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都城恐生变,钱庄蛰伏谋后路 第六十一章 内功心法
而此时的顾醒,躺在卧榻上辗转难眠。因是屋顶那股似有若无的杀气一直萦绕不散,不敢自己如何掩盖气息,终究无法逃过那人的监视。
就像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自己看着,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丁点的讯息。就再这骑虎难下的当口,顾醒耳边忽而响起葛老意味悠长的声音,“此时切不可轻举妄动,来人武功不在我之下,你若贸然出手,必死无疑。”
顾醒本已蠢蠢欲动的心被一盆冷水由头浇下,顿时凉在了当场。他虽想求葛老帮忙,但奈何这传音之术尚未知晓,只能转辗反侧,来发泄心中的焦躁。
葛老似感觉到顾醒的异动,嘴角微翘又接口说道:“既然你这么想出去,我便传你一段内功心法,教你如何调转你的内息。”顾醒闻言大喜,一个鲤鱼打挺便盘膝坐下,开始打坐吐纳起来。
“天地初开,魂门自来。万物皆起,光暗交替。百经千脉,听从我意。由顶及地,以胜太虚。任督可开,曲池犹在。握拳变掌,一击成败。你以这段口诀运行一个大周天,再反向运行三个小周天,如此往复三次,再查看你丹田内劲,便知此法妙处。”葛老说完,顾醒便开始马不停蹄地运转起来。
在寻常人看来浅显易懂的话语,但在顾醒听来实在晦涩艰深。如果只从字面去了解,那不过是三岁孩童都能明白的天地造化,但要真正解其中深意,那便需要付出更多心智,才能窥探其一二。
顾醒依葫芦画瓢,运行完毕后,顿时觉得体内游走不定的狂暴内劲开始变得温和下来。虽然还是偶有激荡,但从丹田处升起了一股浩然之气,那气息从丹田处沿着经脉游走,将曾经堵塞或旧疾都一一打通。
虽十分痛苦,但当运行完后,便周身舒畅。房顶之人也察觉到房内气息变化,但只是微微邹眉,并没有多余动作。他的使命只是监视两人异动,若无人突围外逃,则不必多事。
难得闲暇看会夜色,难道不美吗?谁又政治舍得来破坏这动人心魄的美景呢?
顾醒本以为葛老会继续告知口诀,但在收敛内息后,葛老的声音便再未响起。顾醒只得继续依循修炼,将体内还在持续狂暴的气息收服,汇入丹田。
因自小就服用紮草的缘故,顾醒经脉早已被千锤百炼。饶是如此,那狂暴的气息让他苦不堪言。若不是不通和尚传授佛门心经压制,在辅以外练武功泄去大半内劲,估计早已爆体而亡了。
只是这内功心法口诀,却无人告知,若能早早掌握,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年经脉暴流之苦。一时间千般愁绪涌上心头,顾醒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待顾醒运转完九十九个轮回后,才慢慢收敛内息,将刚才的成果全部汇聚于丹田内,并开始平息吐纳起来。此时葛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小子不愧是练武的奇才,短短数个时辰的光景,便被你融会贯通,后生可畏啊。”
顾醒闻言面色如常,只是
简短回道:“谢师父传授,让徒儿得以突破瓶颈。”葛老闻言欣慰一笑,虽一墙之隔,但却如对坐一般。
就在顾醒以为葛老让他安睡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他本已平静的心绪,又开始狂躁起来。葛老喃喃说道,“你不妨出去跟那人比试一下,借此试探你功力深浅,同时也可震慑那人,不可轻举妄动。”
顾醒闻言大喜,本已是无趣之极,既然有葛老兜底,自己不妨试上一试。没想到还未推门出去,葛老又接着说道,“我且全力以赴,我定不会援手。”
顾醒放在房门上的手停滞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一个鹞子翻身窜上了屋顶。那人似早已知晓顾醒来意,并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用那在黑夜中也锋利如刀的目光注视着他。
本是不必动手的,若屋内两人能安分守己,待天亮后他自会离去。但偏偏这人这般不识好歹,以为单凭那调整了几个周天的内息就能与自己一战,未免太过于儿戏了。
既然敢上前挑衅,定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还未等顾醒开口,那屋顶之人便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从背后抽出一柄长枪,向顾醒刺来。
顾醒对于屋顶之人的来者不善早已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此人如此不讲道理,一出手便是杀招。葛老在屋内将房顶的打斗听了个真切,待那人抽出长枪时,才恍然大悟地自语道,“原来是他。”
顾醒迅速抽出短剑堪堪接下这一刺,饶是如此也往后退了数步,才稳住了身形。还未等顾醒反应过来,那人又是一挑一扎,向着顾醒脑袋和心中袭来。
顾醒只能我剑迎敌,盘算着攻势。只见那长枪将要击倒顾醒胸口时突然如游蛇一般转变了方向,只看见那人手腕一抖,长枪枪身一弯,便向顾醒后心扎去。
顾醒只能反手一剑挡住攻势,但架不住这一个的力道,被弹下那人面前。那人似已有准备,将长枪往后一拉,抬脚就朝顾醒面门踢去。
顾醒双臂一挡,借力跳出数丈。待身躯停滞后一跃而起,双手握剑借势斩下。那人握着长枪往上一挡,只听见金戈火花之声骤起,映照着两人面庞。
一面持剑少年稚气未脱,而那握枪汉子满脸沧桑,那髯须随着手腕的动作不断飞舞,似天神下凡一般。待两人对视后,杀意更浓,持枪汉子接着长枪优势,拉开距离,不让顾醒近身。
许是刚才那跃空一击过于惊险,连他这种身经百战之人也险些着了道。看来,任何时候都不能小觑了对手,说不定何时他就会给你致命的惊喜。
顾醒被长枪如龙蛇般隔离在半丈之外,苦于没有近身的机会,只能堪堪挡下那凌厉的攻势。
顾醒左躲右闪,并不硬接,而是在寻思着破敌之法。对方利用武器优势已站上风,而自己若再这般颓然下去必然落败。就再这电光火石间,顾醒一招不甚被击飞出去。
那持枪汉
子将僵局已破,便将长枪回收,顾醒借势一把抓住长枪枪柄,借着这股力道跟着飞向对手。持枪汉子似没有料到顾醒不退反进,同时自己武器受制于人,施展不开,索性站定不动,准备硬接顾醒这神之一手。
待要到子时,顾醒突然俯身下坠,反手握剑斩向那人双腿。本已站定迎敌的持枪汉子,万万没想到顾醒临阵便招,只能仓促抵挡,双腿被划伤,顿时有丝丝殷红渗出。
这场胶着的局势在这一刻打破,只是破局之人不是持枪汉子,而是那稚气少年。顾醒一击得手便翻身后退,而那汉子并没有要反击的意思,而是一脸欣赏地看着这小小年纪便身手了得的少年郎。
待顾醒跃至数丈开外,单膝跪地做好攻击姿势后,那持枪汉子突然开口说道:“你很好。”顾醒被这突如其来的赞许弄的一头雾水,本来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怎地在我一击得手后,便开始心平气和的谈话,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顾醒此时已有些吃力,便借势休息,同时不冷不热的回答道:“谢谢阁下夸奖。”那持枪汉子突然双手一扭,将长枪收拢负于背后,盘膝坐了下来。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远处的夜色。
顾醒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怕保持这般攻势会再次激怒对方,只能悻悻然收了短剑,也盘膝坐下,时不时偷瞄着那人,生怕此人再次发难。
那持枪汉子看了半晌后,才又说道:“你且放心,既然我已收了枪,便不会再对你出手。”顾醒听闻疑惑不解,开口问道:“刚一来时,你便想置我于死地,现在说不会出手,是为何?”
那持枪汉子依旧冷着面庞,目光深邃地看着远处,头也不会说道:“我贾某人自行走江湖起便有一个规矩,若输人一招半式,便会停手,绝不会苦苦相逼,不死不休。”
“那对方要置你于死地呢?”顾醒玩味地说道。“是有很多人想这么做,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做到过。”那持枪汉子说完便落寞地抬起头望着月亮,似那般的萧索。
顾醒突然从他话语中感受到那高处不胜寒的落寞,这是只有高手才会有的悲哀。自如江湖便是腥风血雨,何时才能有一知己读懂我心。刚才葛老也如是说,此人武功不再他之下,恐怕刚才得手只是侥幸吧。
葛老察觉到屋顶动静停止,便传音顾醒道:“看来,刚才临时抱佛脚有些用处,至少保住了你的小命。”顾醒不知该如何作答,而那持枪汉子突然开口说道:“你是葛老徒弟吧?那老乌龟只会让徒弟来挡事,可是惜命的很啊。”
顾醒闻言哑然失笑,话说刚才的一番怂恿,还真有这般韵味在里面,待细品下,意味深长。就再愣神功夫,另一个身影也跃至屋顶,走到顾醒和持枪汉子中间坐定,不发一言。
持枪汉子头也不回地说道:“舍得出来了?老乌龟。”葛老笑意盎然,朗声说道:“老王八,好久不见。”说完两人突然相视一笑。而顾醒见此景,只能愣在当场。
初入都城恐生变,钱庄蛰伏谋后路 第六十二章 将计就计
滑天下之大稽,刚才还信誓旦旦说不当自己兜底的葛老,居然跟眼前之人认识。而且,两人貌似还非常相熟的样子。那么刚才的传功和怂恿,都是这老狐狸编造出来的诡计。
为了让自己相信,居然下了这般血本,可见老狐狸心机深沉。但转换一想,自己出来跟此人动手,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要论缘由,恐怕只有这两人才知道吧。
顾醒一脸怒容地看着葛老,葛老却像没有看见他一般,径直朝那位“老王八”走了过去。而且丝毫不避嫌的在旁边再次安坐下来。夜风徐徐,顾醒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哪个多余的人,在此破坏那难得的重聚一般。
正要转身跃下时,却突然被那持枪汉子叫住,“小子,别忙着走,坐下。”顾醒不明就里,但总觉得有什么隐情,故而好奇心大起,便听话的乖乖坐了下来。
而葛老却一反常态,略带担忧地问道:“可是现在要说?”那持枪汉子贾鸿道爽朗一笑道:“你还是老样子,装乌龟装了三十多年,也不嫌累。不如敞开心胸,如我这般快意恩仇,岂不美哉?”
葛老并没有言语,只是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顾醒,又扭头看了看贾鸿道,才重重叹了口气。那持枪汉子见状也不恼怒,只是朝顾醒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顾醒见状犹豫了片刻,便打定主意快步走了过来,挨着葛老坐下。此时屋顶三人,全然没有刚才的那般剑拔弩张的紧张,反而平添了几分故友重逢的闲适。
许是见葛老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持枪汉子突然重重拍了他一下,朗声对顾醒说道:“顾家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顾醒此时一头雾水,使劲晃着脑袋,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那汉子略感诧异,但立刻起身挺拔身躯用如洪钟的嗓音说道:“老夫便是三十年前镇守玄宁关的戍边大将贾鸿道。”葛老闻言一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人居然会将这个身份在此时抬出来。要知道,贾鸿道纵横江湖数十载,知道他曾经戍边镇守玄宁关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剩下的就是如他这般行将就木的老人了,这虽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但却不能轻易为外人道也,这也是葛老明知屋顶之人身份,但却一直秘而不发的原因之一。
似猜到贾鸿道接下来的话语,葛老轻咳了两声,缓缓说道:“别打他注意,他是我关门弟子。”“哦?我记得你在十二年前已发誓不再收徒,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关门弟子,你蒙谁呢?老乌龟,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似被勾起陈年往事,葛老面色突然一沉,压抑着用颤抖地嗓音厉声说道:“休得再提。”那持枪汉子贾鸿道似想到了什么,骤然闭嘴,不再言语,只是面露歉意。
但似有不甘心,纠结再三才有继续说道:“若非这小子资质万里挑一,我贾家惊艳一枪恐怕会后继无人。今晚既然碰上了,决计没有跟你客套
的道理。说吧,你要怎样才肯答应?”
贾鸿道说完便目不转睛地盯着葛老,想从他那沟壑嶙峋的面庞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但过了许久后,葛老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到是顾醒有些按奈不住的问道:“感情你们在这争了半天,是您要收我为徒?传授我武功?”
贾鸿道展颜一笑,或许是许久没有笑过了,这笑容似临时模仿一般,显得过于做作。但那流露出的情感,却没有半分存疑。
葛老又重重叹了口气,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知,你教他惊艳一枪,会害了他。”贾鸿道漠然无语,突然抓起葛老衣衫领口,将他一把提了起来。
顾醒将状正要上劝解,但葛老被手一挥,示意并无大碍。贾鸿道自觉失态,将葛老又放了下来,才激动的说道:“我贾家枪术传承百年,不能毁在我手里,既然有了希望,你就让我白白看着他溜走?”
葛老似也陷入了纠结,等了许久许久,两人的气息突然暴涨,亦然有剑拔弩张的硝烟在两人间弥漫。顾醒见状自知不能不管,便跃至两人中间,顶着凛冽的杀意将两人分开。
才喘着粗气说道:“葛老,既然他是您朋友,您自然比我更了解他。既然他又不得已的理由,相信您也能够理解。但我是您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听凭您做主。”
葛老闻言有些动容,收敛了气息后一把抱住顾醒,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没有看错你。既然如此,若你愿意,我便应允了,但个中缘由,我自是不便告知,待以后你自然会知晓。只是以后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
贾鸿道闻言先是一喜,后便抱拳朗声说道:“贾某欠你一个人情,有生之年定会相报。”说完便转身看下顾醒,充满期待地问道:“你可愿意?”
顾醒此时虽有千百种疑虑,但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答应。这般霸道刚猛的武功,配上自己不断倾泻的内劲,可谓是相得益彰,只是这条路倘若选了,那便是更加凶险。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呢?
想到这里便普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磕三个响头,才抬头说道:“我已承葛老授业,故而只能尊您为半个师父,若您觉得吃亏,那便只能作罢。”
贾鸿道对这世俗之事看的极其淡然,会心一笑后便将顾醒扶起,重重地拍了拍顾醒肩膀,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葛老此时在旁看着这一幕,突然又一声叹息地说道:“他是冥尊带来的。”
贾鸿道脸上地表情逐渐僵硬,恍然间有些尴尬。愣了好一会才急切地说道:“老乌龟,你为何不早说?”葛老略表无奈的说道:“我百般暗示,你就是充耳不闻,我能作何?”
