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计划
越往冬季走天气越冷,渐渐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凛冽的寒风吹着,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
不远处的一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朝着冻僵了的手哈了口热气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埋怨道:“这什么鬼天气这时候就开始下雪了。”
马车一停下来,里面率先出来了个相貌普通的男子,伸手牵出了一个老妇人,等两人下车后,一个带着帽子的少年才一溜烟地窜了出来。
殷小楼一下车冻的通红的鼻子就抽了抽,他们最近已经这样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换一个打扮。
她隐隐感觉到殷九章与穆三娘之间似乎闹了矛盾,但一问两人都异口同声的否认。
殷九章仿佛将地图刻在了自己脑海中,一路上什么稀奇古怪的小路都找得到,用穆三娘的话来说,就是个会打洞的耗子,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天黑前三人暂时找了个农舍,农舍的主人是一对中年的夫妻,付了钱他们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殷九章把殷小楼给支开后,找到了穆三娘。
穆三娘此时正对着镜子挠着自己的下巴,从镜子里见殷九章进来了,没好气地埋怨道:“你这给我贴的什么,一暖和起来就痒得要命。”
殷九章却反常的没有和穆三娘斗嘴,静静地站在掩上门后,穆三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顶着一张五六十的妇人脸就望了过来。
“我这几天想好了,确实如你所言,如果只有我们俩倒也算了,怎么说不能拖累了她。”殷九章身子藏在光线找不到的地方,穆三娘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是觉得他的声音与平常不太一样。
穆三娘乐得固执的殷九章松了口,“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但一直怕你介意不敢提,这不是快要走投无路了才敢说。”
“教主走了这么多年,教中总要有人坐上那个位置,是我钻了牛角尖。”
“你和教主感情深厚也怪不得你。”
殷九章是星辰教曾经的教主殷玉楼的父亲带回星辰教的,本名随了殷姓被其收为了义子,比起殷玉楼一母同胞的弟弟殷斐然,殷玉楼和殷九章的关系要好上不少。
她和殷九章一样是受过殷玉楼恩泽的人,而且当年的殷玉楼意气风发势不可挡,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就能一种撼天灭地的气势,不止是他们,当年星辰教上下五一不把他当作神邸看待。
“就是不知道现任的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殷九章语气恢复了正常。
穆三娘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刚才一定是殷九章因为做出这个决定才会让她觉得别扭。
“只听说只二十来岁。”
殷九章担忧道:“这年纪不大才不好办。”
“何来此言?”
“冥虚已经死了差不多快十年了,你要想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竟然能将冥虚那个老怪物给弄死。”
穆三娘的眼神也慎重了起来,冥虚在星辰教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在殷玉楼死后一家独大,不然也不会将教主之位收入囊中,又听殷九章分析道:“冥虚坐那个位置都坐不稳,可他却安安稳稳在上面做了这么些年,星辰教现在看似式微,但重心已经全转移到了暗处。”
就像夜里一条伺机而动的猎豹,危险又神秘。
与当年的殷玉楼的锋芒毕露相比现在的星辰教的教主似乎更乐意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他自诩消息灵通,竟然也差不到分毫关于离愁的信息。
“那我们还要不要回去?”穆三娘语气凝重。
“回!怎么不回?”殷九章眼神亮了起来,“他越强对我们才越有利,背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才会投鼠忌器。”
“对了,你给小楼的那个药对隐藏千丝蛊的行踪有没有作用?”
“这个啊当然有,虽然不能完全隐藏,但削弱一部分还是做的到。”
殷九章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你改行算了,看你在蛊虫研究上也颇有天赋。”
“老娘做什么没天赋?”
“做人上哪方面都没天赋。”
“你这老杂皮!”
“不说玩笑话了。”殷九章将穆三娘指着自己的食指给放了下来,眼神凝重地看着穆三娘,“青青,我觉得我这么多年还是不太能看明白你。”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被人叫了出来穆三娘愣了一下,别开了头,“别这样叫我。”
“叫两声又不会掉块肉,小时候我不都是这样叫你的吗?”
穆三娘很嫌弃:“又不是小孩子了,叫这么肉麻作甚?”
殷九章轻笑了一下,“还是说正事吧,我想你先去星辰教一趟给他们透个气。”
“我?”
“嗯,你一个人。”
“那你和小楼呢?”
“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什么地方?”穆三娘一脸疑惑。
“往北是瑶光殿。”
穆三娘很惊讶:“瑶光殿?那里不是已经荒废多年了吗?”
“既然要重新回去,自然要给出点诚意才行,教主曾经还在瑶光殿住的时候留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殷九章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教主好像提过是教中很重要的东西,既然我们又要回去,拿这个也算是物归原主。”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你当年一心就扑在炼药上,什么时候关心过其他事。”
穆三娘一想也是,又问道:“教主有说是什么东西吗?”
“没细说,只是说极为重要。”
穆三娘垂下了眼帘,呼出了一口气,点点头答应了。
殷九章起身,似又想起什么事顿了顿嘱咐道:“事不宜迟,你早点出发吧。”
他低沉的语气莫名让穆三娘心头一紧,再抬头时易容成了中年男子的殷九章已经走进了风雪中,她恍惚间又看到了三十几年前在雪里给自己煨药的小小少年,不敢再多看一眼,沉痛地闭上了双眼。
殷九章转出去的时候,殷小楼刚好看到他立马就迎了上来,手上用衣服包着一堆刚刚在火里取出来的芋头。
刚到了殷九章面前她的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三师父,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殷九章回过神来。
“看你失魂落魄的。”
“失魂落魄?”殷九章惊讶地反问,“绝对不可能,肯定是这张脸的问题!我回去检查检查。”
也不管殷小楼信没信,转身就大步走开了,只剩下殷小楼一个人抱着一堆热乎的芋头留在原地。
沉香令
沉香令
第二百五十六章 老相好
第二日一早穆三娘天还没亮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借着窗外银白的雪色,慈爱地看着还在熟睡的殷小楼,给她掖了掖被子,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小脸,心头一软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这可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啊。
出门前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才轻轻地拉上了房门。
等殷小楼醒来的时候睡在身旁的穆三娘早已经不在了,手伸到她睡过的地方一片冰冷,人已经起来很久了。
没贪恋暖和的被窝,利落地起身将衣服套好,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男子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前,一身雪白腰上系着一根月白色的祥云纹样式的腰带,如墨的黑发高高束起。
那人听到动静微微转过身来,身如玉树,面如冠玉,殷小楼却下意识退了两步。
“是我。”
殷小楼:“?”
她是听出来了殷九章的声音,眼中却是万分疑惑,从她知道了殷九章这易容的这个技能后,男女老少都见他易容过,但还未像今日一般易容的这般张扬。
殷九章腰间佩了一块淡白色的玉坠,衬得整个人更加的温润俊朗。
“跟我去个地方。”
说完殷九章就朝殷小楼扔了个东西,殷小楼接了过来,这才发现殷九章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把剑在身上。
殷小楼握着剑手心微微发热,这把剑精致华贵,一眼就能看出其价值不菲,不过随即就冷静了下来。
“三师父,你从哪儿弄来的?我记得我们的行礼里面没有这把剑。”
“给你你就拿着,管他从哪里来的。”说完就拉着殷小楼的肩膀就往外走。
“对了,二师父呢?怎么一早人就不见了?”殷小楼见这要走了穆三娘都还不见人影略紧张地问道。
殷九章拉着殷小楼,每出一口气遇冷都会化作一团白雾,“她有事要办一早就走了,怕你哭唧唧的就没告诉你。”
“我什么时候是会哭唧唧的人了?”殷小楼十分嫌弃,她除了小时候爱哭,后来懂事了就很少会哭闹的时候了。
“少说点话,冷死了。”
殷小楼跟着殷九章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了殷九章要去的地方,看着眼前繁华热闹,殷小楼不由目瞪口呆地咽了一口唾沫。
只因面前大大的“醉梦坊”三字和里面幽幽传来的男女的调笑声。
将殷九章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三师父,你来这里干嘛?”
她脸上十分尴尬,生怕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就像是老爹带自己女儿去逛窑子一般,殷九章竟然把自己一起带来了,十分令人不可思议。
“没事。”殷九章安抚道。
不过下一句话却让殷小楼更加的瞠目结舌。
“我就是来找我老相好的。”
说完也不等殷小楼反应强硬地带着她就朝里走,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也不愿意带殷小楼来这样的地方,穆三娘说的没错现在他们势单力薄,不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他一点都不能放心。
殷九章化成的男子相貌英俊不凡,带着的殷小楼也十分清秀,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相比扭扭捏捏的殷小楼,殷九章就显得相当的行云流水,从手里摸出了一锭银子随手给了迎上来的老鸨。
“我找玉娇娇。”
“可娇娇已经多年不接客了。”
玉娇娇是多年前醉梦坊的头牌,一红就红了快十来年,这在他们这种靠着脸吃饭的地方可以说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但这位头牌早几年就什么客也不接了,虽然还在醉梦坊里住着,但早已经将自己给赎了出去。
殷九章又从身上摸出几锭银子,老鸨眼前一亮赶紧将银子抓到了手里。
“不过啊,我只能带你们过去,娇娇早就赎了身的已经不归醉梦坊管了,剩下的就要看她乐不乐意了。”
老鸨有些为难也有些惊讶,玉娇娇虽然当年名声大噪,但现在也三十好几了,竟然还有人特意来寻她。
收了银子的老鸨态度很好,亲自将人带到了玉娇娇的住处。
“我不是都说了不见客了吗?怎么又带人来了。”
还未走近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嫩的快要掐出水来。
老鸨尴尬地看了一眼两人,里面这位曾经是她的发财树脾气又泼辣,她重话也不敢说,现如今也不是醉梦坊的人,她想管也管不着。
“无碍,我自己去便好。”殷九章不顾刚才玉娇娇的话直接就朝里面走去,殷小楼也只得紧跟其后。
刚到门口,一个花瓶“哐当”一声就落到了两人脚前碎了一地。
“我都说了不见客,是聋了不是?”
殷九章眼神也黑了下来,绕开那堆碎渣大步走了进去。
已经养尊处优惯了的玉娇娇这几年第一次遇到脸皮这么厚的人,她脾气向来火辣,提着裙角就冲了出去。
她生的一张娇小的瓜子脸,保养的极好,一双杏眸大而水润,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风情,饶是现在快四十了看着还是像只有二十来岁,生起气来的样子更是娇俏动人。
而她刚一出去看到了男子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紧紧盯了两眼,哇的一声就像个小孩子一般哭了出来,小跑着就扑到了殷九章的怀里,呜咽的声音充满了委屈与不甘。
“好了,别哭了。”殷九章皱着眉头把玉娇娇推出去了不少。
玉娇娇红着眼但嘴角却上扬着,又哭又笑的样子看着像极小孩子。
不过片刻她就变了脸冷笑道:“走了十几年还知道来找我?”
