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 变天
因为体内百叶流转被解的缘故,一路上她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小心,绝不会轻易入口来路不明的东西,基本都是在吃自己带着的干粮,绝对不会假人之手,更别说这一看就有问题的食物了。
将拨出来的鱼肉连带着碗中的饭一起倒在了角落之中,勉强吃了一些干粮果腹,就静静等着他们的动作了。
可是等了很久放在桌上的河鱼也已经完全冷了下来,然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也无,人不来倒是让她替他们着急了起来。
就在她欲起身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门被有规律的敲响了三声,在架子上睡觉的小黑顿时也惊醒了过来,殷小楼手一摊开小黑就默契地跳了上来
带着小黑轻轻把门拉开。
“夫人!”门外的人罕见的情绪有些激动。
殷小楼点点头,“你怎么找来的?”
暗鸦微微低着头,“是暗鸦擅自离开违背了夫人的命令,请夫人责罚!”
“无碍。”殷小楼对暗鸦的出现也不算太吃惊,黄老头把剑给了她又暗示过去找宇文杰,暗鸦想顺着找不过来并不困难,而且她不久前才灭了几人,消息泄露出去也很正常。
“夫人,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武林盟那边更是穷追不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你有点紧张?”
暗鸦眼神有些躲闪,哪怕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殷小楼并不可能看见他的表情,“夫人如果再不回去,教内就要变天了。”
……
一袭红衣在冰冷的雨幕中穿行,深黑色的靴子踩在青瓦石石板上溅起几朵小小的水花。
“主上,你慢点!现在教主接任仪式还没有开始!”
殷斐然呸了跟在身边的手下一口,“就凭姓龙的那个老头?他算个屁!还想当教主!”
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殷斐然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大步朝着大殿的方向去了,隔着老远就看见龙方北在与人恭维。
仪式还未开始也就是说龙方北暂时还不会是教主,龙方北是教中的元老,平时虽然算不上有多厉害,在季修宴的手底下聪明点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心腹最好还是不要锋芒毕露以免碍眼。
龙方北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什么野心,他虽然在教中算不多有多大的势力,但是胜在一个资历够老,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这样一个人是很适合被推出来的。
龙方北一眼就看到了气急败坏的殷斐然,停止了和周围人的交谈,他面目慈祥,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殷护法这来的可有点早呀。”龙方北笑吟吟地看着殷斐然,“不过一点小事殷护法这么匆忙,外面还在下雨怎么不带把伞呢?”
简直是只笑面虎,殷斐然一肚子的气简直找不到地方发作,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看清大殿中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连占星殿的人都已经到了。
他虽然肆意妄为这么些年,但是在星辰教中实属还是没多少实权,尤其是在座的不少老人都知道他是什么的人,就单单是一个占星殿都不可能会同意把教主之位交到他手上,不然就不会有冥虚和离愁这两任外姓人了。
温凉一如既往地站在教主座椅的另一边,脸色也并不太好看,这次反对龙方北接任教主一位的除了他就剩下了离愁留下来的这些心腹了。
占星殿的态度不明,对此事态度晦暗谁也揣摩不透他们的心思,离愁留下来的人几乎是已经完全站在了龙方北的对立面。
殷斐然也清楚要想把龙方北搬倒温凉他们是唯一的主力,这么些年来离愁在星辰教中留下了太多自己的人,哪怕是龙方北想动他们都要掂量掂量。
不过如果真的让龙方北坐上了这个位置,那第一个会被龙方北彻底铲除的就是他们,所以他们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不会妥协。
“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吧。”一个十分严肃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声音冰冷寒凉,一字一句字字分明。
他是占星殿这次派出来的人,哪怕是季修宴在这里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占星殿在星辰教没有任何的实权,却也是星辰教的核心之一。
“居光祭司,我认为在教主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草率选举教主实为不妥。”还没等龙方北说什么温凉就已经是开口阻拦。
龙方北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要稳住自己的形象,“左使说的这话就有些偏激了,教主被杨和光所杀我们这些属下都十分心痛惋惜,可是如今我们星辰教面临着江湖中各个门派的威胁,不可一日无主,如果一直耗费大量的精力在寻找一个已故之人上面,恐怕会有损我教根基。”
“龙长老这话也没错,如今四面楚歌如果再无主,我们面临的局面就会更加严峻。”
“左使大人,要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我们星辰教如今有如此局面还是败我们那位教主大人所赐,若非他要去招惹武林盟,我们依旧可以安稳的发展!”
“你们!”温凉怒极反笑,“平日里各位长老都沉默寡言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是如此能言善辩。”
“温左使,他们所言有理。”居光祭司开了口,“距今已有三月之久,哪怕是寻一个死人你们也该寻到了,并非我们不在意教主的生死,而是如今教中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龙方北听了看温凉的眼神多了一丝轻蔑,还口头上还是好言相劝,“温左使,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如何阻止武林盟,而不是窝里斗,你说是吧?”
几句话就把事情丢给了温凉,饶是温凉素来都稳重但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好,就算教主已经不在了,但夫人还在,也轮不到你龙长老坐这个位置!”
龙方北早有预料温凉会搬出殷小楼,故作大度地笑道:“理是有这个理,但是我们星辰教素来都是传子传徒,哪有传给自己妻子一说?更何况夫人不过就一普通人,坐上这个位置恐怕大家都会不服。”
第七百六十七章 争夺
“是吗?”温凉冷冷地看着他,“夫人不仅仅只是教主夫人,更是前任教主殷玉楼的独女,如果她不够资格难道你就够资格了?”
他这话的语气十分很重了,底下不知情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温左使你这可是真话?”底下有个老人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双目矍铄看着温凉的眼神多了几分光彩。
“白长老,在下所说句句属实。”温凉朗声道:“既然殷教主之女还尚在,这个位置就不容他人沾染!”
出来的白长老连道了几声好,“既然殷教主有后人,我看今日的仪式就不必继续下去了,教主之位根本没有悬念!”
在白长老表态后又有几名老人站了出来,这下哪怕是龙方北胜券在握都还是没忍住变了脸色。
出来的几位长老都是教中的老人,大多都没有什么权力,都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这次是以表尊敬也有龙方北的一些虚荣心作怪才请来了他们。
其实他们来不来都无所谓,谁知道会被这样摆了一道。
虽然说他们没有什么权力,但也不能完全小觑他们对其他人的影响。
星辰教已经有无数代的教主都是殷姓出生,离得最近的殷玉楼几乎是教中的一个神话,不然都过了这么久还是有人记着他。
殷小楼既然沾了这一层的关系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教主夫人那么简单,可以说她比季修宴还有资格做这个教主。
“温左使,如果我没有记错夫人是九华宗出身吧,殷教主的血脉不是可以信口雌黄就能让人信服的,殷教主在望月台匆匆一瞥就再无踪影,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其实有人在中间动了手脚,想要偷龙转凤,危害我星辰教。”龙方北露出了一些担忧。
“夫人虽然曾经是九华宗的人,但却是由殷九章和穆三娘共同抚养长大,你说除了殷教主的亲生骨肉还有谁能让他们二位亲力亲为?”温凉冷笑,“是不是殷教主的骨肉,等各位长老见了就会明白。”
凭那一张相似的脸眸,只要是与殷玉楼相识的人仔细看过就会明白其中到底有几分真。
“可是那又如何?虽然她名正言顺,但是凭她的实力和资历根本担不起我教的重任!”龙方北背后有人心直口快说出了自己的疑虑,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疑虑,几乎在场的人都有这个担忧。
他们其实并不是太在意这个教主到底是谁,殷小楼是名正言顺,但是龙方北是教中的元老,实力他们都是看的见的,恐怕要他们信任一个普通人的殷小楼,那可以说是天方夜谭了。
龙方北只是露出了一脸的无奈,“温左使,你也看到了,夫人如果愿意回来我们可以继续把她当成夫人,她想要接管星辰教也可,但是必须通过我们教中的考验,我们才能放心把星辰教交到她手上,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已经有了退让,温凉看着占星殿的方向,也不好继续与龙方北僵持,他虽然知道龙方北说的不过是客套话,到了嘴里的骨头谁还会退回来。
“龙长老说的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温凉也必须有所让步。
“夫人如今下落不明,明道暗道都在找她,但我们教中不可再一日无主,居光祭司你看这样如何,暂时选出一人暂代教主之位,等夫人回来后再将这教主之位归还如何?”
温凉眼神冰冷,他就猜到了这个人背后还有阴招。
居光祭司认真的考虑了起来,为了星辰教考虑,选一个新的教主是必须的,而且他也并不看好殷小楼,但是他不过只是占星殿的祭司,他也并不能做主,只是必须来主持这个仪式而已。
“龙长老说的有道理。”
“还请龙长老暂代教主职务!带我们众人向武林盟一雪前耻!”龙方北身边圆滑的人已经有了动作。
“一雪前耻!”
“一雪前耻!”
一有人带动劫走,很快就有人附和,很快整个大殿就陷入了一片整齐的呐喊之中。
温凉的手紧紧地藏在袖口中,冷眼看着胜券在握的龙方北,龙方北仿佛已经是众望所归,挑衅的余光看了温凉一言。
温凉没有动作,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也没有人敢冲动,偌大的大殿之中就形成了半边欢腾半边阴郁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
他记得季修宴很早就和他说过,只要他不在了,这个星辰教中有的人就会原形毕露,他初做教主之时就利用此铲除了一大部分有异心的人,但有些是不能动的。
有他在的时候一切运转正常,他们畏他惧他,平时都是一副恭敬的样子,等人一旦不在了就会原形毕露。
他们越是高兴,温凉的心就越冷,若非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现在真的是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龙方北直接砍了。
不过就在他忍着气的时候,余光瞥到门口,一个由远及近的人影落入了眼帘。
脸上的冰霜在瞬间融化,“夫人!”
