道:“我怎么可能会有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足智多谋。”

    季修晏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叹了口气,“都是我思虑不周,才让你步入险境。”

    殷小楼连连摇头,“这怎么能怪你,百密一疏百密一疏,你看他们算计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有那么多的事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走,就连我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中都能逃出生天。”

    “以后不会了。”季修宴现在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人一颦一笑,一直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了地。

第五百二十九章 得见

    话音刚落殷小楼突然感到季修晏的身子突然绷紧了,然后整个人就被季修晏带着转了一圈,眨眼的功夫她就被挡在他的身后。

    季修晏冷冷地看着不远处带着斗笠的人,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极为危险的人。

    而看到殷玉楼的瞬间殷小楼的脸色也紧张了起来,她都还没来得及和季修晏商议关于殷玉楼的事,怎么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就遇到了呢。

    在季修晏打量殷玉楼的时候,殷玉楼也在打量着他,尤其是在看到两个人这种姿势后眼神越发的冰冷。

    气氛瞬间就剑拔弩张了起来,两人之间似乎生出了无声的火花,就像一根紧绷着的弦下一刻就挣断。

    殷小楼不安地望向了季修晏,手就被紧紧握住,安抚她的意图不言而喻,她眨了眨眼看向了殷玉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他周身的气场更冷了。

    殷玉楼阴郁的眼神看着季修晏,然后就落到了两人握着的手上,又看到两人“眉来眼去”,手紧了又紧,只觉得眼前的两人都碍眼极了。

    季修晏先一步出了声,“不知前辈该如何称谓?”

    语气温文有礼又不失强硬。

    只是殷玉楼并没有想搭理他的想法,殷小楼拉着他的手踮了踮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他是殷玉楼。”

    她的声音不算很小,殷玉楼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刻心底更是郁结,她说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讳,并没有表明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季修晏在听到殷玉楼的名字时不由地也愣了片刻,面具下的表情也有了一丝诧异。

    不止是他,可能放眼世间听到这话都不可能平静的下来。

    殷玉楼慢慢摘下了斗笠,一脸漠然地看着两人,眼中的冷意根本无法忽略。

    高高在上的神态,单单一个眼神就能给人极致的压迫感,绝美的脸上只剩了下冷意,这种敌意还是殷小楼第一次在他身上见到。

    季修晏微微抬了下巴,静静地注视着他,周身的威压也不遑多让。

    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像是在无声地过招,殷小楼拉了拉季修晏,季修晏低了低头看了看殷小楼,那股迫人的气势瞬间消失不见。

    殷小楼拉着他往前走了走,走到了离殷玉楼不远处停了下来。

    过程中殷玉楼的视线几乎全锁在殷小楼的身上,看得她头皮发麻,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季修晏的目光扫过两人相似的脸庞,对殷小楼这一举动也理解。

    “原来是殷前辈,在下离愁,是星辰教的现任教主。”他的嗓音本来就比较温润,只是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让自己的声音冷硬起来,说话的口吻其实与之前认识的季修晏不太一样,这也是殷小楼为什么迟迟没有认出来的原因之一。

    一改之前的态度,虽然任还是不卑不亢,但语气间已经放下之前那种隐隐的敌视。

    殷玉楼的眼神也变了变,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余光又看了看一旁忐忑的殷小楼,手负在了背后,在两人的注视中缓缓点了点头。

    但心底依旧对季修晏没有什么好感,殷小楼他都才见了短短的几日,结果转身就跑到了别人的身边。

    看到这一幕,殷小楼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殷小楼不是什么长袖善舞之人,任凭气氛尴尬她现在也着实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缓和,关键点还是在殷玉楼身上,她也没和他待过太久,对他的性格几乎都是从江湖上的传闻听来的,对这个人也根本不了解,而分隔了十几年,她也不做不到马上能够像亲近玉岐山他们一样亲近他,但同时她也并不希望他们之间起什么冲突。

    其实在这时间里,殷玉楼一直在暗中季修晏,只是从他掌中出去的暗劲都被季修晏一一化解。

    只守不攻,不是什么冲动易怒之人,殷玉楼脸色稍稍好了那么一丢丢。

    两人明面上的表情都十分的寻常,殷小楼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要去这里的地下室一趟,你跟我一起过去?”殷玉楼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到了殷小楼身上。

    他来这一趟目的就是这个,在他眼里殷小楼怎么也是要继承星辰教的,自然该清楚星辰教的地盘里的秘密,哪知道第一次主动找人就撞到了这一幕,还真的给他了个惊喜。

    他之前听到殷斐然提起季修晏时,也只当殷小楼是被迫的,也根本没有把这号人放在心上,以他的行事来说,到时候在背后帮他们一把除掉了这人就是。

    只是自己看到的和殷斐然那个蠢货口中所说大相径庭,也不怪殷斐然能被殷小楼这么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年纪一大把了偏偏还是蠢得要命。

    殷小楼等了这么久才见到季修晏,想也想就拒绝了。

    然后就看到殷玉楼的脸色黑了几分,她想说些什么补救,但是殷玉楼干脆地转身拂袖而去了。

    看着头也不回的殷玉楼,殷小楼的嘴角僵了僵,“他这是生我的气了?”

    季修晏笑而不语,将她的手握的更紧,“敢拒绝他的要求你可能是世间的第一人了,当然更气的是应该是有人胳膊肘往外拐。”

    殷小楼瞬间就被逗笑了,弯弯的眼中带着盈盈的笑意。

    精致漂亮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渡上了一层柔光,看着他心头微动,这连日不眠不休地赶来似乎都值了。

    然后他就看到她的脸蓦然凑近了自己,纤细的手轻轻推开了面具的一角,踮起脚将自己凑了上去。

    唇上感受到一阵柔软,季修晏的心神微荡,唇角不经意间就扬了上去。

    极为享受她的主动,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了她带着她微微向上,减轻了她剑尖的力道,他的小动作让她不由地红了脸,怯怯地松开了手,面具又回到了它该待着的地方。

    微微低下了头,有点不敢直视他,干巴巴地说道:“对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殷斐然就会过来。”

    季修晏自然不会拆穿她,顺着她的意思跟着她步入了大堂中。

第五百三十章 苦楚

    前脚进到大厅,后脚殷斐然就来了。

    他看到座上的两人,心里颇为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着殷小楼脸色有异但也只当她是在紧张,偷偷给了殷小楼一个眼神,毕恭毕敬对着两人拱手行了一礼。

    季修晏只是轻轻抬了抬手就收回了视线,几乎将他视作无物。

    殷小楼敛了敛眉,视线淡淡瞥了一眼殷斐然,忽略了他的那种跃跃欲试的眼神,她当然懂的他眼神里的含义,但是季修晏已经来了,他也等于没有用了。

    “此次还多亏了殷护法。”季修晏语气惯有的冷漠。

    对于前脚进后脚就来了的殷斐然根本没有一点好感。

    殷斐然也有呐呐,感觉上来就触了个霉头,只是一想到能将离愁给扳下来心里这些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

    “教主谬赞了,属下只是尽了份内的责任而已。”

    “护法谦虚了,能寻回夫人可是大功,本座定然会有重赏。”

    “多谢教主称赞!”殷斐然拱了拱手,一派洋洋得意,只是里面真实的想法只有自己清楚了。

    殷小楼做作地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茶,“殷护法若没有其他事就退下吧。”

    殷斐然权当她是怕有自己在场影响事情的进展,他早早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就绪,哪怕离愁提前到了也无所谓,他敢来就能让他有来无去。

    看着殷斐然离开,没有了外人,殷小楼终于松了口气。

    “殷玉楼要怎么办?”

    季修晏微微诧异殷小楼的称呼,只是嘴角还是没忍住微微上扬。

    凭她和殷玉楼的关系,她的这句话无非是彻底已经将自己的位置放到了自己这边,自己也是优先于殷玉楼,怎么能让他不感到喜悦。

    “以你看当该如何?”季修晏将问题抛给她。

    果不其然见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的为难,他手指摸到了面具边缘,将面具取下放到了一旁。

    俊美的脸上隐隐带着疲惫,眼底已经布满了红丝,下巴上已经冒出来一层青色的胡茬。

    殷小楼眼底流露出了一丝内疚,纤细的双手紧紧捧住他的右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担心他会想回到星辰教,他……”

    她欲言又止,想到了那个可能心底就感到无力,殷玉楼若真的想要夺权,这个名字不止是在武林中震慑多年,在星辰教的教历中这个名字更是不知道多少心里的神一样的存在。

    星辰教最盛的时期便是他所带领,带着星辰教走向了史中最辉煌的时刻。

    权倾武林,几乎快吞没了整个武林。

    即使是现在依旧有不少人将其视作神话一般的存在,若真的如此,出现了能与其分庭抗礼的人,季修晏的处境就极为不妙。

    而且这个人还恰恰是殷玉楼,若两人真的对上了,那个场面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

    “你担心他想要回这个教主之位对吧?”