想了半晌后,贾鸿道似下定了决心郑重其事地对葛老说道:“纵然是冥尊,我这半个师父也当定了。”葛老又恢复了那面沉似水的老狐狸模样,上下打量
着贾鸿道,冷笑了几声。
还未等顾醒有任何反应,便翻身下楼,推门进屋去了。屋顶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此时,顾醒才察觉周边万籁寂静,刚才的打斗了话语并未吸引任何人来。
贾鸿道一跃而下,并示意顾醒跟上,待落地后便停在原地。待顾醒落地后,便抽出身后长枪,向顾醒冲杀过来。顾醒并未察觉到对方刚才的杀意,但也不敢马虎,只是没想到,训练这么快就开始了。
顾醒摸出身侧短剑,堪堪挡住这一击。只听见贾鸿道朗声说道:“你且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得放松警惕。就算面前是你相熟或至亲之人,也不能。”
顾醒点了点头,贾鸿道才收回了长枪。突然一阵破空一声响起,一件器物从葛老房间处陡然飞来。顾醒只见寒光一闪,侧身压马后撤,俯身瞧准时机一把握住了一柄银色长枪。
顾醒突然哑然失笑,抬头望了望葛老房间,但此时就如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只有死一般地寂静。顾醒就着月光仔细瞧着这柄长枪,只见此枪长六尺三寸,枪头呈菱角异常锋利。枪身雕琢一条巨蟒,只是瞧出有何特别。
贾鸿道见顾醒稳稳握住,突然热泪盈眶对葛老房间处抱拳施礼,并陡然下跪,俯身磕头,以谢重恩。顾醒被这突然其来的变故弄的有些奇怪,愣愣地看着贾鸿道的举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贾鸿道起身后,他将手持长枪重重往下一磕,长枪枪柄没入底下数寸有余。随即手一挥,让顾醒将银枪抛给他。顾醒见状将银枪一抛,贾鸿道一跃而起接住后耍了个枪花,才颤巍巍地说道:“老伙计,好久不见。”
难道这柄银枪是眼前之人的?那为何在葛老那里?那葛老又是如何将他带入统领府的呢?难道是那根拐杖?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就等自己咬饵上钩啊。
不过是福是祸,只有自己慢慢体会。不过这两人演的这出“苦情戏”却是情真意切,让人没有半分怀疑。就在顾醒暗叹服时,贾鸿道开口说道:“此枪名为‘银蛟’,乃是当年我儿随身之物。只是多年前他意外身死,所以才托葛老保管,直到遇到你。”
顾醒恍然,似懂非懂地说道:“那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贾鸿道颓然说道:“不是!这是一场赌博。你来都城时,我便知道,但当时并没有传授你枪术的想法,而葛老希望我能试试,这样或许能解开心结。”
“好了,大叔。不用说了,我都明白。那么,这柄‘银蛟’就是我的了。”顾醒爽朗一笑,向贾鸿道伸出了手。贾鸿道恍然间看到曾经那个少年在当初学枪的时候,也如这般向他伸出了手,突然眼睛被泪水填满,陡然决堤。
顾醒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快步走上前一把抢过银枪,拍着贾鸿道的腰侧说道:“逝去之人不可留,珍惜眼前人吧。”话音刚落便被一把抱住,险些窒息当场。
初入都城恐生变,钱庄蛰伏谋后路 第六十三章 惊艳一枪
对着突如其来的热情,顾醒有些招架不住。在挣扎数次后终于脱离那炙热且窒息的怀抱,不住的喘着粗气。虽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好发作,在这夜色正稠的当下,若突然跳脚呱躁实在有些不雅。
待平复气息后,才又开始仔细掂量手中的银枪。这柄枪入手透体冰凉,确如一条蛟龙缠绕在手臂一般。虽分量不轻,但好在有内劲加持,舞起来倒不觉得费劲。
顾醒仔细掂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倒是那贾鸿道面带善意地说道:“顾家小子,你不妨双手握住枪柄,看看有什么玄妙?”
顾醒忽而记起刚才对战之际,贾鸿道的那柄黑枪一分为二,险些着了道。这才恍然大悟,也依葫芦画瓢般紧紧握住枪柄,上下反向扭转起来。
只听见精巧机簧声响起,枪柄中间处顿时分开,之前还丝毫看不出拼接痕迹的地方,陡然间便出现了一条细缝。顾醒见此略感吃惊,而那贾鸿道则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模样。
顾醒不敢用强,刚才机簧声已经说明问题,这柄银枪决计不是那粗鄙之物,而是能工巧匠所打造的惊世骇俗的利器。依照这个时代的工艺,能做出这般器物着,必死大家无疑。
想到这里,顾醒后续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贾鸿道不知他想法,但见他如此谨慎,不觉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感。当年,那小子第一次拿着“银蛟”时,也是这般小心,还被训斥,没想到今天眼前这孩子,也是这般,看来天意如此,但只叹造化弄人。
顾醒待缝隙渐渐扩大时,找准机会双手一分,枪柄从中间分为两节,但中间却又一根银质链条链接,链条在枪柄内部嵌合,从外根本无法察觉有这种巧夺天工的机关。
正在顾醒纳闷之际,贾鸿道向前一步接过“银蛟”,反身后撤数丈后,才朗声对顾醒说道:“顾家小子,且看好了。”
没等顾醒答话,便开始舞动起来。这般行云流水,枪出如龙,却又蜿蜒如盘蟒,刚柔并济又不是迅捷如风,看得顾醒眼花缭乱。
一套完整动作耍完,顾醒已是目瞪口呆。饶是从前涉猎众多武学经典,也不及这亲身感受之万一。这一番传道受业解惑,让顾醒对枪术有了初步的了解。
原来,这柄银枪之所以叫”银蛟”,是跟其功法有关的。贾鸿道将“银蛟”丢给顾醒后,从身后抽出漆黑长枪,喃喃自语又似在对顾醒说道:“此枪名为‘黑龙’,乃是出自天一大师之手,和‘银蛟’一脉相承,情同父子。今日我便将这套《惊艳一枪》传授于你,望你以后行走江湖,切不可辱没了贾家枪的名声。”
顾醒闻言单膝跪地,双手握枪抱拳说道:“谨遵贾师教诲。”说完便起身站定,随着贾鸿道随风而舞起来。
“夜风起,谁知微悲凉。故人逝,今昔在何方。我贾某人三岁练枪,那一年握枪之时便受感知,知今
生必为枪手依。只是岁月流转,命运蹉跎,待我九岁那年第一次拿起‘黑龙’时,我便立誓,要用一己之力,为后唐开疆拓土。只是造化弄人,如今不过龙游浅滩,无人知晓罢了。”贾鸿道说完,面露黯然之色。
顾醒正踌蹴不知该如何安慰时,葛老突然推门而出,居高临下的对院中两人说道:“贾鸿道,天命如此,势必不可违。既然后继有人,那不妨就放下前尘过往,快意恩仇,岂不美哉?你道我蛰伏三十载,我道你不过是三十载如一日。如今冲破樊笼,何不用尽气运,去赌那缥缈的未来?”
顾醒听闻瞠目结舌,且不说葛老从未如此豪言壮语,就是这番哲人之思,也让人深感佩服。而那贾鸿道,突然挺拔身躯,昂首而立,面朝北方,举枪过顶。用尽全身气运引一道紫雷从天而降,待一道刺目闪光后,贾鸿道突破瓶颈,整个人熠熠生辉。
后世传言中曾提到,“后唐七年,都城一处别院骤下紫雷,过处不可视,可谓异像。”
葛老看着院中宛如天兵神将的贾鸿道,欣慰说道:“恭喜贾兄得以脱离樊笼,如今境界可谓天下无双。”贾鸿道淡然一笑,再无那般勉强,而是从容淡然,看着葛老抱拳施礼,久久不愿起身。
葛老朗声笑道:“渡人不渡己,知命不知天。”说完便转身回到厢房内,不再有半分言语。顾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当场,待贾鸿道周身光明内敛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敢问,您这是突破瓶颈了?”
贾鸿道并未回答顾醒疑问,只是冁然一笑,朗声说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第一枪——相思。”
此枪一出,天地风云骤然变色,一股追忆过往的苦涩骤然萦绕四周,只见贾鸿道盘枪一扫,提枪跃起再重重拍下,似要将那千般愁绪荡尽在万千红尘中。顾醒瞧的真切,连眼睛都不敢挪开半分,生怕一个恍神,就错过了一生。
顾醒将那枪行雷霆默默记在心里,手上依循也跟着比划起来,虽还略显稚嫩,但已初具雏形。待顾醒将第一式融会贯通后,贾鸿道才右手托枪附于脖颈,左臂则挂在枪柄至上。
一阵烟尘四起,贾鸿道又接着朗声说道:“相思只叹故人知,海角天涯无人识。且饮杯中百年酒,一酌一倾慰平生。第二枪——断肠。”
枪出如龙,荡尽人间恶。黑龙出水,便是几度秋凉。梦里自知千回百转,醒时却见孤灯长伴。人生漫漫孤身往,大漠孤烟愁断肠。这一枪刺出,宛如一条黑龙冲向天际,只见贾鸿道手腕一抖,那柄黑枪周身开始抖动,似那黑龙要冲破九天阻隔,成就大道一般。
顾醒已经被震惊的无以复加,若说那一枪相思还是人间愁绪,那这一枪便是要切断所有人世间的愁怨,那曾经深重在心底的过往,在这一枪下荡然无存。此时此刻的贾鸿道,已然超凡入圣,便不再留念人
世间半点情愫。
顾醒见他眼神清明,之前那股阴郁之气已然消散,看来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古语非虚。
来不及多想,顾醒赶忙将口诀和身法牢记于心。同时手上动作有模有样地运转起来,仿佛已摸到了二三分精髓。贾鸿道见顾醒天资如此出众,不觉加快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只见他颓然倒地,如昏睡状,手中“黑龙”几近被压的弯曲过去。
贾鸿道双眼微闭,单脚撑地继续朗声喝道:“世间百态眼见虚,遵循心迹方为实。黑龙盘神向天纵,势与神佛共比肩。第三枪——惊龙。”
随着“铛”的一声骤起,贾鸿道身躯在“黑龙反弹的威势下,似那天际流星般飞向前方,去势之快,在电光火石间,便一击将院内一颗百年老树洞穿,可谓一枪动天地,枪出入惊龙。这这招足以让天地变色,鬼神惊。
顾醒也如法炮制,屈身闭目感受周遭气息流转,待运气之际拿捏时机,一击而出,声势浩大,已有了贾鸿道“惊龙”一枪几分神韵。
顾醒接连学了三枪,不禁感叹天下武功千变万化,但这变化之中始终离不开内息流转。若没有这内息加持,恐怕就如同虚设,徒劳无功了。
当贾鸿道收回“黑龙”,那颗百年老树应势而倒,只听轰然一声,已是拦腰而断。顾醒稳了稳心神说道:“贾师,您这一手‘惊龙’,已有当年常山赵子龙之威,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贾鸿道正欲继续演练,没想到顾醒提到一人,便觉有趣,收敛身法气息说道:“此人是谁?也是用枪大家?”顾醒说完便觉后悔,这哪跟哪啊,但听贾鸿道言道,不觉灵机一动回道:“常山赵子龙,凭借一己之力,在长坂坡七进七出,就是靠着精彩绝世的枪术。”
贾鸿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言道:“虽不知此人来历,但一身肝胆,可谓是当世大英雄。若有机缘,定要会一会他。”说完便不再继续演练,而是接着对顾醒说道:“我先传授你三枪,你且斩断尘世间一切纷扰,切记不可仗势欺人,行那不义之事。”
顾醒举枪抱拳回道:“定不负贾师所望,他日若有机会,定也去那万里大漠,一战功成还对得起这柄‘银蛟’。”说完目光炯炯,似勾起了少年心事。
而在厢房内的葛老,听闻顾醒这般言语,不觉暗叹了口气。终究是逃不掉也躲不过,命运这般凶险,为何偏偏选了这个少年郎啊。
但这般思量,院内两人自然是不曾知晓。而远在都城内的一处密室内,一身白衣似雪,一头银发的明月楼主纳兰,面沉似水,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天人之力。
不多时,一名黑衣人快步走入,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启禀楼主,异像自禁军统领府邸来,或是有人破境。”纳兰听完便挥手斥退那人,一个人又开始默默擦着那柄长剑,嘴中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
初入都城恐生变,钱庄蛰伏谋后路 第六十四章 诱敌深入
如是想着,纳兰轻拍了几声,刚才那名黑衣人再次走了进来。刚才那人一直立于密室阴影处,等待着下一步指示。纳兰依旧擦拭着他那柄长剑,那长剑在烛火摇曳的映照中闪烁着湛蓝的光芒,映照着纳兰惨白但妖异的脸庞。
那黑衣人半边身体任然隐藏在黑暗中,露出的另一半则和烛火的光芒背道而驰,显得格外突兀。那黑衣人并没有任何焦躁的举动,只是耐心等待着,等待着眼前人的下一步指示。
因为他知道,若自己又任何动作,或许明月楼主手中的那柄长剑就将划过他的咽喉,然后滴滴答答,所以他在等。终于,纳兰开口了,还是用他那不容置疑却无比慵懒的嗓音说道:“刘冲,伤可好些了?”
