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进山
除却中途遇到谢安这个大麻烦,一路顺顺利利就快到了别雾山附近,季修晏所说的需要月余竟只用了二十来天,这都得多亏了殷小楼一路上自带的搭便车天赋。
虽然还没到别雾山,但是已经远远的看见两座云烟缭绕的山峰。
终于离找到师父们近了一步,恨不得有腾云驾雾的本事,一下子就飞进去。
然而这个距离估计到山脚天也黑了,晚上进别雾山太不安全,季修晏拒绝了殷小楼连夜赶路的建议。
附近没有什么镇子,只三三两两看得见几户农家挤在一起。
还没等他们去找住处,一个刚做完农活的大爷就热情地邀请去他们家里过夜。
这个过夜当然不是免费的,常年都有人去别雾山求医,但别雾山不向外人开放,况且开放了也没几个人敢晚上上山,还没求神医医好自己,便白白葬送给终年充满瘴气的山上。
然而别雾山附近居民也不多,就一直住在这里的一些农户,平时给这些求医的人提供个暂时的住宿换点银钱。
大爷脚有点跛,身后还背着一捆干柴,满是褶子的脸上乐呵呵的,不停的夸自家女儿饭菜做的是如何之好。
跟着大爷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他家里,很普通的几间土房连在一起,屋顶盖着厚厚一层干草,入眼的东西不多,但是却收拾的很干净。
大爷将两人带进了屋,倒了些茶水,去后面吩咐自己女儿做几个好些的菜。
“这乡下没什么好招待二位的,请见谅。”大爷还十分客气,“但是这山里的野味却是外面难得见到的。”
一听到吃,殷小楼肚子似乎咕咕叫起来抗议了,以前三师父也爱没事去弄些野味回来解解馋,虽然每次回来都是大师父去做的。
没过多久大爷的女儿就把菜端了上来,大爷的话果然不假,女儿的手艺相当了得,光闻味道就馋的不行。
殷小楼注意到这大爷的女儿进来了以后眼神就一直黏在季修晏身上,就算吃饭也吃一口瞟几眼,然而季修晏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慢条斯理地吃着。
殷小楼凑到季修晏耳边:“人家姑娘一直在看你。”
看了眼殷小楼,季修晏只让她好好吃饭,殷小楼无趣地转回去继续吃。
“姑娘,这饭菜可是不合胃口?”大爷小心翼翼地问。
怕是被误会了,见大爷和他女儿看向自己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吃完饭两人就各自回了大爷给安排的房间,房间虽然不大,却纤尘不染,被褥也十分清爽,给人的感觉不比一些客栈差。
季修晏回去后就开始闭目调息练功,之前发作的老毛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受的内伤还需要一段时间。
门口扣扣响起了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季修晏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
季修晏打开门,门外是大爷的女儿,手上端着一些点心茶水。
女子清秀的面容带着一抹艳丽:“小女子见公子晚上没用多少,想着寒夜难耐,就擅做主张给公子备了些吃食。”
“多谢姑娘美意。”
“公子,我可以进去吗?”女子脸上浮现出两坨红晕。
季修晏对女子轻轻一笑,给其让了开来,女子慢步走了进去,不时娇媚地瞄一眼季修晏,女子将茶点放在桌上,娇羞地一笑,媚意快从眼中溢出,不经意间轻轻撞到了季修晏。
“姑娘,小心。”季修晏轻扶了一下,女子无力地靠在季修晏身上。
女子伸手带上了门,靠在季修晏身上,声音娇的要滴出水来,“公子,自我见你第一眼就心悦你。”
季修晏笑而不语,任女子靠在自己身上。
女子不停把季修晏朝床边带,轻轻推了推季修晏,季修晏顺势坐在了床上,女子借势靠在季修晏怀里,手不安分地动着,气息慢慢加重,含情注视着季修晏,呼吸离季修晏越来越近,似乎下一秒就要贴上去。
“公子……”女子吐气如兰,就两个字都快让人酥了。
季修晏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女子面前。
女子不解,垂下眼帘,泫然欲泣控诉道:“公子?这是嫌弃小女子了吗”
季修晏似笑非笑:“我不喜欢对女人动粗。”
女子眼前一亮伸手去扒拉季修晏的衣服:“公子,你的意思你喜欢那样的?”
“我不知道隐门的梅姬什么时候对我季修晏有了兴趣?”
女子不解:“公子这是何意?”
季修晏凑到女子耳边:“你的魅术对我没用。”
梅姬见自己已被识破,也不着急,反而笑道:“没想到竟然没用,不过这点时间已经够影老狗把那个小姑娘带走了。”
“既然你也认出我来了,人我也抓走了,不若我俩及时行乐一番如何?”梅姬笑道,“反正你人生的这般俊俏,我也不亏。”
梅姬紧紧手更加不安分了起来,伸手就要去解季修晏的衣服,不过手刚伸到季修晏衣领,脖子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扼住。
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殷小楼熟悉的声音传来:“季大哥,你睡了吗?”
季修晏对着梅姬一笑:“看来不能和你及时行乐了。”
说完在梅姬身上重重点了几下,梅姬只感觉身上伴随着一阵痛楚然后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惊恐的看着季修晏将自己像快破布一样扔到地上,随即一脚将自己踢进了床底。
殷小楼狐疑进门,问道:“刚才什么声音咚的一下?”
“刚才一只老鼠碰倒了东西。”
床底下还有意识的梅姬:“……”
“你看见小黑了吗?刚才它叫的好凶,我怕它吵到别人,你也知道很多忌讳这种乌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打死了。”
说曹操曹操到,小黑从门外扑腾着翅膀稳稳落到季修晏肩上,邀功似地冲季修晏叫了两声,甚至还乖巧地去蹭了蹭季修晏。
“小黑肯定是只母乌鸦啊。”还是个看脸的鸟。
季修晏笑笑:“今晚你在我这睡。”
殷小楼:“?”
“我今天要练功,你在这里帮我守下夜。”
“你就不怕我睡着了?”
“至少能让我安心一点。”
“好吧。”殷小楼绕过季修宴坐到了床边。
床底下的梅姬看着自己正前方出现的鞋子,只能无力翻了一个白眼。
……
如殷小楼所想,后半夜守着守着就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殷小楼刚刚下床就对上季修晏刚刚睁开的双眼,殷小楼有些心虚地笑了笑。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老大爷,大爷见房门开了急忙迎了上去。
大爷看上去精神十分萎靡,像是一夜没有入睡。
大爷的目光一直担忧地朝房间里面探,殷小楼刚想出口问,季修晏就走到了门口,恰好挡住了大爷的视线。
“请老先生为我们准备些吃食。”季修晏眼中带有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提醒殷小楼不要忘了付钱。
大爷答应下来,去屋里准备吃的,走的时候还不甘心朝房里看,只不过季修晏位置挡的刚刚好,刚好看不见房间里的景象。
悠然用了早点两人才在大爷期盼的眼神中离开。
“这老大爷怎么好像巴不得我们早点走。”殷小楼纳闷,“而且早点也好难吃,完全没有做完饭菜的水准。”
到别雾山下倒是没花费多久,刚到山脚就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童子拦住了他们,一个一脸漠然,一个笑得天真烂漫。
“你们是何人,因何症状上山求医?”冷漠脸的童子一个开口道。
“九华宗季修晏,中了百叶流转。”
“百叶流转乃世间奇毒,据记载,中此毒者无一人幸存,听闻中此毒者尤其是高手,内力会被逐渐蚕食,痛苦难耐,甚至还会丧失心智,据我所知,这种毒早在十多年前销声匿迹了。”那童子又一脸遗憾地看着季修晏。
“可惜,不管你中了什么毒,你注定要死了,别雾居不接待九华宗之人。”
“可是这个毒不是世间奇毒吗?据你而言,此毒尚无人能活下来,难得神医不行吗?所以连治都不敢试一试吗?”殷小楼据理力争,想到身边这人中了这种必死之毒还一直说自己没事心头一阵难过。
“不许污蔑先生!这世上就没有先生治不了的病!”童子见自家先生竟然被质疑了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
“我不信,这毒世上明明无人能解,不然为何神医不肯医治,莫不是怕砸了自己的招牌找的借口罢了。”
“我都说了,世上已经没有这种毒了!”
童子还想争,突然脑筋一转,“哼,别想激我,规矩就是规矩,谁来了都不能改!”
“你!”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心里有点急。
“没事的。”季修晏安慰地拍了拍殷小楼肩膀,彬彬有礼地对小童子说:“这位姑娘因长辈嘱咐来别雾山寻温神医,可否带这位姑娘上山。”
“可有信物?”
信物?师父们好像并没有留下这种东西,自己就带了个小黑就出来了,季修晏出声提醒她字条,她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幸好自己随身带着,有时候还会拿出来看看。
仅仅几个字,那童子也端详了片刻,“字迹我没看到过,但是这纸张乃我别雾山所出,你随我上山。”伸手指了指殷小楼。
“我要和他一起上去。”绝对不能把他留在这里,虽然口头上是自己雇了他,但是为了自己伤的那么重,如果这个毒还是在救自己的时候中的,那就更不能抛下他一人了,虽然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中了那种毒。
“要么你跟我上去,要么你们就在待着,没有第三条路!”
“我真的没事,你就随他们一起走吧。”季修晏轻声解释道。
殷小楼皱眉,季修晏看着还是一样风度翩翩也看不到哪里不对劲,但是明明受了重伤还中了毒,怎么还能这样像个没事人一样让自己走。
“我不上山,我师父虽然没教过我什么江湖道义,但是我做不出来扔下同伴一个人走的事情。”尤其是还被这人救过,身中剧毒,离开了别雾山就是死路一条,至于别雾山这条线索,断了就断了,总还会有其他方法找到他们,他们都是自己的英雄,英雄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
季修晏用仅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告诉她,自己并没有中毒,但殷小楼认定了是季修晏想出来的借口。
“谁要听你啰嗦!你也别从这里走了!”童子一甩脸直接走了,另一个笑眯眯的也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
“两位见谅,前些日子九华宗一位前辈与我别雾居结了怨,先生在气头上,如两位能等待一些时日,待先生气消了就好了。”
“那你先生什么时候气能消了?”殷小楼问道,要是一直不消岂不是要一直等。
童子尴尬笑了笑:“尚且不知。”
殷小楼叹了口气,这怎么等得了,自己能等季修晏也等不了,九华宗的这都什么人,专坑自家弟子来的么。
“进别雾居还有一条路。”童子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别雾山的规矩,只要能从那条路上去,先生都会进行医治。”
“你还在磨叽什么!”已经走不见人影的童子不知道何时又返身回来了。
“来啦来啦!”笑脸的童子急忙答应道,生怕自己的伙伴又生气了。
走之前还提醒两人:“林中瘴气会吸引各种毒虫,你们小心。”
说完就追上另一个童子,消失在了视野中。
只得走那个童子说的那条路上去了,如若只有一些蛇虫鼠蚁倒也好办,自己二师父在家就在摆弄这些玩意,自己平时跟着也学了一点皮毛,况且自己不会中毒,其实看上去形势尚好。
“诶,我真的没有中毒,只是担心你的那张纸条万一不起作用。”季修晏感觉有些头大,这世间难有的奇毒哪里能说中就中了。
殷小楼不信任地看了季修晏一眼,拿出一个精巧的楠木盒,约有拇指大小,打开盒子来,里面刚刚躺着一只略小于盒子的似冰晶一般的蜘蛛,像个巧夺天工的作品。
“我觉得你现在的话才不能信。”这人怎么这时候还要安慰自己。
季修晏修长的手被殷小楼强行抓了过去,那只蜘蛛被殷小楼放到了自己食指上,像被针尖刺了一下,这只蜘蛛开始吸食自己的血液,透明的身体慢慢因为吸食了血液逐渐变红。等身体变得通红,蜘蛛才从自己食指上自己爬进了刚才的盒子之中。
殷小楼将盒子关上,不容季修晏拒绝放进了季修晏手中。
季修晏当然认得这是什么,这种蜘蛛是世上很多毒虫的克星,能将许多毒素从人体中吸出来,外面争破头都想抢到一只,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盒子,真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十八章 梦魇
童子给二人指的路隐在层层的瘴气之中,林中树木高大茂盛,一线阳光只能从树冠缝隙里稀稀落落透漏一点出来,一头扎进进瘴气中被吞噬。
殷小楼从未进过这样一座山,终日弥漫着散不去的雾气,外面明明正是阳光明媚,这里却森寒无比,刚进没多久,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四周出奇的安静,小黑在空中不时扑腾翅膀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隐约能听见地上窸窸窣窣一些小东西路过的声音,小黑倒是如鱼得水,在林中捉了些小虫子吃的开心。
最难受的还在与雾气太浓,远一点的地方就全隐在雾气里,路也看不太清,殷小楼不敢离的太远,稍微远几步人影就看不太清了,开始活蹦乱跳的小黑也安静了下来,稳稳立在季修晏肩上。
越往上越给殷小楼一种难以言述的压迫感,心头似乎有东西开始躁动不安,令人呼吸都有了些困难。
迟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将刚才那种感觉抛之脑后,继续前行。
“小楼。”忽然听得背后有人在叫自己,声音还异常熟悉。
大师父!是他的声音没错,自己听了十几年的声音,绝对不会听错的,殷小楼只觉得脑海里一阵晕眩,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大师父。
欣喜转过身去,却只见得空荡荡的一片白雾。
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那个声音自己却听得十分真切,丝毫不像什么幻觉。
“季大哥,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殷小楼又重复问了一遍,季修晏还是没有理会她。
殷小楼回过头去,季修晏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踪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之前为了防止走散在两人手上系上的绳子还在,但已经从中间断开,而另一头却不知所踪。
心头骇然,转身短短的时间里,季修晏竟然悄无声息从自己身边消失了,脑海中转过无数种可能,季修晏在客栈那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都没有抛下自己,现在更没有理由抛下自己离开,若是想对自己不利,完全不必这么麻烦,那么只能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四周的浓雾将殷小楼团团围住,似乎想把这个活人给吞食入腹,殷小楼就像溺水的人一样被这团浓雾压迫得感觉快要呼吸不上来了,自己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季大哥!”自己的声音在山林中不停的回荡开来,透过一层又一层的浓雾,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
思索着在原地等待季修晏还是继续朝上走去找人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大师父叫自己的声音,这次比上次距离近了一些,殷小楼回头依旧没有看见人影。
“大师父,你出来呀!别吓我了。”殷小楼快要哭了。
“小楼……”那个声音突然又出现在了殷小楼身后似乎就在一两步之间,殷小楼身后一凉,回头看,仍然没有大师父的踪迹,而且浓雾也没有任何流动的痕迹。
殷小楼浑身发冷,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小楼。”这次声音确实从自己面前不远处传来,殷小楼睁大了眼睛,不敢眨眼,生怕就这么错过了。
雾气里慢慢出现了一点墨色的衣角,是大师父爱穿的衣服没错!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虽然还看不清脸,但那熟悉的衣衫,熟悉的剑,次生还未如此期盼过再次见到这熟悉身影。
想飞奔到那人身边,像寻常一般去撒娇,但是却又不敢动分毫,原本想伸手拨开这雾气的手也不敢动,生怕这一又是幻象,一动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楼,走吧。”声音如此真切,似乎还带着刚刚呼出来的热气。
“大师父,我的脚好沉,动不了。”然而腿像灌了铅一般,不能撼动丝毫,自己一步都迈不出去,心里无比焦急,生怕那人突然转身离开。
“大师父!二师父和三师父呢?”