    “嗯。”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我的就是我的,任何人也夺不走,无论是这个教主之位,还是你。”

    突如其来的话,殷小楼微微羞赧,轻轻咬住了下唇,“但是我还是担心,不是说担心他会成功抢走这个位置,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他有这个念头,对我们而言就不是好事,外有武林盟,若真的内忧外患对我们就极为不利了。”

    “且看吧,他若真的动了这个心思我们也拦不住。”

    这种从容的语气无端地让她心安了不少,她已经习惯了无条件地信任他。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次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都知道要怎么办了,我原以为星辰教内不安全所以想着让你回九华宗,只是没有想到却是中了他们的计,遂了他们的心愿。”

    “所以教中的确是出了问题?”

    季修晏点点头,“是弥暖。”

    听到了这个名字殷小楼几乎没有任何掩饰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怎么会是她,她不是一直都是你的亲信?”

    弥暖几乎是季修晏手底下她接触过最多的人了,若非信任依照季修晏的性格断然不会放心她接近自己身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欲望,一旦有了欲望就可能走错了,我不追究她是为何要背叛我,我只知道她背叛了我背叛了星辰教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无论如何此次教中死伤的人还是你被抓都是她的因果。”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背叛了你?”

    季修晏看着她水润的眸子盛满了好奇,感到有一丝丝的头疼,总不好直接告诉她弥暖不过是以为她能成了妲己褒姒那样的红颜祸水所以想先斩草除根。

    所以也只能跳过了这个话题,“对了,有个人估计你想见见。”

    “什么人?”殷小楼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随我来。”他又重新戴上了面具。

    跟着他离开了大厅,目不斜视地路过了在外面候着等着消息的殷斐然。

    见两人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尤其是殷小楼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他心底简直不愉快极了,但想着现在或许不好动手,也还是将气忍了下来。

    季修晏先一步自己的人到了这里,出了院子他打了一个响指,不远处的桃林就窜出了一批英明神武的黑马。

    先跨了上去,然后将殷小楼给带了上去,两人一马一鸟就径直离开了这里。

    这一去差不多到了晚上才停下。

    殷小楼呐呐道:“我们就不管他了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殷玉楼,按着这个速度想在今日之内赶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了的。

    他该不会会以为他们故意要抛下他了吧,她心里瞬间就闪过了无数种可能,血浓于水,两人之间那种仿佛刻在骨肉里的羁绊她能感受的到,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一段时间,但是血脉亲情可能就是如此,所以她也不愿意真的有朝一日他真的和季修晏对上。

    季修晏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顶,“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将他请回来,里面有人可是已经等了你很久了就想见你一面,再见不到你我可不能保证会怎么样。”

    听他这么一说,殷小楼的好奇心被提了上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 角落

    夜深人静时,梅姬刚刚回了隐门交了手里头的任务,将酬劳拿到手中的一刻,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

    “你这又是何必呢?”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暗处响起。

    梅姬挑了挑眉,将手中稀罕的链子从胸口处松手,任其滑落了下去,“除了这个我还能干什么?”

    一句话将那人的声音给噎了回去,等了好一会那个声音才又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拼命。”

    “若不拼命的话这活在这世上未免也太无聊了。”梅姬摆了摆手,她根本不想再和这个老头多说话。

    她是不必如此辛苦,她是门主的亲侄女,她的伤有大量的药供给,根本不用和其他杀手一样需要拼了命的才能活下去。

    但是这又如何呢?该失去的已经失去了,覆水难收,也只能在一次次杀戮才能享受到那种快感了,才觉得自己还是个人。

    她不想再多言,绕过栅栏往这里的前厅去了。

    像她这么勤劳的杀手可是不多了啊。

    完成了一个又想马不停蹄完成下一个,刚刚跨进门口,突然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女人撞到了她的肩膀。

    女人脚步匆匆根本没有将这放在心上,梅姬淡淡地回头多看了一眼,女人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都被罩住没有露出一点身上的特征。

    其实没什么奇怪的,这世间也没几个人会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来隐门雇佣杀手,只不过那个女人身上的气味还挺好闻的,对于善于调香的梅姬来说,她天生嗅觉灵敏,只是一个擦肩就闻得出来那个女人身上的气味与普通人不同,身上有着淡淡的草药香,说不定是什么,但十分的好闻。

    不过等那个女人一走远她就收回了视线走了进去。

    一把抢过了正在记事的少年手中的账簿,“刚才那个女人定的什么任务?”

    梅姬在隐门中身份不同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管理任务的少年和梅姬也十分熟了,也没什么避讳。

    “这不正在写嘛,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任务,只是委托我们送件东西。”

    “送东西?那不是镖局干的事嘛,怎么跑隐门来了?”

    少年笑了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出的起这个价,有钱不赚白不赚嘛。”

    说着将梅姬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袖子,比划了一个数字。

    “这个价倒还真的高的离谱啊。”

    少年冲梅姬挤了挤眼睛,“姐姐要接不,现还没发出去,姐姐若是要了我这就给你,只要这个数。”

    梅姬看着少年比划了一个数字,咋舌道:“你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待在这隐门里没有风吹日晒还想捞一笔,最多这个数。”

    把少年的手指掰下去了两根。

    少年努了努嘴,“姐姐你这未必也太抠门了吧。”

    她挑了挑眼尾,眼中媚意横生,“不答应拉倒。”

    少年看着她的脸不禁痴了,想也不想就答应道:“这个数就这个数。”

    反应又不是他出任务,这钱不要白不要。

    梅姬在一旁看着少年将任务内容补全,看着上面的名字连连感慨,“这也是太有缘了。”

    “梅姬姐姐你在说什么?”少年问道。

    “小屁孩懂个屁,把东西给我我走了。”

    等梅姬走后少年身后窜出一个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怎么想不通要和她讨价还价,若非她心情好,你这裤衩都能被她给骗走了。”

    梅姬带着东西也没再多做停留,出了隐门心思一动朝着刚才的那个女人消失的地方寻去。

    东西指明了要给殷小楼,现在全天下谁不知道殷小楼已经叛出九华宗入了魔教,是魔教堂堂正正的夫人。

    而且现在全天下没人不想找到她,她心底都在遗憾,看来那次遇到的人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教教主了吧,只是可惜当时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

    不过会在这时候要给殷小楼送东西的人到底会是谁呢,这次的酬劳在隐门绝对能排上号的,同等价格的任务一般都是暗杀江湖上极为重要的人物,比如早在几年一个杨成言的仇家就以差不多的价格想买下杨成言的人头。

    然而这个女人只是想带个东西,不得不让人感到好奇,梅姬虽然好奇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但职业操守还是在的,一点也没有碰。

    她一路追出去,跟着空气里残留的气味一路寻去,只可惜那股味道越来越淡,在进入了一条人来人往的街后消失不见了。

    其实跟踪雇主已经违反了杀手的行事准则,但她和殷小楼打了那么多交道,还是想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可惜线索一断再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人几乎只剩下了渺茫。

    不同于大街上的繁华,城外冷冷清清的,一车一人也无,但在黑暗中却似有什么在无声地移动,离得近了才看清是个一身的人在漆黑的夜里匆匆行走。

    每一步都说明了这人有多么着急,在蜿蜒的小路上走了没多久,黑影突然没入了一旁的草丛之中,没多久后面就跟上来了几名黑衣人,手中握着的长刀在夜里泛着森冷的光,看得人脊背发凉。

    最前面的人在原地停了下来,见跟踪的人不见了,做了几个手势身后的人立马散开分了几个方向追去。

    而此时黑影正躲在一旁的大树后,手一直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见跟踪自己的人不见了踪影绕过顺着草丛离开了这里。

    只是在她以为躲开了追踪后不久,就被人拦在了树林中。

    叶衡手中提着剑,就像一尊石像静静地立在不远处,任夜风吹过。

    “你已是强弩之末,何不束手就擒。”

    斗篷下的女人冷哼了一声,取下来头上的斗篷帽子,露出了一张极为苍白的脸,“奋力一搏尚还有一线生机,束手就擒只不过死路一条。”

    “既然知道是死路一条又为何要背叛主上?”

