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杨成言也没对此抱太大的期待,若是当真那么好威胁,事情早就已经成了,只不过到底和穆三娘相识一场不想她就此送命。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温凉见殷小楼没有松口,心里无端松了一口气。
温凉心里清楚此时的殷小楼是变数,给了带着穆三娘的人一个眼神,一个虚晃就至杨成言面前,手中的折扇一开,扇边便露出无数根尖锐的利刃,锋向一转,直直朝杨成言刺去。
先前和五将缠斗在一起的七星卫的位置也撤了回来,刚好把人护在了中间。
七星卫是星辰教的大杀器,实力绝对是顶尖的,刚才武林盟的五将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甚至现在看上去形势竟然是偏向了他们这边,顺利得不可思议。
但是殷小楼还记得叶衡和兰六的事情,若非早早就有了准备,怎么会出现得如此巧合?
她心里一直警惕着,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先离开这里,以免夜长梦多,还会让季修宴分心。
“莫山主,我们还不出手?”陈方有些犹豫地问了莫潜渊。
莫潜渊似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陈方,他和陈方这个人可是没打过几次交道,但这个时候陈方竟然似有拉拢自己之意就让他有些不太明白。
陈方的声音不小,离得近的几人纷纷都把视线转向了莫潜渊,莫潜渊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样子好像并不太想插手这件事。
“万事有盟主在,若我们贸然出手,只会耽误了盟主的事。”莫潜渊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个说法大家倒也是接受,不然早就冲上去了。
但是莫潜渊看着这被一句话就被说服了的这几个掌门,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寒而栗,他本人不说是武林盟的人,但因为青杨山的关系,从小就和武林盟走的极近,威望甚高的老盟主和旷世奇才一般的杨旭尧他都十分了解,但哪怕是他们,也从未见到过这么人如此听从一个人的话,甚至连那脾气暴躁的明海僧都坐得住。
简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面上还是维持一派的冷静,对杨和光的忌惮更是多了几分。
变故就发生在这瞬间,四周突然传来了一阵弓弦拉开的声音,莫潜渊转头一看,从人群中骤然射出无数的箭矢,一时间根本分不出来到底什么人所放。
但这些箭矢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以十分刁钻的角度朝星辰教的人射去。
殷小楼暗暗皱着眉头,七星卫仿佛一道铜墙铁壁,竟然未曾让一根箭矢落入他们的范围之中,而且哪怕是这种时候,底下的脚步也未曾乱过一分。
这个下去绝对不是办法,殷小楼几人这个时候始终都还停在原地,半步不得前进。
殷小楼心中急的不行,但是现在她的确起不到什么作用,她转身把穆三娘扶到了自己身上,“我来,你去帮他们。”
“是,夫人。”
穆三娘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殷小楼不知道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心里急的不行,温子轩现在还在宿阳城里,只要将穆三娘送出去就好办了。
七星卫这个时候变了阵型,在和金凌风等人的缠斗中逐渐把之前的阵型打乱,让那些放箭的人必须得好好掂量掂量才行。
穆三娘无力地靠在殷小楼的身上,看着殷小楼逐渐长开了五官,眼神终于是柔和了下来,殷小楼这么多年,从在襁褓里她就一直看着,到现在长大成人,这些时光无疑都是她这一生中最平静也是最珍贵的时光。
没有报仇,没有怨恨,也没有杀戮,一方小小的院子就已经足够。
“住手!”温凉突然大喝了一声,一个飞身不管杨成言就朝殷小楼这边扑了过来。
殷小楼微微一偏头,胸口就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根本来不及去看发生了什么,身子就完全不受控制软软地往后一倒,刚好被人抱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着双眼看着穆三娘,尤其是目光下移看着没入心脏处的那一根还剩一寸多长的银针,脸上的震惊无以描述。
变故发生的太快,周围的人根本没能反应地过来,殷小楼已经在了穆三娘手里。
离得最近的温凉也不得不停住了脚步,“穆青青,你这是在做什么!”
温凉的语气已经在冰冷到了极点,而此时杨成言一个跃起朝殷小楼二人袭了过来,但还未近半步,一直玉萧就横在了他的面前,直接将人挑飞。
一招既出,季修宴就回到了殷小楼身边,他这一突如其来的撤回让杨和光一时也没能追上来,但这一收手,杨和光再想追过来那就有些冒险了。
他心里这个时候无疑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之前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藏了这么一手,他对星辰诀和当初的殷玉楼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但对其的领悟绝对不在当时的殷玉楼之下。
季修宴这个时候才顾不得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他一退回来,七星卫就迅速摆好了防守的阵型。
但是杨和光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个时候殷小楼那里出了事,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他身形一动,就嗅到了一丝空气中的不对劲。
余光所至之处,突然望月台的中央从天而降被抛下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就像是一个个的人肉沙袋一般被投掷到了望月台中央,在望月台中央滚了两圈后才停了下来。
在看清这几人的面目时,其余的人顿时就坐不住了。
“徐长老!”杨成言不禁失声,连忙朝那几个人的方向掠去,不止是他,武林盟的人这个时候突然就躁动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是这被扔出来的几个人皆是武林盟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到了这个年纪早已经是在休养生息,但是竟然被这样“请”了出来!
其余在座的人根本不能再旁观了,这不止是对武林盟,可以说是将巴掌chio裸地打在了他们的脸上。
季修宴面具下的唇角拉起了一个嘲讽的笑,一侧身就对上了殷小楼一双意识模糊了眼睛,最后将视线投到了抱着她的穆三娘身上。
“你可想好了?”
穆三娘没有抬头,只是将怀里的人换了个姿势能让她更舒服,一如小时候她躺在她怀里的时候。
沉香令
沉香令
第六百三十二章 决定
殷小楼半阖着眼,最后眼前的所有景色全都定格在了穆三娘的身上,她的目光温柔如往常,仿佛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午后的小憩,又像是回到了在锦川时偶得闲暇伏在她身上午睡一样。
紧接着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能透过眼缝窥得一丝白光让她能感知道外面的存在,她依稀听到了季修宴的声音,但却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想问想呼喊他的名字,但是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哪怕是想眨眨眼也完全做不到,现在她就宛若一个缚于天地间的困兽,任凭她怎么嘶吼怎么反抗一切都依旧无济于事。
恍惚之间,就像是回到了在锦川时。
隔着一道合着的木门,院子里高大的桃树伸出了一只丫枝搭到了篱笆上,尖上还长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竟有一种一枝红杏出墙来的美意。
她看向了那道木门,门框上还有小时候她留下的各种歪歪扭扭的划痕,一笔一笔清晰地印在了眼前,就在她想推开门的时候,门无风自动,竟然自己就开了。
熟悉的院子里盛满了午后温暖的阳光,那个石桌前伏着一个熟悉的人影,胖胖的手边是一只打翻了的酒壶,洒了不少在底下的红绸上,而在桃树下,一身灰衣的玉歧山正抱着剑闭着眼背靠在桃树的树干上养神,在他的不远处,一个身姿苗条的女子正在俯身温声细语说着什么,然后就看到背对着她的穆三娘怀里露出了一角鹅黄色的衣衫,然后一个女童就被她抱了起来,女童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趴在她身上抽抽搭搭的,一张脸全被她给抹花了。
恰好这时,假寐的玉歧山睁开了双眼,醉酒的殷九章也醒了过来,带着一身酒气晃晃身上的肥肉就先一步把人给接了过来。
殷小楼看着看着就笑了,想往前走一步看的更真切一些,但就在这时,胸口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眼前的一幕亦如平静的水面被打破,重归于平静后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种痛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好像春日腐烂的花被无情地碾碎践踏,又好似身体里有百万只毒虫在噬咬,短短的一瞬间就像是从油锅里走了一遭一般,但是人又是无端地十分清醒,所有的疼痛都在一点一点地在识海中放大,让她痛不欲生又偏偏异常的清醒,但是人却丝毫又不能动弹一分。
穆三娘看似柔弱的手紧紧将人抱着,但是殷小楼在她怀里却依旧像是个孩子一般,她看着她额头上一层又一层的汗珠,越发的心疼。
但是这一切都是她种下的因,也该由她来偿还。
她看着殷小楼的眉目,脸上的表情逐渐变的柔和,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从蹒跚学步的孩童到了现在如花似月的年纪,不管她身份如此,她也早已将她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也让她无时无刻不处于内疚之中,这么多年来她只沉心于这么一件事上,虽然说她为了防患于未然早就将这么多年所得的法子给了他们,但是终归最合适的人还是只有她而已。
那上面的法子始终都是为自己而想出来的,自然不会再有别的人比自己更适合亲自取出千丝蛊,也只有自己才能一步到位能够确保她的安全。
在旁的人在季修宴的示意下将二人给围了起来,挡住了外面那些探究的视线,自己更是挡在了最前面,始终警惕着杨和光等人。
此时的望月台已经乱了起来,起因就是那从天而降的几人,也几乎是在同时两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带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从望月台外的阶梯上慢慢走了下来,眼尖的人一下就看到了他们手上像拎狗一样拎着的人,无一不震惊。
“杨盟主,这个时候与其对付我们,不如担心担心你们武林盟的安危吧。”季修宴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往后小退两步,一派的从容淡定。
他的声音刚落,身材高大的面具人就把手中拎着的人朝望月台中央轻轻一抛,那人就像是一个麻袋一般在地上滚了两圈就停了下来,完全不知死活,看的其余的人是心惊肉跳。
杨和光冷着脸看着这出来的第二波人,恰好此时一个武林盟的弟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副惊慌未定的样子,在看到了杨和光几人后方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盟主!大事不好了!武林盟那边出事了!”
