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一章 白雾锁城
一缕阳光跌落到眼眸里,开始恢复意识和知觉,慢慢扭动着僵硬的身体,从头痛欲裂的状态里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还要上班啊……”顾醒喃喃地说着。
起了半个身子,摸着床头上四散的啤酒瓶,看来昨晚又喝多了。看了看时间——7:45分,还好,不至于迟到,也不会挨主任的骂。想着主任丑恶的嘴脸,顾醒不禁抽搐了下。出了房间,布丁已经在放肆的大声“呼救”了,这是每天早上的惯例,这只肥猫有着惊人的知觉和时间感知能力,会在每天早上7点准时开始“呼救”,而原因是它的食盆已经空了。顾醒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的靠近自己家的主子,拿着主子最爱的鱼肉罐头,亦如往常一般,加入碗里,摸摸头,被嫌弃。
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的钻进顾醒耳朵里,毗邻马路的住宅,就算楼层再高,也无济于事,顾醒悻悻然的想着。亦如往常,仓促的刷牙洗脸,出门,等电梯,站在狭小的楼梯间,和来来往往的人“眉来眼去”。这栋楼里的住户,顾醒大部分是不熟悉的,就算打过很多次照面,也会因为自己的脸盲,陷入莫名的尴尬。而每次自己出门后,隔壁的妹子就会紧随其后,装作偶遇的样子,“哎,韩剧害人不浅啊。”顾醒斜眼看着隔壁邻居,心里暗暗想着。
电梯开门,如释重负,没有其他人,顾醒自己的生活几乎是一团糟,却有着严重的洁癖和人群密集恐惧症,因为这两种不算病的病,已经快被折磨的疯掉了。正在纠结要不要按电梯的时候,隔壁邻居妹子已经帮忙按下了负一楼,“幸好!”顾醒按着庆幸。突然间,妹子问道:“今天这么早出门啊,顾医生?”“也不早了吧,今天周一嘛,比较忙。”顾醒没话找话的敷衍到,但手心已经攥紧,还有细细的汗渗出。
随着一声滴,电梯门开了,顾醒夺门而出,一溜烟小跑到自己车前,带上手套,打开车门,丢掉手套,扬长而去,只留下邻居妹子在原地苦笑。“终于摆脱她了,这人是不是有跟踪癖,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了,远离我,保持距离,还是这般纠缠”。顾醒喃喃的说着。车已经汇入庞大的车流之中。
入冬来,天气总是忽明忽暗,晨光也比以往来的晚了些。此时顾醒还意识到,今早的雾是出奇的大,可以说是这两个月来,最大的一次。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雾,车流也比往常谨慎了些,顾醒来不及多想,开始向医院奔去……
踩点到办公室,早到的同事已经忙的不亦乐乎。因为是医院的关系,就算24小时连轴转都没人嫌多,迎来送往、生病住院、救死扶伤,顾醒已经麻木,虽然今年的他才刚满30岁。跟护士站的小妹妹打完招呼,哈气两天的走到自己工位上,百无聊赖的刷起了微博。最近,因为某明星上综艺节目猝死的消息铺天盖地,主任也连续几天在顾醒耳边唠叨,让他自己注意身体,作为医院的青年骨干,整体流连酒吧,迟早会把身体拖垮。顾醒也就听着,俗话说的好,医者不自医,反正还没出啥大问题,先这样吧。就算有什么问题,还不是有主任兜着么,自己出不了事。
边想着,顾醒慢慢走出去,泡了杯咖啡醒神,突如其来的场景把顾醒彻底惊醒。走廊上本来三三两两的人群,突然陡增,宛如成群结队的蚂蚁,密密麻麻。顾醒僵硬着身体,开始慢慢挪回办公室,关上门,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门被人打开,一名面生的护士急匆匆的跑进来,边跑还边喊着,“顾医生,不好了不好了”。正想喝咖啡的顾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烫了嘴巴,只能张的老大的看着护士,老半天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后面又进来了一位,微胖身材,一脸红光,肉眼可数的头发梳的贼亮,双手拿着病历本的人开口说道:“顾醒,来看看吧,忙不过来了。”这人还能是谁,就是亲爱的主任大人啊。来不及多想,顾醒戴上手套就跟了出去。
之前的场景没有丝毫改善,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来就诊的病人越来越多,而且症状极为相似,都是没精打采伴随着咳嗽。这么多人的咳嗽声在医院回廊里此起彼伏,经久不散。主任拉
着顾醒,来到会诊室,说道:“别看了,今早的雾不太对劲,先看病再说。”顾醒只能坐下来,打起精神,开始无聊的一天。
第一个病人跟之前观察到的症状判断基本一致,是因为吸入雾气引发的上呼吸道感染,顾醒依病寻方,按以往病例开了药方,便让病人离开了。后续的病人接二连三,直到中午时分,都没见少,反而越来越多。而此时的浓雾已然散去,阳光洒下,一片温暖。顾醒不得不告诉后面的病人,自己要去吃饭了,下午14点整,不见不散。才从众多如狼似虎的目光中逃离,回到办公室。此时的咖啡,已然凉透了。但桌上的饭还是热着的,是自己最爱词的小煎鸡。“田蕊这丫头,还是懂事”,顾醒心里想着,自从收了这个徒弟后,自己就再也没为吃饭发过愁。这种被投食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
吃饭期间,顺手看了看今天的热门事件,不出意外,白雾锁城上了热搜,目前官方暂未给出任何说法,只是这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不知道除了上呼吸道感染还有什么影响。而其他新闻还是一如既往,某某明星又和谁吃饭啦,某某明星又和谁分手啦,如此之流。顾醒只能悻悻然揉揉太阳穴,和这些无聊的八卦新闻说再见。
轻叩门的声音响起,一个20出头,扎着马尾辫,一身护士服的女孩走了进来。这还能是谁,敢在吃饭时间打扰顾醒的,只有自己的宝贝徒弟田蕊了。一进门,田蕊就开始说着,今天大雾的事情,还有模有样的分析起来,说这是因为某种气体泄漏导致的。幸好自己戴了口罩,没有吸入太多,不然估计今天师父就看不到她了之类的话。顾醒饶有兴致的听田蕊把话说完,吐了一口鸡骨头说道:“今天的雾气,并没有那么夸张,充其量是抵抗力差些的人会受影响,你看师父我,不是好端端的吗?”话还没说完,顾醒就觉得异样,喉咙发痒,有种想咳嗽的感觉。
完了,“刚说完就要被打脸了吗?这不是要让为师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可不能在小丫头片子面前出丑,还是赶紧让她出去才好。”顾醒心里想着,抬起来,淡淡的看着他唯一的可爱徒弟。田蕊不知事感觉到了什么还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师父,我还有事,先走了哈。”话音刚落,就蹦蹦跳跳的出门而去,也没来得及看顾醒眼神的变化。这下,顾醒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咳意上涌,感觉已经压抑不住,只能咳了出来。但是,这一咳,把自己吓了一跳。
纸上不是以往的痰状物,而是一滩黑血!
触目惊心的感觉瞬间让顾醒背脊发凉,难道是因为今早的雾气?还是自己长时间的流连酒吧,报应来了。来不及多想,顾醒立刻给自己来了一整套的初步检查,可以断定,应该是早上看诊的时候和病人交叉传染了。这个结论一定,顾醒就想立刻开门告诉主任,今早的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当顾醒要摸着门把手的一刹那,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当顾醒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病床上,周围都是曾经的同事,面上都是焦急的目光。主任的胖脸也比以往更加仁慈和紧张,让顾醒本来想放下的心突然又悬了起来,因为,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和严重。
突然间,电视的报道也接踵而至,报道称,今早的大雾带有致命毒性成分,吸入的群众请尽快就医,目前还没有特效药,但政府已经在抓紧研究,会尽快解决。“关掉!”主任一声怒吼,值班护士只能手忙脚乱的关掉电视。
现在好了,自己趟在床上,围了一圈的人眼睛都开始红了,还用一种关爱重症病人的感觉注视着顾醒,顾醒如坠冰窖,身体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主任这时突然撤掉口罩,坐在床边对顾醒说,醒子,你是好大夫,虽然我平时对你是严苛了些,但是这是看在你资质好,想严师出高徒,没想到今天的事,却害了你啊。看着主任略带哭腔的话语,顾醒好久才缓过来,却也释然了。安慰着主任说,“您辛苦了,我从未怪您,也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一个人来城市闯荡,您待我如亲儿子般,我是知道的,
如今便是命里的劫数,既然躲不过去,我只能面对。”说着,眼角也开始泛起了泪花。床边的众人也收到感染,淅淅沥沥的哭了起来,田蕊哭的最厉害,几乎瘫坐在地上,只能被人搀扶着走了出去。
顾醒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今日便是劫数,在劫难逃。往事如白驹过隙,开始播放,曾经的种种悲喜也在被删除,这便是要去了吗?人世间的美好我都还没感受到,不甘心啊。慢慢地,声音开始变得稀疏,眼睛也困的快要合上,主任声嘶力竭叫嚷着心肺复苏,顾醒慢慢的躺下,想着如果能够答应邻居妹子,说不定还能有人给自己送终。
出身平凡的孩子,总是比其他健康家庭的孩子更早熟,童年的过往历历在目,但是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了,也许这一世只能这样了,希望下一世还能治病救人,不枉费自己的一身医术。想到这里,顾醒想起了还在老家年迈的父母,还有正在上高中的妹妹,不禁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当顾醒准备在弥留之际给父母打个电话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在有任何动作。
而白天哭的几近昏厥过去的徒弟田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病房里,正冷冰冰的看着他,不发一言。空气陷入停滞,顾醒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但是却徒劳无功。而田蕊,已没有曾经那娇小可爱的神情,只有看待尸体时的冷漠。突然间,田蕊的声音缓缓出口,让顾醒不寒而栗。她说道,“城市突起白雾,很意外吧?冬季这种时候其实很多,只是人们并不会警觉罢了。”“你什么意思?”顾醒急急的说道。“没什么,科学总是需要人们牺牲的,医学的进步需要新鲜的血肉来堆砌,而你,不幸成为了其中之一。我亲爱的师父。哈哈哈哈哈哈……”
田蕊的面色突然变得狰狞和狂热,继续说道,“这是一个伟大的计划,我们并不是一个人,我有幸加入这个组织,参与足以颠覆世界的行动,让我兴奋。而你,将成为我们解剖的对象,为伟大的医学提供关键的数据,师父,难道你不感到开心吗?”
听到这来,顾醒彻底清醒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而自己病情的突然加重,是田蕊所为。顾醒突然想起,中午田蕊进门后的突然离开,还有自己忘记戴手套后拉的门把手!
是的,师父,你的洁癖本来让我无从下手,但是你大意了,而且你根本不可能怀疑到我身上,因为你不过只是试验的第一步,而那些人会治愈回家,然后再次感染,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而现在,我暂时不会让你死,你将以这种状态继续存活,成为活标本。顾醒此刻已经补知道该如何形如自己的感受,本来平凡无奇的一天,自己无比熟悉人怎么就变成了疯子?这肯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
门再次被打开,一位熟悉身影出现,田蕊恭敬的低下头,退到一边。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主任。主任还是保持着他一贯人畜无害的笑容,小笑着说道,“顾醒,我曾经给过你机会的,你本来有机会加入我们,一起完成这个伟大的计划,但是现在,你趟在这里,也将成为这个计划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顾醒的眼睛从彷徨逐渐变得赤红,开始歇斯底里的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曾经不是说过,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吗?”主任还是笑盈盈的说道,“没错,但是救死扶伤的方式有很多,我们选择了最优化的方式,淘汰那些身体素质低劣的人,只留下那些身体素质优秀的人,不好吗?”顾醒死死的拽紧了拳头,双眼冒着火星,说道,“凭什么由你们来决定,你们有什么权力来决定别人的生死?”
主任笑容依旧,说道,“我们当然有这个权力,我们组织成立的目的就是改善人类生存的条件,资源是有限的,那么存在的人也应当是有限的,素质低劣的人,只能被淘汰。而你,暂时还不会死,我们现在非常需要你,活着……活着才能为伟大的计划贡献力量,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你不能再糟蹋自己的生命,要用他创造更多的价值。”
随着主任话音落下,顾醒的意识便陷入虚无的混沌。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二章 **试验
再次苏醒过来,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在忙碌着,但是顾醒此时只觉得异常陌生。昨天的一切恍如一场梦,但醒来的时候却不得不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田蕊推门而入,还是天真烂漫的模样,但这种天真烂漫,已经没有之前的可爱,充满了黑色的邪恶,让人不寒而栗。
“师父,你要坚持住啊。”田蕊略带哭腔的说道,还在忙着检查顾醒各项指标的众人又开始安慰起田蕊来。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此时的顾醒好想对大家说出真相,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知道真相后的大家,是不是会像自己一样,沦为**试验的工具。
当田蕊将一种暗黄色液体注入吊瓶后,缓缓小声说道,“可能会有点痛,师父要忍住哟。”一瞬间,烧灼的痛苦遍布全身,顾醒只能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看来药效起作用了,嘻嘻。”田蕊小声窃喜道。随后便装作憔悴的离去。
顾醒此时已经明白,生命将在营养液和试验药品中慢慢流逝,而自己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绝望的泪水缓缓流下,窗外的阳光依旧美好,只是这种美好已经无福消受。想着自己曾经的纸醉金迷和对生命的蔑视,这一切似乎就是报应,只是来得早了一些。想到这里,顾醒只能闭着眼睛,承受那流淌在血液里的痛苦,一滴一滴一滴……
顾醒开始在痛苦中回顾自己平凡简单的前半生。出身在一座边陲小镇,成绩不好不坏,运气平平淡淡,没有什么太过于奇特的遭遇,也没遭遇太背的磨难,如果说这是报应,那么现在的窘境,应该就是活了快30年,最考验自己的一次了,唯一的一次。
从这样的小镇出来,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到现在的程度,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的人,拿什么给别人拼呢?不过时想过着自己觉得舒服的生活,又碍着谁了呢?为何老天会如此不公平,对自己下手。
四年的医科生涯,自己也是在恍恍惚惚中度过,药理知识一知半解,但总归在实践中没出过什么岔子,现在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自己有限的知识来自救了。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处于半植物人状态,还怎么自救呢。
看着仪器上跳动的波纹,还有输液下滴落的药品,这间像牢房的病房未免太过于干净了吧。直到此时,顾醒才稳定心神来观察周边的一切。一如往常,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除了仪器和自己躺的这张床外,什么都没有。对了,还有一个监视器摄像头,顾醒默默的看着。
这种环境,自己的身体状况,基本宣告任人宰割,除非出现奇迹。
门吱呀一声开了,田蕊又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没有多的言语,似乎除了对**试验的狂热外,自己就像一滩烂泥一样无足轻重。这次田蕊注射的不再是上午的那种药品,而是换了一种墨绿色的粘稠液体,顾醒只能默默承受,别无他法。
当田蕊离开后,顾醒感觉到体内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在敲打着自己,头脑都开始变得异常亢奋,心脏的跳动了开始激烈异常起来。而在监视器后面,田蕊和主任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他能扛过去吗?”田蕊撂了下头发淡淡的说道。“不知道,这次是新型生命增稠剂,如果实验成功,将大幅提高我们的生存几率,如果失败,他将直接死去。”主任还是一副笑嘻嘻模样的说道。
而此时的顾醒,还在经历身体的持续变化,生命的体征开始有了
复苏的征兆,就如人死前回光返照一样,突然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顾醒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挺住,我要活下去。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挣扎后,顾醒再次昏死过去。
当顾醒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目之所及处已是一片黑暗,而此时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正准备起身时,发现手脚已经被粗大的铁链绑住,能够动弹的空间只有方寸之间。看来,主任等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以应对突发情况。顾醒此时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如果不能把握住机会,那么就永远受制于人。这时,顾醒谨慎看向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把钥匙一样的东西,于是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去拿那把钥匙。而这时的主任和田蕊,并没有看监视器,而是注视着生命活性脉络仪,异常兴奋。
此时的顾醒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在医学意义上已经宣告死亡,而他的意识将陷入无休止的虚拟轮回,直到宇宙尽头。
当顾醒拿到钥匙后,他谨慎的打开了锁着自己的铁链,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许久没有起身,身体像被剥离一样,瘫软无论无力。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顾醒再次皇姑四周,一切都跟之前看到的一样,当他小心翼翼出门后,发现走廊上空无一人,顿觉事情不对。正想着,走廊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缓慢的移动,当顾醒看清人影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哪里算个人啊,支离破碎的五官,还有破碎的白大褂,勉强能称为手的部件已经变得像龙虾一样恐怖,正一摇一摆的向自己走过来。顾醒来不及多想,就迎面冲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那怪人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顾醒神后,用钳子一样的手臂抓住了顾醒,只听见咔嚓一声,顾醒便昏死过去。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主任看完整个过程,笑嘻嘻的说道。“那明天加大难度,说不定就有突破呢?”田蕊饶有兴致的问道。“可以,直接上毁灭级别,让顾醒彻底进化,如果不行,就直接死亡,这次是真正的死亡。”主任说话的时候,面色阴沉,不似以往笑嘻嘻的模样,田蕊也收敛了笑容,小小心翼翼的答道:“是!”。
当顾醒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如常,他开始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他做的一个梦,梦里主任和田蕊变成了坏人,自己被无数次的折磨,当他看见手脚上铁链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再次接受事实。自己昨晚没能逃出去,又被抓了回来。当他扭头看去,钥匙还是放在昨晚的位置,走廊上也鸦雀无声,似乎跟昨夜一样,整间医院的人都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一样。
顾醒这时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一切,虽然自己此时此刻被绑着,但是脑袋却在药物的作用下异常清醒,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变成这样。而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主任和田蕊,都消失不见,这无疑是最让人奇怪的。
这时,医院的钟声想起了,午夜12点,为何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是夜晚,而此前自己居然忘记了观察下时间。“蠢货!”暗暗骂了自己一句,顾醒再次拿到钥匙开锁,这次他并没有盲目的出门,而是在房间里寻找有用的东西。
除了床和仪器以外,这次在床旁边的桌上海有一个医用托盘,里面放着手术专用的剪刀,顾醒慢慢挪了过去,将剪刀牢牢的抓在手里。这无疑是突围的有利武器,只是顾醒并不知道,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顾醒按着昨晚的路子出了门
,走到了昨夜遭遇怪人的走廊上去,这时灯火通明,走廊上空无一人,也没有昨晚的怪物出现,顾醒开始警觉起来,缓慢的挪动着脚步,观察者四周的变化,开始向着医院大门口走去。
而正在观察顾醒一举一动的主任和田蕊,并不着急,只是默默注视着,也不说话。这时,旁边仪器冰冷且机械的声音响起:试验对象生命体征达到临界点,智力突破上限、敏捷突破上限、体能突破上限、感知突破上限。听完仪器的播报,主任不为所动,田蕊却慌张的说道,“主任,这样下去,顾醒会不会意识到自己并不存在,然后自杀呢?”“不会,这是药物作用下的本能反应,说明我们的药物是起了作用的。”主任说完,田蕊安静下来,再次注视着监视器里的一切。
这时的顾醒,已经来到一楼大厅,突然间灯光闪烁了一下,本来空无一人的大厅开始变得人潮涌动,就像是之前就有这么多人一样。而且每个人都像看到怪物一样看着顾醒。顾醒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并没有任何变化,那些人还是注视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此时的顾醒内心已经濒临崩溃了,数天以来的打击让他经历了一场实实在在的恐怖片,而他自己就是恐怖片的“男主角”。此时此刻,无论顾醒做任何决定,似乎都没有对错了,因为只要能逃出去,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顾醒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开始拼命的往外冲,而那么人却开始向顾醒靠拢,并有规律的挡住顾醒出去的道路。“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顾醒咬着咬喃喃的说道。突然间,顾醒摸出剪刀,开始向人群疯狂挥舞,人群见到顾醒如猛兽脱笼的举动后,表情从好奇变成惊恐,开始四散奔逃。
“难道我想错了?这一切都是真的?”顾醒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正在这时,这些奔跑的人群开始扭动身体,皮肉崩裂,变成了一个个昨晚一夜的怪人,顾醒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这是你们的阴谋,我今晚就将从这里逃出去,拭目以待。”于是乎,顾醒开始拼命挥舞剪刀,向着怪人们冲去。
一波接着一波,怪人们就像杀之不尽一般,而此时的顾醒已经精疲力尽。这时,另外一边,仪器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试验体已达到突破点!”主任微笑着说道,“成败在此一举。”怪人们像是突然接收到某种指令一样,开始变得异常疯狂起来,向着顾醒冲了过去,顾醒拼命杀着怪人们,但是这些怪人跟潮水一样,不断的涌上来,将顾醒慢慢淹没。
结束了吗?看来一切都结束了,顾醒在怪人的啃食下,逐渐失去意识,倒在血泊之中。在弥留之际,不甘心的情绪突然爆炸开来,这股能力将监控的仪器也震动了起来,虽然仪器上的生命体征已无限趋于零,但是还在不断跳动着。
最终,仪器冷却了下来,监视器里的画面也静止了,顾醒这次是真的死了。但是刚才的一幕却出乎所有人意料。机器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试验体灵魂数据进入空间隧道,完毕。”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人面面相觑。主任冷着脸说道,“看来,他将在另外一个时空中重生,田蕊,准备一下,你去把他带回来。他将成为我们重要计划进行下去的希望!”