    “主上?”穆三娘嗤笑出声,“那只是你们的主上,我被你们逼到如此境地,我身边的人个个都因你们而死,还指望我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

    “不自量力。”叶衡不是什么啰嗦之人,手腕一动,手中的剑就变换了一个方向。

    穆三娘大喘着气,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她的余光已经看到了远处的兰六,她与兰六都是善毒之人,换句话说她和兰六之间都清楚对方的手段,更别说正面相对她绝对不会是叶衡的对手。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不妙

    大胡子猛的举起店家骂道:“他娘的,老子拼个桌还问,问你娘!活腻了是吧!”大胡子身后两人应声就拔出了刀,刀身一响整个酒家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旁边的少林弟子已是蓄力待发,一旁老僧单手按住年轻僧人,自己起身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请放下兵器,莫要伤人性命。老僧已食过斋饭,此桌愿让与施主。”大胡子说道:“老和尚你少给老子念经,爷我不吃这套!今天我非得坐那桌!”大胡子回头看着他提起来的店家又骂道:“你个瞎了眼的老东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吗?敢跟老子顶嘴!”

    此时刚刚一直唯唯诺诺的店家突然之间眼神里居然透出一股杀意来,竟然朝大胡子笑笑了说道:“军爷,小人虽老贱,但还记得小人姓唐!”

    大胡子被这店家的眼神惊了一下,又听得姓唐,不禁有些发怵。毕竟在蜀地唐家不可得罪。即便是益州刺史也忌惮唐家三分。且这老店家的眼神分明是杀过人的眼神,大胡子心想先试试这老东西,于是手中力道加大,老店家这一下疼得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大胡子一看这店家无半点武功底子,只当是店家诳他更是暴怒欲痛下杀手。

    眼看店家快死于大胡子手中,一边的年轻僧人猛然拍桌起身,欲奔大胡子而去。没想到还未动身,角落那桌独自端坐的男子竟眨眼间到了大胡子身边,把店家从其手中放下并对店家说道:“掌柜,我愿拼桌。还有,我要些小菜,一壶花雕!”说罢便转身走回角落坐下。这电光火石之间大胡子根本不知道店家什么时候脱手,怎么脱的手!不禁冷汗直流,若是刚刚那人要取其性命简直如同儿戏。再看掌柜在地上缓过劲来又变成一副懦弱的样子,忙点头说道:“几位军爷请,请,今天吃喝小店都招待!”

    大胡子与两个手下此时压根就不愿去与那男子同座。大胡子看了看方才老和尚那边,正想发话。此时酒家内不知是谁喊了句“军爷别怕,我们武林中人从不仗势欺人。”众人便哄堂大笑。大胡子面子挂不住吼道:“混蛋!谁说老子怕,goude,老子就在那桌吃!店家上菜!”说罢便朝角落那桌走去,只是大胡子只觉得自己双腿直颤走到桌前看着那男子竟是口不能言,腿不得弯,连坐也坐不下来。独坐的男子头也没抬只说了声“坐”大胡子顿觉松了口气方才坐了下来。

    店内小小风波平息,众人又在讨论这次唐门大事唯独方才起身的年轻僧人还原地呆呆的站着,口中念道好快的身法!身法如此之快,我少林武学当以何对应?一旁的老和尚一把拉过年轻僧人朝着店家微微黔首,随后便出了店门。

    年轻僧人被拉出来便说:“师叔!弟子还没吃完斋饭呢。”老和尚训道:“还吃!师叔可没银两为你陪桌子。方丈罚你三年藏经阁看来是白罚了,快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边酒家内店小二正拿起桌上的斋饭准备收拾,不想一转身整张桌子便碎成粉末!这一下又惊了堂下众人,这是何等的内功修为,不输降龙掌法。少林果然名不虚传,新一代的少林弟子竟有如此功力!

    这一地碎末引得满座武林人士争相讨论——

    “少林果然厉害,看来唐家的算盘只怕没那么如意咯。”

    “我看不见得,少林本来就无意与群雄争锋,何况此次也有藏剑参与,先前叶长风大闹少林寺重伤两名高僧,其中一人已经武功尽失成了废人一个,从今只能扫扫嵩山落叶了。你觉得少林能善罢甘休?”

    “如此说来藏剑此行也是怨气不小啊,虽说叶长风这个疯子早就不算藏剑之人,但江湖中人都知道,孟老爷子多看重这个疯子,视如己出啊,为了他当年差点和地方军官翻脸,如今叶长风生死未卜泰阿也落入少林之手,我亦不觉得今次藏剑能心平气和来共商大事。”

    “是啊,怎么看这次大会都不像能靠言语能解决的场面”

    “也不竟然吧,中原各派已然感到不妙,北方潼关天险一破之后中原一马平川,各派皆要覆灭,不然今次怎么会连一直不问世事的万花谷也应邀而来了,我以为各派当能放下私怨。”

    “哈哈哈,唐傲天终于逮着机会了啊,就是不知道来的是不是东方宇轩,要是真来了那就有戏看咯。”

    “各位,我看你们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各位入蜀以来可曾看见乞丐啊!别忘了当年枫华谷惨案,虽然唐门丐帮这些年一直相安无事,但有道是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我感觉丐帮若不到,怕是大会要无功而散,丐帮若到了,那么谁能保证不翻出当年旧案,这可是一块治不好的心病。”

    “我就不明白了,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不是有浩气盟吗?让谢渊出来主持大局不就好了。”

    “这如何使得,谢渊天策府出身,与朝廷千丝万缕。让谢渊主持难道各派都加入天策府吗?而且浩气应付恶人谷已经是力不从心,再说你看看天策府自从李承恩战死之后留下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浩气叛徒天策叛将。一路所作所为令人发指,长安一夜tushā万人,与王遗风有何区别!前些时候潼关大战更是沦为狼牙奸细,妄图混进潼关谋事。好在被守军发现,只可惜被狼牙大军救走,可恨!悲哉!痛哉!”

    所有人都在讨论这次唐门盛会,各有所见极其热闹,而角落那桌四人异常安静一言不发,大胡子三人是因为眼前的男子给他们压迫感太强无法放松,而独坐男子则从头到位自顾自的吃菜喝酒一言不发,直到众人讨论起天策府之时方才少有在意,听完他们说到天策叛将潼关通敌时独坐男子不觉的轻声说道:“可笑!”

    大胡子终于听见这位神秘又可怕的人开始说话,瞬间如同获救一般放松下来,喝了几大口酒说道:“是啊!真是可笑。”

    沉香令

    沉香令

第五百三十三章 慌乱

    独坐男子问道:“我有说他可笑吗?果真如此好笑?”大胡子忙说道:“大侠说的是,不可笑,不可笑,实在可恨,对对对!可恨啊!不过大侠你不必生气,那为首的天策已经死了!”独坐男子听罢一惊问道:“你说什么?”然后又自言自语说道:“不,绝无可能!”大胡子又说道:“真的,据那边的消息说当时那为首的天策假装受伤想混进关去,结果放他入关时被识破,守将一qiāng刺中,当下就断了心脉,这还不死?虽然后来被狼牙救走,但是为首的天策已经成了一具尸体,这装病把自己装死了,啊哈哈哈哈!”

    大胡子笑得正开心,独坐男子眼中却生出了杀意,男子往桌上放下银子起身说道:“你笑得太难听。”话毕猛的一挥手便径直往门外走去,只见大胡子三人颈下鲜血喷溅四处,瞬间便栽倒在地,众人一看,这大胡子脸上还留着些许似乎即将消失的笑容,双眼中却又充满了恐惧之色,十分诡异!再回头,哪里还有男子身影。

    大胡子军官三人瞬间毙命于酒家之内,一时间四座皆惊。店小二已被这场面吓得脸色煞白双腿直抖,店家却不慌不忙的对店小二说道:“快快去报官!”然后又对堂下众多武林人士说道:“各位侠士,万分抱歉小店摊上这命案只怕不能开门迎客了,多有得罪还请各位侠士见谅。”这店内的武林中人也都不愿与即将到来的官军打交道便放下银两纷纷散去了。

    店家不紧不慢的关了门,店内便暗了下来。此时黑暗中有个声音问道:“如何?”沉默片刻后店家说道:“哎!看来我唐家堡难成众望所归。门主此举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唐门多年基业也许要毁于一旦,能否转告门主,唐家老朽请他三思……”黑暗中却没有了半点声响,只剩下老店家一声长长的叹息。

    阴沉的唐家内保中,唐傲天正坐在椅子上沉思着,此时一人隐入房中说道:“参见门主。”唐傲天一摆手道:“说!”唐门弟子起身说道:“禀门主,从目前情报来看,各路高手多数皆已入蜀,但几乎都未表露身份。且武林中依旧期望少林藏剑等中原名门,支持我唐门者寥寥。”

