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瑶光殿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漆黑的夜空下的是白茫茫的一片雪,怎么望都望不到边际。
“我不行了,走不动了。”殷小楼精疲力竭地摆摆手,腿一酸整个人就朝前扑去,在厚厚的雪地上印出了一个大大的坑。
殷九章也在喘着气,往前走了两步拎着殷小楼后领就把她给提了起来,“逃命呢,还敢休息。”
“呼。”殷小楼几乎是半被拎着朝前走,他们从殷斐然那里逃出来后,殷九章就一路朝山上跑,一刻也不带停的。
此时眼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白皑皑的雪已经将路掩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哪里是哪里,虽然到了晚上但是借着雪的反光视线还算好,殷小楼摸不准走了多久了,但现在已经到了半山腰上了。
一路上来根本没有看到过有人的痕迹,而殷九章就像是在梦里做过无数遍一样,在一片白茫茫里竟然都能找得准方向。
“你说殷斐然这次会不会就栽了?”殷小楼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我看武林盟的人似乎准备的听充足的。”
“栽了?不可能,要是这都能让他栽了,他也就不会蹦跶这么多年。”
“算了算了歇一会。”在雪地里走路比正常走路费精力的多,更何况是往上爬。
殷小楼直接向后一倒靠在结实的雪上面,借着雪光看着殷九章的侧脸,“对了,你和殷斐然既然认识了那么久,那你是不是之前一直都在骗我?”
他和穆三娘与百面郎君毒娘子特征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但这两人的小气劲,纵然殷小楼心里有猜测但一直没偏向否认的,但他却对殷斐然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这关系看上去就微妙多了。
“骗你什么了我?”殷九章紧紧皱着眉脸色不愉:“我还想问你呢,什么时候和星辰教的人搅和在一起了?不止招惹了殷斐然那个疯子,离愁,嗯?还和他关系这么近了?”
“我没有,你你你别岔开话题,我的话你还没回答我。”
“呵,你竟然瞒着我们这么多东西,还敢来质问我?真的是翅膀长硬了。”殷九章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若非不得已他是一点都不想她踏进这个不安地的江湖,就平平凡凡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好,哪里知道她转身就招惹了一堆不该惹的人。
“是不是今天迫不得已你还要继续瞒着我们?”
“不是的。”殷小楼声音弱弱的,心里都乱成了一锅粥,这些事情都还好解释,除了离愁好些事季修晏都知道,而且好像也都解决了,她就想当然地觉得没什么必要再告诉他们让他们替自己担心了。
殷九章冷着脸看了眼殷小楼,起身拍拍身上的雪继续往山上走。
“不对!”殷小楼灵光一闪,手脚并用在地方翻了一阵才爬起来追了上去,“明明是我先问你,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才走了两步,殷小楼就见殷九章转身,然后自己就迎上了一大坨雪,雪砸在头上殷小楼忿忿地盯着殷九章。
“找死啊,说话声音小点。”殷九章心情不好,还是记得提醒她不要在雪山里大声说话。
殷小楼悻悻闭了嘴乖巧地跟在殷九章后面,十分不解:“可是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你不是一样有事情瞒着我?”
“我们能不能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
“不行。”
殷小楼也不知道殷九章怎么突然软硬不吃了起来,耷拉着脑袋,“我只是忘了说而已又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们的,哪像你们一瞒就瞒了我十几年。”
殷小楼的语气闷闷不乐,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像焉了一样。
殷九章受不了她这仿佛天底下最委屈了的样子,耐着性子说道:“都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又没什么关系。”
“那我不也是为了不让你们担心嘛。”
“你再狡辩,我们的性质能一样吗?”殷九章快被气笑了,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对了,你师兄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有告诉你,你怎么不问他去?”
殷九章脸上的幸灾乐祸殷小楼看在眼里,她幽幽道:“不是你说的都是为了我好,知不知道都没关系的吗?那师兄不告诉我不也就是为了我好?”
“真的要被你气死了。”殷九章这样说着,但语气却轻松了不少。
殷小楼脸上笑着,紧紧的跟着殷九章,就像儿时跟着他出门去玩一样。
两人走了没多久,在一片白雪覆盖的地方看见了一座像宫殿一般的建筑群,威严的建筑被白雪覆盖着,遥遥看去就像一头匍匐在那里的凶兽一般。
殷九章哈了一下手,直接朝那边走去。
“好好跟紧我,路上有机关,踩到我可不会救你的。”
犯着困的殷小楼听了殷九章的提醒精神一下就来了,更是从雪地里抓了一把雪揉在脸上让自己更加清醒。
“三师父,我们来这做什么?”
“取一样东西,嘘,别说话了。”
殷小楼以为他是怕自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结果一晃眼就见到了一条黑色的尾巴从旁边一个小雪丘上溜走。
蛇?这个季节为什么会有蛇,殷小楼捂着自己的胸口,里面的心脏砰砰砰的乱跳个不停,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虽然是晚上,但在一片洁白无瑕的雪地上那点黑色显得十分突兀。
她突然明白了刚刚殷九章为何不让自己再说话了,僵硬地跟着殷九章,身上却冷的惊人。
想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身上紧绷的不行,不知不觉背后的冷汗已经沁了出来。
强迫压下那种被人监视的不适感,既来之则安之,所有的事都不是胆小紧张能解决的,深呼了一口气,一步不离地紧紧跟着殷九章的脚步。
殷九章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从路上到瑶光殿沿途的机关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到了殿门前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瑶光殿的大门紧锁,这地地方已经尘封了几十年,也就是当时的殷玉楼还未当上教主的时候时常来这边,后来他们都跟着去了星辰山,这里踏足的时间就少了许多,再到后来殷玉楼直接封了这里。
殷九章手覆上门前落了雪的大锁,从袖口里摸出了一个小玩意,拨了两下禁闭的大门嘎吱一声就被打开。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死的殷斐然
与此同时,山脚下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匆匆,但是该准备的也都尽数准备好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也能让殷斐然给逃掉了。
杨成言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沉稳地先安排着殷斐然搞出来的烂摊子。
由于殷斐然没来得及将抓来的人全都处理了,还剩下不少幸存的,最后一波人脸上难掩激动,而之前剩下来的那些女子有些似发了疯一样有些又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
妇女儿童劫后余生的哭闹声,殷斐然手下余孽的求饶声场面一时混乱不已,加之罪魁祸首又逃之夭夭,武林盟为首的几人心情都有几分阴郁。
他们都清楚,殷斐然就是个祸端,只要他活着早晚都还会干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
“我们能截住他第一次自然也能截住第二次!”杨成言转身问道:“派出去的人有线索了吗?今晚雪停了,他们若要离开肯定会留下痕迹。”
“人还未回来。”
杨溯沉吟片刻道:“既然人还未回来,那还是先将这些无辜受苦的百姓给安顿了吧,山下有我们的人守着,若是发现了情况我们第一时间也能赶到。”
要救的张家最后一名活人已经早就死去多时,还好救出了一批活人,武林盟的人将里面瑟瑟发抖的女子孩童都慢慢地带了出来,那群人却自主地分成了两拨,一拨是抱着孩子走在前面恨不得马上就飞奔离开的女子,而后面跟着的一拨手上血迹斑斑却不见有孩子的身影。
“听说,殷斐然让母子残杀,她们都是杀了自己的孩子才活下来的。”身旁有一人心情十分微妙地开口。
听了这番解释,本还对这些人心有怜悯的众人心情也变得微妙了起来,她们是何其无辜,是殷斐然手中的受害者,但她们的孩子也是何其无辜。
“诶,这世道。”
饶是他们中有些人见的事多了去了,但也对殷斐然的这些手段感到心惊不已,夫妻离心母子相残,这是要多畜生才干得出来这些事来。
杨溯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他在武林盟中长大,见到的东西向来都是正面积极的,惩恶扬善是他一直以来奉为信条的想法,他只接受过人性中的好,这次出来历练,也见识了不少腌臜事,但没有任何一件有殷斐然给他带来的冲击大。
“七叔,我想带人上山搜寻一下,他若想逃不是下山就只能朝山上走,我带人先去看看若是没有痕迹我就返回来。”
杨成言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膀,安慰之意不在言表。
“去吧,小心些,若有什么发现及时发信号。”
杨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拿着武器就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婶子,你这孩子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正在护送着这些妇孺离开的一人突然开口提醒。
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几人侧过头去,见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正紧紧抱着一个孩子警备地盯着武林盟的人。
她怀中的孩子不哭不闹就那样被她抱着,眼尖的几人注意到包着孩子的那件衣服显然不是女子可以穿的起的。
抱着孩子的女人正是阿云,虽然被人救了出来,但对陌生人却依旧充满了敌意,仿佛每个人都想将她的孩子从她身边夺走。
“婶子啊,我真的没有恶意,你儿子的脸青成那个样子,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这天寒地冻的可拖不起啊。”
武林盟的不知道,但其他人却清楚平儿被人狠狠地踹了那么一脚,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没事,但却没人想到上去提醒她一下。
人便是这样,都在相同的处境时,大家尽管都有同样的想法,但有人出了头,若是成了还好,若是没有成,那自然会被那些也有过同样想法但是没有能力去做的人排挤在外。
之前殷斐然提醒她们可以通过出卖其他人换取自己的生存时,定然不止阿云动过心思,只不过恰恰阿云手上有可出卖的人罢了。
刚开口说话的人是个热心肠,他只是偶然瞥见阿云怀中孩子的脸色不对便提醒了阿云,但奈何阿云一直一副十分戒备的样子,让他颇为苦恼。
“对!你们救救平儿,他受了伤!”阿云如梦初醒般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没预兆地将那人吓了一跳。
“好好好,我先看看,我们这里有大夫的。”
阿云听到这话心中不由放下了一颗大石头,轻轻解开了覆在平儿身上的外衣,露出了下面平儿一张惨白的脸。
“这……”那人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放到平儿鼻下探了下呼吸,手指一僵,随即又赶忙去探了一下平儿的脉搏,所接触到的地方一片冰冷半点温度都没有连忙收回了手。
阿云殷切的眼神也应那人凝重的表情凝重了下来。
“我儿子怎么了?”
阿云一双大的快要瞪出来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人,那人被这样看着心里发毛。
“这……你儿子早就没了呼吸了,身体都硬了。”
阿云慌乱地看向自己怀中的孩子,这么安详,怎么可能会死了!