田蕊突然肃然起敬,看着主任,并行了一个礼,铿锵的答道,“是!”
这一世,浑浑噩噩,平平淡淡,最终也没能逆天改命。下一世,从头再来,或许能够书下别样的人生。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三章 乱世重生
再次睁开眼睛,目之所及之处皆是奇装异服之人,奔走忙碌,但眼睛里都有藏不住的喜色。而此时此刻的顾醒,已经成为一名婴儿,在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手里,注视着。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我是谁?他们又是谁?”一连串的问题层出不穷,但是这时的顾醒,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看这孩子,天庭饱满,地阔方圆,可谓是天之骄子啊”。一名中年道士打扮的人,在那吹捧道。老妇人瞪了那道人一眼,那道人便怯生生的不再言语,退到了一边。
只听得那老妇人说道,告诉我儿,麟儿已生,让他速速回来,切莫误了百日宴。一旁的丫鬟允诺一声,便退了下去。那老妇人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一个劲的逗着我笑,喃喃自语道,“朝堂飘摇,不知你此时来,是福是祸啊”。随着言语,老妇人抱着我走出门栏,一众人看见她都行跪拜之礼,不敢有一丝毫的僭越。
此时此刻,顾醒才恍惚间明白,自己又活了过来,或者说灵魂穿越才更贴切,只不过这一世,我顾醒定要活的惊天动地,留下名垂青史的千古美名或者骂名。顾醒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只是一个劲的乐呵,逗的老妇人心情大好。她轻轻拍着顾醒,说道,“我顾府喜得麟儿,乃家族大幸,从今日起,同城欢庆三日,共贺佳话。”众人应诺,便开始张罗起来。
不足半日,整个府邸已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门栏上红绸帷幕,灯笼也是格外惹眼,还有漆金描墨的麒麟跃然于门上,似要印顾醒这一世的名字一样。而门外的仆人,也已经换成红火的装饰,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微笑。
这时,一名儒家打扮的富态中年人走了过来,问道,“禀告太夫人,喜宴已布置完毕,本城各部均已递贴,就等将军归来,便可同贺。”老妇人淡淡的说道,“那明月楼怎么说?”富态中年人整了整衣裳,毕恭毕敬的答道,“明月楼楼主届时将亲自送上贺礼,不负太夫人盛情邀约。”说完,老妇人便失意富态中年人退下,富态中年人起身,缓缓后退,直到门栏处才小心翼翼的转身离去。我留意到他走路悄然无声,看来也是武行好手。
刚想着,顾醒无意间察觉到一丝阴冷的目光,正想细查的时候,这个目光已经悄无声息的隐藏了起来。看来,“我的到来并不是普天同庆的喜事,至少有的人并不是这么想的。”顾醒这般想着,看顾醒面色沉了下来,老妇人觉着定是有些累了,便让贴身丫鬟带顾醒回里屋休息,顾醒虽不能言,但经历了上一世的百般折磨,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都异于常人,对危险的感知却比寻常人更敏锐些。
于是留心观察,发现府邸极尽奢华,描金画虎,气派非凡。一直走了数到门栏,才到里屋,当丫鬟把顾醒放在床上的时候,顾醒突然被一股外泄
的杀意惊到,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这屋里不只顾醒和丫鬟两个人,在那帷幕后面,隐隐约约还有一个人影,气息荡起了涟漪。而此时的顾醒无能为力,只能听凭丫鬟抱着,在摇曳的小床上,轻抚进入梦乡。
顾醒一直盯着丫鬟姐姐哇哇的哭着,就是不睡,她也不恼,就那么温柔的注视着我,也不说话,就像是天塌下来都不会惊动她一样。
后来顾醒才知道,那位老妇人是自己的祖母,一品诰命夫人白洛箐,而她的儿子,也就是顾醒的父亲,是戍边大将军顾闫勋,而这位丫鬟姐姐,就是鼎鼎大名的天下四卿之一的用毒于无形、武功冠天下的伶仃。当然,此时此刻,顾醒对她并不了解,经历了这一次事件之后,顾醒才知道,她留在顾府,一为还情,二为一人心。
说时迟那时快,帷幕微动,破空之声袭来,只见丫鬟姐姐手上并无动作,只是身体微微侧过,还是温柔对顾醒笑着。然后,缓缓的说出了几个字,“何人?找死!”顾醒被这一惊吓再一次哇的大哭起来,丫鬟姐姐看似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出现关切神色,检查顾醒并无损伤后,才缓缓又说出一句话,“留你半天命,还不快滚。”声音是那么温暖,就像什么都不能让她从顾醒身上挪开一样。那帷幕后面的波动渐渐散去,但我目力可及之处,有殷红可见,那人必然伤的不轻。
老妇人闻讯赶来,看着丫鬟姐姐抱着顾醒,安安静静的坐着,便稍安定下来,问道:“伶儿,何人?”回祖母的话,“从气息来看,应是血影堂,我留了他半条命,让他复命。”老妇人紧了紧衣服,慢慢说道,“看来,惦记着我们麟儿的人,还不少呢。”她笑嘻嘻的看着顾醒,顾醒又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似乎打破了快要结冰的空气,气氛又变得融洽起来。这时,老妇人吩咐道,“调查血影堂帮众行踪,方圆30里地,全部肃清。”顾醒听到后,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心想,“这来一下子,就要死好多人,这也太心狠手辣了吧。”正想着,丫鬟姐姐缓缓说道,“禀祖母,我已留追踪异香,可循此找,定能一网打尽。”老妇人淡淡的看了丫鬟姐姐一眼,说道,“别太劳累,辛苦你了。”丫鬟姐姐略微欠了欠身说道,“为了姐姐,不辛苦。”
老妇人叹了口气,缓缓走出门去,此时门外大雪纷纷,和张灯结彩的庭院,显得格格不入。
当老妇人走后,丫鬟姐姐又转过头来盯着我,就想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我进入梦乡……
又被一缕朝阳扰醒,顾醒想挣扎着做起来,才想起此时的我还是个婴孩,于是作罢。丫鬟姐姐像是没有睡一样,抱着顾醒缓缓的走了出去。见到她的人,都快速行礼后退避三舍,生怕多呆几分就会暴毙一样。
来到前厅,老妇
人已然坐定,看着丫鬟姐姐问道,“麟儿昨夜睡的可还安稳?”“回祖母的话,不似一般孩童,不扰人。”说完还浅浅的笑了。这一笑,把周围的人都是一惊,老妇人倒是不以为意,说道,“安稳就好,还担心昨夜惊了他,看来是我多虑了。”丫鬟姐姐没有说话,只是将顾醒放到老妇人手上,便走了出去。去哪里?干什么?没人问也没人敢阻拦,顾醒便这样目送着她缓缓离去。老妇人看着顾醒说,“你这姑姑,就这般脾气,唯独对你,千依百顺。”说着怜爱的摸着我的脸,顾醒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三日喜宴,城里锣鼓喧天,虽然顾醒没办法亲身感受,但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能够看到,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每个人看着自己,也是一副爱惜的模样,但到现在,顾醒都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梦回了哪个朝代,投身在哪家府邸,会成为怎样的人?
恍惚间,老妇人许是抱的累了,将顾醒安置在一个小床上,也不离开太远,就这么坐着,似乎陷入了沉思。“人年纪一大,应该就会有许多过往需要回忆吧。”顾醒心里如此想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仆人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禀告太夫人,家主回信,边关战事已凯旋,定不负麟儿百日之约。”老妇人听到此话,突然站了起来,连声说道,“好好好,终于把我儿给盼回来了。”
一晌无话,丫鬟姐姐在夜幕将落的时分出现,将我抱走了。
没人问她去了哪里,我只是感觉到她身体有些凉,瞪着眼睛盯着她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波似水,也不言语,就这么静静的端详着我。待走进昨夜的房间坐定,才将顾醒放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起来。兴许是累了吧,她坐在床沿边撑着手,闭着眼睛。顾醒也支撑不住,缓缓的睡了过去。这一夜,梦回百转,真假难辨。
又醒过来,还是那位丫鬟姐姐,抱着我,亦如昨日一样。来到前厅后,她没有把顾醒交给祖母,而是说道,“禀告祖母,麟儿在我处呆了几日,并没不适,那日后可否在我拿常住,让我照顾他?”老妇人欲言又止,但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只是温和的摆了摆手。丫鬟姐姐见状后便喜形于色,将顾醒亲了亲,放在老妇人身边,便走了出去。
此前已过大雪,漫天鹅毛随风摇曳,一人白衣持剑,在雪中翩翩起舞,煞是好看。老妇人看着雪中人,喃喃的说道,“多年未见伶儿舞剑了,没想到如今,还能再见。”似乎是丫鬟姐姐已经多能没有舞剑了,老妇人看着雪中人,竟然看的有些痴了,喃喃自语道,“麟儿他娘如果还在的话,也定会感到高兴吧。”
而此时的顾醒,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出生不足百日,为何不见母亲,而这位丫鬟姐姐为何日夜守着自己,老妇人也对自己百般宠爱,那么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呢?顾醒对这一世的身世越发好奇起来。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四章 身世秘辛
“依循自己前一世的医学常识,自己的母亲应该是生下自己后不久便离开人世了。”顾醒这般想着,因为这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一件事情了。
丫鬟姐姐舞完剑,回到堂内,给老妇人施了个万安,便将顾醒抱起,再也舍不得放下。老妇人见状,便开口说道,“你想起了她娘?”
丫鬟姐姐半晌沉默,没有说话。老妇人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这背后有太多的秘密,而人知道太多的秘密,就会死的很快。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另外一个。”丫鬟姐姐盯着顾醒,不急不慢的说道,“后唐三年,您说哥哥娶妻,我那是第一次见姐姐,便再难忘却。”
“是啊,她是好孩子,是顾家对不起她。她本该属于江湖,我们却偏偏要用庙堂来束缚她,换来的终究是错啊。”老妇人顿足捶胸,一股清泪留下。
这是顾醒才明白,这是历史上五代十国时期,自己出身在后唐的顾大将军家,而自己的母亲因为某种原因,在自己出生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而自己的父亲还在边关,不知道是否知道这个消息。
正在顾醒思索的时候,丫鬟姐姐冰冷的说道,“顾大将军心里只有他的边关,哪里有姐姐一丝一毫,当时若不是他不在,姐姐怎会身死?”
看来,母亲的死另有隐情!
老妇人拭了拭眼泪,再次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起来,不再言语。而丫鬟姐姐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接着说道,“只恨庙堂江湖乱成一气,姐姐还未施展抱负就沦为牺牲品。”
老妇人忽的睁开眼睛,猛的给了丫鬟姐姐一巴掌,怒道,“人死便死了,去说那些无端端的话干嘛,给人留下话柄吗?”丫鬟姐姐面颊突然一片血红,可见老妇人这一巴掌的用力。但丫鬟姐姐并为恼怒,只是温柔地看着顾醒。喃喃地说,“麟儿,等你长大,不要为你母亲报仇,有些事有些人,能放就放,能忘就忘。”
顾醒此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好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突然,破风之声响起,一阵浓烈的杀气弥漫开来,老妇人和丫鬟姐姐都突然屏住呼吸,似乎随时将出手一样。
随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大堂门栏边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一身黑衣,不见容貌。手交错放着,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看到这般光景,老妇人缓缓的说道,“来者是客,不妨进来喝杯热茶再走?”
