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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髣唯     乱唐诡医txt下载     乱唐诡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三十一章 分兵夜探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到顾醒从梦中转醒,窗外已明月悬空。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去纳兰房间试探,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这声音极为轻缓,若不仔细听却是听不出来的。顾醒立刻翻身躺下,假装还在熟睡,静待着那不速之客。

    那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转身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顾醒此时并不知道来着是谁,将腰间的短剑抽出,紧紧的握在手里,只待来者不善,变暴起杀之。只是等了良久,始终不见那人有任何动作,就再顾醒怎不住要转头去偷瞄的时候,一阵轻柔的触感让他的心稍微平静下来。

    当顾醒放松后,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个耳畔响起:“小乖乖,起床啦,要办正事啦。”来着不是别人,正是半更客栈老板娘倩姐。顾醒这才佯装睡醒,在伸懒腰的时候顺便将抽出的短剑又别回了腰间,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睡眼惺忪的对老板娘问道:“倩姐,要动手了吗?”

    老板娘嫣然一笑说:“今晚要动手的,可不只我们。”说完便起身走到桌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顾醒在心里琢磨了片刻,嘴边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猛地坐了起来,跳到桌边笑嘻嘻的对老板娘说道:“那我们是主动出击?还是静观其变?”

    老板娘放下手上的茶杯,用手在茶杯里沾了沾,慢慢在桌上写下几个字:兵分两路。顾醒看完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老板娘也在久留,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只是脚步太轻,轻的似踩在空气之中,完全没有着地一般。顾醒暗自咋舌,老板娘的轻功造诣已非同小可,看来今晚行动必然有所收获。

    顾醒在心里盘算了片刻,按照老板娘的部署开始了行动。按照刚才的意思,老板娘亲自去试探纳兰,这个无可厚非,一来老板娘本来就怼纳兰又所图,二来顾醒确实不便让纳兰瞧见真容,以便往后方便行事。而顾醒去盯着潭城官家,也将老板娘安排的这一记后手完全撇清,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是,接下来该怎样去发展,就不是顾醒自己能够把控的了。想到这里,顾醒重新整理了下着装,换了身暗紫色夜行衣,将脸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反复检查后才开门走了出去。此时的客户已然人丁不兴,来往的客人都悉数回到房间休息,只有店小二还在柜台前打着瞌睡。

    顾醒往四周观察了片刻,确定没被人发现后,才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往那潭城官家住处走去。只是路过几处地方,偶有些歧义的声音传出,让顾醒有些面红耳赤。看来,在任何一个朝代,大家的生活方式都不尽相同。不多时,顾醒已经潜伏在潭城官家的房门外,并依靠着一个桌子隐去了身形。

    待确认四下无人出没后,便悄声挪步到近前,俯身贴耳听了起来。里面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有几人的窃窃私语。只听一人说道:“那老板娘百日说的,可当的真?”另外一人冷笑了几声说:“你的眼睛都被她胸脯迷惑,

    怎能辨出其中真假?她在我们潭城这么多年,岂是你我能够看穿的。”

    听完两人对话,顾醒不禁在心里讪笑了几声,脑海里浮现出老板娘凹凸有致的身形,不觉暗叹道,“倩姐除了这张巧嘴,这外在也是杀人的利器啊。”想到这里,思绪被门内另外一个声音打断,听说话的语气和音调似百日为首那人。

    只听到冷冷说道:“甭管老板娘说的是真是假,我们照单全收。但如果我抓不到这个后周的细作,那我们脑袋迟早都要搬家,听明白了吗?”空气突然陷入莫名的凝滞,众人皆是噤声,不再言语。

    那为首之人看无人再有言语,便接着说道:“此时已近丑时,想必客栈中人都已熟睡,那我们便分头查探一番。记住,切莫留下痕迹,若被发现,可灭口。我自会善后。假如你们失手被擒,该怎么做应该不用我多说吧。”门内又陷入沉默,不多时,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顾醒已察觉他们有所行动,赶忙藏匿身形,待他们分散后再见机行事。

    再说老板娘这边,待出门后,老板娘便下楼让店小二守着柜台,环顾一圈各种打点,等客栈内的客人基本都去休息后,才去后厨弄了桌酒菜,缓步走上二楼来到纳兰的房门前。轻叩房门说道:“公子,夜已深,可否需要吃点东西再睡?”还没等纳兰答话,便已自自作主张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纳兰此时正盘膝端坐在屋内床上,双手放于身侧,看着似在吐纳气息。老板娘的突然造访并未让纳兰感到惊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便又开始吐纳起来。老板娘看纳兰对自己的来访并不感到惊讶,更大直接了当起来。将带来的酒菜摆满一桌后,便要伸手来拉纳兰一起喝酒。

    当老板娘将手伸向纳兰时,纳兰猛然睁开眼睛,看的老板娘心神乱颤,心里暗想,“这俊哥儿这一手,险些让老娘露了底。”稳了稳心神,老板娘便哎哟一声,要倒进纳兰怀里。纳兰似早就料到老板娘又这么一手,侧身一避,老板娘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床上。这下可好,就顺势赖着不起来了。