这些话顿时就落入了周围人的耳中,再加上这来路不明的几人,杨和光的脸上顿时就阴了下来。
来人三言两语就言明了到底发生了何事,今日的誓师大会杨和光早就知道他们绝对会来,早就有了准备,武林盟中坚力量大半都被安排到了这里,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也是武林盟的守卫最为薄弱的时候。
杨和光微微有些诧异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这也让他不得不正眼看他们了,而且单单是刚才季修宴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也足够让他有所忌惮了。
不过武林盟屹立多年,越是到了危急的时候也越是冷静,杨和光只给了杨成言一个眼神,杨成言会意立即就从战局中抽身回来,大手一挥,带着一队人马径直离开了望月台。
杨和光看着另外的两个面具人,眼神深邃,一眼也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想不到今日你们竟然也现身了,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边二当家手中的大锤猛地掷地,巨大的响声似有看不见的威势从相碰处传来,久久在望月台中回荡。
“杨和光,把东西交出来,今日我们就此作罢!”
杨和光冷笑,“不知阁下想问我要何物?”
他问的一点也不心虚,他们所讨要的东西,杨和光心中清楚,但是婆罗经这种消失了近百年的东西,没有确凿的证据谁能真的保证是在谁的手里?而且婆罗经这种烫手的东西,当着武林各个门派的面,他们要真的说了出来,他们也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沉香令
沉香令
第六百三十三章 亏欠
婆罗经的消息对整个江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这种场合若是当真说了出来,导致的后果他们也无法承受。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杨和光余光瞥见季修宴的面具,心底竟是有了多年来鲜有的蠢蠢欲动,很久没有遇到如此的对手了。
“劳烦几位出手拦住这些宵小之辈!”杨和光主动开了口,方向是朝着莫潜渊那一边。
既有了杨和光的话,莫潜渊也不好再继续看热闹,从位置上轻轻一跃便到了二人的面前,随后丁戾秋陈方几人也跟了上去。
他们本就和武林盟一脉,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少庄主,不愧是名剑山庄之后,此时依旧一派的云淡风轻。”这时空荡荡的旁边出现了一个不太友好的声音。
紧张之余,不少人也看向了气定神闲的玉行歌,玉行歌目不斜视,“晚辈功力低微,岂敢在各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刚才莫潜渊几人动身后,着实已经有不少门派支援了过去,坐在一排空荡荡的位置中间的玉行歌要有多突兀就有多突兀,但他的话又好似有几分道理,而且一旁九华宗的人也没有什么动静,这两个门派素来都是中立态度,其实来此已经足够说明了不少问题,更别说的确他也只是个晚辈而已,所以玉行歌是是而非的解释过后也没有人再继续追问。
那边面具人有了这些人的阻拦一时半会根本够不上威胁,而杨和光目前最想的就是把人抓过来,再把眼前的这些威胁全部清除干净。
不过他的心思季修宴如何不清除,玉萧一横直接挡在了前面。
“一会直接将人带走。”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季修宴便变守为攻挡住了杨和光的去路。
温凉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分外焦急,但是他看着身后的人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这么紧急的时候穆三娘脸上始终一副淡定如常的脸色,就在这短短的几息时间里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把匕首,径直在自己的手掌中心拉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顿时就流满了整个手掌。
而与此同时怀里看似安静的殷小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痛苦,但是依旧躺在她的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一旁看着的温凉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但也逐渐发现穆三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起来,但是这个时候根本不敢上前去打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扔掉了那把匕首,穆三娘沾满了自己鲜血的手掌中突然多一根近两寸的银针,在温凉惊愕的眼神中,那根略粗的银针全部没入了殷小楼的胸口处,只见殷小楼的身子猛地一震,然后便似无了气息一般软软地没有了意识。
温凉根本摸不准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既然教主让他如此就一定有他的理由,而就在他担心的短短一瞬间,突变就发生在了穆三娘的身上,就看到一道道蜿蜒的拱起就她满是鲜血的那只手臂上不停地涌起,就像一条条翻涌的浪花一般在她的肌肤下涌动,又或者说像是一条条虫子不停地在她皮肤里以极快的速度窜动,纵然是他都看的是头皮发麻。
但是穆三娘却好似没人一样,眼中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又或者是是根本没有放在自己的心上。
她掌中的血根本止不住,一点一点地流出,沾满了殷小楼衣襟,殷红的鲜血渗入了墨色的衣衫里,只好像仅仅是打湿了而已。
和外面激烈的战局相比,这里安静极了,几乎一点其他的声音也无。
但这每一刻都过的十分的漫长,温凉不知道等了多久,穆三娘这方才停了手,但是就在停手的一瞬间几乎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消散了。
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没有一处是光滑如昔的了,起起伏伏就像是此起彼伏的山坳峰顶,下面的东西似乎还在不停地动着。
穆三娘虚弱地呼出了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殷小楼紧紧抱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外面的刀光剑影在眼神闪过,但是她却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辈子就是这样,来处既定归处也已定,多活一些时候都是贪来的。”
她耳边突然响起了某个人的话,心中一阵苦涩涌起。
他们的手中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手中不知道欠了多少条人命,一切不过是因缘往复,他们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善终。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殷小楼的眉间,目光越发的慈爱,在锦川的十几年就好像是偷来的,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会得到的平静。
在锦川时就仿佛只是普通人家,每日简简单单的生活,让她产生了不少的怀疑感,嘴上不说,但时刻都在担心着什么时候积蓄到一起的事情全都倾盆而出,再无挽回的余地。
事实也证明,的确是如此。
她从来不曾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始终最有亏欠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孩子,殷小楼是自己抚养长大,而杨溯又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无论是谁,她都无法原谅自己,都失去了一个母亲的资格。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日她是能完全静下心来的,尤其是看着殷小楼一日一日长大,心中的忧虑更甚,但是这些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当初杨溯一出生就被夺走,为了杨溯的安危她不得不对殷小楼下手,但是殷小楼和杨溯年纪相仿,又是教主的遗孤,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从小就成为他们的傀儡,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所以在殷九章他们决定远离武林的时候,她放弃了杨溯,她赌了一把杨成言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杨溯被害,她无法让杨溯一出生起就背负起另外一条人命,尽管她有过不舍有过怨恨自己,但到现在也不曾后悔自己的决定。
当初教主对她而已就是一盏明灯,能让她从泥淖中获得重生,保护殷小楼那也是她这辈子必须做的事情。
她努力抬起眼四处找寻着,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身影,对于杨溯的亏欠这辈子都不可能还完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 出现
遥遥隔着人群,她仿佛也看到了杨溯朝这边看来的目光,万种心绪涌上心头,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人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
真的越长越像他了。
穆三娘缓缓垂下了头,轻轻地靠在了殷小楼身上,气息微弱,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才能知道她依旧还活着,她微微翕动双唇想和殷小楼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她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即使能说话,她也听不见,即便她听得见,又能说些什么呢?
不知道殷九章那个混蛋知道是自己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穆三娘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起来,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殷小楼抱在怀里。
眼前浮现出了过去的种种,有幼时在那个所谓的家中所遭遇的不公,大雪天被当做扫帚星赶出了家门,无依无靠到了星辰教中成了一个最低贱的奴隶。
她以为她会在那个飘着雪的夜里死去,但是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
在那个爱笑的少年的帮助下,自己竟然奇迹般地熬过了那个冬天,她见到了那个足以改变她一生的人,一身红衣一张不苟言笑的绝美容颜。
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她看见自己跟着他们闯荡了无数个年头,遇到了那个心中的人,经历了那一场浩劫,回到了那个骨肉分离的雨夜,最后意识又回到了那个小院子中,幼童的嬉笑声,剑穿破风的声音,涓涓细流的声音,有人似在自己的眼前走来走去。
“我们终归是要死的,如果你有什么苦衷,我也不会怨你,只要你不会后悔便是。”
突然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眼前恍惚出现了一个摇着折扇的青年,正弯着眉眼露出了两个酒窝看着自己。
“守!”温凉正打算将人带走,刚一有动作,季修宴就提醒一声,温凉手中的折扇一收,反身攻去,但一掌竟然就被击退。
“好深厚的内力。”温凉勉强维持住身形,定睛看去竟然是个清瘦的老者。
“魔教余孽,竟然闯我武林盟,找死!”话毕,老者凌厉的掌风又是朝温凉袭去。
温凉脸色一凝,执扇手势一遍,身后的七星卫位置悄然发生了变化将里面的两人守的没有一丝空隙。
但就在他欲与老者对招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比他更快迎上了老者。
“你不是他的对手,闪开!”季修宴低喝一声。
温凉连忙退了回去,“马上带人走!”
“想在老夫面前把人带走,小辈口气未免也太张狂了!”老者冷笑一声,根本不避季修宴的攻击,反而以更加雄厚的内力回击了过去。
老者是武林盟曾经四大长老之一,也是四人迄今为止唯一还活在世上的,实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普通高手在他面前简直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同时面对杨和光和老者的攻击,季修宴不免也落了下风,出招也越发的受到束缚,没有在他们的手中讨到多少便宜,身上反而受了不少伤。
华丽的黑衣被劲风划破了几道口子,但在面对两人时仍然不失气魄。
“两个老不死的欺负一个晚辈,你们武林盟的人未免也依旧那么无耻。”
就在这时,望月台的外围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声。
清冷如玄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冷冷淡淡的话却又如此清晰,只是对于凡在曾经经历过那场武林浩劫的人来说,这个声音简直就如惊雷炸起,顿时就有不少人坐不住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声音来处,只见交手的三人处,一袭似火般的红衣就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需要一眼,在场只要年长一些的人几乎全都屏住了呼吸,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身红衣不知道当初是多少人的噩梦,以至于在殷玉楼身影出现的瞬间几乎没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
就连与杨和光联手的老者也根本不敢置信,但是在被一掌震开以后也不得不认清这个事实。
殷玉楼一张毫无瑕疵的脸一如既往的漠然,一双堪称绝色的桃花眼中只剩下了无边的杀意。
“你竟然还活着?”老者几乎失声。
殷玉楼一个眼神也未曾给过这个老者,冰冷的眼神落在了杨和光的身上。
杨和光的脸上维持着惯有的镇定,但眼中的杀意早已迸出。
“这个魔头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当年这个魔头竟然没有死!可是他明明死在了盟主手里的啊!”