“他们不是在你旁边吗?”玉岐山幽幽地说,声音缥缈不定,似乎要消散在浓浓的雾气中。
旁边?自己身旁入目可及的只有深不见底的雾,哪里有自己另外二位师父的身影。
玉岐山动了动手指,指了指殷小楼脚下。
殷小楼顺着玉岐山的手往自己脚下看去,突然间脸变得煞白,一股凉意沿着脊椎渗入了内心深处。
睁大了惊恐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张大了嘴,但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口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穆三娘与殷九章正毫无生气地躺在自己脚边,穆三娘露出来的地方充满了各种抓痕和咬痕,穆三娘平时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也布满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上满是眼红黏稠的血液,双眼安详地闭着,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
殷九章就倒在穆三娘旁边,眼睛对着殷小楼,只是平时经常被嘲笑的小眼睛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殷九章胖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箭矢暗器,就像一张千疮百孔的薄纸,现在的殷九章像极了曾经给自己抓回来的小刺猬。
但是身体却僵硬地连动一下都做不到,所有的愤怒,难过,绝望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去见到那么熟悉的人。
半隐在雾中的人慢慢向自己走来,殷小楼心里没来由地十分抗拒,希望那人能停下来,不要再过来了,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玉岐山的身影却渐渐清晰起来。玉岐山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刺破了几处,心口处被一剑贯穿,鲜血不停地顺着伤口涌出。
为什么会这样?心像坠入了深渊,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一瞬间,什么都没了。
季修晏无奈的拉着自己手中的绳子,看着绳子另一头想往回走哭得不成样子的殷小楼。
小黑好奇地落在殷小楼头顶,似乎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了,轻轻啄了啄殷小楼的头发。
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了,这瘴气并不像会使人致幻,伸手在其后颈轻轻一砍,伸手接住没有了意识的殷小楼。
第十九章 别雾居
殷小楼再次醒来时正趴在一个宽厚的背上,眼前人如墨般柔软的黑发用白玉冠束起,整个人也散发着如白玉般的温润。
感觉到身上的醒了,季修晏温声问道:“醒了?”
殷小楼这才想起来昨天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晕了过去,以及……
想起晕过去之前看到的那些,心头一阵难过,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就像刚刚发生一般,一睁眼就能看到。
“我之前看到我师父们……”死了,这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季修晏才知道她是见着了什么才会有那般反应,也怪不得会有那么大的动静。
“只是因为瘴气产生的幻觉罢了,我一直在你身边除了我们没见到过什么人。”
“可是我记得你也不见了,我记得绳子都断了。”亲眼看见绳子中间已经断了,人甚至小黑都没有了踪迹,原本搭在季修晏肩上的手一时情急用了点劲,不小心将衣服弄起了点小褶皱。
季修晏没有说话,只将自己的手举到了殷小楼面前,后者见记忆中断了的绳子正好好缠绕在季修晏好看的手腕上,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又抓过季修晏的手,这个绳结确实是自己打的没有错,拉起绳子,不是很长的绳子的另一头正系在自己另一只手腕上!
绳子中间也是完好无缺,丝毫没有断开过的痕迹。
“幻象最喜攻击人内心最脆弱的部分,换而言之就是,你越在乎什么它越喜欢破坏什么,你越害怕什么它就会让你遇见什么。”
季修晏的声音似乎带着宽慰人心的魔力,殷小楼原本不安的内心似乎慢慢静了下来。
当真是这样吗?但是幻境竟然可以如此真实……
“我们一路上来,这条路上没有任何有人经过的痕迹,他们是如何能办到悄无声息出现在你面前,即便是普通人,身边无声无息出现几个人也不会毫无察觉。你找了他们那么久,怎么偏偏在这地方不早不晚出现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仔细一想,师父们的出现是很诡异处处都是破绽,谁会费那么大的力气将他们的遗体送到自己眼前,是自己一时陷了进去无法分辨真假了,想到见到的不是真的,长舒了一口气。
心里一放松,身子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习惯性地找了个地方靠了靠,待感觉到身下人僵硬了瞬间,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季修晏的背上。
“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从季修晏背上跳下来,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出那片迷雾,周围绿草如茵,还种有成片的海棠,粉白的海棠开的正盛,一片接着一片,微风一拂,娇嫩的海棠花便在微风中飘飘起舞。空气中散着淡淡的海棠香与青草的清新。
“呦——”一只幼年的梅花鹿唤了一声引起了殷小楼的注意,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殷小楼,真的太可爱了,殷小楼有点忍不住想去摸摸小鹿的头。
又听见一声鹿鸣,一只体态优美的雌鹿出现在两人视野中,小鹿听见在唤自己,一蹦一跳地回到了雌鹿身边,雌鹿亲昵地舔了舔小鹿,就静静地停在远处,似乎在等待两人。
“走吧。”昨日在林中越走越不好分辨路,夜晚只得找了个地方稍事休息,幸好一大早这条小鹿就出现了,带着自己离开了那片林子,看来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雌鹿在前面领路,与两人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觉得两人离的远了又会停下来等一等两人,十分的通人性,年幼的小鹿按捺不住对外界的好奇,时不时就溜到后面两人旁边凑来凑去,雌鹿发现了又会把小鹿唤回去。
走了不多久远远地就可以处院子,若猜的不错,应该就是此次要去的目的地,已经可以闻见若有若无的药味。
还没走到,就听到一阵争吵。
“你个老不要脸的,又悔棋,手给我放回去,不然我放蛇咬你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都说了,只是手快了一些下偏了,我原本就不想下那里的,你又何必如此污蔑于我”得到的却是对面无赖的说辞。
“半盘棋的时间,你就已经下错五六回了!”温子轩简直要被烦死了,从来没见过棋品这么差的人。
“诶,那不若不下了吧。”
“不行!耍了赖你就想溜,这盘给我下完!”看着对面多年不见的友人,看上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实则心都快烂了,这山里偏偏又没什么可供自己消遣的。
还没等两人敲院子门,雌鹿就将院门直接顶开了,小鹿蹦蹦跳跳就进去了,雌鹿将门半掩着,回头看了眼两人,似乎在邀请他们进来。
这也太通人性了,殷小楼心中不禁感慨,都快成精了。
进了院门就看到了刚才争吵的两位老者正坐在藤萝架下对弈,一位束着冠,衣着与季修晏有几分相似,白发白须,有几分羽化登仙的意味,另一位身材十分矮小,殷小楼感觉比自己还要矮上一截。
季修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师叔,温神医。”
殷小楼也有样学样行了个礼。
“师侄,来来来,帮我看看这步。”东方临眼前一亮,救星呀。
“东方老贼,你欺人太甚!”温子轩吹胡子瞪眼,“还搬救兵,你们九华宗两个欺负一个这是什么不要脸的传统!”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师侄算外人吗,况且我没让帮我下,就看一眼怎么了!”自己的小心思即使被发现了也绝对不能承认,况且还有小辈在场。
温子轩冷哼,还能看不出这人在打什么算盘。
“小辈不才,棋艺不精,恐看不出什么门道。”
东方临见季修晏给了自己台阶就顺势而下,这么好的徒弟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呢,随手又落下一子。
温子轩眼疾手快,抓住东方临落棋的手,自己飞快落下一子,得意道:“你输了,哈哈哈哈!”
“让你的罢了。”
东方临想起师兄嘱咐的事情,转过头想同季修晏说话,却瞟见了季修晏旁边的殷小楼。
东方临的目光的太过灼热,殷小楼如坐毛毡,眼前老人的目光十分像黄鼠狼看到鸡的样子了。
“姑娘,我观你根骨奇佳,可否愿意拜入我门下?”
第二十章 撬墙角
根骨奇佳?这确定是在说自己?自己大师父能不骂自己笨就可以满足了,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人用根骨奇佳来形容自己。
东方临见殷小楼并没有什么感激涕零,马上跪在地上端茶拜师,自己难得遇到个合眼缘的。
“我座下的弟子无一名震江湖,世人争了一辈子都想上的名剑谱,不费吹灰之力。”东方临得意道。
殷小楼刚想解释自己已经有三个师父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旁边温子轩幽幽来了句:“可惜就是命都不长。”
东方临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克弟子,此人生性懒散,前后总共收过五名弟子,确实如东方临所言,这几名弟子皆是一辈中的佼佼者,但无一人活过三十,皆死于非命。
一口闷气噎在胸口出不出来,东方临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有人提起自己那几个短命的徒弟,你说克徒弟呢,个个在自己眼皮底下都生龙活虎的,死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惜偏偏几个徒弟接连全死完了。后来慢慢也淡了收徒弟的心思,宗内看谁顺眼就随意指点指点。
“多谢前辈好意,但是我已经有师父了。”而且还不止一个,要是再弄个看着就很厉害的师父回去,家里的那几个要怎么办。
“你师父是谁?断了,拜我为师就够了。”还是别人的墙角,那必须要撬了,“你看你这师父什么都不教你,这么大了连点内力都没有,拿来何用。”
“我师父教了我剑法。”自己还偷偷学了用毒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比教剑法,东方临道:“这江湖上还哪家能和我九华宗比剑?”
温子轩又幽幽道:“她是玉岐山之徒。”
“玉岐山?玉家老二?”