离他近的人纷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紧张的情绪逐渐被一丝喜悦给取代,他们未曾想到过会有一日会如此期盼见到这个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人,他们听殷小楼的命令不过是因为季修宴,他们忠于他就必须要忠于她,但这一次却是发自内心地希望见到这个人。
殷小楼一身黑衣,金丝镶边暗红色的莲花暗纹,一头青丝如墨,整个人看上去奢华且美艳。
她怀中抱着一把剑,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但却无法让人忽视掉这个人,每一步轻而缓,但气势却如排山倒海般步步紧逼。
在她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她给吸引,仅仅是因为外貌的美丽?他们也知道不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都深深地印入了每个人的脑海之中。
她目不斜视,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所到之处,所有人纷纷让路。
这个时候他们好像忘了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她停在了龙方北那群人的旁边,微微转了转头,一双无神的眸子望向了他们,“你们这是要选人暂代教主之位?”
沉香令
沉香令
第七百六十八章 决断
她脸上的表情很淡,好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可是她越是平静其他人就越是坐不住了。
其中当属龙方北的表情最为精彩,任他千算万算把温凉的人都给压制了下去,甚至还请来了占星殿的人,就是为了今天事情能顺利进行,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全武林都在找的人会这么突然地出现。
白长老见到了殷小楼就坐不住了,不过在他接近之前殷小楼就已经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白长老以前是殷教主的先生。”温凉低声提醒。
殷小楼闻言只是淡淡朝着白长老点点头,白长老在看清了殷小楼长相的时候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
殷小楼与殷玉楼的长相的相似之处是要仔细去看的,初见大多都不会通过其中一人想起另外一人,但细细看去,两人样貌中相似的地方就太多了。
当初两人大婚之时她凤冠霞帔没人见过她的样貌,后来她接触到的也不过就是季修宴的心腹,这些老人还没机会见到她。
白长老这一拨殷玉楼的旧属下越是高兴,龙方北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居光祭司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殿里的人,“殷教主的骨肉还在人世,按规矩来说教主之位的确是应该属于她。”
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龙方北身边一个年轻人就冒冒失失地打断了他的话,他对着居光祭司,但眼神始终死死地锁定在殷小楼的身上,殷小楼嘴角噙着笑权当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居光祭司,我记得教中这个规矩不过是约定俗成,其实真正的规定是能者居之!”
居光祭司眼神漠然,“是有这样的规矩。”
“我记得教规有一条是,教众皆须听命于教主令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有。”
一提到了教主令方才稍有缓和的气氛突然间又变得不一样了起来,连已经算好了一切的温凉都紧张了起来。
他们既然敢主动提教主令,那必然是有了底牌在手中。
而殷小楼在听到了教主令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就冷了下来,她不着痕迹地拦下了温凉,“听你的意思,教主令在你们手上?”
出头的不是龙方北,这个时候的龙方北脸上带了些许不好意思,走了出来,“夫人能平安回来实是不幸中的万幸!夫人平安就好!”
看似对殷小楼的态度极好,但是心里的心思已经不知道转了多少了。
殷小楼根本没有理龙方北的套近乎,轻轻侧身更是避开了龙方北热烈的眼神,这已经可以说是十分的不给面子了,龙方北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没有离愁撑腰,不知你还能狂到几时!龙方北心中暗暗咒骂着。
“教主令在你手上。”殷小楼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龙方北之前已经想好的话一下子就梗在了喉咙,他明明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可这连自己已经想好的说辞都要被殷小楼给打乱。
“夫人明事理,教中有规矩,教主令优于教主……”
“这个我知道。”殷小楼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你就说教主令在不在你身上?”
本来他还想烘托一番自己是如何被季修晏暗中委以重任,但被殷小楼这先声夺人,仿佛是在责问自己,自己一回答意义一下子就变了。
“在。”
“在就对了。”殷小楼抱着剑,“教主令是我教至高无上的信物,也只有历代教主方可持有。”
她端端地立着不卑不亢,甚至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让人无法猜透她在想什么。
“夫人你这意思是?”龙方北故作伏低姿态。
“既然教主令在龙长老手中,那按着规矩也应该是龙长老掌管大局。”
她的话一出口大厅内一片哗然,龙方北脸上的奸猾简直就一点都藏不住了,两颊兴奋地动了动,“夫人你这……”
“夫人不可!”温凉紧紧皱着眉。
殷小楼摆了摆手,“我有些话想同龙长老单独说,其他人先退出去吧。”
根本不用仪式这个时候殷小楼已经亲口承认了龙方北可以掌管星辰教,可以说是已经有了定论,龙方北设计的这个仪式再继续不继续都没有太大的影响了,尤其他知道如果直觉坐了那个位置温凉他们肯定会不满,只好暂时采用缓兵之计。
这下更好,殷小楼回来不仅自己的地位没有受到威胁,甚至还变得名正言顺。
可惜他高兴的太早,已经无暇注意刚才是殷小楼命令的而不是请求。
等人一走,仅仅面对一个殷小楼,龙方北的姿态就隐隐有了一些改变,反正也不用在一个瞎子面前做戏,看着殷小楼的眼神逐渐带上了一些轻蔑,“不知夫人单独留我下来可还有何事?”
殷小楼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来给你教主令的人并没有告诉你要小心我。”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听懂?”
“马上你就懂了。”
……
大殿门外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全都候在外面,细雨打在身上他们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温凉身后的人与龙方北的手下中间隔了半步,顿时就显得泾渭分明,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大殿之中,默契地没有说过半句话。
不同于温凉这一边的气氛冷凝,龙方北的手下可以说是尽显得意,温凉后面的人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性子了,大不了就是直接把这些人杀了一了百了,他们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讲什么道义规则,规则永远都是胜利者定的,两败俱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凉眼神冷了下去警告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人,他们全都是由季修宴一手扶植上来的,一荣俱荣一毁即毁。
外面的人并没有等多久,迎着大殿正面就走过来了一个影子。
剑被提在手中,剑锋上沾染着的是温热的鲜血,顺着泛着寒光的剑锋滑落到了剑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她走过的地方,在地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红色的花朵。
她就那样一步一步安静地走开,就好像只是在林间散步花中赏蝶般赏心悦目,手中的剑却又带着刺目的红色,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第七百六十九章 接手
她在门口止步,遥遥感受到了不远处的各种视线,温凉几步就走到了她的身边,没有解释什么,她一个人出来已经说明了一切。
“把龙方北的心腹和最近接触过的人全部清理干净。”
“是。”
如果龙方北只是单单有野心还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可惜就可惜在他想通过某些人的助力来通知星辰教。
教主令她一直都带在身上,上次被擒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他们给搜了个一干二净其中就包括了教主令,而今教主令出现在龙方北身上,那说明了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收起剑,如果所有的主动权都在她的手中,刚才她向温凉下令的时候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想不想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左手一动,教主令就出现在了手掌心。
“教主之位能者居之,如果教主下落不明,全部教众皆须听从教主令行事,如果不服者,尽管来找我。”
下面的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龙方北在星辰教中的实力是得到了绝大多数人认可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支持。
可是结果却根本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她似乎也在看他们,但是谁都清楚她根本肯不见任何东西,但越是这样看着那双漆黑的瞳孔越是能让人感觉到一阵透心的寒意。
这个时候再看着台阶上高高在上的殷小楼,众人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龙方北的手下,本来是打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算盘,结果现在却是把自己给算了进去!
“龙方北勾结武林盟,叛教当初极刑。”
她的平静的话一出,还在告饶的人顿时就面如死灰,他们生在星辰教,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叛教到底会得到何种处罚。
“简直一模一样……”白长老看着一脸冰寒的殷小楼吃惊地长大了嘴巴,这个时候气势逼人的殷小楼真真是像极了年轻时期的殷玉楼。
这个时候的殷小楼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无关紧要的人到底会想什么,她杀鸡儆猴已经做到了,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真正地服自己,她想做的已经做了,至少段时间内不会有人不长眼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小动作。
她没有想到的她以为星辰教不说固若金汤,但也不应该存在有人和武林盟暗中勾结的情况,据她所知星辰教中虽然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却大多都和殷斐然一样,对星辰教有着很奇怪的执念,至少是她不能理解的执念。
直到等回到住处后暗鸦告诉了她答案。
“龙方北这个人教主一直都在防备着他,可是龙方北为人十分的狡猾,教主也没有抓到他确切的证据可以处置他,当时教主年纪尚轻,本就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如果再继续大刀阔斧恐怕会引起更加混乱的局面,所以这个人才留到了现在。”
“那我今天杀了他可需要给个交待?”
殷小楼也不难猜出为什么龙方北这样的人会被季修宴留下,也不怪龙方北会如此急着想当这个教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目前季修宴音讯全无,可她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没有证据可以证据他已经不在了,那就还有可能还活着,她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
恐怕龙方北担心的也是这个,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提前把所有的事情赶在季修宴回来之前做完,那样即便是季修宴回来了都不可能再把他怎么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性命会结束在殷小楼的手上。
“夫人多虑了,夫人想杀他那是他的荣幸。”
“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夫人您并不需要妄自菲薄,你和当初的教主不一样,单凭你的身份教中支持你的人就不会是少数,今日你也看到了白长老他们这些老人的态度,你是殷玉楼的女儿,比谁都有资格掌管星辰教,当初教主年纪轻而且还是底层奴隶的出身,无论哪一点都无法和您相提并论。”
殷小楼明白暗鸦话中的意思,季修宴当初是被人抓回星辰教的,虽然是在冥虚的名下,但怎么也不会得到冥虚的厚待,一个默默无闻成长起来的少年要想真正地把一个有着百年底蕴的门派把握在手里那是何等的困难。
若非有了冥虚这一回教主的改名换姓他恐怕还没有那么好的机会,殷小楼一想就可以想象当初他是受了多少磨难才一步一步地爬上了教主的这个位置。
他本来有慈母严父还有一个疼爱的兄长,都是因为那些人在一夜之间全部都被摧毁。
“你派出去的人可有追查到蛛丝马迹?”
暗鸦眼神暗了下去,“并无任何消息。”
殷小楼抚额,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除了龙方北一事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还有其他事发生?”