周围所有的声音就仿佛是在质疑自己曾经做出的努力,杨和光心中的镇定差点要维持不住了。
殷玉楼冷眼看着杨和光,这种傲慢的眼神越发地刺痛着杨和光的双眼。
“你和他自然不同,这辈子都不可能赶上他。”
他的眼神突然让杨和光耳边响起了几十年某个人对自己说的话,想到了曾经永远活在他人阴影中的噩梦,想到了永远都只能成为别人的附属,永远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眼中已有了抹不去的阴鸷,恨不得立马碎尸万段。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变。”殷玉楼拂袖,未再看他一眼。
不仅是武林盟那边的人见到他惊讶不已,就是星辰教这边的人在看到他的瞬间几乎也快乱了阵脚。
季修宴缓缓收回了手,倒是对他的出现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贸然出手,太过莽撞。”
季修宴将玉萧收回腰际,“你也会这样做的。”
殷玉楼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有很多东西并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季修宴在与他错身的时候方才轻声答谢:“小心杨和光。”
刚才在与杨和光二人交手的过程中他已经负了些轻伤,杨和光的胆魄比自己想象中大多了,在与老者联手的时候竟然用出了婆罗经上的功法,高手对决本就极快,杨和光实力本就高深莫测,再加上有着老者的助力,让他迫不得已落了下风,然而那时还没到时候与他们拼尽一切,他背后还有要守护的,若他有了什么意外,身后的人就没有了能遮风避雨之处。
第六百三十五章 对手
季修宴被穆三娘紧紧抱着的殷小楼,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气息微弱但幸好十分的平稳,只是抱着她的穆三娘早已没有了任何生气。
连殷玉楼最后一眼也未见到,甚至连他还活着的消息也不知道。
俯身去抱殷小楼,但穆三娘的手始终紧紧抱着一点也不曾松开半分,季修宴一时也难以说清自己心里的感受,早在穆三娘寄出那封信后,他就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
那封信与其说是给殷小楼的,不如说是给他的。
看到上面所写,他就猜到了这里面的方法绝对是穆三娘给自己量身而做的,把这个给他也是迫不得已,如今他也大概知道了她为何当初会将此通过隐门传给自己,倘若她被杨和光抓后,后果如何她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他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掰开了穆三娘的手将殷小楼给抱了起来。
而这时恰好殷玉楼回眸,但视线在合上了双眼的穆三娘身上扫了一圈很快就收回了回来,眼中并无什么波澜。
这里有了殷玉楼,季修宴抱着人很快就离开了望月台,这个时候殷小楼不能再出什么差池。
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人又跑了,杨和光脸上一片阴鸷,但是有殷玉楼在这里挡着根本无法分身去追,杨成言也之前被调开。
“我们之间的事应该做一次了断了。”殷玉楼脸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
杨和光冷笑:“当初你能败在我手中一次,今日自然会有第二次。”
但是杨和光身边的老者突然开口:“盟主当心,这魔头身上有古怪!刚才我与之交手,其内力深不可测,一定不要轻敌!”
杨和光只是轻蔑地看着殷玉楼,别人不知道,但是他心中可是清清楚楚,殷玉楼被关在武林盟禁地十几年,身中剧毒,早已回天乏术,若非为了套出沉香令的秘密,早就不会留他在这个世上,这样一般强弩之末的人能强到哪里去。
但是其余的人却不是这么想,这也是因为当年殷玉楼在武林中杀出来的血路令给他们留下了实在是无法磨灭的痕迹。
“担心什么?既然盟主能杀他一次,这次定然也能将其正法!”金凌风一声镇定了不少人。
众人听着纷纷附和,“金掌门说的是。”
顿时悬起来的心也沉了下去不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殷玉楼为什么还活着,但是自从杨和光“杀”了殷玉楼后,江湖中的确是没有再见过殷玉楼的身影,因此江湖也平静了十几年,人们都善于将不理解的事情用最利于自己的方向去理解,最后也只能将其归于殷玉楼得了什么造化,而不是杨和光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殷玉楼负着手,轻轻嗤笑了一声。
尽管他年纪已经不小,鬓边也有了几丝银色,但一身红衣着身看着依旧仿佛是世间最绚烂的风景,一点点的弧度就足以魅惑众生,哪怕是美名在外的美人在他面前都会失了颜色。
看见杨和光脸色变了变,,他突然嘲讽道:“怎么过了这么多年,反倒是越来越坐不住了?”
闻言杨和光眼中的温度陡然降低,心中的震惊无以形容。
他能到今天的位置上,除去这一身傲人的实力外就是这份深沉,不然也不会当初能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但是没有想到今日那种暴戾的情绪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挑了起来。
话出诛心,殷玉楼从来不自诩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当杨和光那么一刻出神的时刻,挥手直接朝他要害击去。
“盟主小心!”老者一见不对转身先迎了过去。
但是杨和光能到今日的地位,岂是好相与的,面对殷玉楼的攻势不退。
“你!怎么会!”仅仅交手一招,杨和光就知道刚才老者的顾虑从何而来。
殷玉楼哪怕逃出了禁地,但是这么多年来体内累积的毒素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废人,跟别说在那里困了那么久,他体内的内力只会日益衰竭,怎么会这样!甚至比他巅峰时候更强!
到底是是怎么回事?杨和光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殷玉楼自然不会给他解释也不会给他多加思考的时间,面对老者和杨和光的联手丝毫不显得畏惧。
相较季修宴,他对杨和光和这老者则要了解的多,当年他们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对彼此都了解不少,他刚才也看的清楚,若是只有杨和光一人,季修宴都不会像刚才那样的狼狈,这个老者当初能活下来就说明了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能安安稳稳活了这么多年。
季修宴吃亏就吃在了对老者的不了解上,但是对他而言,老者的弱点可以说是写在了面上,在知道了敌人的弱点后,一切都显得迎刃而解。
在老者和杨和光联手几招后,在瞬间的不备中,老者就中了殷玉楼的一招,直接被打飞了几丈远,老者随即就倒在了地上大口吐出了鲜血,双目瞪着什么话都没留下就咽了气。
殷玉楼出手从来不会留一丝余地,出手即是杀招,更别说是武林盟的人了,对他来说死一个和捏死一只蚂蚁并无什么区别。
他挑眉看着杨和光,杨和光将他眼神中的挑衅看的清楚,但是他现在的心情早已经是冷静了下来,他虽然没有算到今日殷玉楼会出现,但是这也并不算太大的意外,殷玉楼既然已经逃走,那早晚都会回来报复他的。
哪怕他得了什么秘方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要死在自己的手里!
沉香令只要殷小楼还活着就足够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对决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彻底将殷玉楼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彻底将这些会威胁到自己的人完全除去!
杨和光心中早就有此打算,当初留殷玉楼一命不过就是为了沉香令,既然现在殷小楼能解开,那殷玉楼就没有了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的必要,要不是殷玉楼恰好逃了,早就已经归西,哪里还会给他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机会。
“退下。”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正欲上来帮他的众人。
这个时候他们的帮忙只会给他徒增麻烦,虽说他并非多仁慈之人,但是到了危急的时候总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他们过来还不如别来,能让他好好对付殷玉楼。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盟主,在其他人心中的威望早就到了极高的境界,一句话就几乎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
围上来的人纷纷散去,生怕妨碍了他,对于年纪长的人看的是心惊肉跳,但是对于年纪稍轻一些的青年少年,对杨和光几乎有着像信奉神一般的信仰,根本不担心杨和光会输。
“张叔,你说盟主会输吗?”杨溯遥遥地望着中央一灰一红的两个身影,眼神在那里,但是心绪却已不知道到了哪里。
张洋难得这么严肃,但是语气一贯的自信,“那怎么可能会输?当初就是盟主解决了这个魔头,今日定然也会一样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放在往日杨溯不是一颗心都悬在杨和光身上担心他出事就是一心雀跃地等待着杨和光赢,但是这个时候心里始终像是缺了一块什么。
他望向了之前星辰教所在的位置,随着季修宴的离开,那里已经没有了什么痕迹,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但是他身边的人都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杨溯取下了腰间的匕首握在手里,微凉的触感似乎让他茫然的心找到了归宿一般。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妇人,不对,那个妖女,明明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心里留下这么难以磨灭的印象。
“张叔,我回武林盟帮杨叔的忙!”杨溯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转身离开,他眼前只剩下了刚才那一幕幕,堵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再待下去自己恐怕会承受不住,而缘由到底如何他也不知道。
张洋还来不及询问杨溯就一溜烟地跑不见了身影。
“这小子,今天到底怎么了?”这让他十分地摸不着头脑。
而这时殷玉楼与杨和光已经彻底交上了手,各自都未曾再试探对方,作为曾经的对手,对对方再了解不过,根本不再需要试探的过程。
虽然高手之间的对决旁人根本不能插手,甚至连靠近一些都会被殃及池鱼,但是根本不能阻拦他们惊叹这两人之间的较量。
没有试探没有隐藏,每一招都是用尽全力,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怎么可能?”越与殷玉楼交手,杨和光心中的惊诧就越甚,殷玉楼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为什么现在会是这样?这实力竟然可以说比当年还要恐怖,这怎么能让他不感到心惊。
只是殷玉楼绝对不会是给他解答的那个人,手中的招式越发的狠辣,出招所至皆是一片虚无,可以想象若是被击中会是何种后果。
这也不得不让杨和光更加警惕起来,他在这么多年里早已经将婆罗经吃透,也量体裁衣,让其更加适合自己,也懂得在这种情况下如何隐藏霸道狠辣的婆罗经,婆罗经本就失传了近百年,能认出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只要将婆罗经中的那种歹毒隐去就绝对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而殷玉楼与之前的面具人一辈所说的话,在座的人不会有一人会听信。
并非他自大,武林盟在他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早就不同往日,眼中恨意一闪,手下的招式越发的凌戾。
殷玉楼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屑,根本不闪避,袖口生风,一掌直接迎了上去,在两人内力相碰处强劲的压力压的空气轰鸣作响,几乎能以肉眼所见的看见两人身边狂风四起,一阵一阵气波向四处散去。
离得近的实力稍差之人皆是胸口一闷,口中已有了苦涩之感。
饶是实力强劲如莫潜渊丁戾秋等人也看的是心惊肉跳,这种实力当真是无比的恐怖,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心绪各异。