自那日失手于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手里,又被罗休重创,便一直在蛰伏疗伤。就像一头受伤的凶兽,等待着伤势痊愈,再次捕猎的机会。终于,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按捺着不言自明的兴奋,刘冲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唇,强装镇定地回道:“启禀楼主,属下已无大碍。”他实在不敢再忤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在那时生出了一丝异心,但在婆娑尊者身死后,便也学会了忍耐。
这个男人能有今天的成就,绝不是因为他那妖艳绝世的容颜,还有那心狠手辣在背后默默耕耘。凭借着冠绝天下的实力,才有今天的地位。只是,他现在有了心结,有了太多的愁绪,他卡在如今的境界已经数十年了。
而刘冲自己,却一日千里,自那次失手后,自己更加勤奋,如今已达六阶上品,随时可能破境登峰造极。现在他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这个男人给的机会。
待刘冲言明,纳兰忽然笑了,他笑的是那么自然,可在刘冲看来却是那么突兀,那么诡异,那么毛骨悚然。尤其在着昏暗的密室之中,或许下一刻自己就将身首异处。
但那个男人笑后,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言简意赅的说道:“去查探下情况,回报。”随即挥手让他退下。刘冲如蒙大赦,这种对峙的威压瞬间化解,那压在身上的千斤顿时化为虚无。
这难道就是境界实力的差距吗?虽然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对外宣称只有七阶上品实力,但在刘冲看来,远远不止于此。至少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还是不可触碰的存在。因为那种濒临死亡的压迫感,太真实了。
待刘冲走后,纳兰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对着密室墙壁笑意盎然地说道:“菱花婥,地藏佛经修习的如何了?”那堵墙后静默无声,只有密室内特有的悠远气息在跌宕起伏。
纳兰并不着急,也不懊恼,只是在默默等待着,等待着墙内那名为菱花婥的人的回答。纳兰许是难得这么有兴致,他自己也因为这种耐心哑然失笑。恍惚间想起当年之事,不禁眉宇间闪动了几抹异色,但却骤然而逝。
墙内就再此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却不知从
何而起,又在何处消散。只听那人说道:“师父,你的回忆又荡起了涟漪。”那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就似一个傀儡被操纵着,一字一句的念着刚才的话语。
纳兰听闻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但却迅速收敛。依旧用他那略带慵懒却尽显温柔的嗓音说道:“你进步神速,为师非常欣慰。”
那女子并没有答复,墙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纳兰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而是又拿起那柄长剑,开始擦拭起来,就似永远也擦不腻一般。
而此时的刘冲,已经跃出内宫西城墙,趁着守备监察换班之际,一跃而起,落入了无边月色中。他自加入明月楼起,就一直有个疑惑,为何明月楼总坛要设在皇城内宫深处,为何出入必须神不知鬼不觉,这样的设定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明月楼主纳兰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说任何人都不能逾越了规矩,那么刘冲只能将疑惑埋藏在了心里。只是此时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此时的都城大街上,空无一人,偶有几声犬吠猫叫,也为这漆黑如墨的夜色,凭添了几分生气。刘冲一身黑衣,在这夜色中穿行。那天边的明月点点光亮,撒下的光明实在是微不足道。
刘冲快步向着紫雷异动处快步前行,但他并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已经盯上了他。他自觉身处黑暗之中,但在黑暗深处,却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守株待兔。
他快步走着,当来到弄巷老张头棺材铺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那人一直隐匿着身形,饶是刘冲这般高手,也全然没有察觉。或许是因为他太急切,亦或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所以他只是察觉到老张头还在打磨着棺材,并未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
刘冲嘴角泛起笑意,想着这口薄棺会是谁躺进去呢?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对于他们习武之人,这种怪力乱神之说屡见不鲜,但真要应验,谁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刘冲使劲恍荡着脑袋,想将刚才奇怪的想法抛出去。但又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的想法跟直觉的关联,突然冒出丝丝寒意。
就再此时,刘冲停下了脚步,开始四处张望。然而在这三里弄巷中,除了老张头以外,再也没有一个人。刘冲并不知道,他的直觉是敏锐的,这种刀口舔血留下的直觉,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但这一次,他却偏偏忽略掉了。
他只是顿了顿,便再次跃起,在房檐屋顶间穿梭。好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自从被重创养伤后,自己便闭门不出,生怕会被人暗中下了毒手。
做杀手,自然惜命。做明月楼的杀手,更加如履薄冰。有多少江湖草莽,做梦都想加入明月楼,但明月楼收人又一个奇怪的规矩,那便是必须杀一个楼里的人,才能入伙。
倘若输了,那便是身死的下场。如果侥幸得胜,那便能名正言顺的入楼,成为明月楼榜
上有名的杀手,并得到庇护。这是刀口舔血之人梦寐以求的归宿,或许是一个“家”吧。
颠沛流离数十载,谁也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但自明月楼创立自今,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就在这前往禁军统领别院的途中,刘冲不自觉的想起了入楼那一夜。
记得那是一个雨夜,那时的他在江湖上已小有名气,主动找他“办事”的人也多了起来。但他始终觉得不安生,这是种孤寂和落寞,因为不知道何时会被仇家所杀,所以只能时刻保持着戾气。
但当他快要厌倦这种生活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明月楼的规矩,便选在了那一个雨夜,上门挑战。他如今已然不记得对手模样,只是看见那人从一处宅院出来,跟妻儿道别,并安慰只是一场寻常比武。
刘冲那时看到,确实又种莫名的憧憬,他承认当时异常嫉妒,嫉妒跟他对手的人比自己多过了好几年的好日子,但好日子的代价就是武功已去七八。
刘冲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那名明月楼的杀手,他本可不杀,但那人却恳求他杀了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全妻儿。刘冲刹那间明白,安适的代价就是牵挂。
他没有犹豫,抬手便一枪刺死了那人,看着那人荡然的闭上了眼睛,刘冲突然涌起更加浓烈的嫉妒,这是求而不得的冲动。当他转身想对宅院内的人赶尽杀绝时,不知从何而来的明月楼使者制止了他,并交给了他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子鼠”。
他不明就里,但他知道,这便是他今生的代号。或许有一天能洗去这个代号,但身死,不知还能不能由自己掌握。他最终没有动手,但过了几日后再回到那宅院时,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他不知道是逃离还是被明月楼铲除,或许这不过是明月楼收买人心的手段,让你留有牵挂,不得不为之效力。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婚娶,不过想这般孑然一身,好成就更高的大道。刘冲努力想将思绪抽离回来,他不知道为何会想这些,难道是因为自己即将身死,开始回顾往昔。
他忽而哑然失笑,笑自己怎会这般胡思乱想,作为一个顶尖杀手,执行一个稀疏平常的任务,怎会出什么意外呢。然而,就再他身后数丈开外,那名同样包裹严实的人,嘴角微微流露出一抹笑意。
刘冲并不知道,刚才差点就着了身后之人的道,若陷入回忆无法自拔,那便立刻身死魂消。只是他恍然间回过神来,但却并没有察觉。
眼见天色快要转明,刘冲不觉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若是让密室那人久等,自己也会吃尽苦头。他“有幸”观摩过那人的手段,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刘冲终于来到了禁军统领府别院外,他停下了脚步,不敢轻易上前试探。因为他感受到别院内充斥着各种气息,每一个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初入都城恐生变,钱庄蛰伏谋后路 第六十五章 趁热打铁
这种想法让他有些犯难,若是这般回报,必然会被惩治个半事不利,那自己在明月楼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声势,必然荡然无存。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正等着看自己笑话,还有纳兰带回来的小丫头,也是自己不得不防的眼中钉。
刘冲想到这里,虽有诸多顾虑,但还是围着别院来回走了三圈,终于在一处气息较为薄弱之地停了下来。此处虽也有重兵把守,但却不似其他地方不可捉摸,或许可以一试。
刘冲打定主意,便翻身上墙,俯身再侧,开始仔细观察起来。而他身后之人,则双手环宇胸前,在黑暗中伫立,看着眼前之人的一切。
在他看来,刘冲的种种手段,不过跳梁小丑一般,只是他想知道,此人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刘冲在四下观察后,便翻身入院,贴身靠墙,小心前行。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也是他安身保命依仗。当他走到围栏处时,一队巡查甲士走了过来。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刘冲忽而跃起,抓住围栏上的梁柱,便似那壁虎一般,挂在了上面。
待那队甲士走后,才异常小心地滑下,观察着四周,向着感受到气息的方向移动。
而在那气息处,顾醒正在将刚才所学的“贾家三枪”反复练习,而那贾鸿道旧在身侧,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醒的一遍又一遍。
反观厢房内的葛老,则在盘腿调息,刚才那番箴言,决计不是普通话语,而是消耗了他积攒多年的内劲和心神,才有这般通人神窍的功效,此时贾鸿道一遭破境,自己也算是功德圆满。
只是没想到,顾醒小儿居然能得贾鸿道真传,感受此时的气息流转,已然有了七八分神似。假以时日,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显然也是贾鸿道希望看到的,只是他隐隐有些担心,就在刚才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而除了这股气息外,还有一股更加强大的气息在尾随,只是虚无缥缈,不知来者何人。
在这提升境界的关键时刻,他决然没有打扰顾醒的道理,但来者不善他又不得不防。当他密语传音贾鸿道时,后者已然知晓,殊不知如今破境初始,感官已然通明,只是他秘而不发,也在等待这来人的“惊喜”。
顾醒一遍遍的演练着,直到衣衫已然湿透才慢慢收敛了气息,将“银蛟”绑着身后,抱拳对贾鸿道说道:“感谢贾师倾囊相授。”说完便扑通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顾醒虽是那种独善其身之人,但也知感恩为何,对这种天降之喜,必然会回以重谢。但也仅限于此。若要让他为你付出更多,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如今的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杀了纳兰,救出小戚。为了这个想法,他可以付出一切。诚然,他也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了,除了牵挂的她。
待起身后,贾鸿道示意顾醒就地调息,自己则在
一旁为他护法。顾醒刚才一番融会贯通,气血翻腾,本欲回到房间内再进行调息,没想到贾鸿道让他在此解决,便也不推辞,盘膝坐下,开始运转起来。
楼上葛老和贾鸿道都知道,那股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而顾醒也隐约有所感应。所以,在贾鸿道授意下便开始调息,准备在接下来的“惊喜”中进行实践。
刘冲蹑手蹑脚的向着气息浓郁的别院摸去,他每周一步便环顾四周,再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才继续往前走。而他身后那人,则全然没有这般动作,只是默默跟着,而那些巡查的甲士,像似没有看见一般。
终于,当刘冲来到一处矮墙处时,他停住了脚步。他此时已然感受到,墙内有三股不同的气息流转,他不敢贸然出手,因为最弱的气息旁站着那人,可能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就在僵持不下时,贾鸿道给顾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要暂时隐藏身形,不然来者决计不会轻易现身。顾醒心领神会,闭目养神起来。而贾鸿道一跃而起,推开葛老的房门,走了进去。
刘冲感受到那顾强大的气息已经离开,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顾醒此时暗自好笑,却又摩拳擦掌,他知道无论多少次练习,也比不过一次实战更重要。
况且,还有送上门来的“磨刀石”,如此天赐良机,岂能白白浪费。就再思量间,顾醒开始运转内息,准备迎战。刘冲已然按奈不住,在贾鸿道离开一刻后,便翻身越过墙头,抽出短枪向顾醒袭来。
这种杀手嗜血的本能,让刘冲暂时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他盘算着一击得手,就算不敌楼上两人,全身而退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此处除了这三人以外,根本没有任何人在周围,也是他敢贸然出手的原因。
这一枪来的实在突然,就算顾醒做足了充分准备,也有些手忙脚乱。只见顾醒慌忙间抽出“银蛟”一扫,堪堪挡下了这来势汹汹的一枪。
刘冲见眼前之人也是用枪,便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观察起来。虽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但也万万没有轻视的道理。秉承着这个原则,刘冲才能活到现在。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枚暗器从二楼掷下,向着刘冲面门袭来。顾醒瞧准机会,一脚踏地,借着枪势一个翻身,如那囫囵之物向着刘冲击去。
刘冲时刻防备着眼前之人,实在没有料到楼上会有暗器佯攻,正觉恼怒之际见那人觉得先手攻来,不觉露出一丝狞笑,双手握枪,向着来人刺去。
顾醒这一招看着全是破绽,所以刘冲才瞧准机会想一击毙命。但却没料到顾醒在临近刘冲身前时变换了身形,嘴里喃喃自语道,“一击破清明,细雨觅相思。”这看似全然是破绽的一枪,就这么变的滴水不漏,刘冲全力一击,也被震的连连后退。
顾醒没有想到,这“惊艳一枪”第一式就有这般威能,便趁热打铁,步
步紧逼,手上动作翻转,枪花飞舞,让刘冲招架的苦不堪言。
刘冲万万没想到,眼前使枪的孩子,居然有这般手段,还有那手中银枪,决计不是凡品。想到这里,贪念胜过了理智,刘冲开始稳住身形,单手握枪一荡,荡开了顾醒凛冽的攻势。
不退反进开始展开了猛攻,这攻势全然没有之前那般捉襟见肘,已然是全力反击。这是六阶上品高手的实力,怎可如此轻易被击败。
贾鸿道察觉到顾醒险些吃亏,正想下去帮手,没想到被身旁葛老一把拉住,示意他静观其变。因为此时,还有一名强大气息在旁观战,此人没有出手,还不知是敌是友,所以现在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就在顾醒和刘冲战的不可开交之际,顾醒佯装不敌,开始后撤。同时,眼神萎靡,似已落下风。刘冲抓住机会,使出浑身解数,一招如龙吸水便朝顾醒腰眼刺来。
顾醒顾故意卖了个破绽,倒飞出去数丈,其来他已然在运转内劲,要借助这“惊龙”一枪分出胜负。只是眼前刘冲并不知道顾醒盘算,他已经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开始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
刘冲盘算着一击得手,抢走银枪便退。就算楼上之人有了动作,也来不及援手。想到这里,刘冲便紧握手中短枪,变换身形向顾醒荡来。
此时的顾醒就再等待那个机会,他脑海里一直闪现着刚才贾鸿道一击破百年大树的奇景,想着虽不能有这般惊世骇俗之威,但能够一击必杀显然并非没有可能。
就再双方各怀心事之际,顾醒稳住身形,突然怒目圆睁,向着刘冲迎面击来。这一式可谓是灌注了全部内劲,在内劲加持下,那柄“银蛟”枪头熠熠生辉。
刘冲眼见顾醒不退反进,才察觉不妙。就在刘冲短暂失神后,顾醒一枪击穿刘冲腹部,顿时鲜血外涌,已然湿了一片。顾醒一击得手,也不恋战,迅速收回银枪,反身后撤,才稳住身形看着眼前之人。
他在刚才交手之际已然知晓对方身份,只是眼前之人并不知道,他就是那狸猫面具下的少年。
这一击几乎将刘冲的内脏轰了个粉碎,虽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但也时日无多了。顾醒并没有立刻上前补刀的意思,反而露出“猫抓老鼠”般的狞笑。
就在顾醒远观不上前之际,那名尾随的黑衣人翩然而至。而那二楼厢房内两人也立刻跃至顾醒身侧,就这样五人齐聚别院之中。
来人鄙夷地看了躺在地上的刘冲,上前从他身上摸出了一块令牌,丢给了顾醒。随即开口说道:“明月楼规矩,你且收下,至于来与不来,全然在你。”
说完便抓起刘冲,一跃而去。顾醒不明就里,而葛老却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那是一种劫后余生却赚的盆满钵满的感觉。顾醒察觉到葛老看着自己,更加疑惑。
初入都城恐生变,钱庄蛰伏谋后路 第六十六章 莫大机缘
顾醒装作没有察觉葛老的神情,只是煞有其事地看着手里那块令牌。手中令牌在接触到手掌后变得温热起来,似被放入温水里,渐渐有了沸腾之感。
顾醒下意识地握紧了些,当那逐渐上升的温度跟手掌温度并无二致时,突然停滞,不再继续升温了。此时那块令牌通体散发出金黄霞光,而令牌中央有一只锦毛鼠正在欢呼雀跃。
贾鸿道看顾醒瞧的出神,正要出声提醒。不料被葛老伸手制止,示意他静观其变。而顾醒也小心翼翼伸手戳向那只锦毛鼠。那令牌中东西似觉察到有异样,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没想到这一伸手,却被一股强大吸力所控,意识不由自主地往令牌中跌去。饶是顾醒如此强撑,也拗不过那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贾鸿道眼见顾醒一根手指放在令牌之上,令牌顿现金黄霞光流转,下一刻便见顾醒闭目沉思,似在与令牌之上的锦毛鼠心意相通。但却察觉顾醒深层意识在竭力抗拒,所以又生出了干预的心思。
这次葛老索性将他拉到了一边,略带深意地说道:“顾家小子有大机缘,切莫打扰。”“此话怎讲?”贾鸿道一脸疑惑的问道。
葛老鄙夷地撇了他一眼,似在责怪他这么多年岁月都活在了狗身上,对江湖传闻一概不知,简直连一个市井鼠辈都比不上。贾鸿道正欲辩解,又被葛老伸手打断,只好悻悻然作罢。
葛老见贾鸿道收敛了急迫的性子,才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记得数十年前,明月楼主纳兰召集众人前往九幽极渊,但这一次贸然前往,却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几乎让当时江湖上最顶尖的好手全数殒命于此。”
“那明月楼主纳兰为何还活着?”贾鸿道一下子就抓住了葛老话语里的漏洞,得意洋洋地质问道。葛老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他不要打断他的话,贾鸿道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反而又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
葛老摇着头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据说当时纳兰凭借着独门武功和机缘契合中得到的十二块令牌,才侥幸逃脱,饶是如此,也让他蛰伏数年才恢复元气。但当他重新在江湖中出现时,便独创明月楼,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记得数十年前的纳兰,还是一名明事理,心怀抱负的正直之人,为何一次奇怪的经历就改变了呢?”贾鸿道不解的问道。
葛老没好气的用手敲了下贾鸿道的脑袋,示意他不要这般无知后,才继续说:“没人知道为何,只知他性情大变,而那十二块令牌也成为他招揽手下的重要筹码,据说只有和令牌心意相通,才能得到令牌的认可,也才能修习最上乘的武功。而纳兰吸纳了十二块令牌中最初的气运,才成就了如今的局面。”
贾鸿道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接口说道:“那么现在顾家小子就再接收令牌的考验,不容有一丝打扰。而那刚才来的杀手,显然只是得其物,不知其真谛。”
葛老此时听闻贾
鸿道之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许是自己这一番耐心讲解没有白费,这老王八终于开窍了。
而顾醒此时意识全然被吸入那令牌之中,对外界的干扰充耳不闻。而那令牌中却是另一方天地,跟他现在站立之地天壤之别。当顾醒在这一方天地中清醒时,只瞧见到处焦炭遍野,跟自己所知地域判若云泥。
顾醒此时已知是神识破界,在稳定心神后,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一脚踏出,便深陷焦炭土地之中,顾醒连忙抽离,愣愣地站在原地。
眼前景象跟那新兴科技“虚拟现实”几乎如出一辙,只是不知为何,居然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便将人的神识强行拉扯,可见已然超过了目前的认知范围。
与此同时,顾醒踏足之地的感觉却是那么真实,他担心自己一着不慎,不会落入那深沉意识之中,无法自拔。想到这里,顾醒便停在原地,不再前进一步,只是谨慎地看着四周,观察着这诡异的一切。
踏足之地一片焦炭,目之所及,皆是火海。闭目感知,周遭毫无生气,说是地狱之景亦不为过。就在顾醒踌蹴思量时,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动之声打破了这炙热的沉默。
顾醒闻声突然极目远眺,在那焦土尽头,有一身影正在快速靠近。在那滚烫的焦土上奔驰,只听见嗖嗖的破空之声,不多时便来到了顾醒眼前。
当看清来人后,顾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伸手往后一摸,却什么都没有。而那来人看见顾醒这般举动,突然扬天大笑起来。待笑过后又再次看向顾醒,似在欣赏一件奇特的物件。
双方就这么沉默对峙着,似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待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来人率先开口说道:“你可是这次来的认主之人?瞧着年纪也不大啊。我躲着那蠢货这么多年,刚才感受到一股精纯的内劲,才决定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个小屁孩。”
顾醒闻言嘴角上翘,一阵冷笑,反唇相讥道:“你怎知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这句话一出口,那来人将那玩世不恭的模样一下子收敛起来,嘴上喃喃说道:“有意思,有点意思,你比之前那几个人有意思多了,至少没那般无趣。”
顾醒不屑的撇了眼来人,当升腾的雾气散去,才看清眼前之人相貌。只见此人跟自己生的一般无二,只是尖嘴猴腮了些,看着有些猥琐。
那来人瞧见顾醒在打量着自己,突然面色一沉,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觉得我长的怪异?”顾醒突然哑然失笑,但却感受到周遭一股浓烈地杀意骤起,连忙摆手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跟我长的如此相似呢?”