对面两个黑衣人也不答话,不见手上有什么动作,已经缓步走了进来。就再气氛快要冻结的时候,那富态中年人突兀的出现在了对峙的人中间,淡笑道,“两位,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富态中年人突然出手,只见他身子一轻便出现在黑衣人身侧,从腰间抽出一柄七尺软剑,向两人刺去。那两黑衣人双手依然环抱,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脚下动作频频,意在躲避。
富态中年人见状也不恼怒,双手一分软剑便一分为二,分别向两个黑衣人刺去。这时,其中一名武功稍弱的黑衣人才悻悻然的说道,“走龙蛇!原来你是!”“既然知道了,那就去死吧。”
富态中年人用超乎常人的敏捷身法,不断的“撩拨”黑衣人,同时舞出不同的招
式和剑花,意在杀人也有试探之意。因为老妇人和丫鬟姐姐并未出手,想必是让自己干净利落的处理掉,所以手上动作更加快速,突然跃起将两柄剑合二为一,对其中一名武功稍弱的黑衣人当头斩下。
这时,黑衣人才不得不拿出武器抵挡。顾醒定睛一看,这武器非铁非玉,倒像是石头一般,毫无光泽,而武器的样式也非棍非枪,感觉像是从厨房拿的烧火棍一样。而另一名黑衣人则拿着一本同样质地的旧书,书本呈现打开状,两者配合着向富态中年人迎了上来。
只见两者一前一后左右开攻,似乎是抵挡住了富态中年人的攻势,只是在富态中年人凛冽的剑招下,仍有些吃力。说时迟那时快,富态中年人将长剑抛起,双手化掌同时击在黑衣人胸口,同时嘴中喝道,“血影堂枯木书生,还不速速受死。”这时,两名黑衣人突然一前一后站在一起,进入合二为一成为一个人,这个人左手抓笔,右手持书,依然一副文士模样。黑色紧身衣已经在富态中年人的剑下荡然无存,只有一个身着儒生装束,面色微白,留有一缕山羊胡子,脸上皱纹丛生的老头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这时,老妇人才缓缓走上前来说道,“你们血影堂不是号称人才济济吗?怎会派你这么一个不入流的人来刺杀,从实招来。”那名为枯木书生的人急促的说道,“我就是来带个口信,堂主说了,在那小娃儿百日宴时,将给你们送上一份大大的贺礼。”言毕,富态中年人手起,枯木书生便身首异处。
丫鬟姐姐一直挡着不让顾醒看这一幕,老妇人吩咐下人收拾,便也坐了回来。向富态中年人问道,“老林,你怎么看?”富态中年人迅速将剑别回腰间,恭敬的答道,“回禀太夫人,血影堂这是公开宣战,不得不防。”“这不是废话吗?还用你说?”顾醒心里想着。
老妇人听了富态中年人的话,缓缓的说道,“确有道理,看来到百日宴的这后续日子,不会太平了。”
而丫鬟姐姐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对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顾醒浅笑,仿佛世界与她无关一样。
经历了这样的插曲,大家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凝重,富态中年人将几个仆人唤来,耳语了几句,便恭敬的向老妇人说道,“禀告太夫人,已加强内院警备,我也将驻守内院,请太夫人放心。”
话毕,老妇人看着富态中年人,淡淡一笑,说道,“林管家,辛苦了。”扑通一声,富态中年人跪倒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着说道,“是小人失职,请太夫人重罚。”“重罚就不必了,去武勋院领三十骨鞭吧。”老妇人看也不看富态中年人,淡淡的说道。
富态中年人如蒙大赦,慢慢站起来退了出去,堂内又恢复如初,就像当初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时,丫鬟姐姐才开口说道,“血影堂乃是七皇子一系,此时来势汹汹,看来是准备摊牌了。”老妇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该来的实在要来的。我有些乏了,你也早些带麟儿休息吧。”说完,便慢慢走了出去,消失在漫天大雪中。
丫鬟姐姐看得出了神,好一会才转过身来,抱起顾醒,向内院走去……
似乎是经历了那一夜的刺杀,在喜气洋洋的景象下,大家都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平日里波澜不惊的丫鬟姐姐,也变得有些忐忑起来。顾醒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自己将来也要面对
,而庙堂和江湖,始终会纠葛在一起,不会分开。
多日无事,离顾醒的百日宴也越来越近了,老妇人每日端坐堂前,看着远方,不知道等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恍惚间,堂外想起急促的马蹄声,一人骑白马而来,已到堂外,老妇人有些失神的站了起来,激动的想要走出去。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来。这时,一名身披银甲,腰佩虎口宝剑的人走了进来,堂下仆人皆行跪拜礼,那人就像没看见一样,径直走到了堂前,脱帽单膝跪地,双手和握的朗声说道,“母亲大人,闫勋回来了。”老妇人有些激动,被人搀扶着走上前来,扶起顾闫勋,说道,“一别三载,我儿辛苦了。”说着双眼微红,有泪珠闪烁。
顾闫勋看着老妇人这般模样,竟也眼泛泪光,温和的说道,“母亲大人辛苦了,是儿不孝。”说罢便又要跪下来。
一旁抱着顾醒的丫鬟姐姐看着这一幕,冷冷的说道,“大哥,你再晚回一天,我们的命估计就没了。”顾闫勋闻言一惊,转过身来问道,“庙堂上又有异动?已经按奈不住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丫鬟姐姐一阵冷笑,说道,“当初你让姐姐忍,姐姐身死,如今你又要让我们忍,看着我们死吗?”
老妇人重重的顿了一记龙头拐杖,说道,“伶儿,休得放肆。”顾闫勋也不恼怒,只是看着丫鬟姐姐和抱在怀中的顾醒说道,“我回来了,也就不必再忍了。”说罢,看向老妇人再次说道,“麟儿还没起名吧,孩子都快百日了,应当有个正名了。”老妇人的面容这才缓和下来,丫鬟姐姐也不再针锋相对,三人各自落座,悠闲的品起茶来,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半晌,老妇人拍了拍手,富态的林管家几步跨了进来,半跪着说道,“去将苦痕道人请来,为麟儿赐名。”林管家应声而出。听到老妇人的话,顾闫勋缓缓喝了口茶,对老妇人说道,“麟儿名字孩儿已有决断,待苦痕道人算过,再行决断,不知道母亲意下如何?”
丫鬟姐姐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顾大将军说道,“将军这才见麟儿第一面,就已经有了决断,怕是路上就已经想好,怕回来之后左右为难吧。”看着丫鬟姐姐又要发难,老妇人咳嗽了声说道,“伶儿,他毕竟是你大哥啊。这样又是何苦呢?”还没等丫鬟姐姐答话,顾大将军先开了口,“是我对不起诺华,也对不起言哼。”
“诺华应当是母亲,那这个言哼又是谁啊?”顾醒想着。这时,他感觉到丫鬟姐姐身体有些颤抖,满脸怒容的说道,“你没资格提他俩的名字,一个是爱你至深的妻子,一个是你手足兄弟,你一句对不起,就能够摸清亏欠了?”
顾大将军看着丫鬟姐姐,略带苦涩的说道,“我对诺华的亏欠今生难还。我也知道言哼对你的重要,那战以后,我派人将方圆百里之处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他的尸首,许是还活着吧。”
“不要再说了!”丫鬟姐姐怒喝道,已是泪眼婆娑。
直到此时,顾醒才知道,丫鬟姐姐是顾大将军顾闫勋的妹妹,诺华是自己的母亲,而这个言哼应该是丫鬟姐姐的爱人,只是被顾大将军弄丢了。
哎,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怎会是我一个尚不足百日的小孩子能够明白的啊。想着,有笑出了声来。随着顾醒的笑声,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似乎暖和了一些。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五章 苦痕赠名
时光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顾闫勋回来的日常并没有什么异常,丫鬟姐姐伶仃还是每日早出晚归,大家都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老妇人还是抱着我,偶尔拉着顾大将军话话家常,说得兴起会轻笑几声,但更多的时候确是黯然落泪。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厚厚的一层铺在青石板的地上,走在上面咯吱作响。这一天比往常更早多了些烟火气,丫鬟姐姐伶仃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将顾醒抱到了老妇人房间,自己独自走了出去。老妇人看着顾醒,一脸喜气洋洋的感觉。
当老妇人抱着顾醒来到大堂的时候,顾醒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张灯结彩的顾府,已经被各种各样的陌生人装满,人头攒动,比肩接踵。有的人身着华服,梳着发髻,显得尊荣华贵;有的人粗衣麻布,脸上还是泥垢,略显寒酸了些;还有的人身着劲装,手持兵器,也笑盈盈的在人群中打着招呼,这几波人聚在一起,居然没有突兀的感觉,感觉他们今天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一般。
而往常冷若冰霜的丫鬟姐姐,也身着红裳,在大门处迎起了宾来。
当老妇人出现后,熙熙攘攘的众人突然安静下来,面向老妇人整齐划一的行了一个作揖礼,并齐声说道,“恭祝顾太夫人喜得麟孙,恭祝顾大将军后继有人,愿顾府基业流传万世。”
“这些之前彩排过吗?这么和谐?”顾醒暗暗的想道。听完这些人的话,老妇人笑盈盈的让大家不必拘礼,说道,“今日麟儿百日,各位百忙之中前来,乃我顾府之幸。”言毕,便做在主位上,不再言语。
这群人也不再拘礼,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半盏茶的时间,这个大堂内已经来了更多的人,这些人之间大多互相认识,打过招呼后都要来到老妇人面前拜礼,一会功夫,放在案桌上的贺礼已经堆积如山了。
顾醒正看着一位面如红枣的大汉拜礼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叫门声,说道,“国主特命前来拜贺,送上薄礼,聊表心意,以慰顾大将军戍边功勋。”话音刚落,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仆人已经打开了大门,一队宫廷打扮的人先涌了进来,进来的是一位剑眉星目,面白无须,嘴唇却泛着暗紫的年轻人。当众人看到年轻人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醒听见有人小声嘀咕道,“七皇子怎么来了?”“他不是跟顾家向来不合吗?”“看来来者不善啊。”就在宾客们小声议论的时候,老妇人已经将顾醒抱起,从主位上走了出来,由丫鬟姐姐搀扶着,顾大将军陪同来到年轻人面前,恭敬的说道,“不知七皇子大驾,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太夫人言重了,我奉国主之命前来拜贺,太夫人何罪之有?对了,恭喜顾将军了!”七皇子说完,便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的几人。顾醒此时已经察觉到,这人来者不善,只是没想到,事态最终会发展成这般模样,此事容后再表。
众人僵持
了一会,丫鬟姐姐先开了口说道,“来者是客,里面请。”顿时,尴尬的空气像漏了风的气球,有了口子便缓和下来。众人又开始各自交谈起来,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焦虑,似乎等下将会有大事发生一样。
当七皇子走进大堂后,他慢慢的从腰后摸出一张绢帕并举了起来,众人见状纷纷跪倒在地。这时,七皇子才打开绢帕,朗声说道,“国主圣启,念顾将军多年为过戍边,功不可没,寡人无以可表,恰逢汝儿百日贺辰,特命七皇子代寡人登门,送上贺礼,以慰吾心。”
七皇子说完后,上前一步扶起老妇人,将绢帕递了过去,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接过绢帕,欲再次跪地谢恩。七皇子再次扶住老妇人说道,“太夫人年岁已高,不必拘礼了,还是听听国主的赏赐吧。”
老妇人这才在丫鬟姐姐的搀扶下缓缓转身,向主位方向走去,待老妇人坐定,七皇子才从身边一名剑客打扮的人手中接过另一张绢帕,朗声说道,“赐!蟠龙玉枕一对、翡翠珊瑚同心锁一副、九极夜明珠一颗、缀星盘一件、栖霞山千年人参一只、寒玉金针一套、黄金万两、绸缎千匹。”言毕,众人哗然,国主居然赐下如此重礼,足见对顾将军的看重和对顾家的厚待。
顾醒又听见离的稍近的几人小声嘀咕,“这前面几件也就罢了,给顾家小儿用理所应当,但那缀星盘和寒玉金针,却是尉迟言哼和林诺华之物,这其中怕是有凶险啊!”“那我们见机行事便是,说不得还是要帮上一帮。”“别帮着帮着把小命丢了,那就亏大了。”
正听他们说着,老妇人再次站了起来,颤巍巍的合手作揖道,“谢国主厚赐,顾家定不负国恩。”而此时,丫鬟姐姐已经贝齿咬朱唇,微微的渗出了些血迹。顾醒知道,伶仃姑姑是动了血怒了。
而顾闫勋像是没事人一样,谢过七皇子,让仆人收下赐礼,便邀请七皇子在主宾席就坐。刚才的一幕,被在场所有人看在眼里,他们眼神各异,似乎各自都心怀鬼胎。
经历了这么一个“插曲”,在场众人便不在走来走去,各自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下来,等待顾家主母的后续安排。老妇人稳了稳心神,轻咳了两声说道,“今日邀各位前来,为顾家香火添福,既然来了,那便是来者是客,只是今日麟儿百日宴,如果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想多担待。”
老妇人说完后,目光扫视了众人,并在七皇子身上停了下来,七皇子就跟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的端坐着,似乎是在等待顾大将军接下来的安排。
顾闫勋回望着老妇人,后者点头后,他才转过身来说道,“既然宾客已到齐,那便开始今日的宴席,各位请。”他说完后,手一挥,顾府仆人心领神会,开始一个个的上起菜来。
待菜上齐后,老妇人开口说道,“我家麟儿百日,却还未有正名,今日拜谢各位见证,请苦痕道人为麟儿算上一卦,补上无名之缺。”
老妇人说完后,一名看起来五十岁上下,手持扶尘,
一脸苦相的老道士站了起来,拜了个礼。老妇人点了点头,苦痕道人走到了大堂中间,从袍袖中摸出了一只蜥蜴和三枚月牙形状的铁片,拿在手上。嘴上念念有词的说道,“麟儿百日已成,老道便借此吉日,用师承相术,来为麟儿觅得佳名。”
话说这老道士手上的蜥蜴,乃是潜蜥山特产,极通灵性,而那三枚月牙形状的贴片,则是老道士师门苦陀宗的镇山之宝,蜥月占。有了这两件宝贝,才能够为人算命看相,而一般人根本无福消受,老道人算这么一次,要消耗其三年阳寿。所以,这次顾家也是下了血本,才请动了苦痕道人出山,来为顾醒卜天命。
只见老道士将三枚月牙贴片抛起,随即转身后踢,嘴上念动符语,拿着蜥蜴的手不断地按着蜥蜴的脑袋。蜥蜴估计是被按烦了,开始不安分起来。老道士突然眼睛一睁,将蜥蜴想月牙铁片抛去,蜥蜴一个闪身就将铁片含在嘴中。老道士见状,立刻铺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黄布,蜥蜴落地后,便将三块铁片吐到黄布上,转身一溜烟的跑进老道士袖中不见了踪影。
待铁片在黄布上稳定下来,老道士这才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嘴上不停有晦涩音节蹦出,在场众人无比凝神屏息,生怕惊扰了老道士的作法。
这时,顾醒偷偷瞄了一眼七皇子,看他也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着一幕。突然间,老道士脸颊泛红,双目圆睁,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随即低头看着黄布上的铁片,才慢慢缓和呼吸,待呼吸平稳后,站起身来对老妇人说道,“禀告太夫人,老道已算出麟儿的天命。”说罢便不再言语,站在原地。
老妇人急急的问道,“苦痕大师是不是算到了什么,能否告知?”老道士再次平稳心神,说道,“麟儿命格踏九星,众所周知,世间大陆有九渊,一渊一国,年年征伐。麟儿踏九渊,说明……”还没等老道士把话说完,顾闫勋厉声打断了老道士的话,“苦痕大师,不必多言,就直说该取什么名字吧?”
这时,苦痕道人已经收了黄布,站在原地徐徐欠身,说道,“神州大陆分九渊,斗转星移命不潜。天命所顾终成器,如梦方醒化万仙。如此天命,便单名一个醒,字九渊吧。”
听到这里,顾醒都快从襁褓里蹦起来了,“这老道士怕不是知道我市投胎转世而来的吧,上一世和这一世名字分化不差,这怕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天命能够说清楚的吧。”想到这里,顾醒扭动起来,咯咯的笑了。
老妇人看到顾醒又了感应,便对老道士说道,“让苦痕大师受累了,快些坐下休息吧。”说完又转过头来对顾大将军说道,“你意下如何?”顾闫勋紧了紧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顾醒谐音孤星,我本不喜,但九渊何其大,我儿天命所向,我便应允了。”
听完顾闫勋的话,老妇人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从今日起,麟儿就叫顾醒,字九渊。”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向老妇人作揖道,“贺!”顾醒偷偷瞄了一眼七皇子,没想到七皇子也在看着他,冷冷的笑着。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六章 剑拔弩张
“笑个屁啊,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好人,非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吗?”顾醒心里暗暗想着。这时,丫鬟姐姐似乎察觉了顾醒的异样,向七皇子这边看了过来,七皇子才不紧不慢的扭过头,看向了别处。
丫鬟姐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到老妇人身侧,耳语了几句,老妇人眉头紧锁,轻轻拍了拍丫鬟姐姐的手背,让她宽心。
而顾大将军似乎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波动。但是奇怪的是,征战杀伐的人,本来杀气就很重,极其容易跟其他杀气产生共鸣,但顾闫勋并未有丝毫动作,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顾醒,眼中充满了温柔。
在正名后,堂中开始了歌舞杂耍表演,顾醒心觉无聊,便闭上了眼睛。任由丫鬟姐姐抱着,等待今夜喧嚣过去。
在歌舞声中,七皇子对身边的侍从耳语了几句,侍从便悄悄隐去身形,消失在大堂之上。而这一切被丫鬟姐姐看在了眼里。
此时,顾大将军许是喝酒喝多了,也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后院走去,老妇人怕他摔倒,忙不迭的吩咐仆人跟随,却被顾大将军赶了回来,直至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时间,一明一暗消失了两个人,丫鬟姐姐眉头紧锁。但堂中众人似乎并为察觉,依然在推杯换盏,大快朵颐。酒过三旬,七皇子突然起身向老妇人作揖并说道,“寻常歌舞杂耍诸位想必是看的腻了,既然诸位都是江湖中人,不如就按照江湖中人的规矩,来玩点新的花样。”
顾醒闭眼眼神,听到这里突然睁开眼睛,心里暗道,“这七皇子已经按奈不住了吗?看来接下来有好戏看了。不枉我重新来一次,一来就遇到这么刺激的情节,怕是只有网络大电影敢这么拍吧……”
七皇子说完,看老妇人并为阻止,就接着说道,“既然太夫人首肯,那么我们就来比试一下内功如何?”说完就将堂门推开,一阵寒意袭来。丫鬟姐姐正想发作,被老妇人拦住,示意她看下去。
七皇子走到门外,对门内的众人说,在座各位两两一组,分别用内力将寒意抵挡在门外,看谁坚持的时间最久,谁就能得到本王的厚礼。堂内众人闻言说道,“七皇子不妨拿出来看看,什么样的厚礼值得我等比试?”