    纳兰这才收纳了气息,起身整了整衣衫,看着老板娘说道:“不知掌柜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老板娘就这么慵懒的躺在床上,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纳兰说道:“奴家此来,公子难道猜不到吗?”纳兰故作疑惑的摇了摇头。老板娘做了个哀怨的表情,缓缓起身走到桌前,便坐了下来。

    纳兰就站在床边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老板娘也不避讳,倒了杯酒喝了一口说道:“奴家钦慕公子雅容,深夜前来,想与公子共述一段佳话。”纳兰此时的脸上,已经毫无波澜,只是微笑着对老板娘说:“谢掌柜抬爱,只是初次见面,还请掌柜自重,免得落人话柄,损了清白。”

    老板娘听到“清白”二字,突然就咯咯的笑了起来,掩面看着纳兰说道:“公子这是怜惜奴家,不如坐下来喝杯水酒,我便离去可好?”纳兰脸

    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跟之前那种杀伐果断简直有天壤之别,要是被顾伶仃看到,又会生出怎样的千愁万绪。纳兰思索片刻面色恢复如常,也不再犹豫便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酒对老板娘说道:“盛情难却,我先干为敬。”

    老板娘似没想到纳兰会这般好说话,脸上惊讶神色一闪而逝,便也再倒了一杯,对纳兰说道:“那奴家便陪了这杯,也不辜负公子深情。”两个人表面平静如常,看似眼波流转,内心已波涛汹涌。老板娘吃不准纳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如果真能占了便宜,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而纳兰心里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老板娘来自己这里为了帮那顾醒拖延时间,纵然顾醒已然逃跑,自己循着轨迹追踪,也不会丢了目标。倒是这送上门来的线索,可得好好把握住。想到这里,纳兰便开口问道:“不知老板娘是几年生人,看着这般年轻,怎就做起了客栈生意?”

    老板娘本事千杯不醉的底量,但在纳兰面前却是一杯就倒,舔着微红的脸回道:“公子有所不知,奴家是逃难来到此处,唐末兵戈四起,无处容身,便虽家父来到潭城,做起了小本买卖。攒了些银钱便盘下了这客栈,可家父在几年前也驾鹤西去,只留下我这苦命的女人,独自守着着客栈,只盼着有心人能够带我脱离这是非之地。”

    纳兰似听进了心里,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态,叹息了声说道:“掌柜也是苦命人啊,待此间事了,不如来都城来寻我,我自会帮你安排,也让掌柜有个依靠。”老板娘听完纳兰的话,脸上更红,往前靠了靠,吐着酒气说:“你要收了我?”

    纳兰沉默半晌,突然脸色一变厉声对老板娘喝道:“孤啸山庄毒影潘倩,掌柜这般响亮的的名号,怎会来我这小庙,不如我再此处收了你,还真能成就一段佳话。”

    边说着手上一动,酒杯里的酒水便突然暴起,往老板娘这袭来。此前还是微醺面容的老板娘已然收了媚态,只见她闪身躲过纳兰的突然出手后,矫揉造作的对纳兰说道:“明月楼主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奴家才将故事讲到一半,就急不可耐的动手啦。”说着还长袖一飘,看似似有若无的一下,却暗藏杀机。

    但纳兰何等老谋深算,既然翻脸肯定不死不休,便屏气凝神挡下这一击,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往老板娘面门刺来。老板娘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对方一出手便是杀手,只能连连后退,寻思着下一步的动作。而此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老板娘便顺势跌出门去,嘴上还嚷道:“你这后周蛮子好不知趣,我与你喝酒,你却想用强。”说完便掩面哭了起来。

    而门外来人先是一惊,顿时和门内纳兰四目相对,再看着倒地老板娘,似明白了什么,突然吹了个口哨,便向门内扑了进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被顾醒跟着的潭城官家中的一人,但见他出手,似身份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三十三章 别院密谈

    就在老板娘愣愣发神的档口,顾醒已尾随那矮小汉子来到一处郊外别院。此时周遭万籁寂静,时时有夜风拂过,凭添了几分萧索。那汉子来到别院后门外,并没有着急上前叩门。而是伫立良久,仿佛在思考什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顾醒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一拳打在掌心,似下了很大决心,握着门环轻叩起来。

    这矮小汉子叩的极其有规律,三长三短,两长两短,最后再轻叩一下,便不再叩门,而是往后退了几步,毕恭毕敬的等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脚步声从门内传来,那矮小汉子顿时喜出望外,似又想到什么,又恢复毕恭毕敬状,低头等待着开门之人。

    待门被打开,因夜色不明,新月的光实在太微末了些,饶是顾醒夜目惊人,也没看清来人。但从身材来看,却似一个女子。那矮小汉子自女子出现后就没敢抬起头来,听女子说了句什么,也是唯唯诺诺的应了,便跟了上去,反手将门关上。顾醒听着两人脚步声走远,这才猫着腰往墙边挪去。