“你骗我!你想杀了我儿子!”阿云紧紧抱着平儿不松手,眼神已经几近癫狂,时而哭时而笑,看起来十分瘆人,“不可能,我的平儿活的好好的只是睡着了而已,我的平儿才不会哭不会闹。”
阿云亲昵地用脸贴着平儿已经铁青冰冷的脸,在碰到的瞬间又大哭了起来,“呜呜,平儿你醒醒啊,娘在这儿呢,别睡别睡。”
杨成言收回了视线,恰好派出去打探线索的人也回来了,便将这边安置村民的事交给了其他人处理。
“殷斐然朝后山逃去了,但我们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立即派人通知少主,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张峰,立马带人和我一同上山!”杨成言话音一落大家便利落地行动了起来。
不久后正在被他们追踪的殷斐然已经到了瑶光殿外不远的山丘上,遥遥眺望着那座沉睡的建筑。
“主上,他们没跟上来了。”
殷斐然呼出一口热气,“在我的地盘上还敢打我的主意真是痴心妄想,要是再让我见到他俩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走!”
后有追兵不宜久留,殷斐然手一挥便带着自己的跟班们朝瑶光殿走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密室
跟在殷九章身后的殷小楼因为一条不该出现的黑蛇弄得半点困意都没有了,她对瑶光殿极为陌生,想着后面有穷追不舍的执天教一颗心始终是悬着,而且瑶光殿已经弃置多年,入了夜丁点儿亮光也没有,也只是借着一堆又一堆的雪才能看到了些东西。
忌讳着执天教的人,殷小楼自从在大殿入口和殷九章说过话后,两人都默契不再吭一声,哪怕是一二十年都未涉足瑶光殿,但瑶光殿内还是一如既往,殷九章凭着记忆就能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两人走过殿中的假山嶙峋走过长廊的曲折绵长,殷九章终于停了下来。
四周只有无尽的雪,无边的寂静,周围除了自己和殷九章的呼吸声,殷小楼还清楚周围不知道埋伏了多少居心叵测的人。
殷九章站在房门外望了几眼才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将锁给撬开,年久失修的门被一推开就发出了一声嘎吱的声响,在死寂的雪夜里格外的清晰。
殷小楼跟上前去,刚刚走到门口就一阵馥郁的甜香,殷小楼只微微转头,就看寻见了墙角一株长得正盛的蜡梅,许是多年没有给它修剪,一眼看去极为的茂盛,充斥着盎然的生机。
只淡淡看了一眼,殷小楼就跟进了房间,转身将房门给阖上,同时殷九章也寻来了灯盏将房间里给照亮。
房间里已经布了好厚的一层灰,手轻轻一碰就能沾上一手,殷小楼就立在房间中间,看着殷九章在这间显然不时他的房间里翻动了起来。
房间里能彰显主人性格爱好的东西已经都不见了,看起来空空荡荡的,殷小楼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殷九章和外面的动静上,见殷九章在柜子翻来翻去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不由问道:“三师父,你在找什么?”
殷九章没有回答她,但立马抱着一堆衣服扔给她。
“一会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冷,你先穿上。”
殷小楼早些时候外衣就给了平儿,其实冷了一路,但有其他事情分散了她的注意一直没放在心上,这样被殷九章一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冷颤。
锦川从来没有过这么冷的天,冬天也就是飘点小雪而已,雪下的最厉害的时候也就将地上盖一层。
“记得,太冷的时候千万不能睡着,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殷九章知道殷小楼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概念特意提醒道。
殷小楼不敢大意,就着殷九章给她衣服直接就套了上去,衣服和斗篷都是红色的,领口和袖口都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皮毛,摸上去十分的柔软,放的时间有些久了虽然看着保存的很好,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泛黄,除了腰有些大之外其他地方倒意外的合身。
殷九章看着她又似在透过她在看其他人,殷小楼系好了带子见殷九章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出声喊了声“三师父”。
殷九章这才略尴尬地收回了视线,再推开门,一阵寒风起,房间里微弱的烛光很快就被吹灭,天地间瞬间又成了之前那般的死寂。
两人一直朝着瑶光殿深处走去,最后在一处水潭旁停了下来,水潭约有七八丈宽,水面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而在水面还建有一个阵法,殷小楼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再往前一看,有水面上阵法连接的是水潭这边岸上,而另一边却是一个神秘的入口。
入口由一道巨大的石门构成,石门上刻有两只生动的狻猊,双目直直地看着水潭这一边的两人,知道这是死物,但殷小楼也不由地因那两双活灵活现的眸子所惊到,乍一看就像是在无时无刻地注视着自己。
而再仔细看去,整个入口似乎像一个兽口,只不过上面被积雪所覆盖看不出什么来。
殷九章没有驻足,直接走上了阵法。
“按着我走的脚步来,一步也不能错,也不能和我踏到同一块上面。”
“好。”
多半又是有什么机关,殷小楼按着殷九章说的做着,一路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终于到了那道石门前,殷九章双手并用在石门上摸索了起来,没多久石门里就传来闷闷的一声“咔”,随之石门轰隆轰隆地被打开。
“你先进去。”
殷小楼知道这不是什么可以犹豫的时候,也不管里面会不会遇到什么,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身后的殷九章又在石门上摸索了一阵,略微回头就看到了一双探视的竖瞳,手中暗劲飞出将一条小指粗的蛇钉在了原地。
蛇毕竟是蛇,哪怕再也不同,在寒冬里能力始终不必夏天。
等做好了这一切殷九章才跟了进去,随着他进去石门又紧紧地合上了。
光线在瞬间就被完全吞噬,好在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声,殷小楼心安了不少。
而没走两步又遇到了一座石门,殷九章如法炮制解开了机关又在门上弄了好一会才跟了进去,就这样往复了七次才到了一处开阔的空间。
殷九章掏出随身携带着的火折子将身边的火盆点燃,随着噼里啪啦的火烧的声音,这里才能看清了许多。
借着微弱的光线,殷小楼环顾了一周,这里像是个正殿,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座寒冰制成的座椅,一眼望去就令人生寒。
“跟我过来。”
殷九章说完便直接朝着那座冰椅走去,殷小楼紧跟其上。
“这里是我们教主经常练功的地方现在还算安全,那七道石门他们解不开。”
“那万一他们直接将那几道石门给毁了呢,那我们岂不是要被瓮中捉鳖?”殷小楼不太乐观,现在他们等于就在这里等死,外面就是执天教的人,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下狠手将自己抓走。
“除非他们不要命了。”殷九章毫不在乎地说道。
殷小楼瞪大了双眼问道:“可他们一直就在外面守着,难道我们要在这里面待一辈子?”
“知道我还叫什么吗?”
殷小楼摇摇头。
“钻地老鼠,知道钻地老鼠是什么吗?就是没有路我凭空刨都能刨一条出来,你信不信?诶,你别笑啊。”
殷小楼忍着笑看着语气得意的殷九章,“那钻地老鼠要不要吃东西了?”
说着就从身上摸出了一方包着东西的帕子,殷九章白了她一眼从她手里将东西拿了过来,但在低头看里面的东西的时候,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化不去的担忧。
沉香令
沉香令
第二百七十三章 嘱咐
这糕点是殷小楼从玉娇娇那里带出来的,此时已经被冻得像冰一样,硬邦邦的咬上去就像在咬石头一般。
殷九章咬了一口硌得牙都快碎了,往外吐了吐碎渣,“呸呸呸,你这藏的什么鬼东西?”
说是这样说着,但两人自从离开醉梦坊后就一刻都没停过,又连夜赶到了这里,一静下来之后确实感觉饥肠辘辘,这里多年没有人来过自然不会留有什么可以吃的,殷九章拿着糕点一屁股缩到了冰椅脚前坐着,一只手吊儿郎当地拿着糕点在半空中晃荡。
殷小楼看着那个冰椅就觉得冷,往下两步坐到了台阶上。
“这要是多待个几天,我们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在这里?”殷小楼挤着眼才咬下来一小块,这还多亏了走的时候玉娇娇的侍女见自己喜欢给自己包了几块。
“你先休息会,困了就睡。”殷九章说完就从一旁取了个烛台到手中。
这个地方空大极大,靠门口和这边的烛火根本无法将这里的全貌看完,殷九章举着烛台直接朝两边走去,殷小楼这时候哪里来的睡意站起来拍拍灰就跟了上去,等殷九章走近了墙壁,她才看清那些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地刻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这是梵文。”
“这些梵文写的是什么?”殷小楼不禁有些好奇,抬头往上看目光所及之处都刻满了同样的文字。
“一些教内的武学心法,当年教主无聊的时候弄的。”
殷小楼微微诧异但没有多问,殷九章将手中的烛台递给了殷小楼,然后就聚精会神地在墙壁上摸索了起来。
她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看着殷九章聚精会神的样子也不好开口打扰,只在一边安安静静地举着烛台给殷九章照明。
直到她都开始犯困打哈欠了殷九章也才找了大半面墙。
“三师父,你到底在找什么?”殷小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找个很重要的东西。”殷九章声音有几分疲惫,但手上的动作依旧很利索,很快就又跳过了几块墙砖,“希望用不上。”
“困了你就去休息,明天还有事要做,别等到明天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殷九章见她又不动弹又催了几声,“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干杵在这儿做什么,找地方休息去。”
“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弄,我也帮你找?”
“我这老油条一时半会都找不到,告诉你能有什么用,快一边呆着去,别打搅我。”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殷小楼只得将烛台放在了地上,找了个地方窝了起来。
连着奔波了许久,一窝下去殷小楼就睡了过去。
等殷小楼睡着后,殷九章素来嬉皮笑脸的表情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望不尽的担忧。
疲惫地闭上双眼,认真回想着那东西的机关,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又举起烛台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
殷小楼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惊醒的,饶是她确实很累一倒头就睡着了,但外面有执天教的人在守株待兔自然不可能会睡得安稳,脑海中始终绷紧着一根弦。
然而一睁眼眼前漆黑一片。
“别紧张。”身边传来了殷九章的声音,只是听声音异常嘶哑,满是难以言说的疲惫感。
“发现什么了吗?”殷小楼凝神屏气,仔细听出果然听到了一阵几不可闻的动物爬行的声音,而来源正是他们进来时的石门。
殷小楼抽了一口冷气,才睡醒的迷糊全都散了个干干净净。
“比想象中快多了。”殷九章嘶哑的声音很冷静,就似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
而他这冷静的语气无端让殷小楼心内不安了起来,紧张地朝殷九章生源的地方挪了挪,然而只碰到了殷九章的衣角,殷九章已经在黑暗中站了起来,衣角从手中滑落,殷小楼心中一紧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殷九章身手极快,殷小楼刚刚起身她就感觉殷九章走远了。
不过没多久殿内的一角便亮了起来,殷九章走到哪儿,哪里的灯盏就被他给点亮,而门外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也许是体内的千丝蛊作祟,殷小楼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也越来越慌乱。
殷九章饶了一圈将殿内所有的灯盏都点燃了,刚才还漆黑一片,现在就如同白昼一般。
他冲着殷小楼招了招手,殷小楼深呼了一口气轻声跑了到了他身边。
“我早就通知了玉岐山,估摸着这几天就会到。”殷九章淡淡地笑着,眼神也十分平和却让殷小楼看的心一抽一抽的。
“他们估计还有最后一道门就能进来了。”殷九章浅浅望了一眼门口,“时间不多了,我长话短说,你给我认真听好。”
殷小楼脸上苍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
殷九章从身上摸出了一个机关锁一样的东西郑重地交到了殷小楼手中,“这个东西你拿好,这是星辰教禁地最深处的钥匙,现在可能除了我之外无人再知道这件事了。”
殷玉楼当年的死前并没有下一任的教主人选,所有有许多只有星辰教教主知道的事情从殷玉楼死后就断了层,这把钥匙也是殷玉楼死之前交给他的,他和玉娇娇之间的关系并无人知晓,他当时处境也不安全,就偷偷交到了玉娇娇手中,也没人会想到自己会将这么重要的一个东西交给了一个风月之地的女子。
“这个东西你一定要收好,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会成为怀璧之罪的祸首,但有些时候亦能成为护身符。”
“这是筹码。”殷九章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着?”殷小楼声音干哑的厉害,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殷九章的眼神。
殷小楼紧握着冰冷的机关锁木然地点点头,殷九章看得出她现在的紧张,脸上的表情也松动了许多。
“别紧张,肯定会没事的。”殷九章拍拍她的肩膀将她微微朝外面转了一点,“看到那个角落没有,一会如果这里有变动,一点都别回头地朝那里跑,不过没有变动前千万不能暴露这个意图,那里是我们唯一的生路,听明白了吗?”