七皇子哑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漆黑如墨的东西说道,“大内贡品颜如晶。”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了口凉气,这颜如晶产自九渊之一的后周,百年方可成晶,研磨成粉,服用一点就能武功精进延年益寿。而颜如晶最让人趋之若鹜的功能,则是打开九幽极渊的钥匙。这九幽极渊每五十年出现一次,每次出现必然会带来惊天宝藏,而得到宝藏的人无不成为一方霸主。在这乱世,谁不想有此奇遇呢?
等众人安静下来后,七皇子继续说道,“大家既然没有意见,那我们就开始吧。”顾醒新中嗤之以鼻,想着,“这衰货不就是用一个东西骗这些傻子消耗内力吗?内力消耗殆尽,岂不是就任人宰割了?看起来古人确实不太聪明的亚子。”
紧接着,一个个宾客争相上前比试,为了这块东西开始你争我夺起来。而顾大将军在出去后不久,也回到了大堂,安静地注视着场中的一切。
气氛逐渐变得紧张且微妙起来,开始只是比拼内力,逐渐变成了比武,甚至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这时,丫鬟姐姐才在老妇人耳边轻声说道,“楼兰魔音。”
“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谁会为了块破石头傻乎乎的消耗内力,原来是心志被蛊惑了啊,但是现在在场的人力有三分之二都上场了,剩下三分之一怕是有一半都是那衰货提前埋下的伏笔吧。”顾醒暗自琢磨道。
此时,顾大将军突然朗声说道,“既然有朋友远道而来,不妨进来喝杯酒再走,冬日天寒,小心冻坏了身子。”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个妩媚女人的声音答道,“既然顾将军盛情相邀,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话音未落,人已经飞进了大堂。
其实用飞的还不够准确,因为这个女子其实是飘进来的,可见轻功何其了得。只见她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身黑纱和这寒夜显得相得益彰,但和这喜宴却格格不入。并且穿得如此单薄,却一点都没有寒冷之意,看见内功深厚。再细细看这女子,西域人长相,脸颊泛红,戴着一颗鼻钉,胸前虚掩,内里乾坤若隐若现。下身亦是黑纱,而且没有穿鞋子。
当她在大堂站定,不由得伸了个懒腰,顿时风情万种,让众人都看直了眼睛。这时顾大将军接着说道,“没想到我儿百日宴,居然惊动了婆娑尊者,荣幸啊。”
婆娑尊者低吟浅笑着说道,“顾府大事,既然邀请了明月楼,为何不邀请我血影堂呢?之前多有冒犯,还望将军多多见谅。”
“无妨,江湖事,江湖了,今日我儿百日宴,就没有敌人,既然来了,便入座吧。”女子闻言,轻笑了几声,便不再言语了。
七皇子看见自己的手段被拆穿,也不气恼,开口问道,“血影堂的婆娑尊者都来了,明月楼好大的架子啊,现在还不出现,是不是不把我们顾将军放在眼里啊?”
顾闫勋也不气恼,只是淡淡笑着说道,“明月楼楼主有要事在身,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相信很快就能让七皇子看到了。”
说罢就不再说话,开始喝起酒来。而婆娑尊者喝了酒吃了菜后,又起身说道,“是小女子刚才破坏了气氛,现在就献舞一曲,为各位助助兴。”说完也不等顾大将军首肯,就自顾自的走到堂中开始舞动起来。
顾醒看到此处,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暗道,“这婆娘好生不好脸,长的人模人样的,这般急不可耐,刚才一击为建功,又急切想在主子面前表现了,看来和这七皇子必然有一腿。”
丫鬟姐姐看着顾醒盯着那女子,不由得换了个方向,不再让他看着,轻生说道,“越漂亮的女人,越是毒药。”
“姑姑,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你自己吗?”顾醒哭笑不得地
想着。
女子翩翩起舞后,场中顿时热闹起来,那些江湖中人似乎知道女子舞姿绝尘,纷纷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错过女子的任何一个眼神和动作。女子眼波流转,身段婀娜,举手投足间,已经将琵琶弹了起来。
就是刚才的楼兰魔音,只是现在没有任何隐藏,更加肆无忌惮。而此时的顾醒,似乎并没有癫狂的感觉,感觉像听摇篮曲一般,昏昏欲睡。“这种音乐,怎能跟野狼迪斯科比,简直垃圾,不如睡觉。”顾醒迷迷糊糊的想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看来又有高人来了。为什么高人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敲下门呢?还都喜欢用着千里传音之术,是显得自己很高明吗?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盒子嗦的一声飞了进来,被顾闫勋一把接下,而一位模样30岁上下的青年人,缓步走了进来。只见它长发随意散着,但不是黑色,是白极发亮的银色,同时加上一身白衣,显得如仙人下凡一般。再仔细看下,他面色微红,兴许了赶路有些气急,但气息平稳,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模样比寻常女子更好看几分。并且,他身高9尺(相当于185),在古人中算是出类拔萃,身上无多余装饰,就腰间一块令牌彰显身份,他便是明月楼楼主纳兰。
只见这人入堂后略微欠身,说道,“在下来晚了。”顾闫勋也不气恼,微笑说道,“楼主赏光。”这青年人听完顾大将军的话后,也不坐下,而是随着婆娑尊者偏偏起舞。在场众人无不差异。如果是刚入席的人看到这一幕,必然会将其当做一对璧人,在偏偏起舞。
婆娑尊者看见来人后,笑意更浓,风情万种的说道,“明月楼楼主亲自,委身陪小女子跳舞,实在三生有幸,纳兰也不答话,只是随着婆娑尊者的舞姿,亦步亦趋,两人看似非常合拍一般,毫无生疏感。”
“果然长得帅的人有优待啊,假如是那位乞丐老哥,怕这位婆娑尊者就不会这般表情了。”不知何时,顾醒的目光便聚焦在这位乞丐身上,虽然衣衫褴褛,但他坐在那里,便有不动如山的气势。
一曲舞毕,两人回坐。纳兰这才躬身见礼说道,“本来当如约而至,但路上因为点琐事耽误了,所以才来的晚了些。”这时,此前悄悄溜走的七皇子仆人,又不知何时出现在七皇子身边,并耳语了几句。七皇子听完后,面色一沉,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婆娑尊者似后感应,微微点了点头。
而他们这一系列小动作也被顾家几人和纳兰看在眼里,眼神交汇后,便不再有其他动作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是七皇子这边吃了暗亏,而行事的人恰好就是明月楼主纳兰。
这位明月楼主身份神秘,在江湖中属于近十年来新崛起的势力,传说他也曾得到了一块颜如晶,只是未能从九幽极渊中得到全部馈赠,饶是如此,也让他从偌大江湖中声名鹊起,并让明月楼跻身江湖7大门派之列。
看来今晚的百日宴,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般其乐融融了。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七章 百日血宴
待到明月楼主纳兰坐定,顾闫勋才看着手中的盒子,饶有兴致开口问道,“不知纳兰兄为小儿送来的是什么礼物?不知现在能否打开看下?”
纳兰也不推辞,浅饮了一口酒说道,“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对麟儿而言却极其适用,顾兄不妨打开看下,一看便知。”待纳兰把话说完,在场的众人像被人提住了脖子一样,拼命的往前伸着,都想一看究竟。
顾闫勋听完纳兰的话,将手中把玩的盒子放在案基上,缓缓地打了开来。没有想象中的精光耀眼,也没有传闻中的异香扑鼻,盒子中只是静静的躺着一株普普通通的草而已。顾醒悄悄瞟了两眼,暗自叹道,“还以为是什么稀奇古怪之物,就是一株草,何必故弄玄虚,看来着明月楼主,也是徒有虚名之辈。”
当顾闫勋看到盒中物后,迅速将盒子关上,起身整理衣裳,双手抱拳向纳兰说道,“纳兰兄如此馈赠,顾某不知该如何答谢才好,而小儿何德何能,能让纳兰兄将此物赠之啊!”顾大将军言语中皆是欣喜和不安的情绪。
纳兰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物看主人,我与它只有露水缘分,如今看来是强留不得,送与麟儿反而能成就一桩美事。”听到这里,顾醒更加疑惑了,不就是一株杂草吗?值得这般推来让去的?只听伶仃悄声对老妇人说道,“此物乃是九幽极渊最深处的灵药,名为紮(za)草。”顾醒聋拉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这株紮草奇特之处在于,服食之人若为婴孩,便能脱胎换骨,凭空具有50年的内功修为,而对其他人而言,就是天下至毒的毒药。但对武功高深者而言,这株紮草却是他们突破瓶颈的必备药引。所以百年来,只有几株现世,没想到纳兰能为麟儿舍得如此厚礼,看来他在九幽极渊下,有诸多奇遇啊。”
顾闫勋听完纳兰的话,也不再推迟,而是朗声说道,“既然纳兰兄赐此神药,不妨各位做个见证,我让麟儿就此服下,也算了却纳兰兄的一桩心事。”纳兰笑了笑,不置可否。
此时堂下众人已经按奈不住了,颜如晶还好,那便是求而可得之物,但这株紮草,却是他们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神药啊。就再这时,一名老者用沙哑的嗓音颤巍巍的说道,“如果顾将军愿意割爱的话,在下愿用玄鸟涎来换。”
“什么东东?玄鸟涎?听起来貌似像什么鸟的口水,不过那鸟听起来感觉蛮牛逼的。”顾醒暗自琢磨着。只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没办法让顾家众人知道他的想法,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
顾闫勋对老者说道,“固然玄鸟涎也有类似功效,但这是纳兰兄赠与麟儿之物,实在无法割爱,还请玄老见谅。”
“原来这就是玄鸦峰的玄机老人啊。”伶仃自言自语的说道。
“看来今晚都到齐了,那便不要走了。”话音一落,门外突然间又走进了一队赤衣劲装的陌生人,为首之人一头红发,格外惹眼。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让麟儿赶紧服下紮草,你们快些离开。”顾闫勋急切的说道。当风雪散去,门外众人越发清晰起来,只听见婆娑尊者缓缓走到为首的人身边,娇笑着说道,“堂主
大人,您终于来了。”那红发中年人冷冷的说道,“百日喜宴?百日血宴更恰当。”这时,红发男子的容貌让在场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只见他眉宇阴郁,有煞气外泄,一身横肉青筋暴露,手上提这一把虎头短刀,寒气逼人,而他身边的数人,也如他一般,杀气逼人。来者不善,这人便是血影堂堂主炼无名。
“这都是是些什么人啊,一波接着一波,顾府的守备真如纸糊的一般,看来今晚是在劫难逃了,我投胎转世的运气这么背吗?”顾醒这般想着。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横刀在胸,一个健步冲了上来。顾闫勋见状,也不含糊,抽出配剑便迎了上去。而一旁的七皇子,跟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的坐在位置上,一副看戏的模样。
炼无名一张开山式直扑顾闫勋面门,被一剑荡开后反手又一记横扫,脚上也不闲着,脚踩流星步,步步紧逼。这边酣战正当时,纳兰也迎了上去,作为顾家一手扶植起来的江湖门派,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那跟随炼无名来的众人便与纳兰战到了一起,只见纳兰剑花飞舞,潇洒飘逸,从容不迫。但脸结寒霜,回头叮嘱道,“还不让麟儿服下紮草?”言罢将一人踢飞出去,回身一剑又刺伤一人。
本来婆娑尊者正对付着贺喜来宾,玄机老人一看形势不对,在开局没多久就已经遁走,不知所踪。果然年纪大了,就比较惜命。而留下的人虽然想力保顾家,但因为此前在比武中耗费太多内力,三两下就被婆娑尊者斩杀在血琵琶之下。
这时,伶仃将顾醒交于老妇人之手,并将紮草在手心中一捏,紮草瞬间化为一汪清水一股脑的灌入顾醒嘴中,顾醒hi觉得喉咙一甜,脑门一热就昏死过去。伶仃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招飞鹤翔林直接跃至婆娑尊者面前,一个照面便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婆娑尊者击飞出去。
而此时的战局呈现日常胶着的态势,顾闫勋和炼无名功力不相上下,一个走的是刚猛之路,一个走的是刀口舔血的杀机之流,一时间难分高下。反观纳兰这边,实力才是立足江湖的根本,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有数名红衣人倒在血泊之间,剩下的红衣人还在与之缠斗。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冷冷的说道,“顾闫勋,你知道为什么选在今天吗?就是要将你们一脉连根拔起,斩草除根。这时国主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说话之人就是一直冷眼旁边的七皇子。此时的他已经站了起来,被仆从保护着,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听到七皇子的话,顾闫勋突然短暂失神,猝不及防间被炼无名一记手刀击中手腕,配剑脱手而出。看见顾闫勋落了下风,纳兰想过来驰援,但被红衣人缠住,拖不开身。
见到顾闫勋被自己言语所激有了作用,七皇子继续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带了三百弓弩手埋伏在附近,只要从顾府跑出去的人,都得死。”听到这里,顾府所有人皆是面色一寒,百日喜宴果然变成了百日血宴。七皇子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大笑的同时,伶仃忽然回身对他笑了一下,同时手上虚弹,七皇子只觉得一颗药丸飞进嘴里
,瞬间化进了食道里。七皇子已经意识到不对,猛的扣自己的喉咙,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他只能大声向婆娑怒吼,“擒下顾伶仃!”虽然一声冷笑,七皇子突然掐住了自己脖子,脖子上一股股青筋爆了出来,同时手上和脸上瞬间被一团黑气,七窍立刻流出黑血,倒在地上,已是气绝身亡了。他身边的仆人见状,吓的魂不附体,但下一秒,还来不及叫出声,就被伶仃的飞针带走,下去陪七皇子了。
此时,顾闫勋看着七皇子倒地身亡,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突然吼道,“伶仃、纳兰,我来拖住他们,带上母亲和麟儿快走。”
纳兰此时已经从红衣人的包围中脱身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一沉,说道,“顾兄,那就只能对不起了!”话音刚落,纳兰反手一剑,插进了顾闫勋的后心。炼无名冷冷地笑着说,“想不到吧,你一手扶植起来的明月楼,居然会背叛你。江湖始终无法和庙堂对抗,纳兰,识时务者为俊杰。”
纳兰在一剑将顾闫勋斩杀的同时,一记白蛇衔尾,从剑柄处抽出另外一柄小剑,拍进了炼无名的脖子。只听见纳兰淡淡的说道,“庙堂我无力对抗,但江湖我必称王。你们都死了,那么就不会有人知道今晚的事情了。”
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太过离奇,让让顾伶仃始料未及。此时此刻,来不及悲伤,只能一掌将婆娑尊者震开,掠至老妇人身侧,在贺礼上一荡,扶起老妇人就向后堂退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纳兰,也不着急去追,反而是看着婆娑尊者,淡淡地笑道,“今晚的事情,你如果想活着,知道该怎么说吧?”婆娑尊者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说道,“纳兰楼主力抗顾家,斩杀顾闫勋,为炼堂主报仇,从此血影堂为纳兰楼主马首是瞻。”
听完这一切后,纳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朗声大笑起来。
后来顾醒才知道,那一晚,纳兰确实左右为难,但迫于庙堂的压力和对权势的窥窃,他终于被本心蒙蔽,在一念之间抛弃了挚友,抛弃了道义,选择了这么一条不归路。但这都是后话,此时的顾醒被老妇人抱着,由顾伶仃掩护着,正向顾府外逃去。
七皇子说的没错,顾府已经被弓弩手围的水泄不通,饶是如此,突围是唯一的生路。顾伶仃只得能硬着头皮往外闯,但是因为要保护两个人,又被逼了回来。
今夜的星光格外耀眼,顾醒此时无比清醒,他没有哭,而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老妇人默默看着他流泪,突然对顾伶仃说道,“伶儿,顾家遭逢大劫,已成定局,你带着我只会成为拖累,不如让我就此了断,你带着麟儿赶紧走。”
顾醒此时已经五味杂陈,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妇人看着哇哇大哭的顾醒说道,“麟儿,以后就跟着你姑姑,离开后唐,不要回来,不要报仇。”说着就往伶仃的剑上靠,死在了顾醒面前。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顾醒只能哇哇大哭。他明白,如果能活过这一劫,那么往后的路将更加难走,如果不能活过这一劫,那么这一世便到头了,也许没有来世再见了。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八章 穷追不舍
顾伶仃从巨大的悲伤中回过神来,环顾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鸟鸣划过天际,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一阵脚步声从顾府方向传来,一身白衣的纳兰从远处缓缓走来,剑尖还在缓缓滴着血。此时的月光洒在他脸上,他眼眸微微上翘,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和顾伶仃对峙着。
顾伶仃死死地盯着纳兰,满脸的悲愤和难以置信,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挚友,为何会再此时倒戈一击。突然,伶仃低下头来,缓缓问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策划好的吗?”