    待顾醒走到墙下,这才看清那别院后门上的装饰。门还是朱漆木门,只是年岁有些久了,不似达官贵人家那般有人经常上漆,始终光鲜亮丽。但也能看出,这家主人不是那寻常之人。

    因为那门环上用的是上好的精铜,雕的是凶兽睚眦。这睚眦乃龙生九子中的第二子,状若虎豹,若谁惹上他,就算轮回转世也将被找到寻仇。所以才有睚眦必报的成语。顾醒当然是不懂这里面的故事,但他知道一般的官宦人家用狮子的门环居多,用这种凶兽的,太少见了。

    此时那两人已远去多时,顾醒稳了稳心神,纵身一跃跳上墙头,俯身四下张望。看着院内杂草丛生,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难道刚才自己看的眼花了。也不多想,确定无人发现自己后,便悄声跃下,顺着那回廊往里走去。走了不多时,便有人声响起,顾醒赶紧隐匿身形。

    就在顾醒刚隐匿好后的间隙,一队着兽皮的汉子快步走来,为首之人还背了一副长弓,可开千石之力。顾醒待这群人走过后,才缓步跟在了身后,既然一时半会寻不到矮小汉子,那么这群人或许能够提供一些参考。想到这里,顾醒摸出短剑,沿途做上了记号,为自己逃跑准备好了后路。

    这群汉子七拐八绕的在回廊里走了许久,这别院看似不大,走起来却纷繁复杂,看来没有一个人带路,定会被困于其中。顾醒此时想起前世电视剧里的五行八卦阵,前世还痴笑古人哄骗小孩子,当自己真的陷入其中才发现,原来真有其事,不禁暗暗咂舌。

    半柱香的功夫,那群汉子终于走出了回廊,顿时豁然开朗。只见眼前一片草原一望无垠,跟南唐的地貌相去甚远,反而更像后周的塞外。那群汉子也不停留,径直往草原身处走去。顾醒也不迟疑,快步跟了上去。此时的他,只能靠着自己的记忆来谋求生路了。

    又走了个把时辰,终于来到了一处塔楼前。这塔楼一共三层,显得有些精致,但并不如后唐建筑奇技淫巧,反而多了些粗犷。只是这座塔楼深藏这草原之中,从远处看根本不能发现。这群汉子推门而入,消失在塔楼里。顾醒犹豫片刻,也跟了进去。

    当顾醒走进这塔楼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从外面看精致却粗犷的塔楼,居然内饰这边精美,壁画描金,宝石点缀,似不要钱一般。那群汉子已不见了踪影,顾醒将思绪从眼花缭乱中抽了回来,缓步向深处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一处虚掩的门外。

    门内有两人正在交谈,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在说,另外一个在听。只闻一名娇弱的女生用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事情都办妥当了?”另外一人慌忙答道:“有忆楚的内应,事情已办好。”

    “很好,王庠,此事办的好,算你大功一件,待他日我后周攻陷后唐,一定为你加官进爵。”女子说完,那名为王庠的人连忙说道:“小人不求封赏,能为主上尽忠,是小人的福气。”女子没有言语,只听见浅尝饮水的声音。那王庠也不再言语,似听候女子吩咐。

    顾醒在门外听的入了神,不觉碰了下门扉。这突如其来的响动,让门内两人皆是一惊。只听见那女子说道:“你确定没有尾巴?”王庠此时已抖如筛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一路来且停且走,确不见有人尾随。”那女子似动了怒,嗔怪道:“还不出去看看,若被跟了,便斩草除根,免除后患。”

    王庠被吓的不轻,顾醒听到女子话语也是一惊,慌不择路的开始往回跑去。那矮小汉子本来被女子责怪心有怯怯,但见到顾醒在前慌不择路,便加快脚步,要断了这条跟上门来的“尾巴”。顾醒冲出塔楼,向来时的草原奔去。许是刚才还没人走过,脚印还是新的,便低头循着脚印一路狂奔。

    那矮小汉子见顾醒逃的实在太快,便将双手放下如奔牛,向顾醒冲来。此前顾醒哪敢往后看,只顾着往前跑,后面追的人似越来越近了。就在顾醒察觉要被追上的时候,看见回廊出现在眼前。灵机一动,用短剑在标识上涂改,混淆视听。自己则顺着来时的标记一路狂奔下去。

    待跑了一柱香后,后面追来的矮小汉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顾醒是料到那汉子记不得路,才出了这么一手“妙招”,看来确实起到了作用,至少将眼前的麻烦给摆脱开去。就再顾醒停下来休息的功夫,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他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听那人说道:“小滑头,我虽不识路,但我懂得闻香。”

    顾醒赶忙后退数步,转头看着眼前之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叔,闻香识女人,我可没龙阳之好。”那矮小汉子王庠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了下,才恶狠狠的说道:“等你小子偿到了大爷的手段,便不会再这般伶牙俐齿了。”说完便从身后抽出一把类似剪刀的物件,向顾醒袭来。

    顾醒此时摸不准矮小汉子王庠的路数,但从刚才的身法来看,也不是什么善茬。想到这里,便从腰间抽出短剑迎了上去。临行前墨野和不通和尚都有交代,武者当从生死间领悟真谛,若只是学些招式,那便只是花架子,当不得真。顾醒此时便动了“磨刀”的心思,不退反进,一张开山式迎面斩下,要站着先机。