而越是激烈,周围的人就越发不敢上前帮忙,这根本没有他们能插手的余地。
杨和光与殷玉楼几乎在同时收回了手,也几乎在同时又出了手,杨和光的一掌变化万千,瞬间就至殷玉楼面前,这一掌只要击中便是粉身碎骨五脏皆断,只要被击中,哪怕是神仙也难救,眼见这一掌即将击中,千钧一发之际殷玉楼竟然动也未动,但周身却出现了几枚由内力凝结而成的“暗器”,诡异非常。
分明是杨和光的一掌先出手,但那几枚“暗器”却后发先至,直取杨和光双目,歹毒非常。
杨和光心中大惊,但出手的势头未减半分,更是在运起了体内所有内力,势要将殷玉楼就此斩绝。
殷玉楼亦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在旁人看来,这两人竟然对对方的杀招丝毫不避,心中顿时惶恐极了。
杨和光的一掌既出,只闻轰隆一声,方才还晴朗的天气顿时阴云密布,这轰鸣声竟然不知是地上还是天上传来的,只见烟尘四起,望月台以二人为中心周围近十丈的地方顷刻间坍塌粉碎,眨眼间就是一片狼藉。
“盟主!”隔着浓浓的烟尘,外人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声唤着杨和光。
等他们接近时,方才看清地上的两个身影。
第六百三十七章 调虎
望着一片狼藉中的人影,一时间也没有人敢妄自靠近。
殷玉楼半跪在地上,一身艳丽的红衣被撕的破破烂烂显得十分的狼狈,只是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脸上表情,甚至分不清是死是活。
而在看到另一边仍旧站立的杨和光时,众人不由地眼前一亮,顿时就拥了上去,但是并未让他们高兴片刻,杨和光双唇翕动,一丝血迹顺着嘴角缓缓流下紧接着呕出一大口暗红的鲜血,双目失神,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盟主!”离他最近的金凌风眼疾手快将人给扶了起来。
杨和光脸上顿时就失了生气,但仍有气息忍着一口气没有晕过去,他随手抓着金凌风,奄奄一息但是嘴依旧一张一合,金凌风离的更近了一些听清了他的话。
“盟主说,说,快杀了殷玉楼!”金凌风在听清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脸色大变。
早就戒备着殷玉楼的莫潜渊闻言,手中已聚起暗劲,虽然不知道殷玉楼现在是死是活,但是这么短的距离只需一击就能把他击毙,这个魔头一直都是他们的对手,他根本没有一丝的犹豫,一掌直接拍下。
在变故就发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突然莫潜渊面前一道银光闪过,这一掌竟然是被人给接住了,锐利的剑直逼自己的要害,莫潜渊不得不撤回了身。
偷袭的人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一层黑布,根本无法辨认出身份。
就在莫潜渊收回手的瞬间,殷玉楼就被那个黑衣人带起,朝着望月台外的方向逃去,莫潜渊一个闪身不做他想直接跟了上去,后面反应过来了的人也训着方向追了过去。
而杨和光看着被救走的殷玉楼眼神越发的寒冷,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嘲讽,殷玉楼利用邪法强行提高自己的修为,就算自己没有亲自解决掉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这边因为殷玉楼的突然来到变得十分混乱,而眼下杨和光受了伤,莫潜渊等人又追了出去,一时间誓师大会也继续不下去了,好在武林盟内部秩序稳然并没有出什么篓子,有条不紊地将其余事物一一安排了下去。
而另一边武林盟中也是混乱不堪,有人趁其大多数守卫都在望月台在武林盟中捣乱,可以说武林盟这么多年来还没有遇到如此棘手的事。
但是在武林盟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里,一颗黄角树旁翻新过的泥土突然动了动,没一会突然冒出来了个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
黄老头在土里扒拉了两下,呸了两口吐出了嘴巴里的土,几下从泥土里钻了出来。
他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又紧张兮兮地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东西。
还好还好,没有把东西弄丢。
武林盟的这些人回来的太快,真的差点把他的胆给吓破了,他本来就害怕武林盟的人,这回当真是豁出这条老命了。
不觉时脸上已经被冷汗给打湿了,他大咧咧地擦了擦头上的汗,碎碎念道:“既然这宝贝到了我手里,要不直接逃了便是?反正谁也找不到自己。”
想到怀里的东西要真的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在潜入那个地方后第一眼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是什么,这么个东西可是能让武林中不知道多少为之疯狂的,他这辈子盗了不知道多少宝贝,加起来恐怕都抵不过这么一个,怎么能让他不心动。
越想心里越热,黄老头脸上很快就带上了惯有的笑,一身邋邋遢遢的样子更是显得猥琐。
这个院子在武林盟中的位置十分的偏僻,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了这里的缘故,就在他美滋滋出神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他立即又藏了起来,等到外面没有了声音后,方才沿着来时的小路悄悄出了武林盟。
这个时候武林盟内部乱成一锅粥,自己想走还不算麻烦。
宿阳城出去,往东是朝星辰教的方向,西北是九华宗的地盘,他知道殷小楼和九华宗有莫大的渊源,这两处地方都绝对不能去。
往南出了中原就会到南疆的范围,那个鬼地方他是死都不会去的,最好的两个去处就只剩了西边的塞外和最东边的蓬莱南海一带,但是往东势必会经过星辰教附近,那就绝对行不通了,那就只剩了一条路。
他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在大街上一边走着一边盘算着。
“不对!”他幡然醒悟,“这几条路既然我能选出一条最好的,那他们肯定也猜得到,不妥当不妥当。”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立马退了回去。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他会放心让我一个人去取这东西?”黄老头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自己身上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啊,季修宴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人去取,自己又不是他的心腹又不是他的老臣,他四处张望了两眼,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卖东西的小摊子,耳边满是小贩的叫卖声,一点儿异样也看不出来。
但是他的心也根本放不下来,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他虽然和他们待了没多久,但是那个教主就跟个狐狸一样狡诈的很,怎么可能会这么大意让自己把沉香令给带走,绝对不可能没有后招。
说不定自己走出这宿阳城就会被解决,他捂着自己砰砰砰直跳的胸口,被自己的猜测给吓了一大跳。
但是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吓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自己要是私自跑了,那不仅是会被星辰教追杀,就连武林盟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他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他这条命以及他怀里揣着的这个东西。
第六百三十八章 到手
他顿时吓得腿都要软了,他这半条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哪里还经得起这些折腾,一想通了之后,之前冒出来的贪念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本来年纪也这么大了,又无儿无女也门派也没了,他得了这东西然后被他们追杀图什么呢?而且万一那教主只是想将祸水东引,那自己岂不是就更危险了?
想想自己一个人遇到那种境况,光是想想都觉得十分可怕了,怀里的宝贝也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越想越觉得自己回头的决定十分的正确。
一想通了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赶紧返身往回走。
不过等他回到了星辰教的那处富商的院落时却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
“不会吧!”黄老头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自己难得一次不想昧下东西都不成?这还真的是被自己猜中了?还真的是把自己推出来背锅的?
就在他刚刚有些无措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就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驼着背的老妪,眯着眼的样子好像看什么也看不太清楚。
她盯着黄老头仔仔细细看了几眼,“宿阳城外十里的长安亭有人在等你。”
黄老头看着这比他还老的妇人颇有些说不出滋味,但好歹得到了信息,这才放下心来。
十里外的长安亭说是一个亭子,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旁的一个酒坊,可谓是远近驰名。
望月台出事以后,宿阳城里戒备森严,任何一个进出的人都会严加勘查,但是黄老头一把年纪,且面生,又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倒也没费什么功夫就出了城。
出城后一路直奔长安亭,到了长安亭果然见到了想见的人。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这一路揣着沉香令还要躲避武林盟的追查是什么感受。
“温凉大人啊!我可算是找着你们了!”黄老头几乎要涕泗横流了,看到了温凉也难得多了几分感动之色。
这其中三分真七分假,对黄老头而言,如果能赖上星辰教也不错,至少不会被武林盟的人再抓了去,只要自己还有价值至少能安度晚年,怎么说头上也有个顶不用再和以前一样颠沛流离。
温凉看着黄老头的神色算不上有多好,“先随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黄老头表示理解,屁颠屁颠地就跟了上去。
他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季修宴或者殷小楼,但是跟着温凉后竟然一口气赶了五日的路,这才见到了点影子。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离武林盟很远了,杨和光现在生死未卜,暂时还抽不出手来对付他们。
“教主,您要的东西。”黄老头见到了季修宴,这下才算是真正的放了心。
季修宴坐在上座,面上还是覆着那张面具,让人根本猜不出他的心思。
黄老头献宝似得将从武林盟的所得献了上去,季修宴的目光透过面具看着他手中的沉香令,目光平静深邃,并未因为这是个绝世珍宝而有任何的动容,就仿佛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令牌而已。
沉香令造型并非有多奇特,最神奇的就是在于其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一眼看去没有任何光彩,但再看去又仿佛流光溢彩,通体始终都透着一股神秘的意味,这是现在世人根本无法模仿出来的,所以根本不用怀疑其真假。
在黄老头谄媚的笑中,沉香令落入了他的手中,这种触感似凉非凉,似暖非暖,一时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
但就是在这不过掌心大小的令牌上却藏着无数的机关,若用强力破开里面的东西就会玉石俱焚,更别说目前根本还没有任何外力能打开这块小小的令牌,就可知这是何等的巧夺天工。
“做的不错。”季修宴难得开口称赞了人。
黄老头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为教主做事是小的福分。”
季修宴微微颔首,温凉会意,“你办成了这件事,自然不会亏待于你,等回教以后你便随我去天机阁任选一件宝物。”