    唐傲天冷笑一声道:“哼,预料之中罢了,愚不可及!还有何要紧之事?”唐门弟子答道:“尚有二事,弟子以为不可大意!其一,叶长风确已入蜀,此人长久被朝廷通缉又与少林交恶,是为极其危险之因素,若是在蜀地引发少林藏剑相斗对我唐门声望不利,是否除之?其二,如今蜀地已无任何行乞之人,丐帮有何动作,还请门主多加注意。”

    唐傲天说道:“你见过叶长风出手了?”唐门弟子答道:“弟子见过。”唐傲天一笑:“比之如何?”唐门弟子答道:“弟子不如,但谋其命并非比武论剑,弟子愿已死除之。”

    唐傲天道:“不必了,你并非叶长风对手,即使引得藏剑少林相斗于我唐门亦不算坏事!”唐门弟子道:“弟子不明,门主你不是一心要入主中原成武林霸业吗?如此声望必不可少,若是此次大会引发大乱那武林对唐门评价将极其不利。”

    唐傲天嘴角微微扬起道:“此一时彼一时,曾经我蜀中只算海角一隅,可不久之后却不尽然,你以为潼关一破,天子将何安?到时我倒要看所谓中原名门正派如何自处。况且今次大会无论出何意料之乱我唐傲天都能化解,最后世人只记得我拯救武林哪里还记得什么大乱。”唐门弟子问道:“门主为何断言潼关必失,武林又有何浩劫?”唐傲天冷冷的看了一眼道:“我若是现在告诉你,你便出不了此门,如何?”唐门弟子立即下跪道:“弟子失言,门主之事弟子不该过问!”

    唐傲天皱皱眉头道:“起来,叶长风事小,任其自在便好!切莫惹他,你的命我还有用。反倒是丐帮太过平静,绝非寻常,你要加倍注意,一旦发现丐帮行踪立即禀报。”唐门弟子答道:“弟子明白。”唐傲天摆摆手说:“下去吧!”

    唐门弟子此时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唐傲天惊道:“你没听见吗?下去!”唐门弟子道:“尚有一事并非要紧,但弟子仍想一提。”唐傲天冷冷的说:“快说。”唐门弟子道:“师叔他年事已高,是否准其……”唐傲天未等其说完便阴冷说道:“闭嘴!生为唐家人那是他应尽的职责。”唐门弟子又说道:“门主,当年若不是师叔自愿为唐门牺牲,我唐家可没那么容易收尽天下商贾人心啊,师叔一身上乘武功悉数尽废,守着唐家承诺永不外出,这些年更是为唐门收集情报一日不曾懈怠,弟子今日亲眼见其如何被兵痞羞辱。”

    只见寒光一闪,唐门弟子颈下便生出了两道血痕,看这伤口若是再深分毫便要当即丧命。唐傲天转过椅子说道:滚,我不会再说一次。唐门弟子深知已经到了唐傲天容忍的极限,便默默退去了。

    而就在时,此次大会必不可少的那些武林泰斗接连的前往唐家堡拜见唐门门主,不消片刻,唐家集上已经是人声鼎沸,武林人士纷纷占了靠前的位置方便观看,平民百姓则在后远观,好些商家甚至不看店就跑来等待。说是万人空巷绝不过分!大家都想亲眼目睹这次武林盛世的开场。

    此刻,唐傲天终于以主人的身份来与这些武林巨头接触。

    先登门拜访的便是少林,唐傲天从唐家内保出门相迎至外堡门口相见,只见两名僧人于门口等候,一老一少。老僧身体微胖初一望去便可知其年老,但再看面容却让人惊讶,此老僧面容十分年轻且面有微笑甚至顽劣之感,全无世人所知之少林高僧模样。另一僧人便十分年轻,粗略看来不过十几岁,一脸稚气未脱之感。此刻还在四处观望仿佛周围一切都让他倍感惊奇。这少林就让这一老一少来参加大会是何用意,是真心不与争锋还是已退为进?

    沉香令

    沉香令

第五百三十四章 氛围

    最后尽管殷小楼还是想将流云送回去,但奈何还是拗不过他,在这件事上流云却执拗的不行,他不回去她也不能坐视不管,还是只能带着跟在星辰教中。

    至于殷玉楼才是真的令人头疼的,她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始终都能感觉到他整天似乎都不太高兴,尤其是偶尔看着自己的时候,那个眼神总让殷小楼隐隐心虚。

    “我们要把他也带回星辰教?”殷小楼问季修晏。

    季修晏浅浅摇了摇头,“这个你还得亲自去问他。”

    人找到了自然要准备回去了,季修晏的手下都在暗中跟着,带着一大队人在外面走着总不是回事。

    殷小楼大抵也知道殷玉楼的事连她也不甚清楚更别说季修晏了。

    出发前她找到了殷玉楼,还没开口就被殷玉楼冷不丁看了一眼,她硬着头皮走到了他身边,颇有些为难地问道:“今日你要同我们一起回星辰教吗?”

    “你不想我回去?”殷玉楼冷冷地反问,说是反问他心底对这个答案也很清楚。

    殷小楼脸色白了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殷玉楼并非想刻意为难她,眼神在她脸色停留了片刻,冷着的脸才缓缓有了些温度,“我身上有伤,还需闭关修养一段时日。”

    “那你准备是要去哪里闭关?”殷小楼余光瞥到了一旁放着的包袱,语气有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殷玉楼脸色稍缓,“去寻一个老友,我的伤只有他能治。”

    “那你治好了伤有什么打算?”她试探地问着,眼神有了期翼。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对殷玉楼还是有着不浅的感觉,而且她也感觉的到他对她的关心,而且目前他和季修晏也算是相安无事。

    “等治好了再说。”他一手拿起斗笠戴上,抬脚离开。

    殷小楼没有预料到他说走就走,急忙几步追了上去,在他身后大声问道:“那你还会不会回来?”

    殷玉楼的脚步停滞了下来,斗笠下的脸神色莫测,他从来都不是多体贴的人,但是这种刻在了血脉的感情还真的是很奇妙,不过相处了短短的一段时日,却到了头竟然也让他有些不舍,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生性冷血,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所谓亲人的鲜血,但是殷小楼不同,她是他所爱的人留下来的唯一的希望,身体里流淌着和她一样的血。

    “等伤好了。”留了一句话他便没有再理会殷小楼,逐渐远去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和杨和光还有血海深仇未报,无论如何这笔账他总有一天要亲自要回来。

    殷玉楼一走,殷小楼感觉心底空落落的,甚至连一句准话都没有,人就这样走了,再次相见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几人也就启程了。

    流云没有跟着他们,给了季修晏手底下的人暗中护送回星辰教,这一路绝对不会太安全,带着个小孩子,不仅目标明显而且还容易耽误事。

    “你说他会去哪里疗伤?”

    “他的内伤不轻,又被关了这么多年,身子根本已经无法与当年相提并论。”他所言非虚,从和殷玉楼交手的过程中他就知道殷玉楼的身子已经溃败的厉害,恐怕再多关上几年,人可能都会不在了,“我听闻在南海至南端有一处洞天福地,里面有一位观山道人,能活死人肉白骨。”

    “当真会有如此神奇的事?”

    “真真假假我也知。”

    “那你和我提起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猜测而已,我在教中收藏里见到过一瓶药丸,里面有一味药是南海特有的珊瑚。”

    殷小楼心底也盘算着,但怎么想怎么也不得劲,殷玉楼想对付杨和光,他们也是要对付杨和光,他大可和他们联手。

    季修晏哪里不清楚她的心思,缘由她也猜得到,只不过现在私人情绪占了大头让她不去想而已。

    “他是曾经站在武林之巅的人,若要他委身在何人之下对他来说都是种不尊重,这种场面想必你也不想看到。”季修晏将人拉紧,“当然,你要我把教主拱手让出去的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殷小楼斜昵了他一眼,“你分明清楚我就是都不想见到这种场景才会如此为难。”

    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头顶,“一人在外无拘无束,未免不失为一件幸事,你没有生在星辰教不清楚教中到底有多残忍,虽说得了个自由的名号,但是这个魔教却也是实至名归,纵观星辰教这么多年,没有哪一任教主的手上没有沾满鲜血,不仅仅是外人,对教中的人也是,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

    殷小楼背靠在他怀里,身上的马马蹄稍有放缓,她听得他又缓缓道来:“当初我被冥虚看上带回星辰教,他的弟子无数,但他想要的也只有那么一个,我们一共有一百来人,每日都要经历各种厮杀,活着的人越来越少,他要的就是最后活着的那个人,在他看来只有最恶最凶狠之人才能继承他的衣钵,不过到最后谁也没有想到最瘦小的我能活下来。”