这个变脸的速度让殷小楼叹为观止,殷九章想说什么,玉娇娇立马横了一眼,“这么些年我早当你死了,你送我的东西别想要回去,给我出去!”
玉娇娇冷着一张脸开口就下了逐客令,仿佛刚才扑在殷九章身上又哭又笑的人不是她一般。
殷九章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挑挑眉:“你要是想我再死一次就尽管把我撵出去。”
自己的弱点被拿捏住,玉娇娇再是口是心非也不能再把他给赶出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能再见到这个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心里有多激动。
“一个时辰五百两。”玉娇娇摊手。
“怎么又涨价了。”殷九章嘀咕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身上的钱全给掏了出来。
玉娇娇心满意足地看着殷九章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如以往一样全给了自己,但看到他后面还跟着个人的时候,生气地把手中的钱全塞回了殷九章手中。
“你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来找我还敢带个女人!”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诀别
玉娇娇瞪着一双水润的杏眼纤细的手指着殷九章背后的殷小楼,殷九章反应很快,一把拉下了她的手,“你在乱说些什么啊?这是我徒弟。”
玉娇娇愤愤地打开殷九章的手,一脸的不相信。
“小楼,过来。”殷九章挥挥手。
殷小楼听话地走上前去。
“叫师娘。”
殷小楼:……
殷九章一个人了这么多年突然在相隔万里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了个老相好,让潜意识里一直以为殷九章和穆三娘才是一对的她着实有点接受不能。
因着殷九章的话气氛一度陷入了尴尬中,连玉娇娇也怔愣地盯着殷小楼。
殷九章偷偷在殷小楼背后拍了一下,殷小楼才深呼了一口气,小声喊了一声“师娘”。
蚊子声一样的话飘进玉娇娇耳中,她漂亮的睫毛眨了眨,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呆愣在原地看着殷小楼,眼神飘忽又似没有在看她。
殷小楼也在不着声色地打量着她,原来殷九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
“别发呆了,我还有正事。”殷九章出声打破了沉静。
玉娇娇也回过神来,徒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神情安详又傲慢,“进来吧。”
许是殷小楼的那句“师娘”让玉娇娇缓和了下来,此时玉娇娇虽眉眼间带点愤懑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柔和明媚的。
“这十几年你都死哪儿去了?”玉娇娇捧着一个瓷盅出来横了殷九章一眼。
“我是有苦衷的。”
玉娇娇将瓷盅重重朝桌上一放,“那你倒是说说是什么苦衷?我都当你死了,干嘛又要跑来招惹我!”
殷九章讨饶:“姑奶奶都是我的错,您就别生气了!我真的是身不由己。”
玉娇娇冷着脸打开了瓷盅,倒出了一些琥珀色的液体,又取了些不知名的东西调和了起来,最后推到了殷小楼面前。
“这是我今年才做的橙花蜜。”
青花蝴蝶纹的瓷杯里面装着淡淡琥珀色的花蜜,沁出浓郁的橙花香,十分的赏心悦目,殷小楼接了过来,刚放在嘴边就听殷九章酸溜溜的说道:“你这未免也太偏心了。”
“她叫我一声师娘对她好不应该吗?”玉娇娇挑起秀气的眉毛,“还是你也想叫我一声师娘?”
看着殷九章吃瘪的样子捧着杯子的殷小楼险些呛住。
殷九章干咳了一声,转过头对殷小楼说道:“小楼你先出去等着,我有正事要和你师娘商议。”
原本看热闹的殷小楼苦着脸,“三师父,外面在下雪。”
有了媳妇忘了徒弟,这就要把自己赶出去未免也太惨了吧,殷小楼幽幽地望着殷九章。
作为宠徒狂魔的殷九章一梗,颇有些左右为难了起来,看了眼玉娇娇,“那我们出去说。”
玉娇娇眉头拧了起来深深地望着殷九章,像是在说我的房间凭什么我就要出去,殷九章不想让殷小楼知道这些自然要把她支开,只是没想到这点小事竟然把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界。
“那你们说。”殷小楼抱起杯子就往外走。
“等下。”玉娇娇叫住了她,先她一步走了出去,不过只是出去喊了一个人,让其把殷小楼带去自己的其他的地方休息。
玉娇娇转身回去就将房门给合住了,背对着殷九章久久没有其他动作,殷九章叹了声气从背后环上了她的腰。
“对不起。”
玉娇娇低着头,脸藏在阴影里,任由他抱着。
良久,隐隐带着哭腔的声音才传来出来,“我没怪过你。”
殷九章的下巴抵着玉娇娇的小脑袋,又是缓缓叹了一声气,“我这次来除了看看你,还想拿回一样东西。”
“不行!”玉娇娇一听到殷九章的话一下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一双红红的杏眼瞪着殷九章,“送我的东西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不是,我……”
“你见过吃进去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吗?”
“此事性命攸关。”殷九章清楚她是什么性子,也不和她争。
玉娇娇气鼓鼓地坐到一边垫着软垫的凳子上,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殷九章。
“我知道你想要回的是什么,但我告诉你,我已经把他送给我姘头了。”
殷九章紧张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姑奶奶,你就别乱说话了成不?”
“那破东西我早就扔了,你死都死了还指望我留着你的遗物守一辈子活寡啊。”
“要是没那东西我可才是真的要死透了。”殷九章将她的手拉到了胸前。
玉娇娇脸不争气的一红,将手给拉了回来,“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既然不关你的事,那今日就算我打扰了。”殷九章故作伤心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诶!”玉娇娇一急趴在椅背上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殷九章回头对上的就是玉娇娇一脸的悲切。
“你是不是拿回去了就不会再来了?”
殷九章沉默,避开了她灼灼的目光。
“我知道了。”玉娇娇抽泣了一声,松开了拉着殷九章的手。
殷九章背对着里面,面无表情地听着玉娇娇转身回去窸窸窣窣地翻了起来,良久才听到她轻巧的脚步声靠近了自己。
玉娇娇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望着这个她等了这么多年的人眼角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看着他,只感觉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再上前一步他的背影就会痛云烟一般消散。
“你……什么时候走?”玉娇娇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会吧。”殷九章的声音有些沉闷,两人又沉默了一会他才打破了宁静。
“你知道的,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玉娇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一只手却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生生地将所有的哽咽都憋了回去。
她抽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前走了两步,拉住了殷九章的一只手。
殷九章侧脸低头就看到一双细白的小手朝自己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入手的东西冰冷,玉娇娇的一双手也是冰凉。
“你走吧。”
“好。”
殷九章将东西握好,推开了面前的门,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雪花迎面就打了过来,玉娇娇望着迎着风雪站着的男人,鼻子一酸,两步小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了马上要踏出房门的殷九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 瘟神
殷九章身子一僵,浅浅地低头看着紧紧抱在自己腰间的小手,就任由她这样抱着,良久才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眼神暗了暗,欲将抱着自己的手给拉开,但玉娇娇的手却拉的很紧,就像她这个人骄傲又固执。
迎着风雪殷九章深吸了口气,还是狠下心还是将她的手掰开,“这次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就带你走。”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风雪里,玉娇娇垂着眼帘像个破败的布娃娃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失了所有的生气。
……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你不和师娘多聊聊吗?”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殷九章给拎着了的殷小楼好奇地问道。
殷九章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大人的事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殷小楼悻悻地侧开脸,殷九章好像出来后的心情就不太好的样子。
安静了没多久,殷小楼一时好奇心又上来了,问道:“对了,三师父,你真的样子是现在这样还是以前那样?”
殷九章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以前那个胖胖的样子,在知道他能活灵活现易容他人的样子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
哪怕后面亲眼见了殷九章男女老少都能易容得看不出一丝破绽,在今日之前其实也没怀疑过,主要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师娘,看殷九章的样子也不像是来骗人的,总不能来找玉娇娇都要用别人的脸吧。
看着殷九章现在这张好看的皮相,殷小楼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失望也在所难免,毕竟如果和你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告诉你一直都不是用真面目对待你,说不心里不介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不过对殷小楼来说心里怎么都会偏向殷九章而已,想着是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都不是。”殷九章敷衍道。
“那是什么样?”
殷小楼的两只手都揣在厚厚的袖子里,对这个话题格外的好奇,因为殷九章原来的那个样子,即便她在心里给他美化了不少,也挡不住确实那个形象不太好看。
她可还记得当年他护犊子和别人吵架,就被人骂过丑的要死的死胖子,既然那不是他真的样子又何必这样丑化自己,他明明可以易容得更好看一些。
“自然是比现在还要英俊千倍百倍。”
“……”
殷九章拍拍殷小楼的头顶,把她头顶上的雪给拍下去不少,“以后你会见到的。”
“那你怎么在锦川的时候要用那个样子?”
殷九章笑笑,“那还不是怕你大师父见我太好看了对我下毒手,你不知道他以前可不待见我了,我怀疑啊就是我那张脸惹的祸。”
“怎么可能。”殷小楼想都不想就知道殷九章在鬼扯,这么多年,玉岐山基本只在她不好好练剑的时候生过气,其余时候都差不多一个表情。
“你这就不明白男人的嫉妒心了,你大师父可是那种不开花的铁树,自然会嫉妒我这样英俊不凡又风流倜傥的人物。”
“我才不会信。”殷小楼斜昵了他一眼,“那师娘知道你长什么样吗?”
殷小楼直觉殷九章会否认,殷九章确实没有让殷小楼失望,沉默了下来,殷小楼权当他是默认了,拧了拧眉就不赞同道:“你这就不太对了,师娘的丫鬟可都告诉我了,师娘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不闻不问就算了,怎么还要骗她?”
“小屁孩,管的真宽,我是你师父还是她是你师父?嗯?”殷九章大手一揽揽住殷小楼的脖子就拉着她小跑了起来。
殷小楼被殷九章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脚下覆了一层雪,走起路来有些滑,殷九章一拉脚下就滑了起来,顾头不顾尾,一下就把刚才的话给扔到了脑后。
和殷小楼打闹了一番的殷九章眼神却是按了下来,玉娇娇还真的是那极少见过自己真面目的人中的一个。
殷小楼气鼓鼓地将殷九章的手给扒拉了下来,气喘的有些急吸入了不少寒气,忍不住就咳了起来。
再一抬眼就见殷九章站在了原地没动,殷小楼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围在一起,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不过没一会里面就传来了女子的低泣,偶尔伴有几声孩童的哭泣声。
殷九章和殷小楼离开醉梦坊后一直都走的小路避开了那些大点的城池,所以面前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而已,那群黑衣人个个体型高大,手中还拿着亮闪闪的刀,周围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
“瘟神。”
殷小楼听到殷九章出声转过头就看到殷九章一脸嫌恶地看着那群人,殷小楼刚想问,殷九章拉着她就朝一边藏去。
“站住!”