那来人听完瞬间收敛气息,又开始嬉皮笑脸起来。接口说着:“那可不,我可是照着你的模样捏的。”说完自觉失言,开始左顾右盼,四下张望起来。
顾醒立刻抓住了那来人话里的漏洞,质问道:“你可是那令牌上的锦毛鼠?”那来人没想到顾醒突然有此一问,本想再多戏耍一下,这下突
然漏了气的皮球,嘟囔着坐在了地上,垂头丧气。
顾醒眼见他刚才还那边嚣张,现在却又如此萎靡不振,有些疑惑,便上前将他一把拉起。那来人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小子居然能触碰到他的实体,脸上的表情从颓然变成了涨红的震惊。
顾醒也是冒险一试,按照“虚拟现实”的逻辑,虽可视物,却万万没有触碰的感觉,更别说这般直接接触的真实。当吧那人拉起后,顾醒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本来还被这炙热空气烧灼通红的手掌,在触碰到那人后顿时蒸腾起一阵雾气,周遭的温度也逐步恢复了正常。而那来人则围着顾醒转起了圈来,似也要将他看个通透才肯罢休。
顾醒在那人转圈的同时,开始闭目感受周遭的气息流转,那来人见此面露笑意,并开始加快了速度。顾醒并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居然歪打正着地破解了这里的禁制,当那来人停止转圈后,周遭的景象又发生了铺天盖地的变化。
只见原是地狱场景的空旷天地忽然间变为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而站立之处不再是炙热焦土,反而是那一片青葱草原。这种转变让再次睁开眼睛的顾醒吃了一惊。
而那来人的面容,此时此时已变得跟他一般无二,就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就这样,顾醒瞧着那来人,那来人也瞧着顾醒,半晌后便相视一笑。
那来人拉着顾醒淌过如潮水般的青葱绿草,来到一处大树下坐定。才从怀中摸出一枚印章,在顾醒手掌中重重地盖了下去。顾醒虽不知是何用意,但也微笑着任凭那人行事。
因为此时此刻,他完全能够感知那人的举动,知道一切那人心中所想,这便会神魂的交融吗?顾醒如是想着。那人改完章后,那枚印章便逐渐陷入顾醒手掌之中,逐渐消失。而顾醒手掌中间,则出现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鼠。
那来人此时才开口说道:“此间事了,你且去吧。”顾醒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唤做何名?”那来人微笑着,如春风吹拂,再无刚才那般戾气。只听他用特有的嗓音说道:“我叫锦赢,我已认你为主,往后还请多多照顾。”
顾醒继续说道:“照顾自不必说,我若有事,该如何找你?”锦赢笑了笑,指了指顾醒手掌说:“你握着令牌,心中默念我的名字,便可进入这一方天地。若你需我相助,只需握拳默念我名,我便能助你。”
顾醒闻言抱拳谢过,又一阵灵台波动,顾醒从令牌中抽离,此时已然过了许久,衣衫也几尽湿透了。而在旁两人,见状上前关切地问道:“可有什么异样?”顾醒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说想回房间休息下。
贾鸿道还欲追问,不曾想葛老再次将他一把扯过,让他切莫纠缠。便拉着顾醒快步上楼,只留下贾大师在夜风中凌乱。只是这一番折腾后,天边已泛起一抹金黄。贾鸿道见状顿时安静下来,只是呆呆地伫立站在别院中,负手而立,望着北方……
江湖风云起波澜,少年决意闯樊笼 第六十七章 来者何人
将顾醒送回房间睡下,葛老才缓步走下楼梯,来到贾鸿道身边,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该如何谢我?”贾鸿道一脸快意笑容,只是点头,却不答话。
葛老无意纠结,只是对刚才那来人身份颇为好奇,但却不知该如何调查,有些棘手。贾鸿道闻言拍着胸脯道:“切莫担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且去看看,待有消息立刻告知你。”
葛老这时脸上紧绷地表情才微微有些动容,便催促着贾鸿道立刻去办。架不住葛老喋喋不休,贾鸿道便转身跃空而去,临行前不忘叮嘱葛老照看好他半个徒弟,让葛老哭笑不得。
许是这么多年孤单一人的缘故,就算年纪已逾天命,也是这般牵肠挂肚。奈何人生不可追忆,亦不可重来。若能如此,说不得许多遗憾将一一弥补,哪里会有这般荡世哀愁。
想到这里,葛老微微叹息,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北方,思绪又陷入了那过往。
贾鸿道跃出墙头,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这是突然挣扎后又不甘心的结果。来者刘冲本欲杀人夺宝,奈何却成了送上门的肉,任人宰割。
换做是谁都会心有不甘,更何况是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但那尾随而至的黑衣人,身法如此鬼魅,断然不是名门正派出身,倒像那阴山鬼王一脉。只是他们何时跟明月楼扯上了关系,不得而知。
许是自己出世太久,江湖已发生了天翻地覆,而自己还是那般井底之蛙罢了。想到这里,贾鸿道讪笑着摇了摇头,便循着气息继续追了上去。
就这么一会功夫,便追到了西城门外。此时天色渐明,已有早摊商贩叫卖,路过一处面摊时,贾鸿道实在拗不过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只得在摊主善意的目光中坐了下来。
许是一早顾客不多的缘故,摊主忙着手里的活计,便喝贾鸿道攀谈了起来。只听摊主说道:“客官起了个大早,想吃点啥?我这小摊虽不及城内酒楼,但却应有尽有,客官可品尝品尝。”
贾鸿道从这摊主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味道,按理说一般市井摊贩决计不会这般言语,还将自己与那城内酒楼对比,这不是刻意为之吗?
贾鸿道不动声色,装作饶有兴致地问道:“可有什么吃食?麻烦小哥都说下,我好盘算盘算。”这所谓“盘算”,乃是后唐边塞的“黑话”,有且只有军旅出身的人才能听得懂,贾鸿道既然已经嗅出了不对,自然要下套摸鱼,看下这人的深浅。
赶巧不巧在自己追踪路上使绊子,看来绝非善类。听到贾鸿道话语,那名正在忙碌的面摊小贩明显地愣了下,但却在刹那间便用其他动作掩饰了过去。
这样明显的纰漏怎逃得过贾鸿道的眼睛,就再面摊小贩要开口报菜名的时候,贾鸿道突然暴起发难,从身后抽出“黑龙
”,便是惊天动地地一枪。这一枪威势确实令人动容,可那面摊小贩却不急不躁,只用那下面的筷子一挡,虽有些吃力,但却并未有太大损伤。
贾鸿道这一枪仅用了一分力道,只是威势惊人,若换做常人,或已被吓得尿了裤子,但这面摊小贩却如此从容不迫,可见并非早起摆摊小贩这么简单。而且从刚才听见“盘算”时的反应,贾鸿道才手下留情,不然这一枪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化解了。
饶是如此,那面摊小贩也是吃力后撤,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可见刚才那一击或已伤及内脏,若不是及时格挡,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贾鸿道握枪而立,宛如一尊天神下凡,怒目圆睁,看着眼前之人。那面摊小贩强撑这杯重创的身躯,缓缓站了起来,用刚只尚有余力的手臂轻轻擦拭了嘴角的血迹,才恶狠狠地说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贾鸿道冷笑了几声,并没有多做纠缠的意思,便一脚踢起“黑龙”横负于背脊,跃过小贩往西城门处奔去。那面摊小贩自知不敌,也不纠缠,只是默默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朝着一处空旷之地激射而去。
那物件脱手之后便传来一阵破空鹤鸣,在这百日如芒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贾鸿道闻声后顿了顿身形,却也没有转身痛下杀手的意思,许是皆出身自行伍,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留有同袍的情谊。
但这一声鹤鸣,任谁都能猜到,这是阻击失败请求援助的信号,但如今的贾鸿道,已非那吴下阿蒙,况且境界攀升至他这般,放眼天下还有何惧。
一路疾驰,烟尘四起,不多时已消失在那面摊小贩的视野中。就再贾鸿道身影消失的片刻功夫,一名青衫少年突兀地出现在了面摊小贩面前,只见他不急不缓地从青衫中摸出一枚丹药,递给了面摊小贩,虽没有言语,但脸上讥讽之色已显露无疑。
面摊小贩视而不见,接过丹药仰头服下,开始运功调息起来。待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收敛了气息站起身来,抱拳对那青衫少年说道:“谢青蛇救命之恩。”
那青衫少年名唤“青蛇”,看来也是明月楼十二杀手之一。只是不知眼前的面摊小贩,又是哪一位,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必然是有人提前安排。
那名青衫少年并未答话,而是反问道:“听说,锦鼠已经死了?”说完才伸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手臂,就似那灵蛇吐信一般。那面摊小贩并未有任何反感或不适,反而舔着脸说道:“据说是被那禁军统领府的异像之人所杀。”
“刚才那人,可是禁军统领府追出来的人么?”青衫少年微皱眉头,语义悠长地问道。面摊小贩此时虽有所反转,但据他对此人的了解,若不顺意,必然会被斩杀当场,便郑重其事地说道:“确实是了,我再这必经之路上阻击,虽未成功截杀,但却探听到一些虚实。”
“哦?且说来听听。”那青衫少年忽然来了兴致,就近坐了下来,端起刚才贾鸿道未曾下筷的面条,大口吃了起来。那面摊小贩正要说话,被被青衫少年抬手打断,只听他自言自语道:“你这毒下的不够劲啊,快说!”
最后两个字脱口,那面摊小贩几乎是闻声跪地,颤抖着身躯用零零散散地嗓音说道:“那来人曾是戍边军旅之人,用了‘盘算’二字。”
“龙甲军?”青衫少年仰头喝完面汤,打了个不大不小的饱嗝,才喃喃自语道。说完便不等那面摊小贩再说什么,向着贾鸿道追去的方向快步奔去。
就这一会功夫,本应该熙熙攘攘的市集却空无一人,待面摊小贩缓步走到一条巷弄时,看到眼前场景便倒吸了口凉气。许是刚才青衫少年已杀的尽兴,才没对自己下手。
只见挨着面摊不远处的一条巷弄里堆积如山的尸首,皆是双眼发黑死不瞑目。面摊小贩几乎晕厥过去,他虽与青衫少年同为明月楼之人,但却对其知之甚少,只是经人提点,不可惹恼此人,免遭杀身之祸。
面摊小贩想到这里,已不觉衣衫被冷汗浸湿,瘫倒在那巷弄外,几近昏厥。而那青衫少年,却迈着轻快地步伐,哼着不知名的乡野小调,朝着贾鸿道方向追去。
许是知道什么,他显得并不着急,反而有些势在必得的神色。似那巷弄里堆积如山的尸体,跟他毫无关系一般。而他不过是路过来到城外踏青的翩翩少年。
待来到一处小溪旁时,青衫少年或是有些乏了,便蹲了下来捧起溪中水,开始大口喝了起来。喝道尽兴时,才开始手舞足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就再乐不思蜀之际,突然青衫少年正襟危坐,开始盘膝打坐起来,只见从他手臂中有屡屡黑水溢出,全部倾泻到了那条小溪里。小溪被那黑水所污,顿时清亮见底的溪水,变得浑浊不堪,还散发着屡屡恶臭。
那青衫少年做做完这一切,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着前方奔去。就在前方不远处,贾鸿道跟一名黑衣人对峙着。
此时的贾鸿道,已然气息全开,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而那黑衣人单手提着刘冲的尸体,云淡风轻。这一急一缓,一怒一清形成鲜明对比,只是贾鸿道知道,眼前之人绝不是刘冲之流能够匹敌的。
还有他那神秘黑衣下的双目,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贾鸿道,似在看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般。那名黑衣人见贾鸿道并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率先开口问道:“你可是来杀我的?”
贾鸿道并未放松警惕,只是一字一顿地说:“你可是鬼道中人?你难道忘了这百年来的规矩?”那黑衣人并没有立刻答话,只是将刘冲尸首仍在了地上,笑着说道:“我怎会不知?你又如何断定我要插手此间事务?”
江湖风云起波澜,少年决意闯樊笼 第六十八章 杀手青衫
“既然如此,那你带走那人尸首,又是为何?”贾鸿道闻言怒斥道。没想到,那黑衣人来回踱了两步,才笑着说道:“其一,我已将令牌给了那小子;其二,我要用此人尸首另有他用,也需要跟阁下汇报吗?”