    那名为王庠的汉子似早有察觉,举起剪刀挡下了顾醒首击,腿上也不停,太膝往顾醒胸口击去。虽然这王庠比寻常人矮小了些,但跟顾醒身高无两,打斗起来并不吃亏。并且凭借着实战经验丰富,屡屡出招逼的顾醒招架不停。面对王庠抬膝击来,顾撞开剪刀便将双手下撤,用刀尖等着王庠的膝盖。

    王庠见状只能撤了攻势,用左手握着剪刀,抡起半圈向顾醒击来。这一招来势迅猛,顾醒不敢硬接,只能闪身后撤。王庠一击不得,也尾随而至,似那毒蝎一般,剪刀直往顾醒脖颈处咔来。在这凌厉攻势下,顾醒内劲再次得到激发,迅速将丹田处的暖流汇入握着短剑的手,借着这股力道,又迎了上去。

    果然实践出真理,在两位巅峰强者的指导下,顾醒的招式已炉火纯青,但徒有招式并未实战,还是欠缺了很多。之前面对纳兰时,也是借助毒气占了先机,并且纳兰有意猫捉老鼠,自己才能逃到现在。如今眼前之人,已动了杀心,看来不分个你死我活,这场“切磋”是不会结束了。

    就在顾醒突然反攻的间隙,王庠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类似尺子的物件。嘴里还喃喃说道:“居然逼得洒家敖尺同出,果然英雄出少年。不过,你也只能活到今天了。”当那把尺子被王庠拿在手上后,顾醒的攻势迅速被压制下来,眼前就要被一剪刀咔断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顾醒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嘴角微微泛起笑意。王庠见状不怒反笑,说道:“小子,现在还笑得出来,我便从你归西。”顾醒用断剑挡住王庠的敖尺,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药丸,趁着王庠说话的间隙仍进了他嘴里。电光火石间王庠没有防备,便顺势吞了下去。

    顾醒趁着王庠迟疑的间隙,借力后退,笑嘻嘻的对他说道:“你可知你吃了什么?甜吗?”王庠正想回答,突然双手抽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顾醒看着倒在地上的王庠说道:“这药效来的如此之快?我自己试药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难道用药因人而异?”说完便俯视王庠,看着他在地上颤抖。

    王庠此时已眼口歪斜,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求少侠高抬贵手,他日一定涌泉相报。”“高抬贵手?涌泉相报?你刚才不是要剪断我的脖子吗?怎么现在求饶啦。”顾醒知道这药一时半会要不了人命,便有意逗逗他。王庠此时极度痛苦,继续说道“求少侠赐我解药,我乃后周将门之后,他日少侠来到后周,必重谢。”

    顾醒沉思了片刻,便从衣袖中摸出一个木头瓶子,导出了一粒药丸喂王庠服下。不多时,王庠眼歪口斜的样子已有所好转,双手也不再颤抖了。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三十二章 来者不善

    这声口哨声响后,本来还是睡意盎然的客栈突然灯火通明,和这人兵分数路其他潭城官家,几个呼吸之间已来到门外,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老板娘,也跟着扑了进去。适才率先动手那人,使的并不是后唐广为流传的门派武功,反而像忆楚国那边的把式,暗藏杀机。

    纳兰虽然面不改色,但也未轻敌,看着来人出手便知深浅,一个照面便将扑来之人踹了出去。而后鱼贯而入的数人,便跟纳兰缠斗起来。老板娘本还在地上佯装哭泣,看着率先冲进去那人被纳兰一脚踹了出来,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便一不做二不休,假装逃跑实则补了一针。

    那人感觉脖颈处突兀的一痛,便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一切都被藏在暗处的顾醒瞧了个真切,他心里暗叹道,“倩姐好手段,现在纵然是误会,也说不清了。”只是顾醒并不知道,这些人潜伏潭城多年,为了跟后周细作里应外合,演的一出好戏。

    只是这戏本来只是走个过场,清理掉不相干的旁人,没想到将自己兄弟给搭了进去。顾醒想到这里,慢慢摸到老板娘身边,和她耳语了几句说:“倩姐,我们不如坐山观虎斗,暂且先撤?”老板娘眼珠滴溜溜的转了转对顾醒说道:“你且继续隐藏,我在此处静待良机。”

    顾醒听完老板娘的话,便明白了此时的用意,一个闪身又回到黑暗处猫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纳兰被那后来几人缠的脱不开身,之前抬脚踹走那人,不过也是试探。现在他可以肯定,这群人都来自那忆楚国,必然和后周细作有关。

    于情于理这些麻烦都得解决掉,不然对自己后续的行事会有诸多阻碍。想到这里,纳兰便不再留手,开始向最近的一人猛的拔剑刺去。这些忆楚国人,在后唐潜伏多年,因本国资源匮乏,一直对后唐富庶虎视眈眈,只是苦于国力较弱,只能依附能后周,和后唐分庭抗礼。没想到,在潭城居然能遇见,看来这些细作已经埋进了后唐的血脉里了。

    纳兰心念急转,手上动作不停,剑花翻飞下,那数人只能靠着配合勉强招架,已无刚才那般嚣张的气焰。顾醒报着看戏的心态,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间,听见不远处咯吱一声,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影从一处客房里钻了出来,四处张望后翻身跳下楼去。