“属下按着吩咐暂时断了与名剑山庄的往来,目前为止杨和光好像并未发觉此事中有名剑山庄的手笔,不过这在后来杨和光的伤势好像已经痊愈了。”
“痊愈?”殷小楼冷笑,“假象而已,婆罗经最后的一个禁术他已经用了,这些东西就像是会让人上瘾的毒物,一次比一次有更多的需求,作用却一次比一次微弱,这么短的时间他上哪里去找可以压制婆罗经这种邪物的存在?不过是在饮鸩止渴。”
“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有些蹊跷。”
“何事?”
“我派出去的人在赤江附近曾经见到过文公子。”
殷小楼蹙起了眉,“文卿?”
“是。”
“他去那里做什么?”
“属下不知,特殊时期没有夫人的吩咐属下不敢擅自做决定,不过文公子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赤江必然不会是巧合。”
“你是说他知道些什么?”殷小楼突然想起了在那天晚上其实在早些时候文卿给了自己一封信,“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夫人可是要见文公子?”
殷小楼双手交叉紧握,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见肯定是要见,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刚刚接手星辰教,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脱身,像龙方北这样的绝对不在少数,面对的人是杨和光,她眼里可容不得一点沙子,季修宴曾经不好做的时候她来做,他顾忌的事情她也会去做,等他回来的时候星辰教绝对会比当初还要干净的多。
如暗鸦所说她也当初的季修宴不一样,单凭她和殷玉楼之间的关系就足以让教中许多人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尤其是在今日杀了龙方北之后,他们最后的顾虑也没了。
第七百七十章 本分
季修宴的不知所踪不比当年殷玉楼,哪怕是有人别有企图但是碍于温凉等人也不敢太过放肆,就像当初如果殷九章他们还留在教中,也不会让教主之位落到了冥虚手中。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自己还是回来了,前有季修宴留下的温凉等人为助力,后又有一批曾经跟过殷玉楼的老人,她现在这个位置坐上去不要太轻松。
刚刚和温凉说了一些事,那些长老们又是寻了过来。
“夫人要不要见一见?”莲衣问道。
殷小楼思索了片刻,“让他们进来吧。”
莲衣有了她的命令,很快就把几位长老传唤进来了,按理说这些人都是星辰教里的老人,又是殷玉楼曾经的手下,更有甚者算起来还是殷玉楼的长辈,但是殷小楼始终就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完全和恭敬二字沾不上任何的关系。
莲衣回来后脾气收敛了不少,带人进来了以后就站到了殷小楼的旁边,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几位长老这么着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殷小楼微微抬了抬下巴,像是在倨傲地打量着他们。
心里知道殷小楼什么也看不见,经过了龙方北的那么一次他们也不敢说完全轻蔑于她,但他们的资历在那里明摆着,也到不了鞠躬屈膝的地步。
“夫人呐,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提醒提醒你。”说话的是最边上的一个微胖的老人,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和蔼可亲,“就是这个我们几个商量过了,教中不可一日无主,您看这教主的接任仪式何时开始好?”
他原来是想的好好的,殷小楼再怎么说也就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而且他们说的事情也都是为了她好,但是他这话说着说着就感觉到了一点飘。
从殷小楼回来的那天开始,星辰教中的局面已经算是稳住了,目前在教中最有资格的人也非殷小楼莫属,而另外一个姓殷的早就被他们抛诸脑后。
可是偏偏就那日以后殷小楼就好像根本没有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可她不着急他们急啊!
“这教主接任的仪式不是小事,一切都需要准备妥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殷小楼一直都没有实话,只是漠然地听着他们的话,明明一副看上去没有生气的样子,但是周围的低气压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眼前的人情绪并不好。
“何长老,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没有一点起伏的音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何长老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他脸上的笑逐渐变得僵硬,他身边一起来的人见他如此紧张放在平时少不得会奚落他一阵,但能明哲保身到这个年纪都不是蠢货,自然是很敏感地感觉地到这里的气氛逐渐不对劲起来。
殷小楼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望着何长老的方向何长老咽了咽口水,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觉得过一个目盲的人双眼会给人如此大的压力。
“我我的意思都都是为了夫人着想,你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总不能一直这样没名没分的。”放缓的语气似乎真的是为了殷小楼而考虑。
殷小楼冷笑了一声,“没名没分?那你之前在称呼我什么?”
何长老一时一口气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感觉到了窒息,如果说他们当日没有亲眼看到殷小楼杀了龙方北以及后续的雷霆之势,或许还敢在她面前倚老卖老。
殷小楼从那天起就很少露面,所有的指令都是通过温凉和莲衣传达,他们想要见她一面着实是不容易,但同时他们也开始怀疑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别的问题,如果殷小楼当真是如她那日一般又为何偏偏要躲起来?
他们也是估摸着当日可能就是她联合温凉演的一出戏,谁都知道教主是养了暗卫的,大殿中她刻意支开其他人或许就是为了让背后的人出手来迷惑大家,所以他们过来一是为了教主接任一事,二来也是为了一探虚实。
不过现在倒是他们骑虎难下了,幼虎再是年幼终究还是老虎。
“既然你们跑了这么多趟,看来有些事情不和你们说明白你们是不会罢休了。”殷小楼站了起来,今日只穿了一身简单的衣衫,头发随意地挽在了脑后,看着清丽明艳仿佛出水芙蓉,但这几位长老却把心都提了起来。
何长老旁边的一位拐了拐他,神情中似乎在责备他要带他们一起来拉下水。
“我看几位之前就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我说了你们的教主是失踪而不是死了,看来几位很想着他回不来,然后想向我施点小恩小惠就对你们感恩戴德对吗?”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了上来,几人皆是变了脸色,“夫人不是!你误会了!我们没有那个想法!”
“那你们是什么想法?”殷小楼就那样面无表情,更别说那双漆黑的眼眸又给她添了不少冷意,“那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知道!”
“还不滚?”薄唇微启,不怒自威。
人一走房间里很快就重归了平静,殷小楼慢慢又坐了回去,右手边就是敞开着的窗户,一扭头就能感觉得到阳光落在脸上的温暖,像极了当初的种种。
“下次没有我的命令再有人来直接轰出去,三朝旧臣还想在我这里分一杯羹,简直是异想天开。”殷小楼说话时的口吻是平时很少能见到的,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说已经是给足了他们的面子了。
他们再是星辰教的长老又如何,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长老星辰教里多的是,如果他们能安分她也不在意多养两个闲人,但若是有其他心思她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这些人能在连着几任的教主手中活下来自然是有他们的法子保全自身,无外乎就是足够的平庸和足够的圆滑,如果他们真的要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现在不是座上宾就应该埋入土中。
“属下明白,夫人先吃点东西吧,温凉前些日子已经派人去请温神医了,夫人你的双目只是被内力震伤,并未完全伤到根基,或许还有复明的可能。”
“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交待你做的事可都做好了?”
“已经准备万全,必定会找到教主!”
莲衣的话掷地有声带着无比的坚定,殷小楼脸上的寒霜散去终于绽开了一个浅浅的笑。
第七百七十一章 怨偶
一堆又一堆深云堆积在一起,低低地压在大地上,时不时吹来一阵风就会带下树上枯黄的叶子,已经步入深秋,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萧瑟凄凉。
偏僻的院子里堆满了枯黄的落叶,最底下的已经开始腐败露出了无法遮挡的死气。
这么一间小小的院子连下人都不曾注意到,也许是注意到了却也无人打扫。
爬满了藤蔓的月门出现了一双墨黑色的靴子,靴子后面金边镶着一块翠玉,靴子踩在了厚厚的落叶上,落叶很快就陷了下去,在落叶堆里留下了一串脚印,但要不了多久一层又一层的落叶又会铺满,终究又会将所有的痕迹抹去。
“少爷!夫人那边正找你呢!秦老爷过来让你过去见见。”
文卿疲惫地摆了摆手,“回去告诉夫人我还没回来。”
“可是……”小厮有些犹豫。
“让你这样就这样说,出了事我自会担着。”
小厮面露为难,“可是少爷你已经推了几次了,再推恐怕不太好吧。”
文卿冷了脸,“不用你来说教,还不快回去!”
支开了小厮,文卿想了想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反而是朝着反方向离开了明月山庄。
等到夜里才带着一身寒风回去了,一踏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人,只是淡淡地瞥过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语气淡漠到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秦沐棉脸上的笑在听到他声音的一刻就僵住了,起身的动作也收了回去,顿时也冷下了脸,“当然是在等你,我记得我前几天和你提过今日我爹会过来,可你偏偏就今天出了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把我当做是你的结发妻子?有没有考虑过我的颜面?”
一连串质问的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她知道她越是发脾气他们之间的裂痕就会越来越大,但是她却觉得把话说了出来有种别样的痛快。
文卿不想理她,径直走向里屋,秦沐棉腾地起身在文卿走进去之前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人是停了下来,但回应她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文卿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腕,“都这个时辰了,你到底还要闹什么?我这段时间在忙什么你不知道吗?还是说每次你爹来了我都必须在跟前给他老人家端茶递水才行?”
“你!”秦沐棉听着他狡辩的话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你就是如此想我如此想我爹的?文卿,我自问成亲以后对你百依百顺,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也给了你时间给了你机会,可是你呢?你连一点可怜的颜面都不肯为我留,知道现在外人都在说我什么?我不过就是在你们文家守活寡罢了!”
文卿脸色不太好看,别开了脸,但是秦沐棉这个时候偏偏就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她一把揪住文卿的衣领,让他不得不正视着自己,“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话啊!我秦沐棉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如此对我,让我活活成了秦家成了明月山庄里的一个笑话!”
拂开了她的手,文卿脸色有些不自然,自知理亏放缓了语气,“你现在情绪激动,等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再好好谈。”
最近以来难得的一次低姿态,却是把秦沐棉给看笑了,“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今天你让我冷静了,然后又可以继续逃避问题是不是,你以为你可以一直逃避得了吗?”
“是我的问题。”文卿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里浮现出了一抹愧色,“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等明日你冷静些了我们再好好说。”
秦沐棉眼角已经泛起了水光却始终倔强地不让任何一滴的泪水滑落,她微微仰着头看着文卿,是不解是失望还有一抹复杂的情绪在其中。
她一步一步逼近着文卿,近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再也无法分开,面对他的靠近文卿却是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但不等他退开,秦沐棉自己却已经退开了。
“你是在怨我吗?”秦沐棉素来张扬的脸上是一片惨白的脆弱,“我承认我是有私心,我任性妄为,是我用秦家绑住了你,可是我给了你机会啊!给了你机会的啊!”