贾鸿道本就不是伶牙俐齿之人,不然也不会被葛老一直压着,总是讨不到便宜。听到对方如是说,顿觉语塞,但又不知该如何争辩,顿时涨红了脸,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变得有剑拔弩张。
就在贾鸿道想到应对话语,要开口的时候,没想到那黑衣人打断了他的话并开口说道:“我不是你的敌人,后来者才是。”说完后便一把抓起地上的尸首,一跃而去,消失在远处密林之中。
贾鸿道正欲去追,料想此人必然用浑话来诓骗他。但多年来的危险本能让他在这刹那转身。就再这一转身间,一条蜿蜒锁链激射而至,险些划伤他的面门。
这条锁链擦着他飞过,他分明看见那墨绿色的尖头,是要置他于死地。来不及多想,贾鸿道单手拖枪荡开锁链回拉之势,双手握枪向着发难之人攻了过去。
虽不知来人是谁,何种目的,但不妨先将那人制服,再慢慢盘问。打定主意后,贾鸿道手中“黑龙”破空咆哮,雷霆万钧。
那来者自然是那青衫少年,见一击未曾得手,便将那锁链收回环绕在手臂至上,只垂着那淬毒尖头,眼神玩味。本来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却变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贾鸿道虽有不甘,但也不得不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那青衫少年眼见黑枪刺来,并不敢大意,刚才给面摊小贩服药时已悄然查探伤势,知道对方武功路数非常霸道,若掉以轻心或就成了同样下场。便在追击途中各种思量,才在看见“猎物”时悄然出手。
只是可惜并未建功,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挡对方这一击了。这次贾鸿道并没有留手,或是着急追击那逃跑之人,想尽快解决这名青衫少年,这一枪便朝着少年脑袋刺去。
少年疾步后撤,从腰后抽出一柄形状怪异的短刀,横握挡住那来势汹汹的一枪。饶是如此,那柄短刀也发出尖利哀鸣,似受了重创一般。
贾鸿道听闻不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并借着冲劲双手握枪,使劲一挑,便将那青衫少年挑飞数丈远。青衫少年借势再次后撤,落地之后步伐有些轻浮,险些摔了个踉跄。
贾鸿道并未乘胜追击,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青衫少年。天边的日头已跃至高空,晚春的暖阳已有了几分夏日的姿态,正肆无忌惮的将关辉洒下大地。
那青衫少年则恰当好处站在了日光照不到的地方,似对着阳光有些厌恶,少年缩了缩身子,诡异一笑。就在这笑容消失的瞬间,一阵墨绿色烟雾凭空荡漾开来,少年身影逐渐消失在这烟雾之中。
贾鸿道显然察觉到那烟雾有剧毒,不敢贸然前去
查探,但又有些懊恼让那青衫少年逃脱。想了想后,还是决定继续向那黑衣人离开方向追去。
那青衫少年虽借着烟雾遁走,但在刚才过招间已然受伤,他没想到对方功力内劲远超自己,若被那人再刺上一枪,必然殒命当场。所以才强撑着气息翻涌的身体,借着毒烟遁走。
当青衫少年再次出现在面摊附近时,那巷弄中堆砌如山的尸体已然被清扫干净,他四下张望后,便疾步走进了那巷弄深处,消失不见。
而那贾鸿道,在追如密林深处后不久,便失去了方向。看来那黑衣人刻意掩藏了行踪,就连刘冲尸首的血腥味道,也被掩盖的干干净净。
此时贾鸿道几乎可以肯定,鬼道中人已经渗透进后唐都城,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算算日子,离那血祭也越来越近了。看来,到时候江湖上必将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只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若干年后,掀起江湖血雨腥风之人,是他最疼爱的那个人。
贾鸿道失了目标,只能打道回府。待回到禁军统领府后,便来到别院二楼厢房,推门而入。还没等葛老发问,便自顾自倒了杯隔夜茶,啐了一口。
葛老笑意玩味,而顾醒则在床榻上盘膝入定,似任何外界刺激都不能打扰他分毫。贾鸿道接连喝了好几杯后,才调理内息,急切地说道:“来人追上了,又让他跑了。后来又了一个出来,被我打伤了。”
葛老听完哭笑不得,捋了捋胡须说道:“来人是说的那黑衣人?意思就是啥消息都没有打探到?那又冒出的一个又是何人呢?你倒是说清楚啊。”
贾鸿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言语含糊不清,哈哈大笑起来。葛老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示意顾醒还在调理内息,切不可被外界打扰,贾鸿道才收敛笑容,正襟危坐地说道:“黑衣人确是那鬼道中人,只是行踪过于鬼魅,没有办法继续跟下去。至于后来者,是一名青衫少年,用的是一条墨绿锁链。”
葛老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倒不是对贾鸿道没追上那黑衣人又任何不满,而是那青衫少年,在他的记忆中,这些年在江湖中崛起的杀手里,那名青衫少年绝对排的上号。
葛老想到这里,便追问道:“他可言明身份?”贾鸿道听到葛老的话,便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说道:“那小子背后偷袭,过了一招后便遁走,一点江湖侠义之风都没有。”
葛老彻底傻眼,这贾大师多年蛰伏不出,看来确实对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和沧海桑田已然知之甚少,便耐着性子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名唤青蛇,乃是明月楼十二杀手之一。而你那徒弟杀了的人,也是明月楼之人。”
“那名黑衣人呢?他为何知晓这个中因缘?”贾鸿道不解地问道。
“那名黑衣人,或许是明月楼的监察使者吧。记得明月楼有个不成文
的规矩,若你能凭借一己之力,格杀明月楼挂名杀手,便默认你取代他的位置,而那黑衣人便是见证。”葛老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顾小子现在?”贾鸿道听完恍然大悟,突然急切的问道。葛老连忙摆手说道:“切莫惊慌,这条规矩还有下文,若你接了令牌,在三年内都不曾答应入伙,便会遭到明月楼追杀,不死不休。”
贾鸿道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看着此时床榻上的顾醒,有些黯然。
而此时的顾醒,正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这那三枪的口诀和招式,并不断调理内息,让他们融会贯通经脉。葛老传功密语经过一夜的锤炼,确实对控制住体内狂暴的气息有了极大的益处,再加上此前不通和尚教导的佛门心经,让这些气息为己所用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那贾师所传授的三枪着实霸道,还需好好消化,方能发挥全部威能。另外就是那块奇特的令牌,还有那令牌中的锦毛鼠,直到现在顾醒也不得其意,只当做一个意外的收获。
就再调理内息后的当口,顾醒恍然想起跟那溶洞中人的三日之约,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已临三日。那今夜不得不走上一遭了。
如今的顾醒已非三日前的他,还需忌惮那溶洞中人的威胁,但饶是如此,顾醒也不敢掉以轻心,但对此次赴约有了更多的期待和把握。
只是不知此时拿高家二公子在做什么,顾醒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就再这股奇怪想法升起时,顾醒迅速调理内息静心清明,险些被这股念头所侵扰。但在外人看来,不过是脸庞微微抽动,便再无异样。
待顾醒睁开眼睛时,那桌案前坐着的两人才露出惊喜之色,葛老更是毫不避讳地抓起顾醒的手腕把起脉来。待感知其中气息已然清明后,才长舒了口气。
而贾鸿道也在瞧见葛老面容后放下心来,还在等葛老说话,便抢先开口说道:“顾小子已无大碍,我且先向高府家主复命,待此间事了,我便来钱庄长住。”
说完还未等葛老答应,便推门扬长而去,留下一长串哈哈大笑之声。房中葛老和顾醒相视一笑,彼此皆感无奈。就再贾鸿道次去不久,一名仆从打扮的人来到门外,轻叩门扉说道:“高统领请葛老堂前一叙。”
顾醒闻言有些诧异,之前便是已将问题言明,此时找葛老,又所谓何事呢?就在顾醒诧异之际,葛老给顾醒使了个眼色,便开口应承,走出门去。
顾醒心领神会,也不言语,只是躺在卧榻上,静待夜幕的降临。此时此刻,在另一处竹林森森的别院内,也有这么一个少年,用手托着腮帮子,望着那没有尽头的青石板路,期待着一个身影的到来。
而在厨房忙碌的老官家,则时不时瞧上几眼,露出一脸无奈的微笑。这或许就是少年情愫,少女情怀吧。
江湖风云起波澜,少年决意闯樊笼 第六十九章 惊天阴谋
分隔两地,风月同天。如是这般流淌着一抹淡淡地忧愁。顾醒起身走到窗台前,许是打坐地太久,起身后伸了个懒腰,还隐约听见筋骨咔咔作响地声音。
推开窗户极目远眺,那陌生却向往的人世间,谁来过,谁又匆匆离开。若不是自己侥幸,或许就要与黄土常伴了。想到这里,顾醒下意识的轻笑了几声,感慨自己这般年纪就有了如此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哀怨。
待那斜阳徐徐落下,只余那点点星辉时,顾醒使劲揉搓了自己的脸颊,整了整衣衫和束发,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下楼去。
不知是太刻意还是太敏感,一阵风起,顾醒突然站定,环顾四周,似有人从旁监视一般。待半晌后确定没有人,才继续大胆迈着步子,向着溶洞方向走去。
凭借着脑海中依稀的记忆,顾醒慢慢摸到了外堂一侧,听见堂内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虽想直接溜过去,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心,便踮起脚尖隔着窗台往内望去。
只见堂内众人皆是锦衣华服,案前摆放着各种珍馐美食,而那高家二公子和葛老,也赫然在列。只是这二公子瞧着眼前的珍馐愣愣出神,似并没有什么食欲一般。
倒是禁军统领高承英,来者不拒,推杯换盏却毫无醉意。虽不知他们所谓何事,但片刻思量便有了眉目,许是因为高二公子身体有所好转,才临时设宴,款待众人。
只是让顾醒不解的是,明明他这个“功臣”都没有到,为何这酒席已正酣,或不是因为他?另有缘故。容不得多想,顾醒缓缓低下脑袋,靠着外堂墙根亦步亦趋地向着回廊走去。
他走的极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点动静,惹得堂内众人侧目。就在顾醒要挪过外堂时,高潜展突然侧目外望,似感应到什么。顾醒连忙卧倒,才堪堪躲过了高潜展的目光。
见堂外没有任何期待,高潜展再次失望地低下头,而在他身旁的老官家,则轻抚着他的脑袋,还时不时朝着顾醒隐藏之处撇来。
而顾醒并不知道,在刚才那一刹那,自己的身影已被堂内好几人察觉,只是在这微妙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事不关己不要声张的好。亦或是想看热闹却不愿出头,只是怀揣着心思,等待接下来的好戏。
谈笑依旧,吃喝如常。顾醒憋了口气,继续佝偻着身体,向着溶洞方向挪着。这是一段本不太长的路途,却走出了十万八千里的艰辛。
不知为何,今夜的守备比平时多了不只三倍有余,还有各种侍从丫鬟,在往那外堂传递着各色美食,让顾醒苦不堪言。但这三日之约祸兮福兮,若不能了却,今后必然会成为习武路上的阻碍。
当顾醒终于历经千辛万苦躲过了茫茫人海后,当来到溶洞时,不觉抬头看了看天,已临亥时。虽已有些晚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失约。
本能驱使让顾醒往洞内走的更加小心翼翼,只是每一步踏下,都尽可能做到鸦雀无声,让自己的行踪不至于那么快暴露。就再临近溶洞内甬道时,突然传来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那刺耳的金属摩擦
声,在溶洞内久久回荡。
待那刺耳声音缓缓消散,一阵熟悉的声音从那溶洞内传来,只听见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声刻意压着嗓子说道:“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不老实。”
顾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明明在外堂看见说话之人在跟众人推杯换盏,可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又是谁呢?那高家家主难道有分身术不曾?
顾醒自知此时进退两难,只能悄声退到甬道外一处低矮洼洞内,等待着里面的情况。好巧不巧偏偏撞了个满怀,顾醒暗叹运气实在太好。但此时里面人后续的话语,却让他越听越心惊胆战。
“你把我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心只想修炼你那长生不老的丹药,如今还想将展儿拉上,你是何居心?人说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那被铁链锁着的人拼命挣扎,却没有半分挣脱的迹象。
只是他这番言语,却让顾醒的疑虑更加深沉。这是一个怎样的门庭,又是怎样的父母,为何这里锁着的人终年不见天日,而那外面推杯换盏的人,却能够继续谈笑风生。
这番指责并没有让那人又半分悔意,而是彻底激怒了那人,让他更加癫狂。他嘴里叫骂着说道:“你个疯婆娘,你知道我在展儿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吗?我拼尽全力才让他活到今日,你却还在指责我的不是。难道你没看到,我已经快成功了吗?”
说完便一把扯住铁链,顾醒饶是隔了老远,也听见撕心裂肺的痛楚之声。那被铁链锁着的人,在痛苦呻吟后继续叫骂着,只是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顾醒就再这瞬间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杀意弥漫开来,似有不死不休的执念。
那说话的中年人并没有任何惧色,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肆意扯动着铁链,不断的鞭打着被锁着那人,看着他身上黑血冒出,笑得越发狰狞可怖。
这是一种怎样的癫狂,才能造就出这样一个嗜血的凶兽,又是怎样的折磨,才让一个人在这个溶洞里慢慢变成怪物。无人得知,除了那金戈之声,溶洞内再无言语。
许是有些累了,那说话的中年人毫不在意的丢下铁链,并转身往甬道走去。待要离开内洞时,又补充了一句,“若被我知道你再跟展儿见面,那你就等着他的尸骨埋在你旁边吧。”
说完便快步向溶洞外走去,便随着猛烈的金戈之声和撕心裂肺的“不”字,整个溶洞突然动荡起来。可那中年男人却似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加快了脚步,向着溶洞外快步走去。
就连路过顾醒藏身处也没有半分停留,若是放在以前,说不定就会被察觉到,但如今这般声势,反而将顾醒保护起来。只是顾醒紧握的拳头,有些动容。
他本想就这么冲出去杀了这个混蛋,虽跟高家二公子仅一日香火,但却胜过百年。但理智告诉他要冷静,若此时贸然出手,必然被击杀当场。
那中年男人既然敢这般肆无忌惮,肯定有依仗的手段和实力,那么自己再这般冲动,换来的结果就是自己和高潜展都将死于非命。不如静待时机成熟,再将其斩杀,那时便不会再有
这么多顾虑。
待那中年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顾醒才蹑手蹑脚地从洼洞中爬了出来,屏息凝神盯着洞口方向。约摸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确认再无人打扰后,顾醒才摸索这往那甬道出走去。
当他走过甬道来到内洞时,一根铁链忽地朝他面头击来,顾醒慌忙抽出身后“银蛟”格挡,并忙不迭的说道:“前辈,是我。”
那铁链主人听见顾醒的声音,才缓缓收了攻势,浑身的杀意慢慢敛去,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颓然地倒在地上。顾醒摸不准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被铁链锁着的人才缓过劲来,用一贯嘶哑的嗓音说道:“你很守信,我本以为你不会来。”
顾醒闻言不解地问道:“为何?既然答应了前辈,自然没有失约的道理。”
那别铁链锁着的人突然笑了起来在,只是声音太过嘶哑,跟哭并无两样。笑罢后便朝着顾醒走了两步,顾醒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双方便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那别铁链锁着的人间顾醒仍有疑虑,便停下了脚步,索性盘腿坐下,用她那特有的嗓音说道:“我要你办一件事。”
顾醒不置可否,但还是应承着说道:“前辈请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我要你杀了刚才那人。”别铁链锁着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顾醒暗道正中下怀,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然地说道:“我为前辈做这件事,有什么好处?”
那被铁链之人又张着最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听着却是那般刺耳。她接着说道:“我这里有部武功心法,先传你半部,作为定金,若你能得手,那便提着那人脑袋来,我再将后半部给你。”
顾醒陷入沉默,他在盘算着这笔买卖的利弊,思量再三后才开口问道:“为何是我?”
那人一字一顿地说:“因你跟展儿相熟,只能是你。”“你要他恨我?”顾醒急切地问道。
“是的!你不能告诉他真相,永远不能,不然你不光得不到这后半本武功心法,还将被追杀,不死不休。”那别铁链锁着的人,几乎是嘶吼着说出了上面一番话。
顾醒彻底陷入了沉默,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后便是更加长久的沉默。待顾醒再次开口,那被铁链锁着的人微微有些吃惊。只听顾醒说道:“前辈,我办不到,请您另寻高明。”
说完便要转身离去。那人突然狂躁起来,嘶吼着说道:“你可知道,我便是展儿母亲,我被关在这里数十年,就是在等一个能帮我了断的人。只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真相,但当你拿到武功心法后,你自然知道我的良苦用心。”
顾醒停下了脚步,一个物件疾驰而来,顾醒下意识伸手接住。那嘶哑的声音黯然说道:“无论你答应与否,这半本武功心法都给你,算做你陪伴展儿的报酬吧。”
说完便转身向内洞深处走去,再无声息。
江湖风云起波澜,少年决意闯樊笼 第七十章 扑朔迷离
顾醒握着手里的半本武功心法,顿时万般情绪涌上心头。虽不知此人为何会被锁在这里,但她对高潜展的爱,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与那外面假惺惺的人相比,是那么真实。
顾醒踌躇了良久,还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溶洞深处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虽时一笔交易,但个中缘由只有他们两人清楚。这或许已不再是一笔单纯的交易,更似一种嘱托吧。
顾醒将那半本武功心法揣在了衣衫内,蹑手蹑脚的往溶洞外走去。想来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不知那桌宴席此时进展如何,倘若被葛老他们发现自己不在,又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想到这里,顾醒不觉加快了脚步,向着来时方向疾步而去。而此时外堂酒宴正酣,而那堂上之人却在悄无声息间换个一个。那从溶洞中归来的神秘人,已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外堂桌案前,跟堂下众人推杯换盏。
当顾醒再次来到外堂,准备扶着墙根溜过去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戳了一下。顾醒本就紧绷的神经突然抖了个机灵,自己已经这般隐匿身形,为何还会被人发现。
就算被人发现,为何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察觉,难道来人武功已经碾压自己,才会有这般境况?容不得多想,顾醒一个转身向着身后重拳击去,没想到那一拳之威化作绕指柔,被轻易化去。
当他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时,他本想惊讶出声的嘴被对方一把捂住。待两人退到僻静处时,那来人才似笑非笑地说道:“顾小子,你鬼鬼祟祟,所谓何事?”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高潜展身旁形影不离的老官家。
顾醒看清来人后暗道好险,才松了口气说道:“不瞒吴爷爷,我是去方便,这正要往回走。”顾醒舔着脸笑嘻嘻地说道。
老官家皱着眉头瞧着顾醒,猝不及防间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记。顾醒吃痛捂住脑袋,但碍于现在的形势不好出声,只能龇牙咧嘴做无声状,但从面相看来显然被敲的不轻。
老官家没好气地说:“这禁军统领府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哪,你小子耍滑头耍到我这来了,是有意诓骗我,还是故意逗老人家玩呢?”