    顾醒看到那人遁去,回头看了下纳兰房内,心想有倩姐看着,出不了大事,便也尾随跟去。那人看似短小笨拙,但身手灵敏,在几个呼吸间已遁走数里。看着这人如此轻车熟路,恐怕是要去见什么人,顾醒心里好奇意味更浓,便跟的更紧了些。

    纳兰这边一时间也奈何不得这几个忆楚国的细作,况且他们还有后唐潭城官家身份傍身,不好直接置人于死地,便边打便退,想全部擒下问话。想到此处,纳兰从剑尾又抽出一把小剑,向为首那人掷去,那人躲闪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定在当

    场,口吐鲜血,看似伤的不轻。

    其余人看见头领受伤,也是急红了眼。刚才想着速战速决,但却没料到这白脸俊哥看似弱不禁风,却这般扎手,便都使出浑身解数,要在数招之内分出胜负。纳兰看到几人杀气大盛,不怒反笑,往后微微侧身便向前划去,一记燕尾衔环后被将那几人的招子悉数废去。如此一来,战局立分,高下立判。

    纳兰解决完眼前的麻烦,正想将老板娘一并收拾了,没想到刚才老板娘瞧见纳兰动了杀心,早一步已经开溜,不知去向。纳兰也不懊恼,伸手点住那些倒在地上痛苦挣扎之人的穴道,蹲下身看着被短剑射中的那头领说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对我出手?”

    那人看着同伴悉数被制,知道生死已不再自己掌握,便啐了一口唾沫对纳兰说道:“我们乃后唐潭城官府捕快,来此搜查后周细作,刚才老板娘指认,我们便来捉拿,有何不妥?只是你这贼人功夫了得,我们兄弟不敌罢了。”

    纳兰听完哑然失笑,将插在那人胸前的短剑拔了出来,那人在短剑拔出的瞬间便疼的几乎昏死过去,被纳兰一记指击又点醒转来。纳兰抖了抖剑上的血迹,起身从袖中摸出一张绢帕,仔仔细细的擦拭了片刻,将短剑重新放回剑柄后才转头对那头领说道:“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话,请你再说一遍。”

    那人因刚才的吃痛已经满头大汗,又被一记指击点中了心脉,此时已身体已有些虚浮,只是神志尚且清醒。他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同伴,微微叹了口气,才缓缓对纳兰说:“我们是谁不重要,任务已经完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时纳兰已然恢复了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样,眼光并不看那头领,只是缓步走到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身边,朝着离他最近那人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听得见,但你们真的想死吗?潜伏此处这么多年,如今任务完成了,还落个客死异乡的下场,不觉得有些遗憾吗?”

    那几人面容微微抽搐了下,有人还流出了几滴清泪,被那头领看在眼里。纳兰见到此景,便继续说道:“你们头领已将后事交代,我也不强人所难,便送你们悉数上路,也好有个伴。”听完纳兰的话,那几人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只是被人制住,没办法动弹,场面显得有些怪异。

    许是纳兰的话起了作用,亦或是想保全自己同伴,那头领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一眼,便强撑着已虚弱不堪的身体,对纳兰说道:“我们不是后唐人,也不是后周人。”纳兰听到那人言语,停了手头的动作,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见纳兰没有再动手的意思,便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来自忆楚国,顾名思义,我们先辈曾是楚人,只是大秦一统后,便四散凋零,也是适逢乱世,才能揭竿而起,重新恢复往日风貌。但我们忆楚国在九渊七国中毕竟势弱,所以只能依附后周,

    想从你们后唐这里分一杯羹。”

    说完上述的话,那人稳了稳心神看着纳兰,便不再言语。纳兰饶有兴致的听完后,思索片刻对那人说道“就这些?”那人似下定了决心,将嘴唇咬出了血后,才一字一顿的说:“我们背井离乡数十载,就是要等一个机会,这次带着指令的人已经来了,我们做了交接,便算完成了任务,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我们确实一概不知,请大人高抬贵手。”

    纳兰听完后也不急着再问,只是徐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新月愣愣出神,自言自语的说:“月上梢头思乡切,楚地烽烟何时休。梦回百转待有日,定拔猎旗战九州。”念完后才收回思绪转过头来,不知是对那头领说还是对一个似曾相识的人说道:“言哼,你还好吗?”

    话音一落,便抬手击去,场中数人尽数七窍流血,当场死绝。纳兰做完这一切,又拿出一方绢帕仔细的擦了擦手,才抬脚走了出去。此时客户已人去楼空,纳兰朝着柜台的方向看了看,便轻身跃下,从柜台后拿了一坛醉红尘,对着门外的新月,独饮起来。

    半更客栈的老板娘和店小二并未走远,只是趁乱躲进了客栈的密室中,想等事情平息后再出来收拾残局。只是没料到纳兰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恬不知耻的自己动手拿酒喝,把老板娘气的七窍生烟。但如今已然撕破脸,实在不方便露面,只希望这厮赶紧走,才好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纳兰喝了会酒,自觉没趣,起身抖了抖衣衫,拿起长剑便往门外走去。老板娘看到这一幕暗自松了口气,正想让店小二出来看看,便见纳兰转身看向他们藏身处说道:“我也不与你为难,既然来了,便去顾啸山庄走一走,看看似怎样的龙潭虎穴。”说完将一锭银钱抛到了桌上,转身扬长而去。