“我只是顺势而为,就像那次一样,我只是尽了该尽的本分,其他就与我无关了。”纳兰还是那边人畜无害的模样,英俊的面庞微微抽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那次?诺华姐姐和言哼?你!你不得好死!”伶仃歇斯底里的说道。
“不要激动,你现在真气外泄,不赶紧运功调息的话,怕是走不出这里了吧。至于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人生在世,谁还没有失手的时候呢?有些人有些事,该忘就忘,该放就放!”此时的纳兰,脸已经冷了下来,之前的月光也似被惊了一样,被乌云遮了起来,不忍再看。
一阵风起,伶仃正欲在问,嗖嗖嗖的弩箭破空之声响起,只见四面八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众多埋伏已久的弓弩手,正在疯狂的射击,势必要将伶仃和顾醒置于死地。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下辈子再见吧。”纳兰凄惨地说了一句后,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幕之中。顾家血案的罪魁祸首,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或是不愿意面对故人,选择了离开。而为首的弓弩手头领立刻吩咐道,“听令,速战速决,不留活口。”
风起白雪追,暮色沉故人。白衣翩然远,血滴顾家门。人生有何求,权势当可摧,一朝天变色,万里无墓碑……
雪越下越大,弩箭在雪中穿插着射来,伶仃已经抵挡地有些吃力。她喃喃地自语道,“已经无路可退,那便要护住顾家最后一点血脉,前万不能死在这里。”说完她左躲右闪,跳到瞻旗下,摸出了一个古朴瓷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仰头服下。周边的众人只觉得顾伶仃气息暴涨,离的近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仰面栽倒下去。
趁着众弓弩手惊慌失措的间歇,顾伶仃将顾醒往怀里一放,用腰带捆在一起,一跃三丈,消失在夜幕之中。那为首的弓弩手头领见状转身吩咐道,“你们两个回去禀报,其余人跟我追。”
就这样,顾伶仃刚逃出顾府没多远,后面弩箭破空声又袭来,不得不再次跃起,向远方遁去。这样你追我赶了一夜,后面的追兵被顾伶仃反杀殆尽,但此时的她也已经筋疲力尽,之前吃的丹药药效已然用尽,不得不想办法寻找脱身之策。
此时的天色已经泛白,初升的暖阳洒向大地,一片白雪皑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逃了一整夜,此时伶仃才慢慢停了下来,缓缓打量着四周。此处是一片开阔之地,从树林中出来后,方圆百里皆是一马平川。只见她细细思索片刻,在地上踩了几个脚印,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而当她走后没多久,后续
增援的追兵就已经赶到,看着地上的脚印,确定了方向后就往伶仃故意做记号的方向追去。只是伶仃并不知道他们是否会上当,一刻也不肯停歇地奔跑着。直到遇到了一队走商的马队,才缓缓停了下来。
此时白雪已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了融化的迹象,远处也升起了袅袅炊烟,伶仃死死盯着那走商的马队,缓缓地跟着。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马队中人的谈话也越来越清晰,只听他们说道,“昨晚的事情你听说没有?”“什么事情,你是说顾府?”听到这里,伶仃微微颤抖了下,加快了脚步,继续听着。
“是啊,据说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朝堂上也昭告天下,说是江湖纷争。还听说连七皇子也搅和了进去,也死在了顾府。”
“嘘!小声点,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议论的,现在朝堂已经张榜昭告天下,要捉拿昨晚顾府血案的逃犯顾伶仃,现在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了。”
“那人不是顾府的二小姐吗?怎会?”“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吧,据说是蓄谋已久,没想到最后被明月楼主识破了。”听到这里,伶仃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嵌进了手掌中,有殷红的血流出。
从听到的话语来看,此时的伶仃已经是庙堂和江湖共同追杀的人了,而尚在襁褓中的顾醒,让伶仃左右为难。来不及多想,伶仃一个闪身躲进了走商马队的货棚里,想借此躲开城门的盘查,混进城中。
待走商的马队入城后,伶仃才悄声从货棚里出来,消失在墙角的地方。此时的伶仃已经孤立无援,她缓缓站起身来,用沾满自己献血的手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才喃喃说道,“事到如今,只能前往孤啸山庄了。”
伶仃整理了下行装,在一处农家旁清洗了下血迹,再看了看襁褓中熟睡的顾醒,便向驿马站走去。在交付了银两后,伶仃向马贩子问道,“这是何处?往孤啸山庄怎么走?”
马贩子爽朗的笑了笑,开口说道,“姑娘是外地人吧?这里是潭城,出城往东三十来地有处大槐树,看见后再往大槐树西北方向走一天一夜就到啦。孤啸山庄最近一直闭门谢客,不知为何……”“谢过了”伶仃说完,就将一锭银子仍给了马贩子,骑上马绝尘而去。
在伶仃走后不久,又有几人来到潭城,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踪迹。为首的那人白衣白发,正是纳兰。没想到此人来的如此之快,看来伶仃的伎俩并没有奏效。
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看到走商马队的一辆车上有血迹滴落,遂快步上前问道,“不知各位走的是什么货物,天寒地冻为何有水渍流出啊?”
走商马队为首那人闻言,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这些干脚力活的,都是接一些平常忍不敢接或是不愿接的活,不管什么货物,送到地方就行,至于是什么,我们不过问也不好奇。”
吃了闭门羹的纳兰也不恼怒,再问道,“那能否让在下看一下,万一是好东西,还得仰仗老哥引荐引荐,买来尝尝鲜。”
走商马队为首之人有些恼怒,说道,“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都说了不便与人言,怎么这边纠缠,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
随即恶狠狠地盯着纳兰。
纳兰不再言语,对身边众人使了个眼色,便不再阻挡,任凭马队离去。待马队走远后,才缓缓说道,“找一处僻静之地,做的干净些,再查下是不是伶仃那丫头留下的,她的血有雪昙花的香味,不会错的。”
旁边几人抱拳领命后,纳兰便寻了一处酒肆,走了进去。
一座城的酒肆,乃是江湖消息最集中之处,在酒肆中品酒之人,大多数是来买卖消息的,故而酒肆也有灵通驿站的别称。待纳兰走进后,一位小二模样的人走了上来,边倒茶边问道,“客官是要舌浅还是要飞墨呢?”
舌浅顾名思义是舌头浅尝的意思,来喝酒的要么是一般酒客,听不懂就上酒点菜就行了,听得懂也就打听小道消息,无关痛痒。而飞墨就是要打听江湖上最热最神秘的消息,也出的起重金的客人。所以小二说完后,正一脸期待地看着纳兰。因为从这位客官的装束和打扮上,他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
纳兰听完,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头也不抬的说道,“一纸万金求,极北飞千墨。”说完也不再言语,便不目养神起来。
听完纳兰的话,不仅是店小二,在座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的向纳兰看过来。因为这句诗来自明月楼,代表了一个意思:江湖追杀令!
店小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缓缓问道,“敢问尊驾是明月楼哪位英雄?要飞的是谁?”纳兰也不言语,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顾府!店小二慌不迭的跑了开去,向掌柜嘀咕了几句,便不再敢过来了。
掌柜顺着店小二手指的方向看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在店小二耳边吩咐了几句,店小二心领神会,抖了抖袖子,走到酒肆中间说道,“看来大家来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么消息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之前是朝堂的悬赏,现在明月楼也发了江湖追杀令,现在大家可以琢磨下,自己能不能拿下这笔横财了。”
之前是庙堂的江湖通缉,黄金万两,如今是明月楼的追杀令,虽然没有明确奖赏,但既然是明月楼发的,自然不会吝啬。酒肆众人议论一阵后便开始跃跃欲试,想接下这桩肥差。这时,纳兰将酒杯放下,突然起身转向众人说道,“各位江湖朋友,在下明月楼纳兰,在此恳请各位,为在下缉拿顾府血案凶手,在下在此承诺,无论死活,皆有重赏。”
众人闻言,又一阵窃窃私语后,有人问道,“那照你的意思,现在是大伙都可以试试咯?”纳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穷凶极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在一片吵闹声中,纳兰缓缓走出了酒肆,跟随行几人回合。
随行之人抱拳说道,“楼主,那车上血迹确为顾伶仃留下,但走商马队的人并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但我们有其他发现。”
“恩?”纳兰饶有兴致的问道。“我们在一处驿马站发现了伶仃的血迹,同时还发现了马贩子死在马厩旁边,看起来是伶仃的手笔。”随行之人不急不慢的回答道。
“去看看。”纳兰话毕,就跟着随行之人往马厩方向走去。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九章 步步杀机
伶仃已骑马出城几个时辰了,按照她的计划,要在明天晌午前赶到孤啸山庄,方能活命。但这一路奔袭,已经遭遇了七八波截杀,可谓凶险异常。
“纳兰,你果然要赶尽杀绝啊。”伶仃紧了紧马缰绳,把速度放慢了下来,看了看襁褓里的顾醒,此时的顾醒已经苏醒过来,正饿得哇哇大哭。
正在此时,伶仃察觉到前方有异动,一股莫名杀气传来,不觉一惊。赶忙翻身下马,到附近的草丛中藏了起来。
“大雪满天日,连绵丘处岖。万里奔袭苦,何时是头七。这首诗形容现在的处境再合适不过。没日没夜的逃跑,后面一波又一波的追兵,如果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身死,只是麟儿,哎。”想到这里,伶仃只能苦笑的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杀气传来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有一群披发大汉,将一名游方和尚模样的青年人围了起来,正不断呵斥,似有拦道打劫的意思。看到这里,伶仃正欲离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忽然听到和尚以佛门禅音说道,“女施主,既然路见不平,为何不拔刀相助?”说完还向伶仃躲藏的方向看了过去。
听到这话,伶仃砍死这和尚的心都有了。那群披发大汉不以为意,狂笑着说道,“你这秃瓢,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这方圆十里内都只有我们哥几个和你这倒霉和尚,哪里来的姑娘,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让大爷晚点杀你啊?”
那和尚也不答话也不气恼,继续说道,“女施主,你身受重伤,用七日断肠丹续命,你怀中的婴孩,服用紮草被人做了手脚,如果不及时输入精纯内力,怕会落下终身残疾啊。”听到这里,伶仃的脚步停了下来,一个闪身掠起,手上多了五枚晶莹剔透的钢针,只听破风之声想起,围住和尚的披发大汉应声倒地。
此时,伶仃才站在和尚面前问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不通,自珈蓝寺而来,往孤啸山庄而去。贫僧虽不懂武功,但有救姑娘和姑娘怀中婴孩的方法,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一听?”
听到这里,伶仃突然血脉上涌,一股巨大的痛苦席卷心脉,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不通和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伶仃的耳门穴和晴明穴,对伶仃说道,“感谢女施主救命之恩。”
在不通和尚出手后,伶仃身体慢慢停止了抽搐,之前的痛楚也减轻了很多。不通和尚继续说道,“刚才贫僧用珈蓝指法为女施主稳固心脉,女施主应该相信在下的话了吧。”
伶仃冷冷地盯着不通和尚说道,“你们萍水相逢,可结伴而行,若你有任何不轨举动,我立刻杀了你。”
不通和尚注视着伶仃,突然面露惧色,竟然跌坐在地方,还喃喃说道,“师父出门前跟贫僧说,女人如老虎,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看来此言非虚啊。”
伶仃冷冰冰地看着不通和尚说道,“我就是老虎!”
不通和尚只能悻悻然的低着头,不敢看伶仃的眼睛说道,“
我是佛门中人,不会存有坏心,只是见女施主有难,才想施以援手,但当时贫僧被围,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还望女施主见谅。”
说完,不通和尚从怀里拿出一个檀香木做的小瓶,导出一枚丹药递给伶仃说道,“这是佛门静心丹,可暂时抵挡住紮草狂暴的药劲,至于化解之法,只有等到了孤啸山庄后,自然能解。”
伶仃将药丸拿在手上,一口吃了下去,不通和尚也不恼,又倒了一颗出来递了过去。伶仃服下药丸后,察觉没有异样,才嚼碎喂给顾醒。随后问道,“为何救我?”
“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说让不通游历期间要做三件治病救人的好事,本想着去孤啸山庄算一件,没想到,女施主反倒成全了不通,让贫僧一下子就做了两件,这下前往孤啸山庄后,贫僧就能回珈蓝寺了。”
说道这里,不通和尚的脸色才慢慢恢复红润,笑盈盈地看着伶仃。
此时伶仃身体也缓和下来,盯着不通和尚问道,“你才出寺游历,这么快就想回去啦?事觉得江湖太凶险了吗?”
不通和尚口诵佛号,一本正经的说道,“是想主持师兄做的斋饭了。”听到这句话,伶仃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不通和尚,向着自己的马走去。
不通和尚紧随其后,也不答话,跟着伶仃向下一个地方走去。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原来这个不通和尚是珈蓝寺的得道高僧,虽然才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是大红袈裟了,只是一直名声不显,师父才让他出门游历,长长见识也传播佛法。
而伶仃则隐去了自己身平,随便编了一个被迫害和追杀的故事就糊弄了过去,不通和尚听的是义愤填膺,说道,“江湖之处就有不平事,待我们到了孤啸山庄,我让庄主为你主持公道。”
伶仃突然停下了马,转头奇怪地对不通和尚问道,“和尚,你跟孤啸山庄很熟吗?”
不通和尚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算熟,庄主跟我师父是旧识,儿时见过几次,这次也是奉师命前往拜会,送一件东西。”
伶仃正想继续往下问,不通和尚一声阿弥陀佛后,便不再言语。伶仃觉得无趣,便也不再理会不通和尚,继续赶路。
天渐渐黑了下来,树林影动,分外萧索。月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这样的夜,最适合杀人或被杀。
前路已不见光点,刚才一地死尸几乎快被雪掩埋起来了,只是那星星点点的殷红,在这大雪夜显得格外刺眼。
两人不再理会,伶仃驱马快步急行,不通和尚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虽见他跑的气喘吁吁,但也不曾拉开距离,伶仃也不再回头,一扬手中马鞭,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冲出密林时,异变突起。
伶仃胯下马匹突然前踢踏空,哀鸣一声便往前跌去,伶仃反应迅速一跃而起,跳上了一旁的树枝上,冷冷地看着脚下的一切。不通和尚看见马匹倒地,口中念了声佛号便停了下来,刚才的气喘吁吁迅速
恢复,跟刚才判若两人。
不通和尚的变化让伶仃有些意外,但更让人诧异地是,就在马匹倒地地步远处,凭空出现了几个人来。这些人气息内敛,身着黑衣,跟树林几乎融为一体。伶仃刚才匆忙赶路,居然没有顾及周围,险些着了道。看来伤势已经开始蔓延至神经,对危险地判断也下降了好几个层次。
那伫立在树林间的人也不说话,只是缓步前行,手起刀落将马头砍了下来,然后高高拿起喝起血来。看到这一幕,伶仃倒吸了口凉气。换到平时,再来十个八个都不再话下,可如今身受重伤,免不得要有一番恶战了。
这时,为首的黑衣人突然用锯木头般的嗓音说道,“顾二小姐,我等已恭候多时了。”
“看来早已被盯上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伶仃暗暗想着。而这时的不通和尚,依然站在原地,看不清楚表情,也在看着黑衣人。伶仃一个鹞子翻身从树干上跳了下来,正欲开口让不通和尚逃跑,自己来应对截杀之人时,突然不眼前的一幕定在当场,几乎忘了该说什么了。
当伶仃站在不通和尚身侧的时候,不通和尚白天那种得道高僧的尊严宝像已经荡然无存,脸上满是狰狞嗜血之色,宛如神魔降世一般。不通和尚也不看伶仃,只是冷冷地盯着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伶仃一个激灵从呆滞状态中回过神来,缓缓退到路边的树林中。眼见伶仃要逃,为首黑衣人一声令下,旁边数人便恶狠狠地扑来。但他们似乎忘记了不通和尚的存在,本想顺便一刀解决了这个和尚,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众人都心胆欲裂。
只见不通和尚本来合十的双掌陡然分开,一手抓着一个黑衣人猛地往上一举,只听嘣的一声,刚才还凶狠异常的黑衣人突然化作两团血雾,连骨头渣都没能留下。
这一系列地变化在瞬息之间,谁都没有料到人畜无害的不通和尚突然出手,还大开杀戒。似乎是被这血雾激了一下,不通和尚一抖双袖猛地往前一冲,剩下的黑衣人包括为首的那人都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就跟前人一般下场了。
危机和转机往往就再一瞬之间。此时此刻,伶仃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怕引起不通和尚的注意。当黑衣人全部死绝后,不通和尚再次双手和尚,念动佛号,缓缓说道,“白天那人是我师弟,他太过慈悲,到了夜晚说不定就死于非命,我不得已出手来保护他。顺便保护你。”
伶仃听到这里,才呼出一口气,也不言语,随着不通和尚就走了出去。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待两人走远,就在刚才异变突生之处,有个声音阴冷的声音压着嗓子说道,“珈蓝寺也参和进来了,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嘻嘻嘻嘻嘻。”话毕,也不见有任何人的身影,但可以肯定,这一路上还会遇到更多截杀。
伶仃还没从刚才一幕中回过神来,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不通和尚,珈蓝寺的盛名在江湖已有百年,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看来,这次护送麟儿去孤啸山庄,有了依仗了。想到这里,伶仃加快了脚步,紧紧跟了上去。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十章 贸然登门
伶仃就这样默默跟在了不通和尚身后,回想起白天不通和尚那憨厚的模样,伶仃哑然失笑。再细想不久前不通和尚那狰狞嗜血的模样,伶仃又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一个半道莫名其妙遇到的游方和尚,本以为是个顺路搭个伴的累赘,没想到却成了一路上扫清障碍的臂助,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确实让人始料未及。就这么一路走来,在不通和尚的出手下,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住这疯和尚的雄厚内力,一团团血雾炸起,宛如黑夜里盛开的幽昙,血腥又美丽。
就这样一路行来,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山谷前。只见那山谷远眺空灵悠远,似人间仙境一般。但山谷前仅有一条狭窄通道,仅供一人通行。
同时,伶仃还注意到,在山谷入口处,还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苍劲的行撰的手笔写下了八个大字:欲进此谷,有死无生!