顾醒哑然失笑,只能悻悻然地说:“我本是来偷看的,没想到到老官家发现了。”说完还打了个哈哈,想借此蒙混过关。老官家许是不想在此事上继续纠缠,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公子想见你,但你还是别出现的好。”
“为何?”顾醒心头一喜,又被浇了盆冷水,有些不解的问道。
“还用我提醒你吗?”老管家脸色阴沉,似被触及逆鳞,有些嗔怒。顾醒见状只能悻悻然闭嘴不言,抱拳施礼后准备离开。就再此时,突然被老官家一把拉住衣袖,贴耳言道:“过几日,你再来为展儿施针。”
顾醒听闻眉开眼笑,再次抱拳拜别老官家,才摸着墙根,慢慢往别院挪去。待顾醒走后,老官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高潜展身边,随后又在后者
耳边说了几句,高潜展顿时耳根红透,娇艳欲滴。
不知是何缘由,将高潜展这般模样,刚才还有意避开他敬酒的来客,纷纷接踵而至,老官家只能委婉拒绝,推脱公子不胜酒力。而在不远处的高承英见此,也端起酒壶走了过来,将那些好事之人纷纷拦下,为高潜展挡下无妄之灾。
老官家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暗暗盘算着这顾家小子果然是灾星无疑。刚才只是因高家二公子瞥见,才不得已跟此人说道,没想到只是片刻功夫,便带来这般霉运,顾醒“孤星”,看来人如其名,以后还是少让两人接触为好。
高潜展自不知老官家此时所想,只道他担忧自己身体,才会面有怒色,殊不知是因顾醒拿厮的突然出现,才酿出这般不好收拾的局面。
就在这互敬互推的当口,堂上之人突然开口朗声说道:“小儿近日身体好转,定是受国主洪恩所赐,我高某人借此机会,与诸位同贺我后唐千秋万世。”
言罢便起身举杯,率先一饮而尽,并看向堂下众人。众人从一开始的迷茫到立刻反应过来的齐贺,显得十分滑稽可笑。但高家家主那如鹰隼的目光之中,已经将其心必异的人,都一个个揪了出来。
这些人要么充耳不闻,要么面带讪笑之色,皆是朝堂虚以为蛇之辈,倘若要完成丰功伟绩,看来必须要先从这些人下手。待饮尽杯中酒,高家家主又再次举杯。
只是这次举杯久久停留在空中,并未饮下。待过了半晌后,才浅尝即止,并安抚众人回坐。那些场中之人,纷纷抱拳回礼后,方才落座,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但此情此景,在老官家和高承英看来,不过是高家家主为了测人心的手段罢了。在场众人个个心怀鬼胎,这次贺宴明面上是庆祝高家二公子身体转好,暗地里不过是一场大清洗前的“鸿门宴”。
而那些场中有异之人,已被藏在帷幕后的侍从将名字记下,就待日后慢慢清算。许是经此一饮后心情大好,高家家主有些乏了,便要起身立场。
就在此时,一股阴不知从何处起,吹到了外堂至上。众人皆是一惊。有武功底子的人,更是头皮一麻,暗地里摸向了自己的兵器。
忽而一阵异香飘散,那阵阴风又消失无踪,堂上之人明显感觉到了什么,虽不动声色,但已暗地里朝着高承英使了个眼色,便让众人继续畅饮,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高承英借故离席,她倒想看看,这突如其来的阴风,是何人所为。
待来到禁军统领府外,高承英正在踌躇之际,一名身着黑衣的神秘人从暗处走了出来。高承英见到此人后并未动手,而是随着那人快步向着不远处的一处荒郊走去。
而刚才外堂中有好事之人派遣而来的随从,已不知为何倒在地上,身死不知。
待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荒郊破败的一处野庙前时,高承英突然单膝跪地
,抱拳说道:“师父。”那黑衣人闻言转身,黑暗之中看不清那人面容,但那一股子透体的阴气,却显得分外鲜明。
而在刚才快步逃离外堂的顾醒,此时也尾随着那股阴气而至。他本是打算回别院厢房睡觉,只是走到半路上感受到一股昨夜熟悉的气息,想到那鬼道中人去而复返,便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
当他尾随那些随从出了禁军统领府,正要追赶的的时候,忽见高承英随着那人离去,心中顿时疑窦丛生。他深知此事个中必有蹊跷,但若自己行事不慎,必然被发现,便有意拉开了断距离,并隐匿在较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当顾醒隐约听见一声“师父”时,本已充满疑虑的心更添了几分猜忌。便觉往前挪了几步,想听的更真切些。只见那黑衣人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用那透着寒意的嗓音说道:“你府中有一位用枪的好手?”
高承英闻言明显愣了愣,但还是用谦卑却又肯定的声音说道:“是有一人,善用长枪,名为贾鸿道。”那黑衣人突然冷笑起来,随即开口说道:“此人管了不该管的闲事,替我杀了他。”
高承英面露为难之色,半晌后才说:“师父有所不知,此人精通枪术,乃是从边关‘龙甲军’解甲归田的老兵,与我父有过命交情,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原来如此,我道他为何会出现在你府上。那你提醒他,不该管的闲事就别过问,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黑衣人冷冰冰的说道。
高承英应承下来,随即接口问道:“不知明月楼那边,最近有什么动向?”那黑衣人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朝着顾醒隐匿方向看来,吓的顾醒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再探头四顾。
待那黑衣人收回目光,才用一种顾醒听不懂的方言说道:“纳兰已有全盘计划,接下来你们高家要配合铲除一些碍眼的家伙,同时要将都城禁军都换成心腹之人,方可成事。”
高承英闻言大喜,便有问道:“可知何日开始行动?”那黑衣人突然冷笑了几声才说道:“你就这般沉不住气了?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高承英闻言后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道:“师父息怒,徒儿只是担心那孤啸山庄来人添了变数,才有此疑问,请师父不要怪罪。”
那黑衣人闻言身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牙齿发出咯吱摩擦之声,阴寒气息突然暴涨,咬牙切齿地说道:“冥尊!”顾醒饶是已经俯身贴地,依旧将刚才那两个字听的清清楚楚,分明是“冥尊”无疑。
正要接着听下去,那远处已无声息,刚才还在不远处的两人此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顾醒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想查探下四周情况,除了那破败的野庙外,哪里还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此时顾醒似有所悟,慢慢往别院方向疾步而去。而就在顾醒离开后不久,刚才那两人停留之处,那名黑衣人的身影又浮现了出来,只是看着顾醒远去的方向冷笑着。
江湖风云起波澜,少年决意闯樊笼 第七十一章 秉烛夜谈
待黑衣人收敛笑容,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顾醒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锦鼠吗?”
当然,这一切顾醒不得而知,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窥探到这惊天秘密中的喜悦。只是此刻顾醒正踌蹴再三,不知这件事,当不当对贾师讲。
就再纠结之际,房门被推开,顾醒正眉头紧皱地握着拳,似要下巨大的决心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被这突如其来的推门声打断,不就得愣愣出神望着门口。
此时贾鸿道贺葛老一前一后走进了厢房,后者随后轻轻关上房门,便做在茶案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醒也不说话。顾醒被两人莫名其妙的注视着,顿时有些愕然,但毕竟心中有鬼,也不好发作,索性倒下蒙上被子,装作不知。
眼见此景,贾鸿道终于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说道:“你小子可知道,险些酿下大祸?”顾醒心中暗道不好,想来自己的行踪恐怕是暴露了,但还是强装镇定的说:“我一直在此,从未离开半步,不知这祸从何来?”
贾鸿道有些恼怒,正要发难,被葛老一把拽住,只能悻悻然闭了嘴。而葛老则慢悠悠地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高家二公子施针。”
顾醒闻言心中稍定,但疑窦皱起,掀开被褥一下坐了起来,看着眼前两人满脸狐疑的问道:“你们怎知是我所为?”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摇头叹息,顾醒不明所以,只能装作不知,低着头摆弄着被褥一角。这次葛老却没有率先开口,而是贾鸿道接口说道:“你以为这次酒宴是因何而起?又是因何而终?”
顾醒还是强装镇定,嘟囔着说:“我道是为何,那为何不请我这位功臣列席,反而要撇开我搞这么一出酒宴?”葛老闻言沉声喝道:“痴儿,若不是我替你挡下,你已然成了禁军统领府的‘座上宾’了。”
顾醒闻言顿时一股凉意从脊背处冒出,多年未有的冰凉透彻骨髓。他怎会不知其中利害,若是被禁军统领府借口扣下,那么自己和冥尊的关系迟早会被挖出来,更进一步让自己医治高潜展,若治好也不是数日之功,若治不好,恐怕就是杀身之祸了。
看来自己一时鲁莽,险些酿成大祸。不觉抱拳对葛老磕头谢罪。葛老见顾醒已有思量,也不继续追究,而是善意提醒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切不可多露多透,要学会藏私。”
顾醒连连拜谢,并承言会谨遵教诲。届时,顾醒忽而想起刚才自己拿捏不定之事,既然已到这步田地,不如将那偷听到的“秘密”和盘托出,来一个出三人“秉烛夜谈”,说不定还有转机。
如是想,便索性一股脑说出来。心中思量片刻后,顾醒神秘兮兮地说:“不知二位可对禁军统领府秘闻感兴趣?”顾醒虽故意卖个关子,其实想拿捏下二人的反应。
若二人皆是云淡风轻,那这话权当谈资来论,若二
人郑重其事,那么自己可得添油加醋,说的绘声绘色些,方能对得住这一次“密谈”。
听闻顾醒之言,二人又是互望了一眼,露出深邃的神色。而那贾鸿道也收敛了平日做派,变得煞有其事般,有种耐心听你讲故事的意味。而葛老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顾醒被这两人的神态不会折腾的有些气恼,但既然话已说出了口,全然没有收回的道理,索性便开口说了起来。顾醒自然隐去了他前往溶洞的经历,只将尾随之事和盘托出。
“刚才,我来到外堂,偶然撞上了老官家吴爷爷,听他絮叨了几句。当我要往别院走的时候,偶见那高承英离席,神神秘秘的往府外走。我自然好奇心大起,尾随了上去。”说道这里,顾醒故意停顿了片刻,观察二人的神态。
但眼前二人皆是一副你爱讲不讲的做派,让顾醒又是好一阵气恼。但既然话已说了一半,那便继续说下去,只是添油加醋的部分,还是省略掉吧。
“我随着高承英来到禁军统领府外,眼见一名浑身黑气缭绕的人在不远处等他,就跟昨晚带走那偷袭者大概是同一人。”当顾醒说道此处,本来还是云淡风轻的两人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你可瞧真切了?”
顾醒被他们这一句吓了一跳,揉了揉耳朵才继续说道:“不要一惊一乍,确实瞧真切了。我继续尾随,来到一处荒郊野庙,有些破败,阴气森森的。我便在不远处听那两人说话。你们猜我听到了什么?”
两人并未说话,只是那炙热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恨不得撬开顾醒的嘴,看一看里面到底还藏了哪些私话。
顾醒眼见两人有冷漠逐渐变得炙热的目光,便急切地说道:“我听见高承英唤那黑衣人‘师父’,而且我还听到,那黑衣人想对贾师下杀手。”
贾鸿道闻言不怒反笑,朗声说道:“这些鸡鸣狗盗这辈,尽管让他们来找贾某便是,不杀的他们片甲不留,还辱没了我贾家枪的名声。”
而葛老则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开口问道:“此话当真?”还没等顾醒答话,贾鸿道抢白道:“你这老乌龟,连自己徒弟的话都不相信了?”
葛老翻了个白眼,扯动着脸庞上因苍老而纵深的沟壑,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但此时此刻,没有人会觉得这很可笑,反而会有些毛骨悚然。因为葛老很少有其他表情,除非是在非常特殊的时刻。
顾醒眼见于此,咽了咽口水才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以保证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对了,我还听到那黑衣人说了一个名字,那便是‘冥尊’。”
此言一出,在场两人皆是一惊,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思量,顾醒不知两人在考虑什么,但也没再出声打扰,只是默默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葛老没等贾鸿道开口,压低了嗓音对顾醒说道:“明日你
便随我回壹分钱庄,便通知冥尊前来会面。至于你,还是在禁军统领府猫着,注意搜集有用的信息。”
葛老言简意赅的说完安排,顾醒和贾鸿道都默默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们已然意识到,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了,可能背后还牵扯着更大的阴谋。所以,不得不跟多日不曾露面的冥尊见上一见,说不定有转机也说不定。
贾鸿道眼见此间事了,便要起身告辞,不曾想被葛老拉住,在旁耳语了几句。顾醒只能从他们的表情中察觉出一丝微妙的变化。眼见贾鸿道面色从凝重变得有些玩味,顾醒知道葛老又使了什么坏招。
待葛老言毕,贾鸿道便信心满满的走了出去,临行前还特意回望顾醒,用拳头在胸口重重锤击了几下,示意顾醒安心。顾醒也回以微笑,虽眼前之人才不过一日之师,但有些时候,缘起缘灭,不就是从陌生到熟悉开始的吗?
见贾鸿道走远,葛老才踱步到顾醒床榻旁,弯下那已经风烛残年的身躯,用那状若枯树的手握着顾醒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高家二公子,是您命中的一个劫数。”
言罢便快步离去,没有给顾醒任何说话的机会。当时的顾醒并不知道,多年后葛老一语成谶,在两人心中都留下了一道疤,永远都无法愈合。
待葛老走后,顾醒只能再次躺下用床褥蒙住头,逼迫自己进入梦乡。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不知明日又会经历什么。人生的千回百转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为何魂穿千年前,亦是如此。
顾醒在胡思乱想中陷入虚幻,在半梦半醒间,顾醒恍然来到曾经的世界,只是那曾经正高歌猛进的文明被那突如其来的病毒一击而溃,而且溃不成军。
而大部分人都陷入了绝望,这种绝望的情绪在蔓延。恶意捏造的谣言充斥着铺天盖地,所谓的权威不过是金钱捆绑下的傀儡。
顾醒在这虚幻中不断下坠,又不断脱离,待他惊醒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而葛老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边,正轻抚他的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似在安抚顾醒躁动的心。
待顾醒完全醒转过来后,葛老才带着顾醒来带外堂,拜别高家家主。只是这次出人意料的顺利,高家家主和高承英并没有丝毫阻拦之意,反而和颜悦色地将两人送出了外堂,还吩咐马车送他们回去。
只是临别之际,高承英那玩味的眼神和躲在一旁的高潜展,让顾醒本已平静的内心,再次波涛汹涌。一路无话,许是两人皆是默契一般,葛老闭目养神,顾醒这掀起帘子看着马车外的风景。
只是风景依旧,而那看风景的人却凭添了诸多心事。有些事,说出来会好过些,有些事,却只能烂在心里。他昨晚的噩梦不知还会不会延续,但他总觉得这是一种预兆,倘若之前的世界已经濒临崩塌,那在这世间的自己,是否还能够保全呢?
江湖风云起波澜,少年决意闯樊笼 第七十二章 温暖莫名
拖着魂不守舍的身体,顾醒从那禁军统领府的马车上走了下来,待看着那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才在葛老的催促声中收回了目光,缓步走进壹分钱庄。
或是许久没见的缘故,许掌柜曾经的面目可憎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只是他看见葛老那副如老狗乞食的嘴脸,依旧让人厌恶非常。
顾醒无意过多应酬,快步走向后院,往林匠辛的房间奔去,也许目前只有那里才能容下与世隔绝的心安吧。此时林匠辛正在房间内对着一块玉佩仔细端详,眼见有人推门而入,脸色便有了愠怒。
但瞧见是顾醒拖着那一脸的疲态,本要张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许久未见的两人,还是如老友一般,只是互望一眼便胜过了千言万语。
顾醒搬来了跟小凳,坐在了林匠辛旁边,端详着林大师手中的玉佩,突然想到了什么,失语道:“林师父,你可识得此物?”