她连连往后退着,第一次觉得第一次让自己心动的人是这么的陌生,她喜欢的是他的当初的真挚是他那种明亮的眼神,几乎就是无法自拔地陷了进去。
“你不要多想,既然我们已经成亲,你就是我唯一的夫人,我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
秦沐棉却是嘲弄般的笑了,她问道:“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为了我呢还是为了别人?”
文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整日疑神疑鬼,和别人根本没有关系,你是我夫人这件事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了,我也不可能另娶他人,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我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明白你的心思!既然不是因为别人,那你又为何要如此待我,我可曾有一时如此待过你?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你是听不见吗?父亲每每问起,我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只道是我脾气不好,只有你受委屈的份,可是我得到了什么?一日又一日的见不着人影,一日又一日的独守空闺?还是每时见你都不曾有过的好脸色?”
文卿抚额,对这日复一日不断的争吵感到了无比的头疼,“你要这样想就这样想吧,我去书房睡,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秦沐棉堵着一口气就看着人消失在了视线中,终于还是红了眼圈,捂着脸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文卿出了门就感到全身上下都无比沉重,他看着静静躺在夜色中的明月山庄,曾经的期待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枷锁。
回到了书房,人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熟练地将棉被铺好,心里是如深秋夜晚一样的寒冷。
疲惫的身体躺了下去,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睡意,他对秦沐棉是有亏欠的,但也就是这样而已,他也不知道这日复一日的争吵会不会把这份亏欠消耗干净。
一阵大风刮起,外面的树影影影绰绰,似乎是要把外面的一切都卷起来才罢休。
咚咚咚——门窗被吹的来回响,一阵又一阵的冷风灌了进来,他翻身下来,“怎么收拾的书房,窗户也不关好。”
但当他刚刚走到窗户边上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就蹿了出来,来人露出一口大黄牙,“好久不见啊!”
第七百七十二章 跟踪
深秋的深夜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寂静来得深邃,耳边每一阵风过都能感受得到那一种万物凋零的残败。
已经过了子时,街道两旁所有的门店都关了门,只得偶尔两家门外亮着灯笼在黑夜里带来了一丝光亮,正街背后的小道上,一高一矮两道人影飞快地穿行。
“等等!”黄老头停了下来。
文卿猝不及防险些撞到了他,“怎么了?”
黄老头一个转身直接藏到了角落里,冲文卿连连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在跟踪我们。”
文卿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微微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也并没有怀疑神色紧张兮兮的黄老头。
他做了个“怎么办”的口型,黄老头只是摊了摊手,走到这里他才注意到这个跟着他们的人,可以说这人已经是十分了得了,他一个人跑是好跑,但是他还得把文卿给带过去。
“算了算了,不管他了。”黄老头简直是觉得头疼,“司马当活马医,反正也早就发现我们了。”
他从角落里走出来,在前面带着文卿,文卿知道有人跟着他们后就显得不那么自在了,“到底是何人跟着我们?是为了你们还是因为我?”
“肯定是因为你啊。”黄老头脱口而出,“又没人认识我,跟踪我干什么,至于是什么人,我又不是神算怎么会知道。”
问了等于白问,但是却勾起了他心里的一个疑惑,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他不着痕迹地回头,给他的只有一片黑到极致的寂静。
要说夜晚还有那里会开门,无疑就是烟花之地,黄老头可不敢冒着暴露殷小楼的风险,他现在可真的被那几个小年轻给吃的死死的,为了他们还真的是把自己的这把老骨头给豁出去了,之前自己溜了还是被他们给逮了回来。
面前是一个半虚掩着的小门,在这个时辰仿佛就是为了谁特意留着的。
“进去。”黄老头率先溜了进去。
文卿看着里面的灯红酒绿眉头自然地皱到了一起,不过也没有任何犹豫,紧跟在黄老头的身边迈了进去。
果不其然,在他们进去后不久一个黑影就蹿了进来,在进入门后的犹豫了片刻,却没有再往里面走。
文卿紧紧跟在黄老头的身后,最周围向他献媚的姑娘们不看一眼,倒是黄老头看的眼都直了。
黄老头倒是想多留一会儿,但情况根本不会允许,带着文卿在里面转了一圈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翻墙离开了。
“就是可惜了,说不定明天你夫人就知道你来找姑娘了。”黄老头故作遗憾其实又很幸灾乐祸地说道。
“也许吧。”文卿不太想说这些。
“诶,都怪我,没有早点发现有人跟着我们,我看那人好像也没什么恶意,可能就是你夫人派来监视你的,看你有没有在外面偷吃。”黄老头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你别介意,我这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都是乱猜的。”
文卿苦笑,黄老头猜的还真的可能八九不离十,会想监视他的人无非就是他们而已。
跟着黄老头在黑暗中又走了半截路,到了郊外一个僻静的小庄园外,小门外留了两盏昏黄的灯笼,温暖的光晕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让人看了无端的心安。
“虽然你和夫人是旧相识,但是我还是先提醒你,别在夫人面前提教主惹她不高兴。”黄老头在前面推开了门,边走还边絮絮叨叨的,“虽然你看我经常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但是我看的出来,夫人现在可比以前心狠多了,前不久还处理了不少人,一点都不留情面,把我都弄的毛毛的。”
“你说够了没有?”一个清冷的女声在前方响起。
黄老头一直想和文卿找话题跟本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莲衣,他咽了咽口水,看着英气逼人的莲衣讪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都怪你多嘴。”
莲衣的视线落在了文卿身上,“既然人已经带回来了,你先下去吧,没有吩咐不准靠近半步。”
“莲衣姑娘,好的。”
文卿看着陌生的莲衣,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你们夫人呢?”
莲衣对文卿还算客气,但客气中永远都有一丝疏离,“请随我来。”
在路上莲衣基本一句话也不和文卿讲,文卿也什么都不问,将所有的事全都埋藏在了心里。
直到随着莲衣走到一处还亮着灯的小别院,他只是抬了抬头,就感到了一阵久别的温暖。
“文公子,在你进去之前我知道有些话是不该讲,但我还是不得不说。”
还没等莲衣说出来,文卿眼中的光就暗了下去,“姑娘不用提醒,我知道。”
莲衣看着此时的文卿,突然也能理解了这个并不熟悉的人,他比当初的自己洒脱,也比当初的自己还要执着,或许是曾经有过同样的感受,莲衣脸上的表情放缓了不少。
“文公子,请吧。”
莲衣没有再跟着的意思,文卿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手放在门上正准备推开房门的时候却又收了回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面对门后的一切。
眼中闪过挣扎,眼神中多了一份坚定,无论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殷小楼是和他一起长大,是亲人是朋友是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个人。
手最终还是张开推开了门。
他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那个明媚机灵的姑娘,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心里所有的期盼在看见那一双望着自己的黑色瞳孔的瞬间骤然崩塌。
他动了动唇但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偶,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思考了。
“文卿?”殷小楼只是偏了偏头。
文卿下意识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无限的悲伤,他早就知道了她的情况,但是在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会失态,“嗯。”
声音里有无限的悲伤与无力。
殷小楼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过来坐吧,不会还要让我过去亲自请你吧?”
一如既往的表情,一如既往轻松,文卿努力让自己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轻松,“我有手有脚哪里需要你请。”
沉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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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真相
殷小楼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静静听着文卿的动静,待他坐下,她又笑了,“怎么我这个瞎了的人还没反应你就受不了了?”
她了解他,他不是少年老成的人,哪怕这些年在明月山庄学会了伪装,但在熟悉的人面前所有的情绪还是全都暴露无遗。
文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用自己这一刻最轻松的话来调侃,“我有什么受不了的,就是遗憾你以后看不见我这样英俊的人了,现在外面哪个人不夸我如谪仙降世,看来是上天嫉妒我才不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说的倒是有模有样,我看其实你是在庆幸我现在看不见你的样子吧。”
文卿脸上的肌肉轻轻抽动,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是啊,幸好你看不见我现在的样子,不然你肯定会后悔。”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哽咽,殷小楼脸上的笑渐渐淡去,“你不必如此,看得见看不见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也不会因此而遗憾,我照样可以认出你们来。”
“不说这个了,温神医他们医术那么高明肯定能治好你的眼睛。”他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在自己的身上翻找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文卿脸上失落了起来,看着自己手中包得十分整齐的糕点情绪跌到了谷底,又郑重地收了起来。
哪怕现在所有人都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殷小楼最后是和那个人走到了一起,但是他尊重她的选择,有些时候擦肩而过的不是一瞬间,其实错过的是一辈子。
他没有一刻是把眼前的人完全放下了的,他很清楚真正的放弃了自己或许会好受很多,但是他还做不到那么洒脱,他陪着她长大,却错过了最重要的时刻,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是另外一个人。
从此,他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又何必让她再为了自己徒增烦恼。
殷小楼假装什么也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文卿知道些什么,她是最不想来打扰他的,虽然她对文卿没有再多的别的情感,但是他对她来说始终还是亲人,是伴随着自己长大的时光。
“其实我这么晚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些事。”
文卿此时的心情已经放轻松了很多,他也猜到了殷小楼是为了什么而来,“你没有看我给你的信吗?”
“还没来得及看,一切都发生了。”
文卿脸上满是遗憾,依旧是太迟了,无论他怎么样追赶怎么样,每一次都迟了。
“你一定要知道背后的真相吗?”文卿问道,“其实你可以继续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你不是一直都想再过锦川那样的生活吗?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还可能回的去吗?”她在问文卿,同时也是在问自己,“他们都不在了。”
她语气里是难以描述的沉痛,“他们都不在了,再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又有什么用,我想要的是人,而不是物是人非。”
文卿抚额,他的悲痛不比殷小楼少太多,他们也是他的亲人,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他更痛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谁也保护不了,甚至连自己都活成了别人的木偶。
“你知道了以后想做什么?”