伶仃在看到这石碑上的字的时候,突然被字里的剑气击了个踉跄,连退数步后才稳住了身形,不觉心口一甜,一口血哇的吐了出来。不通和尚对伶仃的遭遇漠不关心,也不去看石碑的文字,只是淡然地看着山谷方向,口中不惠字鸣。
伶仃缓缓直起了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不通和尚问道,“大师,你知道到孤啸山庄的路该怎么走吗?”经过昨晚的洗礼,伶仃对眼前的和尚已经异常谨慎,担心一言不合这不通和尚就要暴起杀人。那时,自己怕也逃不过血雾的命运。
见不通和尚没有说话,伶仃状起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和尚身侧,继续说道,“请大师带小女子前往孤啸山庄,小女子定不忘大师舍命之恩。”
听完伶仃的话,不通和尚缓缓转过身来,口诵佛号说道,“女施主言重了,是施主救贫僧在先,贫僧理当送施主,一报还一报,乃我佛门因果之理。”
这时伶仃才意识到,不通和尚已经恢复了白天那宝像庄严的模样,这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而昨晚那一夜,就像一场梦从未发生过。
伶仃不禁傻了眼,盯着不通和尚也不再说话。不通和尚被伶仃这般注视着,微微有些脸红,转过身去说道,“女施主这般看着贫僧,莫非对贫僧有什么非分之想,贫僧乃佛门中人,不能动了凡心,就算像女施主这样天仙模样,也是万万不能的。”
伶仃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莫非这和尚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说故意装傻,扮猪吃老虎?
此时初升的骄阳已经跳出了地平线的怀抱,正肆无忌惮地照耀着大地。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璧人,相得益彰。
伶仃将思绪抽离回来,对不通和尚旧话重提,“大师,你可知道去孤啸山庄的路该怎么走?”不通和尚此时在阳光照射下,身上的袈裟反射着阳光,宛如一尊佛像一般。听到伶仃的询问,也不答话,手指了指那条狭窄悠长的小路。
伶仃此时杀人的心
都有了,感情这和尚是在逗自己玩呢。想到这里,正欲发作,便看见从小路上迷雾里走出一个人来,正冷漠地看着他们。
和尚不再理会伶仃,跨步向前施了一礼,向来人说道,“贫僧自蜀空山珈蓝寺来,奉师父之命拜会庄主,烦请使者带路。”此时伶仃才如梦方醒,看来昨晚的脚程快了些,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孤啸山庄。
那来人从迷雾中走了出来,一身粗布麻衣,手持青竹木剑,腰间悬着一个褐色葫芦,脸上络腮胡子丛生,抬起手擦了一把鼻涕说道,“庄主闭门谢客多日,请回吧。”
待看清那人相貌,伶仃顿觉失望,孤啸山庄江湖百年隐于幽谷,只闻名从不曾得见,江湖上传说倒有不少,没想到山庄里的使者是这般德性,实在跟传闻中的差距甚大。看来,传闻大多夸张的说法还是比较可信的。
不通和尚也不恼怒,慢慢从袈裟的袖口中摸出了一枚玉钗,对那使者说道,“信物在此,烦请行个方便,那位姑娘和怀中婴孩已受伤不轻,怕是耽误不起了。”说完还悄悄偷瞄了伶仃一眼,被伶仃发现后又暗搓搓地低下头去。
这玉钗样式古朴,质地非玉非木,只是看着流荧若彩,不似凡间之物。那尊者看到玉钗后顿了顿,从腰后摸出了一个哨子吹了一声。这一声沁灵悠远,回荡在山谷之间。
不多时,一只灰色雄鹰就落在使者手臂上,使者接过不通和尚的玉钗,放进雄鹰背上的竹筒里,手上一抖,雄鹰便展翅飞去。做完这一切,尊者从腰间解下葫芦,猛的灌了一口,顿时酒香四溢。不通和尚见状赶忙跳开,嘴上说着罪过罪过。
伶仃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暗道,“昨晚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罪过啊。这会就闻了下酒香,就开始这般扭捏起来。”
正想着,刚才那飞远的灰色雄鹰又飞了回来,再次落到使者手臂上,使者不急不慢的从竹筒里拿出一张绢帕,仔细看了看说道,“庄主有请,请随我来。”说完也不等两人是否跟的上,一个健步便射入迷雾之中。
伶仃见状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抓着不通和尚,就向尊者走远的方向追去。走进迷雾后,忽然开朗,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到处鸟语花香,美不胜收。伶仃无心细赏,倒是不通和尚似乎饶有兴致,被伶仃喝骂了几次后才悻悻然作罢。
等两人追上尊者时,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木制吊桥,上面青苔结了厚厚一层,依然有些年份了。只见尊者轻盈地一跃,脚尖一踩,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吊桥对面,也不着急走,似乎在等着他们。
伶仃回望了不通和尚一眼,正想拉着和尚上桥,尊者这时突然开口说道,“桥年久失修,一个一个的来吧。”听完尊者的话,伶仃只得放开不通和尚,自己缓步走了过去。
待伶仃过了吊桥后,不通和尚才小心翼翼的踩到了桥上,得道高僧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只有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模样,嘴里
还哆哆嗦嗦的喃语道,“贫僧怕高。”说完还时不时往吊桥下望去,小腿已经抖的跟筛子一样了。
忽然一阵风吹过,吊桥迎风而起,桥上的不通和尚已随着吊桥“翩翩起舞”,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惨叫。等了片刻还不见他过桥,伶仃正欲前往,忽见尊者一个健步跳上吊桥,再借助吊桥的回弹将不通和尚带了过来。
双脚落地之后,不通和尚才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贫僧了,吓死贫僧了。”而此时尊者也不再理会两人,快步向前走去。
这三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跟着,尊者时而跃上岩壁,时而跳下浅溪,伶仃只能带着不通和尚如法炮制,只是不通和尚实在表现的过于无能,跟昨晚的疯和尚判若两人,好几次差点把尊者跟丢,气的伶仃在他头上狠狠敲了几下。
经过小半日的跋涉后,眼前终于豁然开朗,只见潺潺江水从眼前奔流而过,两座白玉石桥飞架两端,一座朱漆大门陡然耸立在了三人面前。尊者见怪不怪,斜眼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跟看两个白痴一样。
只见朱漆大门外有两尊醒狮,醒狮旁还栓着两头出自西域的沙狮,正在睡着大觉。抬头再看去,门上是硕大的匾额,上面用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着四个大字:孤啸山庄。
正在两人看的目瞪口呆之时,尊者已经缓步走上门下台阶,一旁的沙狮抬起眼皮看了尊者一眼,又继续睡去。尊者走到门前也不敲门,拱手说道,“启禀庄主,贵客已到。”
话音刚落,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幽深的青石板路出现在两人眼前,尊者回头望了两人一眼,伶仃拉了拉不通和尚的袖子,心领神会的跟了上去。
待走进大门后,砰的一声大门自动关闭,尊者继续往前走,两人紧随其后,便来到山庄会客厅前。随后,尊者便转身离去。
两人此时站在会客厅门口,四下张望,山庄内一片翠绿幽深,草木林立,亦然和山庄融为一体。正待两人不知所措之际,一个慵懒的女声传来,“进来吧。”
此时不通和尚又恢复了那得道高僧的模样,早伶仃一步跨了进去。
待走到大厅正中后,不通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对厅上之人说道,“我乃珈蓝寺不通,奉师父不色之命,特来拜会庄主,了却尘世间的一庄因果。”听完不通和尚的话,厅上那人也不回答,反而看向伶仃说道,“那你呢?”
伶仃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只能跪在地上,将顾醒从怀中取出也放在地上,对厅上女子说道,“小女子乃是顾府顾伶仃,前日家门突遭巨变,被奸人所害,特来投奔孤啸山庄,望庄主收留。”
两人说完,厅上女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说道,“有意思,一个故友之徒,一个江湖弃儿,还有个不足岁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凭什么就断定我会承情?你们贸然登门,不怕坏了我孤啸山庄的规矩吗?”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十一章 孤啸山庄
自尧舜时代起,天下便有了杀人的买卖。作为最古老的的买卖之一,杀手这个职业便存在于世上。而自始皇开始,杀手这个职业才逐步被人们所熟知,至此杀手组织出现,让江湖闻风丧胆。
与此同时,有达官贵人开始圈养门客,这些门客也为主人杀人越货,两派争斗不休。始皇一怒之下,出兵清缴,至杀手组织逐渐衰落。而后反反复复,起起伏伏,杀手组织逐渐从暗至明,在江湖上组建帮派,开始正大光明的形事,也在改变着江湖的格局。
直至唐末,烽烟四起,诸侯割据连连征战,江湖门派的地位因为暗杀水涨船高,逐渐成为诸侯争相拉拢的助力。但随着杀伐征战,老百姓流离失所,有一江湖门派厌倦了年年杀伐刀口舔血的生活,便将门派从江湖中抹除,搬到了幽谷之中。
只是每十年会派出一人重现江湖,掀起腥风血雨,让江湖格局重新洗牌后再遁去。后来,这个神秘门派逐渐被人们所熟知,他们的传统也让江湖人胆战心惊,甚至还为之专门成立了同盟,就是为了对抗这十年一次的江湖浩劫。
而自个神秘门派不在天边,就是近在眼前的孤啸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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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听完厅上女子的话后,不通和尚郑重其事的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理应救人于危难之中。庄主慈悲心肠,想必不是这般绝情之人。”
“慈悲心肠?哈哈哈哈哈哈”听到不通和尚这样说自己,女子朗声大笑起来。随后说道,“首先,我不是庄主,然后我也不是慈悲心肠之人。”说完突然消失,随后就出现在不通和尚面前。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赤心,休得无礼。”那名女子随即停了下来,在不通和尚头顶敲了一记,便笑嘻嘻的退了下去。
这时声音的主人出现在帷幕之后,刚才两人只注意看着那厅上女子,并没有注意到帷幕后面有人存在。
那声音的主人又接着说道,“不通小和尚,你师父可还好?”
不通和尚双手合十,对帷幕后的人说道,“师父能吃能睡,让我向庄主带个好。”
“他这样的泼皮性格,怎教出了你这样的呆瓜徒弟?”那帷幕后的人缓缓说道。随后摆了摆手说,“你先坐下吧,我有话要问顾伶仃。”
顾伶仃此时生死一线,抬起头看下帷幕说道,“只求庄主收留麟儿,伶仃愿用生命来交换。”
帷幕后那人看不出表情,但往前走了一步,侧着身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愿意永远留在孤啸山庄,我便收下你,救了他。”
不通和尚正欲上前说话,被赤心从身后抱住,瞬间身体僵直,立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幕后的人似乎淡淡看了赤心一眼,赤心这才松手走到旁边,安静地站着。看到赤心放开不通和尚,帷幕后那人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要顾伶仃答应这个条件,我便应允。”
伶仃此时已是退无可退,想了想便咬着牙说道,“我答应你。”听到伶仃的话,帷幕后的人突然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身宫廷华服,雍容华贵,只是脸上戴着描金面具看不清容貌,但可以想象,定时绝世美人。
赤心瞧见帷幕后那人出来,立刻跪了下来,恭敬的说道,“庄主万安。”不通和尚左右瞧了瞧,也跟着跪了下来。伶仃无力起身,只能微微低头,以示尊重。
帷幕后那人走到伶仃身边说道,“从此,你便是我孤啸山庄的人了,世上再无顾伶仃,从此以后,你便舍了姓氏,只叫伶仃。至于那孩子,我会好生照料,你放心便是。”说完对赤心招了招手,赤心便把顾醒抱了起来带了下去。
伶仃还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的出来。此时,不通和尚满心欢喜的对庄主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庄主这边举动,佛主会看到的。”
孤啸庄主转身看着不通,徐徐说道,“我知道你的来历,我与你师父旧识,但我此举不为救人只为交易,既如此我便替你师父教教你,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都有所图。”
不通和尚挠了挠头说道,“佛理高深,贫僧愚钝。”孤啸庄主听完不再看不通和尚,只留下了一句话,“你来救她。其他的事,明日再说。”说完便翩然而去。
这时伶仃已经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不通和尚赶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药,满脸心痛的送进了伶仃嘴里。
刚才抱着顾醒离开的赤心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不通和尚身后,突然出现吓了不通和尚一跳。这次她也不逗不通和尚,只是抱起伶仃,往内殿走去,并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出门右转练功房,隔音。”不通和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也走出门去。
入夜风起,吹开了窗扉,伶仃从一处别院的房间中苏醒过来。不知事何时辰,伶仃缓缓起身,想去关上窗扉。这时,伶仃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处孤啸山庄里,只是刚才晕了过去,有些短暂失忆。
在经历了数日追杀后,伶仃绷紧的神经终于在这个时候放松下来,回想起此前种种,还有母亲和大哥,眼泪不自觉的滴落。也不知哭了多久,当伶仃颤巍巍地用手拭去泪光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人站在面前,但想去触摸的时候,那个人影又消失不见了。
就再这样恍恍惚惚的轮回中,伶仃再次昏睡了过去,而在她隔壁房间,之前那位名叫赤心的女子,正打坐练功,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在细想什么有趣的事。
鸟鸣当起舞,何人添裘衣。男儿战万里,黄沙裹铁须。
梦里身是客,醒时做别离。不知
方恨少,来时蒿草依。
晚冬的清晨总是比平时来的更晚一些,待伶仃睡醒时,已日上三竿,门外鸟鸣犬吠,好不热闹。推开门去,一处庭院出现在伶仃眼前,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这时,隔壁房门也随即打开,一名身着火红衣裳,面容娇俏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在厅前戏耍两人的赤心。
赤心看见伶仃后,便开口问道,“昨晚睡的可好?”伶仃点头笑了笑,算是回答。没想到赤心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可救惨了,那个和尚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折腾了一晚上,动机可是不一般大啊,你没听见吗?”
“没听见。”伶仃淡淡地说道。“那好吧,你随我来。”说完就向门口走去。伶仃本欲询问,思索了片刻后便跟了上去。
出了庭院便是一片竹林,郁郁葱葱,还有笋尖冒出,时不时有几只麋鹿漫步林间,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这时,赤心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对伶仃说道,“你可要跟紧我咯,别被竹林的表象所迷惑了。”
伶仃稳住心神,暗道险些中招,才紧紧跟着赤心,向前奔去。
出了竹林便是一片山峰,赤心指了指那远处藏在云间的山峰说道,“今日庄主在此讲学,你随我去。”
伶仃也不多问,跟了上去。此时的伶仃心里,只担心麟儿的安危,其他便不那么重要了。这是赤心边走边说道,“那婴孩吃了紮草,现在已调理了内息,你不必担心。他一身柔骨,是练武的好苗子,相信庄主定会好好培养他的。”
听完赤心的话,伶仃悬起的心稍安,便不再言语,跟着赤心疾步而去。一路上山峦叠翠层林尽染,不似外边白雪皑皑,让伶仃好生感叹,这一处人间仙境,真让人流连忘返。
似乎是看透了伶仃所想,赤心意味深远地说道,“人间仙境,往往也是修罗道场。”
伶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欲说话。赤心抬手阻止了她说道,“你在此等候,我先去通禀。”伶仃伫定,放眼望去,此处云雾缭绕,不知何处,但刚才看见那山峰甚远,不知怎么一会功夫就已经到了。
不多时,赤心便返了回来,对伶仃说道,庄主正在讲学,你到内室等候吧。说完便向台阶上走去。伶仃赶忙跟了上去,在这云雾缭绕之处,目之所及就是这红衣赤心,如果跟丢了,说不定就掉落万丈山崖,从此生死不知了。
一盏茶的功夫,赤心便带着伶仃来到内室,这处地方不算宽大,但却别有韵味,窗台上种了几株叫不上名字的小花,迎风摇曳。整个内室是用浅紫色的帷幔粉饰,有一处书案,上面有一本翻看了几页的书。赤心安排伶仃就近坐下,不要乱走乱动,便转身离去。
待赤心离开后,伶仃百无聊赖,只能站起来看着窗边的小花,想着此时自己的遭遇,不禁入了神。
身死魂穿前尘事,家破人亡天下知 第十二章 血祭传说
不知何时,孤啸庄主已经站在了伶仃背后,但伶仃居然毫无察觉,作为武道八阶且用毒通神的高手,居然被人近身却毫无察觉,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人武道已达天境;二来则是自己已经守不住本心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孤啸庄主已经收回了寒刃,走到书案前坐下,将桌上看了几页的书合上,摸了摸然后就放到了一边,并示意伶仃坐下。伶仃这才缓过神了,坐到了孤啸庄主对面,不敢看她的眼睛。
短暂的沉默似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伶仃终究还是按奈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何救我?”