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一面古朴令牌,那令牌上的锦毛小鼠活灵活现。林匠辛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的玉佩,从顾醒出接过那块古朴令牌,照常拿起一面奎光镜朝令牌看去。
一开始端详并没有任何异样,正要递还给顾醒时,突然“疑”了一声。顾醒见林大师有了异状,也不敢打扰,只是往前凑了凑,想看林大师到底瞧出了啥名堂。
林大师将手中的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连声称奇,待放下后才对顾醒问道:“你从何处得到此物?据我说知后唐之内,并无此种材料,更别说用来打造成令牌了。”
顾醒答非所问,连忙追问道:“那您的意思是,这块东西并非后唐境内之物?”林匠辛眯缝起了眼睛,故作神秘的说道:“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这点我可以确定,放眼九渊,能有这块东西的人,屈指可数。”
顾醒喜形于色,他虽窥探一二,但对令牌的材质和其他用途并未知晓,所以才寻思着让林大师鉴定鉴定。没想到林大师直接盖棺定论此物并非凡品,让顾醒心中的思量更加丰富起来。
他此时在寻思着,是否要将令牌中的奇遇告知,虽说林大师并非外人,但此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有那给他令牌的黑衣人说的那些话,他依旧没有想好,是否要去验证。
林匠辛瞧见顾醒的踌躇,只道是少年郎对突然得一重宝的恍然若失。连忙安慰道:“切莫多想,妥善收藏便是。毕竟有市无价之物,你只管收着吧。”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什么有市无价的东西啊?拿出来我瞧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舔着脸对葛老献殷勤的许掌柜。
此时许掌柜正舔着他那张肥脸站在门扉处,看着屋内两人,似看着两块可口肥肉一般。顾醒面色如常,到是那林匠辛,眼见嗤之以鼻之人,便没给好脸色,起身要将许掌柜轰出去。
顾醒眼见于此,看来两人最近没少明争暗斗,赶紧打圆场道:“不知许
掌柜大驾,有何贵干?”许掌柜许是也怕了林匠辛,立刻顺着顾醒给的台阶往下走,接口说道:“葛老差我来,请顾小爷去一趟。”
顾醒不知这才不过数日光景,许掌柜对自己的称呼已是一变再变,现已变成了“顾小爷”了。顾醒正要客套两句,没想到许掌柜催促道:“葛老那边似来了贵客,催促顾小爷快些。”
说完也不等顾醒答话,转身就往外走去。而林匠辛看着顾醒走向门口的身影,突然神色有些黯淡,顾醒回望时却见林匠辛已再次安坐在桌案上,似在逃避顾醒的目光。
顾醒也不再纠结,便抬腿往门外走去。只是临近出门,顺口说了句,“一会就回来,还有好多事情要问您。”顾醒虽为回头,但能感觉到,林匠辛那黯淡的面庞已泛起一丝笑意,那般温暖。
待顾醒来到葛老门外,葛老的声音骤然响起,“许掌柜你去忙吧,让顾醒进来便是。”许掌柜乖巧的退了下去,像一只温顺的老狗,使劲摇着尾巴。
当顾醒推开房门走进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站在葛老前面,只是背着身。而葛老佝偻着身体,恭敬地候着。待顾醒关上房门后,那人才转过身来,还是那一如既往的装扮,还是那一如既往的神秘。
顾醒眼见此人,差点就叫出了那声“尉迟言哼”,但话到嘴巴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抱拳施礼道:“拜见冥尊。”那来人微微点了点头,突然伸出手对顾醒说道:“将那令牌予我瞧瞧。”
顾醒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摸出古朴令牌递给冥尊。冥尊触及令牌的一刹那,令牌表面再次散发出淡黄色的光芒,顾醒分明看见冥尊眼中有一抹厉色闪过,只不过稍纵即逝,并没有捕捉到更多信息。
冥尊把玩了片刻后便将令牌丢还给顾醒,嘴里冷冰冰地说道:“听葛老说,是一名黑衣人给你的?”顾醒再见冥尊,已有了几分生分之感,当初一路相伴到都城的情谊已淡了许多。
顾醒闻言后便恭敬的答道:“昨夜跟一名刺客比试,略胜一筹得以斩杀来人。那黑衣人便从那人怀中摸出了这块令牌给了我,并留下了一句奇怪的话。”
“哦?是不是‘令牌给你,来不来随你的便’?”冥尊依旧冷冰冰地说道。顾醒下意识地看了眼葛老,后者一脸无辜,表示并未多言。
顾醒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不知冥尊从何处得知这话,那人确是这般说的。”冥尊依旧用他那不容置疑却冷若冰霜的语调说道:“因为这话是我说的,他们不过拿来用罢了。”
顾醒听闻此话顿时头皮发麻,愣在当场。就连平日处变不惊的葛老,闻言也是如遭雷击,不知该说什么了。冥尊见二人异状也不解释,只是说:“那黑衣人,可是修的鬼道?”
葛老闻言抢先一步答道:“回禀冥尊,据贾鸿道查探到的消息,此人周身黑气缭绕,定是修的鬼道无疑。”冥尊听见“贾鸿道”的名字,突然来了兴致,接口
说道:“怎么,他也搅和进来了?”
顾醒暗骂葛老太过狡猾,将知情者全都拖下了水,又不得不佩服葛老这手“太极”实在过于高明。
葛老面露狐狸笑容说道:“他多年来一直蛰伏在禁军统领府,前日有幸遇上,还传授了顾醒枪术。”冥尊听闻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他的枪术虽算不上惊才绝艳,但自保还算绰绰有余了。不过那人如果插手 ,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顾醒闻言问道:“那么这个物件,我留还是不留?”冥尊那包裹起来的面容下,目光深邃地看着顾醒,意味深长地说道:“为何不留?你可知这些日子,我去做了什么?”
顾醒心里暗道鬼才知道你去干了什么,反正你一直没有现身,肯定没有好事。冥尊也不等两人答话,自顾自地说道:“我去了趟明月楼,找墨野问了件事情,还顺便跟纳兰切磋了下。”
顾醒几乎惊掉了下巴,冥尊办事效率如此之高,已经深入敌后,打探敌情了。没等顾醒回过神来,葛老便率先发问道:“那么,我们的计划?”冥尊伸手打断了葛老的话,只是简短说道:“你看着白琊,墨野那边无忧。”
葛老领命后便不再言语,顾醒连忙追问道:“那纳兰带走的那个小女孩呢?你瞧见没?”冥尊并未在意顾醒的语气,只是依旧冷冰冰的说道:“不知何人,不曾见过。”
顾醒有些黯然,只怪自己过于心切,反而多了几分失望。
冥尊此时走到顾醒身边,轻拍了他的肩膀,只是这突然其来的安慰有些突兀,让顾醒不由得往后退了退。冥尊也察觉到有些奇怪,便收了手,转身背对二人,开口说道:“事情已非眼前看到这般简单,待我处理好后,便送顾醒离开。”
葛老微微有些动容,但自知不敢违背,便开口应承。而顾醒听闻要走,有些莫名其妙。便追问道:“为何要离开?不是才安顿下来吗?”
冥尊用那不容置疑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怪只怪你手中的令牌,这便是我跟纳兰的约定。”顾醒此时更加一头雾水,正要继续追问不料被葛老伸手打断,示意他不可再问。
屋内三人便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后,冥尊再次来到顾醒旁边,俯身对他耳语道:“我想起了一些事,别怕,我一直都在。”说完便径直出门,消失不见。
顾醒对着突如其来的宽慰有些疑惑,虽不知冥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而且最后的这句话,显然下了很大决心才对他说出了口,这对顾醒而言,是莫大的力量。
葛老虽不知冥尊对顾醒说了什么,但从顾醒的表情也猜出了几分,便开口宽慰道:“不急,要走也是数月后的事情,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
顾醒只能愣愣点头,木然地转身出门而去。一时间千言万语千愁万绪涌上心头,内心的波涛汹涌,再次决堤。
江湖风云起波澜,少年决意闯樊笼 第七十三章 芳心错付
顾醒脑海里萦绕着冥尊飘忽不定的话语,就这么不知不觉顾醒向大堂看去,看到许掌柜正背着手闲逛,便小跑几步来到许掌柜身边,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许掌柜见顾醒吃了闷亏,本来想笑却压抑住了冲动,故作严肃的问道:“葛老说你不是啦?”
顾醒点了点头说:“不知为何,葛老突然大发雷霆,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说您对我教导无方,才让我险些闯下大祸。许掌柜,您说着能怪您吗?”
许掌柜本来还在为顾醒吃了闷亏窃喜,听见说葛老要迁怒自己,那肥且油腻的面庞迅速堆满了笑容,宽慰起顾醒来。顾醒见状便借坡下驴,连忙拉着许掌柜说道:“许掌柜,您看这都是什么事嘛,明明是那林匠辛没有教我,葛老怎么反倒跟你过不去了。”
许掌柜从顾醒话语里摸出了一丝不善,转念一想,自己何必问了顾醒跟林匠辛过不去,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岂不是更好,便借坡下驴,嘴里骂了几句后,便不再坚持。
顾醒见状连忙追问道:“许掌柜,刚才听其他前辈说,这林匠辛来的时间不长,为何葛老如此器重他啊?”许掌柜似被戳到了痛处,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是他那一手快要失传的鉴宝绝技。”
顾醒正要接着追问,一人匆忙赶来,跟许掌柜说了几句,许掌柜诧异的看了看顾醒,扭头对那人耳语了几句,那人便转身向堂外跑去。顾醒正在纳闷之际,一位身着白衣,面戴白纱的女子便抬脚走了进来。
见到那女子出现在大堂,许掌柜身体突然打了个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拱手说道:“不知白姑娘前来,所谓何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数天前,将顾醒交予葛老的白琊。顾醒对她的去而复返也感到有些意外。但瞧见她盯着自己,便知她此行并不是来找葛老的。
白琊跟许掌柜不冷不热的说了几句后,便笑盈盈的对顾醒说道:“有件小事,需要你帮个忙。”说完便冷着脸对许掌柜说:“烦请跟葛老说下,顾醒我借走了,用完自会送还。”
顾醒本来已经踏实下来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想来白琊来寻自己,定时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但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怎么着急,便点头应允。看着顾醒乖巧的样子,白琊又摸了摸他的头。
看着两人的相熟模样,许掌柜此时已是心惊肉跳,想着自己此前对顾醒的做派,生出了一种恐被秋后算账的悲凉感。对白琊拱手行礼后,便向着后院走去。
白琊也不等回话,牵着顾醒便走出了钱庄。顾醒本想询问何事需要自己帮忙, 但见白琊当下没有细说的意思,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出门上了辆马车,向着城东方向驶去。走过赤龙牌坊,不多时便途经醉沁楼,但见白琊并没有停车入楼的意思,顾醒只能暗自等待,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来到一处僻静小院才停下。白琊牵着顾醒
下了车,便推门走了进去。眼见之景让顾醒有些错愕,只见目之所及处种了些叫不上名的花草,不似都城繁华,但有了些孤啸山庄的风景。
白琊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顾醒。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自语道:“一别十六载,只能睹物思人。”顾醒不解其意,只能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白琊转身在蹲下,折了朵花别再头上,眼波含情的对顾醒说道:“我好看吗?”顾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只能愣在当场。
白琊自觉有些失礼,轻笑了声算是缓解尴尬,接着说道:“听说你是墨野的徒弟?”听到这话时,顾醒才明白过来,稳了稳心神说:“未出世之前,一直师从墨野。”
白琊突然叹了口气,将那折下来的花抛进了一方池塘里,喃喃自语道,“落花流水终逝去,何故留念是非人。独身十载终不得,余生牵挂何人知。”说完脸露哀怨之色。
顾醒之时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壮着胆子问道:“白姐姐想问墨师?”白琊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哑然失笑道:“现在已是陌路人,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顾醒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白琊寻自己来应是问墨野的事情,但这白琊已完全没有在冥尊前的杀伐果断,变成了一个为情所困的伤心人。
顾醒想了想,略带肯定的说道:“兴许墨师有不得已的苦衷。”白琊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顾醒问道:“当真?”顾醒被抓的生疼,扭身退了几步说:“当时情形事出突然,再我昏迷前看到的,是墨师一人对抗明月楼主纳兰,后面的事情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我相信他。”
顾醒并没有将实情和盘托出,更确切的讲,是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讲出来。他此时这般说,不过时权宜之计,倘若事情真如自己所预料的一样,那么或有隐情也说不定。
白琊听完顾醒的话,才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她看着顾醒缓缓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但眼下的情形已容不得猜测。云澜已经确定,云翳的死时墨野一手造成的。虽说云翳跟明月楼早有瓜葛,但墨野并不想让别人分一杯羹。”
顾醒听完挠了挠头,问道:“那白姐姐的意思是?”白琊盯着顾醒说:“我知道墨野跟你有师徒情分,我要你潜入明月楼,帮我问清楚。”
顾醒听完被震在当场,心里暗道,“白姐姐,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我就算跟墨师有渊源,他既然可以背叛孤啸山庄,想必也不会顾及我死活。”
想到这里,顾醒只能面露苦笑,并没有答应的意思。白琊看着顾醒的窘迫,似下定了决心,对他说道:“不是让你悄悄潜入,而是让你正大光明潜入,做我们的内应。”
听到这里顾醒顿时有些按奈不住,急切的说道:“白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白琊笑了笑说:“先别着急。你且听我说。”待白琊说完,顾醒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白琊准备让顾醒
参加明月楼内招选拔,通过正规途经潜入明月楼。当然,为了让顾醒顺利过关,免不了要让云澜动点手脚。顾醒此时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白姐姐,这能行吗?葛老那边怎么办?”白琊似十拿九稳,对顾醒拍着胸脯说:“你且放心,葛老那边我自会交代。至于此行能否成事,就全在你了。”
顾醒现在内心一阵翻滚,本想在壹分钱庄安定下来,跟葛老尔虞我诈也就罢了,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还有那林大师的事,自己还没查清楚。又被强迫去刺探消息,看来没有冥尊的庇护,自己真的寸步难行,还会沦为他人的工具。
想到这里,顾醒重重的叹了口气。许是瞧出顾醒的心思,白琊展颜一笑,对顾醒说道:“你难道不想见小戚了吗?”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顾醒如遭雷击,脸色也沉了下来。
在山庄那晚,小戚为了自己甘愿冒名顶替,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走却无能为力。当时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出小戚,这也是来都城的原因之一。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般快,但显然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但既然机会来到眼前,自己怎得也要试上一试。顾醒听完白琊的话,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说:“我好想她。”说完眼泪不自觉的流下脸颊,滴落到脚下的土地里。
顾醒的眼泪似又勾起了白琊的回忆,她背过身去,看向远方。顾醒知道,此时的她,也在流泪,而他们两个身逢乱世的人,注定会因为命运而被绑在一起。为了那个他和她,去拼命。
半晌,顾醒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向门外走去。白琊连忙伸手拉住他,问道:“你去哪里?”顾醒略带哭腔的说:“回家。”但哪里还有家呢?回到冥尊带自己住过一晚的别院,回到壹分钱庄,还是回到已是残垣断壁的顾府?