    说着他叹了叹气,感觉到了怀中人微微僵硬的身子,“已经过去的事情了,这些不过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你也知道殷玉楼当年弑父戮手足,到底也不过是被逼出来的,或许现在对于他少了那份责任还能轻松一些。”

    殷小楼的手紧了紧,情绪也低沉了下去,“你是怎么落到冥虚手上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季修晏语气怅然,“季家两子,我是小的那个,自由体弱多病从不出家门,所以外面也以为只有我的兄长,因为婆罗经季家被仇家追杀,他们逃走之时留下了我,将我托付给了一个所谓的友人。”

    提到友人二字时殷小楼注意到了他语气的冰冷,看来这个友人恐不是什么好人,她担心地握了握他的手,又听季修晏缓缓道:“后来我流落街头,一直以为是我父母将我遗弃了,毕竟带着个药罐子怎么能躲过仇家的追杀。”

第五百三十五章 目的

    “我小时候生的弱小,在街头上受尽了欺凌,后面被偶然路过的冥虚看上带回了星辰教,后面在星辰教的日子也并未比在外面流浪好多少,每一日都过的胆战心惊,为了活下去可以没有任何良知,昨日可能还对你展开笑颜的伙伴,明日可能就会终结你的性命。”

    大抵是提到了往事,牵动起了他的回忆,当初那几年每一日都像是在做噩梦,每一夜晚上都不得安眠,没有一日敢睡熟,害怕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会在睡梦中被人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他就这样暗算过别人。

    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平日里正常的一个人,会被逼到什么样的程度,就只是为了活下来,也是从那时起他才知道这具瘦弱的身躯里到底蕴藏多少力量。

    他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当时还是教主的冥虚的弟子。

    冥虚对他很满意,当初在街上就是因为他与其他乞丐抢食的眼神才看中了他,只是最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亲手驯养的狼反噬。

    “九华宗的季修晏其实应该叫做季淮安,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他被宗主救回九华宗后就一直替用了我的名字,只是……”他的话头顿了顿。

    “既然是过去的事了,就可以不用再想了。”殷小楼看得出来,每次提到这件事季修晏的情绪都不太好,甚至她直觉之前所谓的什么心魔也是由此所致。

    至于后面的事她大概也能猜到,既然星辰教的离愁是他,九华宗的“季修晏”也是他,那么多出来的一个去了哪里心里大概也有了猜测。

    季修晏对她的体贴只是轻轻笑笑,他既然现在会说过去那就是真的看开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够他想明白很多事情了。

    两人出了郊区的林间小路后,在一户人家里买了两套旧衣赏。

    且不说殷小楼的样貌现在本就出众,季修晏脸上带个面具肯定会被人发现,而且现在全江湖都在通缉他们,那个画像几乎每个城池都贴了几张。

    不比他们回九华宗的那次,这次季修晏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而且也担心教中仍然好还有用心不轨之人,所以并没有带什么人在身边。

    正在档口上,自然要免去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殷小楼跟着殷九章长大,虽然易容术完全不能与他相提并论,但是要在身上做一些小小的改变还不在话下,不然之前那么多次的伪装也不会次次都成功。

    季修晏的面具势必是要摘下来了的,只是看着那张俊脸殷小楼还是有些发愁,最后学着之前的手法,在他脸上涂了不少粉,苍白的脸色看着虚弱了不少,又在脸上做了不少调整,看着活像个病秧子。

    只是季修晏高大的身材不太好办,走到人群中还是会很亮眼,殷小楼绕着他看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背,“驼一驼。”

    季修晏听话地微微弓起了背,殷小楼眼神动了动,最后在他背后绑了一些东西,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个驼背的青年。

    清秀尚余,但也不足够一眼就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至于她自己这个就好办多了,她买的是两身男装,照例在纤细的腰肢上缠了厚厚一圈的软布,让整个人看起来都丰腴了不少,看的一旁的季修晏饶有趣味。

    “看什么看,我要是能有三师父的两三成功力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了。”她喘着粗气说道。

    季修晏看他反手不好绑,轻车熟路地就接了过去,帮她把后面缠了一圈,绕到她面前细心地替她系好。

    她望了那张虚弱的脸,还是没忍住扬了扬嘴角,即使这样看着他照样都觉得这人是那样的好看。

    “笑什么?”季修晏系好了带子见她一个人傻乎乎地笑着不禁问道。

    殷小楼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动作,她的手皮肤也十分的白皙,她之前也在手上做过手脚,知道在手上动手脚到底有多不方便,涂得那些东西在手上很容易就会被蹭掉。

    知道自己的皮肤白皙她就没打算再继续动,在鼻梁上脸颊上化了一堆雀斑压住了这一脸的白,在眼上哗啦了半天最后将一双辨识度极高的桃花眼眼尾上挑,有了几分凤眼的味道。

    没有束发反而梳了个少年郎的发髻,她年纪本身就不大,再这样一做打扮咋一看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少年,和画像中的那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有联系的。

    做好了准备自然就继续赶路了。

    她掐着脖子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起疑,所以还是理所应当地装起了哑巴,反正有季修晏在身边陪着她说不说话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果然入了城就见到了贴的到处都是的通缉令,上面画像中的女子正是她,画师画功还十分了得,那张画像和本人已经有了八九分像。

    城中还有不少武林盟的人在四处巡逻,季修晏握着她的手让她的紧张稍减。

    入城就被守卫拦了下来盘问,不过守卫见是两个男子很快就放行了。

    殷小楼转了转眼珠,视线在周围的人身上飘来飘去,在每处只会停留一小会,绝对不会让人起疑。

    季修晏不喜欢带着她风餐露宿,在城中找了个不错的客栈就住了进去。

    说是不错是和那些最差的比起来还不错了的,以他们现在的这一身,进好的客栈只是给自己增添嫌疑罢了。

    叫了几个小菜回了房吃,现在不是什么特殊时期,客栈里住店的人也不十分的多,所以季修晏特意选了左右都无人的房间。

    “没想到这次动静竟然这么大。”殷小楼边吃完了东西就感慨,“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名扬天下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说完自己还把自己逗乐了,“小时候也做梦想过当大侠,惩奸除恶名扬四海,没想到现在名扬四海是名扬四海了,只是偏偏成了别人想惩奸除恶的那个人。”

    “那夫人可曾有后悔?”

    她摇摇头,“若真的是与杨和光那种禽兽为伍那才会真的后悔,你看孤雁塔里好些门派都是属于他武林盟管辖的,对自己的手下都能下得去手的人,已经不是禽兽二字可以言说的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等候

    一提到这个人殷小楼就有些来来气,说句实在话,她起初对武林盟的好感还挺高,为国为民的确是做到了如此,在哪哪不得称赞称赞杨和光这位盟主英明神武,而且在武林盟所管辖的地界事实上百姓的确也是安居乐业,更有甚者一出了事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官府,而是寻求武林盟的帮助。

    而且武林盟在官民之间的关系也处理的恰到好处,虽然官府也有忌惮之心,但对武林盟依旧有所尊敬。

    殷小楼喝了一口甜汤,说道:“这杨和光已经是武林盟的盟主了,在江湖上的地位无人可撼动,但是却还是执着于一个沉香令,这是为什么?虽然沉香令在他们手中,可是里面若真的有什么极为厉害的功法,星辰教这么多年来怎么没有一人练习上面的功法,反而历代教主修习的都是星辰诀?”

    “你这也提醒了我,星辰教这么多年能人异士奇多无比,不可能没有人不能解出沉香令之密,只是当年殷玉楼突然消失,教中很多只有历代教主知道的事已经没法再接上了。”季修晏看着她又说道:“不过里面到底有什么也并不太重要,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他们一日不达目的一日就不会罢休。”

    “你说万一沉香令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他们知道了不得会气死?”殷小楼幸灾乐祸地说着。

    季修晏看着她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脸上也带了点笑意,“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这小半辈子就是为了个莫须有的东西徒劳奔波。”

    话刚说完季修晏就给了她一个眼神,两人说到了这里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这是外面走廊上刚好过了几个人,很快就听到了旁边的房间开了,外面的普通客栈相隔的房间隔音并不会太好,所以殷小楼就没有再出声,低头耐心地将甜点一点点吃完。

    知道要赶路,早早地就休息了。

    躺在客栈的床上,被季修晏搂在怀里,没多久就阖上了双眼睡着了。

    见人已经睡着了,季修晏灭了床头最后一盏烛光,房间里顿时就完全暗了下来。

    一觉就睡到了天亮,殷小楼刚刚睁开眼,季修晏也就醒了,稍作休整又开始赶路了。

    一路上殷小楼对于自己的通缉令已经快要看厌烦了,而且到的地方越大,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越多。

    此时两人不过坐在路旁的一个小茶馆里歇息,身后一桌人就议论得兴高采烈。

    “听说啊这位魔教的教主夫人可又是九华宗的人。”

    “九华宗?哈哈哈,我记得当年那个顾筝不就也是九华宗的吗?怎么滴,九华宗还专门给魔教养女人的啊!”