“这是交易,没有为什么。”
“把我交出去,不是更好?”
“金钱和权势对我而言没有意义,而你,我很感兴趣。”
“我还是不明白。”“你现在不用明白,但你终究会明白。”孤啸庄主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结束了刚才的对话,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江湖不过了俗人的江湖,权势不过是掌权者的权势,而我要得不过了一场游戏而已。”
“一场游戏?难道不怕惹火烧身吗?”伶仃急切的问道。“惹火烧身?哈哈哈哈哈哈哈”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孤啸庄主突然拭了拭头发,盯着伶仃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他们生,他们便不敢死,我要他们死,他们便不能活。”
伶仃顿时目瞪口呆。孤啸庄主似乎料到了伶仃的反应,端起了书桌上的茶杯为自己和伶仃倒了两杯茶,放在鼻尖前闻了闻,说道,“听说过血祭吗?”
伶仃点了点头,面容突然变得有几分凝重。
“十年一场江湖泣,百年孤独无人敌。庙堂冷眼不敢言,唯祭杀人啸天地。”当孤啸庄主念完这几句诗后,伶仃彻底变了脸色,因为她知道,这首诗一旦现世,就是江湖腥风血雨的开始,不杀到天地变色,血流千里不会罢休。
孤啸庄主轻蔑地看了一眼伶仃,一字一顿的说道,“孤啸山庄存在的意义就再于此,而血祭江湖,亦是我们的传承所在。孤啸山庄的使命或者说是宿命,就是培养一个使者,去肃清江湖的污垢。”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伶仃不解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你们无路可走,逃到孤啸山庄,我跟你做了笔交易,你带来的那孩子,将加入到宿命中去,去完成他自己的宿命。”
听完孤啸庄主的话,伶仃如雷击般五雷轰顶,没想到自己的退无可退,却为麟儿埋下了这么大一个隐患。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放你们离去,就当我们从未见过,但以后的路,怕是会更难前行。”似乎是抓住了伶仃的软肋,孤啸庄主气定神闲的拿起了书,看来起来。
现在的伶仃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是好,走?出去就是死路一条,留?恐怕也是九死一生。回想起曾经,那些美好和遗憾,伶仃眼泪又开始从脸颊滑落。
突然间,一
巴掌打在了伶仃脸颊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伶仃瞬间清醒过来,只听见孤啸庄主厉声喝道,“你的仇你报不了,难道让那孩子也背负仇恨苟活一生吗?”
伶仃双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指甲插了进去,从皮到肉,一点点殷红滴落。“难道要让麟儿背负着仇恨,苟活一生吗?”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请你答应我,一定要保全麟儿!”伶仃抽出了手,指尖上满是血迹,瞪着孤啸庄主说道。
“命运是自己的争取的,我不会答应你,他自己的命,他自己去争取。相信你也看见了那些孩子,刚才的那些黑影,不是海市蜃楼,都是孤啸山庄这些年收养的孤儿,他们哪一个没有背负仇恨?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因为每一次血祭,只能由一个人完成。其他人,都将为他的仇恨陪葬。”
伶仃不再说话,默默点了点头,因为她相信,麟儿能够做到,为了自己背负的仇恨活下去,最终为顾家报仇雪恨,她有这个信心。
孤啸庄主似乎是看透了伶仃的内心一样,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在她十岁前,你可以跟他见面,但十岁后,你们便不能再见,我将告诉他,你已经死了,你能接受吗?”
伶仃此时浑身颤抖了下,默默点了下头。
孤啸庄主看到伶仃如此,对门外说了一句,“来人,带她回去休息。”一名紫衣侍女走了进来,将伶仃带了下去。
待伶仃走远,一身红衣的赤心才闪身走了进来,对孤啸庄主说道,“真的要收留她们?”
孤啸庄主站起身对赤心说道,“来了这里的人,都斩断了过往,你我不都是这样吗?此事休得再提。去将把和尚带过来。”
赤心本想争辩什么,想了想便不再说话,应了一身便退了下去。
当赤心走了出去后,孤啸庄主才缓缓坐回了书案椅子上,拿起那本刚才合上的书自语的说道,“谁不想在重新来过呢?谁又能再活一次呢?”
一盏茶的功夫,赤心便见不通和尚带了进来,孤啸庄主遣走赤心后,盯着不通和尚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不通和尚被看得有些发毛,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如果没有要问的,贫僧就说几句师父交代的话,便告辞了。”
说完就要开口,孤啸庄主忽然打断了不通和尚说道,“小和尚,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不通和尚挠了挠头,不解的说道,“贫僧离寺的时候,师父曾交代,如果女施主收到玉钗,便会对贫僧讲个故事,但师父再三告诫,不能听也不能相信。贫僧还是不听了。”
孤啸庄主突然变了年色,面具下的她微微震怒,然后又像用尽全身的力气瘫软了下来,对不通和尚说道,“说吧。你师父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
不通和尚拿出一张绢帕,照本宣科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读了起来,“一别十六载,不知凝蕴可好?让我这笨徒儿带为问候了。”
师父怎么这么说我,不通和尚读到这里小声的嘀咕了两句又接着说道,“当年一别,已逾十六载,我日夜诵经礼佛,以消当年罪孽。但数年前,得知你已掌管孤啸山庄,如今我只能劝你回头,当年之事,不是你我之错,勿要加以枷锁,遗憾终生。”
听完不通和尚的话后,孤啸庄主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说道,“你师父还好吗?”
不通和尚黯然的说道,“师父老人家近年来身体大不如前,每隔数年就要为我渡一次真气,压制体内暴虐,如今已经憔悴不堪了。他希望我来庄主这里,能够求得灵药或功法,化解体内游走的暴虐之气,免得再伤人伤己。”
“这又是何苦呢,小和尚,我听完你师父的话了,你能不能听听我的故事呢?如果你愿意,我或许有医治你师父的方法也说不定。”孤啸庄主黯然的说道。
不通和尚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有交代,倘若庄主坚持,那便自废双耳,也不能听。”
孤啸庄主突然仰头大笑,厉声说道,“不色禅师,你好狠的心啊。你以为这样就能瞒过天下人的眼睛了吗?”
当孤啸庄主发泄完新中的怒火后,不通和尚若有所思的对她说道,“师父说了,庄主听完肯定会生气,让贫僧再将一物交予庄主,便能平息庄主的怒气。”说完就从僧袍中摸出一块紫色绢帕,只见上面绣着两只活灵活现的鸳鸯,正在耳鬓厮磨。
孤啸庄主看着这张绢帕,顿时对门外喝道,“赤心,带他下去,我不想再看见他。”
不多时,赤心从门外疾步走来,抓起不通和尚就要离去。这时孤啸庄主突然说道,“绢帕留下。”不通和尚慌忙递了上去,跟着赤心快步走了出去。
待两人走远,孤啸庄主才盯着绢帕,缓缓摘下了面具。只见面具下是一张狰狞异常的脸,这张脸上疤痕丛生,似已经多年结痂后又被抠掉再长,有些还翻着红肉。孤啸庄主用一只手将绢帕拿了起来,挡着了半张脸唱到,“世间最恨负心郎啊。”
这时,一个苍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孤啸庄主慌忙戴上面具。只听那声音说道,“凝蕴,十六年了,还没放下吗?”
“你懂什么,他把他还给我了。你没瞧见吗?”
“我瞧见了,但这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我见了这绢帕,便什么都不在乎了,我知道他心里始终是有我的。亦如当年一样。他也在受折磨,我知道。”
“哎,痴儿!”说完那声音戛然而止。门内外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似乎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孤啸庄主将绢帕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随风摇曳的小花自言自语的说道,“顾伶仃,你问我为何收留你,因为我看见了跟我一样的苦命人,我知道你心里也藏着一个人,你和当年的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言罢,窗外已月上。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十三章 佛本无心
入夜后,本如人间仙境般的幽谷万籁寂静,只有偶然破空的鸟鸣和草中虫子稀稀疏疏的声响,凭空添了几分生气。
不通和尚已变成疯魔状,正在练功房内宣泄着怒火,似乎他不这样做,就会爆体而亡,死于非命。正在不通和尚对木桩疯狂出手的间隙,白天和孤啸庄主对话的声音骤然响起在练功房外,他冷冷的说道,“小和尚,你心中可有怨气?”
不通和尚骤然停止,一个健步跃出房门,不由分说的对门外那人便下了杀手。门外那人似已有准备一般,也不再言语,只是见招拆招,从容不迫。
黑夜中的两人,斗的是难解难分。不多时,不通和尚暴虐之气大涨,却被那人俯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只听那人幽幽的说道,“等你消消气,我们再谈。”说罢便在门外石阶上坐了下来,望着无边的夜色。
不知为何,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夜色突然被天上的月光撕扯出一道口子,月光洒下,夜幕添新颜,而那两人,就这么停在了这光与影的世界里,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不通和尚说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人哑然失笑,缓缓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能跟我说话,看来是怨气已消,我这就解开你,你可得控制好自己。”也不等不通和尚答话,便解开了不通和尚的穴道。
一阵关节响动之声,不通和尚长吁了口气,疯魔之相已然收敛,只是面色依然冷若冰霜,跟百日见时判若两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来人,恶狠狠地说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不色的故人。”那人不知何时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酒葫芦,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你难道就对自己的身世从来没有怀疑过吗?”那人喝了口酒,也不擦嘴角的酒渍,又接着说道。
不通和尚运了运气,看身体已无异样后,才冷冷说道,“师父曾说我不似寻常人,神魔之相乃是恩赐,也是折磨。在寺中有师父渡我真气,只是随着年岁日长,这股暴虐才越发压制不住,不得已才开始云游,希望寻找到一劳永逸的法子。”
“照你这话说来,你师父怕是命不久矣。”那人又猛地灌了口酒,声音有些凄凉的说道。
不通和尚听的是云里雾里,急急的问道,“那可有方法能救我师父?”
那人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且在此住下,说不定你好了,你师父也便好了。”话说完后,便起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此时的月光有被乌云遮了起来,一切又坠入这看似没有尽头的夜……
不通和尚若有所思的走回练功房内,关上门,又开始发泄起来。
而那人也不曾走远,只是站在台阶下的一颗老松树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就像那酒永远喝不完一样。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那人面前,喝酒之人没有一点惊讶
的表情,也不理睬来人,只是闭着眼睛喝着酒,似有心事一般。
半晌后,来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罗休,小和尚跟你说了什么?快告诉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跟伶仃和小和尚见面的孤啸庄主凝蕴。
喝酒之人停了手上的动作,盯着孤啸庄主凝蕴说道,“你已有数年不曾直呼我名字了。”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当那人从松树上跃下,走出阴影后才看清,原来是前几日在谷口接引的使者,这几日一直不曾露面,不知为何今日又出现在这里。
“不必感慨,你如实说下小和尚跟你说了什么。”孤啸庄主急迫的追问道。
那名为罗休的使者便一五一十的复述了小和尚的话,还不咸不淡的加了一句,“不色禅师哦不对,是通四海,估计命不久矣。”
孤啸庄主凝蕴不再言语,只是愣愣发神。罗休看到孤啸庄主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又接着说道,“我前几日出谷打探,如今江湖倾尽全力在追查顾伶仃的下落,恐怕很快就会查到我们这里,希望早做打算。”
孤啸庄主这才恢复那种从容不迫的表情,淡淡的说道,“有本事就来试试。”
罗休似乎早就料到孤啸庄主会这么说,便笑了笑说道,“痕迹我已抹除,他们可能需要费些手脚才行,既然已经决定收留,那就要开始那个计划?”
孤啸庄主突然笑了起来,但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对罗休说道,“当初江湖容不得我,那我便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知道,这笔账,我始终是要讨回来的。”
罗休听完,也不再答话,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孤啸庄主看罗休走远,拍了拍手,赤心从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走了出来,说道,“庄主。”
孤啸庄主对赤心说道,“你怎么看罗休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赤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罗休副庄主对庄主一片赤诚之心,定不会有所欺瞒。”
“希望如此吧,只是小和尚的出现,让本来筹备已久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开始了。”不等赤心说话,孤啸庄主继续说道,“我们就把计划压在那孩子身上,既然他已服用紮草,已经有先天的优势,作为计划的执行者,再合适不过。”
赤心想了想说道,“庄主的意思是?”
“是的,既然已经出现合适的人选,那么就先将这一批放出去,不必再等他们决出最后一人,全力培养顾伶仃带来的这个孩子就好,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属下遵命。”赤心领命后便消失在密林深处。孤啸庄主叹了口气,自语的说道,“曾弃我的江湖,我如今便要讨回公道。”
在说伶仃,她被赤心送回小院后便不再出门,吃过晚饭后便早早的躺下了。只是因为思念麟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也不知何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门外漆黑一片,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伶仃瞧清来人,放下戒备后便直起身来,迎了上去。
来人便是赤心。赤心似刚才奔波许久,脸色微微有些红,伶仃便倒了一杯茶水给她。赤心也不客户,接过后便一饮而尽。随后对伶仃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伶仃不置可否,示意赤心随便。赤心便将伶仃被江湖追杀令通缉的近况和孤啸山庄的应对手段说了一遍,还刻意强调庄主为了保全她和麟儿,已然将为血祭培养的杀手悉数派出,势必要将江湖搅个天翻地覆。
伶仃听到这里,两眼充满感激之情,盯着赤心。赤心又恢复她那种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慢慢还吧。”说完便走了出去,回自己房间去了。
伶仃又坐了一会,起身宽衣睡下,只是这次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便沉沉睡去。
话分两头,之前罗休所描述的谷外江湖,已经被顾府灭门惨案闹的天翻地覆。不仅是江湖各大门派,就连庙堂之人也明里暗里地介入其中,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一处烛火摇曳的密室内,有一名银发男子正在磨着自己手中长剑。这间密室四周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有一张方桌和那人坐的凳子。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黑衣男子走来进来,屈膝跪地双手抱拳的说道,“启禀楼主,已查到顾伶仃的下落。”
那人缓缓停了手上的动作,将长剑放回剑鞘后说道,“你跑不掉的。说说看。”
那坐着的人便是当晚杀了顾闫勋追杀顾伶仃的明月楼主纳兰,现在看他似乎并未受任何事件影响,在接手血影堂后,他在翻手之间就将反对他的人悉数暗杀,并迅速取代炼无名成为后唐国主的心腹,现在他正在皇宫的一处密室之中,运筹帷幄着一切。
那黑衣人紧接着说道,“据属下多日追查,已有可靠消息探到顾伶仃逃入孤啸山庄。与此同时,孤啸山庄今日动作频频,派出杀手接二连三的暗杀了多名门派当家,闹的人心惶惶。”
“孤啸山庄?”纳兰听完后突然间眼睛眯缝起来,喃喃地说道。
“吩咐下去,让各个分楼的兄弟们盯紧一点,将近日遇害的帮派名称汇总一份给我,我们明月楼说不得要坐收渔人之利。另外,派人伺机潜入孤啸山庄,一定要查到顾伶仃的确切情况。”
那黑衣人起身领命后,便退了出去,纳兰又将他放回剑鞘的长剑抽了出来,喃喃自语,“已经回不了头了,接下来就让事情更加有趣些吧。”
说完便继续低头磨着手中剑,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扰他一样。
至此,后唐的江湖,已如雨打浮萍般风雨飘摇。外有他国江湖势力虎视眈眈,内有明月楼暗中搅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凛冽已跃然于面。江湖终究还是后来的人江湖,从始至终,不曾改变。
江湖百年事,自有江湖人来评说。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十四章 雨后春笋
一念流转,几经寒暑。鸿雁千帆,草木何如。一个稚嫩的声音骤然打破了顾啸山庄空灵幽谷的宁静,只听他说道,“姑姑,别再追我了,这些我都已经学会了,不信你问戚儿。”
那稚嫩声音刚说完,就见一身白衣的伶仃突兀出现在一处山坳,正冷冷看着眼前的孩子,这还是不是别人,正是数年前被伶仃趁乱救走,一起逃到孤啸山庄的顾醒。现在的顾醒,正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嘻嘻看着伶仃,但伶仃知道,这孩子估计又在盘算着什么歪点子和鬼主意。
自从顾醒懂事以来,她就没省心过。不是这里胡闹,就是那边生事,将整个孤啸山庄搅的鸡飞狗跳。但孤啸庄主似乎有意纵容,只要不是太过分,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那个不通和尚,老是护着顾醒,让她好生为难。
这不,为了让顾醒将新学的医理在温习几遍,这才一顿穷追猛打,恨铁不成钢。
这时,另外一个女童的声音怯生生的说道,“伶仃姑姑,别打醒哥了,他真的已经倒背如流了,戚儿可以作证。”
听完这个唤做戚儿的女童的话,伶仃手上的动作才稍微缓和下来,不过还是一巴掌打在了顾醒的屁股上,顾醒被这么打了一下后,又开始龇牙咧嘴的嚎叫起来,只是周围一片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存在。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搭理他。
也难怪,顾醒自从懂事后就开始在孤啸山庄里各种恶作剧,而且做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不时搞鼓点小发明,要么就是配制几味“颇有疗效”的毒药,让本就人丁不旺的孤啸山庄苦不堪言。自此,无论伶仃如何教训顾醒,再无人为他求情,偶尔不通和尚想说两句,还被伶仃轰出门去。
待顾醒“表演”结束,伶仃这次没好气地说道,“你本事见长了?敢跟我玩捉迷藏了?”要论轻功,伶仃可圈可点,但要论心机,放眼天下估计无人能出顾醒其右。况且,顾醒自懂事以来,武道师从孤啸山庄赤心,而且进步神速,让孤啸庄主都赞叹不已。
但伶仃始终心怀隐忧,因为她知道顾醒将要面对的是向死而生的考验,而顾醒这般顽劣,如何才能通过重重考验呢?想到这里,伶仃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看着姑姑又开始叹气,顾醒收敛起刚才的秉性,煞有其事的说道,“姑姑切莫懊恼,醒儿定当全力以赴,不会让姑姑失望。”
看着眼前孩子的模样,伶仃有些心疼又有些怜惜,只能作罢。“哪怕是身负血海深仇,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现在说予他,会不会害了他啊!”伶仃这样想着,便不再言语,拂袖转身离去。
待伶仃走后,顾醒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一把将身后的戚儿丫头拉了出来,说道,“小戚儿,快写跟上姑姑,我要点事情要做,一会来找你。你先帮我把姑姑看住,莫让她来寻我,听到了吗?”