“明白。”
话音刚落,外边最后一道石门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声音慢慢打开。
第二百七十四章 形势不妙
两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石门那里的甬道殿内的光线到不了,依旧是一片漆黑,不过不等看清来人,地上簌簌就能听见有东西在爬动。
殷小楼拔出了手中剑,眨眼间石门门口便涌入了一地的蛇,或黑或白密密麻麻已经将门口完全占据了,而且它们就如同有灵性一般皆是停在了门口扬着脑袋冲着两人吐着蛇信子,黑白两色交杂在一起,一眼看去格外的瘆人。
暗中渐渐出现了一双赤着的脚,这么冷的季节,就直接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没近一步都伴随着银铃的微微作响,铃声一响,匍匐在地上的蛇也跟着晃动了起来,显得格外的兴奋。
穿着十分清凉的兰六率先走了进来,面上依旧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魅惑天成的眼睛,她每走一步,地面上的蛇就如同朝拜一般虔诚地给她让了开来,随着她走近,跟在她后面的黑影也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个是身形十分高大的阿桑,一个是长着一双银色竖瞳的白逸,再在其后还有几人殷小楼从未见过。
兰六一行人慢慢地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就似在闲庭漫步一般,若是没有那些在地上虎视眈眈的毒蛇,倒有几分赏心悦目在里面。
“猫抓老鼠的游戏玩够了吧?”兰六淡漠的声音响起,看着两人的样子就像是看瓮中的鳖。
殷九章反讽道:“布这个局布了十几年,你们的耐心还真好。”
“若不是十几年前让你们跑了,根本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殷九章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冷冷地注视着兰六,也不反驳,从知道殷小楼早就被人种下了千丝蛊后就猜到了当年有执天教的手笔在。
“记得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吗?”
殷小楼一直注视着兰六那边的行动,不过兰六从进来后便没有再前进一步。
听到殷九章这样一问,殷小楼点了点头。
兰六低头看了看地面,手指一曲,最前面的几条蛇就分成几个方向向前缩去,从进瑶光殿开始一路便遍布了机关,虽然一路都并未丢失目标,但这些机关着实是令人恼火,沿路也耽误了不少时间。
几条小蛇灵巧地在地上爬行着,看似完全没有受这寒冬的影响,殷小楼将剑一横挡在了前面,那些蛇的目标是他们这边,那几条蛇还未走近殷小楼便挥剑遥遥地用剑气攻向了那几条蛇。
剑气不比活物,这几条蛇没有什么感知,等感觉到危险临近的时候剑气已经划破了他们的身体,蛇头从身体上慢慢滑落下来,流出了乌黑的血液,没了头的半截身子还在原地扭动,看着十分瘆人。
兰六冷眼看着这一幕,她这一路跟着来,千丝蛊母蛊与子蛊之间的联系虽然还在,但子蛊却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乃至于她想完全控制殷小楼的身体都没办到。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将其归结于子母蛊分别了十几年,相当于这十几年间子蛊都是独立于母蛊存在,子母蛊之间联系变弱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千丝蛊畏寒,在极寒的环境中,作用也要打点折扣。
“你们不用再妄图挣扎了。”兰六眼角一勾催动了千丝蛊的母蛊。
殷小楼骤时胸口处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兰六这一次下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狠,她没一次呼吸身体都在抽痛,竭尽全力将剑尖向地面上一插,紧紧地握着剑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一双宽厚的大手揽着了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支撑了起来让她好受了不少。
“当年她才多大,能知道什么?你们又何必如此,沉香令早在当年随着教主身死不知所踪,你指望一个小娃娃能知道什么?”
“她不知道,但你可知道的不少啊?”白逸冷冰冰地开口,一双妖异的竖瞳闪着令人无法捉摸的光。
“我们对你这条命可没有半点兴趣,把她和你手上的东西交给我,还有你知道的全部一字不漏地交代清楚,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狗命让你潇洒几年。”
“做梦!”
“何必做无畏的抗争?”兰六轻轻抬起了手臂,手指微曲摇响了挂在手腕上的银铃,地上待命的蛇就像听懂了一般,扭着身子就朝殷九章扑了过去,“你只不过是会一些小手段罢了,在我面前还上不了什么台面。”
殷九章依旧沉得住气,手中连连飞出多枚枚钢针,每根恰好都挡在每条蛇前进的地方,这每条钢针他都提前用雄黄跑过,蛇终究是蛇,那些蛇在钢针驻足不前,每每想冲过来,碍于那个忌惮的味道就只能绕在那里冲着殷九章吐着信子。
有了这个间隙,殷九章将殷小楼放到了身后,他眼神暗了下来,这个位置和他之前嘱咐殷小楼去的那个地方不远。
兰六看了眼白逸,白逸心领神会便朝殷九章那边掠去,而阿桑也紧跟其后,一人轻盈一人高壮,殷九章脸色肃宁,这里面任何一个都够他喝上一壶。
阿桑虽然看上去体型高大笨拙,但速度惊人一点不比白逸慢,甚至抢先一步就到了殷九章跟前。
“啊呵——”阿桑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叫喊冲着殷九章就攻了上去,殷九章脸色一变连忙闪了开去,那如小山一样的臂膀要是被砸到一样,不死都的残了,而白逸刚好鬼魅地殷九章背后掠过,殷九章心里一惊,但还不算慌乱,被两人合攻这种情况他自然早已料到。
但白逸只是轻飘飘的一击,下一刻却已经朝殷小楼那边飘去。
殷九章眼中一慌,提脚就欲去阻止,然而阿桑充满了力量的拳头横在了中间,他为了躲开这一击又只能再朝外撤一步,而这一步让他与殷小楼之间的距离又远了一些。
“小心!”殷九章大喊。
而此时白逸已经行至殷小楼面前,只要轻轻一提就能将痛苦不堪的殷小楼捉到手里,白逸也是这样做的,弯下腰就要将殷小楼抓走。
然而刚要碰到殷小楼,面前寒光一闪,一道腥甜从他左脸上传来,而一把剑正端端地指到自己的面门前。
白逸双指夹着剑锋不让其再近一步,刚才已经痛的快失去知觉的殷小楼不知什么睁开了双眼冷冷地盯着他。
第二百七十五章 挑拨
殷小楼握着剑的手不住地颤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若是在平时这毫无防备的一剑必然能要了白逸的性命,不过现在哪怕是竭尽全力自保都有些困难。
身上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冷汗不停地从额角往下流很快便眯住了双眼,眼前的事物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白逸不费吹灰之力轻轻弹开了她手中剑,细长又没有点血气的手抚上了自己受伤的一边脸,很快便摸到一阵温热,放到眼前果然指尖上已经沾了不少紫红到近乎黑色的鲜血,薄唇微启伸出了像信子一般的舌头卷了卷指尖。
双眼像是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一样死死地锁在殷小楼身上,显然被刚刚要到口的猎物反咬了一口令他十分恼怒。
被弹开的剑殷小楼竭尽最后的力气才勉强没有让剑离手,但她也清楚她这样并不能再支撑多久了。
白逸很喜欢看猎物临死前的挣扎,濒临死亡的猎物永远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脆弱又坚强,充满希望又只剩绝望。
“别浪费时间。”兰六冷冷看了白逸一眼。
兰六开了口白逸自然不再给殷小楼任何挣扎的机会,揪着殷小楼领口的衣服就将她给提了起来,殷九章在那边看的焦急,但一直被阿桑给死死缠住,阿桑的表现完全不似一具死尸,只要殷九章稍有分心阿桑就会趁胜追击,尽管是殷九章这样身手灵活的也被这个大块头追的分不开心。
而殷九章对阿桑却造不成什么有效的伤害,每一招攻过去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一般,殷九章只得在空隙手从袖中飞出几枚暗器,白逸头轻轻一偏暗器看看从他脸前飞了过去叮叮几声钉在了墙上。
白逸提起殷小楼往外拖了两步,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打斗声,里面的人都是一愣,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这里怎么又会有不速之客。
兰六微微侧过身,就看到殷斐然带着人大大咧咧从甬道走了进来,而自己带来的人也一步一步被他们逼了进来。
“又是你这个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我星辰教的禁地也敢闯?”殷斐然一眼就认出了兰六是当日在客栈中重伤了自己的人。
兰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不言语。
殷斐然跳过兰六自然看到后面缠斗的两人和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殷小楼的白逸,还真的是冤家路窄,当日兰六和阿桑合力重伤了他,离愁来后白逸又将这二人救走。
“渍渍渍,没想到没想到,今日来这一趟倒是值了。”殷斐然看着一屋子的仇人打在了一起,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山下已经被武林盟的人守住,他开始只是打算来瑶光殿避难,毕竟他在瑶光殿待过的时间也不短,知道这里的机关密布,若是知道机关所在以一敌百也不在话下,只是没想到自己来之前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兰六几人行事向来胆大妄为,更别提在这了无人烟的瑶光殿,虽然后来外面下起了大雪刚许多痕迹都给掩住,但顺着痕迹也大致能找到这里来。
“手下败将。”兰六眼中浮起一抹不耐烦,在她看来殷斐然不过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只是嗡嗡嗡像苍蝇令人生厌。
殷斐然脸色微变,败于这么个女人对他而言无疑是件十分耻辱的事情。
“老不死的,他们要抢教中的密令!”殷九章一听那个脚步声就知道是殷斐然。
殷斐然听到殷九章的话脸上更是惊讶不已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他把密令藏在这里了?”