    这时老板娘才大大舒了口气,店小二此时正盯着老板娘胸脯目不转睛的看着,嘴边的哈喇子似流了一地。老板娘这才反应过来,大骂着店小二,还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店小二跌出来后便捂着脑袋,半天才从胳膊逢里四处看去,确认没有人后才悄声冲老板娘说道:“倩姐,安全啦,出来吧。”

    老板娘听到店小二的喊声,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还不忘给了店小二一个嘴巴子,让他赶紧去将楼上的残局处理掉。店小二挨了一下,捂着脸就跑了开去。老板娘倚着门栏看着纳兰远去的方向,细细品味前半夜在房中的对话,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猜到了我的身份,他为何要放过我呢?难道……”

    正想着,店小二从二楼探出头来,对老板娘嚷道:“倩姐,后厨的陈厨子许是在睡觉,敲了板子也没人应。”老板娘有些恼怒,对店小二吼道:“就顺着仍下去,等他睡醒再处理,笨死了。”店小二挠了挠头,便开始忙活起来。老板娘这时才想起顾醒还没回来,担心会遇上纳兰,不觉皱起了眉头。只是在月光下,显得却是那般好看……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三十四章 一步暗棋

    待他恢复了些,顾醒又将腰间的短剑抽了出来,不时在王痒面前晃动,还对着他贼眉鼠眼的狞笑,看的王痒是一阵头皮发麻。不由得用药劲还没过的手擦了擦嘴角的唾沫,唯唯诺诺的对顾醒说道:“不知道少侠一路尾随,有何图谋?”

    顾醒被这么一问愣了愣神,转念对王痒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刚才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不是我机敏,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还有空听你扯闲篇。说吧,你来后唐干什么,可别跟我说来观光旅游的?“

    王痒撑起身体斜靠着回廊围栏,喘了口气说道:“少侠听了个七七八八,我也不说废话。我来自后周,此次潜入是来传递情报,至于具体,我也不知。”

    “那塔楼里的女子?”顾醒继续追问道。王痒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突然涨红了脸说道:“我此次追杀你,若不成必身死殉国,那贵人可不能提,不然我将生不如死,甚至将连累故国至亲。”顾醒听完不置可否,似在考量着王痒话的真伪。

    过了半晌,顾醒才冷声问道:“你此次杀不了我,如何复命?”王痒似早有准备,顺着话茬说道:“少侠有所不知,我这敖剪有蚀肤化骨的奇效,一旦被剪,不仅是身首异处,还会骨肉全消,连灰都留不下。”王痒说完还干笑了两声。

    顾醒到到这里倒吸了口凉气,心想自己虽意思百毒不侵,还掌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尖端医术,但来这么一下,还不是铁定玩完。想到这里,顾醒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要是将这厮收入麾下,那岂不是杀人于无形。转念一想,要控制他不是易事,若这汉子哪天反水,自己不也落得身死魂消的下场。

    就再两相纠结下,顾醒再次笑嘻嘻的对王痒说道:“我刚才给你的解药,并不能完全清除你体内的药效。”王痒本来心里盘算着暴起动手,听完顾醒的话顿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又焉了下去。

    顾醒瞧见这人如此奸猾,更加满意,就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你我做个约定,以三年为期,期满来寻我拿一次解药。若你有一次未到或将我交办的事情没做好。那么,嘿嘿,后果自负。”

    在顾醒半真半假的恐吓下,王痒思索片刻便对顾醒抱拳说道:“但凭少侠调遣,我王庠一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顾醒连忙摆了摆手,笑嘻嘻的继续说:“没这么严重,你且回去复命,若我又需要会联系你的。”说完就从怀中摸出一张绢帕,用短剑刺破王痒的手指,在绢帕上画了一只看着像癞蛤蟆的东西。

    顾醒画完收回短剑,再次冷冷的对王痒说道:“见到这个图案时,你须全力行事,不得有误。”王痒再次抱拳应允,顾醒此时心里欢喜,便不再理会王痒,突然纵身一跃往别院外墙奔去。临走前还说了句,“别耍小聪明,否则……”话留了一半,但已然吓的王痒瘫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待顾醒走后,王痒才才地上缓缓站了起来,刚才他本意思要结果了这小鬼,但就是那么一个疏忽,被小鬼趁机得手,没想到药效着实霸道,自己对身中之毒又一无所知,所以才压抑住心中怒火,阳奉阴违。没想到这小鬼如此阴险狡诈,居然留有后手,只能作罢。毕竟,跟小命比起来,其他真的没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王痒转身往回廊深处奔去,这出来也有些时辰,是时候该回去复命了。至于小鬼的三年之约,那还是等到了再说吧。抱着侥幸,王庠不觉加快了些脚步,心里也在盘算着,该怎么去禀报才能全身而退。