“做什么?”殷小楼勾了勾唇,“自然是把他们对我做的一切全都还回去。”
“我明白了。”在今晚离开明月山庄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他其实从来没有纠结过,不然也不会有当初的那一封信,现在不过是迟来的真相而已。
文卿一直看着殷小楼,“在之前我偶尔撞见了几个人。”
他一直在观察着殷小楼的表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她的,但是现在的她却让他一点也看不透。
“是何人?”
“是秦琛秦距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文卿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那个时候我已经成亲了一段时间了,两家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变得更加亲近,那次是我随沐棉回秦家小住,刚好和她吵了架,无聊之际我就在秦家闲逛,无意间撞破了这件事。”
“秦家?这件事?”
文卿是在当时在赤江那一晚的时候送来的信,后来也去过赤江,这个时候他提到秦家和那一件事,这其中恐怕是大有关联。
她突然想起来似乎当初她也怀疑过秦家,但是因为秦家老二是一个卧床多年的病人与那个二当家相差十万八千里才打消了她的疑虑,但她不会怀疑文卿的话,文卿是不会骗自己的。
被文卿这么一提醒她也想起来,好像说去调查秦家的梅姬已经很久没有了消息,虽然说梅姬并没有告知自己的义务,但上次找来隐者准备做一个假的沉香令,隐者都没有提到过梅姬只言片语,细细想去虽然正常但又有哪里显得不太正常。
“是他们,若非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也不敢相信。”文卿的语气已经是对秦家厌恶到了极点,他犹记当时自己听到了那些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曾经四大世家之首的秦家,其实私底下竟然会是这般的龌龊。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此之后对秦家的避如蛇蝎,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始终无法再亲近了,他甚至感觉自己回到明月山庄就是一场十足的骗局。
“我不过是误打误撞才会撞见这一幕,或许就是天意吧,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人在做天在看。”
“你说看见了秦琛秦距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个人身材体貌如何?是不是体型高大说话直来直往性格很急躁?”
“并不,那个人一直带着一个面具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声音也是我陌生的,我知道偷听并不是什么好事原本想离开,但是刚好听到他们谈论到了你。”文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担忧地看着殷小楼,“我起初只是以为为了对付魔教,毕竟你的身份特殊,但是秦家怎么说也是四大世家,如果只是商讨对付魔教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沉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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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 实情
对他来说虽然与秦家交好并非他的意愿,但是秦家能在武林中屹立这么多年,总是有他的底蕴存在,秦家目前当家的这一辈,秦琛大度,秦距有才,几乎两兄弟就担起了秦家。
尽管秦家已经逐渐走向了败落,但还是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实力存在。
他对他们算不上有太多的好感,这都是因为与秦沐棉的这一桩婚事,他甚至都不知道秦家到底是看中了自己的什么,论实力,同辈中远超他的人不少,论家势,明月山庄不过是新冒出头的新门派,
乍一看明月山庄现如今的势头可能跻身四大世家,但明月山庄始终还是一个由周家扶持起来的门派,和秦家比起来还有不小的差距,要把周家这一层皮洗下去还得花不少功夫。
所以他对秦家的人还算尊敬,他也清楚这桩婚事还有自己父亲的手笔在其中,根本也不全是因为秦家。
从听到他们谈及殷小楼开始他的态度就变了,他们说话间明显就是有某种不可说的目的,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可以公诸于众的消息。
而且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给了他十分不好的观感,他从小到大虽然很皮但是也没有做出过听人墙根的事情来,可是现在他知道殷小楼的处境十分的不好,她与魔教沾了关系,几乎就是武林盟的死敌。
只是他们说的目的与协议是他听不懂的,但是他很明白他们是要她不利。
到他们分开他们都没有发现他,而他从始至终把他们谈及的一切都听了个完整。
但是那个时候还在秦家,他心里着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知道自己的斤两,瘦死骆驼比马大,他离对抗秦家还有很远的路。
他不能轻举妄动,但是那封信当天就被他送了出去,时间地点他都听清楚了,等到第二日再见秦琛秦距他越发的不自在,他不是善于演戏的人,担心他们看出什么来,也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就克制不住了,所以他开始减少见到他们的时间。
“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以为给了你们那封信,你们就不会信任他们,或许就能避开那次的灾祸,或许还能反败为胜。”文卿说话时掩饰不了自己的失落与无力,“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我竟然真的这么没有用,都怪我都怪我!每次都会迟一步!”
“这不关你的事。”
“你不懂,都是因为我!”文卿情绪激动了起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就不该让他们去送,要不是担心被他们发现,我就……我就应该!”
“文卿,你冷静一些。”殷小楼叹了一口气,“你先坐下。”
她的口吻及其平静,与文卿之间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文卿手紧紧握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侧身低头看着殷小楼,眉宇间的戾气淡了不少。
他苦笑,“我从来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和我曾经想象中的差别会有那么的大,侠不是侠,盗不是盗,到底他们什么样子才是真实的,小楼,现在我能和你说这些就说明我还没有变,但是我担心有一天我也会沦入其中不能自已,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你看我父亲,我曾经以为他是我心中的大侠,到了后来呢,我才发现不过是活着囹圄中一条鱼,想要活就要和他们同流合污。”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一直觉得我有父母,其实我有的东西很少很少,母亲什么都是为了父亲,忍辱负重是为了父亲,从小教我也是为了父亲不让父亲失望,有时候甚至我以为我就是她的一个工具而已,你们是我唯一能想起以前的人了,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只要你还活着都行,可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如果你再出事,我在锦川曾经拥有过的一切都没有了,你能想象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那晚过后,他借口去了一趟赤江,那里除了翻腾不息的江水,就是一望无际的绿意,或许还有无数的鲜血已经融入了泥土之中,那个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份抛开了,他想找到她。
可是根本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就被自己父亲派来的人给带了回去,说是带走还算是好听,实际上就是抓了回去。
直到她从武林盟逃走,他才被放了出来。
殷小楼心中五味杂陈,“文卿,你真的不用自责,有些事情不是说能避开就能避开的,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就算没有那天,还会有另外一天,也还会另外另外的一天,只要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就不可能罢休。”
“那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不能说。”殷小楼对文卿的心情现在十分的复杂,“有些事情知道了不会比不知道好,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幸运。”
文卿还想说话,但是被殷小楼打断了,“这些事你不要插手了,秦家毕竟与你也有些关系,他们又是秦姑娘的亲人,你告诉了我这些,可有想过有朝一日秦姑娘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吗?”
回答她的是文卿久久的沉默。
“我明白了。”殷小楼起身,文卿见状想扶她一下,但是被她一个手势阻拦,“文卿,我要告诉你的事只有一件。”
“你说。”
“我和他们是死仇,你死我活,他们我一定会杀。”
文卿心里惊了一下,惊愕地看着殷小楼久久说不出话来。
“很吃惊是吗?”殷小楼轻笑,“不瞒你说,我也很吃惊。”
“我以为你会想办法避开他们。”
“避开?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小心翼翼躲开他们,但是现在不一样,我要的是他们的命。”殷小楼笑了。
但是这个笑落在文卿的眼里却是让他久久无法平静,“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
“那我……”
“你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她走到了门前,慢慢回头,像是如以前一样看着他,“我也和你一样不想看到你出事。”
“那谁死在前面谁就是癞皮狗。”
“好。”殷小楼拉开了门,“你回去吧,如果你想帮秦家,我不会介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文卿不太能理解,“是秦家的人想杀你。”
殷小楼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沉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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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五章 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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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在此歇息,明日一早你二人随我前往藏剑山庄,我自会找人医好其病症,待我在藏剑职责尽到,你便即刻随我回天策府。”此时秦平只觉得他与叶长风两人应该会一同随李承恩回天策府,完全没有想到之后的人生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次日一早,四人便启程前往藏剑山庄。一路上叶长风依旧昏迷不醒,而少年秦平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跟两位天策将领学习武艺,秦平觉得这两位天策府将军是他人生中见到的头两位大侠,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又是自己与叶长风的救命恩人,虽然他还不明白为何李承恩似乎不太愿意提及叶长风,不过暂时他没多想。他不停的问着天策府是什么样子、有多少将士、武学是否是武林绝学、加入天策之后还能不能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李承恩倒也耐心,有问必答。
秦平渐渐的开始期待今后与叶长风一起天策学艺,一同行侠仗义的日子。终于!终于那流落江湖的时光将要一去不复返了!于是不知不觉中四人转眼间就到了藏剑山庄,当时正值藏剑山庄名剑大会,可谓武林盛世,一时间高手云集。而李承恩正是受邀来参加今次名剑的争夺!
秦平正沉静在回忆中,夜幕沉沉的南屏山终于响起一声闷雷,霎时间狂风四起,忘北村的灯火又灭了几盏,客栈里的客人纷纷关起门窗。屋外也彻底没有了人影,就连平日门前长驻的乞丐此时也不知去向,整个南屏山此刻显得分外的衰败。雷声响起后,整个世界安静了一霎那。然后,这暴雨终于如期而至,这狂雷暴雨,这夜色鸦啼,一如多年的那个夜晚!
秦平的回忆被雷声打断,回过神来恰好看见一人从雨中走来,不紧不慢。待此人走近,只见须发皆白,但面容不似老者,一身寻常衣着,却又不失风度,且雨中而来不见仓促。秦平心想:“此人好气量!”那人走至亭前拱手问道:“这位朋友!我行至此地客栈已满,又偶遇这雷雨,想在此亭中暂避,不知可否?若阁下心事重重,须独处静思,那李某自另寻他处。”秦平说道:“不必!先生请便。”
那人拱手谢过后便与秦平一同避雨。两人片刻无话,那人拿出一壶酒看了看远处灯火说道:“帘外灯火照喧嚣,杯中清酒锁寂寥。哈哈哈哈哈!当痛饮一口!”然后把酒壶递给秦平说道:“将军何须萦怀抱,山河自有山河道!”
秦平看看了说:“也罢!”然后接过酒壶也痛饮一口,那人笑得豪爽:“哈哈哈!好!古人云‘痛饮酒,熟读离骚’如今有酒无诗,不如你我相对而谈,也好过月下独酌!在下李白!不知阁下姓名?”