顾醒为自己这句话感到深深的恐惧,原来自己是多么渴望回家。白琊定了定神,对顾醒说:“也许,此间事了,你便能有个家了。”顾醒似明白了什么,破涕为笑,任凭白琊牵着,往门外走去。
上了马车,顾醒只是发呆,也不言语。白琊吩咐车夫加快脚程,往那云澜处奔去。一路上白琊跟顾醒说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顾醒半梦半醒的听着,只是机械的点头。跑了好一会,马车才停在了条街上,待顾醒下车时,已晚霞挂空。
白琊先一步走到一处临街屋外,轻叩了几声。不多时,一位跟那白衣公子神似的年轻人打开了门,只是顾醒在他身上,没有嗅到血腥气息。
见白琊领着顾醒来到,云澜便将两人迎了进去。白琊跟车夫说了几句,便先行走了进去。顾醒走过云澜身边时,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杀气,只是一闪而逝,不觉有些紧张起来。
只是这人面露善意,没有一丝要动手的迹象,让顾醒顿时有种错愕感。便加快了脚步,追着白琊跟了上去。而云澜看着车夫走远,才关上了屋门,缓步向内堂走去。
江湖风云起波澜,少年决意闯樊笼 第七十四章 纸短情长
自上次钱庄一别,顾醒也只是见过他那孪生兄弟,但此时瞧着,却又有诸多不通。眼前这人神色内敛,不似他那兄弟那边气息张狂外放,反而有种隐忍不发的态势。对白琊也是毕恭毕敬,没有丝毫僭越之举,可谓是拿捏好了恰当的分寸。
顾醒暗自盘算着白琊带自己来到此处的缘由,想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拿到一面令牌,有了潜入明月楼的底气。只是此时不宜宣扬,且看他们如何安排。
待两人走到屋内坐定,云澜才缓步走来,并没有任何着急的样子,许是他性格如此,或是此人城府极深,将所有的思量都藏在了心里。
白琊见云澜站定,便起身说道:“这小子名叫顾醒,对!就是那个满门被灭的顾家的顾,不过他们是否有关,我不得而知,此事先放一放。我需要你帮个忙。”
云澜听完白琊的话,脸上仍旧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世间万事皆与他无关一般。待白琊开口,他才非常客气且冷静地说道:“若在下能做,定当万死不辞。”
白琊摆了摆手,示意云澜放松,不用这般严肃。但云澜面色如常,没有要做任何改变的意思。白琊也不再纠结,接口说道:“我知道你已接手云翳的活计,现在需要你帮忙,将这顾家小子塞进明月楼去。”
云澜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这不经意流露出的情感,却最能真实反映人内心此时此刻的活动。而这表情的微妙变化,却也恰好被白琊和顾醒两人捕捉到了。
在顾醒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为难神色,明月楼是何等地方,要将自己轻易塞进去,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但在白琊看来,这是一种拒绝,因为她自己几乎没从云澜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所以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白琊从桌上拿起一个古朴茶杯,倒了一杯似刚泡好的春茶,浅尝即止。这一系列动作看在顾醒眼里不过寻常事,而在云澜看来,如遭雷击。
他这些一直在云翳的光环下生活,早已对察言观色这门技艺入木三分,怎会不知此时白琊心中已有了芥蒂。连忙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跪倒在地,举杯说道:“请白大人恕罪,此等事情,非我力所能及,望大人另寻他法。”
虽然此时云澜这般谦卑,但顾醒却从他眉宇之间感受到一丝外泄的杀意,这是一种透彻骨髓的恨,难道他对眼前之人已动了杀心。而那白琊只是漫不经心地喝着春茶,对云澜的战战兢兢丝毫不在意。
但顾醒分明看见她另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兵器,看来这两人之间恐怕会有一场大战。
就再顾醒暗自揣摩之际,那股荡漾在两人之间的杀意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本是剑拔弩张的两人,突然和和气气起来。白琊举杯引尽春茶,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云澜,云澜如触电般颤栗着,颤巍巍地起身。
两人目
光交汇时,还是有对峙的意味。只是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施恩,一个感激的戏码罢了。而那隐藏在表面情绪下的交锋,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就再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白琊再次慢悠悠地坐下,而云澜则缓步走到门边,打开房门。一名小贩打扮的中年人在云澜耳边说了几句,便转身抱拳施礼而去。
当云澜再次回到两人面前时,已是成竹在胸的神态。刚才莫非是听到什么天大的好消息,才会有这般惊人的变化。顾醒此时心中一阵忐忑,莫不是云澜已找了帮手,要将他们杀之而后快,为他前几日殒命的胞兄复仇。
顾醒想到这里,背脊生出了一丝凉意,而白琊却依旧那般漫不经心,只是细细品着杯中春茶,等待着云澜接下来的动作,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只是她现在,那不知云澜那边的情况,虽表面波澜不惊,但私下已握住腰间武器,若有异动就率先发难。看来此人已有了异心,或是因为胞兄死于非命心有不甘,若此间事了,定要让他长长记性。
就再白琊暗自盘算的时候,云澜却恰如其分的开口说道:“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或能解白大人的燃眉之急。”白琊心中一喜,但面色如常地“哦?”了一声,示意云澜接着说下去。
云澜得到指示后,又恢复他那宠辱不惊的神色,不急不慢地说道:“据探子回报,明月楼最近动作频频,自多年前吞并炼血堂后,已是蛰伏许久,如今大肆在江湖上招兵买马,许是有什么大动作。
白琊思量了片刻,接口说道:“那跟我托你帮的忙,又有什么关系?”顾醒听闻白琊话语,只倒是此人多此一问,既然明月楼招兵买马,那必然有了门路,可以将自己塞进去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直接说出口,反而不美,不如等对方详细道来,才能显得诚意非常。云澜闻言便再次开口说道:“明月楼已张榜公告,凡年满十三者,均可报名参加,规则也很简单,就从报名者众挑选五十名最卓越之人,收为明月楼外楼弟子。”
“那此事你可运作?”白琊喜形于色地说道。顾醒对白琊这般作态嗤之以鼻,但面色依旧,还略微显得有些局促。云澜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道:“只要这小子不是习武的废柴,那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白琊重重的将茶杯放在了桌案上,并拍桌而起,朗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看看。”这话让顾醒始料未及,没想到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居然是这般急性子,或是因为关联到某人,有些沉不住气了吧。
云澜见白琊有些急切,不觉哑然失笑道:“白大人切莫心忧,刚才已派人前去打探,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便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云澜这次没有避讳,将那小贩打扮的探子叫了进来,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说下当下的情况。
那人得令后也不避讳,开口说道:“回禀各位大人,明月楼开宗立派头一遭,这次盛况空前。已张榜公告天下,凡有志之士皆可报名参加,还有国主在后为其谋划,可谓是一笔大买卖。”
待那人说完后,云澜便摆手示意那人退下,转身对白琊说道:“白大人也听到了,那我这就去安排,让顾醒走个过场,如何?”
白琊思量片刻,突然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不用这般麻烦了,就让这小子凭真本事,自己入楼。”顾醒险些摔倒在地,刚才还在焦虑如何将自己塞进明月楼的白琊,此时却想让自己“正大光明”的混进明月楼,当初不是你嚷嚷着要“走后门”的吗?
顾醒此时已满头雾水,不知所以。而那云澜也是一脸疑惑,不知这白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药到底是良药苦口,还是药到人亡啊。于是乎,云澜略带怜惜的看了顾醒一眼,顾醒也满脸无奈回望,两人相视后皆是叹息。
果然古语说的好,女人心海底针。这还没过一柱香的功夫,已经反反复复,若是再有什么变数,估计两人都吃不消。
想到这里,顾醒硬着头皮问道:“白姐姐,你可想好了?”白琊似也在思量什么突然被顾醒打断有些恼怒,大声说道:“你怕啥,不是还有云澜替你兜底吗?若是你武功不济,再让他想想办法不就行啦?我不过想利用这次机会,顺藤摸瓜看下明月楼真正的目的,不行吗?”
顾醒再次叹息,果然女人不讲道理起来,谁都拦不住。更何况,是漂亮的女人。顾醒只能认命。而那云澜闻言也是一脸错愕之后,莫名叹息。
而那白琊似那得胜的大鹅,趾高气昂,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顾醒也无意继续纠缠,开口说道:“那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去看看?”
白琊闻言连声附和,催促着云澜前面带路。这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紧张情绪,完全变成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疯婆子。云澜又是一声叹息,只能快步走出门去,示意两人等候片刻。
顾醒此时已毫无心情可言,只想快些去到明月楼,摆脱这烦人的疯婆子。女人,一旦被感情冲昏头脑,便不管不顾,什么都做的出来。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越疯狂。
顾醒如是想着,果然那些书里写的,都是真的。半晌功夫,就再白琊要起身出去的时候,云澜疾步走了进来,差点就撞了个满怀。还未等云澜说话,白琊便开口说道:“可是安排妥当?”
云澜点了点头,示意跟他走,当来到屋外,一辆朴素的马车已安排妥当,三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向着那明月楼张榜之处进发。
顾醒自知此去必然一去不复返,便拉着白琊的袖口说道:“麻烦白姐姐跟葛老说下,我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让他切莫担心。”白琊本想应承,突然明白了顾醒话里的意思,玩味地点了点头。顾醒见此,又是一声叹息。
江湖风云起波澜,少年决意闯樊笼 第七十五章 山外有山
多年后,总会不经意发现,人生在某些时候总会有些无可奈何。不管是遵循本心,还是内心煎熬,都是一段成长不可或缺的经历。只是在那个时刻,那种迷茫和无助,会让你恍然若失,亦会让你更加强大。
顾醒掀开马车窗帘的一角,看着车窗外熙攘的人流。曾几何时,自己不过也是这芸芸众生中渺小的存在,如今被命运裹挟,才不得已为之。而那转瞬即逝的灯红酒绿,曾经的自己那么向往,而如今不过江湖看淡,不再醉心。
不知是因为经历后才能懂得,还是因为懂得后反而变得坦然,顾醒并没有对接下来的事情又太多忧心,反而越发沉稳,让白琊也不禁刮目相待。
这前几日还是懵懂的小子,在葛老一手调教下,已渐渐有了江湖人该有的气息。突然一阵嘈杂喧闹声响起,顾醒有些愕然,前方的路被一群人簇拥着,一时半刻是过不去了。
马车内三人并未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互望片刻,便知晓对方心中所想。正待顾醒要下车查看时,云澜已率先开口让车夫过去查看情况。那名车夫正是刚才那打探情况的小贩,而此时已换了装束,当起了车夫来。
不多时,那车夫便返身回报道:“回禀云公子,前方是一群纨绔子弟,听说今日明月楼有入楼比武,就簇拥着来看热闹。”
云澜眉头微皱,思量片刻后说:“那他们中那一人,是何身份?”顾醒不禁暗道,这人好生厉害,如此多人中唯独有一人与众不同,但穿着却跟周边人无异,都被其敏锐捕捉,不得不说是做情报的行家了。
那车夫接着说道:“刚才小的只能远观,没能看到那人容貌,请大人见谅。”云澜波澜不惊地示意车夫继续赶路,而白琊对这些琐事并无兴趣,依旧闭目养神,似此间事与她无关一般。
反而是顾醒突然来了兴致,因为他此时已有思量,能让云澜都好奇的人,可没有一群纨绔子弟这么简单。刚才分明看见云澜对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立刻心领神会改口,这其中必有蹊跷。
顾醒如是想,便装作好奇地问道:“云大哥,那些人也是去比武大会凑热闹的?”云澜似已料到顾醒有此一问,波澜不惊地回道:“目前看来,是的。”
顾醒吃了一记闭门羹,更加确幸云澜刚才隐瞒了什么重要信息,只是他此时不愿说,自己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白琊,不知何时在顾醒大腿内侧掐了一把,似在提醒不要莽撞行事。
顾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但表面依旧云淡风轻,但内揪心疼痛,只能咬着牙根强行压下。顾醒实在弄不明白,这两人直接到底有什么过节,为何同车而行,还这般遮遮掩掩,难道此行有什么变数不曾?
顾醒在此时下意识撇了眼白琊,后者并无多余的动作,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对面的云澜,也收
敛了气息,开始调理内息起来。这一路行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现在调理内息,难道一会准备出手?
顾醒暗道不好,将丹田处的内劲运转起来,往经脉中灌注。只是这一切做的异常小心,并没有被人察觉到半分。终于在三人都暗自调息后不久,来到了一处更加热闹的门庭。
马车在距离不远处停下,因为前面聚集之人比肩接踵,已有数百之众。而那外围之人也在想方设法往里挤,场面有些混乱。顾醒出了马车并没有着急下去,而是站在马车上往那人堆里眺望。
只见那门庭外放着一张八尺枣红大桌,桌上按序罗列笔墨纸砚,一名中年儒士端坐桌前,两名彪形大汉分列左右。而那儒士对面,有一名年轻人,正在急切地说着什么。
那名儒士头也不抬的写下了几个字,便开口说道:“下一个。”那名青年人见状欢呼雀跃,往另一处门庭挤去。还未等他走出几步,便被不知从何处来的短刃刺穿胸膛,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身死当场。
那名儒士并未有丝毫的动容,只是抬手示意左侧彪形大汉将那人拉走,又示意下一名报名者上前来。一时间,那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只见右侧大汉上前一步,一手抓起人群中的一人,那人手上还握着一柄血淋淋的短刃,分明是刚才暗中刺杀之人。
那名儒士露出狠厉之色,看来神色内敛绝非善类,而那握着狼毫的手布满老茧,摩擦这狼毫咔咔作响。儒士并未有起身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地沾了沾那块方砚里的墨汁,就这么随意朝着那名拿着短刃的人一甩。
就在这一瞬间,那名手握短刃之人眉心一黑,手中短刃颓然坠地,双手双脚也瘫软下来,宛如一滩烂泥。那名大汉将那人抗在了肩上,往门庭内走去,不多时只听见一声重重落地之声,大汉又走了回来,似没事发生一般。
而那儒士则将手中狼毫在方砚中撇了撇,顾醒分明瞧见了笔尖渗出丝丝血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不光是顾醒,在场众人皆是如此,不管再有人造次。
那名儒士眼见众人不再推嚷,面露淡然笑容,示意下一个报名者上前。那名报名者眼见刚才情形,有些畏惧,不敢上前。儒士本来还和善如春风的面容,顿时沉了下来,并开口喝道:“难道要老夫请你不成?”
这一声断喝,让在场众人又是一惊。那报名者赶紧踉踉跄跄跑上前,匆匆报上名号,便被一名大汉带到了旁边门庭等候,如此一来,秩序井然。
就再儒士有条不紊地开始办理登记的时候,刚才顾醒马车前堵住去路的那群纨绔子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庭外,开始推挪本已老实排队的江湖人。
那群江湖人本在刚才就憋了一肚子鸟气,看到有人来找茬,顿时就起了杀心。儒士眼见此景,不觉轻咳了两声。不知是这咳声过于势大,还是刚才儒士的
手段震服众人,那群本要暴起杀人的江湖草莽,又逐渐安静下来,等待儒士的安排。
那群纨绔子弟簇拥着一人推开了江湖草莽,来到儒士面前。那为首一人重重拍在了儒士身前的枣红大桌上,面露邪魅笑容,对儒士说道:“不知这比武,我有没有资格报名啊?”
那儒士面沉似水,待看清来人后,却逐渐挤出一丝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知是五皇子大驾,明月楼儒老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那名邪魅笑容的男子并没有轻易放过眼前儒士的意思,但任谁都看得出,那名儒士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若不是眼前之人身份尊崇,刚才就被他一掌劈下,当场气绝了。
但那五皇子就似没看见儒士逐渐冷却的笑容一般,明知故问道:“本皇子想拜入明月楼,成为关门弟子,不知先生可有何门道?”
那儒士本已冷却的笑容突然又如昙花般绽放开来,手中握着的狼毫蠢蠢欲动。就欲发难之际,那儒士身后突然被一人轻拍了下,儒士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而在场众人皆是低头屈身,大气都不敢喘下。来人一身锦衣华服,手持拂尘若一名入定的老道,眯缝着眼睛站在儒士身后,看着眼前嚣张的年轻人。
五皇子眼见来人后,顿时收敛起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往后退了半步,躬身抱拳道:“不知是王总管亲自,小王唐突了。”顾醒还在诧异眼前之人为何如此嚣张时,一名太监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将本已剑拔弩张的场面,瞬间降温。
而那气焰嚣张的五皇子,也恭顺地低首垂眉,不敢有半分造次。而他带来的那群都城纨绔,也都一个个紧挨着,身体微微颤抖,生怕有任何逾越之举,便会丢了性命。
王总管见众人鸦雀无声,便开口说道:“国主差老奴来瞧瞧,看看国之栋梁选拔的如何了?”此言一出,四下皆惊。看来这场比武大会选拔的不仅仅是入楼之人,还有那行伍之众。
故而老太监的只言片语,又将在场之人的热情点燃了起来。王总管面露笑意,只是那笑意了闪过一缕寒光,扎在五皇子胸膛上,五皇子又退了半步,依旧恭顺。只是那面庞隐约透着一丝阴狠。
王总管并没有在意,只是在此拍了拍儒士肩膀,示意继续。儒士如蒙大赦,一手握住狼毫,一手点向五皇子,并开口问道:“王爷可要报名?”
五皇子骑虎难下,本欲退场,但却碍于在场众人对自己的看法,不得不硬着头皮报了名。而那王总管着笑意盎然,对五皇子投来赞许的目光。
而那五皇子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然后跟着大汉来到旁边的门庭。而他那群纨绔跟班,犹豫再三后,也只能接二连三的报名。因为他们知道,若在此时退缩,等待他们的后果,不仅仅会牵连家人,还会株连家族,甚至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