“正是。”
东方临口中的玉家乃是名剑山庄,江湖上有两处练剑之人向往的圣地,一处为九华宗,另一处便是这名剑山庄。这一宗一庄皆因剑闻名于世,但两家对剑的领悟完全相反,九华宗重意,着重于对剑意的领悟,名剑山庄重形,着重于对剑招的精巧变化,九华宗常出奇才经常压过名剑山庄一筹,但名剑山庄会造神兵,现世上最为出名的几柄宝剑皆出自名剑山庄。
玉家二公子剑术超群,在当年争夺名剑谱上力挫众人包括九华宗当年最为出彩的弟子,是那十多年名剑山庄第一次在名剑谱争夺上拔得头筹,一时间风头无两。
季修晏知殷小楼对江湖上的人事一窍不通,解释道:“玉家二公子素有如风剑的雅称,当时也被称作中原第一剑。”
原来自己师父有这么厉害……
平日里大师父除了教自己和文卿的时候才会用用剑,平时就喜欢研究研究做菜,抓一抓三师父小辫子,想不到以前竟然这么厉害。
“女娃子,别发呆了,让老夫看看玉老二把你教成什么样了。”东方临不等殷小楼拒绝直接将自己的剑扔给了她。
你们江湖人士随身的武器都是这样说给别人就给别人的吗?殷小楼看着手中一看就价值连城的剑,又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剑术,头皮发麻,后悔没有再认真一些学,真的要给大师父丢脸了。
殷小楼把缓缓把剑拔出来,剑身泛着淡淡的寒光,薄而有力,东方临在旁嚷嚷剑不是这样拔的。
脑海中回想着大师父教自己的一招一式,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脑海中执剑那人的身影却越发清晰。
出剑!殷小楼从未感觉过如此顺畅,一招一式就像自己身体的本能一般,一招完下一招便自然而然接上,没有出现一直练剑那种磕磕碰碰的感觉。
最后一式!恰巧一阵风过,吹落了一朵即将凋谢的海棠,剑锋从海棠中间穿过,海棠本将飘零枯萎的身体从中间断开,支离破碎地落到地上。
剑收入鞘内,身体十分轻松,像突然之间开窍了。
东方临沉吟:“看着倒是似模似样的,偏偏玉家剑法的精巧没学到,尽学了些花架子。”
将剑收回来,东方临又道:“你不适合玉家的剑法,若你跟我回九华宗,我教你剑法,不出一年剑术绝对在此之上。”
莫名其妙剑术有了长进,殷小楼已经喜出望外了,完全忽略了东方临对自己剑法的挑剔,况且此次前来是为了自己师父的事情,自然不能接受东方临的建议。
“冥顽不灵。”虽然自己有个克徒弟的头衔,但是要拜自己为师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我与我师侄还要回九华宗,就不多待了。”出门也玩够了,是时候办正事了。
“滚吧!记得让人把你欠的钱补上。”温子轩不耐烦,这真的是个灾星,在这里呆了几天天天不得安宁。
见东方临要将季修晏带走,殷小楼急忙拦了拦,季修晏身上的毒还没解决怎么就能走了。
“温神医,季大哥中了那个什么叶什么转的毒。”这名字好绕啊,补了句,“就是那个什么内力会不见的那个。”
温子轩瞪了瞪眼:“百叶流转。”
“对,就是那个。”
“你当这世间奇毒是路边的白菜吗?说中就能中,要是能中我巴不得第一个冲上去就义。”百叶流转是温子轩这辈子解不开的心结。
“可是……”
“别可是,你看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像中毒的吗?中了百叶流转的人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懂吗?”
不知道温子轩怎么突然这么大的火气,转过头看着季修晏无奈地对自己笑了笑,像是在说自己早就说了就你不信罢了,也就是说,走那条路确实是自己作的。
礼貌客气地作别后,东方临还拐弯抹角地提醒她要是后悔了就去九华宗找自己,还顺带损了一个名剑山庄的剑法。
看着东方临带着季修晏渐渐在海棠林中走远,自己心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又成了自己一个人了。
“你随我来。”温子轩将殷小楼带进了小楼内,“人都走了,说说你的事吧。”
第二十一章 蛊
房间内柜子里,簸箕里都装满了药材,窗户大开着,阳光倾泻进来,连药香都变得暖洋洋的。
温子轩进了房间没有停下来,这个柜子翻一下另一个柜子翻一下,殷小楼只得跟在其后面,告诉他自己师父怎么被人抓走了看到有大师父字迹的字条过来这边的。
“你师父们被抓了,找我能起什么作用呢?我又去救不了他们。”自己除了医术别的也什么都不会呀,玉岐山都棘手的事,让自己去蹚浑水,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殷小楼心道,我也不知道呀,但是既然玉岐山留了字条让自己来别雾居,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虽然眼前的小老头看着好像也不太靠谱。
温子轩打开了一个大柜子,里面满是各种书籍,大多都已经陈旧不堪,脾气暴躁的温子轩难得小心翼翼地从下层找了一本出来。
“坐下!”
殷小楼在其示意下,坐到了温子轩看病的软垫上。
“左手!”
殷小楼伸出自己的左手,袖口直接被温子轩拉了上去,猝不及防,温子轩在手臂上穴道扎了几针,明晃晃的银针就立在白皙的皮肤上,温子轩又绕到背后,在殷小楼脖子后扎入几根银针。
几个动作行云流水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甚至都没有感觉到多大的痛就已经完成了。
黑着脸翻了翻医术,又为殷小楼把了把脉,温子轩这些举动倒是把殷小楼弄得有点毛毛的,这一脸凝重的样子总给她一种自己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感觉。
温子轩反复把脉,似乎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每次殷小楼想开口问,都被其用恶狠狠的眼神堵了回去。
温子轩皱了皱眉,想起了什么,又将银针取回,厉声吩咐殷小楼不能走开,随后便离开了。
摸不准温子轩在打什么算盘,自己从小长大都极少生病,这一路走来也没什么异样,殷小楼看了看手臂上的红点,又打量起了自己所在的屋子。
屋子里塞满了各种珍贵的药材,其中不乏各种奇形怪状不知有何用处的东西,而在屋子里的角落到处都散满了医术,一点也没有她想象中神医的那种神秘感。
没多久,就听到温子轩踢踏踢踏回来的声音,温子轩看着身材矮小,但走路声音十分沉重,若不是已经见过温子轩,还真的想象不出这种像是八尺大汉的声音会是温子轩发出来的。
“张嘴吃了。”温子轩命令,说完便把手中的东西朝殷小楼嘴里塞去。
殷小楼捂着嘴退了两步,莫名其妙的哪能随便就吃了,这房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那些写着蜈蚣水蛭的柜子自己可看的清清楚楚。
“我要看看是什么?”说完马上闭嘴。
“叫你吃你就吃,别和我废话!”这些小女孩就是烦,但真给她看了肯定不愿意吃下去,温子轩突然灵光一闪,将手中的东西拧巴拧巴揉成了一团,再伸出手来的时候看起来倒真的像个药丸。
温子轩盯着殷小楼接过药丸,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殷小楼慢慢地将其放到嘴边。
“这到底是什么?”刚放到嘴边就一股好恶心的味道,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吃了就知道。”温子轩将殷小楼手朝她那边一推,药丸顺势就滚入口中。
殷小楼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有什么感觉吗?”
除了恶心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殷小楼也不去想把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吐出来了,左右自己又不会中毒,看着温子轩期盼的眼神,僵硬地拉出了一个笑:“没有。”
不过马上她的脸色就变了,身体里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心突然跳的好快,扑通扑通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瞬间天旋地转脑海里一片空白。
温子轩见状,拔出银针在殷小楼手臂的穴道上扎了几针,但是这几针非但没有缓解任何症状,反倒使殷小楼疼的滚在了地上,手臂上的银针因为动作太大,有几根已经没入了皮肉,渗出了点血珠。
然而殷小楼神志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这个人果然是想害自己?死死压住自己的心脏处,真的好疼,就像有人拿了根针在心脏里不停搅来搅去一样。
“你倒是想想办法呀!”殷小楼咬牙切齿。
温子轩沉思片刻,竟是又跑去翻那本医术,第一次带了点愧疚,“你先忍忍吧,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
忍?这要怎么忍,殷小楼第一次无比希望自己能晕过去,但是又十分清醒,每一点痛楚都能体会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才慢慢恢复了平静,虚脱地躺在地上,像条死狗一般动也不想动。
温子轩又给殷小楼把了把脉,只听得温子轩有些严肃的语气道:“要是我没猜错,你体内应该被人种了蛊。”
殷小楼翻了个白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要是你猜错了呢?”
“我不可能猜错!”
“你自己说你猜的。”
“那是谦虚!谦虚你懂什么?”温子轩有点暴躁了,这听的重点在哪里。
“那就是你刚才给我种的吧?”意思是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吃了你的东西就中招了。
“胡搅蛮缠!那是千丝蛊,是能随便一个人就能种的吗?”温子轩不耐烦的语气中带了些焦急。
“千丝蛊那是什么蛊?”
温子轩目光微沉,思忖了片刻,道:“千丝蛊是南疆的的圣蛊之一,是南疆炼制高级傀儡的手段之一。”
“傀儡?”
“对,南疆一般是对死人种此蛊,炼制成不死的傀儡,但是传入中原之后,被一些阴毒之人利用,中千丝蛊之人,起初会疼痛难忍,发作频率会越来越高,最后迷失心智为下蛊之人驱使,但是你体内的千丝蛊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我方才只是用药引试探了一番确认到底是不是。”
殷小楼无言以对,就算说的是真的,那睡着了又被你弄醒了,结果还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吗?
看着殷小楼怀疑的眼神,温子轩难得好脾气的解释:“你刚到我这里我便察觉到了你的不对劲,你体内的蛊不知道被什么刺激过,处于一种似醒非醒的状态。”
殷小楼沉思片刻,迷失心智,看见幻觉,似乎有着些关系,“我在林中看到过一些幻觉,可是和这蛊有什么干系?”
“不知道。”温子轩也不含糊。
“那这蛊要如何从我体内去除?”
“不知。”
“那你这个神医还知道什么?”