秦平听罢惊讶道:“李白?你是太白先生?”李白答道:“正是在下!你我相识?”
秦平道:“不不不!我常听家师提及先生,才情武学,世间罕见!诗词一绝,而剑法超然,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李白问道:“你师傅是?”秦平黯然:“已故天策府统帅李承恩!”
李白道:“李承恩乃国之栋梁,以天策之身殉国当算死得其所!”秦平说道:“若真是如此,此刻我也不会在此犹豫不决,当年此地穆天磊穆大侠临终所言‘恨不能以浩气之身战死’及我恩师教诲‘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今我皆不解。太白先生,何者浩气?何者国家?浩然之气若是生于诳语之间,国家若是污浊不堪,那我天策所守者意义何在?”
李白听罢问道:“不知将军有何经历,以至于如此迷惑?”秦平又一口酒下肚,然后缓缓说着这一段时间的发生的种种,李白在一旁听着听着也不觉眉头紧锁,神色黯然。
亭外依旧雷雨交加,李白听完秦平所述,额间只见眉头深锁,久久不得平复,一时间两人无话,只是任这夜雨打湿衣襟。
良久,李白将壶中余酒一饮而尽,一声长叹息道:“无怪将军有此疑惑,何者浩气!何者国家!实难作答。李某尝付平生所学于朝堂,一身抱负却不得施展。世人知我诗歌,却不知其实为无奈而为之。吾本愿提剑以热血报国,却奈何独醉随歌舞入梦。”
秦平说道:“所以先生才辞官退隐避世不出?”李白道:“也非避世,只是我在不在朝堂已无关紧要,大唐如今风雨飘摇,看似人为,实则天意,非人力可逆。”
秦平听罢似有不悦:“尝听闻师傅盛赞先生胸怀天下,如今何出此言,竟将乱世归于天意!在下实难苟同,男儿生于世,当竭力而为,岂可止步于所谓天意!”李白看着秦平笑道:“哈哈哈哈!说得好!将军果然一颗赤子之心!我知将军不悦,且听我细细道来……”
“将军!何为天意?乃是天道!世人云天道无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然而这无常之道即是道。自古以来朝代兴衰几何,分而合,合而分。盛而衰,衰而亡!此实非人力所及。我朝自高祖开国以来,变乱为治,天下初定。后又历经太宗贞观大治,及玄宗开元年间,国力已是鼎盛,随后无论文治还是武功,以我之所见,皆是持续衰弱了。朝堂之间只见歌舞,不见政论。沙场之上只见豪饮,不见甲胄。虽是如此,依旧有人试图挽狂澜于既倒!你恩师便是其中之一。甚至当年我一介闲职也进谏过玄宗,指安禄山不臣之心。但是将军请看如今天下,如何?”
秦平道:“先生言下之意,乃玄宗之过?”李白道:“是非功过乃是无用之物,况帝王号称天子,仍是肉体凡驱,岂可一人左右历史!在下所言,乃是希望将军明白一个人的所为不能改变历史!若是大唐注定在此代覆灭,那么你我无论做出何种努力,皆不会改变结局。朝代更替乃是自然,敢问将军见过不落的夕阳,不谢的残花吗?”
“难道我大唐天下真的一去不返,天策亡魂也不得安息了吗?”
第七百七十六章 被擒
“快把球传给我!”
“不给不给!有本事自己来拿呀!”
门口几个小孩子围着一个藤球玩的不可开交,周围一片全是小孩子的嬉笑声。
“怎么这么热闹?”秦距一大早出门就听到周围一片欢声笑语不由地心生疑问。
“几个小孩子在那里玩。”
秦距顺着声音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了几个小不点凑在一起,也未曾多想,很快就离开了秦家。
纳兰余光已经将一切收入眼中,把藤球往外面一抛,“你们都赢不了一点儿也不好玩,我要回去找我娘了!”
话说完撒丫子就跑了,留下了几个气鼓鼓的小孩子。
纳兰一趟就跑回了才买下的宅子,进门刚好就撞见莲衣,莲衣脾气并不是太好,纳兰悻悻退了两步,“莲衣姑娘早呀。”
“你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儿,我刚刚瞅见秦距离开秦家了。”
莲衣会意,“我知道了,你继续回去守着。”
等莲衣将情况告知给殷小楼的时候,她难得地笑了起来,“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送上门来了。”
……
“三爷,这是今年的账目。”
秦距接过账本,和周围几人一起商量了起来。
“对了,三爷,最近怎么都见不着秦老爷?”
秦距神色未变,“最近二哥的身子不太舒服,大哥脱不开身。”
“二爷真的是可惜了。”
“都是命。”秦距不太想继续说下去,带上了账本很快就离开了。
他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主仆二人收了账本就离开了这里,走在街上,秦距心事重重,没有太注意到身边的情况。
刚出去没走几步路,就撞上了一个人,应该说是来人撞到了他。
他身边的小厮不太客气,“你这人怎么走路的?这么宽的路都能撞上来!”
秦距不喜欢被陌生人碰到,看着撞到自己的男人尤其是这人还没有马上走开的自觉的时候,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自己往旁边退了两步,这才看清了撞他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一副术士大半,手中拿了个旗子,上面写着占卦算命几个大字。
一看就是个江湖术士,秦距连多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也并不想打算和这人又过多的纠缠,遇到这种江湖骗子最是麻烦,明明没有的事都能被他们吹得神乎其神。
“这位大侠,等等!”没想那人反倒是把他给拦了下来。
秦距身边的小厮立即就站了出来,“你这破道士想干嘛?快到走开!我们可没精力听你胡说八道!”
这个道士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笑得意味深长,“我观这位大侠印堂发黑,气运不顺,最近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秦距根本不想理这个一看就不专业的道士,别的道士上来好歹会假意算上两卦获取别人的信任,这个人简直就像疯子一样,上来就指着别人说印堂发黑气运不顺,要是遇到个脾气暴的,怕不是会惹一身腥。
“诶!你别走呀!”道士看着秦距走了,又几步跟了上去。
“嘿!我看你有完没完了?是不是要吃点苦头才肯罢休啊!”小厮已经做出了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道士哈哈笑了两声,“我知道你们肯定信不过我,不过呢,我这人乐善好施,不会收你们一分一厘,就权当我是在积善行德了。”
“倒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道士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纸袋,没有多大,有些像是药铺里抓药的那种纸,他直接塞进了秦距的手中,“年轻人,就是要多听劝,不听老人吃亏在眼前。”
秦距看着自己手中被强行塞过来的纸袋,总觉得哪里有一些不对劲,再抬眼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道士的背影,他收回了目光看着纸袋,三两下就将其拆开了来。
里面竟然是一些药材,他还不至于以为道士会有什么好心,一个陌生人而已,哪怕这是灵丹妙药他也是不敢下嘴。
“黄蜡、松香、血竭……金疮药。”秦距心中一惊,细细翻查起来了纸袋中的药材。
都是很普通的东西,任何一家药铺里都可以买到,也是最简单的一种金疮药。
金疮药,他的手紧了紧,把药塞给了小厮,“你先把东西带回去,我去去就回!”
小厮还没来得及答应,秦距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秦距运起了轻功,朝着那个道士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此时腹部似乎仍旧一些隐隐作痛。
一个自己撞过来的道士,无事献殷勤,还送了自己一包金疮药,所有的巧合凑到了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一路追去,终于在城门口看到了那个道士,道士在城门前抬了抬头,抖了抖自己手中的旗子便朝着城外去了。
秦距见到了人,更不可能罢休,但是那个道士却好像发现了他的踪影,脚下的步子越发仓皇,到了最后竟然是跑了起来。
“站住!”秦距在分叉路上拦住了他。
道士故作无辜,“这位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贫道刚才给你的药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秦距眯了眯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道士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我是什么人,秦三爷你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
道士仰天哈哈大笑了几声,“看来秦三爷有些健忘呀,前不久我们才见过面,没想到这么快就忘了。”
“我们见过?”秦距细细打量着这个道士,没有在他的脸上找出任何一点眼熟的痕迹,“你想诈我?”
“都到了这个地步,又何须诈你呢?”道士摊了摊手。
“难道秦三爷全都忘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他背后响起,“前不久在赤江我们不都才见过面吗?”
秦距的手按在了自己腰间,警惕地微微侧了侧身子,看着背后一步一步靠近的女子,心中大骇,“是你们!”
莲衣提着剑,“看来秦三爷还是记得起来。”
上当了,秦距脸色大变,警告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我秦家的地盘,想要动我可要掂量掂量。”
“现在好像不是你说了算吧。”莲衣看着秦距,眼中有几分报复的快意,“既然我们知道这里是秦家的地方,当然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
沉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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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开始
话音刚落,莲衣就朝着他过去了,秦距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干脆,根本不给他一点时间,他想拖延一会儿都没有办法。
不过好在手中已经将信号弹取了出来,不过刚刚要拉燃引线,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风声,手腕一疼,险些握着信号弹的手就松开,但是也未曾让他庆幸多久,暗鸦一道暗劲打去,信号弹的引线直接从他手中断开,已经再无引燃的可能。
莲衣旧伤刚愈合,面对秦距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暗鸦一出手,秦距根本就没有再多余的精力反抗。
暗鸦能成为季修宴唯一的隐卫,无论是实力还是谋略都过人一等,不然当初杨和光也不会想着要策反他。
秦距身上有伤,当时不过是捡回了一条命,暗鸦每每攻击都是朝着他的伤口去,他顾及伤口就无法顾及要害,而且在开始就已经落了下风。
很快秦距就已经完全支撑不住了,暗鸦最后一招将人彻底打在了地上,秦距动了动手指就缓缓闭上了双眼,再无一点意识。
暗鸦扶了扶自己的面具,“马上把人带回去,就从大路走。”
莲衣上前在秦距身上点了几处穴道,让他醒来都不会有任何的反抗之力,暗鸦已经离开了这里,她望了望周围,心中还是颇为感慨,暗鸦这个人她是知道有他的存在,但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他什么时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
莲衣招了招手,藏在其他的人很快就上来将秦距装进了一个货箱之中,朝着城中的方向去了,这个方向去的还不是别处,正是秦家的方向。
拉着货的马车在后门停了下来,几个人将车上所有的货物都搬了进去,周围路过的几个人倒是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他们倒也清楚这宅子被人给买了下去,看了几眼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散了。
莲衣早就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这些人都是他们的人,也不需要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将关着秦距的一个箱子指挥着搬到了宅子深处。
在书房中的殷小楼很早就听到了动静,一时间并没有急着去找秦距。
莲衣对殷小楼突然丝毫不着急的态度有些不解。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得让他自己好好想清楚才行。”殷小楼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小黑吃的,“秦距不是什么普通人,心性不可以普通人来估量,事情我们也已经了解清楚了,他承不承认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我现在要的是整个秦家,他们越在乎什么我就要全部毁掉。”
“属下明白。”
“我们不急,会有人急的。”
一等就等到了晚上,殷小楼听着传来的消息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秦家已经有了反应。
“才刚刚开始而已。”殷小楼收起了戮仙,“去看看他吧。”
僻静的院子里静到只剩下了虫鸣的声音,房门被缓缓推开,借着月光可以看见在房间角落趴着的男子。
秦距双手双脚全被绑着,嘴被堵着,双眼也被蒙住,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给浸透,听到门开的声音,他开始剧烈地反应了起来。
“好久不见。”殷小楼嘴角咧开了一个笑,“三当家。”
秦距在听到声音的顺眼紧紧绷直了身子,嘴里只能发出呜咽声。
“莲衣,我说的是请三当家过来,怎么能如此无礼呢?没看见三当家现在想说话吗?”