殷九章疲于应对阿桑就短短说了句话,左臂就被阿桑击中,虽然自己及时避了开来,但这只胳膊也险些直接被阿桑的力道直接废了。
殷九章没回答,但殷斐然更是笃定了殷九章说的话是真的,江湖上现在谁不想捉到殷九章和穆三娘,自己在瑶光殿下面扎寨,不过是一路走开恰好附近有几个村子可以给自己祸害,而殷九章则完全没有道理犯险来这荒废多年的瑶光殿来。
兰六也没有否认殷九章说的话。
“妈的,原来你们上次就开始打我们星辰教的主意了!”殷斐然朝着兰六啐了一口,“离愁那个废物竟然没有把你这贱人杀了。”
星辰教对殷斐然来说一直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在他的潜意识里星辰教就该是他的,绝对不容许外人染指,任何人对于星辰教的觊觎都会让他恼怒。
兰六对于殷斐然的辱骂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但反观提着殷小楼的白逸来说却是不可忍,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殷斐然二话不说直接掠到墙边直接拉开了一个机关,墙体突然就发生了变动,原本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墙突然出现了许多小孔,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便从中射出密密麻麻的毒刺。
殷九章暗骂了一句殷斐然有病,这架势是要让他们一起葬身在这里。
不过里面的人也没几个是花架子,白逸拎着殷小楼运起功将近身的毒刺都尽数打落,而殷九章那边则是借着阿桑那庞大的身躯给自己挡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毒刺,兰六眼神都没有变一下,这些毒刺在快到她身边时尽数化为了缁粉。
殷九章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殷玉楼自然不会设这种不痛不痒的机关,看向殷斐然的眼神越发觉得他像个脑子不好使的。
这些毒刺确实是殷斐然二十几年前为了算计自己的兄长所设的,一直都没有用到的机会,连他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弱,一阵毒刺射尽,里面竟然没有损伤一人。
殷斐然对在估计对手的实力上有一手,不然也不会这么多次都侥幸逃脱。
兰六懒洋洋地收回了在殷斐然身上的视线,“全都杀了。”
殷斐然死死地盯着兰六,与武林盟的争斗中他早早就有了退意,所以跟着自己的精英保留下来了不少,上次被兰六所伤,自是自己低估了兰六与阿桑的实力,二来当时自己旧伤未愈。
“妈的!给我上!”现在阿桑被殷九章缠住,他最近还得了奇遇就不信了这次干不掉这个女人。
白逸早在殷斐然进来时就想把这个聒噪的人给除掉,注意力被殷斐然吸引去了不少,殷小楼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略微抬起了眼帘。
沉香令
沉香令
第二百七十六章 混乱
不知道是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刻骨的疼痛还是兰六那边放松了对母蛊的控制,殷小楼的脑海中清明了不少,趁着白逸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直接扬起剑朝白逸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臂砍去。
白逸感觉到冰冷的杀气朝自己袭来,余光一瞥眼前寒光一闪想也不想直接运起内力将殷小楼给震了出去,殷小楼瞬间就被扔到了角落后背就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殷小楼只感觉背后传来一声闷响后背就传来了一阵闷痛。
“咳咳咳!”忍不住捂着胸口大咳了起来。
白逸森然地看着殷小楼,这种爪子锋利的猎物真的令人容易令人恼怒,就在他朝殷小楼那里走了两步的时候,门口又砰砰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殷斐然在那!”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句。
怎么又来人了?
在里面打作一团的人脑海中这时候只有这个想法。
杨溯带着人沿路好不容易追到了这里,原先只是以为殷斐然会找个地方藏起来,完全没想到会见到这么混乱的一个场面。
里面最闲的当属最中央的兰六,看着她那副与寒冬格格不入的打扮,还有盘在她脚下的蛇,杨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他不认得兰六但也不用妨碍他能判断出兰六看上去确实不太像个好人。
“少主,这要怎么办?”
杨成言因外面的大雪一时间没能及时和他们会合,杨成言不在杨溯显然就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他大概能看出来这里一方是以殷斐然为主的星辰教余孽,而另一方是中间站着的那个女人一边的。
“殷斐然,你又在耍什么花样?”若是换了其他人和殷斐然对上他倒没觉得怎么样,但兰六那一群人打扮出现在这里十分的诡异。
“小子,给老子滚远点,别打搅老子!”殷斐然只觉得晦气,这时候偏偏什么人都来了。
兰六也只不过淡淡看了杨溯,回头给了白逸一个眼神。
白逸会意,也没再过问缩成一团的殷小楼,反正都这个样子了也逃不过他们的手心了,直接拦在了武林盟的面前。
“不要多管闲事,现在转身离开,还能给你们一条生路。”
“他们想盗取星辰教的密令,密令里有……”
“聒噪。”兰六一双布满寒意的刺了殷九章一眼,取下了别在腰间的虫笛,还未吹响围在脚边的毒蛇就已经纷纷兴奋了起来。
不过兰六也仅仅是拿在手中,手结了个手势,就有十来条小蛇朝殷九章那里游去。
在这寸余之地对付一个永远不知道疲倦的尸人已经够吃力了,再来了几条蛇他可以真的有点吃不消,那玩意碰一下就要出事。
“我们只是要抓殷斐然回去。”虽然白逸的话颇为不客气,但杨溯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有句话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抓到殷斐然或者是将其就地伏诛。
“他不可能活着出去,快滚。”
杨溯还欲开口,一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着的兰六终于看向了他们。
“不用走,全杀了。”
白逸眼中泛起了诡异的银色,竖成了一条缝的瞳孔也逐渐变大,周身杀意迸起,杨溯本能地就拔出了武器防备了起来。
“哈哈哈,你这黄毛小子敌友不分,还想抓老子!”殷斐然大笑了起来,“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执天教的一些臭老鼠罢了。”
听到执天教这个名字,武林盟的人脸色皆是变了又变,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今天是捅了这两个教的老窝了。
“防守!”杨溯大喝了一声,武林盟的众人立即清醒了过来严阵以待。
没了阿桑和白逸两个得意的帮手,殷斐然脸上挂起了个狞笑,这套阵法是他多年前偶然所得,恰好今日人也带上了。
本来与兰六的手下几乎打成了平手甚至还隐隐被压制着,但变化就在瞬息之间,还来不及看清些什么,与殷斐然对上的人瞬间就倒下了一大半,只剩一人离得远的没有被波及才侥幸活了下来,那人低头一看刚才还在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连一声都没有发出就被大卸了八块,石块落到地上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
殷斐然与殷玉楼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资质自然差不多哪里去,实力自然不弱,但由于喜欢对上乘武学的掠夺,学的多变杂驳了起来。
刚小胜了一把,殷斐然心中暗自得意了起来,直接朝兰六扑了过去。
“今天不把你这贱人活剥了我就不姓殷!”
“聒噪。”兰六对于殷斐然发起的进攻依旧平淡,她扬起了手中的虫笛,脚下的蛇也跟着扬起了脑袋虎视眈眈地盯着殷斐然一行人。
“几条小臭虫!”
嘴上是这样说着但动作却没有一点马虎,殷斐然可是记得自己曾经为了保命下血本养的几条小蛇可是救过自己一命。
殷斐然将这些爬虫当成了人一般对待,用着刚才斩杀兰六手下的阵法如法炮制将袭向他们的蛇一一诛灭。
不多时兰六脚下的蛇便被耗去了不少,殷斐然发现兰六却始终在那个地方不动只是指挥着那些小蛇攻击,他和兰六交过手自然知道这女人有几分真本事,不只是玩玩蛇而已。
“你的小臭虫都快没了,还不准备动吗?”殷斐然俊朗的脸上扬起一个狰狞的笑,“还是说你根本不能离开那里?”