第二十二章 暂时被困
殷小楼百无聊赖坐在院子里,看着温子轩忙进忙出,明明也没几个病人,这几天加上自己这个院子里总共也就四人,剩下三人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杵着。
自己旁边两个一模一样的童子一个正翻弄着草药,一个就黏在自己身边。
已经在这里被迫待了快七八日,这两个天天轮流守着自己。
来别雾居就只是为了看是不是能有什么线索,没有想到倒把自己困在了这里,温子轩死活就是不让自己走,不仅用大师父留下的东西要挟自己,还派了两个小跟班一直守着自己,连睡个觉也要他们在自己屋里打地铺。
剥开了颗瓜子,小黑突然从头而降,一口刁起咽了下去,吃完还不满足,小爪子在桌子上拍了拍,像在说自己还要。
殷小楼又给它剥了几颗,原本以为小黑跟着季修晏走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又跑到自己身边来了,还算有些良心,这几天无聊就在这里磕瓜子,小黑试探地尝了一颗后便越发不可收拾。
“你出了这里能起什么用,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拖后腿就够好的了。”洱将簸箕拿到殷小楼坐的地方,开始将药材里不需要的部分挑出来。
这几天相处,殷小楼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名字,经常黑着脸爱损人的叫洱,是哥哥,爱笑脾气好的叫泯是弟弟。
泯也拿起了需要整理的药材,也劝殷小楼:“你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江湖上坏的人太多了,你师父叫你来这里可能就是想让你在这里好好待着。”
但是被秘密抓了,没人知道,也意味着没有人会去救他们,曾经问过温子轩既然大师父是玉家的人,能否可以请去救人,结果被温子轩刺了回来,说玉岐山早已经和玉家决裂,要想玉岐山死的快一点倒是可以去。
之前带路的小鹿跑在了几人身边,将头好奇地凑在那一堆瓜子边上,没想到小黑十分护食,一脚踹到了小鹿鼻子上,但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小鹿只当小黑在同自己玩,伸出舌头舔了舔小黑。
恰好此时温子轩从房内出来,拿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药瓶,泯见他过来了,乖巧地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不等温子轩开口,殷小楼就将自己的手给递了过去,最近几天温子轩天天给自己喂药把脉扎针,最开始还很排斥,但是温子轩告诉自己玉岐山以前在这里留了个东西,要是自己配合他就可以将东西给她。
温子轩满意地点点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玉岐山叫殷小楼来找自己的原因,说是搬救兵吧,自己除了治病救人其他什么也不会,自己脾气向来很差,也没什么人缘可言。自己这里这处说安全也安全,说不安全也不安全,要是来几个绝顶高手,山下的那些机关也只能抵挡一时。
“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短时间内这蛊虫若是没有什么引子应当是不会醒的。”
“可以它本来也就没有醒呀,要不是你喂我吃的那个什么恶心的东西它都还醒不过来。”想到这个殷小楼心中就一阵犯吐,后来知道了那个温子轩以前图好玩珍藏的可以吸引千丝蛊的一种虫,总共两只,试蛊时用掉了一只,但是洱还“好心”地带她去看了看剩下的那只,害的那两天殷小楼饭都吃不下去,一看到吃的就会想到那条恶心的虫子。
温子轩眉毛一挑:“不确定下怎么知道是不是,况且本来你体内这条蛊虫就快醒了。”
中原鲜有会出现南疆之人,更何况是用蛊高手,自己在这方面涉猎不多,但是万物相生相克,皆有源可寻,总会找到有用的方法。
温子轩从自己拿来的瓶瓶罐罐中,留了几瓶出来,又把自己关房里研究去了。
殷小楼在别雾居当了几天供人研究的小白兔,已经对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丸没有什么抵抗的力气了,据温子轩所言,自己这条蛊虫已经在自己体内呆了十余年,也就是说自己幼时已经被种下更甚至于可能出生就被种下了,但是为什么这条千丝蛊虫能在自己体内沉睡这么久,他也解释不了。
千丝蛊从种下到蛊成快则一两年,慢则四五年,蛊虫长大时,身体痛苦难耐。但是自己体内这条已经是成虫,但是殷小楼记忆中从未有过什么像温子轩试探那次那样的痛楚。
“你就好好按着先生说的话做,就肯定会好起来的。”泯给殷小楼递上了一杯热水。
和着热水慢慢将这些药丸都服了下去,温子轩确实还给自己,保证了肯定能将这条蛊虫从自己体内给弄出来,就是需要些时日。殷小楼随口问了句需要多久,没想到却把温子轩惹得不高兴了,自己就是怕万一要自己在这里呆个三五年甚至更久了。
“就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偷偷溜了几次都被这两人发现了,又是小孩子又不好对他们做什么。
洱横了她一眼,将收拾好的药材放回屋里去,还是一直以来不耐烦的语气,“让你好好呆着就好好呆着,别想再偷跑了。”
泯在一旁偷笑,殷小楼连个眼神都不想给洱那个小子,继续给小黑剥瓜子仁,洱这两人是看透了,在他面前不能对温子轩有任何质疑,不然那个和温子轩如出一辙的坏脾气一直记仇记到底。
“为什么我来这几天一个病人都没看到?”殷小楼小声问泯,这种话绝不能让洱听到,记得季修晏和自己讲过温子轩虽然被称为小神医,但是医术不凡,本以为会门庭若市,原来还想等人多的时候趁乱跑的,没想到会是门可罗雀这种光景。
泯有点不还意思地摸了摸头,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开口的事情,叹了口气,“先生脾气不大好,前些日子有几个病人把先生惹生气了,先生直接将人给轰下山去了,那几人就一直在山下赖着,也不让其他人进山,幸好有东方前辈。”
“其实不让你们从正路上山也是东方前辈的意思,说是要考验考验季师兄。”
温子轩告诉过他猜测可能是林中多年不散的雾气使得体内蛊虫有苏醒的迹象,出现幻觉可能也和此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东方临在坑自己师侄的同时也附带坑了自己一把。
第二十三章 审问
滴答滴答,布满青苔的石墙上不断有水珠低落在地上,多年的滴水,使得水滴下方已有一处凹陷。
昏暗的环境里只有走廊处点着几盏火把,寂静的环境里火苗燃烧的声音也听的清清楚楚。
往内,只得一间潮湿阴暗的牢房,牢房中央立着个架子,架子上的人手脚都被绑住,架子的高度刚好让此人站不直也弯不了腰,刚好可以折磨到人,起初还好,但凡时间一长,便能明白其中的痛处。
架子上的人低垂着头,一头脏乱不堪的长发垂在前面,肥胖的身躯全压在架子上,没有什么气息,只还能隐隐看到肚子上有起伏的肥肉,就像架子上一只待宰的家畜。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约有三人,在幽暗安寂的空间里显得有几分渗人,领头的是个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壮汉一个拿着羽扇的瘦子。
三人过处,皆带起一阵风,微弱的火光便跟着跳动,似一不留神就会熄灭。
壮汉走到前面,一把将牢门打开,为首的男子先一步迈了进去。
被绑在架子上的殷九章逐渐转醒,自己被关了几天滴水未进,身形都快瘦了一圈,刚醒过来神情有些恍惚,看东西都带了些重影。
“醒了?”为首的男子漠然的语气。
殷九章这才注意到这几人,与前几日的小喽啰不同,这回来的似乎是正主?入目是一双普通的鞋子,目光往上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但殷九章是没有忘的,这便是当日在家里捉了自己那人。
“穆三娘呢?”自从自己被关在这里,和自己一起被抓的穆三娘就完全失去了音信,这附近的牢房这几天自己观察过,并没有任何人。
瘦子讥讽道:“都这时候了,还有时间担心你的姘头呢。”
“呸!哪来的破烂玩意敢和你爷爷这样说话。”殷九章十分有气势地朝三人方向吐了口口水,只是可惜多日未进水,只吐出点唾沫星子在唇边,显得十分有碍观瞻。
瘦子不甘示弱,羽扇轻轻掩住了嘴角,“曾经玉树临风的盗神,落魄成这副尊荣,要是给你那些老相好知道了,怕是心都要碎了。哈哈哈”
“也比你这个不知道哪来的小杂毛强。”
“身为阶下囚了还嘴硬,不知死活。”
“你这个不阴不阳的猴子能不能闭嘴,吵得你爷爷耳朵疼。”被关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正主等来了,结果这只苍蝇一直嗡嗡嗡。
瘦子眼中露出杀气,羽扇一挥,朝殷九章攻去,被绑着的殷九章自然没有能力躲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瘦子朝自己这边过来。
为首的男子伸手阻止下瘦子,瘦子原本不打算停下来,男子斜昵他一眼,运起内力将瘦子阻了阻,瘦子才不甘心的收回了手。
“小心给他钻了空子。”男子提醒道,虽然并不喜这两人,但是不希望他们坏了好事。
将手背在身后,展现出的气度使这张平淡的脸看上去也有了丝高手的风度,男子不想多费口舌开门见山问道:“沉香令在哪?”
殷九章冷笑,果然是为了那东西,这些人为了得到它真的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隐居十几年竟然依旧没有死心。
“沉香令乃我教中圣物,只有历代教主知道其秘密,问你爷爷,还真是问错人了。”
“殷玉楼已死,但或许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得力下属会知道些什么。”
“那你找现任教主要去。”殷九章没什么好气。
男子道:“自殷玉楼死后,沉香令便不知所踪,你和毒娘子那么巧退隐江湖。”
殷玉楼死前,并未培养下一任教主人选,死后星辰教中内乱才选出的教主,但不久后教主之位又易人,沉香令的秘密早无人知晓。
殷九章沉思,自己和穆三娘确实在教主死后随即便退隐江湖,但是关于沉香令教主确实是从未透漏过半个字。
然而殷九章的沉默在男子看来是默认了,出言威胁:“我不知你们是如何与玉岐山搭上线的,但是如果说你们没什么共同的目的,你们又怎么能和平共处这么多年呢?”男子将和平共处几字咬的较重。
“玉岐山和你们这伙人本就不是一条道的,你们既然能一起隐世这么多年,总有什么原因。”男子忽然笑了,“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男子笑不及眼底,眼里带了些残忍,殷九章心中一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有如此好心,竟然会收养一个孤女。”男子咧开嘴角,斜眼看着殷九章,“殷,还真是一个好姓。”
男子眼神似乎洞穿了一切,殷九章心中发寒,这些人果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想一网打尽,一直以为当年教主死了一切就结束了,没想到时隔十几年这些人还穷追不舍。
“你们这类人不会好心到去给别人养孩子的,所以……我已经请人去将小姑娘请来做客了。”
殷九章脑筋一转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群人估计以为小楼是自己的女儿,心底暗笑,而且估计小楼应当还没落到他们手上,不然此时这人会直接用她来威胁自己而不是仅仅口头上说说。
“是与不是不重要,你爷爷还真不知道这块破令牌在哪,你要想知道去地底下问教主吧!”
“不知死活。”男子从袖中飞出两柄袖箭,一左一右插入了殷九章的肩胛骨,并不近身。
殷九章吃痛,但被牢牢困住,只得痛苦呻吟。
“武林中人,人人都想得到沉香令,都想破解其中秘密独步武林。”殷九章咳了一口血,“但是先想想有没有那个命消受得起。”
“不牢费心。”
“你当然不用费心,一个披着别人皮的孬种。”
三人闻言皆是一惊,后面的瘦子与壮汉有些惊讶望向前面的“头儿”,男子手握成一团,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一条条蛇盘在手上。
嫌刺激男子不够,殷九章又补了句:“别人看不出来,还当你殷爷爷看不出,你脸上这张皮都快烂了吧,下次找你殷爷爷帮你弄,原来的脸见不得人,祖师爷给你弄张好的。”
“去死吧!”
男子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殷九章面前,一只手狠狠掐住殷九章的喉咙,殷九章眼睛不能动弹,被狠狠掐住,男子再一用力,眼神狰狞,殷九章瞪大了双眼,眼珠似乎快从眼眶中蹦出来,身体不住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掐死。
瘦子见状不对,连忙出声阻止,“这人还杀不得!”
听到瘦子的声音,男子才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手一甩离开了地牢,瘦子和壮汉也跟着离开了。
殷九章低着头大声地咳着,待听不到几人的动静了,才抬起来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目光,嘴角一斜,可见口中亮光一闪。
第二十四章 剑
离夏日逐渐近了,晴天也有些热的令人烦躁了,别雾山不远处的路上,一个娇俏的女子坐着一颗树下乘凉,手中一把蒲扇,来来回回给自己扇着风,雪白的大腿就大咧咧露在外面,好不引人遐思。
过来了个老者,递上了杯凉水,梅姬随手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喝得太急,水从嘴角流了下来,梅姬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擦。
“这季修晏都走了多少天,那小丫头还不下山。”梅姬有点气闷,在季修晏那里吃了瘪,原本也没想一定要抓到人,但是自己就没受过这种委屈,但是季修晏和九华宗的东方临一起,自己更是没办法,只得将气撒在那小丫头身上了。
梅姬心里也有些担心,那丫头会不会就一直待在山上了,但是一边又很不甘心,矛盾里也等了这么多天。
“我们该走了,已私自离开隐门多日,需得回去复命了。”老者劝道,“这单子并不是你的任务,何必如此执着。”
为什么如此执着,你当然不知道了,梅姬不想搭理老者。
老者拿梅姬没法,也只得任她去,同样的话已经说过多遍,正当老者准备离开时,一直隼突然冲空中直直冲了过来,老者没有躲避,隼的速度极快,就在快击中老者突然减缓了速度,稳稳落在了老者手上,老者取下隼脚下的纸条,开了一脸,目光一沉,将纸条飞向梅姬。
梅姬食指与中指稳稳将纸条接住,打开看了一眼,随手将纸条化为了缁粉。
“走吧。”梅姬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上别雾山的路,眼神复杂。
梅姬与老者走后不久,路的远处出现了人影,人影由小变大,正是梅姬想抓的殷小楼。
殷小楼在积累了多次逃跑的经验后,终于找到了空隙逃了出来,殷小楼边走边回头,生怕又有人追了上来。上别雾居的路上去难,下来却十分容易。
还没等殷小楼高兴,就看到前方有个小人影,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被人欠了钱的表情,不用想便知道是洱。
心道糟了,也不知道这么远了,他是怎么追上来了的。
看出殷小楼心中所想,洱嘲讽:“你个除了只会点剑术什么都不会的笨蛋,是不会懂轻功这种东西的。”
小黑高兴地蹦了两下,不知道是见了熟人高兴,还是殷小楼被损了幸灾乐祸,鉴于小黑的前科,殷小楼比较相信是后者。
“咳咳。”殷小楼双手合十,向洱鞠了一躬,“洱大人,您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
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之前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试过了对他没毫无作用,这次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了,再回去真的不甘心。
“我也不想你继续待下去了,吃的又多人还那么聒噪。”
“……”那你别拦着路了,直接放我走了好吧。
洱从背上解下一个东西,直接扔给了殷小楼。
“阿嚏。”是一把剑,布满了灰尘的剑。但剑身上灰尘太厚,这一扔一接之间扬起了不小的灰尘,殷小楼有些疑惑,这把剑上灰尘可不是一般的后,除了看的出来是把剑,其他的一概看不出来。
“这是你师父以前留在这里的东西。”洱也有点不确定,自己是看着先生从杂货间一堆废物里扒拉出来的,刚扒拉出来的时候比现在看上去还惨烈。
就这是把剑?殷小楼手上已经沾满了灰尘,想拔出剑来看一看,但刚拔出一点这厚重的灰尘又让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洱嫌弃地走到了旁边。
“你不拦我了?”这个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巴不得你快点走!”