    “哈哈哈,你这就不懂了吧,你单看这画像就知道人肯定生的水灵,又是九华宗的人,这是个男人也想征服啊。”

    这人话一出一桌子的人就哄堂大笑了起来,惹了不少人的注意,殷小楼手肘靠在桌上,抱着茶杯之余将余光投向了那桌人。

    说不清是哪个门派的人,每个人打扮都不太相同,看凑在一起的这样应该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一旁的季修晏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虽然这些话难听,但是一路上这种闲言碎语肯定是少不了的,若要较真,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从未有过那些想法。”季修晏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殷小楼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她那时能有什么,刚出锦川的时候什么都不是,若是真的需要征服巴结那这个人该是她才对。

    “哥们儿,你说的对啊,我瞧着这模样是我我肯定也上啊,那滋味肯定比桃花巷里小娘子好多了。”

    背后的人冷不丁的一句下流话让她的笑直接僵在了脸上,季修晏微微侧了侧脸淡淡了打量了几人一下。

    这下殷小楼反过来握着他的那只手,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季修晏现在的心情极度的不愉快。

    季修晏知道殷小楼在担心什么,他微微颔首,“再休息片刻我们就离开。”

    殷小楼看着他的笑,直觉不会那么简单,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了算计,另一只虚空打了个响指,又在空中比划了一两个姿势。

    背后那桌人自己带了酒,此时正喝在兴头上,斗大的酒碗盛满了酒,你一杯我一杯时不时来一两句荤话,实在是爽快极了。

    刚刚碰了碗,一人饮了大半碗突然说道:“咦?我刚好像看见什么东西掉你碗里去了。”

    “什么什么东西?”被喊道的那个人已经有些醉了,打了个酒嗝哈了一大口酒气。

    “没看错,肯定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那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大碗,将碗翻了个个,“哪里有什么东西?你莫不是喝醉了吧。”

    也就在这时殷小楼拉着季修晏结账走人了。

    “小打小闹。”季修晏如是评价。

    殷小楼抚摸着小黑油光水滑的黑脑袋笑而不语,虽然那些人说的话极为难听,但是到底也不过是荤话而已,虽然有句话叫祸从口出,但是这也罪不至死,给点小小的惩戒就算了。

    小黑身上带毒,粪便里的分泌物自然也有,那人喝了下去,也少不得得痛苦一段时日了,她对季修晏的了解,刚才他是确确实实生气了,若真的让他出了手,事情的严重就可不会是这么简单了。

    越到后面越是了解,他可还真不是什么宽宏大度的人,尤其是对其他人更是漠然。

    季修晏也没有任何要追究下去的意思,既然她打算这样做就由着她就好。

    “明日我们会到凤城,那里人多眼杂更要小心行事。”季修晏细心地嘱咐着,“不过到了那里有楚伯凌的照应应该会好很多,他是一名商贾,手底下的产业足以让无数人心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注意着,所以我只让他到了凤城接应。”

    殷小楼了解,想想楚伯凌,那么这样的话,其实上次远远地见到楚伯凌其实是在暗中与他商议事情,只是当时自己完全没有朝那里想去。

第五百三十七章 关联

    到了凤城果然感觉和之前路过的小镇子不太一样,就连城门都大气了不少。

    路边琳琅满目的货物摆了一地,令人应接不暇。

    相比下守卫也更加严格,若是仔细看去,混在人群中还有不少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其实并不那么简单。

    一个人的习惯是极不容易改变的,一个习武之人和一个普通人之间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比如练过内力的人气息更为绵长稳健,而江湖上习武之人几乎没有一个人不修炼内功的,这也是为何绝大多数人会看轻殷小楼的原因,虽然她剑不离身,但多数人也不过以为是刚刚入门的人而已。

    那种隐藏在来来往往的普通人中的那种人还不少,环顾了一周就发现了几个,他们无一例外地都伪装成来往的路人或者是摆摊的商家,但目光一直在来往的人身上瞟。

    殷小楼也能感觉到有人将视线停留在他们身上的感觉,但也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直静静地跟着季修晏身边,一路走都在东看西看,一会在路边停下把玩一下一些有趣的小玩意,怎么看都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季修晏也就任由她边走边瞧,越是闲适也就越显得两人没有任何异状,在城里转了一圈两人没有立即找到楚伯凌名下的酒楼去。

    反而谨慎地选了一家小客栈,这家客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也收拾地干干净净的,看着也挺舒心的。

    “多吃一些。”季修晏习惯性地布菜。

    点的东西大多都是偏甜的,殷小楼也习惯了如此,也不扭捏。

    “听两位客官的口音是外地人吧?”闲的无聊的小二在一旁搭起了话。

    这家客栈在繁华的凤城里没有什么竞争力,基本都是吃的那些大酒楼剩下的客源,现在客栈里人也没多少,小二可以说是闲的发霉了。

    “我们是从临雅那边过来的。”季修晏随口报了个地名。

    “哟,怪不得,我听着口音就是像那一带的。”小二是个自来熟,三两下话匣子就打开了,“我有个婶子就是那边的,口音和客官的还真的像。”

    季修晏对外人向来都没多大的耐性,不过他也清楚在这些地方往往是这类人最好接触,也能从他们身上打听到不少事,所以也耐心地和小二攀谈了下去。

    “两位客官是来看热闹的吧?”小二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道。

    季修晏心里微动,“这凤城里可有什么热闹?”

    小二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两位客官竟然不知道?”

    小二的话勾起了殷小楼的好奇,在闲暇之余听点闲闻趣事好像也不错。

    “可是什么大事?”

    “在这凤城啊可还真是大事,凤城柳家你们听说过没?”

    “略有耳闻。”

    “柳老爷子的独女正在比武纳婿呢?传闻啊那柳家大小姐生的肤白貌美是世间少有的美人,这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朝我们凤城赶来。”

    不是什么有用的消息,季修晏的神情立马就淡了不少,一个柳家虽然还算有些名声,不过就如此而已。

    殷小楼很会察言观色,见季修晏的眼神变化很快就明白了,估计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事,顿时好奇心就去了大半。

    肤白貌美的美人她可见得到了,冷艳的妖娆的火辣的活泼的她什么样的没见过,就像浮光阁合欢门这些女子多的门派随便拉几个出来都是姿色不错的美人。

    看着两人兴致缺缺的样子,小二不由惊讶,“你们竟然对此不敢兴趣吗?虽然是入赘柳家,但是柳家就这么一个姑娘,不仅能抱得美人归而且还有拥有柳家所有的家产,哪个男人不心动啊,若非我一点武功都不会我都想去试试了。”

    这话是对着季修晏说的,殷小楼听得出小二语气里的遗憾,抿嘴笑了笑,用手肘推了推季修晏,打趣地看了他一眼,这柳家小姐的条件着实是不错了,尤其是对那些有资质但是没有家族支持的男子来说,这些条件或许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

    季修晏意味深长地看了殷小楼一眼,幽幽地说道:“只是在下拙荆善妒,若我有次念头可没好果子吃。”

    小二这才恍然大悟,“我看二位客官年纪不大,未想已经成家了。”

    殷小楼白了季修晏一眼,知道他反过来打趣了自己一道。

    小二看着两人的互动,又问道:“临雅离这里甚远,你们大老远过来作甚?”

    “夫人因故离家,这正带着弟弟去寻。”

    “我看客官仪表堂堂,却摊上了这么位夫人可真的是倒霉。”虽然季修晏现在易容了但细看还是生的很好的,背上那微微弓着的背自己看去也不怎么碍眼,小二一对比自己更是觉得他这样貌已经很不错了,“内人善妒那可是家宅不幸,你看这出点事就大吵大闹离家出走,可不就是让家宅不宁吗。”

    殷小楼微微错愕地看着义愤填膺的小二,怎么地也没有想到季修晏的一两句话就招来了这么一番打抱不平。

    “我看客官说话谈吐都不像我们这等俗人,不若就去把您那不识大体的夫人休了娶了那那柳家小姐,什么荣华富贵都来了,更不用受一个女人的气了。”

    殷小楼根本不知道小二人自己脑补了什么,对他的话瞠目结舌根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季修晏还是知道个度,还是婉拒了小二,“在小武功低微,这等好事是想也不敢去想,更何况内人当初不嫌我穷困潦倒下嫁于我,那我自然更不能三心二意,更何况此番也是因我的缘故才会有此事。”

    小二可惜地叹了口气,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也没有在此事上多做文章,换了个话题介绍其了凤城里的美食美景。

    因为闲的,吃了一顿饭小二就在一旁说了一顿饭的时间。

    回到房里,殷小楼懒洋洋地瘫在床上感慨道:“这小二未免也太热情了,连你的终身大事都要操心一番。”

    季修晏走到床边捏了捏她的脸,“你不是在旁边听得挺起劲的吗?”