然而刚一动背后就响起了一声桀骜的男声,前面的那群黑衣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殷小楼回头去看,见后面也是和那群黑衣人一样的打扮,再定睛一看发现他们每人身上都别着一块令牌,这个令牌她可是十分眼熟,这群人竟然全是星辰教的人,现在可以说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殷九章压低了声音提醒殷小楼:“挡着我。”
殷小楼反应极快,不着痕迹地往外小小地跨了一步刚好把殷九章的侧脸给挡住了,自从和殷九章开始这次的逃亡之旅,殷小楼也基本没有以真面目示过人,而玉娇娇把她认出来是女子她也只是归结于女人的直觉。
因为她裹的后,殷九章给她易的容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十六七岁的少年。
没一会突然出现在后面的黑衣人就走到了跟前,而殷九章也已经把脸上的样貌换了一个,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要说哪里出色一点也就是只有那个昕长的身材了。
“你们鬼鬼祟祟的在这里看些什么呢?”带头的黑衣人一双阴鸷的黑瞳上下打量着两人。
殷九章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瞬间就堆满了讨好的笑,“各位大爷,我们只是回乡暂时路过而已。”
边笑着边朝几个人手里悄悄塞银子。
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几个人收了殷九章的钱脸色变了变。
“既然是路过那就快点走,别睁着眼睛到处乱瞟,还有这地方被我们占了,要走就换条路走,别碍着我们主上的事。”
第二百五十九章 恶
就在两人要听话地返身离开的时候,带头的黑衣人漫不经心地掂着手中的银两,刚刚两人要错身而过的时候又叫住了他们。
“站住。”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两人想装作没有听见,但他话音一落手下的其他人瞬间就围了上来拦住了去路。
他饶有趣味地围着两人走了两圈,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两人,殷小楼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按在了那柄华丽的剑上,而殷九章暗中拍了拍她的手,苍白地笑着迎了上去。
“几位大人可还有什么事?”
“什么事?”带头的人拉起一个嘲讽的笑,“你们这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鬼鬼祟祟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怎么看怎么可疑,还问我什么事?”
殷九章心中暗想的是真的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但面上还是故作不懂笑脸迎人地问道:“这大人说的话我有些不太明白,我和儿子不过回乡探亲,哪里会什么鬼鬼祟祟的。”
“没有鬼鬼祟祟的那你怎么看到我们的人就想走?”
这就只能是故意刁难了,这群星辰教的黑衣人凶神恶煞地拦路作恶,正常人自然都会绕道走,没几个人会凑上去吧。
“喂!林二,你们杵在那儿干嘛呢?这点事都这么拖拖拉拉,主上都等急了。”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队人在远处大声催道。
林二也就是刚才这个小队带头的人,回头应了两声,“马上就回去,刚逮到两个鬼鬼祟祟想坏主上事的人!”
殷小楼趁那个林二转身的时候视线四处看了两圈,原来前面有一群黑衣人,围着自己和殷九章的又是一群,这又来了一群,一眼数下来约莫有三四十人了,他们这是捅了星辰教的窝了?
林二转过身看着殷九章二人,冲手下挥挥手,“一起带走!”
殷小楼有些紧张地望向殷九章,被星辰教给带走了着实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不过殷九章只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纵使她心里再忐忑,也是全身心地信任着他们。
“我们真的只是路过,你们凭什么要抓我们回去?”殷九章一脸“紧张”地嚷嚷了起来,生怕他们就这样把他们给直接带走了。
“闭嘴吧你!”站在殷九章身旁的一人不耐烦地一脚就朝殷九章踹去,殷九章一下就被踹出去了快两丈远,殷小楼脸色一变赶紧跑了过去扶着殷九章眼睛死死地瞪着刚才动手的那人。
那个人也有些稀奇,他刚刚明明没怎么用劲怎么就这样轻轻松松把个大男人给踹飞了,难道是自己功力突然间突飞猛进了?
殷九章死死地拉着殷小楼,脸上故作惊惧未消,看着林二的眼神有些畏缩。
他刚刚只不是配合了那个人一下,那人压根没碰到自己,若是他们乖乖地听话被他们带走,那倒是会显得十分的不正常,而如果现在将这些喽啰都清理了,必然会引起那个瘟神的注意,现在情况已经够乱了,他不想还让那个瘟神再掺一脚。
反正被抓了他有的办法带殷小楼安全地逃出来。
林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两“父子”,对殷九章的样子十分满意,嘴角上扬,“早知道怕了不就好了,非要挨这一下才老实。”
“渍。”林二惊奇地咂了一声,注意力放到了殷小楼身上,殷九章赶紧一把把殷小楼的头按在了自己怀里。
“大人,小儿年少无知冲撞,还望……”
林二挑挑眉,冷声打断:“让他自己说。”
殷九章脸色为难又难过,将殷小楼抱得更紧哽咽道:“小儿天生聋哑。”
林二若有所思,他确实好像一直没听到那个小子吭过一声,最后还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殷九章身上,他可不是一点银子就能打发的了人,这个人穿着不凡,小的那个身上挂着的剑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想的很简单,比起那点贿赂自己的银子,放长线钓大鱼才是上策。
“那你就把你这宝贝儿子看好了,再让老子看到这小崽子用那种眼神瞪人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煮汤喝了。”
殷九章在听到他说话时抱着殷小楼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殷小楼也配合地当个“聋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林二这才满意地收回了在两人身上的眼神,吩咐了手下的人将人给带回去,自己则是朝村子里走去。
同殷小楼与殷九章一起被抓的还有不少,基本全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多是年轻点的妇人和少男少女也有一些孩童,而这村中一个壮年的男子都没有露过面,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殷九章有这天生会隐藏自己的能力,驼着背带着殷小楼竟然融入了这群妇孺中。
跟着走了约莫有一个多时辰遥遥望见了几座连绵的雪山,高大森严望上一眼便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有一大片富丽堂皇的建筑突兀地出现在覆满了雪的山脚下,来往的人没有一个是除了星辰教以外的。
这群人被星辰教的人压到了一处普通的院子里。
“快进去,别磨磨蹭蹭的!”
这群人对他们抓来的人没有半分怜悯,走在最后一个小孩直接被踹进了院子里,嘴角溢出了不少鲜血,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躺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殷小楼只听到一声惨叫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倒在了面前,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仅仅如此他们便剥夺了一条年幼的生命。
殷九章一直注意着殷小楼,死死地拉着她不让她回头。
不多久人群里就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但却没一人敢上去看一下那个小孩子是否还活着,星辰教的教众根本没有那个小孩子当回事,嘻嘻哈哈讨论着刚刚怎么一脚就把他踹了多远,殷小楼也感觉有团火在心头烧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是时候。”殷九章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去看看死了没,死了就扔远点。”一个人推了嬉笑着推了个同伴出来。
被推出来的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来,随心所欲地粗略检查了一下,“还有口气。”
有人不乏遗憾地说道:“这样都没死,也是命大。”
紧接着有人怪笑了一声,殷小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嘻嘻,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说这个年纪小孩皮肉最嫩了吗?要不哥哥去给你补几脚?”
第二百六十章 人之初性本恶(上)
“去你的吧,主上要的人你还敢碰不怕死了你。”
“就是说说,快些关起来还能去和几盅。”
大冬天喝几口温酒那可以说是至极的享受了,立马就有人附和了起来,连赶带轰地就将这群人给赶进了院子里空着的房间里,也没忘了将那个地上的小孩子给一齐扔进去。
殷小楼和殷九章靠在一起,听着那群人终于嬉闹着走远,视线放到了那个小孩子身上,现在小孩子的鲜血已经凝固,破旧又单薄的衣服上满是鲜血,露出来的皮肤已经是青白一个人就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殷小楼心有不忍,转头眼神询问着殷九章,殷九章淡淡点了点头。
此时房间里自觉的分成了三个阵营,不知死活的小孩被仍在门口处周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殷九章和殷小楼两人占了一个角落,其余的人则是缩到一起,颇有一些互相取暖之意。
低低的哭泣声从那边传来,偶尔伴着几声小孩子的哭声,有些孩子哭得急了,他们的母亲就会捂住他们的嘴,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殷小楼眼神隐隐带着冷意这些人都扫了一遍,她清楚这些人都是从那个村子里面出来的,在外面时这个小孩子无人敢搭救她能理解,但是既然那个孩子并没有死,这里也没有了星辰教的人,他们还能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孩子的生命就这样的流逝。
她几步走到了那个小孩子身边,弯下腰将已经冻得冰凉的小孩子给抱了起来。
她与殷九章打扮与那些人不同,殷小楼是女子扮成少年后个子娇小将年龄压低了不少,也不算太违和,而殷九章一个成年男子在一群妇孺中就显得十分突兀。
而且那些人都是从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排外也是在所难免的。
殷小楼将小孩子抱走的这一举动引起了那边不少人的注意,她只当没有看见,抱到了殷九章身边,殷九章将小孩接了过来。
殷九章在小孩检查了一遍后,微微摇了摇头,殷小楼眼中流露出难过之色,殷九章微微叹了口气,点了几处小孩子身上的穴道。
“只能暂时缓一缓。”
殷小楼眼神一暗,将殷九章语气中的悲哀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小孩子也只得三四岁,单薄的身子哪里经得起成年男子这样一脚。
殷小楼将外袍解了下来,将小孩小小的身子给包了起来。
“平儿!”殷小楼刚刚把小孩子放在,背后就响起了一个凄厉的女声,她回过头去就见到一个瘦弱的女子连滚带爬地朝这边扑了过来。
殷小楼下意识就抱起小孩子躲了开去,女子没扑到小孩,赤红着一双眼就抱住了殷小楼的小腿。
下意识就想女子给踢开,但奈何这个瘦的像一阵风就能吹起来的女子就似黏在了殷小楼身上了一般怎样甩都甩不开。
“平儿!把我的平儿还给我!”女子的声音异常的沙哑,双目疯狂地锁定在殷小楼怀中的小孩子身上,喉咙里喘气的时候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身体就像是藏着一头怪兽一般。
殷九章眉头皱起,扣住女子的手一把就女子从殷小楼身上给拉了开去。
女子被殷九章毫不客气地扔到了一边,女子就趴在地上低声地呜咽了起来,身上只穿了一件秋日里的薄群,微微弓起的背后能清晰地看见紧紧和衣服贴到一起的脊背,瘦的十分可怖。
但没哭多久,女子又猩红着双目爬了起来,不知畏地朝殷小楼扑去,眼中的疯狂和不顾一切都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把我的平儿还给我!是我的平儿!”
这样瘦弱的乡下女子哪里会是殷小楼的对手,在殷小楼有所提防的情况下,连她一点衣角都没碰到。
在最后一次试探后,女子瘫在地上绝望地哭着,她胆子本来就小,刚才上前和两个陌生人抢自己的儿子已经用尽了她此生所有的勇气,而勇气用尽之后只有无尽的胆怯。
“把平儿还给我。”女子像是陷入了梦魇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既然是你儿子刚才你把他丢在那里不闻不问,现在倒是知道是你儿子了?”殷小楼压低了声音说道。
看着女子这个样子也有几分于心不忍,但是想到刚才这个小孩子被丢在那里,这个母亲现在倒知道是自己的孩子了。
“你知道什么?”女子突然尖声叫了起来,“我们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死了!”