“这怎么承受的起,替教主分忧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哪里敢要什么赏赐。”黄老头鲜少地谦虚了起来,但是脸上笑的褶子都要挤到了一起。
温凉看了一眼沉默的季修宴,挥了挥手示意黄老头同自己下去。
觉得自己做的对极了的黄老头这个时候只顾着开心,那可是星辰教的天机阁,多少奇珍异宝,能名正言顺的拿,那可是想想就令人激动,所以温凉一带人走他就像看见骨头的狗连忙就跟了上去。
两人出去后,房间中只剩下了季修宴一人,他手中握着这星辰教传了无数代的至宝,感觉掌心的这块小令牌无比的沉重。
这个东西一出世就引发了无数的血案,为了得到这么个东西不知道这天地间多了多少的亡魂,这么东西身上除了那个相传的秘密,剩下的只有无数人的鲜血。
就为了一个未知的秘密,一个可能性。
季修宴的嘴角不由地扯起了一个叽讽的弧度,很快就将沉香令收了起来。
他并不在意什么沉香令,也对里面相传的至高无上的的功法没有任何的兴趣,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赌可能的人,要做就必须要做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搭上自己的一生简直是愚蠢之极。
不过这也是现在的他这样想,若是放在以前也未必能有现在的这般洒脱。
收好了沉香令,他便起身离开,绕进了一个小小的庭院,推开了那里唯一还亮着烛火的房间。
“教主。”莲衣见他来先行了一礼。
季修宴只是微微点点头,绕过莲衣走到了房间深处。
“药已经喂夫人服下了,只是……”莲衣有些欲言又止,但只换来了季修宴一个轻轻的手势。
“是。”
莲衣转身取走了桌上的药碗,轻声离开了房间。
季修宴看着床榻上依旧未醒的人,不免还是叹了一口气。
从穆三娘将她体内的千丝蛊取出后,她就再也没有醒过,被“请”来的温子轩也请过脉,千丝蛊的确是已经除尽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好转
温子轩其实也不能完全肯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这取出千丝蛊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遭,但是殷小楼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脉象平稳,并不像有什么异状。
按他的猜测便是可能千丝蛊耗费了她太多精气,一时间才没能醒过来。
短短的五日,人已经眼见着清瘦了不少。
他将面具取下坐在塌前,平静的眼神里满是担忧,现在穆三娘已去,南疆那边一时半会也请不来人,哪怕是温子轩也不能让他完全放心下来。
微微俯身将她纤细的手握住,感受到她掌心里的温度这才让他安心了不少。
他现在不同以往的偏执,但是如果没有了殷小楼,自己又是孑然一身了,因为婆罗经,季家被灭门,但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心结早已经打开,只是季家被屠一事始终无法放下。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他有忠心的属下,有星辰教庞大的势力,但到头来还是自己一个人。
能有人明白自己,信任自己,给他这无趣的一生带来了不少的色彩。
当初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也并不是非她不可,开始对她好平心而论只是出于自己的某些算计,但越到后来,就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习惯到现在生命中已经不能少了这么一个人。
这张漂亮的脸庞比如初始的时候瘦了一些,五官也越发的明艳动人,她与殷玉楼长得有七分相似,但是殷玉楼气势阴寒冷漠,相似的五官在殷小楼身上却显得十分的娇柔艳丽。
正在他微微出神的时候,握在手中里的手突然动了动,他眼眸中瞬间就带上了几分惊喜,不过再看去,塌上躺着的人依旧在沉睡中,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臆想。
不过,他知道自己怎么可能会感觉出错。
手紧了紧,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笑。
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了下去,季修宴将她的手放了回去,细心地替她掖好了被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间,温凉早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见季修宴一出来连忙让开了路跟在了他的身后。
“武林盟中还未有消息传来,并不知杨和光到底如何了,但是郑无了已经入了武林盟整整五日至今也未曾露过面,想必此次形势定然凶险。”
“没有其他动静了?”
温凉思索了起来,“说来也怪,属下以为杨和光重伤,杨成言肯定会出面讨伐我们,但是杨和光受伤后杨成言那里就没有了动静,出来追杀我们的也是以莫潜渊带头的几个门派,武林盟那边也就出了个杨溯,杨溯虽然是武林盟的少主,但论资格实力都还不能撑起武林盟,这件事其中肯定不简单。”
当然不会简单,季修宴心中冷笑,“派人下去透露我们的行踪给他们。”
“教主,你这是?”温凉有些摸不着头脑。
季修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们不透露消息,他们如何能找到我们?”
温凉顿时恍然大悟,“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莫潜渊既然送上门来了,就没有不利用的道理,季修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手一拂绕去了另一个院子。
还未走进去,在外面就闻到一阵药香,以及里面哐啷哐啷的声音。
刚踏进去半步就看到温子轩在那里哗啦哗啦不知道在翻着些什么东西,温子轩见他进来了,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出言讽刺,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取了个黑黢黢的罐子就直接往里走,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合上了。
“温神医,你这……”躺在草席的暗鸦见状立马起身。
他是季修宴的隐卫,跟着他这么多年,单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是谁,见温子轩把人给关在了外面心里大惊。
“起来做什么?不怕死了?”温子轩的语气十分的不好,可以说是相当的冲。
不过任谁被绑来一路跟着东奔西跑的都不会感动一丝一毫的高兴,更别说是温子轩了,要不是他看和东方临那个老不死这么多年来的交情的份上,殷小楼死了他都不会多看一眼,尤其是这千丝蛊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给解了,明明法子都到手上了,他耐着性子和郑无了都商量出了几种办法了,偏偏就有人和他过不去,让他又什么都做不成。
暗鸦一把拉下了衣袖,把受了伤的手臂给挡住,“温神医说笑了,有您在我怎么会死呢?”
他不是什么死脑筋,知道温子轩吃软不吃硬,恭维的话也让温子轩好受了不少。
话说完,暗鸦便几步蹿出了门,季修宴人还未走,背对着方面立在院子里,身影修长又挺拔。
“教主。”
季修宴没有转身,“伤可好些了?”
“已经无碍了,多谢教主挂牵。”
今夜恰逢月中十六,天上的明月似玉盘一般悬在夜幕中,并不宽的院子被铺上了一层银霜,草丛里是蛐蛐儿此起彼伏的叫声,难得的静谧。
季修宴的视线从斑驳的树影中收了回来,“替我传信给清越,千丝蛊已解,本座不需要他们还这个人情,但是兰六必须死,只给他们一月的时间,一月内如果他们动手,本座自当会倾尽全力相助。”
“若是他们不答应呢?”暗鸦有些担心,“南疆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并不能完全相信。”
“执天教如今一分为二,他们没有资格说不。”甚至是求之不得,季修宴冷笑。
执天教的内乱不是一朝而成的,兰六当年的继位本就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加上兰六入主中原远离了南疆,南疆那边的异心可不是只有这一夕,更别说现在上任圣女之后结香已经被接了回去。
他们想灭了兰六这一脉,兰六又何尝不想灭了南疆那边别有用心之人?
“可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殷玉楼,为何要先对兰六动手,教主这是为私?”但话刚出口,暗鸦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属下该死,望教主责罚!”
季修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半跪着的暗鸦,没有发怒,只是叹了一口气,暗鸦从他入星辰教起就跟着他了,也是他的心腹。
“无论公与私,只是眼下我就想除了她。”
暗鸦沉默了片刻,“是因为夫人?”
季修宴面具下的眼神似笑非笑,并没有回答暗鸦的疑惑。
第六百四十章 碰巧
虽然武林盟一时半会并没有派出精锐来追杀他们,一是现在武林盟群龙无首,二是殷玉楼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若是杨和光真的就此倒下了,对武林盟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尤其是在星辰教又再度崛起的时候。
只不过现在武林盟没有余力追击,这件事暂时落到了以青杨山南冥谷几个门派的头上。
“主上,前面的路好像不通。”
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了城,马上前莲衣一身墨蓝色的劲装,手中持着马鞭,拉住缰绳缓缓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前面不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几乎将整条出城的路给挡完了。
“可要绕路?”莲衣请示。
很快,车厢里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必。”
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是莲衣想绕路也没别的路可走了,出城的路就这么一条,现在因为前面后面已经堵了不少马车和行人,想要退回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莲衣坐在马车前面,心绪逐渐回到了前不久。
“我要的不是你这辈子都效忠于我,从今日起我要你此生忠于夫人,如若做不到,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的情分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我决不允许她身边再出现另一个弥暖。”
她跪在他的面前,态度虔诚又敬重。
只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那份心意到底是如何了,教主知道她的心思,什么都知道,也知道自己如果答应了,这辈子就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她以为上次将她放了出来已经是个转折,但是原来不过是他的“仁慈”。
他给了她选择,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不过就在这时前面突如其来的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她的思绪,对于这种突发事她有着天生的警惕。
前面的人群中突然就冲出来了一个男人,捂着头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就冲了过来,那个男人头上鲜血淋漓,根本不看路,一路横冲直撞,路上看热闹的人受到惊吓连连躲开。
莲衣还来不及出手,那个男人刚巧不巧一头撞到了他们马车前。
紧跟而上的是一队人高马大的男人,几大步就到了马车前,莲衣的手已经放到了兵器旁。
来人直接将马车给团团围了起来,那个出逃的男人被吓得惊慌失措,抵着背后的马车竟然想往上爬去。
但是被莲衣一脚就给踹了下去。
“姑娘好身手!”人群突然走出来了个锦衣青年。
在看到青年的时候那个男人更是被吓得不轻,被莲衣踢下了马车后看到青年一步步靠近,就好像见了鬼一样,竟然不顾一切地朝马车地下钻去。
青年饶有趣味的目光在莲衣身上探寻了一圈,一时间也没有去管那个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很快那个人就完全瑟缩到了马车底下。
莲衣心下就把这人当做了来找麻烦的,放在身后的佩剑已经握了起来。
见莲衣取了武器,青年挑了挑眉,“姑娘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来抓一个叛徒,姑娘何必如此戒备?”