兰六依旧不为所动,平静地指挥着为自己所控的蛇去赴死。
千丝蛊是教中最难以操控的蛊术之一,教中现在也只她一人练成了而已,要完全控制千丝蛊要耗费的精力可不是一般蛊术而言。
眼看着手下的蛇快被殷斐然给清理干净,兰六再次催动了母蛊,余光浅浅地瞟了一眼角落,缩成一团的殷小楼头直直栽下倒在了地上。
“该好好给你们点教训了。”
殷斐然眼睁睁地看着兰六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浮现了上次他在客栈里见到的那种图案,兰六摇着曼妙的身姿一步步靠近殷斐然,步曳生姿,身上的纹路一点点在蔓延,看上去就像是迷雾中走出来的精怪,妖异美丽又充满了危险。
第二百六十七章 重伤
很快那些诡异的花纹就已经爬满了兰六脸上露出来的皮肤,殷斐然的手下面面相觑,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也不妨碍他们被兰六身上迫人的气势所惊到。
“愣什么愣,给我上!”殷斐然就不信了,对上兰六一个人他还赢不了了。
不过,也就是一会的时间,殷斐然阵法中的人便少了大半,人一却阵法自然就不成了。
“主上,现在要怎么办?”殷斐然身边的手下哆哆嗦嗦地问道。
看着自己躺在地上的同伴狰狞的死相,即便他们平时跟着殷斐然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到轮到自己的时候也无法忍住不害怕。
兰六每动一下他们不禁就朝退退一下,之前的斗志早全都不见了。
废物!殷斐然心中暗嘲,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都是毒,沾到一点就是死,棘手极了。
兰六打定了主意要这些人死在这里出手便是杀招,更不会给他们有什么可以喘息的机会,扬起手中的虫笛,殷斐然嗅到了危险提前躲了开了,但之前站在他左手边的一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直接被兰六的毒功击中无声无息地就倒了下去。
其他见状看着兰六的眼神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恶鬼,什么都来不及想转头就开始逃窜。
兰六的目的在殷斐然这个烦人精上,接连两次都遇到这人,虽然实力不强但总是能打扰她实在是令人厌烦不已。
殷斐然没想到自己屡试不爽的邪阵竟然在她面前这样不堪一击,一时间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浑身都是毒的兰六,他可不是什么百毒不侵之人,对兰六更是忌惮。
兰六出手干脆利落招招都要将殷斐然置于死地,而那些四散跑开的人很快也被自己的蛇给死死缠上。
觉察出自己现在兰六的对手,殷斐然转身就想跑,但兰六根本就没有给他跑的机会,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他想急退,但后颈处传来了一声森寒的“嘶嘶”声直接绝了他的后路。
在兰六一掌就要拍到自己的时候,殷斐然心中一动将因为蛇被逼到自己身边的一人一把给抓到了自己面前,结果便是两人一起生生承受了这一掌,虽然抓了个人给自己垫背,但殷斐然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净的脸上已经慢慢浮起了黑气,而他面前的那人身体瞬间就已经冷了下来,不甘地瞪着自己的那双眼。
就在兰六要出手彻底解决掉殷斐然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阿桑的一声嘶吼,脸色一变攻向殷斐然的手骤然就收了回去返身朝阿桑那里掠去。
阿桑一只手臂软绵绵地悬在空中,而殷九章在一旁喘着粗气,和阿桑纠缠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也只是卸掉了他的一只胳膊。
阿桑感觉不到疼痛,但因为这只折了的胳膊他无法再像之前一样灵活让他恼怒不已,冲着殷九章就发出了像猛兽一般的嘶吼。
兰六顺眼间就来到了阿桑身旁,看着阿桑软软地悬着的手臂,眼中的怒火一点点地浮了出来,眼神已经冷到了极致。
“你该死了。”兰六看着殷九章的表情已经全然像个死人。
话音一落身影便动了起来,兰六不比阿桑,是个会思考会算计的活人,殷九章脸色一凛,顾不上多喘一口气便立马提脚逃窜了起来,殷九章逃命的本事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兰六一击击空,冷笑了一声,右手变了个手势,一条比筷子还细的小蛇便从她的手臂上悄无声息滑了出来,全身透明若是离近了看都能看清体内一条一条密布的血管。
殷九章根本来不及看清兰六做了什么,兰六便又欺身上前,他们这些被名门正派成为邪教的人自然与那些讲究什么正大光明的正道不同,需要防范的东西可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和阿桑他还敢缠斗几下,但对上兰六便是一点都不愿意近身,他的轻功称第二绝不会有人敢称第一,兰六一时间也无法近他的身,殷九章心里盘算着如何去殷小楼那边,殷小楼刚好在他算计好的出口处。
然而就在殷九章有意无意向殷小楼那边靠近的时候,脖子上突然多了个冷冰冰的东西,殷九章心道糟了,想也不想徒手就将落到自己脖子上的东西给抓到了手中。
这条透明的小蛇还没来的及下口便被殷九章发现,兰六也微微诧异殷九章在和阿桑纠缠了这么久的情况还能保持高度警觉,但面纱下的嘴角却弯了起来,太迟了。
殷九章只是将那条蛇狠狠地摔了出去,他可不敢在这东西在自己上多待,被摔到地上的小蛇像是被砸死了一般软绵绵的不再动弹。
而就在这时,殷九章发现身体忽然不对劲了起来,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从那条蛇爬过的地方慢慢蔓延开来,自己那一边的肩膀突然就僵硬了起来。
“恰恰和你想的相反,它刚好体液无毒,剧毒的是鳞。”
殷九章想也不想抽腿就直接朝殷小楼那边跑去,而就在此时阿桑紧紧地追了上来,肩膀处的麻痹给殷九章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那种僵硬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朝全身蔓延,自己的脚步也因此缓了些许。
阿桑找到了机会替自己报仇,低低吼了一声便挥着还能动弹的手臂朝殷九章扑去,殷九章本来可以多开阿桑的冲撞,但刚才那条蛇的毒素好使不使恰恰就传到了大腿上让他的动作略微慢了一点。
砰的一声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眨眼间殷九章一个大男人就像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阿桑击飞,残破的身子在地上接连咚咚摔了两下才停了下来。
阿桑的力气极大别说是个人了,用尽全力连头老虎一拳都能打死。
大口大口的鲜血止不住地从口里吐出来,殷九章感觉眼前的事物全都旋转了起来。
“咳咳咳!”随着大口大口的咳嗽声不少血块被殷九章给呕了出来,殷九章甩了甩脑袋,暗嘲自己这怕是五脏六腑都被阿桑给拍碎了。
阿桑望了一眼兰六,兰六点了点头,他转头便蓄力朝还在动弹的殷九章冲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同归于尽
阿桑快要冲到殷九章身边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挡在了殷九章前面,阿桑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但他也只是放缓了而已,还是很快便冲了过来,挥出去的手掌一时也无法收回。
“不要!”殷九章一脸惊骇嘶哑的嗓子就吼了出来。
殷小楼也没想过要让开,锋利的剑尖对着阿桑就袭了过去,剑锋噗嗤一声便刺进了肉中,阿桑一声浑浊的双眼只是盯着刺进自己手掌中的剑。
他不会痛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思想,兰六说什么他便听什么,兰六说过殷小楼还不能杀,但殷小楼现在挡在了前面,他又想杀掉她后面那个讨厌的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能绕开殷小楼杀掉后面的殷九章便在原地烦躁了起来。
殷小楼将剑从阿桑宽大的手掌中拔了出来,就只是做了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就感觉身子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只能用剑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刚才也恰好殷九章倒下的地方也在自己脚边,不然即便自己醒了过来也毫无办法。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必须放我师父走,不然我宁愿和我师父死在一起。”殷小楼死盯着兰六不放。
兰六眼神轻蔑地看着她,她刚刚伤了阿桑已经触碰到了她的逆鳞,若不是留着殷小楼这条命还有用,她早就将他们像蝼蚁一般捏死了。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完兰六就又再次催动了千丝蛊的母蛊,熟悉的疼痛从心脏处传来,膝盖一弯便半跪在了地上,握着剑柄的手也因为用力过猛关节已经泛白。
殷小楼强忍着疼痛倔强地扬起了头讥讽道:“我不信你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能控制我,命在我自己手上,我要想死”
“我多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从她伤了阿桑的那时起她就不准备让她好过。
“是吗?”殷小楼沁满了汗的脸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笑,“想抓我的另有其人吧,你不过就是个走狗吧了,他设了这么多年的局,你说是我可以告诉他的事情重要呢还是你比较重要?”
听到殷小楼的话兰六的眼神瞬间就沉了下去。
“我说中了吧。”殷小楼依然笑着,“你说我用这件事换你和阿桑的命,你背后的主人会不会同意?”
兰六一把揪住殷小楼的衣领强迫地将她的无力的身子往上拉了拉,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多谢你提醒了,不用担心,在把你交上去之前我会断了这个后顾之忧的。”
“我等着。”殷小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兰六的双眼,纵使一直在仰视着着她但依旧不露丁点胆怯。
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了门口和白逸缠斗在一起的武林盟的注意,他们进来时这里面还有不少人,这也没过多久就剩了几个人还站着要想不注意到都难。
“那个人不是九华宗的吗?”杨溯身边的一个侍卫突然开口。
殷小楼脸上易容的东西早就蹭掉了,杨溯显然也是认得殷小楼的,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她是九华宗的人,自是后来查周宣朗的时候一并将在场的几人都个调查了一遍。
杨溯一行人虽然都不是顶尖的高手,但一路来配合极为默契,不比殷斐然那些手下一遇险就作鸟兽散。
白逸一时也找不出他们的破绽,白逸诡谲的功法和那些神出鬼没的毒蛇也让他们处理起来颇为费力,而两边都没有拿出真的实力来,一直在不停地试探,故而一直都僵持不下,谁也没讨得了什么好处。
兰六松开了拎着殷小楼的手,殷小楼顺势就瘫坐在了地上。
“废物,几个人都处理不好。”兰六慢慢迈着步子朝那边的战局走去。
兰六转身走开,殷小楼连忙去检查起了殷九章的伤势,殷九章被她吃力地扶到了墙角坐好。
殷九章的嘴角还在不停地涌出血来,胸前的衣服一大半都已经被染红,殷小楼伸手去擦他嘴角的血迹却越擦越多,没忍住用另一只手胡乱地抹了起盛满了的眼泪。
“乖,先别哭。”殷九章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怕吓坏了殷小楼。
殷小楼连忙点点头,但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还是不停的往外涌。
殷九章缓缓地抬起了左手,轻轻拍了拍墙砖。
“你过去,从我食指起第二块砖,敲四下,咳!”殷九章咳了一声又从口中吐出不少血,全顺着他把流进了衣服里,“里面有个东西取出来给我。”
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殷九章不少的力气,说完便瘫软地靠着墙壁休息了起来。
殷小楼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手背将眼泪一抹就朝殷九章说的那里过去,按着殷九章说的取出了里面一个长得十分像星盘的东西。
殷九章将小星盘握在了手中,大喘了一口气。
“扶我一下。”
殷小楼小心翼翼地抚着殷九章,像对待个初生的婴儿一般,生怕哪里不小心又会伤到他。
“我还没死呢?哭什么哭,晦气。”殷九章调笑道。
殷小楼瘪着嘴眼泪就夹在眼角语气已经近乎乞求:“你别说这些话了。”
“好好好不说。”殷九章指了指身旁很近的一个地方,稍微挪一下就能到。
“诶!别这样用劲,你想疼死我呀!”殷九章惊讶的语气和以往一般轻松。
殷九章拿着小星盘的手很快就动了起来,殷小楼戒备地替他望着风,警惕着随时会去而复返的兰六。
这个地方极大,兰六的脚步不慌不忙此时也还未走到中间,而阿桑则在不远处盯着她俩。
殷小楼听到背后传来“咔”的一声,还有殷九章真正放轻松了不少的语气:“成了。”
伴随着殷九章成了两字的还是地底下传来的一阵无法忽视掉的轰隆声,就像是有什么巨兽从地底经过一般,同时房顶上瞬间就落下许多排粗大的精铁柱子,瞬间就将这里隔成了好几块空间。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地面是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头顶上的石料柱子也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就来兰六脸色也剧变,她回头阿桑刚好和她隔了一排铁柱子,以阿桑的体型绝对穿不过来。
晃动越来越剧烈,地面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缝,而入口处的门也传来了几声闷响,众人回头去看,来时被大打开的门正在缓缓地合上。
第二百七十九章 密道
里面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个地方在雪山内部,要是这里塌了后果不堪设想。
杨溯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殷小楼那边的角落,此时地面上的裂缝已经在不停朝外面扩大,山体断裂的闷声不停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而殷小楼与殷九章的位置恰好在最里面。
“撤!”他身旁一个当机立断下了决定,顺手直接拉住了杨溯朝外跑去。
“救不了了,快走!”
短短的时间里那些门已经关上了快四分之一,武林盟的人撤离白逸却没有再纠缠,反而疯狂地朝里跑去。
阿桑与殷小楼二人只隔了一排柱子,阿桑感知到那种无形的恐惧,但他不知恐惧为何物,但也本能地狂躁了起来,疯狂地朝着兰六的方向拍打着这些立着的柱子。
就在此时每个被隔开的空间上方随着晃动不少用来拼凑成装饰的石砖开始不停朝下落,噼里啪啦地朝地上打了下来,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些石砖剥离后上面密布的尖刺。
这要是砸下来不被砸死都要被戳一身的洞。
若只是如此都还算好,那排钢柱是被插进了地中的,阿桑晃了两根很快就有所松动,但若细心看去就能发现地面在不停晃动的同时,那些密布的钢柱也在发生着变化,兰六试图突破了几次,明明已经离开了,到头来却还是在原地踏步。
兰六将要吃人一般的眼神投向了了殷小楼二人这边的角落,就见殷九章脸上扬起一个有气无力的笑,眼中也有几分得意,大意在说死都要拖着你们垫背。
兰六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阿桑头顶上就出现了几道裂痕,露出了几块巨石狰狞的一角。
殷小楼也看到了这点,脸色瞬间也变得惨白,这几块巨石落下来他们这里必然也会受到波及。
“阿桑,闪开!”