第五百三十八章 必得

    “不过那小二说的还挺动人的,若是娶了这柳大小姐,这辈子什么也不愁了,也不怪今日城里会如此热闹。”

    “那是对于别人而言,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季修晏看着她懒懒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等人顺毛的猫,眼底的笑意更是毫不收敛,“城里这几日有灯会,今夜时辰尚早,想不想过去转转?”

    “灯会啊。”殷小楼想了想,“我们还能有如此闲情逸致去逛灯会?”

    季修晏搭了把手把她拉了起来,“就算是亡命天涯,也没人规定了一定不能放松。”

    “那倒也是。”

    殷小楼一起来身上还是懒洋洋的,歪七扭八地靠在季修晏身上,每次只要和他待在一起,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极为放松。

    凤城地方并不算特别大,和宿阳隋州比起来都小了许多,更不用和四大城相提并论了,但地方小自然更加热闹。

    他们住的地方没有在热闹的正街里,稍显冷清,不过也只和正街隔了一两条巷子,几步就能走过去,到了正街后几乎不用问跟着那些提着花灯的少女就能找到灯会的所在。

    灯会一般都在河边,远远地看五颜六色的花灯倒影在清澈的河面上,来往的少年少女喜笑颜开,偶尔嬉笑打闹,好不活泼动人。

    河边的少女颇多生的清秀娟丽的,隐隐带着情愫的红晕给她们的青涩增添了不少风情,亦是这灯会中的一抹亮景。

    走在人来人往的灯市中,时不时就会被挤上两下,季修晏微微弓着身子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免得她被路人撞到。

    殷小楼的眼神四处转着,灯会到处都有,但好像各个地方好像还是有些不同。

    灯市上摆放各式精致玲珑的花灯,看的人眼花缭乱,她刚刚从一个摊子上取下一个老虎头,就发现季修晏那里好像有了点麻烦。

    一扭头就看到了季修晏右手边的一群漂亮可人的少女,叽叽喳喳地将外面围了一转,她手里拿着花灯看了看季修晏。

    这时那群少女里一个穿藕粉色裙子的姑娘突然上前一步,突然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香囊,双手径直递给了季修晏。

    殷小楼看的目瞪口呆,这举动根本不需要旁人多加猜测就知道这姑娘是何意了,果不其然旁边的人顿时就起了哄。

    在这世上如此大胆的姑娘的还真的少见,那位姑娘生的乖巧动人,脸红羞怯的样子像极了无辜的小白兔。

    只是少女的那个姿势一直维持着,知道僵了季修晏都没有任何反应,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半点要转过去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收下这香囊了。

    少女的脸色从红便白,惨白着一张小脸楚楚可怜极了,但她也未立马放弃。

    “公子生的高大伟岸,妾身一见倾心。”她几乎是用尽了所以力气说完了整句话。

    大胆又直白的告白,饶是殷小楼也愣了几秒,只是季修晏却皱了皱眉,平淡地说道:“在下已有家室。”

    然后看也没看少女一眼手搭在殷小楼肩上,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见人离开,第一次这样被人拒绝的少女几乎快哭了出来,将手中的香囊往地上一掷就直接跑走了。

    殷小楼看着这一出闹剧的发生,走得远了都还能听到有人指责季修晏的冷血无情,竟然忍心让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上心,自然还有说他不识好歹。

    毕竟少女的衣饰华丽,一眼就能看得出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再看季修晏这一身衣服,虽说看的过去,但也不过和普通平民穿的没什么两样。

    殷小楼仰着头目光在他脸上探寻了一番,自她在这张脸上动了手脚后,早就不如以前那样的俊美,只是还是能看得出五官是生的很好的,最主要的是那股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气质。

    这样都挡不住,她心底不禁咋舌,不过还在心底暗自地得意,这人现在可是自己的。

    人一放松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季修晏无奈地笑了笑,为了避免再遇到这种乌龙,在岸边包了一艘乌篷船。

    这下就清静了不少,殷小楼坐在船上,旁边摆放了一个小桌,上面专门备了一些清酒,她将上船前买来的狐狸面具放了上去,目光投到了两岸上。

    岸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将整个河岸照的如同白昼,还有那来来往往的人更是为其增添了不少生气。

    河里飘着数不清的河灯,一直顺流而下偶尔还有几只会撞到船上,她伸手在微凉的河水里拨了两下,把迷路的河灯给拨开,看着这些寄托着他人心愿的河灯,也不知道它们最后会到哪里去。

    “在发什么呆?”将船桨固定好后的季修晏一过去就看到她盯着成群的河灯在发呆。

    她将手收了回来,纤细的手指上沾满了河水,她笑了笑,“原来那晚的人是你呀。”

    眼角弯弯的,眼眸就像一湾泉水,在灯光下显得温柔极了,脸上扑着的那层脂粉也挡不住脸上的那抹风情,看得人心神荡漾。

    季修晏轻轻咳了一声,目光微微躲开了她的视线,动作中稍显狼狈。

    殷小楼看着这一幕不由觉得有趣极了,看着外面热闹的灯会,就回想到了那个夜晚,那个夜里她被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堂课,失魂落魄地走到了灯会中。

    有人拾起了她的狐狸面具,她根本不认得他,在他将面具替她带上的那一刻几乎是差点忘了呼吸。

    只是后面的太多事让她忘了当时最初的悸动。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企图了。”她得寸进尺身子微微往后一仰,脑袋就枕到了他的大腿上,从下往上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季修晏难得被她这么厚脸皮地赖着,对她的投怀送抱来者不拒,手指把玩着她鬓边的一缕青丝。

    “你是不是偷偷喝过酒了?”

    殷小楼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双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都忘了?只有你喝醉了的时候才会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

    “哪有。”殷小楼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嘟囔了两句微微侧了侧身换了个姿势。

第五百三十九章 算计

    季修晏伸手将人朝自己身边拉了拉,“好好好,没有没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殷小楼戳了戳他的大腿提醒着。

    他的手又捏了捏她的脸,“这脸皮还真的厚。”

    “是好厚的,所以你还没回答我。”殷小楼突然就很想知道当时季修晏到底是怎么想的,当时他们好像并不是太熟,季修晏当时才和她分开,以后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可自己扭头又遇到了他。

    若当真他没有点想法的话,根本不会做那些多余的举动。

    “真的想知道?”

    她猛地点了点头。

    “要说真的,我其实也不清楚,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他眼底布满了笑意,“也可能只是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太可怜了。”

    “别不承认了,你肯定在那个时候就看上了我对吧?”

    “可以这样说吧。”季修晏宠溺地抱着她,让她能舒服地躺在自己身上,“我见过的绝世美人不少,可是当时不知怎么地就在你这颗小豆苗身上栽了。”

    起初他在锦川遇到殷小楼,第一眼就记住了她的样貌,说出众的确也是十分出众,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几乎要让人挪不开视线,但若真的说是因为外貌也不全然恰当。

    他所说的小豆苗也恰当,五官也并未完全长开,远不如现在的艳丽夺目,更别说在他身边总会出现许多争芳夺艳的女人,只是可能刚好只是一眼看对了而已,这一眼又刚好记到了心上。

    再之后殷小楼也的确引起了他的注意,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付出所有的真心,在他的那个位置上,要想得到一个女人再简单不过。

    只是越相处越能感受她能吸引自己的地方,越到后面他对待她就只有越来越慎重,他让她在他师父与“季修晏”之间选择,答案也让她十分的满意。

    殷小楼背着他偷偷笑了,他从未怀疑他的感情,只是想亲口听他说说而已。

    “那幸好我还长得不丑,能入了你的眼,还是说这难道就是什么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那你觉得你是王八还是绿豆?”