“平儿平儿平儿。”
女子又眼神迷茫了起来,四处找起了自己的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殷小楼怀中的孩子似有感应一般醒了过来,在殷小楼张着一张惊恐的双眼四处张望,嘴里微弱地呼唤着娘亲。
“小公子,你把孩子还给她吧,她也不容易。”
那个女子见平儿转醒,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挣扎起来就要去抢殷小楼怀中的小孩子。
“娘,我好疼。”瘦成一团的小孩张开手就朝女子迎去。
小孩子在怀中挣扎,殷小楼怕伤到小孩子,但有些不太放心就这样将小孩子交给这个精神不太稳定的母亲。
“阿云不会害了他的,公子就把平儿还给她吧。”
同时间刚才还在低声哭泣的人好些都站了出来替那个女子说话,女子见到平儿情绪似乎已经平稳了许多,而且殷小楼能感到怀中小孩的畏惧,想了想还是将小孩轻轻地交到了女子手里。
女子一把就紧紧抱住了平儿,像是要将其嵌入自己的身体中,一刻也舍不得松手。
感觉到了怀中儿子的心跳声,女子瘦骨嶙峋的脸上泪如雨下,抱着小孩朝着殷小楼就咚的一声磕了个头。
“多谢两位爷救了我的平儿!”女子抱着平儿精神渐渐正常了起来,一只手大力地抹着脸上鼻涕眼泪。
“我的平儿命苦,他爹个没出息的,把我们娘俩卖给这群杀千刀的,与其……”女子眼底毫无生机,“与其死在这群畜生手里,还不如让平儿就那样去了,至少不用再受什么折磨了。”
女子一生凄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一直将儿子当成了自己所有的希望,看到儿子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她脑海第一次浮现出了就这样走了就不用再受苦的想法。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人之初性本恶(中)
女子的话一出声周围就静了下来,与她从一个村子里出来的人脸上或多或少地都浮现出了绝望之色,继而又有人低低哭了起来。
殷小楼刚想开口询问,殷九章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反而上前一步将她想问的话话问了出来。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们?”
结果连殷九章也没想到的他的话一问出口,周围就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多数人嗯脸上都一片麻木,只有一些小孩子干净的眸子不懂发生了什么怯生生地盯着殷九章这个陌生人。
“娘,爹为什么不要我们了,是我不听话惹他生气了吗?”
突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无辜地望着抱着自己的母亲,瘦的只有丁点大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不解地看着她的母亲,她太小了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就从家里被带到了这里来。
小孩子的直觉比大人还要灵敏,没有得到母亲像平常一样温柔的解答,小女孩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娘”。
这声呼唤像是触动了小女孩母亲的心弦,一把把小女孩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低低地哭泣了起来。
而这件小事换来的却是更多的麻木与绝望。
殷小楼与殷九章虽然摸不清情况但也能猜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女人的低泣,孩童的声在凌冽的空气中无端地使人感到烦闷,殷小楼和殷九章互相看了一眼,殷九章也有些无奈。
“到底怎么回事?”
依旧没人愿意回答他。
他也不是古道热肠的人,甚至可以说能从星辰教中出来哪里没有一些铁石心肠,他在意的也只有那几个人,他从来都是自私的人,从来和好人沾不上什么关系,若不是因为殷小楼他十之八九理都不会管这些人。
殷小楼与他们不同,他们一直想给她一个正常的生长环境,让她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就在殷九章转身的时候,那群瑟缩在一起的人突然站起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弓着腰,一手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朝他们这边的角落走来。
“咳!”
殷小楼看到老妇人没有捂着嘴的手一直保持着一个虚扶的姿势,那个高度看来应该是经常拄着拐杖走路的。
确实殷小楼所想,老妇人的拐杖不在身边走起路来十分缓慢,每走两步就会颤巍巍地晃两下。
不过还好房间不算特别大,从那边走到这个小角落来也费不了多久的时间。
殷小楼给老妇人让了个位置出来,老妇人也没客气地坐了下来,她身子骨不好一坐下来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殷小楼想开口问,却被殷九章一个眼神给看了回去。
殷九章对所有人与物都有天然的戒备心,这也是让他能活到现在的利器之一,而殷小楼虽然经自己教导,但总归没有经历过太多,还是会心软还是会信任他人。
老妇人看的出这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虚弱地咳两声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们也别怪阿云,她也个可怜人。”老妇人浑浊地眼扫过了那边失魂落魄的众人,“诶,也没谁是不可怜的。”
既然出来了个人愿意和他们说话,殷九章看老妇人虽然年老体衰但说话条理清楚,有种说不出的通透。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们村子里的男人呢?”自从他们两人步入这个村子里开始就一个青壮年都没有见到过。
老妇人沉默眼中泪光泛滥,良久才张开了那张干裂的唇。
“我们村子百年来都在这里男耕女织与世无争,哪里会想到平白遭了这人祸!”老妇人爬满了皱纹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破旧的衣角,情绪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我们过的好好的,哪里想到这群天杀的魔鬼就来了!”老妇人脸上写满了悲痛,但还是强行将其按压了下去,饶是阅人无数的殷九章也有点惊讶。
“他们前几日就到了这里,我们已经是第三批了。他们一到这里就将村子里所有的人给抓了起来,我们虽然都是些不识大字的粗人,但也懂得要捍卫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的家人,但……”老妇人哽咽了起来。
这个但是后面是什么两人都猜的到,普通的庄稼汉虽然力气大,但怎么也不会是习武之人的对手。
“他们就把反抗的人当场全给活生生打死了,就扔到一旁,第二天天亮他们就把我们拉到昨天打死人的那里,尸体全都被山上的野狼啃得干干净净,地上的雪全给染红了。不止这样,这群畜生!他们他们还让村子的男子将妻儿卖给他们!没有妻儿的就换成父母手足。
要是答应了就能得十两银子放他们离开,不答应的就会被把他们扔去喂狗,那些狗个个都比人个头大,一口就能咬下一只胳膊,看一眼都要吓破胆。
最开始的是老杜家,老杜多疼他媳妇啊,死活不同意,就被给直接扔了过去,四五条大狗你一口我一口几下就将老杜撕了个粉碎,老杜叫都没叫几声就没了气,后面的都被这一幕给吓破了胆,口口声声和自己妻儿保证着不会抛下他们的男人转身就拿着十两银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老妇人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又接着讲道:“落到这群畜生手上会有什么结局一想就想的到,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别说一边会葬身犬腹,一边拿着用妻儿换来的银两又能换个地方重新过日子。”
殷九章垂下了眼帘,他本以为他们是将村子里的男子全都给杀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如此的“兴致”玩起了人性的游戏。
“那个阿云本来家里就过得不好,丈夫天天打他们娘俩,这又遇到了这事,不等到她家,那个畜生就主动将她们娘俩卖给了这群畜生!”
老妇人幽幽叹了口气:“像平儿那样直接死了说不定还是种解脱,可这人命如草芥,命越低贱越是活的顽强。”
“虽然我不知道两位公子为何要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但老身看两位也不是普通人,若是有机会两位尽量逃吧,落到这些畜生手中不会有好下场的。”
老妇人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在其他的人扫了一圈,用低哑的声音说道:“至于我们这些,你们还是不要再管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人之初性本恶(下)
老妇人佝偻成一团,声音低沉却有力,殷小楼和殷九章也没想到她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让他们别搭救他们。
殷小楼一直凝视着老妇人,没有能在她身上找到一丝不甘又或是欲擒故纵。
老妇人人很通透,她知道眼前的两人和他们不同,他们身上的镇静怎么看都不是他们一路的人,更遑论两人的穿着比他们好上太多。
她低声叹了口气,“能逃几个是几个。”
而那边角落有耳尖的人听到了老妇人的话,麻木的脸上活了过来,殷小楼余光就看见一个女人抱着小孩子就冲了过来。
将手上的小孩子连忙朝殷小楼身上塞去,一脸紧急的乞求。
“求求你们带上我的孩子吧!他很乖的不会吵闹,他就这么小小的一点,一定不会拖累到你们的!”
这个女人的话惊醒了好些人,麻木僵硬的眼神也热烈了起来,那个女人不管不顾手中的小孩的挣扎拼了命把他朝殷小楼手上送,她似乎料准了这个年纪小的不会拒绝她。
殷小楼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余光就看到那边原来缩成一团的好几个女人也如法炮制抱着自己的小孩就冲了过来。
瞬间殷小楼周围就被好几个“如狼似虎”的女人给围住了。
“求求救救我的孩子吧!”
“救我的!我的孩子可听话了!”
“别救她的!她那个儿子可恶极了!”
“你这泼妇说谁呢!明明你那个野种才最不该救!”
三言两语之间殷小楼已经被她们推到了墙边,殷小楼沉着脸看着她们朝自己送身上挤过来的小孩子,这一瞬间她只感觉这些人都疯魔了。
小孩子不懂事在她们疯狂的推嚷中难受地哭了起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也不知道自己最亲近的母亲为什么要把自己给送出来,而小孩最直观表示害怕的行为就是哭闹。
一个女人恶狠狠在自己的孩子头上打了一下,生怕他一吵闹这个“活下去”的机会就会拱手让人,边打边呵斥道:“叫你哭!还哭!笑啊!你笑啊!”
然而小孩被她这副狰狞的面孔吓得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哭的更是喘不过气来。
且说殷小楼和殷九章暂时还自身难保,答不答应另说,但小孩子这样遭罪她着实看不下去。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嗓音吼了起来。
“住手!你们都在干什么!”
老妇人的声音已经嘶哑到了极点,仿佛再多一句话喉咙就要被她吼破,老妇人冷着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佝偻着腰慢腾腾地走到殷小楼身边,用着她那双苍老的手将离的最近一人给拉了开来。
“你们这是要把别人朝死里逼!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老妇人情绪十分愤怒,每说一句话就要唾沫星子喷出来,“他们欠了你们吗?要拼了性命替你们把孩子给带出去!”
老妇人就站在殷小楼的面前,呈一种保护的姿态,殷小楼的眼神微微动容。
立刻就有人尖利地出来反驳:“陈婆子,你管这么宽做什么?人家都没说不愿意,你出来逞什么能?”
“平日里我们尊你敬你,到了这个时候你却不帮着我们说话,我孩子可才一岁啊!”
“你们真的是糊涂!”老妇人感觉自己要被她们给气死了,“现在的情况自然是能逃一个逃一个,你们!你们把孩子给他们,不是想连累他们吗!”
“怎么就是连累了?他们如果能逃出去,带一个孩子不过就是件举手之劳的事!”
“是啊!像我闺女又不哭又不闹,这么大一点你说倒是会怎么连累到他们!”