阿桑极为听兰六的话,兰六的话还未落地阿桑就从原地跳开,就在他离开了原地的同时头顶上的几块巨石就在晃动中支撑不住,嘣的一声就从上面落了下来,在接触在地面的时候发生了巨大的响声扬起了一地粉尘,所有人的心都是为之一震。
而这几块巨石就像一个起点,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坍塌。
殷小楼在巨石落地的一瞬间眼前一黑身体就急速地下沉,下一刻尾椎骨就传来了一阵闷痛,已然是已经落了地。
头顶此时簌簌落下来不少石头碎渣,殷小楼从口中吐出几口沙子,就在黑暗中摸索了起来。
就在她想开口呼唤殷九章的时候,手就在一旁摸到了一片衣角。
殷九章被震了一下,回过神来就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三师父,你怎么样了?”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殷小楼顺着衣角慢慢摸到了殷九章。
殷九章又是干咳了两声才缓过了气来。
“快快走。”
话一出口头顶上就传来了更为剧烈的晃动,又是不少小石子被震了下来,殷小楼大致知道这里应该是在刚才他们待的那地方的下面。
“好。”殷小楼知道这地方不能多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垮了,慢慢摸到了殷九章的手作势就要将他扶起来。
“诶!你先走!笨手笨脚的,我还要善后……咳!”话还没说完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殷小楼扶在他胸前的手又感受到了一阵温暖的湿意,手紧紧地拧着他胸前的衣料。
“我们一起走。”她听到自己十分冷静的说道。
殷九章想呵斥她,头顶上就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是阿桑的。
殷小楼这时候出奇的冷静,将殷九章的手架在了自己的肩上,咬紧牙一使劲就将殷九章给背到了背上,背上的沉重让她差点趔趄摔到了地上。
“呼。”殷小楼感觉到背上殷九章的抗拒呼出了一口气,“你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
这个殷九章终于安静了下来,也不是他想安静下来,现在他全身除了嘴皮子还能翻两下,已经完全没有了能拒绝殷小楼的力气。
背上的殷九章着实不像个大胖子的重量,不然即使殷小楼再使出吃奶的劲也不可能背的起来,但一个成年男子也够殷小楼喝一壶了。
将殷九章背起来后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两只手都用来固定着殷九章的身体,殷九章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只能在狭小的空间里乱撞了起来,地面也跟着外面在不停晃动,她的脚步不稳,在头碰到了几次壁后终于才找到了通向外面的路。
这条密道不大,殷小楼要弓着身子才能穿过,而背上背着殷九章也就意味着她要弯的更低,这是个极为吃力的姿势,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这那样背着殷九章就走了下去。
密道里满是阴冷的味道,离开了摔下来的地方后,耳边除了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只剩下了殷九章隐忍的咳嗽声。
黑暗,寒冷,没有尽头的路,都让殷小楼感到绝望。
殷九章的脑袋无力地搭在她的肩上,殷小楼只有在屏气的时候才听得见他微弱的呼吸声。
“三师父,你别睡啊。”殷小楼的嗓子已经干的发疼。
没有得到殷九章的回应殷小楼的脚步一晃差点就支撑不住,幸好手及时撑在了旁边的壁上才堪堪稳住没有摔倒。
“没睡。”耳旁传来了殷九章疲惫的声音,殷小楼绷紧了的心才稍安。
后边的动静越来越大,殷小楼走了这么远了脚底下还能感觉得到那种骇人的晃动。
要是这里也塌了他们就完蛋了,而眼前的黑暗像是没有尽头一样令人绝望,而背上的殷九章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让殷小楼心里慌了起来,咬咬牙加快了脚下沉重的步子。
“你如果困了就和我说说话,千万别睡着。”殷小楼的心一直莫名充满了恐惧。
依旧过了一小会,殷九章才有了反应,他先是轻轻笑了两声,“不睡不睡,还是你第一次背我,我才舍不得睡。”
殷九章的精神貌似好了一点,说话也流畅了不少。
殷小楼的表情终于在黑暗中轻松了一点。
“你以前就是个懒鬼,上山下河都要人背着,不背就不肯出门,出门不带你你也要闹,也就我才将就你,换了你大师父不早给你几杆子了。”
殷九章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黑暗中的孤寂与阴冷也似乎消散了不少。
第二百八十章 死别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依旧没有见到任何出口,此时也再感受不到背后那种惊心动魄的震动了,加上殷九章的气息似乎也已经平稳了不少,都给了殷小楼莫大的勇气。
呼出了一口绵长的浊气,殷小楼就那样背着殷九章一点一点在黑暗中吃力地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抹微弱的亮光才在出现在了眼前。
之前她担心会不会是条死路的情况没有出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出口近在眼前,但这短短的路途走起来却觉得比之前走了那么久的路还要长,怎么走都走不过去似得。
快到出口,殷小楼已经能感受到外面刺骨的寒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打在自己的脸上。
背上的殷九章也因为被灌了一口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殷小楼听在心里只觉得格外地揪心。
“咳咳!”殷九章的呼吸有些不畅,“你先放我下来,呼。”
外面这时候刮着大风,风里还夹杂着雪花,直接出去确实不见得是件好事,殷小楼寻了个姿势,小心地将殷九章放了下去。
而刚刚将殷九章放大,殷小楼就脱力栽到了一边,身子里的力气似全被掏空,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人在绝境中爆发的力量是不可估计的,她本来就是凭着一口气才能背着殷九章走这么远,而这口气散了,自然就被打回了原型。
接着外面的光线,殷小楼一侧头就看到了闭着眼靠在石壁上的殷九章,心中蓦然一紧,殷九章惨白着一张脸,就像是死了一般。
顾不得多喘一口气,她立马就攀到了殷九章的身边,轻轻地摇着他的手臂,一边焦急地唤着他。
殷九章的嘴唇动了动,“吵什么,我就是想眯一下。”
殷小楼抽了抽鼻子,赶紧将涌出来的眼泪给偷偷抹干净,殷九章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
“是不是快出去了?”殷九章吃力地侧了侧脸。
“嗯。”殷小楼只是先答着,没注意到殷九章话中的异常。
“小楼啊,三娘给你那个药你带着没有?”殷九章保持着那个姿势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轻快一些。
殷小楼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将穆三娘给她的两瓶药都取了出来,“两个都在。”
“把那个……”殷九章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指出来是哪个,但没有成功,“你把玉盒里面的那颗现在吃了。”
穆三娘说过这个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吃,兰六他们还在那里说不定已经葬身在了那里。
殷九章没有看殷小楼,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但也猜到了殷小楼心中在想些什么,“以防万一。”
一说完就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殷小楼这时候哪里还想那么多,将玉盒的东西直接扔进了嘴里就将殷九章的身子慢慢扶正。
“你过来点,我说话费劲。”
殷九章的胸口上下起伏着,声音也越来越弱。
殷小楼慢慢俯下身去凑到了殷九章跟前,殷九章的大手缓缓抬了起来,在自己面前晃了两下才轻轻地贴到了殷小楼的脸上。
殷小楼却愣在了原地惊疑地抬眼就对上了殷九章涣散的眼神,一时间心沉到了谷底,她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不见了的,所以他才会在问自己是不是快要出去了!
他不说她就当不知道,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涌了出来,殷九章贴在她脸上手感觉到一阵温热,不由叹了口气,语气十分宠溺,“怎么好好的又哭了?”
殷小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但一开口就听到了自己嘶哑的声音,像是干涸了几年的荒地一般,“就是眼睛疼。”
“过来点。”殷九章说话已经十分费劲,每说一个字都在透支着自己剩下的生命。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铭记在心。”
殷小楼抿着嘴想点头,但一看到殷九章那双无神的双眼,强忍着心头的难受答了:“好。”
将耳朵凑到了殷九章面前,感受到殷九章微弱的呼吸,她永远忘不了接下来殷九章说的话,永远忘不了殷九章语气中的那种绝望,指甲深深地嵌金肉里,她甚至忘了落泪。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听着殷九章说完这些。
殷小楼紧紧咬着下唇,一点声音
“这些随便你告不告诉你大师父。”殷九章猜的到她的反应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你是大人了,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了。”
殷小楼埋着头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阴影里,良久才出声,“我知道。”
殷九章看不见她的样子,但脸上浮起了一个欣慰的笑,殷小楼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自己,没想见到自己最后一面见到的也是她,这未尝不是件圆满吧。
大手轻轻地在殷小楼脸上摸着,他想记住她的样子,这也足够了。
感觉到手底下殷小楼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殷九章宠溺地捏了捏她脸上的肉,“女孩子家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我又没哭。”殷小楼哽咽了一下,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水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殷九章,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想不想看我原本长什么样子。”殷九章带着和煦的笑,将那张脸也衬得好看了起来。
“嗯。”
殷九章轻笑了一声,“先闭上眼睛。”
“好。”殷小楼这样说着,但还是舍不得合上双眼。
“别以为我现在看不见就能欺负我,快闭上,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
“我闭上了。”殷小楼依然睁着眼。
但殷九章那种涣散的眼睛似还真的能看见一样,又催促道:“快点闭上!”
殷小楼无法,只得乖乖闭上了眼睛。
殷九章的动作很轻,殷小楼闭着眼睛什么都感觉不到,耳旁只有外面风轰轰灌进来的动静,过了好一会殷九章也没有叫她,她心中突然就慌了起来,怕惊扰到殷九章只轻声唤了一声。
话音刚落下,她就听到有什么落到了地上的声音。
她立即惊恐地睁开了双眼,近在咫尺的殷九章就静静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无力垂落到地上的手抓着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殷小楼这一瞬间只听到了自己脑海中弦断了的声音。
第二百八十一章 无尽的雪
不是那张看了十几年的肉脸,反而很俊逸,与去见玉娇娇时那张脸有七八分相似,不过两颊上多了两个小酒窝,人看起来稚嫩了不少。
殷九章平静地闭着双眼,嘴角微微扬起,平静又安详,就像只是陷入了美梦一般。
殷小楼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着,边用手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强迫着自己笑,三师父最不喜欢她哭了,要是他看见肯定又要说自己,又哭又笑,心里豁开的口子怎么也合不上去。
终于还是如泄了闸的洪水,忍不住伏在了殷九章的肩头,就像曾经无数次的那样,汲取着他留在人世仅存的温暖。
她不敢哭出声惊扰了他,只能颤抖着双肩紧紧地抱着他,从现在起这个从她有记忆起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男人就要永远都见不到了。
相比严厉刻板的玉岐山,他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疲样,连走路也从来不好好走,更别说那些经常偷鸡摸狗的小动作了,不过他从来都是对她最好的,若是没有玉岐山和穆三娘看着,说不定早就把她纵容成什么样子了。
她被同龄的孩子欺负,他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挥着拳头去恐吓他们,安全没有点大人应有的样子。
她突然奇想想做什么了想去哪儿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想着法子满足他,偏偏又爱和她斗嘴。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悲伤难过的样子,连留在世上最后的一面也要吟着笑。
她记得小时候她犯了错,殷九章偷偷带她离家出走,她一路上又担心又害怕,但作为同伙的殷九章却一路乐乐呵呵,小小的她望着那个胖胖的人好奇地问道:“三师父,你不怕大师父捉我们回去吗?”