    被反过来问了一道,殷小楼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王八不能当呀,那也只能当绿豆了。”

    “那你这就是在说我是王八了?”季修晏无奈地摇摇头,“但我是只王八,你不也是了。”

    殷小楼知道自己被饶了进去,叹了口气,“王八就王八吧,好歹活的长久。”

    一提到活的久,她心底一直刻意忽视的某件事又浮上了心头。

    “怎么了?”季修晏察觉到她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去俯身问道。

    殷小楼摇了摇头,一只手枕到了脑袋下面,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底涌起一阵难受,这体内的千丝蛊其实到目前来说并没有确切的方法可以去除,她现在已经又活了很久了,这下千丝蛊发作等着自己的又不知道会是什么了。

    如果等自己被这千丝蛊折磨死了还没有找到办法怎么办,季修晏到时候又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也或许可能多年后他又能找到能够陪伴他一生的人,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他,也舍不得将他拱手相让。

    “师兄。”

    “嗯?”季修晏揉了揉她的头,“以前夫君喊的不是挺顺口了的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殷小楼双唇动了动,没有反驳,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等了一会,小船已经飘过了灯市的范围,周围只剩下了一片同他们一起顺流而下的河灯,倒影投在水面上一个接着一个显得漂亮极了。

    “夫君,我想要个孩子。”

    娇柔的声音在静谧的河面上飘散开,季修晏的脑海因为这几句话突然放空了片刻,双手无声地将人抱的更紧。

    “你刚才说什么?”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被问道的殷小楼突然感觉怂了,耳朵也瞬间就烧了起来,声音也小了不少,“我我刚才说,想要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声音越到后面越小,话说完人几乎都要埋到了地里。

    季修晏根本压抑不住心底的悸动,把人从身上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双目如鹰如隼一样地紧紧盯着她。

    殷小楼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现在这个姿势只要一张开眼就能直视他的双眼,这也让她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她刚才就是这么个念头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不过季修晏在欣喜之余也发现了一些异样,眼神忽然变得幽邃,“怎么突然会想到这个?”

    殷小楼眨了眨双眼,微微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刚好挡住了她的眼神。

    “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要个小孩不是很正常嘛,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要听实话。”季修晏的语气严肃了不少。

    她心里腹诽,怎么感觉他就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的。

    “这就是实话啊。”她无辜地看着他,“你这都一把年纪了,你看楚老板那几个小妾生的儿子都能上学堂了。”

    这狡辩差点让季修晏气笑了,但是无端地心里感到些许不安。

    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我想听实话。”

    语气温柔的不像话,靠在他胸前的她一听鼻子就开始发酸,他越是温柔越是待她好她就越是舍不得。

    “我害怕。”

    回答她的是更加温暖的怀抱,季修晏一手放在她的后背,就像在安抚小孩子一样安抚着她。

    “别怕,什么都有我在。”

    殷小楼鼻子抽了抽,说话间已经带上了鼻音,“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季修晏哭笑不得,“所以你才想给我留下个孩子,让我一个人累死累活养一个小屁孩,自己到是乐得逍遥去了。”

    “我才没有。”殷小楼像个小孩子一样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但又被季修晏的话逗笑了,一时又哭又笑的样子看着有意思极了。

    “没有就别乱想这些。”季修晏语气十分宠溺,“你肯定会没事的,我承诺过的事情何时有假了?你不信温神医不信清越总该不会不信我了吧?”

    殷小楼红着眼摇头。

    “那就别想这些事了,一切都还有我呢。”

    沉香令

    沉香令

第五百四十章 必然

    愉快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翌日清晨一早天才蒙蒙亮,两人就出了门,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与昨晚的繁华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在微微潮湿的路面上,殷小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刚睡醒人还有点迷糊,但是也忘了寸步不离地跟着季修晏身边。

    他一时也没急着立刻去楚伯凌名下的产业,虽然现在看着大街上冷清的很,但还是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这里,一切还是要以小心为上。

    装模作样地跟着季修晏在大街小巷里打听了点事,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但是殷小楼知道季修晏选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到了晌午,两人就在路边的一个小吃摊里休息。

    “他被盯上了。”季修晏饮了一口清茶云淡风轻地说道。

    到了晌午街上的人就多了不少,就连一个小小的铺子都挤满了人,两人坐在角落一点也不起眼。

    殷小楼眨了眨眼,季修晏解释道:“他让他来,虽然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他手底下握着的商线极多,也更能迷惑敌人。”

    楚伯凌商人的这个身份虽然无论在江湖中还是朝堂上都算不得有太重的地位,但是恰恰如此,他才能如鱼似水地在四处游走,哪怕到了今天,他的身份照样也还没有曝光,杨和光他们再对他有所怀疑,但总还是没有证据。

    更何况这个商人与各大门派还有不少利益往来,其中当然也包含了武林盟,他们要想动他还得掂量掂量。

    “等到明日他还想不到办法脱身,我们就先离开。”非必要的时候,还不能动这张底牌。

    对于季修晏的决定,殷小楼也没有什么异议。

    她四周看了看,乖巧地朝季修晏那边挪了挪,轻轻地趴在桌上,以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道:“那你让楚老板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又见不了楚伯凌,楚伯凌又只是个普通人也不会武功,若是有什么事他恐怕自顾不暇吧。

    季修晏点了点她的额头,“他的东西是他的,我的是我的,不能混为一谈,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们是合作不是附庸的关系,有些事不是我一人可以决定的。”

    这好像就说得通一些了,殷小楼慢慢又坐正了身子。

    恰好这时点的面来了,而且此时正值最忙的时候,不一会来了两人拼了桌,殷小楼只能安安分分地吃起了东西。

    和他们一桌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生的还不错,男俊女俏,只是都拉着一个脸气氛十分不好的样子。

    殷小楼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这样黑着脸的人还真有些影响食欲。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秀气,殷小楼这两日在外吃东西的样子都放肆着来,这正当她吸溜了一口面,对面的女子突然就看了过来。

    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殷小楼脸上不由地浮现了一丝尴尬,不过好在女子在他脸上看了一圈后就转移了视线。

    “师兄,话说你这次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女子语气带着些不耐烦,更多的还是埋怨,“若你真的只是来凑凑热闹就算了,但如果你真的对那柳家小姐动了什么念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子警告的话一出,男子立马讨好地解释了起来,只是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瞥向其他地方。

    仔细一看就知道这男的多半是口是心非,只不过女子在他的安抚下也没有再说什么,脸色已然缓和了不少。

    殷小楼自己吃着东西,心底大抵知道了这两人之间关系肯定不是那么单纯,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这位柳家小姐还真是个人物。

    不过季修晏对这两人感官并不是很好,等殷小楼填饱了肚子带着人就离开了。

    而今日的凤城里比他们刚才的时候多了不少外地人,凤城不是什么重要的交通枢纽,平日里很少会出现这么多的外地人。

    原因归咎起来只有一个,柳家在这凤城有头有脸,谁不想一步登天。

    “怎么?想去凑凑热闹?”季修晏看她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但是她摇了摇头,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她也不例外,但是有些时候做的事情越多,意外也越多,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在这些时候还是安分一些,不就是招亲而已,还愁以后没机会看了不成,而且一个招亲能比得上名剑大会那么激烈吗?想想也不可能。

    季修晏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看也无妨,反正也无事可做。”

    殷小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感兴趣了。

    “左右我们还要这里待一日,有热闹看当然要去看了。”季修晏远没有殷小楼那么紧张,而且现在和她关系没有了隔阂,这种清闲的时刻能享受自然就该享受。

    “我已经让暗鸦将你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他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殷小楼惊讶的眼神,不过很快就解释道:“我让暗鸦从丰城传出的消息,不消几日消息就能传出去,我们就从大路大摇大摆的回去,哪怕他们猜到了我们在声东击西,也不会料到我们会这么正大光明的回去。”

    殷小楼这方然理解了为何季修晏这两日为何还有心情带自己四处逛,这下心也放了下来。

    这几日为了柳家大小姐来凤城的可不少,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到柳家设下的擂台在哪里。

    凤城地方不大,很快就到了地方,此时擂台外面重重围了好些人,有翩翩公子也有五大三粗的莽汉,看衣着有家境富裕的也有一看就十分拮据的。

    除去想抱得美人归,更重要的就是柳家小姐后面的柳家,事关利益,才能勾起更大的欲望。

    殷小楼拉着季修晏往里面挤,但是人挨得太紧,还被人给挤了出来。

    “要看戏去那边看。”她身旁的一个男子不耐烦地提醒,“要想上擂台就去那边拿牌子排队,一个小屁孩在这里挤什么挤。”

    被挤出来的殷小楼刚好被季修晏给接住,“别这么心急。”

    殷小楼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虽然她对柳家的小姐没什么兴趣,但也不妨碍她对这些比武的人好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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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令介绍:
每天种田的师父们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江湖上恶名昭著的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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