“那我就走了?”殷小楼试探性问了问,见洱确实没有阻拦自己的迹象,便想拔腿就跑。
“等等!”洱在殷小楼身后叫道。
“诶?还有什么事吗?你可不不能反悔!”反悔了就真的不客气了,虽然没有考虑过自己可能不是洱对手这件事。
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就像在温子轩那里见到的那些药瓶没甚区别。
“这是先生特意为你调的药,如果发作了服用一颗可以暂时缓解,但是如果次数多了一定得回来,你扛不住的。”
接过药瓶,药瓶上还有丝温度,殷小楼耳朵有些发热,温子轩这个神医虽然脾气很差,又爱损人,但是不得不说对自己挺好的。
殷小楼道了声谢,洱脸可疑的红了红,又假装严肃地对殷小楼说:“你自己在外面小心点,你太弱了,别被欺负了就又跑到我们这里来哭。”
几天的相处殷小楼已经快把这个别扭的小孩性格摸清楚了,殷小楼揉了揉洱毛茸茸的头,又谢谢他关心自己,结果洱却气鼓鼓地跑了。
找了个河边,殷小楼开始慢慢擦拭这把剑,这把剑也不知道温子轩能放在哪里,竟然生了这么大的灰,还能闻见股霉味。
随着灰尘慢慢地落下,剑鞘的真身渐渐显露了出来,精致却不浮夸的花纹,十分的雅致。
费了些劲才把剑鞘彻底弄干净,令人惊喜的是将剑扒出来后,剑身却纤尘不染,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一声清脆的铿——将剑身完全拔了出来,剑身十分流畅,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不由得赞叹,真是把好剑!
这么好的一把剑在手,殷小楼心痒难耐,迫不及待想试上一试,将剑握在手中,殷小楼第一次有了一种心潮澎湃的满足感。
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鬓边一丝长发落到了剑锋,长发便从剑锋处断成两截,殷小楼接住了断发,看着手掌中的发丝,心里不由得有些发热。
可惜不是自己的剑,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是大师父留下的,但肯定不是大师父自己的剑,大师父的身材与力道都和这把剑不是很合适。
这把剑虽然好看的不浮夸,但是也有些扎眼,殷小楼想到客栈里攻击自己的那个刀疤脸,有样学样地用布将剑裹得严严实实背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男女异相(上)
“老板,两个包子。”
“好勒!”街边包子摊生意还不错,老板高兴的不行。
正当老板将热乎的包子包好给客人,客人刚刚接到手的一瞬间,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女子,撞倒在包子摊前,客人也被撞到在地,架子上热腾腾的包子被撞落了一地,老板看着急的不行,拉住女子的衣袖,要是不赔钱不能善了了。
哪知女子身形竟然比老板还高了一截,一甩手将老板甩到一边,老板正想破口大骂,又见女子将架子上剩下的几屉包子朝后面扔去,看着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包子心痛不已,转眼去看女子已跑出去几尺。
“抢劫了啊!”老板和周围的人想去追,哪知又窜了四五个拿刀的黑衣人出来,身上还挂着包子的碎末。
这几人一把将围观的推开,拿着刀就追着那女子去了,这几把明晃晃的刀倒是把普通的百姓吓到了,在外面混过的都知晓这种事情江湖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管是管不过来的。
女子身后的人依旧穷追不舍,女子一头拐进了一个老旧的巷子,这条巷子连接了好几条巷子,看起来错综复杂,说不定可以在这里甩开这些人。
果然起到了些作用,那群黑衣人追进巷子,看着四通八达的巷子,互相一个眼神示意,一人一个巷子分头找去。
巷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的痕迹了,墙上已经长满了青苔还有一些野生的蕨菜,一丛一丛地凑到一起。
“我知道你在这里,桀桀。”转角处,一刀劈下,没人。
“那就是在这里。”举起刀朝一堆干草堆劈下,刀又落空,黑衣人将手指关节扭得嘎嘎作响,狞笑道,“出来吧,今天插翅也难逃了。”
话音刚落,女子轻盈落到黑衣人身后,黑衣人觉察到身后人,提刀欲向后砍去,还没来得及动作,喉咙已经被割开,鲜血飞溅了到了墙上,映出点点血花。
“在那边!”
眼前黑衣人倒地,但马上又被发现,女子继续朝巷子里逃去,女子呼吸越来越急促,肩上的伤口也开始渗出血将衣衫打湿,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绕过一个拐角,却发现前面是死路一条!
身后一串脚步声已经快到转角,女子拔出腰间的匕首,那只能拼尽全力奋力一搏了!
“嘎吱——”旁边陈旧的门突然开了,一只手拉住了女子,女子一直警惕着那群黑衣人,却对旁边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拽了进去。
这群黑衣人在门关上一瞬间被到了拐角,却只看的到没有人的巷尾,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一挥,其余人又四下分开去搜索。
何人!女子并不认得拉着自己的这人,但是眼前这个姑娘身上半分内力也没有,看似没有威胁,但是无亲无故,又怎么会出手相救。
“别出声。”殷小楼小声提醒,“跟我走。”
女子缄默跟在殷小楼后面绕到了院子后面打开了另一道门,门外是另外一条巷子,女子以为要直接逃出去,没遇到又被拉着退回到了院中一个角落躲了起来。
只见刚走过的地方跃进来一个黑衣人,看了看眼大开的门,环顾了下院子,从门追了出去,过了许久,女子以为安全了,殷小楼拦住了女子,女子不解,只见刚离开的黑衣人又从墙上跳了进来,见真的没有异常才真正离开。
“姑……”姑娘二字还没说完,殷小楼就有点发懵,自己救了的这个“姑娘”竟然高了自己快一个头,而且这“姑娘”身形略粗犷,棱角分明的脸,十分英气的五官,若是忽略掉身上的纱裙,活脱脱就是个健壮的男子,这让她到了嘴边的话根本不能再说下去。
似乎看出了殷小楼的窘迫,女子开口道:“我确实是女人。”
声音软软糯糯的,娇柔的似要滴出水来,煞是好听,殷小楼自觉得有些失礼,女子却毫不介意,自己这么多年已经遭了这么多年异样的眼光,对此已经没什么可在意的了,况且救了自己的姑娘眼中又毫无恶意。
“在下关颖,多谢相救之恩。”关颖谢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决定高手,对付一人尚可,但若是人多,双拳难敌四手,自己今日肯定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小女子身上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关颖大方地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只能聊表谢意。”
这玉佩光泽很好,算不上很好,但也不是随便一点银子可以买到的,殷小楼没有收,自己并不是为了点东西救人。
殷小楼从别雾山出来后,一直朝隋州方向去,一路上除了赶路就是练剑,自己这辈子都无法修炼内功,像洱所说的,自己还太弱了,不能等有一天找到了师父们,但是又成了他们的拖油瓶。不枉自己的刻苦,最近剑术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确实如当日东方临所言,自己的剑术只是空有其表,但是慢慢地有些地方像是打破了那层朦朦胧胧的雾,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这城里暂时没有找到什么地方可以练练剑,就挑了个这么个没人的地方练上几招,没想到就遇到了那群黑衣人追杀这姑娘。不偏不倚,这姑娘刚好又跑到了自己在的这个院子前面,若是自己不救估计这姑娘就会遭遇不测,自己虽然已经在外浪迹了不少时日,虽然也见识了一些,但是还不想在自己面前见到有人被杀。
关颖没想到殷小楼会拒绝,虽然殷小楼没有内力,但是刚才带着自己躲避那群人的样子着实不像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百姓。
“若恩公不嫌弃,请与我一同回去,必有重谢。”
“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殷小楼婉拒,自己真的只是想在这里练练剑而已。
“家父常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管这人出于任何目的,或者是有没有目的,都是自己的恩人,虽然关颖是信殷小楼的话只是随手救了自己的。
就在殷小楼继续推辞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一声焦急的男声:“阿颖?”
第二十六章 男女异相(下)
“哥!”关颖迎了上去将来人紧紧抱住,差一点,就见不到了。
下一刻,映入殷小楼眼帘是个极清秀的男子,光洁白皙的脸庞,秀气精致的五官,若不是先听到了声音,殷小楼都要怀疑这是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装出门来了。
关颖竟比她哥高了不少,她哥哥在关颖怀里显得格外娇小,这两兄妹怎么看都像是恰巧生反了。
关彻见关颖没事,心头大石落了下来,自己一晃神的时间关颖就不见了踪影,自己寻了一路,在巷子里看到黑衣人尸体时,心都悬起来了,幸好自己的妹妹没出事。
“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
关彻带着关颖准备离开,离开之际都默契地看向了殷小楼,殷小楼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中只得先跟他们离开。
这兄妹俩原来暂时住在一处较为偏僻的客栈,但关彻并不准备继续和关颖回去了,他们此次出门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才住到偏远的地方,但是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关彻与自己的妹妹本是双生子,本就被视作不详,尤其是自己男生女相,关颖女生男相,更是不得家里人喜欢。幸得自己母家对兄妹二人尚好,自出生起便被外公抚养教导,但二人长相自幼时起常被人取笑,尤其是自己的妹妹。
“多谢姑娘救了舍妹。”关彻虽然长相柔美,但声音却是十分爽朗。
“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姑娘口音不似本地人,敢问是要去何地,若是可以,我兄妹二人可送姑娘前往。”关彻起初以为眼前的姑娘只是个什么门派出来闯荡的弟子,但身上却毫无内力,这样独身一人在外行走是相当危险的。
“欲往齐城。”殷小楼说了个去隋州会经过的地方,不是她不信任关颖兄妹俩,而是怕隔墙有耳,自己没有如季修晏那样的功力,也没有多厉害的见识,为了以防万一,只得保险起见,而且离隋州尚远,自己是不会因救了关颖而让他们送自己过去。
“齐城,我们兄妹此次也要去此处,不若一起结伴而行。”
这么巧,这对兄妹该不会为了报答自己顺着自己的意思说的吧。
关颖神色复杂地看了自己兄长一眼,关彻回了个安心的浅笑,就在这一眼一笑中似乎就同某件事达成了共识。
“姑娘不要担心,我与兄长确是去齐城的。”关颖看出了殷小楼的犹豫,“此去齐城不过两三日光景,姑娘大可放心,我兄妹二人定能保姑娘平安。”
去齐城确是不远,殷小楼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了路线,人是自己救回来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也不大好了,况且只是一同行路,确是多个人可以多个照应。
天色尚好,关彻决定一会便离开此处,虽然关颖碰到那几个黑衣人是个意外,但是现在三个人,一人还是恩人,必然不能大意。
关颖肩膀上的伤口没有处理过,血还在不停往外渗出来,殷小楼当时从家里走时,带了不少药,便寻了个僻静处,为关颖处理伤口,然而殷小楼除了有药其余都不太熟练,关彻接过药瓶,轻车熟路地为自己的妹妹处理起伤口,关颖就任关彻给自己上药,殷小楼记得这药性有些烈的,然而关颖却不出一声。关彻熟练的手法,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伤口了。
突然殷小楼小腿一疼,一块小石子滚到了旁边,顺着路牙滚了几圈才停下,举目望去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兄妹二人有些疑惑地看着殷小楼,殷小楼摇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一枚石子朝这边掷了过来,不过这枚石子堪堪落到殷小楼脚边,不似什么暗算,倒是有几分像恶作剧。
石子是从一旁的树后的草丛里过来,突然草丛里窜出了个扎着朝天辫的小萝卜头,冲这边做了个鬼脸,“丑八怪!”
小孩子想立马缩回去,但是后面似乎被什么给阻止了,又继续做了个鬼脸,大声道:“丑八怪!穿女人衣服,不害臊!”