殷九章从她手里揪了一块被她咬的黏糊糊的点心,含含糊糊地说着:“这人在世上走这么一遭,就要自由自在乐乐呵呵的,就这么点时间,你拿去担心了难过了,那你高兴的时间就少了。”
她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回去的了,反正回去她是受了好一阵子的罚。
感觉到自己抱着的人身体逐渐变冷,殷小楼终于才抬起了头,张着一双赤红的双眼,目光紧紧地黏在他祥和的脸上。
冰凉的手掌捧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轻轻抱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游戏人间了一辈子,活的通透,哪怕是死前也能释怀那些被辜负的情感。
殷小楼望着阴冷的头顶,眷念地呼吸着殷九章身上熟悉的气息,“我带你出去,我们回家。”
殷九章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殷小楼吃力地将他拖到了自己背上。
外面的光线好像又亮了不少,但骤风暴雪还是没有停,涌进来的风雪刮在脸上像是要把肉给削掉一层一样。
身体已经没剩多少力气了,走到了洞口时险些被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晃住了眼,良久才适应了那种光线。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该朝哪里去。
入目只有无尽的雪,无尽的冰寒。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背上的人已经不会再醒来陪自己说话了。
一脚踩进雪里,立马就陷到了深深的雪里,吃力地抬起脚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坑。
“说话最不算话的就是你,你明明说要等我成亲生子,守我一辈子的。”殷小楼将背上快要滑下去的人又颠了巅,动着干裂的嘴唇,嘴里说着寻常的对话。
“你看着瘦了那么多,怎么感觉还是那么重。”殷小楼嘟囔着,要是换了平时,殷九章肯定要跳起脚说自己是个小白眼狼,但现在回答她的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又来越沉重,她动了动干哑的喉咙,“三师父,我好累啊。”
但回答她的仍旧只有耳旁的风声,眼中的神采渐渐在风雪中消逝。
很快两人身上都盖满了一层厚厚的雪,快要和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完全融合在一起了。而殷小楼逆着风几乎快要迈不出步子了,现在身子已经僵硬地不听自己使唤了,每一步都似在消耗着体内最后的一分精力。
天地之大,但除了无尽的白色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殷小楼揽着殷九章的双手已经僵硬到无法再做出别的动作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殷小楼的身子也开始晃了起来。
一定要活着出去,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殷小楼喘着气,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这里可没有人可以救自己。
紧咬着牙关想在往前一步,但这一步迈出去便天旋地转了起来。
重重地栽到了雪地上,在雪地上砸出了两个大坑,自己背后就是殷九章冰冷的身体,只要自己侧一侧脸就能看到他了,但此时她再也提不起丁点力气,连动动手腕的能力都快没了,只是无神地睁大着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飘雪。
“好累啊。”嘴唇无力地动了动,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全身上下都叫嚣着疲倦,明明是冰天雪地,明明身体已经被冻僵了,但这一倒下又似乎温暖了起来,连吹到脸上的风也变得不那么刺骨了。
她好困了,也好累,现在感觉好温暖好想睡一觉。
她看着眼前的白色一点一点变少,眼皮终于是缓缓地阖上了。
“喂,不是说了让你别睡的吗?”
“醒醒。”
睡梦中的殷小楼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这个声音好熟,她想睁开眼但眼皮像是灌了铅怎么都无法睁开。
但那个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是不是我的话现在也不管用了,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
不是,殷小楼下意识就想回话,但嘴巴动了动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睁眼是不是怕被我英俊的外表给吓到?”
才不是呢,大胖子,殷小楼睁不开眼又说不了话一时委屈极了。
“醒醒,醒醒。”她感觉那人走近了几步就停在了自己面前,甚至还动了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哇,你这脸冻的跟个猴子屁股似的,知不知道什么是猴子屁股,就是……”
殷小楼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却怎么都看不清。
“咦,你醒啦,那就快起来吧,我给你留了不少桃花酥。”那人的语气轻快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永别了
那人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吵,她的角度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双胖胖的小腿,和戳着自己脸颊胖胖的手,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他了。
殷小楼的脸上不禁浮起一点笑,她好想再多听听他说话。
“醒了就快起来吧,我们回家去。”那个声音里仿佛藏着时间所有的温柔。
“好。”她听到了自己干哑的声音。
她向那人伸出了手,想睁开眼好好看看他。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完全睁开了被冰雪冻住的眼皮,但眼前除了一片无尽的雪地外哪里来的什么人呢,她看着自己伸出去手在半空中被风雪侵蚀着,像只被遗弃的小兽在天地间孤独地呜咽了起来。
她撑起了身子,转过身看着殷九章,轻轻将他脸上覆着的一层雪给弄掉,露出了他少年模样的脸,仿佛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依旧笑的那么安详就只是像睡着了一样。
太冷的时候不能睡着,不然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是殷九章上山的时候告诉她的。
她眷念着看着殷九章,是不是说你还没离开我。
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终于从冰天雪地里爬了起来,殷九章僵硬的身子还保持着在她背上的姿势,殷小楼咬牙又将他背了起来,又开始慢慢走了起来。
茫茫的一片大雪,连来时的脚印也已经被盖住了,更别提要朝哪里去,只能一步步朝着低处走。
在山下如果找不到路了就一股脑地朝山下走,这就是唯一的路。
也不知道走了到底有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或许真的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的时候,突然在远处望到了一点不同的颜色。
远处一座小小的木屋正伫立在雪中,虽然房顶上已经覆了厚厚的一层雪,但露在外面的褐色让殷小楼眼前一亮似看到了希望一般。
在这种天寒地冻的环境中,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无疑是件幸事,也许他也在默默地保佑着自己吧。
一点一点像那里靠近,她现在的身子太疲倦了,这么远的路也只是靠着那点意志力在驱使着。
手刚刚碰到木屋的门,眼前一花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倒了下去,还不及做些什么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晕了过去,以为自己必然要交待在那里的殷小楼在迷糊中忽然动了动手指,她能模模糊糊感觉到身旁的温暖,但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自己是死了?
她的这念头刚刚涌了上来,嘴唇就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紧接着一股暖流就顺着嘴边慢慢沁入了身体里,让疲惫不堪的身体舒适了不少。
三师父!殷小楼心中惊疑,这到底是梦还是自己已经真的死了?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身旁有人站了起来,慢慢离开了身边,听着那个脚步声,心中难掩失望,这个人她不认识。
周围的温暖让僵硬的身子渐渐软和了下来,她慢慢睁开了眼睛手在旁边摸索了几下,看着陌生的房顶她一下就振了起来。
殷九章不见了!
她脸色一下就变得惨白,警惕地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极为陌生的屋子,墙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皮毛,密密麻麻挂了一强,旁边还挂着一把磨损的弓,自己躺着的床边旁边正煨着一个火炉,她之前感受到的温暖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正当要起身,门嘎吱就从外面打开,风雪中一个高大的人影带着寒气就走了进来。
“你醒啦。”裹得像个熊一样的男人说的话带着浓重的口音。
殷小楼默默地看着他,猜到多半是他救了自己,但一下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戒备。
高大的男子名杨齐,是本地的一名猎户,这里也是他平常上山打猎时居住的小屋,他憨笑了两声,将沾满了风雪的帽子取了下来抖了抖挂在了墙上,帽子一取下来就露出了一张长满了络腮胡的脸,一张脸就被胡子占了大半,一时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殷小楼想开口询问,但嘴巴一张,喉咙就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齐森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又想到他上山因为大雪又返回来时就见到她背着个死人倒在自己门口,自己使了老大的劲才把他们分开,看她这么急的样子多半是在担心她背着的那人。
“在外面。”杨森指了指门,又补了句,“已经死了。”
殷小楼听到他的话,赶紧从床上翻了起来,大步从齐森的身边走开,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凛冽的寒风,打着她单薄的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冷颤。
一步跨出门去才发现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因着有雪视线还能看得清楚,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旁用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布搭着的殷九章,脑海里一空几步就赤着脚踩在雪上扑了过去。
齐森提着灯跟了出来,眼中也是无奈,“姑娘你节哀。”
他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也就只能说句节哀了,他不知道殷九章是什么时候离世的,他发现的时候殷九章早就已经没了呼吸,只当是两人倒在自己门前时走的。
“谢谢。”殷小楼小声地道谢,粗粝的声音已经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她也注意到了殷九章的上方突然多了一块板子刚好给这块地方暂时挡住风雪,毫无疑问这只能是出自杨森之手。
齐森抓了抓脑袋,他想的简单,这间木屋总共就一间房,把殷小楼带进去后自己也没睡的地方了,若是再抬个死人进去,那就更没法挤了,他出身山野,一年也碰不到多少人,自然也没什么死者为大的观念,但出于对死者的尊重,还是给他暂时搭了个小棚。
“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你进去歇着吧,你身上的冻伤还没好。”
殷小楼低头看了看缠在手上的布,目光又停在了殷九章的身上,轻轻摇了摇头,“我要守夜。”
她在锦川时见过别人的葬礼,人死后,入夜,则由家属守护在旁,以尽孝道,殷九章的后辈也就自己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轻轻握着他已经冻的像块冰一样的手。
齐森对殷小楼的固执有些苦恼,转身朝里面走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后事
齐森最后将烧着的火炉搬了出来,殷小楼就在雪地里静静地陪了殷九章一夜。
齐森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殷小楼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坐着,脚边已经围了厚厚一层雪,他心里一惊,拢了拢领口就大步走了过去。
还没走近,听到动静的殷小楼的缓缓就转过了头,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齐森莫名感觉紧张了起来,尴尬地挠了挠头。
“昨日多谢你了。”殷小楼精神已经平稳了许多。
“嘿嘿。”齐森干笑了两声,“不是有句话说叫什么救人一命胜过啥屠来着嘛,都是小事。”
“你知道要怎么下山吗?”
“下山?”齐森的语气有些惊讶,“这天气下不去了,前些天下大雪早就把路给堵了,我这也是刚巧被困在了山里出不去。”
若不是因为这个,谁愿意在这天寒地冻的山上过冬。
“没办法出去了吗?”