    此时的顾醒还沉浸在刚才惊心动魄的遭遇之中,仰仗着自己的机智,才侥幸逃过一劫,看来这江湖着实凶险了些。以后好奇心还是需收敛收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此次并非毫无收获,至少这个后周的细作,是自己将来行走江湖的依仗,毕竟别人的命握在自己手里,总归用起来要踏实很多。

    半个时辰的功夫,顾醒已来到半更客栈外,此时天已大亮,客栈内人头攒动,根本不似昨晚那般冷清。老板娘正在热情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店小二打着哈欠,给客人们倒着酒茶,似忙活了一夜。在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跟踪后,顾醒才闪身混入人流,向客栈方向走去。

    顾醒本想随着人流潜入客栈,就是抬脚迈入的一瞬间,刚才还在远处招呼客人的老板娘已然出现在顾醒身侧,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揪住了顾醒的耳朵就厉声喝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丢下老娘在那龙潭虎穴,自己溜去看热闹,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醒赶忙赔笑着说:“倩姐风华绝代,想必那明月楼主也无法抗拒,必然是成就了好事。既如此,有小小的牺牲也是值得的。”老板娘听完顾醒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将他揪着就往楼上走。店内酒客看着这一幕,都在窃窃私语,说这孩子莫不是老板娘私生子,回来讨债来了。

    老板娘耳尖听到几句,也不生气,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们这群死鬼,再嚼舌根,我就在你们的酒菜里下蒙汗药,看你们到时候还能不能这般瞎说。”说完也不理会那些酒客的嬉笑,将顾醒一提一踹的拧回了二楼房间。待进入房间后,这才松手关切问道:“疼吗?”

    顾醒揉了揉发红发热的耳朵,对老板娘笑嘻嘻的说道:“倩姐这一手,可舒服死我了。”老板娘听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打趣着说:“你这嘴巴,要是再长大些,不知有多少姑娘会被你骗了去。对了,你这一去有什么收获?”

    顾醒笑着挠了挠头,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才不急不慢的说道:“这趟收获颇丰,查探到了一处后周细作的据点,还顺手布了个暗棋。”老板娘听完若有所思,也不刨根问底,只是说:“纳兰已察觉我的身份,此时向山庄去了,你是否现在动身?”

    顾醒听到纳兰的

    动向顿时紧张起来,虽然明知姑姑不会有危险,但难保顾啸庄主不会诱敌深入。之前已经让赤心身负重伤,罗休也陷入苦战,若这杯探明了藏身之处,怕后续的麻烦将一波接着一波,难以消停。想到这里,顾醒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对老板娘抱拳说道:“倩姐,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说完,便打开窗户跳了下去。老板娘正想说些什么,看着顾醒这般行事,不禁嗔怪道:“傻小子,走楼梯啊,着什么急。”说完便幽幽的坐下,似又在回想昨晚的经历。

    这纳兰到底有什么魔力,每一个见过他的女子,都对他这般割舍不下。此时的纳兰走走停停,已经来到了当初派人拦截伶仃的树林,只是当初并未亲自,不知此处发生过什么。他就这般缓步前行,似在等人一般。走了不多时,迎面走来了一位僧人模样的人,和纳兰擦肩而过。

    双方擦肩过后几步,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住了脚步,刹那间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偶有几只飞鸟从头顶掠过,也似逃离一般。此时树林间的两人,背对着伫立,似都在待定着对方先开口,但这两人不似认识一样,都又如久别重逢,显得怪异且拘谨。

    终究还是熬不过僧人,纳兰低头浅笑,将手中长剑挂回腰间对身后之人说道:“自那来?往哪去?”那僧人听见纳兰的话语,也不着急答话,将手中念珠轻轻转动,口诵了声佛号说道:“自那来,往远方去。”这两人的对话没头没脑,让人听的好生奇怪。

    听到僧人的回答,纳兰眉头皱了皱说:“为何要走?”僧人依旧面如潭水,沉声说道:“此间事了,已无牵挂。”“那我大开杀戒,你也不管?”纳兰笑容依旧。

    僧人似叹息了一声,说道:“因果循环,自由天意,若施主执意如此,贫僧也不会强加阻难。”听完僧人的话,纳兰转过神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的背影,也闭口不言了。

    此时的顾醒正马不停蹄的向顾啸山庄奔去,他心里念着姑姑,念着小戚,念着那山庄里的一切,一切的美好和残缺。倘若被纳兰摧毁,那么自己最初的记忆将不复存在。想到这里,不觉加快了脚步。忽然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顾醒赶紧停下脚步稳住身形,但因事出突然,还是摔倒在地。

    他慌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往前方看去。此时的阳光透过树叶的斑驳,点点落下,印在大地上显得格外宁静。只是眼前两人身上都透着似有若无的杀气,将眼前的宁静撕扯的支离破碎。待顾醒瞧的真切,迎面而来的正是山庄内陪伴自己多年,并教授武功心法的不通和尚。

    而正看着和尚背影的人,正是此前一直紧追自己不放,现在被自己尾随的明月楼主纳兰。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顾醒不知眼前情况,并不敢贸然现身,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在期待着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三十五章 因来缘果

    顾醒歪头想了片刻,记起自己离开山庄之时隐约听说不通和尚要离开的消息,心里还好一阵难过。但因临行匆忙,并未跟和尚告别,没想到在此处撞见,还是以这么尴尬的场面撞见。

    纳兰听完不通和尚的话,似打定了主意,转身大步向前走去,同时还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似从未发生过一般。过了片刻,顾醒几乎以为两人就再擦肩而过各自安好的时候,不通和尚又不痛不痒的说了句:“留那小儿性命,否则珈蓝寺从此与明月楼势不两立。”

    纳兰本来悠闲的步伐突然停滞,他并未转身,只是冷冷问道:“你威胁我?”不通和尚口诵佛号,并未回答,只是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消失在树与影交织的远方。纳兰停了许久,他又疑惑,为何这擦肩而过的和尚知道他要去哪?要干什么?