说完又立马藏到树后,草丛里还耸动着好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又零零落落扔出几粒石子。
殷小楼反应过来,这孩子口中的人应当是关颖,刚才要砸的人估计也是关颖。
殷小楼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关颖,关颖只是笑了笑:“童稚之言,不必挂心。”
无心之言,最为伤人。
自己小时候被嘲笑无父无母,虽然知道没有恶意,但是这种无心之过,却只会令人更为寒心,更何况是对一名妙龄女子相貌上的侮辱,虽然这些小孩并不知道什么是侮辱。
殷小楼走到那从草前,手里还拿着他们刚刚扔过来的石子,在手上颠了巅,阴影罩上了草丛,几个小萝卜互相望了一眼,四下一股风地窜了出去。
“快跑啊!”
“丑八怪抓人啦!”
“……”难道说的是自己?殷小楼将石子扔到地上。
跑到最后的那个,也就是之前冒出头的那个还冲殷小楼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迅速跑开。
“小楼,没事的。”关颖平静地说,似乎刚才的事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波动。
“那便好。”殷小搂二人似乎真的是心无芥蒂,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同是熊孩子,洱似乎要比这几个讨厌鬼讨人喜欢一些。
关彻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细心给关颖包扎好。
“我兄妹二人从出生起便受尽世人异样的眼光,倘若事事都要计较,都要因他人之言伤心落泪,那我们便不是我们了,我们是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活在他人的眼光之中。”关颖道,父母间隔,他人中伤,但是也谢谢你能为我出头。
关颖与关彻相视一笑,兄妹二人皆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关彻和关颖身材相貌看上去怎么都不像双生子,但是两人眼中有些东西却是微妙的相似,两人的眼睛都似三月的一汪清泉,清澈,平静且温暖。
第二十七章 恶霸
待关颖收拾好,几人便准备上路,殷小楼从路边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到唇边,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叶子上发出。
二人不解,殷小楼笑笑,只见远处一个黑点逐渐变大,飞到几人头上盘旋了几圈,落到了殷小楼肩上,蹭了蹭自己的爪子,审视着两人。
小黑现在已经和殷小楼有了足够的默契,平日里就在殷小楼附近找个地方休息觅食,以树叶为媒。
“好聪明的鸟。”关颖夸道。
小黑将头昂了昂,似乎被人称赞是理所应当的。
殷小楼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点鸟食喂给小黑,又问道:“追杀你的是何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追杀于你。”
穿了一身扎眼的黑衣,提着刀就在街上追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一般。
“一些魔教余孽。”关颖表情冷了下来。
“魔教?魔教竟如此猖狂?”
“魔教这几年虽然一直蛰伏,但是……”关颖话还没说,袖口不易察觉地被关彻拉了一下,话戛然而止。
殷小楼还在等下文,见关颖不继续说了,问道:“但是什么?”
“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而已,已经没事了。”关颖笑笑,真的是运气很不好了。
笑里却似带了诸多苦涩,弯弯的眼角似乎已经蓄满了泪。
看出两人似乎对魔教之事上不想多言,殷小楼便没多去追问。
三人走了十多里路,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街边的店铺一些正准备关门,一些正忙着将门口的灯笼点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隐隐绰绰点缀着即将吞没最后一丝光亮的夜幕。
三人随意找了个店,刚跨进门口便听到一阵夸张的大笑,堂中,坐着几个打赤膊的壮汉,其中一人正举起酒坛直接开始倒,坛子里酒顺着壮汉嘴角一直流了下来,壮汉将酒饮尽,举起坛子向外示意,引得一阵欢呼。
壮汉尽显得意之色,将脚一跺,哈哈大笑,随着壮汉脚落下,随即传来一声沉闷的忍痛声隐在了嘈杂的人声中。
关氏兄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两人皆面露不忍,殷小楼随着两人视线望去,心里一惊,那壮汉脚下垫着的正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年瘦骨嶙峋的身躯正被壮汉牢牢地踩住,仅仅只有紧紧抓着地面的手还能看出几分生机,而四周的人却都视若无睹。壮汉激动之时还会使劲在少年背上踏两下,少年竟对此毫无反应。
兄妹二人眼神示意了一下,但眼尖的小二一下子凑了过来,小声劝道:“客官,切莫冲动,此人乃当地出了名的恶霸,可不能随便招惹。”
兄妹二人还在掂量小二口中的恶霸有多少价值,但那群人却注意了三人,身形最为高大的关颖首当其冲。
壮汉拎起脚下的少年得意看着这边,一挥手直接将少年像条狗一般直接扔到地上,狞笑道:“怎么,大爷管教我的狗,看不过去了?”
壮汉周围的人纷纷吹起来口哨,似乎在期待一场大戏的开场。
壮汉似乎看三人没什么威胁力的样子,连武器都不带就走到了三人面前。
“哈哈哈!你们看看这都什么人!一个带把的穿女人衣服,还有个穿男人衣服的娘们!”
壮汉的话引得哄堂大笑,即便一些看不惯壮汉的人也随着壮汉的话看了过来,壮汉喝得一脸通红,醉醺醺地凑到关彻跟前,欲伸手摸一摸关彻白皙的脸,关彻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哈哈哈,你们看看这娘们长得还真嫩!”
关颖一步挡住壮汉护住自己的兄长,怒道:“休得无礼!”
大汉闻言一惊:“这竟然是个真娘们,奇了!奇了!”
“恃强凌弱,欺负区区一小儿非大丈夫所为!”殷小楼道,自己还未见过此般无礼无德之人。
壮汉看了眼出声的是个小姑娘,放平时定少不得要调教一番,但关氏兄妹却勾起了自己的注意,不耐道:“小丫头片子,没你的事滚一边去。”
关彻怒极反笑,将殷小楼推后一些,嘱咐道:“小楼,去旁边,小心一些。”
壮汉看关彻竟没有退却,眼里起了一丝玩味,周围的人也开始起哄,只剩得这掌柜和小二看得头皮发麻,掌柜将殷小楼拉到一旁,好心劝说:“姑娘,你劝劝你兄长,莫要管这些闲事,服个软,少吃些苦头。”
看来掌柜口中的这许三是作恶作惯了,平日里应当没少欺负周围的人,关彻不是冲动之人,既然要出手肯定不是毫无估量的,殷小楼朝门外招了招手,小黑随即从门外一阵风一般飞了进来,以备不时之需,若是二人有危险就让小黑去啄一下此人,小黑的毒虽然不会马上致死,但肯定能解燃眉之急。
那边关彻已经出手,但是壮汉有所准备,一个大退躲了开来,嘲笑道:“就这两下子,还敢在许爷面前放肆!”
然而关颖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其身后,一掌攻了过来,壮汉大惊,但未胆怯,一掌便迎了上去,关颖一退,关彻便又从后方击向壮汉,配合的相当默契。
壮汉一掌被拍飞,堂中一阵抽气声,这里人是知道壮汉的实力,不然也不会任其压迫不敢反抗。
壮汉甩甩头,似乎清醒了一下,“臭娘们!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说完,一个健步回到桌前拿起自己的双锤直直冲了过来,兄妹二人一个眼神,各自散开,左右夹击,一前一后恰好躲过了壮汉的双锤,一人从后背一人从胸前一掌拍出,壮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在众人吃惊的表情中,手中双锤砰的一声无力落下,壮汉瞪大双目不可置信,也倒了下去。
堂中一阵寂静,壮汉一伙的人面面相觑,也没理壮汉是死是活一溜烟逃似的跑了出去,关彻走到壮汉身边,用手在壮汉身上几处关键部位运气内力点了几下,壮汉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反应。
“今日,我废你功力,断你双足,以示惩戒。”
见到平日里欺凌街里的恶霸倒下,众人不禁发出一阵欢呼,纷纷过来一阵道谢,关彻还尚好,关颖似乎不太习惯有这么多人热情地围着自己,匆匆向掌柜要了房间躲了进去。
第二十八章 往昔
在进齐城之前,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关颖换了身男装,使得三人看上去不那么引人注目。
换了男装的关颖身材挺拔五官硬朗,竟然是吸引了不少女子的注意,更有大胆奔放的女子前来邀约,都被红了脸的关颖烧拒绝了。
“男装虽然便于行走江湖,但阿颖毕竟是女子,着实委屈了。”关彻心疼自己的妹妹,他从小就知道他妹妹是有多渴望和其他女子一般娇艳美好,反倒是自己生成了这般模样。
反倒是关颖安慰关彻:“这样也挺好的。”
关颖不是那么在意别人对自己评价的,但穿男装而言对她却是有一些难以言说的不堪,这突然换了身装扮让殷小楼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当进了齐城之后,殷小楼才知道这是为何。
齐城相比之前的城池,多了许多江湖气息,来往佩戴武器人多了许多,三三两两结群而行,有些穿着相同服饰的人围在一块空地就开始比试起来,不过多是点到即止,并没有什么争执发生,倒是偶尔路过的独行侠看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还零星可以见到些打扮奇异之人。
关颖小声提醒:“莫要盯着别人看,让他人以为你在挑衅于他。”
殷小楼这才收回好奇的目光。
快要入夜,三人还是一同投了店,依旧是关颖和殷小楼一起,关彻住在隔壁。
殷小楼与关颖的房间挨着外面的街道,房间还比较宽敞,殷小楼打开窗口透下气,也方便小黑进来。
立在高处,低头看着外面人头攒动的街道,原本有些空旷的地方慢慢有人摆上了摊子,各种糖人、首饰、胭脂水粉、各式小玩意甚至还有卖兵器的好不热闹。本来去匆匆的人目不斜视,飞快地路过,然而有些闲暇的人慢慢被吸引了,驻足观看,不一会就围了不少人。
街边各处都点了各式各样精致的灯笼,将这条街映的温暖明馨。
这些行人中不时就出现几个结伴拿着花灯的年轻女子,掩唇交谈,不时还摆弄下手中的灯笼。
殷小楼好奇问道:“齐城最近是有什么节日吗?”
正在收拾床褥的关颖问:“今日初几?”
“初七。”
关颖放下手中的被褥,走到床边,殷小楼指了指又经过的几名女子。
“初九齐城好似有个灯会。”
原来是灯会,怪不得这些少女都面色含春。
“你可是有兴趣?”关颖问道。
殷小楼摇摇头,自己还要继续赶路,明早准备就和关颖兄妹俩作别,只是希望他们别坚持将自己一送到底。
关颖温柔地笑了笑:“灯会挺好玩的,你若是有时间可去逛逛。”
只可惜自己从来没有在上面得到过想要的,自小自己和兄长就在外公家长大,受到过诸多歧视的兄妹俩对于实力有着比普通人更强的渴望,小时候总是单纯认为强大了就没人敢欺负自己了,总是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殷小楼自然对此灯会没有兴趣,两人一高一矮立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灯火都不由得有些出神。
“我小时候去过一次灯会。”关颖出声,温柔的嗓音像是可以催眠人。
殷小楼望向关颖,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关颖脸上的笑容在灯火下格外温暖,让英朗的脸庞都柔和了不少,这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啊。
“我和哥哥从小就不受父亲喜爱,母亲死后,外公便把我们接了过去,外公教我们习武识字,我们以前被欺负惯了,只想着努力练功,那些人就再也不敢来欺负我们了,但是毕竟还是小孩子呀,还是会对美好的事物有所憧憬,有次灯会,我和哥哥偷偷溜了出去。”
关颖又缓缓说道,温柔的声音融入了灯火中。
“结果我们被欺负的很惨很惨,外公家里的人都待我们很好,很久很久已经没有听到那些刺耳的话了,结果我们就和那些人打起来了,当然,最后我和哥哥被揍的很惨。”
“结果外公来接我们了,还教训了那些人欺负过我们的人。”像个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救了自己,关颖侧过头看向窗外,她听院子里的老人讲过,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辰,仰起了头看着无边的夜色,眼中泛着水光,夜幕中繁星万点,哪一个才是她的英雄。
关颖久久没有出声,殷小楼随着关颖目光也看着天空,一颗暗淡的星星从天边划过,留下一条长长的银尾,锦川向来都是雾蒙蒙的,很少会有这么明朗的夜空,都在同一片夜空下,但是他们又身在何方?