莲衣的眉目清冷,“既然你们要抓叛徒那便请尽快动手,我们还要赶路。”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青年懒洋洋的样子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探究的视线从莲衣的身上缓缓移到了车帘前。
莲衣的衣着虽然普通但是身材高挑,五官出众,单看气质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丫鬟,试问哪家会用一个长相如此出色的女人来做一个车夫该做的事情?仔细一想便知其中必然有玄机。
如果不是别的,既然能用的起这样的美人,那车厢里的人定然不会是寻常人了。
“这人嘛,自然是要抓,不过现在我怀疑你们车厢里窝藏了逃犯。”青年给了一旁的手下一个眼神,手下的人立即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莲衣的眼神瞬间就变得锐利起来,警惕地盯着着青年人。
青年见莲衣的神态,滋了两声,“看来我还真没猜错,你们里面肯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姑娘!你别听这人乱说,他绝对是看上了你们的东西故意为难与你!”马车底下的人破天荒地大喊了出来。
许是这个时候因为青年让他觉得自己和莲衣是一伙的了。
“再嘴碎小心本公子把你舌头给拔了!”青年怒视了底下的人一眼。
但是底下的人也豁出去了,“反正被你抓住也是死路一条,还有什么可怕的,金昊兰你不过就是仗着你爹的势敢在这里为非作恶!不过是因为天高皇帝远,总有一天等你爹知道了你这少主的地位也保不了!当今盟主公私分明,要是让他知道了你如此为非作歹绝对饶不了你!连你爹也绝对保不住你!”
青年一听这一番话,气的脸都快绿了,呵斥道旁边的手下:“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看热闹的人赶走!杵在这里等死呢?”
这下莲衣方才正眼仔细看了看这拦路的青年,长相俊秀,内息沉稳,不像是小人家里能长出来的。
看来这人在这里的威望甚高,很快周围围观的人就被疏通开了,这地方不是什么大城池,池浅鱼少,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既然知道这热闹不能看了,也没什么人还敢贸然停留。
所以很快就只单单剩了这么一辆马车停着。
“缪乙,你倒是出来好好和我说说,我到底是怎么个为非作歹了?”青年人半蹲在了马车前,脸上带着笑意,但落在马车底下的人来说却是十分的歹毒,“你本就是本公子买来的奴隶,本公子是杀是辱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你竟敢还伙同其他奴隶逃走,简直是胆大妄为,你说本公子该不该处死你?”
缪乙已经被打怕了,听到了青年这般平静的声音,身子抖得就像筛子一样。
莲衣蹙着眉,心道麻烦,不过就是路过而已,这奴隶好死不死偏偏撞到了他们的马车上,平白让他们卷到了不该管的事情里。
而且听着那人所言,眼前的这个青年似乎还与武林盟有着不小的关系。
青年见逗够了缪乙,这才懒洋洋地起身,“姑娘,请吧。”
第六百四十一章 邀请
莲衣挑挑眉看着金昊兰,“请什么?”
她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在教内大多数人对她都是又敬又畏,除了教主等人她也没多少人是拿正眼看的,更别说这来路不明的一个人,还与武林盟有关系。
金昊兰咧了咧嘴,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无奈地摊了摊手,“那姑娘就别怪我们无礼了。”
话毕,一个手势下他的手下竟就有要一拥而上之势。
莲衣的剑已经放到了身前,准备好了一有不对劲就出手。
金昊兰的视线跳过莲衣,看着纹丝不动的车帘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么半天了里面竟然没有半点动静,着实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啊。
很快马车旁金昊兰的手下就越来越靠近,大有要将马车拆个干净的样子,马车底下的缪乙不停地打着哆嗦,心里哀嚎着终于是逃不过了。
金昊兰一声令下,他的手下立马就冲了上去,就在这个时候四周起了刮起了一阵大风,离得马车最近的金昊兰突然间就怔住了。
“等等!”他突然喊停了手下。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帘处,此时门帘已被风撩起了一条缝,但是就是这一条缝隙足以让他览尽车厢中的风景。
从他的角度刚刚好可以看见正窝在季修宴怀里的殷小楼,一张精致的脸轻轻地贴在背后人的怀中,披散着的青丝倾泻在脸侧,更是衬得眉目如画,姿色艳丽,就好像是春日里开的绚烂的桃花,不争不抢,单单立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金昊兰不禁咽了咽口水,视线再也不能从她的脸上移开,不过就在他贪恋着美色的时候,风却戛然而止,不再给他机会继续欣赏。
眼前失了颜色,但是心里的波澜却没有停息反而越发的汹涌,金昊兰压下心里那种痒酥酥的感觉,收起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方才是金某唐突了,还望姑娘海涵。”
突然就换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的金昊兰让莲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始终没有对这个人放下戒心来。
就连金昊兰手底下的人也一时搞不清自家的公字到底在搞什么,一时间面面相觑,金昊兰说着客套的话,目光始终还是黏在车帘上,恨不得这个时候再来一阵风把车帘再给吹开才好。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就连他这般有礼地开口后,车厢里也没什么动静,就在他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车厢里面才传来了一个声音。
只不过可惜不是他想象中娇柔的女声,而是一个清冷的男声。
“金公子不必客气,内人身感恶疾,我们不便多加逗留,还望金公子能通融一二。”
听到了季修宴的声音,莲衣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教主为何要用如此姿态和一个纨绔子弟如此说话?真动起手来,这里的人可是一个都别想能活着离开,所以她更是想不明白了。
内人……原来这么漂亮的姑娘已经嫁为人妇了,金昊兰眼中难掩失望之色。
“这里穷乡僻壤的,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们现在才出城,少不得得有了几十里地才能有落脚的地方,既然夫人身体抱恙,不如到在下府中小坐片刻,待到明日一早再启程也不迟,在下府上还有位神医或许还能替夫人诊治一二。”
话说出口,车厢里就没有了动静,金昊兰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忐忑,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一点小心思,的确是不太能见的人,见色起意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他心里也清楚,只不过什么也抵不了那点小心思,既然遇到了那边是给他的福报,其他的都可以暂时不管。
莲衣早就将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对他心里是什么想法心里一片明镜似的,这个时候只要季修宴一声令下,她保管让这人人头落地,才不会管他到底是哪家人。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过了一小会,里面的人竟然同意了。
“主……”莲衣欲言又止,心中只觉得屈辱。
但是可把在外面的金昊兰高兴坏了,大手一挥,就欲派人接替莲衣的位置驾车。
莲衣想不过拉开了车帘进了车厢,一点间隙金昊兰还不忘朝里面张望,不过莲衣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帘子给拉上了,不过很快人就出来了。
“你的人煞气重,怕惊扰了夫人休息,让底下那人上来赶车。”莲衣一点好脸色也未曾给金昊兰留。
金昊兰心里暗自窃喜,他也不是什么喜欢计较细枝末节的人,一个小小的奴隶而已,杀了扔了都无所谓。
“还不快滚出来!”他手底下的人熟知他的心意,很快就把缪乙像拎小鸡一样地拎了出来。
这地方是金昊兰所说的穷乡僻壤,但他好歹是这里的一霸,隧他府宅在这里算的上是最好的了,也如他所说这个时候出城恐怕到了晚上要找个落脚的地方还真不好找,单看莲衣也并无所谓,但这不是还带着个病中的人吗?
金昊兰的宅子修在城外,占了一大片良田美地,附近山水皆划为了自己所有,明早再出发的确还很顺路给他们省了不少事,只是这个前提是这人没有居心不良。
马车在宅子大门前缓缓停了下来,这时不待金昊兰先说话,里面的人又先出声了,“内人身体不适,不宜受风,不知可否将马车驶入贵府内?”
到了门口不下马车,实际上很失礼,而且这个时候马车里的人也没有下车过,说起来并未给金昊兰什么面子,金昊兰手底下的人觉得不妥,只是金昊兰的心一直系在车厢中惊鸿一瞥的殷小楼身上,一时间也全然不在意这些也不顾他人的意见,大手一挥,指挥着缪乙赶着马车大摇大摆地从府邸大门进去了。
马车里季修宴看着被风撩起了一角车帘,轻轻地勾了勾唇,低头看着殷小楼的目光也越发的温柔宠溺。
一点点的小伎俩,以莲衣的心思猜不到的,但是如果殷小楼醒着酒肯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伸出手轻轻理了理散到了她脸上的一根发丝,怀里的殷小楼气息较之前平稳了不少,脸色也多了不少血气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看着只不过像是睡着了,指腹上传来的细腻的触感让他安心了不少。
第六百四十二章 借势
马车一路在金昊兰的宅子里动着,直到到了金昊兰为他们安排的小院子外。
等在外面的金昊兰伸长了脖子就等着再好好看看,马车停了下来,就在金昊兰等的心里火急火燎的时候,门帘终于被拉开了。
殷小楼依旧是被抱着,一张小脸静静地贴在高大的男子怀里,神色安然静谧,比刚才自己不经意之间瞄到的更是惊为天人,他看得太出神以至于季修宴抱着人错身而过了才反应过来。
季修宴虽然带着面具,无论是举止还是气度皆不似普通人,君子如玉说的也莫过于此。
在这样的人面前,金昊兰未免也有些自惭形秽,憋了好久的话半天也说不出来,这两人看着简直就是可以说是天作之合,生生地让他憋了一大口气在胸口。
“公子,这人定是形貌丑陋这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小斯附到他耳边嘀咕。
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若非心中还有所顾忌,他现在可就恨不得马上把那人脸上的面具给摘下来,看看到底是如何个丑陋法让他都不敢见人。
在外面等了一会,金昊兰以为至少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得出来和他客套两句,但是等了一会儿出来的竟然还是那个婢女。
莲衣冷冷淡淡地看着金昊兰,“给夫人熬药需要些柴火,不知金公子可否行个便利?”
虽然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是口气好了不少,金昊兰听着也顺耳了一些。
“这是自然,一会儿我让我府上的大夫替夫人瞧上一瞧。”
“那就多谢金公子了,不过还有一事相求。”
金昊兰折扇一合,“何事?”
莲衣斜昵了一眼瑟缩在角落的缪乙,“我们缺个人生活熬药,这个人不知能否向金公子借一晚?”