“陈婆子,你怎么这个时候偏偏就想不明白,孩子就是我们陈家村最后的希望啊,能带出去一个就是救了我们陈家村的命啊!”
现在她们脸上的疯狂与私欲全然看不出来她们之前的畏惧胆怯,老妇人被她们咄咄逼人的气势气的颇有些喘不过气来,殷小楼侧了侧身子从后面轻轻抚着身子抖个不停的老妇人。
她们的遭遇让殷小楼觉得可怜,但看着她们现在的这幅样子心里却是有一些微妙的反感,尽管知道她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
殷小楼的动作让她们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殷小楼身上。
“这位公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儿子才两岁,还这么小!你忍心就看着他这样就没了吗?”
“你们既然有本事逃出去,那多带一个孩子肯定无所谓的是不是?”
“好人有好报,你们救了我孩子,我死了也感激不尽!”
说完就有人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殷小楼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救一两个她可以救,但这里这么多孩子外面又那么多人守着一时间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要救你们的孩子可以啊。”在一旁看戏的殷九章终于出声了。
那些女人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纷纷将期盼的眼神投到了殷九章的身上。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能救我的孩子!”
殷九章冷冷地扫过在场的这些人,不止是刚刚纠缠着殷小楼的这些人,在后面观望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要救的话我只会救一个,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商量的出来救谁我就救谁,商量不出来我就一个都不救。”
殷九章的话像一记惊雷扔进了人群,那群女人从惊愕到惊喜再到互相厌恶就在瞬息之间,上一刻还同仇敌忾,下一刻直接就红了眼。
尖细的女声在耳旁炸开,殷小楼心烦意乱极了,而她扶着的老妇人也被她们弄的筋疲力尽,殷小楼趁那群女人因为救谁的孩子激烈地争吵了起来,把老妇人扶到了一边的墙角坐下休息。
“对不起啊,是我这老骨头连累你们了。”
殷小楼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个老妇人又何尝不是为了他们着想,只是在生死面前谁也无法淡定下来。
殷小楼再转头去看那边,那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攻击了起来,恨不得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将对方的家底给揭个遍,到了后面光是嘴上争执已经不够了,干脆直接动起了手来。
房间里不止是她们的孩子还有许多缩在墙边的小孩也已经害怕地哭了出来,场景一时间乱的不可开交。
殷九章一直都在冷眼看着,“时间到了,你们商量出来了吗?”
“我的我的!”
“救我的孩子!”
“滚开,是救我的!”
眼前的这些人就像是疯了一般,而她们怀中有好几孩子也因为她们的推嚷破了皮,殷小楼看的心惊不已。
殷九章语气森然:“既然没商量出来,一个都别想我救,你们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就先把你们杀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妙
殷九章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又是个演什么像什么的主,被他这样冷冷一瞥,那些吵闹着的女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处于动物的本能,她们也知道殷九章不好拿捏,所以才会找上殷小楼。
但一时间她们也不甘愿就这样放弃,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还想争取,但殷九章一个大男人在那里杵着她们又不敢上前。
僵持了一会,她们最终还是散了。
老妇人气缓了过来,闹了这么一出心有愧疚,多嘱咐了几句就回去了。
殷小楼和殷九章紧挨着,而这场闹剧后,殷小楼发现好些人看着他们俩的眼神变了,探究、畏惧还有怨毒。
“人性本就天生自私又懦弱。”坐在殷小楼身边的殷九章幽幽道,左右磨蹭了一下寻了个舒服点的位置靠着。
“你看,你帮了她们一点,她们就会得寸进尺要的更多,然而你不继续帮她们了,她们就能把你视作是罪魁祸首。”
殷小楼顺着殷九章漫不经心的视线看去,果然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看清那双眼中的仇恨是殷小楼心里一寒。
“可是这件事与我们无关啊。”殷小楼因那个眼神心里警惕着,刻意将嘴用袖子遮住问道。
“你看她们的样子觉得觉得是与我们无关吗?”殷九章扬起一个嘲讽的笑,“你别小看了人性里的恶,斗米恩担米仇,你帮了她们一点,她们就理所应当认为你应该一帮到底,若是不帮她们便会记恨与你,外面的那些人她们畏惧,就更会将这份恨转移到我们身上。”
殷小楼无法反驳,沉默了片刻闷闷地说道:“可那些小孩是无辜的。”
“你信不信我们一会逃的时候她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如愿?”
殷小楼张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殷九章,殷九章叹了口气,轻轻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世间上最容易迷惑人心的就是弱者,女人、老人、小孩,千万不要小看了他们。”
“可我们要怎么逃出去?”
殷小楼从刚才开始一直能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这边,如果按照殷九章的说法,只要他们消失在了这屋子里她们十之八九会闹出事来。
“别担心,等天黑了再说,至于他们到时候给他们一条路,走不走得通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然而天刚刚暗下来,没等到机会,反而把抓他们进来的林二给等来了。
任务完成回来的林二在喝好了酒之后,终于想起来他带回来的两头肥羊还关着,怕被人捷足先登扔下酒瓶子就返回了看押人的院子里。
林二亲自进去点了他们两个人,殷小楼一眼就看到了他从自己手中强行夺去的那把剑,此时正大摇大摆地佩在腰间俨然已经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林二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对两人说道:“只要你们听话,我自然会保你们安全离开。”
殷九章心中了然,脸上一下就挂起了谄媚的笑,默契地和林二对视一眼,林二也很欣赏他的上道,转身就带着两人往外走。
然而这边刚一动,另一个角落就有些sāoàn了起来,殷小楼望去,果然在一些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无以言说的仇恨。
“吵什么啊!”林二瞪着一双鹰眼,凶神恶煞地朝那边吼去,“都他妈给我老实点,再嚷嚷老子现在就叫人割了你们的舌头。”
林二刚把人带出去,轮守的教众就拦住了他,林二在教中还算有些小实权,被这么一拦当场就发作了起来。
“瞪大你们的狗眼瞧瞧老子是谁?”
轮守的教众面面相觑,也不怪他们,林二进去的这点时间他们刚刚交接了一班,他们也不知道林二进去做什么的,看他带了人就要走下意识地就拦住了。
他们也不好得罪林二,再者说他们这次抓的都是些女人和孩子,这俩男子一样就不是在他们抓的这些人范围内,想想做个顺水人情就直接放行了。
林二心里略得意,然而这个院子的门还没迈出去,迎面就碰上了一大队人。
“林二?你怎么在这儿?”带头的人微微蹙眉,“也还好,主上现在就要人,你安排点人手马上把人都给带过去,一刻都不容有耽搁!”
来人地位比林二这种小侍卫长级别的高多了,林二想也不想立马将刚刚的倨傲给敛去,讨好道:“是是是!”
“这两个是什么人?”
林二没想到他会问起他们二人来,心里一下紧张了起来,理智上讲他此时就该撇清和他们的关系,但他又舍不得到口的鸭子飞了。
“这两人我发现鬼鬼祟祟的,但没想到他们关错了地方,这不就来准备把他们压到暗牢里去。”
“不必了,反正这波人不够,直接拉去凑数便可!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去!”
殷小楼紧紧靠着殷九章,感觉事情越发不妙了起来。
……
案几前燃着点点灯光,烛光洒在旁边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背后,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背后的架子上翻动着,每一个动作都极近高贵优雅,仿佛是在做一件极为艺术的事情。
门口蹬蹬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离愁缓缓转过身去,脸上的面具一半被灯光照亮一半隐藏在黑暗中,微微露出了线条完美的下颌,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神秘。
弥暖依旧是一身深蓝色的劲装,淡淡瞥了一眼拦在门前已经没了生息的尸体,两步就利落地跨了进来。
“教主,人已经生擒,其他人也尽数诛杀。”
“好。”
离愁慢慢转过身,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泛着冷光的东西。
“暗鸦传来了消息,百面郎君已经带着殷姑娘朝瑶光殿的方向去了。”
“瑶光殿?”
“正是多年前就已经荒废了的瑶光殿。”
离愁将东西收了起来,又问道:“可查到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并无,百面郎君一直十分警惕,暗鸦怕暴露行踪一直不敢离的太近。”弥暖顿了顿又道:“但是去瑶光殿的路上已经被殷护法给占了,他们若要过去必然要和殷护法对上。”
离愁没有说话,但跟了他多年的弥暖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结了一层寒气。
“教主,您不是早就想将殷斐然给除去了吗,为何?”
“养一条会咬人的狗本座还养的起。”离愁声音漠然,“叮嘱暗鸦把人给我看好了,不能出一点差池。”
沉香令
沉香令
第二百六十四章 恶人殷斐然
在见到林二对来人的点头哈腰后,殷九章和殷小楼都明白林二说的话已经做不了数了,现在两个人混在一群妇女孩童之间显得十分的突兀,不过两个人默契地刻意放慢了脚步渐渐地落到了队伍最后面以降低这份突兀。
他们这一群人个个面如死灰,好多被母亲抱着的孩子已经怕到哭不出声了,走在雪上一路只有嘎吱嘎吱的声音,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是麻木地在黑暗中穿行。
遥遥地就看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殿堂,远远望去嵌在雪地上一样。
还未走近,便从里面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又是几声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没一会,小孩的哭声就戛然而止。
许多已经麻木的身子也忍不住抖了起来,有熟识的人自然能听出里面女子和孩子的声音是属于谁的。
殷小楼手握成拳,深深呼了一口气。
刚到门口就有人开口催促,“快带进去候着!”
进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一种压抑又阴冷的气息传来,让殷小楼也忍不住跟着抖了几下。
鼻子里不断地涌进来浓重的血腥味,殷小楼抬眼望去不由被眼前一幕给惊住了。
大殿中间有一个高台,高台上躺着一个淌满了鲜血的人,离得太远殷小楼也无法辨认男女。
高台下一边站在不少人,而那些人几乎都站在血泊之中,也和殷小楼这边的这群人一样,都是些女人小孩,现在依旧有连绵不断的惨叫从那里传来。
再仔细看去,殷小楼心脏骤然一紧,地上那一大片血泊中躺着的几乎全是小孩子的尸体,小小的身子就那样浸泡在血海之中,瞪大着无神的双眼,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带下去。”兀的安静的殿中一个男声响起。
话音一落就有人上前将立在血泊中的女子给带了下去和高台那边的人站到了一起,殷小楼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等那个女子下去,就有人上前来将他们这一群人给带了过去。
她这才理解了那些人说的别让主上等急了是怎么一回事。
跟着走近殷小楼微微一抬眼就看清了大殿之上坐的人是谁,心中一阵翻滚。
一身红衣的殷斐然正斜躺在倚上,右手撑着一边的脑袋,另一只手揽着个绝色的女子,正兴趣盎然地看着下面。
“最后面的那两个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只要女人和孩子?”殷斐然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最后面的两个人,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而作为将殷小楼和殷九章带回来的人林二赶紧上前解释,他可不想殷斐然因这二人迁怒于自己。
“主上,这个小村子里的人都已经被抓完了,刚好遇到这对父子鬼鬼祟祟的便想着先捉回来,想着母子母女和父子也没差太多就把他们一同先带回来了。”
“没差太多?”殷斐然嘲讽地看了林二两眼,他这次得的这秘方,要的是至阴之人的心头血,和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他还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浪费时间。
“弄一边站着去,事情完了扔蛇窟里。”
林二见殷斐然没有迁怒自己,暗自松了口气,被冷汗打湿的手心在身上擦了擦,自己没事了哪里会过问殷小楼与殷九章的死活,直接上前将两人拉到了一边不让他们碍到殷斐然的眼。
“来,宝贝说说这些人该怎样处置?”殷斐然拉过怀中的女子啄了两口,惹得女子一阵娇嗔。
女子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娇滴滴道:“这么血腥的事你还要奴家亲口说嘛~”
女子只是想撒个娇,但一抬眼就对上了殷斐然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柔柔地靠在殷斐然身上,用着那快要娇出水来的声音慢慢开口。
“看到那个蛇窟没有?”