“属下知错!”莲衣几步上前粗鲁地将堵着秦距的破布给取了出来。
秦距动了动被撕裂的嘴角,嘴边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是你!”
“你好像很惊讶?”殷小楼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说着,“没想到我们会这样见面吧?”
秦距冷哼了一声,“是没想到!”
“不是没想到,是从来没有想过对吧?”殷小楼笑了两声,在旁边走了两步,像是在打量着他。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耳朵来辨别殷小楼的位置,他在最开始与莲衣们交手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而这个时候见到殷小楼更是已经完全说明了一切。
魔教根本犯不着来找一个对外隐世的秦家的麻烦,这所有的一切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理由。
“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凭我能对你们做什么,又或者说你们是对自己的计划太过自信,以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只是可惜了,只要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是真正清清白白的东西。”
“你想做什么?赤江的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秦三爷,这个时候了你说这话又有什么意义呢?背叛我们之间盟约的是你们,对我们出手的也是你们,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如果你以为一句迫不得已就可以让我放过你可就太天真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抓了我来又为了什么?要杀就杀,何须如此多的废话,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羞辱我,那还真的是在天日做梦!”
“倒是有几分骨气。”殷小楼打了个哈欠,“请你来自然是还有一事想问,如果我满意了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毕竟你为了替你大哥博取他们的信任也付出了不少。”
“要杀要剐随你,多的字我一个都不会告诉你的。”
秦距直接将脸别到了另外一方去了,他从来都不会畏惧死亡,更别说是为了秦家。
殷小楼因为他的果决倒有几分高看了他,“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不为难你了,不过今日我过来除了和你叙叙旧,还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她几步退回到了门口,莲衣会意走了过去。
过了一小会儿,随着一声惨叫莲衣捧着一个木盒走到了殷小楼的身边。
殷小楼接了过去,没有回头去看已经快要昏死的秦距,“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一件事,我现在就住在永户怀坊,后面隔着一条小路就能到秦家,看来我也没有亏待你,能让你死也能和秦家离得这么近。”
轻柔的语气却让秦距反应剧烈了起来,殷小楼听着房间中挣扎不休的动静,冷冷地笑了,“看来秦三爷还是不太满意我替你做的安排呢。”
第七百七十八章 送礼
刚刚入夜不久,僻静的夜晚,秦家书房中灯火通明。
一抹倩影推开了紧闭着的房门,秦沐棉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带了一抹淡淡的笑,“爹,最近你是不是都这样忙,忙到吃饭的时候都没有了?”
秦琛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但看向秦沐棉的时候眼中只有慈祥的笑意,“这秦家有那么多的事要处理,现在都还好了不少,有你三叔他们帮忙。”
秦沐棉走了过来把手中端着的茶水放了下来,“忙是忙,但还是要注意身子不是,我最近听张婶说你一直在咳嗽,你可是看过大夫了没有?”
“都是一些小毛病,哪里有那么严重。”秦琛放下了手中的事,“对了,今天你怎么回来?文卿又给你气受了?”
秦沐棉早就知道秦琛会问这个,脸上还是笑着,“爹,你说什么呢?我这脾气还有谁能给我气受,我就是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好,想回来看看你。”
“才见过没几天又想见我?当真是如此?”秦琛把脸板了起来,“我最近唯一欣慰的就是自从你成亲以后就懂事了不少,但你要记住,你是我秦家的大小姐,任凭是什么人都欺负不得的。”
他话中有话,秦沐棉感到一阵心虚,但也感到了无比的温暖,“有爹在,谁敢欺负我。”
“文卿的事,你也不用替他瞒着我。”秦琛的眼神骤冷,“这小子不识抬举,是该吃点苦头才是,倒是你不要以为嫁出去了爹就管不着你的事了。”
秦沐棉笑的有些狼狈,文卿做法那般的幼稚,怎么可能逃得过秦琛的眼睛。
“我之前没有计较,只是顾虑着你们新婚,我不方便插手,年轻人有些小打小闹也正常,总会有该磨合的时候,至少他比起外面的那些公子哥还是好上不少,但是总该还是要有一个度,我秦家的女人嫁过去可不是为了受气的。”说到这里秦琛的目光更是冰寒。
“父亲,其实也有我的原因,你也知道女人脾气不太好,有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是会惹恼了他。”
秦琛没有接话,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与明月山庄结的这一门婚事,尤其是在想到早些时候他派出去的人回报回来的消息,大半夜的还出去鬼混,这怎么可能让他忍得下这口气。
“这件事我已经有了决断,你不用再替他辩解了。”
“爹!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秦沐棉急了,“你不能去找他算账,不然他肯定会以为是我来和您哭诉,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既然已经成了夫妻,哪有不吵吵闹闹的,等相处时间长了,他自然会知道女儿有多好。”
秦琛看着眼圈都快红的秦沐棉,脸色阴沉的可怕,他还真的是不懂,一个文卿而已的,到底是凭什么让自己骄傲的女儿变得如此卑微?
他看着如此般的秦沐棉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且依你一次,但是如果他以后还是这样,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秦沐棉悬着的心终于是沉了回去。
这个时候管家在外面虚敲了敲门,秦琛点点头管家就抱着一摞账本进来了。
“怎么是你,秦距呢?”
管家摇摇头,“没见着三爷人,这是他派人送回来的。”
“先放着吧。”
管家将账本全数放到了秦琛手边,“我都仔仔细细核对了两遍,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辛苦了。”
秦沐棉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笑着点了点头。
“你先回去休息一会,或者就在书房陪陪爹说说话,我先看看账本。”说着就要翻开账本。
“诶!不急!”秦沐棉拉住了秦琛的手,“你当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秦沐棉露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旁边的管家也跟着笑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啊。”秦沐棉绕到旁边,把秦琛给扶了起来,“我就说你一直忙一直忙什么都能忘了,这不就应验了吗?我今天可是亲自给你下厨,你不买账的话我现在就走了!”
秦琛揉了揉额头,“看我都忙忘了,天大的事都比不上大小姐亲自下厨,那就走吧。”
秦琛很多的时间都是在书房中渡过,尤其是在秦沐棉出嫁以后,连吃饭都经常就在书房用了,跟着秦沐棉过去,这才发现到场的人来真的不少。
“今日可是爹你的五十大寿,当然要热闹热闹了!”秦沐棉扶着秦琛在主位上坐下。
人一多不免就人多嘴杂,很快就有人问起了秦沐棉文卿为何没有到场。
秦琛安慰地拍了拍秦沐棉的手背,宽厚的手掌让她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她笑着解释道:“他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大半的时间都在床上躺着,他倒是想来我怕他来了传给我爹,那多不吉利呀,因此我们还差点吵了一架。”
问问题的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真的如外面所说,这小子待你不好呢!”
秦沐棉笑的腼腆实为苦涩,“哪里有,表婶你也知道我这个脾气,哪天不是上房揭瓦,一有不顺心的时候就爱发脾气,时不时就和文卿拌几下嘴,落到旁人眼里自然就是感情不和了。”
她的性格最为直率,听她这样一说,其他人也没有怀疑她的话,这事儿倒也这样过去了。
“对了,今儿怎么没见着三叔?”秦沐棉四处望了几眼,确定了没有找到秦距的身影,她有些纳闷,“他明明早就答应了我的。”
“或许有什么急事不得不去办。”秦琛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什么大寿对他来说无非就是看重的是秦沐棉的孝心,其他的形式并不重要。
没有秦距一切也如安排好的进行着,很快就杯盏交错,宾客尽兴。
这个时候噔噔噔跑来了一个小厮,“老爷,外人有人特意来恭贺大寿!”
秦琛这个酒已经喝了几杯,脸色已经红润了不少,他招了招手,小厮便几步上了台阶小跑了过去。
本来就是家宴,并没有请任何秦家以外的人,饶是秦琛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这竟然有人会特意来送礼,就让不少人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人秦琛这么上心。
沉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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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 圈套
秦琛接过来了木盒,不大不小刚好一只手可以托住,他看着小厮,“何人送来的?”
小厮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秦琛心里也有些疑惑,心里倒是想过了几个人选,但是都是和秦家打过交道的,怎么会不认识呢?
手中的木盒是最普通的那一种,出去街上花不了多少钱就能买个十个八个,上面的切线什么都不精致甚至可以说是粗制滥造,这样一个木盒竟然会有人拿来送礼,未免也太寒碜了。
“你这小厮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的东西都敢收进来,万一里面是什么暗器呢?”