被提到的缪乙顿时就缩成了一团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金昊兰蔑视地看了一眼那个瘦骨嶙峋的人,只是转向莲衣的时候态度又好了不少,“姑娘要是想要这人,送你便是,谈什么借不借的。”
虽然莲衣始终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这种女人是金昊兰最为不喜的,但这个时候金昊兰为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还是笑着脸拉着莲衣东拉西扯了半天。
在得知几人是南海附近的丝绸商人后,金昊兰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一个商人再有钱能怎么样,虽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在钱上的还有权势二字。
之前的那点小忧虑顿时就去了大半,喜形于色根本没有过多掩饰自己心中所想,而因为窃喜忽略了莲衣眼神里的微妙。
转身就去把自己府中的大夫找了来,一番吩咐以后心中才稍安,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仿佛自己心中算计的东西立马就能到手一样。
“商人?”金昊兰昵着眼笑了起来,“谁让你们送上门了呢。”
他心里也做了几手准备,如果事情顺利他也不太想为难人,他也不过是刚好看上眼了而已,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也不会去,也不敢做。
金昊兰这边高兴,另一头的季修宴心情也颇佳,金昊兰只知道殷小楼身上带病,但到底是什么病他一无所知,所以抱着讨好的心态给他们安排的院子极为的舒适,在他的府宅里也绝对是上等的地方了。
殷小楼被放到了床上,脸上的神情安详,胸口微微起伏气息平稳,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季修宴在旁边看了一会,一个黑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季修宴往旁边挪了挪,给小黑让了一点位置出来,这些天殷小楼昏睡不醒,季修宴对这只鸟也没太在意,也是因为小黑被送给殷小楼后,对季修宴的态度一直也不算好,之前它是怕季修宴,所以不敢不听他的话,但是自从跟了殷小楼之后,它这狐假虎威可是表现地淋漓尽致,精得很,知道只要有殷小楼在季修宴也不会把它给怎么样。
这几日它就跟在他们后面,它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一下也没人会特意想起它,季修宴中途倒也给它留了点吃食,但是它是会被带到中原来少不得有他的缘故,现在是越发地不待见这人,宁愿自己出去啄虫吃。
有小黑守在,季修宴便缓缓起了身,在房间里小转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里确实算的上附近最好的地方了,只是这金昊兰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引来了什么人。
他本也是无意,只是这金昊兰只要撞了上来。
金昊兰是金凌风的嫡子,也是金夫人的独子,在金家可以说是备受宠爱,至于为何会被发配到这穷乡僻壤来,单今日一见季修宴就能明白,如果任这金昊兰继任金家,这金家恐怕也风光不了多久了。
看来金凌风也是有些远见,只不过这放到金昊兰这里好像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推开了房门,莲衣抱着剑守在院子里,角落是那个叫缪乙的奴隶正在熬药。
“教主。”莲衣低声喊道。
不过刚喊出口,就自知说错了话,只不过季修宴也未介意,反而将视线转向了角落里的人。
莲衣顺着视线看过去,摸不清季修宴的想法,之前也是他点名要了这个一点不起眼的奴隶,她到现在也没有看出来这个人到底哪里有特别之处能让教主刮目相待。
季修宴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今夜守着夫人,他们的速度估计快到了,夫人若是有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属下明白。”
在金昊兰这里也有在这里的好处,莫潜渊携了金凌风几人追来,待在金昊兰这里,他们不得不有所顾忌,无论他们是猜想金昊兰被他们胁迫还是别的什么想法,可以说这个时候在这里可以完全算的上是绝佳之策。
殷小楼现在还未醒,他不想她再出任何的差池,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也不行,此番深入敌营,首先金昊兰现在巴不得讨好他,莫潜渊他们不清楚情况,为了顾及金昊兰一定不会轻举妄动,可以说殷小楼待在这里比在哪里都要安全。
不过这里自然不会只有莲衣一人,此行在武林盟中其实并没有折损太多人,尤其是殷玉楼突然出现后,他们可以说是全身而退。
不过,殷玉楼到底是会被谁带走了?季修宴一时也没有想明白,他心里也清楚,虽然殷小楼嘴上没有说,但毕竟是她的生身父亲完全不在意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沉香令
沉香令
第六百四十三章 出动
入夜后,院子里寂静非常,那个叫缪乙的奴隶熬好了药以后一直还是守在炉火旁边发呆,莲衣的注意力时不时就会瞟向这个人,这个人瘦的皮包骨头,一副福薄的面相,也不知道教主看上他哪里了。
莲衣在殷小楼的房门前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要守着殷小楼,二来还要盯着院子里的这个外人,而且里面的小黑也很待见自己,对自己充满了攻击性,它在里面待在,根本不欢迎自己进去,对于夫人来说,自己是绝对比不过那一只鸟的。
之前来的那个大夫也已经被莲衣给打发了回去,这个金昊兰今晚肯定是不会安分下来,随着夜幕的降临,莲衣也逐渐警惕了起来。
这个时候在季修宴几人离开的那个城池中,一个小小的客栈里已经围坐满了人。
“这个逆子!”金凌风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脸气的铁青。
他们循着痕迹紧跟而来,白天发生了那么大一桩子事,一打听就打听出来,在到这里之前他还担心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把他扔到这金家管不着的地方就是想历练历练他,谁成想就历练成了这个样子,魔教的人还没说要把他给怎么样呢,他倒好直接把人接到自己家里去了。
“真的是家门不幸!”
金凌风只觉得在这些人面前把脸都丢光了,他这么拼死拼活都是为了金家,这个不孝子倒好,就知道干一些蠢事让自己颜面无光。
“金掌门先消消气,魔教最善于蛊惑人心,这事我们谁也没亲眼见着,说不定就是魔教放出来的烟雾弹,想离间大家,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不要上了魔教的当。”有人如此分析道。
这也算是给金凌风了一个台阶,自己的儿子和魔教搅和到了一起,脸面上过不去是一回事,要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借此发挥那就不仅仅是如此了,整个金家都可能被这个败家子给拖累了。
有人愿意在第一时间站在他的这边,金凌风手心的冷汗终于是止住了。
“莫山主,你是我们当中武功最高的,如今您可有什么看法?”丁戾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着痕迹地把问题抛给了莫潜渊。
有什么看法?
这就不止是一个该如何出手的问题了,也是在变相地让莫潜渊表态。
武林盟下的这四家,莫家一直是莫潜渊的儿子莫真管事,出面的又是青杨山的长老,对于这个真正的家主,多的是人摸不准他在想什么,试探莫潜渊的这一事上不仅仅是丁戾秋一家的想法,这四家明面上和和气气都在武林盟出力,但实质上却不是如此。
兄弟阋于墙而外预其敌,在面对魔教的时候他们齐心协力,共同将作用发挥到极致,但在内又不是如此,哪怕是亲兄弟都会因为利益发生争斗,更别说本就有竞争关系的门派,试问谁不想当老大,谁不想出头拥有更好的资源。
莫潜渊沉思了片刻,方道:“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魔头的线索,现在殷玉楼与盟主两败俱伤,如若不趁胜追击,等他们缓过气来对我们来说是极大的不利。”
“可是金公子在他们手上。”丁戾秋有些迟疑。
莫潜渊叹了一口气,追查到了魔教的线索可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是坏就坏在金昊兰怎么莫名其妙卷了进去。
如果是自家的儿子为了大义或许还能不管不顾,但是这可是金凌风的儿子,让他一个外人做决定那是极为不妥,尤其是他隐居这么些,虽然青杨山实力雄厚,但是说起来他的威望并算不上太高,不管金凌风开不开这个口,他来做决定都不是一件聪明的事。
不过这时,最近都比较沉默的陈方突然把话头接了过来,“我也是在担心这个,魔教之人的手段极为残忍,金公子生性率直,落到了他们的手中,行军最忌讳迟疑,如果我们再不做出决定,一来会白白失了这大好机会,二来金公子身陷囹圄也恐遭不测,以在下拙见,事不宜迟,为了金公子的安危,为了武林的平安,我们还是当今早行事,早日将魔教铲除干净救出金公子才是。”
莫潜渊的神色有些微妙,陈方这是摆明了给他台阶上,再一回想起在望月台时,陈方好像就已经有意无意地向自己示好了,这看着总是感觉十分的微妙。
陈方的提议也很巧妙,将金昊兰完全说成了被害者,也让金凌风听到耳里舒服了不少,自己儿子被抓了怎么着也比什么把魔教的人请到自己家中去了要来的好,众人也是看破不说破,得来的消息是金昊兰把人给请了回去,但是金昊兰怎么说都是金凌风的儿子,金昊兰不懂事不代表金凌风也不懂事,而且在场的人也多与金凌风有些交道,也大约知道金昊兰是什么样的人,也都比较倾向于金昊兰是中了计。
有人给了台阶,金凌风顿时就来了生气,“陈谷主说的对,魔教的那些都是什么,杀人如麻,既然我们已经得了他们的消息就绝对不能再纵容他们行恶!”
“金掌门说的有理,可是不知金掌门有何良策?”
聪明的人知道现在问题的关键到底在哪里,金昊兰的事自然交给金凌风做决定才是最合适的,这样一来不管金昊兰是死是活,总归不会是他们的责任。
“我已经派人去一探虚实,这里离我儿之所不过一个时辰的路途,现在已经巳时,私以为我们此时动身,到的时候刚好快到子时,魔教根本不知道他们行踪已经泄露,越是到夜里,魔教越是容易放松警惕,我们也是越容易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这个提议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们一路行事小心,尤其是在追查到了线索之后更是小心,普通人探路都是探前路,没什么人还会折返回来探来时的路,加上他们这一路小心又再小心,想要杀他们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提议在场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异议,一路追着魔教的脚步来这儿,完全没有说再犹豫的道理,在事情临到头的时候犹豫不决是兵家大忌。
既然有了决定,很快一行人就在夜色中出动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陷阱
“教主,他们人已经动身了,大约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季修宴负手看着来路,低声问道:“夫人那边安排的如何?”