殷小楼顺着女子的手指看去,远远的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方深坑,顾名思义,想象着里面爬满了蛇的情景,心中一阵恶寒。
“你们有两个选择,地上有一把匕首,若是想活命一会就把这匕首刺进你们手上的孩子心口。”
绝色女子的话还没说完,殷小楼就被震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逼迫丈夫出卖妻子与孩子,现在又逼着母亲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殷斐然这个畜生的心到底是有多扭曲才想得出来这些折磨人的方法。
上面的女子还在喋喋不休。
“若是不肯,我们自然会把你们丢进蛇窟让你们来世再做母子,不过啊,我劝你们识时务为好,你们不动手两个人都要死,还不如牺牲一个保全另一个,反正这孩子没了嘛还能再生,可这命就只有一条,被蛇活生生的咬死可不会痛痛快快就死了,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死掉,天天都要忍受被蛇咬的痛苦,而且有些蛇可是喂了药的,保不住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殷小楼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照这样说来,刚才还活着的那些女子都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而躺在血泊之中的那些孩子全是死于自己亲生母亲的手中。
女子的话像是在蛊惑人一般,她的一番话落地,已经有人的脸上的表情开始变了,看着孩子仿佛这已经不是自己的骨肉了,反而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这孩子反正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命是自己给他的,让他还给自己也是天经地义的。
“是不是这样就能放我们走了?”突然有人鼓起勇气问道。
殷斐然怀中的女子扬起有一个完美的笑,“那是自然。”
“孩儿他妈你疯了吗?那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孩子啊!”
“我没疯!他反正是我生的,现在救我一命有什么不可以!”她已经歇斯底里地嘶吼了起来,“反正要么两个一起死,要么他死了我就能活!这有什么不可以!”
殷斐然满意地看着下面人的反应,虎毒不食子,那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不过我听说你们有人悄悄逃了出去,若是我能听到满意的答案,或许心情一好还能放过你们,一命抵一命,供出一个人抵一个人,供出两个自然就能活两个。”
他就是喜欢看着人性最丑恶的一面。
殷斐然的话一落,下面就一片寂静,不是他们不想说,毕竟和前面的那个条件比起来这个牺牲的只是别人而已,只是他们不知道还有哪些人能逃了出去。
就在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的时候,一个瘦弱的女子抱着一个小孩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一眼认出女人怀里裹着孩子的衣服的自己的,殷小楼眼皮突突地就跳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揭露
阿云给殷小楼的印象与大多数人一样,胆小怯懦,但现在殷小楼从她自己的角度看的出阿云瘦弱的身子一直在发抖,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
殷斐然散漫地看着这个瘦的只有一小坨的女人,冷然地开口:“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的下场会比其他人更惨。”
听到殷斐然的话,阿云的身子晃了晃险些就没能稳住。
她紧紧地抱着孩子,一点都不敢抬头去看上面的人,没人知道的她在殷斐然的视线下每走一步都有多痛苦。
但是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做,怀中的平儿已经睡了过去,慈爱地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像是给了她足够的勇气。
“我说了是否就能放我们走?”这是殷小楼第一次听到她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她的声音干哑,像是久未逢甘露的荒漠,殷斐然这个阅遍美人的浪子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当然。”
阿云眼中迸出一丝光亮,一手揽着平儿,一手指向了殷小楼所在的方向。
“他们才不是什么父子!那个小的是个女人,我亲耳听到的!”
阿云的话还没说完,殷小楼就感觉殿内的视线齐刷刷朝这边看了过来,殷九章不露痕迹地将殷小楼挡了挡,让她没有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
殷小楼目光冷冷地看着阿云,对上的是阿云一双炙热的眸子,似乎已经在幻想着能带着平儿离开这里,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她记起来了她是没忍住责备过阿云一次,还刻意压低了声音,阿云当时神志不清不应当会听得出来。
殷九章的大手按着自己,也将殷小楼心中的焦虑给压了下去。
殷斐然的视线落到了殷九章的身上,后又落到了后面殷小楼的身上,殷九章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看得出来是个高大的男人,而他后面的那个小不点……
“你过来。”
殷小楼没有动静。
殷斐然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回……回大人,小儿自小聋聋哑。”殷九章畏畏缩缩地将殷小楼护在身后。
“聋哑?”殷斐然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能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但绝对不允许有人欺骗他分毫。
阿云在殷斐然冰冷的眼神下,心里一直在狂跳,吓得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对!平儿!她将平儿抱得紧紧的,为了平儿,孩子成了她心中唯一的执念,平儿一定要活着一定要!
“我不可能听错!我亲耳听到她骂我的!”阿云眼中已经有癫狂之色,“聋哑是可以装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检查,她一定是怕被发现才撒谎的!”
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作势就要去拉站在一旁的人,似乎恨不得立马就到殷小楼眼前将她脸上的那张假皮给拆穿。
殷小楼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殷九章背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将聋哑二字做到了极致。
“都给我过来。”殷斐然对这个干吼干叫的女人没什么兴趣,看了两眼眼中就有了厌恶之色,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殷九章和他背后的殷小楼身上。
不等两人有反应,离他们一步远的守卫直接钳着两人的人粗暴地将他们扔到了殷斐然下面的平地上。
殷九章在易容术方面自然不会有什么缺漏,连属于少年人的喉结都没有忘了,而玉娇娇当时不过是因为他的前科故意诈了两人,殷小楼当时的反应又瞒不住玉娇娇那双火眼金睛,殷九章才没有否认。
普普通通的少年样貌,男子体征也还有。
坐在殷斐然旁边的女子极会察言观色,见殷斐然脸上的黑气,娇柔地靠在他身上又用着她娇滴滴的声音呵斥道阿云。
“你连主上都敢欺骗,怕是不想活了!这明明是个男子,这么拙劣的谎话都敢用来欺瞒主上!”
转头看,殷斐然的的眉头果然松了些,暗自庆幸猜中了他的心思。
阿云扭头去看殷小楼,微微粗粝的皮肤普普通通的相貌,扔到人群中就认不出来的那种,突出的喉结,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是个女子,她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她明明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
箭已离弦,她和平儿已经没有后路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住守着她身边的护卫,一边拉一边嘶吼着:“我亲耳听到的,我没必要拿自己和孩子的命还撒谎!不可能明知她没有问题还污蔑她!你们看!平儿穿着的衣服就是她的!”
说完便把熟睡着的的平儿给抱了出来,焦急地将他身上裹着的衣服展示给大家看。
殷小楼垂着眼,心寒到了极点,若是换了其他人她感受都会稍好,但阿云怀中的孩子好歹是自己救了一口气回来的。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女子有些疑惑,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撒谎,毕竟这个少年看着又不娘气,泼脏水也不至于泼到他身上去,不出这个头好歹能活一个,但敢用这么低劣的谎言欺骗殷斐然,那后果自然是生不如死。
殷斐然对阿云到底说没说谎也没多大的兴趣,看了埋着头的殷小楼,略不耐烦地下令:“给我剥干净。”
这个指的是谁大家都一清二楚,令一下便有人大步上前作势要将殷小楼身上的衣物给扒掉,殷小楼耳朵里听得明明白白却又不敢乱动,只能做好一个听不见的人的本分。
殷九章眼神一动在那些人快要碰到殷小楼的时候一把将殷小楼捞在怀里,竟然敢反抗自己的话,殷斐然兀的就跳了起来,眼神也更加冰冷。
“老的杀了,小的给我扒干净了吊在门口!”
与此同时殷小楼感觉手里被殷九章塞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低头一看那把被林二挂在腰间的剑不知何时又到了殷九章手中。
“记住一会就打他右腰那里,那里就是他的七寸。”殷九章凑在殷小楼的耳边交待道。
他、殷玉楼、殷斐然三人都是在老教主的教导下长大的,咬了一口一定要趁胜追击,不能给猎物有任何可趁之机,被殷斐然盯上了以他那个睚眦必报的心性绝对不会给他们有喘息之机,还不如奋力一搏,最好殷斐然就这样被解决了,反正他看殷斐然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狐假虎威
对于殷斐然来说,不听话的看不顺眼的直接抹杀了就好,他对深层的什么真相缘由都没有什么兴趣,只要目的达到了就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都是浮云,更何况就是两个蝼蚁一样的普通人。
一下令立刻就有人将殷九章二人给围了起来,殷九章的功夫算不上多好,但对付几个小喽啰完全不在话下,殷斐然瞳孔一缩,与此同时,眼前寒光一闪,殷斐然直接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女子惊呼一声,剑已至殷斐然面门前。
殷斐然微微一侧,躲开了这一剑,脚步轻盈,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就出现在殷小楼背后。
“又是你!”殷斐然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殷小楼的眼睛一眼就把她给认了出来。
殷小楼借着剑势往前一步与身后的殷斐然拉开了距离,殷斐然眼神冷然,恨不得现在就把殷小楼给抽筋扒皮,掌中运起了内力,直接朝着殷小楼袭去,而就在同时背后一道罡风袭来,已然是将周围的几名侍卫解决掉的殷九章。
殷斐然收回了手,转身迎上了殷九章,要说实力,殷九章绝对不是殷斐然的对手,但他身形轻巧诡谲,每次的进攻都像是在给殷斐然挠痒痒一样,殷斐然几次的攻势都被他轻松的化解掉了。
他只是吸引着殷斐然的注意,真正袭击殷斐然的任务都交给了殷小楼,殷小楼吗每次都不偏不倚朝殷斐然的右腰处袭去,明明不算是致命的地方,但殷斐然每次似乎都要吓一跳。
殷斐然恨得牙痒痒,这两个人就像是烦人的苍蝇,抓又抓不住,又十分烦人,他阴恻恻地看着两人,他右腰那里小时候受过伤,那次给他留下的阴影太大,以至于成为了他的弱点。
“你们真的是活腻了!”殷斐然直接用一手挡住了殷九章的攻击,强行朝殷小楼攻去,他出手狠辣异常,挨上这一下自己肯定就没了,殷小楼脸色一变,连忙收回了剑势朝旁边急退。
暂时将殷小楼逼退,殷斐然反手就和殷九章纠缠在了一起,被殷斐然一近身缠住,殷九章一时也脱不了身,只能暂时和他对上了。
拉开了些距离的殷小楼想再上前去,殷斐然的手下立刻截断了她的去路,刚才三人打的难舍难分,他们怕贸然上去会给殷斐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战局明朗了起来,是谁都看的出来,殷九章对殷斐然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面前被几个人给拦住,殷小楼眉头一皱,想也不想就迎了上去,瞬间刀剑碰撞到一起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虽然没有过同时对付过几个人的经验,但这几个人实力都在她之下,他们的动作在她看来都太慢,但这几人配合了多年,变换着阵法让殷小楼一时间也不能立刻将其击破。
分神看了眼殷九章那里,殷九章虽然一直落于下风一直在被殷斐然追着打,但到目前为止身上一处伤都没有。
那边殷斐然每次出招对付似乎都能猜到,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对方又像个泥鳅一样怎么样都抓不住。
渐渐地他眼神越来越危险,目光像条毒蛇一般锁定在殷九章身上,磨牙切齿地开口道:“你这杂皮老鼠怎么还没死?”