齐森摇摇头:“要是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这里一到了冬季就是这样,今天我也是没想到这场雪会来的那么快,没提早出去。”
殷小楼眼帘垂了下去,从齐森那里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将眼中的情绪全都收敛在了阴影中。
他叹了口气,知道她心里此时肯定不好受,劝道:“别说你个姑娘家,就是我在这里待了几十年都不能保证出的去,在这种天气里一旦迷了路就是等死。”
殷小楼也明白,她能被齐森给救了何尝不是走了大运。
慢慢站了起来,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夜,起来时腿僵硬地浑然不似自己的,险些直接摔了下去,还好她及时用手撑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她走到了齐森的面前,齐森人个子很高,她要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她拖着冻得僵硬的双腿走到了他跟前,郑重其事地朝他行了一个大礼,吓得齐森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姑娘,你有什么事好好说,这可折煞我。”
殷小楼淡淡笑了笑,“我有个不情之请。”
齐森松了口气,“说就是,何必如此客气。”
“我想请你帮我做一口棺木。”
“哦,小事。”齐森了然,既然她现在也离不开这里,自然该将殷九章的后事处理了。
齐森对这一带都比较熟,虽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大雪覆盖,等早上食过饭,他就出去拖了几根粗大的木材回来。
带回来后就用着放在小木屋里的斧子砍了起来,殷小楼问他要了一块木板,坐到一旁用着小刀修了起来,齐森歇了歇气好奇地问道:“你做的是什么?”
“碑。”
齐森叹了口气转过身又开始大力地砍起了木材。
殷小楼将这块木板边缘修干净了,便用着刀在上面慢慢地刻起了字来,她的字和好看完全沾不上什么边,小时候她的性子随殷九章的,那些文绉绉的文章半点都看不下去,更别提安安稳稳地写字了,但看着上面有些潦草的字,心中第一次有了后悔。
“咦,他是你爹吗?”齐森突然凑了过来。
故显考殷九章之墓。
殷小楼一时也没回答,望着上面的字发起了呆,他们对她来说,与其说是师父还不如是家人,她早就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父母来看待的。
回头看了看眼躺在那里的殷九章,她的心情渐渐平和了下来。
“是啊。”
齐森不太好意思起来,“我竟然没看错,我就认得几个字,还害怕说错了。”
齐森的动作很利落,快到下午的时候一口简陋的棺木便做好了。
殷小楼不懂有什么规矩,只知道人死后应当入土为安,在齐森的帮助下终还是将殷九章埋入了冰冷的土里,在第一抔土盖到棺木上时,故作坚强忍了一夜的泪水还是顷刻而出,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红着眼亲手将一点一点将将土盖了上去。
齐森在一旁站着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除了那口棺木,所有的事都是殷小楼一个人亲力亲为,看着她这样心里也是无比的揪心。
但她的坚强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殷小楼将最后一捧土撒了上去,在墓前磕了三个头,最后一叩头久久埋在地上。
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深吸了一口气,她这才从雪地里站了起来,她就这么静静地立着,看着这无尽的雪,感觉有东西变得不再和以前一样了。
这里没有什么香蜡纸钱,殷小楼只得借着那些动物的油脂做了一盏长明灯放着。
齐森说什么都要将木屋里唯一的床让给她。
四周总共只有这么一间小屋子,殷小楼走了那么远的路自然清楚,她能感受到齐森对她的善意,但她却不能接受这种雀占鸦巢的事情。
“能有个栖身之所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怎么能继续委屈齐大哥。”闲下来的时间她也大致了解了齐森的状况。
他从小就跟着爷爷在这山上打猎,爷爷死后他就变成了一个人在山上打猎,那个爷爷也不是他的亲爷爷,死后他就将其葬在了山上,用齐森的话来说,他们就是生在这座山上的,死也要回归这片土地。
“我没读过书也什么大道理也不懂,但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让一个女人睡地上自己睡床的道理。”齐森因为殷小楼的拒绝有些气鼓鼓的,从角落堆着一大堆乱七杂八的物件里翻了起来,不久就扔出来了几大条皮毛一样的东西,折了两下就铺到了地上,整个人就朝上面一趟闭上了双眼。
殷小楼心中微动,默默地坐到了床边。
就在她以为齐森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蓦然感觉有道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她微微转过头去就对上了齐森一双黑亮的眸子。
被抓了个现行的齐森尴尬地笑了笑,他没想到这就被发现了。
“殷姑娘,我……”齐森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比我见过的人都好看,跟个天仙似得。”
说完见殷小楼就那样冷静地看着自己,又连忙解释道:“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
见他慌张起来,殷小楼才淡淡地笑了笑,齐森看着自己的眼里有惊艳,有欣赏,但没有情欲没有恶念,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花瓶一枝桃花那样简单。
“姑娘,你要是难过哭出来就是了。”齐森没有因为殷小楼的理解安心,反而觉得殷小楼此刻的平静有些反常有些担心。
殷小楼脸上还是带着笑,该哭的早就哭尽了,泪水永远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第二百八十四章 隔绝
兰六是在一片黑暗中醒来的,入耳的只有虚无缥缈的风声,睁开眼寒风便朝眼中吹来,她以为自己死了。
她虽然将执天教的毒功练的近乎出神入化,但却也是血肉之躯,怎么都无法阻挡那些可怕的灾难。
他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里面完全坍塌前逃了出来,但没想到的是,整个瑶光殿,乃至瑶光殿所在的雪山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瑶光殿的机关全都启动了,头顶上的雪山也在不停地朝下塌去。
根本没办法逃出去,转眼间一切都被倾泻下来的大雪掩埋。
兰六转了转眼珠,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像动物一般的呜呜声,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她这么多年都坚硬的心忽然就有些软了下来,微微侧过头就看到了挡在自己身上的阿桑。
阿桑庞大的身躯将自己完全罩在了下面,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明明已经看不出眼神来了的眼睛,兰六却能从中感到他那出自本能的担忧。
“没事了,还活着。”
阿桑听懂了她的话,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什么都不懂,只是知道要听她的话,要保护她,他也不明白什么是死亡,只知道要一直守着她。
兰六由于被阿桑护的严严实实,除了之前受的伤外就再也没有受伤的地方了,但阿桑看上去却一点都不好,背上此时压着一块大石头,右边整个肩膀因为护着兰六已经被压来移了位,看上去姿势十分的诡异,但他感觉不到任何痛,就睁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兰六。
兰六手上运起了内力,她的伤势不重只是开始受到了不少冲击才让她晕过去了这么久,一掌朝着阿桑背后的石头拍去,阿桑也默契地低吼了一声,两人合力将石块从阿桑背上给弄走了。
阿桑其实凭自己的力气也能弄走,但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伤到兰六,只能静静地等着兰六醒来。
阿桑早在之前一只胳膊就被殷九章给卸了,现在肩膀也被拆了,庞然巨物一样的身体现在看起来有几分东拼西凑的意味。
兰六看着阿桑的眼神越来越冰寒,转过头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若是殷九章没有死在里面,她必然要让他生不如死。
从身上摸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瓶子,瓶口一开一条白得近乎透明像蚕一般的虫子就爬了出来,通体白色没有一点杂质。
她将千丝蛊的母蛊放到了手中,开始催动了母蛊想探查殷小楼的下落。
“死了?”兰六蹙着眉头,殷九章多诈,她不相信他就这样愿意带上殷小楼给他们陪葬,但自己养出来的蛊又不会骗自己。
完全没有了联系,当年他们逃走,借着距离让她无法通过千丝蛊找到,但那个时候母蛊与子蛊之间依旧还是有联系,但现在二者之间半点联系都无,除了殷小楼已经身死,也再找不出其他理由来了。
冷眼看着在自己手心里挪动的母蛊,手中扬起一道黑气,母蛊缩成一团渐渐就不再动了,随手她便将已经死亡的母蛊扔到了地上。
没有了子蛊的母蛊什么用都没有。
兰六正准备离开,腿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将挡着的裙子一扯开,一长条伤口就出现在了眼前,不等她多看一会,这个角度就瞥见了一个被血染红了的衣角。
瘸着腿慢慢走了过去,那里果然躺了个人,只是下了这么久的雪已经将他给盖住了。
阿桑粗鲁地其翻了个身,随着身上的雪抖落,白逸的脸露了出来,一身白衣几乎快被血给染红。
“带走。”兰六冷冷地看着他,祸害遗千年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
瑶光殿山下一样地刮着凛冽的寒风,山上一样的肃穆冷清。
一个着墨色锦裘的男子走在雪中,姿态从容贵气,脸上覆着一张面具又让其看上去神秘了几分。
“教主,暗鸦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系。”弥暖被冻的通红的脸上满是冷凝,暗鸦的忠心无可置疑,只能是他出了事。
“据他传回来的消息,除了殷护法的人外,还有执天教的人一直在跟着他们,执天教似乎想利用百面郎君得到什么东西。”
瑶光殿曾经是殷玉楼的居住的地方之一,自然也是星辰教的地盘,执天教冒着招惹星辰教的危险也要去,那东西自然不凡,放在星辰教里的东西哪里又轮得到他们惦记。
离愁没说话,瑶光殿他曾经也来找过,但什么也没发现,殷九章不会做一些无用的事情,他不会算不到执天教的人盯上了他,也不会没目的跑到瑶光殿来。
两人正准备朝山上走就遇到了从山上下来的杨溯一行人,见两人朝山上走,杨溯连忙拦住了他们。
“上面的山塌了,现在不能上去。”
弥暖脸色微变,随即又严肃了起来,“这时节山怎么会塌了?”
她以为杨溯说的是雪崩。
杨溯脸色也不太好看,当晚他们离门口最近第一时间就离开那里,但哪知道怎么就触动了机关,一路逃出来不少人糟了暗算,就在他们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地下突然又晃了起来,整座山都在颤抖,不止那大量的雪体坍塌,就连着山体都一起塌了下来,回想起来只觉得只场灾难般的噩梦。
“现在已经没有路可以上去了,你们过去了也是白费劲。”杨溯劝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他目光落地离愁身上,“你们是来找九华宗那个姑娘的?”
这里村子的村民被殷斐然残害了不少,即便没有殷斐然这个季节也没多少人会上山去,更别说这两人看上去就不似普通人,而且杨溯对离愁那张面具很有印象。
早在之前,他们计划剿灭山上的贼匪的时候,他提前过去劝阻过往的行人,每个人都听了劝,就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哪里有人赶着去送死的,自然顺道他也记住了殷小楼。
弥暖看了眼离愁,她不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个小子会认识离愁。
杨溯说到这里一下子就泄了气,“你们不用去找了,整个山都塌了,她逃不出来的。”
他亲眼见到殷小楼被困在那里小角落,他们占着先机尚且都损失了一些人,更别提他们被困在那个小角落,中间还有执天教的人。
离愁微微侧了侧头,杨溯看不见他的眼睛,但直觉他好像在看自己,来不及思考什么就感觉周身一冷,再转眼,两人已经转身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