戚儿丫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身向伶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只是时不时回过头来关切的望向
顾醒,顾醒只得向她笑着摆手,直至双方都再也看不到对方为止。
此时的顾醒,才慢慢转变为那种成年人才有的阴郁表情,喃喃自语道,“前程路远,负重前行。”说完便纵身跳入山涧之中,向远去奔去。
待顾醒走远,两个人影从不远处的走了出来,饶有兴致的说道,“此子确不简单,或许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也未尝可知。”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式孤啸庄主,而她旁边的人,则是教顾醒武功的赤心。
刚才伶仃追打顾醒的一幕被两人看在眼里,赤心本想上前阻止,却被孤啸庄主拦住,待两人分开走远后,她们才走了出来。赤心不解的问道,“庄主,您对顾醒感兴趣?”
孤啸庄主也不看赤心,边走边说道,“这还是有点意思,你帮我留意着,说不定那个计划会更加有趣。”赤心会心一笑,跟了上去。
而此时的顾醒,正向着不通和尚的住处奔了过去。自懂事以来,顾醒行为总是已于常人,每每如此便会被伶仃教训,但顾醒有苦说不出。
毕竟是相隔数千年的两个时代之人,有些生活习惯不同实属正常,但不通和尚却从不意外,总是对他欣赏有加,这让顾醒倍感温暖,所以只要有空,他都会去往不通和尚那里,去诉说他的“天方夜谭”。而这些话,在别人看来,就像一个疯子在胡言乱语。
这一次,当顾醒来到不通和尚门前时,他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站在篱笆外偷瞄了几眼,门内的不通和尚正手握一卷佛经,另一个只收拿着一只毛笔,正在聚精会神的抄录着。
顾醒看到这里,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不通和尚似乎没有发觉,仍在抄着手中的经文。这时,顾醒突然跃起,一记闷棍敲在不通和尚的脑袋上,顿时不通和尚脑袋就像一个葫芦,又冒出了一个碗口大的包。
一击得手,顾醒也不躲避,而是若无其事地站在不通和尚面前,装模作样地说道,“大和尚,一天到晚都见你在抄经,怎不见你得道呢?”
不通和尚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孩子才苦笑道,“你莫在贫僧处胡闹,免得你姑姑又要对贫僧动手,贫僧可吃不消。”
“得了得了,你这大和尚还没胆量。”顾醒笑嘻嘻地对不通和尚扮了个鬼脸,讪笑的说道。
不通和尚放下手中的书笔,揉了揉头上的大包,对顾醒说道,“醒哥儿来找贫僧,所谓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昨晚做了个怪梦,想请大和尚帮忙解梦。”顾醒煞有其事的说道。这些年,顾醒不能将自己前世的经历直接告诉别人,只能通过说梦的方式让不通和尚解梦,反正跟不通和尚说了,其他人也不会知道。
不通和尚双手合十,口诵佛号,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才缓缓说道,“近一年醒哥儿来找贫僧解梦,贫僧也很好奇,醒哥儿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想象力过于丰富,为何做的梦都跟常人不同?不过贫僧
喜欢,说来听听。”
“你这大和尚,贱不贱啊,不着急,这就说给你听。”顾醒讪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我梦中见到自己长大成人,手持短寸铁器,正在切割一具尸体,那尸体突然眼睛动了动,我就被惊醒了。天亮后我依然心绪难安,后来呗姑姑追打,想着梦与现实是否有诸多联系,便来寻你了。”
不通和尚听完邹起了眉头说道,“从佛家而言,你梦中犯了杀戒,但你并非佛门中人,或是你心中有何执念,不便与人言?”
顾醒暗暗笑着,“大爷我前世读书时上解剖课,跟执念有个屁的关系,看你大和尚一本正经,便再逗逗你。”还没等顾醒回答,不通和尚又接着说道,“或许你在梦中穿梭时空,记得前世因果,才有这样的梦。”
顾醒突然僵直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暗道,“这大和尚看出来啦?”
不通和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眉飞色舞地说道,“佛家有云前世今生来世,三世轮回,你尚未成年,前世记忆并未完全消除,这并不奇怪。”
顾醒转了转眼珠,开口对不通和尚说道,“大和尚你就拿那套诓骗我,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不通和尚涨红了脸,一字一顿的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顾醒摆了摆手,打断了不通和尚继续的话语,突然岔开话题说道,“大和尚,你在抄什么经书啊?”
不通和尚也不再纠结,缓了缓心神说道,“阿弥陀佛,此乃《大藏经》。”
“哦,能否借我看几天?”顾醒说完就要上前抢书。不通和尚见状一把抓取《大藏经》藏在了袈裟下说道,“佛门经文不可外借,你要看在此读便是了,弄丢了贫僧担当不起。”
顾醒悻悻然作罢,转念一想说道,“大和尚,你为何要留在此处?”
不通和尚闭上眼睛,口诵佛号良久才回答道,“一场因果。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
顾醒不依不饶地说道,“是大和尚你说时过境迁,同样的问题不同在不同的时候回有不同的答案,我想知道你现在心里的答案。”
不通和尚不再言语,顾醒也觉得无趣,便开门走了出去。只是一转身又把头伸了回来,说道,“大和尚,你打诳语了。”说完便迈着小步一跃一跳向来时的路走去。
此时的不通和尚早已一身冷汗,因为他刚才的回答确不是出自本心,只是每次顾醒由此一问,他便这般回答,没想到这次居然被识破了,不由得口言罪过。
顾醒从不通和尚处出来后,见天色有些暗了,便加快了脚步,往住处奔去。
而不通和尚门外,忽然间出现了一个粗布麻衣,腰间别着酒葫芦的人,正在那喝着酒,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醒离去的方向。同时嘴里喃喃自语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十五章 七杀密室
当顾醒气喘细细回到住处的时候,伶仃正倚着门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顾醒歪头看去,发现姑姑背后才藏着一把竹剑,正随着手指的动作上下转动,便一个转身想要再此跑开。不曾想,伶仃似乎早就料到他又这么一手,一个闪身就来到顾醒身后,一下扯住他耳朵,把顾醒往院里拽去。
此时的顾醒像被人拴住了脖子的鸭子,只能跟着一步一个踉跄的往前走,还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怪叫声。伶仃也不搭理他,直到走进了房间,才松手来。
这时的顾醒顿觉周围气温都突然降了几度,不禁打了个哆嗦。聋拉着脑袋也不敢抬头看伶仃。
半晌无话,伶仃也不再搭理顾醒,缓步走到饭桌前,自己吃了起来。忽然间,屋内发出一声咕噜咕噜的声音,顾醒尴尬的小声叫了句姑姑,伶仃又好气又好笑的放下筷子,说道,“还不去洗手过来吃饭?”
顾醒如蒙大赦,欢呼雀跃的溜进厨房,用湿哒哒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就端起碗吃了起来。
伶仃只是这般地看着眼前孩子大快朵颐,也不再动筷子,就这么看着,竟有些痴了。
顾醒风卷残云的吃完,用手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就要收拾碗筷去厨房。此时已初春时节,融化的雪水潺潺流淌,山林水涧再不似冬日那般凄冷,终究还是有了几分暖意。
就再顾醒为了讨好想要洗碗的时候,屋门忽地被推开,一身红衣的女子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一看来人是赤心,顾醒就笑嘻嘻的迎了上去,抱着别人大腿就不肯松开。要不是伶仃又拿起了竹剑,顾醒还得粘着赤心不可。
不过,饶是如此,赤心的红衣也沾了些油渍,伶仃略感歉意的望着她说,“实在顽皮了些,多包涵。”赤心突然收敛起了笑容,看着伶仃的眼睛说道,“奉庄主之命,带顾醒正式加入孤啸山庄的试炼,让他随我走吧。”
伶仃拿在手里的竹剑突然轻声掉落到了地上,顾醒慢慢走了过来,将竹剑拾了起来说道,“本就已经做好准备,姑姑不必太过担心。”
赤心看着姑侄两人,又意味深长地对伶仃说道,“庄主答应你的,不会更改,但山庄规矩,还请好自为之。”
说完就不再理会伶仃,就转身往门外走去。顾醒也迈开步子紧跟了上去,临别还回望了一眼,似要让伶仃安心。但伶仃知道,这一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赤心飞跃前行,因为已有些许武功底子,顾醒虽跟的吃力,但也不曾落下太多,两人一前一后,一红一灰,宛如夜间精灵,在山涧树林间萦绕。
不多时,赤心在一处山门前停了下来。等顾醒站定抬头望去,只见一条蜿蜒曲折的独行小路通行,周边山峦林立,但唯独此次独峰耸立。小路尽头深藏暗淡迷雾之中,时有野兽嚎叫之声,让人望而却步。
赤心也不言语,迈步上了台阶,一闪身消失在迷雾之中。虽然顾醒心有疑虑,但毕竟前世也算或了小半辈子,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也看过不少,虽然不少亲
身经历,但好歹也不会太过害怕,犹豫片刻后便紧跟上去。
顺着小路急行,山涧流水声此起彼伏,还有罡风吹过,稍有不慎便会跌落山崖。赤心如履平地,只见她若脚踏七星,走得有章有法,似不受罡风侵扰。反观顾醒,此时已经艰难前行,岌岌可危。
这是赤心才转身对顾醒说道,“既然来了,这便是你第一道考验,别说我没提醒你哟。”说完就一个健步越走,只留下顾醒满脸错愕神色。
此时顾醒心里想着,“你这婆娘好生歹毒,我不过一个区区不到五岁的小孩,你居然就让我开始接受考验,这个可比读书考试难多了。”哀叹一声后,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顾醒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恍然间抬头看到七个血红的大字:“杀!杀!杀!杀!杀!杀!杀!”而赤心早已等在门口,有些不耐烦了。看到顾醒出现,嘟起嘴巴说道,“小鬼,还不快点,莫让庄主等的急了。”
“这哪里算是师父啊,这根本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嘛。”顾醒心里嘀咕着,嘴上唯唯称是。
推开“七杀大门”,是一条昏暗的甬道,顾醒不知为何竟感觉背脊发凉,似有千百双眼睛正盯着他看。赤心头也不回的说道,“这里怨气太重,跟紧些。”
顾醒只能双手环抱,寸步不及的跟在了赤心身后,踉踉跄跄地走过了这条甬道。
走出甬道口,豁然开朗,一个空旷的密室呈现在顾醒眼前。这时顾醒发现,在密室尽头,还有一条通道,似乎是通往别处,另外旁边还有几个小门,似乎是休息的地方。只是这间密室过于简单,反而有些让人生疑。
等踏足密室后,甬道入口轰然关闭,千斤断龙石落下,顾醒看着溅起烟尘的入口,莫名有些紧张。
赤心则习以为常一般,几步走了上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说道,“顾醒已带到,请庄主令。”
这是远处一人从昏暗处走了出来,带着描金面具,正是那孤啸庄主。孤啸庄主上霞大量了几眼顾醒后,便对赤心说道,“将其他人也唤来,由你开始。”
赤心抱拳领命,站起身拍了拍手,忽然间阴影处多了几个人出来,都是跟顾醒一般大的孩子,只是从未见过。这些孩子脸上没有一丝孩童该有的纯真,只剩下冷漠。
这时,赤心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众人面前说道,“从今日此时起,你们的命便不再是自己的,要想活着出现,那么便用献血和死亡和换吧。”说完,赤心手起刀落,站在离她较近的一个孩子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了。
“你们记住,只有一个人能出去,那点小伎俩,只能让你们白白送命。”言毕,赤心上前将那死去孩子身边的一把匕首踢飞,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群孩子。
而刚才还身处密室的孤啸庄主,此时已不知所踪。
一场血腥的互相残杀即将开始。当顾醒准备加入这场血腥对抗的时候,赤心突然开口说道
,“活下去是唯一的结局,但这场杀戮游戏需要遵守规则,你们两两一组,车轮战,为期一个月,一个月后轮换,不可下杀手,但可重伤对手,一年后我再回来,那时你们便决出生死,从那边的出口出去。”
说完后,赤心一个闪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还抛下一句话,“如果想要吃的,那便每日都获得胜利吧,只有胜者才配拥有食物。”
顾醒还没听完赤心的话,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记重拳哄在了脑门上。刚被一拳打蒙,还来不及看似谁,又被一脚踢在后腰上。顾醒此时才明白,贵州是留给傻子的,自己被围殴了。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各种凌厉的杀意在密室内蔓延开来,顾醒来不及多想,爬起来就开始往黑暗身处跑去。他知道,只有找到赤心踢飞的匕首,才有一线生机。
这时那群孩子中有一个人突然吼道,“别给新来的机会,食物就只有这么多,杀了他。”顾醒定睛一看,这个看似发号施令的孩子并比突出,还保持着那种稚嫩,只是眼神如凶猛野兽般直勾勾等着自己。
顾醒这时已经彻底明白,门口石壁上的“七杀”是何含义,那甬道里的怨气又代表了什么。原来从这里开始,便是那毫无道理可讲的世界,只能用拳头说话。
而黑暗中的那双眼睛,正是赤心,她这时一定在看着场中的一切。而来这之前,赤心对他的教导,只是为了让他足够自保而已。
在你追我逃的混乱局面中,时不时有人跌倒,但那孩子立刻起身,生怕被后来者杀了一样。那种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交错着闪现,让顾醒一颗心都沉到了低谷。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飞快旋转的物体向顾醒靠近,凭着近些年来躲避伶仃姑姑暗器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顾醒歪头躲过,来不及回头便被一脚踢在后心摔出去老远。
正在吃痛之际,顾醒手边触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来来不及看似什么,便抓在手中,凭借着直觉,便翻身跃起对来着扎了过去。待有触物之感,睁开眼睛看时,手中的匕首正插在一个孩子的头颅上,献血正咕噜噜的往外冒。
那中招的孩子想往后躲,顾醒眼神一冷手上力道一卸一抽,那把匕首便从那孩子头颅上抽了出来,但那孩子双眼充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这时顾醒才平静下心神,凝视着眼前的众人。而眼见又死一个,那群孩子也不敢在轻举妄动,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这时,赤心突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拍了拍手说道,“很不错,知道团结起来先干掉外来者,但你们忘记了先评估外来者的实力。之前所学悉数忘记了吗?”
众孩子皆畏畏缩缩,大气都不敢出。赤心又说道,“杀手第一戒,戒莽撞。今天这一课便到此为止,散了吧。”说完看了眼顾醒,转身离去。
看着赤心走远,这群孩子才如蒙大赦般瘫坐在地上,有几个几乎昏死过去。但他们看着顾醒的眼光,还是那般冷漠。顾醒只得就近坐下,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