对自己的了解这么深,又是一张从来没见过的脸,自己早该想到的。
“你当年不是死了吗?”殷斐然的语气阴森森的,像是殷九章活着是件多罪恶的事情一样。
他对这个自己亲大哥的好狗自来就没多大的好感,而且当年他可是亲眼见到殷九章死的,江湖上传言殷九章又重出江湖的时候,他只当他们是在放屁,当时殷九章的尸体还是自己亲自给扔到后山喂狗的。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殷九章懒洋洋地说道,手上没停下丝毫没有因为殷斐然的话分神。
“你不是对那个人忠心耿耿吗,怎么不下去陪他?”
知道是老熟人后,殷斐然更狠辣,仿佛不把殷九章给粉身碎骨就不甘心,
殷斐然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一声怪笑:“那个臭丫头和他的眼睛长得那么像,往日我也就当成个巧合而已,现在看来感觉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殷九章脸上满是讥诮:“以你的脑子能想出什么来,即便我们全都不在了,这么多年还是只能混个护法当当,别说冥虚你斗不过,连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竟然也不是对手,真不知道你懂不懂羞愧二字。”
“杂皮鼠,你给我闭嘴!”殷斐然气极,他平生最讨厌有人提及此事,自己老爹和大哥离世后,明明自己最该继承教主之位,没想到被冥虚截了胡,冥虚又被离愁给截了胡,偏偏就是和自己没有半点缘分。
殷斐然说着攻势越猛,殷九章皱起眉头,感觉殷斐然的招数变了许多,神色也越发凝重,刚才险些就被殷斐然给击中。
都说三日不见非吴下阿蒙,殷斐然这么些年天天都在研究怎么变的更强,虽然很多都是些不上道的方法,但也总有有用的地方,他也深知殷九章就是些小把戏厉害,要真轮起实力来还确实不是自己的对手。
当年不是现在不会是,这样想着招式也变得越来越古怪起来,殷九章心道不好,欲抽身和殷斐然拉开距离,但殷斐然就像个幽魂一般,始终黏在他的左右。
殷九章一个狼狈躲开了殷斐然致命的一击,然而下一个殷斐然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身后,一只手直接朝他后颈袭去。
在抓到殷九章后颈的同时,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刚刚解决掉殷斐然那几个爪牙的殷小楼手中的剑尖已经完全没入了殷斐然体内。
殷斐然脸色变得阴狠,手狠狠地掐住殷九章的脖子,再一用力殷九章的脖子就能被他拧断,但与此同时殷小楼的剑也能将自己刺穿。
比起杀人他更惜命,他在这方面的判断上极为果决,不然也不会能在这么多次的危机中活下来,没有回头运气内力将身后的人将体内的剑直接给震出了体外,殷小楼也因这股冲劲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殷九章也想趁此机会从殷斐然的手中逃脱,但殷斐然的手一直紧紧扣着,一丝机会也不给他。
第二百六十七章 底牌
涓涓的鲜血从殷斐然的后胸缓缓地流出,殷小楼却很清楚,这道伤根本没有伤到要害,殷九章在他手上,殷小楼眼睛眯了眯,又是一剑迎了上去,殷九章在他手上,这个时候不能让殷斐然占到先机。
殷斐然还没站稳脚步殷小楼又欺身上前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另一边殷九章也抓住机会反手向殷斐然袭去,殷斐然被两面夹击应顾不暇,殷九章终于找到了机会脱身,眨眼间就从殷九章就脱离了殷斐然可触及的范围。
殷斐然摸了摸后胸手上瞬间就沾满了血迹,“你倒是养了一条好狗。”
“过奖过奖,还是没你这条老狗会咬人。”殷九章脸上拉起一个假笑。
“既然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明人不说暗话,你到我的地盘上想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沉香令的事。”
殷斐然漫不经心地将手在衣服擦了擦,对于殷九章的猜测十分嫌弃,“他毁了都不会把沉香令交给你的。”
殷九章笑笑,他了解殷斐然,殷斐然照样了解他。
殷斐然也在笑,三言两语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但殷九章却带着殷小楼往后退了两步。
“就算你会打洞,今天也不可能两个人一起逃掉,就算是你一个人想逃不脱层皮也不可能吧。”殷斐然裂开嘴怪笑了一声,“就和下面那些猪猡一样,我给你个选择,你把这个丫头交给我,我今天可以暂时放你走。”
殷小楼脸上眉头不展,看向下面的大殿,现在除了那群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妇孺外,已经几乎被殷斐然的手下给占满了,从上看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这才是真的叫插翅难逃了。
而殷斐然提出的条件让殷小楼心砰砰地跳了起来,看着殷九章的眼神也忐忑了起来,在做选择的时候,不仅是做选择的人纠结,而被选择的人也不好受。
殷九章将殷小楼往后面拉了拉,其意再明显不过。
“你这么宝贝这丫头。”殷斐然挑眉,“看来是我猜中了?是那个人的孽种?”
殷九章反问:“他有没有后你难道不清楚?”
殷斐然没有再说话,显然殷九章的话的意思他也一清二楚,但殷小楼那一双与那个人极为相似的桃花眼让他见一次就心烦一次,被这双眼睛盯着就像回到了以前,让他生生地生出了厌烦。
“你这是选好了?反正两个一起解决也不碍事。”
一直一言未出的殷小楼突然拉住了殷九章,以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道:“殷叔叔,你先走吧,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叔叔这个称谓是之后重逢之后殷九章强烈要求她改口的,只要有外人在就不能叫他和穆三娘师父。
殷九章听着殷小楼的话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殷小楼这几句话声音清亮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与其是说给他听不如说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而她这自作主张让殷九章十分不满,他这个长辈手里的筹码都没用哪里用得到她出头。
殷斐然听到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对她说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看着她眼中的笃定更是莫名其妙,算起来殷小楼应该是和他结仇已久了,从定海珠开始,她可不止得罪了自己一两次。
“我看你脑子没被冻坏吧?”殷斐然讥讽道,他可全然不知她手上能有什么让自己忌惮的,唯一感兴趣的定海珠已经被离愁捷足先登,虽然他记得殷小楼貌似生的还不错,但那双漂亮的眼睛恰恰是自己最讨厌的,要不然他可能还有丝怜香惜玉的心。
殷小楼脸上因为殷斐然的质疑明显不悦了起来,不等殷小楼再说话殷九章就直接顶了回去:“你脑子才被冻坏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为什么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若是动了我你们教主一定不会放过你。”殷小楼挑衅地望着殷斐然。
殷斐然脸上的笑不变,但眼神却是像是深潭中的水一般,幽深不可测,“哦?”
殷斐然语气里明晃晃的全是不信,殷小楼心里其实也没底,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是她乱绉的,手在腰间摸到了那快温润的羊脂玉心中稍定。
“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他,你倒可以试试动了我他会怎么处置你。”殷小楼言之凿凿,殷斐然一时间也有了点迟疑。
在星辰教的时候离愁倒好像是对这丫头有所看重,自己想出手都没有什么办法,不过他全归结于定海珠了。
“我这么多年来动的人多了,我这个护法的位置不是照样还坐的好好的?”殷斐然冷笑,他可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听什么就信什么。
殷小楼眼中讥诮:“养狗看门都要养会吠的,不过是看你牙尖嘴利不仅能叫还能咬人罢了,你还以为他把你当心腹看了?”
殷小楼无意中戳中了真相,她可是听到过殷斐然的那些豪言壮语的,而且离愁她直觉不可能对殷斐然的狼子野心没有丝毫的察觉,
殷斐然眼中的温度越来越低,毫不掩饰眼中对殷小楼的恨意。
而站在殷小楼一旁的殷九章对殷小楼说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也不妨碍他心中警铃大作,他可半点消息都不知道她和星辰教的人扯上了什么联系。
殷斐然自然不会想到殷小楼就是随口挑拨了一下,以为是离愁告诉她的,阴恻恻地说道:“不过你的片面之词罢了,我还说我就是杀了你离愁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殷斐然刚说完,就见殷小楼手中出现了一块极为通透无暇的羊脂玉,就紧紧地套在她手上,他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心里早就炸开了锅,他是教中的护法,能见到离愁的次数自然不会少,自然也认得出来这块玉离愁戴过。
“你别以为攀上了离愁我就不敢动你。”殷斐然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不过是个女人你以为他缺?”
殷小楼听着殷斐然不甚尊重的话眉头拧了拧,她是没想到殷斐然竟然联想到了其他地方,这块玉佩是当时自己身无分文亲口问离愁要的,她当时只是想随便要个东西去当,只是没想到离愁直接把这个解了下来,事后她也没在意。
第二百六十八章 除恶
殷小楼心里打起了鼓,她起初只是想借用一下离愁的名义而已,没想到殷斐然竟然想到了其他地方去了,现在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承认了吧她直觉要是被离愁知道了自己肯定在劫难逃,否认的话似乎又显得矫情,自己的话真实度也打了个折扣。
“那你大可试试。”殷小楼微微扬了扬下巴,不承认也不否认,然后就将玉佩给收好了。
殷斐然自然是当她默认了,心里一团无名火起,最后还只是化成了一声轻笑,“离愁那个人性子寡淡狠毒,你还以为他会是什么情深义重之人?”