温凉微微怔了怔,有些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先问的竟然是夫人那里,也是最近发生的这一些也能让他明白了夫人在教主心里的地位到底有多重,原先他也不过是以为因为殷小楼的外貌出众而已,他们几人都是从他还是冥虚的徒弟的时候就跟着他了,比起心思单纯一根筋的莲衣,他和弥暖都对他要了解一些。
他绝对不是什么会被儿女情长牵着走的人,所以最初他们对待殷小楼也不过而已,等发觉不对的时候,他沉默了,他知道教主自己心中绝对有自己的想法,他是教主的智囊团,懂得进退,而弥暖恰恰就是没有看清这一点,才会一步一步走错。
只是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其实并不完全和自己想象中一样,教主是,殷小楼也是。
估计殷小楼在教主心中的分量,他的确没有弥暖想的远,只是这也不一定完全是坏事,但愿不是什么坏事吧。
“那边的人已经全部安排妥当,金凌风派去的人也已经被我们劫获,不会出什么意外。”
温凉在布置这一方面极为稳妥,这些年一直在季修宴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可以说是星辰教中军师一般的存在。
“一切按计划行事。”季修宴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是。”
人手已经在莫潜渊等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安排好了,如果当真是有心,在他们掌控着局势的时候,要想将这些葬身于此地并非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没有必要罢了。
莫潜渊等人在江湖中的声望虽然不及杨和光,但是也绝对是武林中不可小觑的势力,有时候想要成就什么事情,并非只是靠武力就可以完美解决,不然凭杨和光的实力又何必如此汲汲与其他门派维持好关系,独木难支这个道理谁都懂,现在也并非到了不得不将这些人除掉的时候。
武林中的众多门派在安稳的这些年的发展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事情做的太绝,反而可能让他们触底反弹只会得不偿失,那样也只会让他们与杨和光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不过相反的是,安而生患,越是平静的表面之下才最是波涛汹涌。
一切都按着计划在进行,甚至还比温凉预料的稍早了一些,不过也还在计划之中。
莫潜渊与金凌风等人分别带着人从几个方向朝暗中朝金昊兰的住处前行,原本他们是打算在半路将这群人截住,但是有了金昊兰这一茬完全把他们的计划给打乱了,说是说因金昊兰是金凌风的儿子,但实际上金昊兰如果被控制了,不仅是他,他手底下那些人也绝对是逃不过的。
“山主,探子那里传来的消息,现在那魔头的确仍然还在金公子的宅子里,而且金公子现在已经落入了他们手中,暂时生死不明,而且据调查,不仅是在金公子宅子被魔教控制了,而且魔教好像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已经将金公子转移到了在两里外,反而在宅子中埋伏了不少人,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了。”
和莫潜渊一道的陈方有些许迟疑:“我们追着那个魔头一路来,也未曾见到他手底下跟了这么多人啊。”
也并不怪陈方这么想,控制金昊兰以及金昊兰手底下的那么多人,还要设计埋伏他们,这人手怎么会少的了,只不过听到消息的莫潜渊一脸的凝重。
“话也不是这么说,有句话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倘若他们当真占据了天时地利,这就十分棘手了,就仅仅是一队七星卫都足够我们头疼的了,倘若真的遇上了七星卫,我也并无全然的把握能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七星卫比那个魔头还要麻烦的多。”
七星卫的七人个个武功都深不可测,人无完人,但是他们七人又刚好相互取长补短,更别说在利用七星阵的基础上又有仿佛天生的默契,即使是现在那个迷一样的七星阵对于外人来说仍然是无法触及的领域,使得一加一远大于二,不然也不会有当年杨旭尧与七星卫一战闻名天下。
“莫山主以你之见我们此时该如何是好?”
他们兵分几路,南冥谷钟离山一战中损失了不少精英弟子,虽然不至于太致命,也足以让南冥谷元气大伤,甚至陈方的一个儿子也死在了钟离山,所以这一行陈方虽然带了南冥谷的弟子一同前来,但实力和青杨山比起来还是有所差距,而且莫潜渊虽然许多年没有出面做过什么事,但是在当年也是武林盟的中流砥柱之一,放眼现在能与他比肩的人也并不多。
莫潜渊只想了一小会便道:“这个时候想必金掌门他们已经快到了那里,事出紧急还望陈谷主亲自去一趟,将此事告知金掌门,先将金公子救出。”
“那莫山主您?”
“如果我们没有人过去,那魔头必然会起疑,我先带着我青杨山的弟子赶去,应该能拖住那个魔头一段时间。”
莫潜渊的话已经说的明白了,陈方也没有再过多的犹豫,时间不等人立马就带着南冥谷的弟子朝金凌风那边赶去。
“山主,明知是陷阱,我们还要孤身前往,反而让他们去救人?”莫潜渊手底下的人不由地发出了疑问。
不过疑问归疑问,也并没有人质疑莫潜渊的做法。
莫潜渊一时间也没有回答,就带着人继续前行,一路上所有人都将戒备提高,这明知道是陷阱还要继续去,怎么着不免也会让人心有不安,更别说这还是歌如此强劲的对手,但凡是当年跟着莫潜渊的人几乎没有人会不知道魔教的手段会有多可怕,初生牛犊不怕虎,相比较下年轻的那一辈倒要显得从容的多。
约再走了大半柱香的时间,远远就看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高楼。
一轮明亮的圆月正升到了高楼的最上方,淡淡的银辉将整座高楼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第六百四十五章 交锋
眼前的庞然大物就好像一个沉睡的怪兽苏静静地趴在那里一般,压得莫潜渊有些喘不过气来。
炎热的夏夜里,耳边是热闹的虫鸣声,一切看起来就如同往常一般,只是这越是寻常才是越发的不同寻常。
这高墙内可就不一定如此平静了。
一行人皆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不小心就惊动了沉睡中的猛兽。
他们到的是其中一个侧门,这个时候侧门紧闭,也没有人在门口守卫,只余门口的灯笼孤独地亮着。
“来探查消息的人呢?”
被问到的人沉默了一下,“没有联系上。”
莫潜渊闻言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心里暗暗觉得有某些地方有些不太对劲,就在他有了一丝犹豫的时候,紧闭着的侧门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嘎吱的开门声,声音久久在耳边回荡。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蓝衣青年站在了门口,人他们也并不陌生,是前几日才见过的温凉。
温凉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外面轻轻笑了笑,手一张,还算宽的侧门全被他拉开,他就站在门的正中,视线扫过眼前的竹林。
“既然人都来了,何必还躲躲藏藏不敢见人呢?”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笑,莫潜渊缓缓从暗处走出。
“原来是莫山主,久仰大名。”
温凉的态度竟然还算的上恭敬,这把莫潜渊弄得是一头雾水,不过就在莫潜渊余光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心中陡然突了一下,原来还跟在身边的人突然之间全都不见了人影,他从竹林里出来不过才四五丈的距离。
“莫山主不用担心,只不过一些小小的阵法而已。”
“你这是何意?”
温凉笑道:“莫山主稍安勿躁,在下并非抱有歹意,这小小的一个阵法不过是困住他们片刻而已并不会伤到他们。”
莫潜渊警惕这个年轻的男人,这个男人在望月台时他已经见识过太多本事,看着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但出手却是极为的歹毒狠辣,而且据说这位左使大人阴谋算计极深,这第一次交手自己就着了他的道。
温凉没有再多做解释,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莫山主,里面请。”
眼下看来这不去也不行了,莫潜渊袖中的武器已经放到了手中,拂袖大步进了门。
他先进门,后脚温凉就跟了上去,侧门又缓缓合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这里离那灯火通明的主楼看着近,但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还隔着不近的路,而走在路上的莫潜渊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心中不由地盘算了起来。
“莫山主这是在看什么?”
“只是随意看看。”
“如果说莫山主在担心我们埋伏有人的话,这大可不必,我们的人都没有在这里。”
“你们!”莫潜渊气火攻心,心道糟了,“给我们传消息的是你们的人!”
不是在质问温凉,莫潜渊已经十分肯定了自己猜测,这里没有人,那人定然是在另外一边,他们都中计了!
温凉的脚步顿了顿,“是或不是并不重要,中没中计也不重要,莫山主别忘了您现在是什么处境,至于其他不相关的人就不关莫山主的事了。”
莫潜渊瞬间就听明白了温凉的暗示,他的人尚且入了他们布好的阵法,即便是他有实力脱困,但是绝对不可能放下被困在阵法中那些弟子独自逃去,不过他便再也没有给温凉任何的好脸色看,虽然他也从来对这些所谓的魔教之辈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很快就被温凉带到了主楼下,这主楼是按照金昊兰的喜好修建的,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放眼世家中都是十分出彩的建筑,但是这个时候莫潜渊可没有一点心思来欣赏。
一向被金昊兰当初循欢之地的楼阁这个时候虽然灯火通明但是这个时候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寂静,踏在阶梯上发出的沉重的脚步声始终盘旋在这楼阁中,直到到了第三层温凉才停了下来。
依旧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莫潜渊看着眼前的门眼神十分的冰冷,但是也知道哪怕背后是龙潭虎穴都必须得进,已经没有可以选的路了。
推开门莫潜渊第一眼就看到了房间中正在烹茶的人。
一身黑衣,一张面具,根本不需要多的心思去辨认这人的身份。
“不知你这么费尽心思找鄙人来有何要事?”
闻言季修宴的注意力依旧在自己手中的物件上,似乎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莫潜渊看着清澈的茶水倾泻而出,缓缓流入了他手中精致的白瓷杯中,他微微晃了晃杯子,杯中的茶水荡了荡刚好在边际没有洒出来,举手投足之间始终透露着一种高雅贵气,很难将这人和魔教的魔头之间联系起来,若非这张面具带来的神秘之感让这人身上平添了不少冷意,说是哪家的贵公子恐怕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
他带着面具不可能会饮茶,茶杯被他随手放到了桌上,这时他才缓缓开口,“难道不是莫山主想见我?”
闻言,莫潜渊心中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见莫潜渊迟迟不开口,季修宴又问道:“难道是在下猜错了?”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话里可没有一点不确定的意思,仿佛已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季修宴看着莫潜渊轻笑一声,“莫山主还是在青杨山中待的时间太长了,这刀不用就会生锈,人嘛也是一样,安逸惯了就会忘了某些事情。”
莫潜渊在心中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有话就请直说,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季修宴有些无奈地笑了,善意地提醒道:“莫山主,有些时候意气用事只是让事情变得更糟,相信你也明白这个道理。”
莫潜渊有些意外他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同自己交谈,不过刚才自己的确是急了不少,他的老毛病一直就是这样,冲动易怒,这些年来虽然已经改变了不少,但有时候未免还是忍不了,眼下见自己的人中了这魔头的奸计怎么可能会不急。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