两人久久无言,却又似乎有什么在空气中流转。
街边一阵吵闹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在一家卖衣裳的铺子前围了一些人,在哪里都是这样,哪里有热闹,哪里有人。
“滚得远点,当我没生过你这个白眼狼。”
随着这句中气十足的骂声,一个年轻的男子一个趔趄从店里摔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不友善地推开围观的人离去。
“那门口挂着的衣衫还有点好看。”
殷小楼顺着关颖的目光看去,那家店门口是挂着几件衣衫,随着人群的散去,殷小楼看清了,最为出挑的是边上一件水蓝色的衣衫,关颖应当说的就是这件,柔纱缎袖,如云流水的轻纱,确实是好看。
殷小楼想提议买下这件,刚开口,关颖便知殷小楼想说什么,摇了摇头。
“漂亮的东西看看便可,我这体型这衣衫可塞不进去。”关颖似想到自己穿那衣衫的窘态,自己也笑出了声。
殷小楼也只得顺着关颖,差不多夜深,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关颖还体贴地多给殷小楼让了点位置,怕自己会挤到她。
“你们要在这里呆多久?”殷小楼小声问道,在黑暗里看不清对方,只听见对方均匀的呼吸声,也不知道关颖谁没有睡着。
“两三日吧。”关颖回道。
殷小楼得到了回答,翻过身,却没有睡意,关颖背对着殷小楼,木然睁着眼,也是无眠。
第二十九章 事故
第二天一早,殷小楼便与兄妹二人告别,兄妹二人原确实有打算将殷小楼送往殷小楼要去的地方,但殷小楼多次婉拒,兄妹二人也就作罢。
殷小楼出了客栈,先去了那家卖衣裳的店,指指门口那件水蓝色的衣衫问店家是否有大一些的,店家道没有。店家以为是殷小楼自己要,乐得有长得好的姑娘穿自家衣裳,告诉她可以订做,只不过时日需得有些长,不过建议她做好的那件应该就挺合身的。
殷小楼摇摇头,过两日关颖便已经走了,做好了也没地方送,只得算了,挥挥手,小黑落到肩上,一人一鸟准备离开齐城。
行至中午恰好到城外,天气热的发闷,地面似乎都冒出了热气,殷小楼找了间路边的茶肆,要了壶茶,就这自己带着的干粮,准备就将就解决一顿,这么热的天气本也没什么胃口。
倒了些到茶杯中,茶肆里虽不是什么好茶,但胜在十分解渴解暑,一杯水下肚,整个人都凉爽了不少。
小黑就在桌边,殷小楼偶尔掰一些干粮给小黑,小黑不比开始还和殷小楼抢东西,现在整个鸟都变得斯文了不少。
“上壶茶。”来了两个带刀的黑衣男子,恰好坐到了殷小楼背后,小黑一惊,翅膀一扇立刻飞到旁边的树林的消失不见。
一人倒了杯茶,直接一饮而尽,另一人又接过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
“真的倒霉,被分到这差事,这么热的天还要出来,还没点油水。”一人抱怨道。
另一人喝了口茶:“这话你在我这里说说便好,回去了管好你的嘴,要是传到护法耳里就可得了。”
“我省的,这不在就在抱怨抱怨,左右也没人听得。”
“……”殷小楼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抱怨的那人又道:“还不是因为那姓关的两兄妹。”
姓关的兄妹,难道是关彻与关颖,听到了熟人的消息,殷小楼竖起耳朵想将二人说的话听得真切些。
“你说这俩不男不女的,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呢?”黑衣人喝了口茶,“护法给他俩一条生路不让关家绝后已经够仁慈了,非给自己找不痛快,妈的,也平白给我们找事做。”
另一人不在意道:“上次伤了我们的兄弟,护法已经派人去解决这两人了,做好我们的事便好。”
关颖兄妹的仇家!殷小楼心里一惊,手中的茶壶碰到了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两个黑衣人都被吸引了下注意,一眼看去只不过一个普通姑娘,便没有放在心上。
扔下几个铜板,俩人便朝着齐城的方向离开了。
殷小楼心里打鼓,虽然和关颖关彻相识不久,但却无法将二人安全置之度外,待两个黑衣人走远了一些,匆忙付了钱,远远地跟了上去。
只是远远地跟着,不能离的太近,保证这两个人不会在视线里消失即好。
“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一人回头看了看。
“哪里来的什么人,你莫不是想姑娘想疯了。”
“不对,总感觉有人。”那人还是坚持,虽然自己身后没有什么人影,但是直觉有人在跟着,另一人无法,跟着他往回走了走。
躲在树后的殷小楼,突然见两人回头,将自己的身子紧紧贴着粗大的树干,额边沁出了几滴冷汗。
“哇——”一声鸟叫,一只黑鸟从两人面前略过。
“哈哈哈,就一只破乌鸦,瞧你疑神疑鬼的样子。”拍了拍同伴的背哈哈大笑,“快些回去复命,然后哥带你去好好爽一爽!”
两人没继续往回走,勾肩搭背继续往城里走。
小黑在树林盘旋了一圈落到殷小楼肩上,讨赏地扬起了乌黑的鸟脑袋,殷小楼拿出了些小黑爱吃的瓜仁,小黑将这些几下吃完,又飞到了树林中,虽然看不见小黑身影,但是殷小楼知道小黑一直在自己附近。
殷小楼更为谨慎了一些,入了城有了人群还有各种巷子的死角跟踪起来更加容易,途中那个直觉较强的又怀疑了几次,但还是没发现,也只继续走,还被同伴耻笑了几次。
跟踪这两人到了一个后院门口,两人敲了敲门,一个上了年纪浓妆艳抹的女人开了门,嬉笑着将两人迎了进去。
殷小楼沿途偷偷做了些记号,在门外等了一会,两人还是没有出来,猜想此处多半是两人要去的地方,两人急着复命,当是不会中途跑去寻乐。
殷小楼在院门做了个不起眼的记号,迅速朝关颖关彻住的客栈跑去,那家客栈离这个院子有些远,跑到客栈时已是气喘吁吁,双手扶着腰深呼吸了几下才缓了些回来,结果却被告知关颖兄妹已经离开很久了。
齐城这么大,自己要上哪里去寻这他们?而且那两人说已经派出了人,会不会……殷小楼的手有些颤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只得立刻返回那个院子,或许还能有什么发现。
院子和自己离开时候一模一样,紧紧闭着大门,殷小楼不敢擅自就这样去敲门,里面到底是什么还是个未知,不能这样去冒险。
环视了一周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混进去,院子周围干干净净一片,偶尔经过几个男人,在院门看上一圈又走了。不过倒是没有白费功夫,殷小楼找了处矮点的围墙,比院子周围的矮上不少,看着像是出了什么意外断了半截但是还没来得及修理。
殷小楼一直以来没少干上房揭瓦的事,翻个墙简直易如反掌,轻轻翻了过去,轻轻落到了地面。
刚进了院子,一股馥郁的香味传来,还夹杂着浓浓的脂粉味,来不及细想,小心为上,殷小楼藏到了院子最近的一处房子后。
恰好殷小楼刚藏好,就路过了两个年轻的女子,只着轻衫,衣领拉的很低,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胸脯,走路一步一扭,胸前也跟着不停晃动。
殷小楼心里一凉,似乎进了个不该进的地方。
第三十一章 眼
女子过处远远就能闻见那女儿的脂粉香,殷小楼朝深处藏了藏,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两人。
因还是白天,这离冷清了不少,这院子偶尔得过几个貌好的女子,腰肢纤细,轻枝蔓舞说不出的韵味,殷小楼自小在小地方长大,从未涉足过这种地方,虽然幸好都是女子,但是殷小楼也是有些烧红了脸。
混入其中是万万不可的,且不说她一未涉世的闺阁女子,这身打扮和这里格格不入,虽然想过扮作奴婢,但随即便自己否决了,自己脸生不说,自己的万不可能将背后的剑离身。
这地方还挺大,殷小楼因为要绕开他人眼目,光离开后院也花了不少力气。
“你这奴看着好是眼生。”一声幽幽的女声从殷小楼背后传来。
被发现了!她一瞬间僵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怎滴不回话。”那女声嗔道。
似无恶意,这是把自己当作这里的奴婢了,殷小楼吁了口气,转过身垂手低眉。
貌美的女子笑吟吟地看着殷小楼,“抬起头来。”
随着殷小楼抬头,女子有些惊喜,“生了个好相貌,此眼甚好,看着心生亲近。”
眼前女子身披轻纱,上身只得一件轻纱,轻纱上刺着鸳鸯交颈,一手执把丝绸团扇,慢悠悠地给自己扇着风。
见小楼没有接话,女子略微皱眉,“不会说话?”
“姑娘天姿国色所慑,一时不知言语。”
女子团扇掩面,眼神好不风情,“小嘴真甜,你以后就跟着我罢,去收拾收拾来我房里伺候,把你背的这乱七八糟的扔了,我不喜欢。”
“是。”将姿态放低。
见殷小楼低头答应,女子这才满意地离去。
被这一惊,她才觉自己依旧还是大意了,这种意外应当尽量避免,这姑娘人还好,若是对上那伙人可就大事不妙。这是不敢直接潜进去,也不能去找那姑娘,且不说自己一个姑娘在这烟花之地,若是出了事,还会连累了这姑娘。
想着,殷小楼干脆铤而走险,找个处没人的地,爬上了屋顶,这才看见这地方果然很大,眼前一片连着的屋顶,还有处在院子中心的阁楼。
光天白日上别人家的房顶是风险极大的事,别的不说,只是太容易被瞧见,幸好殷小楼人比较娇小,随着时间往后推移,里面来来往往的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无暇注意到这个常人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殷小楼虽不会轻功内力,但和殷九章教了许多灵巧的技法,身法是极为灵巧,殷小楼趴在房顶上,细细辨别里面的声音,听了几处都没什么动静,但是自己在后院待了那么久并未见到两人离开。
继续听了几处,才隐隐听到里面有些动静,紧紧贴到屋顶上但只能听得一些朦朦胧胧的动静,一点不真切,她只得小心翼翼掀起一片瓦片,但是这一看却羞红了眼,连忙别开了眼。
将瓦片归到原位,殷小楼轻轻离开了这处,脸上的燥热久久不散去,就在她苦于要这样找完这些房间时,眼睛刚好瞥见两个黑色的身影朝院中的阁楼走去。
慢慢向阁楼靠近,阁楼门口立了两人,检查刚才院中两人便放了人进去,看来这黑衣人复命应该就在此处了。
幸好那处阁楼和青楼里其他地方有相连,不然自己要悄无声息地过去堪比登天,为了避免立起来目标太明显被发现,殷小楼匍匐在屋顶,慢慢靠近那处阁楼。
中途几次险些被发现,幸好她反应够快,藏到了屋顶另一侧。
终于脚踏上了那处阁楼,那阁楼不大,只得二楼,却是修的相当精致,看得出来这里确是招待贵客之地。
轻轻落到二楼房顶,隔着一层屋顶虽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是里面确确实实有人在交谈,而不是那些靡靡之音。
殷小楼轻轻挪开了点瓦片,向里面看去。
入眼的是半跪在门口处的两个黑衣人,正是殷小楼茶肆所见的,顺着两人方向,见一红衣男子,不过这男子刚好在殷小楼下方,她只能刚好看见其头顶。
男子左右围绕着几个女子,软若无骨依靠在男子身上,男子也十分享受,一手将其一揽入怀中,不知道在她们耳边说了些什么,引得她们颤笑不止,又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呼吸中都带有了酒气。
殷小楼四顾,确信没有见到关颖关彻二人心头暂时松了口气。
半晌,待到那红衣男子似玩够了,才遣出这几名女子。
待女子尽数离开,男子眼神看向跪着的两人,得到应允这两人才敢开口。
“主上,东西已尽然备好,随时可用。”
“嗯。”男子懒洋洋答道,喝了杯酒又道:“让黑狼上来。”
跪着的其中一人,退至门口,和门外的人小声说了点什么,此时殷小楼庆幸自己当时没有选择在房间外听墙角。
那人又回来跪着:“黑狼还未归来。”
“废物!不过杀俩人竟去这些时日。”男子有些薄怒,看着眼前的人似乎都有些不顺眼。
倒是殷小楼心中一喜,这黑狼多半是那两人口中派去追杀兄妹二人的杀手,没有及时回来便是证明可能还未得手。
跪着的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低垂着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自己面前这位太过喜怒无常,手段残忍,后果自己的招架不起的。
男子举杯将被子放到唇边,却是不饮,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废物东西,带了个小尾巴回来都不知道。”
殷小楼脸色大变,欲抽身躲开,岂料到几乎眨眼之间,自己身下一空,失重朝下直直坠去。
一层楼的距离以她的能力还尚能应付,但是前提是下面没有虎视眈眈的敌人,再一眨眼她已落入男子怀里。
还来不及做什么,男子身上浓郁的酒气就从四周向她涌来。
只见男子勾起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竟然又见面了,小可爱。”
红衣男子白森森的牙晃得殷小楼有点眼疼,这个男子看着有二十七八的样子,好看的眉眼带了些邪气,一身红衣使得整个人看着有些妖异。
“记不起来我了?”男子眼带笑意,笑意却不及眼底,凑到殷小楼耳边,充满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那夜得以逃脱还得多谢了你呢。”
是那个人!