“那和你没关系。”殷小楼心里松了口气,看了殷斐然对自己的话信了几分,然而此时她一点也不敢侧过去看殷九章铁青的脸。
“你别想动什么歪脑筋,离愁早就派了人暗中跟着我,你要是想着反正他也不在无声无息就把我给杀了,我劝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殷小楼煞有其事地警告殷斐然,食指不安地搅着自己的衣角。
听到了自己话,殷小楼果真见殷斐然的眼神变了变,又接着说道:“你不可能把人给找出来的,你这里这么多人,要混进去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一个躲在暗处的身影晃了晃,混在人群里的暗鸦显然没有想到殷小楼早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竟然还是知道自己的教主派来的人,心里一时间乱了起来,但听着殷斐然的话心中有了猜疑,说不定真的是教主告诉她的,以他的能力不想让他们发现不可能护被发现,想到这里他才心中稍安。
殷斐然收回了巡视四周的眼神,殷小楼说的没错,这里这么多人要想无声无息地混进去简直太容易了,但他也十分怀疑殷小楼只是在诈自己而已,毕竟如果真的派了人保护她为何偏偏要等到现在也不出现,早点就两人解救出去不就没了后面的事了。
殷斐然笑了两声,长相年轻俊美的他笑起来还有几分欺骗性,“牙尖嘴利,别以为你这样能唬得住我,如果真的有你倒是证明给我看看?”
殷小楼冷哼一声,心里却是紧张的不行,她都是随口乱编的,哪里能给她找出什么人来。
“要真证明给你看了,不就暴露了?你以为我们和你一样没脑子。”殷九章最为清楚殷小楼的小动作,刚才看她搅手指的动作,一下就猜出了她又在撒谎,徒弟撒谎作为师父的当然就该替她瞒着,甚至还要帮他圆谎。
“你见过谁的底牌随随便便就亮出来的?”
殷斐然脸色青了又白,他倒是想不管不顾地将这两人给解决了,但如果殷小楼的话不假离愁那一关又过不了,正想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三人身边响起。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声音不大但足够三人听得真切,低下头去只见一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石子正在地上滚着,最后停在了殷小楼脚下。
殷斐然与殷九章同时都被怔住了,而被震住的不止是他们,殷小楼自己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粒从天而降的小石子,心脏砰砰乱跳,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上却尽量扬起一个得意的笑,挑衅地看着殷斐然,似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想要的证据”。
但也就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有多慌张,若是这只是个巧合而已的话还好,但若不是,岂不是就说明离愁确实一直派了人跟在自己身边,然而自己却一无所知,甚至连殷九章也没察觉到,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恐慌。
之前想着小黑可能是个小奸细她都能接受,但如果是一个大活人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那可只会令人生惧。
然而事实是暗鸦误以为殷小楼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而且既然教主都告诉她了,自己也没再隐瞒的必要才会出这一手。
躬下身子将那粒小石子捡了起来,在这短短的几息内她强迫自己调整好了表情,大拇指和食指捻着这粒石子,斜昵了殷斐然一眼,“这下你信了吧?”
殷斐然脸上扯出一个笑,但眼底一点温度都无,阴沉沉地盯着殷小楼的眼睛,“自然是信了。”
殷小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离愁的人要暴露自己帮自己,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这到底是真的帮了自己一把。
纵使殷斐然新仇旧账都没算心中十分不情愿就这样放手,但他一时间又摸不准如果一意孤行会不会真的惹怒了离愁,他也不得不承认离愁要真的想对付他是件易如反掌的事,要不然自己当年怎么又会和教主之位失之交臂。
“信了你还不放我们走?”殷九章不善地看着殷斐然,心里有些担忧现在的那什么教主压不住他。
“我……”
然而殷斐然刚刚说了一个字,门口就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血人,嘴里边跑还边在叫喊。
“主上!大事不好了!”
说完扑腾一声就栽到了地上,离他近的人赶紧上去将人扶起,半拖着着就拖到了殷斐然面前,在后面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血痕。
那个人到殷斐然面前时,已经奄奄一息。
“主上,武武……”话还没说完被拖着过来的人头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殷斐然脸色铁青,狠狠地剜了殷小楼一眼,每次遇到这女人必定没有好事。
不等殷斐然下令去查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就喧闹了起来,混杂着各路兵器的碰撞声。
“殷斐然你这个恶贼还不快点出来受死!”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属于少年人果断又正直的声音,应声而下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提着剑就冲门口而来。
就像一头初生的虎狼不知畏惧,只身就冲到了门口,杨溯一到门口看见眼前齐刷刷的一大片人,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他着实没想到这大殿里面竟然会有这么多人。
这都是之前殷斐然和殷九章师徒二人动手时临时从大殿周围调遣进来的,所以从外面看来守卫才会少了一大批,他们自然也不会想到里面还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杨溯少年心性,心中的震惊也只有那么一瞬,扬起手中的剑指向了大殿最高处的人,他平日都待着武林盟,最近一年父亲才同意他在江湖上走动,自然认不得殷斐然长什么样,远远地只能看见上面有三个人。
剑从殷斐然身上指向了殷九章又指向了殷小楼。
管他的,杨溯剑尖一挑扬声道:“殷斐然你作恶多端,今日我武林盟定要为民除害!”
第二百六十九章 趁乱逃走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放肆!”殷斐然冷然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对武林盟的人突然出现感到十分的恼怒,也对杨溯不认识自己感到不虞。
杨溯有着一般少年都有的热血一时不注意就冲在了最前面,陡然面对着一群恶徒还是心有余悸,不过身后的杨成言很快就跟了上来,在他身后又跟上来不少武林盟的人,刚上台阶瞬间就以包围之势将门口团团围住。
“殷斐然,把张姑娘交出来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杨成言星眉剑目不怒自威。
“就在那儿,不会自己去救吗?”殷斐然微微扬起下巴,这时到了门口的人都注意到了大殿正中的高台,也注意到了上面躺着的血人。
就在此时,殷九章与殷小楼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杨成言面色不惊,自然想的到殷斐然的心狠手辣,张姑娘落入他手中十之八九是没了,但杨溯一身正义,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匡扶正义做一个真正的侠。
他在大殿内扫了一眼,看着高台下瑟缩在一起妇孺,心中更是一团火起,张家不是江湖上什么有名气的大家族,但也是正正经经的人家,殷斐然就因看中了张姑娘的生辰将张家灭了个一干二净,他们一路追来,更是发现他沿路都在戕害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在他手中惨死的无辜百姓不下百名,再看着殷斐然那一脸的不以为然,仿佛他杀死的不是一条人命,蝼蚁尚可活,他却如此践踏人命,一双满含愤怒的眼睛盯着高台,杨溯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不禁为死在殷斐然手下的人叫屈。
“你这个草菅人命的恶贼!”杨溯剑尖指着殷斐然,他现在算是记住了殷斐然这张脸了,“今日一定要让你为死去的那些无辜的人偿命!”
“毛都没长齐就喊在我面前大喊大叫,真是令人不快,而且连人都不认识几个你家里的人竟然敢放你个小娃娃出来。”殷斐然讥笑,手一番一道银光便朝杨溯射去。
被殷斐然叫做小娃娃的杨溯脸色一黑,见银光袭来。但他也不是什么秀花架子,沉静向旁边灵巧的一个翻身躲过了殷斐然的暗袭,但暗器的势头不减没集中杨溯就朝杨溯背后的人袭去,杨溯反应极快,左手反手一剑,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那道银光便落到了地上。
“你也就会使些卑鄙的手段罢了。”杨溯对殷斐然这个人十分不屑。
殷斐然嗤笑杨溯的天真:“弱肉强食罢了,他们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还要怪我比他们强大?”
“你简直强词夺理!”
“我只是在说我自己的道理罢了。”殷斐然看着是在对杨溯说,但实则却在注意着杨成言,杨溯这个小鬼头他还没看在眼里。
杨溯真的要被殷斐然的歪理给气到了,恨不得立马就上去将他绳之以法。
杨成言拦了拦杨溯,杨溯天资聪颖嫉恶如仇但又生的单纯天真,被殷斐然随意激了两句便沉不住气。
“不用和他绕嘴皮子。”杨成言提醒。
杨溯被一提醒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只是冷冷地看着死到临头依旧嚣张的殷斐然。
“这里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我们的人围住了,你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
殷斐然不以为意,几个武林盟的人就想把自己抓住简直在痴人说梦,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有哪一次是真正地栽了。
微微动动手,一群黑衣人就将从村子里抓来的人给团团围住,泛着寒光的刀就架到了一旁。
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杨溯这行武林盟的人一路追击,一找到了殷斐然的窝点就赶了来,按见多识广的杨成言的话来说,殷斐然肯定是得了什么诡方,才会对生辰特殊的张家动手,所以宜早不宜迟。
殷斐然没有说话,但这个形势再明朗不过,你敢进来,我就把这群人杀了。
杨溯只当殷斐然在威胁他们,而和殷斐然打过交道的杨成言自然是知道殷斐然不仅在是威胁而更是准备玉石俱焚。
然而他们早就料想到了会有这种可能出现,早就做好了准备,身后几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就朝高台下袭去,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就穿过了路上的守卫到了高台旁边,瞬间就和威胁着高台上妇孺的那些人缠斗了起来。
对,就是这样,打起来,最好能把殷斐然给治了,殷小楼看着殷斐然陷入窘境心中暗喜,紧紧跟着殷九章趁此机会加快的步伐。
殷斐然见自己的手下不成事,他离的高台变换了下手势便一掌朝下面的人袭去,气劲所到之处空气都微微扭曲了起来,可以想象这股气劲要是打在了人身上会有如何的下场。
然而还未到下面的人,这道气劲便被人给接住,杨成言已经稳稳落到了人前与殷斐然对视。
杨成言也不与殷斐然废话,轻轻跃起就朝殷斐然攻去,殷斐然对上杨成言就好的多了,不比被殷九章师徒二人缠着的时候,主要是殷九章太了解自己的弱点
而在与杨成言纠缠的时候,殷斐然余光瞥见殷九章师徒二人正准备悄悄溜走,两人都已经下了台阶,一手应付着杨成言,一手直接击向了殷九章与殷小楼,然而两人一直在注意那边,这个不痛不痒的袭击只是阻了他们的步伐而已。
“你们不是不清楚我为何要抓这些人吗?不如你们问问我们的教主夫人。”殷斐然阴恻恻地说着将教主夫人四个字咬的极为清楚,眼神里赤裸裸的恶意也让殷小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在说什么梦话,你家教主夫人能是个男的?”杨溯也加入了攻击殷斐然的阵营中,“还是说你家教主是有龙阳之好?”
杨成言也因殷斐然话将注意力分了些在殷小楼身上,但听了杨溯的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殷斐然这一招多半只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已,这样想着和杨溯配合着攻势就更猛烈了起来。
杨溯虽然想事情简单,但在武学上的天赋着实不浅,殷斐然被这两个人两面夹击一时间根本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而武林盟的人也涌了进来和自己的手下缠斗在了一起,只能眼睁睁看着殷九章和殷小楼两个人混进了人群很快就寻不到了他们的踪影。
殷斐然心中有气,别让他再遇到,不然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们给碎尸万段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