“是啊,这盒子一看就一股穷酸样,谁送礼会送这种东西啊,肯定有诈!”
小厮脸憋的通红,这下他再去看这个木盒,的确是上不了大雅之堂,根本配不上秦琛的身份,但是他当时看到的人衣着光鲜亮丽,根本不像是什么普通人,所以才会把木盒给送进来。
“打开看看便知。”秦琛也没有太过苛责小厮,他并不是一个以眼看人看物的人,看似其貌不扬的东西,里面倒是可能有着奇珍异宝也不一定。
他细细观摩着木盒,刚刚的酒意慢慢清醒了过来,手中是木盒上的粗糙的花纹,他倒不会以为会是什么暗器,没有人会那么愚蠢这样把暗器给送到他手里来,而且以他的身手,假使真的是暗器想要暗算于他,也不可能会得手。
木盒并没有上锁,手轻轻一拨就打开了开,就在木盒打开的瞬间他脸上顿时血色全无,砰的一声重重将木盒给合上了。
秦琛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让离得近的人都是大吃了一惊,秦沐棉离他最近都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是什么东西,不由地好奇问道:“爹,里面是什么东西?”
手紧紧地握着木盒,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努力地露出了一个笑,尽可能地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的愤怒。
“没什么,一个故人所赠的玉佩。”
秦沐棉悻悻,她知道秦琛大约是说了谎话,背后应该还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但她还不会笨到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场合下拆穿他。
秦琛坐了下去,放在桌下的手已经快把木盒给彻底捏碎。
他现在还不能鲁莽,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秦距这个时候在那些人的手里,那个木盒之中装的正是秦距的小指,他们是兄弟,他对这个最小的弟弟自小是疼爱有加,他的小指在小时候受过伤,从此以后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
他冷静地看着言笑晏晏的其他人,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但是每当这样想的时候他的眼前仿佛就会浮现出打开木盒那一瞬间所看到的东西。
溅起的红色,冰冷的手指,无一不在诉说着秦距到底现在在遭受着什么非人的痛苦。
他知道自己应该从长计议,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弟弟在歹人手中根本坐不下去。
他招来了管家,推脱了几句便从寿宴上离开了,秦琛平日都十分的忙,很多人十天半月见不到他的人都很正常,所以他中途离席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怀疑。
秦琛离开了家宴,将被拎出来的小厮拉到了自己的眼前,“说!让你送这个木盒进来的是谁!”
手中扬着木盒,脸上仿佛是千年不溶的冰霜,吓得小厮纤弱的身子不停地抖着。
“快说啊!”秦琛怒吼。
小厮上牙打下牙被吓的不轻,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不认识她。”
“那他们什么样子总记得吧?”秦琛一把拎起小厮的衣领让他不得不正视着自己的双眼。
小厮两股战战,身下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湿意,他都快被这个样子的秦琛吓破胆了,“是是是一个女人,很很漂亮!”
秦琛一听心中也是来气,一把把小厮拉到了自己面前,仿佛要吃人一般,“仔细想!还有什么别的?”
“别的别的!”小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她说她说如果家主要去找她就去徐红港!”
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他已经是全然没有了力气。
“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没了!”
徐红港就在大约五里外的地方,是一个废弃了的港口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的,只是因为那里随着时间推移人口越来越少,来往的船舶很少在那里停顿。
竟然在自己的寿宴上堂而皇之把秦距的断指送来,这绝对是明晃晃的威胁!
这一趟他们必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已经处于了被动,但是如果不去,秦距就会更加危险,甚至会丢了性命!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圈套,但他却不得不自动上套!
“让人去福安巷通知一声,让他带齐所有人马立即包围徐红港!”秦琛脸色阴郁,“谁敢动我秦家的人,我势必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带了几名心腹骑上了快马就朝着徐红港去了,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徐红港外。
还未走进港口就听见一阵幽幽的古琴声,寂静的夜里,古琴声悠扬婉约,耳边一阵风声起伏伴随着歌声,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在这秋夜里能聆听到如此美妙的琴声实属幸事。
不过这悦耳的古琴声落入秦琛的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装神弄鬼!”秦琛扯动缰绳,顺着古琴声传来的方向去了。
越是离得近越是能听清古琴的每一个音调,在他们靠近的同时古琴声陡然拨高,似乎生怕他们发现不了他们。
远远隔着夜幕已经能看到了在水边凉亭中的人影,这个时候秦琛没有轻举妄动,手一拦身后的手下也没有放缓了动作,并非是怕打扰到了亭中抚琴的人,而是他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什么圈套。
琴声在陡然拨高后缓缓放缓逐渐归于平静,最后曲终音消,徐红港周围又重归于了平静。
亭中一个月白色的人影抱着剑靠在柱边背对着外面,笑道:“看不出来你在古琴上还有些造诣。”
莲衣的目光已经停在了来人身上,手指离开了石桌上的古琴,轻轻拿起放在了一旁的剑。
“只是会而已,根本谈不上造诣。”
殷小楼笑了起来,“若是没有些造诣怎么能把人引来呢?”
沉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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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章 对峙
“是你!”秦琛在看清亭中人的模样的瞬间心就沉了下去,“你把我三弟怎么了!”
殷小楼慢慢从凉亭之中迈出,双手交叉在胸前,手里握着戮仙,“看来秦老爷一点也不意外?”
“意外?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是如何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秦琛脸色露出了一个森寒的笑:“既然做了,就会有被发现的准备,哪有那么多的意外?快点说!你把他怎么样了!”
“看来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过既然不知道我为何能够查明你们的身份,如此你还敢来,倒也是让我佩服。”
“废话少说!在赤江决定背叛是我一个人下的决定和他们无关,他们一样被我蒙在鼓里。”
殷小楼嗤笑:“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了他?秦琛,我看你还没有明白吧,我从来没有信任过你,你的背叛根本不值一提。”
秦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虽然当初也想抓住殷小楼,但也未曾得手过,过来也算是暂时和他们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得罪过他们的也无非就是赤江那件事上。
“想不起来?”殷小楼嘴角扬了起来,“那不如仔细想想秦家当年是为什么要隐世?”
秦琛心中如晴天霹雳,不可置信地看着殷小楼脸上的笑,眼神中已经满是暴风骤雨。
殷小楼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那股狠厉的杀意,这些人手上沾满血腥,却个个面慈目善充当着一个又一个的好人模样,但却和殷斐然那种腌臜东西没有什么区别。
“我秦家隐不隐世与你何干?”短短两句话的时间,秦琛已经在心中猜遍了殷小楼与当年那件事的相关性,可是任他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提到这件事。
论身份殷小楼是殷玉楼的女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且那个时候殷小楼都还没有出生,那么她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只是想诈自己?
刚到这里,他就上了当,若是没有脱口而出暴露了自己认出了她的事来,或许还有虚与委蛇片刻,但他救人心切,就这样上了当。
“自然是与我无关。”殷小楼话锋一转,“看来你现如今过的还不错,杨和光能把你留到今时今日看来你有致命的把柄在他手里,我说的没错吧?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你会反戈一击的原因,我没有说错吧,秦老爷?”
“你还知道什么?”秦琛阴恻恻地看着她。
“你知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一时我也不知道你在问我哪一件事?”
秦琛看着眼前貌似柔弱的女人,心里都起了一层冷汗,“你既然不是因为赤江一事针对我秦家,所以你故意接近我们伪装成想要和我们合作的假象,其实只是想调查我们?”
殷小楼不置可否,“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想起来当年做了什么事?”
“你想说什么?”现在秦琛已经平静下来了不少,没有再因为殷小楼的话将不该说地说出去。
“你在顾虑什么,这里不过就我们而已,想必你带来的人都是你的心腹,当年的事恐怕也少不了他们的手笔吧。”殷小楼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既然秦老爷想不起来,我也不介意提醒提醒你,你忘了,但是当年死在你手下的季家严家的亡魂可没忘。”
“你!”秦琛双目瞪得像铜铃一般,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前来索命的恶鬼,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你是季家的人还是严家的人?”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不对,你是殷玉楼的女儿,你到底是如何得知当年的事!”
“这个就不老秦老爷费心了。”殷小楼的声音陡然就冷了下去,“季严两家几十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葬身你的手中,既然你当初敢做,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
秦琛的手紧紧收紧,殷小楼的话恰恰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中。
“你什么都不知道!”秦琛的表情极为痛苦。
自己是百年世家的家主,一直以秦家为骄傲,但这一切全都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当年秦家式微,已有疲态,如果继续走下坡路秦家迟早都会被人替代,他们这一辈,他资质平平,努力了一辈子不过只是现在的水平,根本无法跻身绝对一流的高手之中,若非是秦家这么多年留下来的底蕴,秦家早就已经落败。
秦家当初可是足以与九华宗武林盟这些齐名的存在!
他不过是想让秦家重回武林之巅!他废寝忘食这么多年也不过就只有这么一个心愿而已,婆罗经的消息是他偶然所得,婆罗经虽然被世人称为邪术,但也不得不承认,其中所承载着的智慧与前人所创造出来的精妙功法无法让人不心动。
能洗筋伐髓的也只有这个了,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眼中就只剩下了这一件事。
他就像是着了魔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上面,就想抓住这唯一的希望,每每后来回忆那一段的时光都像是梦魇一般让他挣不脱,没有任何时候能把当初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忘了。
那也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他后悔愧疚,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殷小楼放下了抱着的手,手里的戮仙已经是跃跃欲试,“哪怕你有莫大的苦衷,但这一切都不是你剥夺那么人性命的借口,如果你当真是有真正的后悔那早就应该赎罪去了,但我看你对婆罗经依旧是没有死心,对你那蠢蠢欲动的yuwàng依旧还抱着一线希望,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
秦琛就像是被踩到了痛处,“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可以在我面前放肆!”
殷小楼对秦琛的暴怒并没有意外,自己不过是恰恰戳穿了他伪装起来的真实模样。
“现在恼羞成怒的可是你,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是。”殷小楼朝着莲衣挥了挥手。
莲衣会意从暗处带出来了一个人,秦矩被两个人架着,嘴被堵住,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目死死地盯着秦琛,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