是那晚劫持了自己的人,殷小楼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他。
殷斐然将殷小楼放下,又露出一口白牙,像只得逞的狐狸,“姑娘对我有恩,何不到我府上一坐。”
言语中似乎自己真的有恩于他似得,但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有这意思。
跪着的两人上来一人擒住她一只手,却看殷斐然摇摇头,“怎么能对女子如此粗鲁。”
那两人听罢,松开了抓着殷小楼的手,只是守在两边,虽然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跟着找到了这里,还被主上发现了,两人都是有些恼的,但是看主上的意思,似乎这人还要先留着,不能有什么多的动作,他们跟随主上多年,当然知道主上不是什么知恩必报之人,还要庆幸主上没有因此责罚自己。
刚出房门,两人就将殷小楼眼睛罩住,见殷小楼没有反抗的意思,也没什么修为,也没缚手。
殷小楼深知自己是不可能在里面那人眼皮底下逃脱的,那种高手还远不是她能触及的,但是她两侧的这两人或许还有线可能,听那人所言,他们还有自己的地方,去的途中自己尚可找机会逃脱。
“手绑上。”殷斐然带着些醉意的声音传来。
两人得令将殷小楼双手紧紧缚在背后,推着她往前走,殷小楼被牵引着走了没多久,两人将她一扔,殷小楼落到了一个坚硬的木板上,随即有什么东西盖在了头顶上,本来隔着黑布还能见点微弱的日光,遮瑕眼前便是全黑了。
不一会,她所在的地方开始颠簸起来了,这是上路了吧,当是这两人要将自己往他们的地方去,殷小楼无力,自己这样怕是有点难逃出生天,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那人似乎也没急着要对自己怎么样。
抱着现在都做不了的心情,她竟然在马车的颠簸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那两人将她抬了出来。
背在后面的手已经被粗粝的麻绳勒出了红痕,在白嫩的皮肤上显得有些格外触目。
“你好好的小姑娘,跟着我们作甚?”一人看着这姑娘年纪也不大,又不像江湖中人,长得还挺讨人喜欢的,莫名其妙来招惹事端,还险些连累自己兄弟二人。
殷小楼无言,总不能说自己为了关颖关彻来一探虚实,那不是死的更快,趴别人房顶上也不能说是无意而为,还是少说点为好。
两人见殷小楼不开口也不追究,反正说不说也与自己无关,殷小楼被两人推进了一个房间,然后直接关门扣上锁走了。
她还是被蒙着眼,手还被捆在背后,听到两人脚步声远了,殷小楼开始想办法解开背后的绳子,虽然大师父不喜欢二师父和三师父教自己一些他口中的“不入流”的东西,但是殷九章私底下还偷偷教了她多,之前带关颖躲藏也是他教的。
不多时,殷小楼还真的解开了绳子,一把扯掉了眼前的障碍物,房间里一片昏暗,外面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风吹动树,树影在门上映出一道阴影。
她踱到窗边,贴在窗边,外面隐隐能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又渐渐远了,应该是巡逻守卫或者路过的人,可能是看自己不可能逃脱,所以自己这边并无人看守。
大好的机会,但是门是被锁上了,这间房像多半是用来关人的,除了这道门,就别无出口。
但是这普通的锁却难不倒她,悄声打开了门,猫着腰轻轻出去了。
突然传来了一串脚步声,殷小楼连忙躲到了一棵大树后,等那群人都走了才探出个脑袋。
“果真是个不听话的小野猫。”殷小楼头顶突然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带着点酒意。
心道不好,却已经闪躲不及,整个人已经被从人提起,就被人从后颈提起来的小猫一般,殷斐然一跃,提着殷小楼就飘了起来,殷小楼失重,脖子被勒得生疼,奈何抓着自己的手如同钢铁一般无法撼动,自己还是太弱了。
转眼间,殷斐然就抓着殷小楼进了个似大堂一般的房间,堂中上空没有封严,月光刚刚可以从房顶泄入,正下面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月白色珠子正浮在殷红色的无名液体上,随着那液体不时还冒出几个泡,珠子也跟着翻动一下,珠子另一面却是和液体一般的殷红。
殷斐然到主座上坐下,将殷小楼看似温柔的放到了一边。
殷小楼一得空就大口大口喘气,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殷斐然那张脸就突然放大了数倍,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已经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速度,是强者的压迫感!
“我们本是无仇,算起来我还算欠了你个人情。”
殷小楼腹诽:你这还叫欠了人情的样子,分明是来讨债的。
殷斐然的手掌抚到殷小楼脸上,冰凉的触感像蛇一般使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的手指慢慢划到殷小楼眼角停了下来。
指腹轻轻按在眼角,殷小楼听到他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这双眼是生的极好了,满目风情,令人过目不忘。”他的语气旖旎,看着这双眼,心中有了多年不曾出现过的情绪,那日没有看清,此时这样看着,恍惚间似乎又看了那个意气风发的人。
看着殷斐然出神的看着自己,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脑海中突然划过这个想法,但是下一秒就被这个想法给瘆到了。
“可惜。”殷斐然扳过殷小楼的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殷斐然眼里有她看不懂的眷恋,疯狂还有丝怨毒。
“真的可惜了,这双眼长的太像了,但是我实是不喜。”
第三十二章 所谓教主
呆愣着的殷小楼又听殷斐然道:“近日,我得了个宝贝,和双眼睛倒是衬的很。”
“当不起当不起。”殷小楼起了一身冷汗,殷斐然此刻的表情和语气都瘆人的不行,说话的时候表面上看上去像是在调笑,但实际上却是要吃人一样,“忘了提醒你,我是与季修晏一道来的齐城,若发现我不见了定当回来寻我。”
眼神冷静了一下,想到了那个重伤了自己的年轻人,不过又想到自己即将功力大成,殷斐然咧开嘴角,语气森然:“寻你又如何,反正我要的也就只有这双眼睛,到时候你要走要留便是你的事了,他要是来了,能凑个一对岂不是更好。”
殷小楼心里叫苦,到底是遇到了个什么疯子,开口便是要自己的双目,等这人离开必须得尽快想方设法逃了才是上策。
外面的院子里栽着一棵茂密的榕树,枝叶层层叠叠,夜色中没人注意到树干上一只黑鸟正跳来跳去,探头探脑打量着四周。
突然空气一阵波动朝它袭来,惊得一身毛都快要立了起来,赶紧张翅飞快地逃窜。
里面的殷斐然察觉到外面有所动静,心里咒骂一句,点了殷小楼的穴道随手将她扔到主座背后。
殷小楼僵硬地躺在主座后面,主座刚好可以将她完全挡完,不过主座下面有条缝,刚好可以透过看见一点外面的情况。
殷斐然半跪着行了个礼,声音完全不见刚才的疯狂,随后便是从暗处一阵刷刷整齐的行礼声,殷小楼蹙眉,这里好像不似自己想象中简单,暗处竟然有这么多自己却浑然不知。
“参见教主!”一阵整整齐齐的声音。
教主?殷小楼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就一个殷斐然都这么的不正常了,那这个教主岂不是更不正常?
然而视线被挡,主座后的殷小楼根本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透过那一条缝隙只见一双用金线纹着云纹的黑色靴子朝自己这边过来,应该是朝主座过来。
来人果然在主座前停下了,然后转身坐下下来,虽然看不见来人,但是来人的气势太过强大,比殷小楼目前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强大,这样的人对于她来说犹如蚍蜉撼大树,可怕的威慑力快让整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外面跪着的人也是与殷小楼一般感同身受,哪怕是殷斐然依旧被这气势压的很难受,也很屈辱。
座上的人,手靠在两边,手指有节奏地轻轻在扶手上扣了两下。
他发现我了?殷小楼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吓的自己差点一时间不敢呼吸,似乎呼吸之间能引起外面的注意,这是令殷斐然都要惧怕的存在,自己定然不能去招惹,但又或许能博一把呢?
同时,她感觉外面座上的人动了一下,四周的压力瞬间荡然无存,外面也陆陆续续有起身的声音,隐隐还能听到有人轻声吁气的声音。
“本座可是坏了你的好事?”一个男声在殷小楼头上响起,似云似雾,飘渺难以形容,此人的手还是搭在扶手上,不轻不重敲击着扶手,让殷小楼为之一振从他的声音中抽离了出来。
感觉主座微微一动,此人似乎靠在了主座上。
“绝无此事!”殷斐然毕恭毕敬。
“呵。”听此人轻笑了一下,“没有那便最好。”
“教主来此地所为何事?”殷斐然有点摸不准这个这教主的想法,自己前段时日一直都十分的安分,这里又只是个很小的落脚点而已,他来这里干什么?
“莲衣。”
“是。”一个清脆的女声答应道。
“上月中旬,教主闭关修炼时,曾有人意图强行闯入禁地。”一个硬物落地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殷斐然转过头去,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教主!此事绝非我所为!”
殷小楼却是一喜,看来这是要来问罪殷斐然的意思。
“你自己的东西,别人还能诬赖你不成。”女子讥讽。
扑通一声,殷斐然毫不犹豫一跪,“教主明察,若真的是我,怎会粗心到将自己的信物遗失在那里,一定是有人诬陷于我!”
教主没有出声,莲衣又讥讽道:“自然不是自己落在那里的,教主出手了,只不过被那人逃了,武力高强又是教主老人,能从禁地逃出去的,必然对教主地形十分了解。”
言下之意就是怎么看这人就都是殷斐然了。
殷小楼从下面的缝隙里可以看到殷斐然紧握的手上青筋一根根爆出,似是在忍耐什么,语气却十分诚惶诚恐。
“莲衣姑娘谬赞,属下上月一直在此小城中养伤,分身乏术。”又转向主座上的人,“我对教主衷心天地可鉴!”
莲衣还想继续说,主座上的教主却开口了。
“你在教中多年四代老臣,应当深知私闯禁地可按叛教处置。”这声音太过飘渺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而跪着的殷斐然心中一紧,他很多想法在脑海中不停地转着,就在这个时候主座上的人又开口了。
“然而,我是信你对我教的忠心。但,保管自己物品不力,给他人有了可趁之机,当罚。”
话音刚落,殷小楼就听见殷斐然那里传来两声闷哼,透过那条缝,看过去,跪着的姿势好像都没那么的有精神了。
感觉到座上的起身,殷小楼急了,这殷斐然可还好端端地在这里杵着呢,一声声整齐的“恭送教主”中,来人似乎慢慢离开了这里。
待人走远了,殷斐然一声闷哼,吐出一滩黑血.
这几月的修为竟然又白费了!还在他的手下眼疾手快,将他扶到了座上,不至于太过狼狈。
殷斐然冷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真的以为能坐稳这个位置了,要不是当年冥虚那个老不死的,还轮得到他!”
“咳咳!”又是一阵重重的咳嗽声,看似刚才所谓的惩罚不轻。
殷斐然愤愤地握拳朝下一锤,坚硬的座位被他硬生生用蛮力打出了裂缝,“竟然敢算计于我!”
“主上息怒,待主上神功练成,再将此子千刀万剐不迟!”
殷斐然听到了这话,阴狠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笑意,“哈哈哈!待我修为大成,定将离愁小儿碎——尸——万——断!”
殷小楼心里不禁喊苦,听到了这些不该听的更加是证明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那教主怎么不直接将这人给处理了,还留着拉了一手的好仇恨。
那属下恭维的话音刚落,从别处盈盈走来两个女子,她现在外面的一切都不敢放过,不过从下面只能看见女子精致的绣花鞋和裙边。
不过片刻,两个女子皆一声痛苦的闷哼,殷小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两个女子就已经双双倒地,她望过去,刚好对上两双瞪大没有生机的眼睛。
殷斐然住处外不远的地方,月光将一男一女影子拉长。
“教主,这殷斐然何须教主亲自动手。”莲衣不解,殷斐然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了,教主向来都不予理会,为何……
“先回。”
“是。”莲衣不再多问,直接消失在了月色中。
夜风微动,月光透过茂密的树枝,树枝斑驳的影子落到那影子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