    他也有忌惮,珈蓝寺在江湖中的赫赫威名,让他不得不开始审视此次行动的结果。倘若失手杀了?那该如何?现在的明月楼在江湖中声望正与日俱增,实在不是树敌的“好时候”,倘若一着不慎,后续的麻烦怕少不了。想到这里,纳兰嘴角微微抽了抽,朗声说道:“和尚,你欠我个人情。”

    说完便再次向前走去,只是他走的比之前快了很多,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树林尽头。顾醒听到纳兰这般言语,不禁哑然,原来这明月楼主竟如此不要脸,还想让不通和尚欠他个人情,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就在顾醒暗自吐槽纳兰时,不通和尚声如洪钟的话语从远处破空传来,“谢过明月楼主。”

    顾醒此时彻底无语了,这两人突兀遇见,又剑拔弩张,但却没有动手。却因为他不通和尚承了纳兰的人情,没想到和尚如此迂腐,居然还真认了,这是什么奇葩逻辑啊。由不得顾醒多想,此时纳兰已然走出去很远了,如果再不追的话,恐怕真会出什么纰漏。

    想到这里,顾醒便猛的一跃,跳上一颗大树树干,在林间穿梭起来。阳光洒在他尚显稚嫩的脸庞,多了几分不切的真实。等顾醒窜出树林,眼前的一幕让他倒吸了口凉气。只见眼前数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皆是面如死灰,身后淌了一大滩鲜血,已然气绝。

    这些人虽平日不曾见过,但可以肯定是顾啸山庄留在此处接应的暗桩。只是没想到,被纳兰这么轻松就破去,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小白脸的实力。待顾醒要从这群人前掠过时,突然听见倒在地上的人中有一个微弱的气息,他停住了身形,蹲下身仔细查看起来。

    几经周折,终于在一处矮草堆附近,找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这人被自己的武器贯穿了胸口,眼睛紧闭,但尚有呼吸。顾醒赶忙将随身携带的保命药给那人服下,并渡了些真气给他。半晌后,那人才慢慢转醒过来,眼睛空洞无神的看着顾醒。

    顾醒此时心急如焚,但却不便催促,

    或许眼前山庄的同伴,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那人缓过劲来,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是顾醒?”顾醒心里一惊,但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那人似终于松了口气,对他继续说道:“明月楼主让我给你带句话——你的命要用全山庄的人来抵。”

    说完便一口气没提上来,委身倒了下去。顾醒听完那人的话语,不怒反笑,自嘲的说道,“我的命就这般值钱吗?”说完后也不再迟疑,越过这群逝者,往山庄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如刚才的场景比比皆是,一开始顾醒还能强装镇定,毕竟自小以杀手为途进行训练的自己,那人最后一丝残存的感情也被磨灭的差不多了。

    但当顾醒看见曾经山庄昔日一起训练的伙伴时,内心的汹涌再也支撑不住,这些人也是九死一生从七杀密室中选出来的。他们逃过了最残酷的淘汰,但却没有躲过纳兰的毒手。

    顾醒的内心已经逐渐冰冷,停留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在山庄外尚且如此,那么山庄内的景象不敢想象。自己拿心底最牵挂的那些人,不知现在身处何地,命运几何?明月楼主在江湖上几乎毫无传言,没想到居然凶悍如斯,看来此次孤啸山庄凶多吉少。

    顾醒强忍主内心的激荡,在身体已经濒临极限的情况下, 从怀中摸出一枚药丸服下,顿时一股暖流从喉咙处融化,在从丹田内激发出来。这颗本是给自己保命的药丸,此时只能用来恢复体力了。如果自己真的因为这点时间没能及时赶上,那么说什么都晚了。

    天边的残霞正随着晚风飘曳,那火红的身躯不甘从天际坠落,坠落到黑夜永恒的怀抱中。不知为何,数年来都很少见的星星,如今却挂满了天空。只是顾醒疲于奔跑,并没有留意这漫天繁星。

    当繁星最耀眼的时候,顾醒已来到顾啸山庄谷外,风肃杀拂过,毫无感情,吹起了顾醒的衣衫和乱发。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只是又因为奔跑被蒸发掉,这一阵风起,瑟瑟发凉,那已经干涸的衣衫刮的皮肤一阵生疼。

    顾醒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况,发了疯一样往谷内奔去。一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场面,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留下,虽然自己明知这一切是孤啸庄主布的局,但谁是局中人,谁是执棋者,尚未定论。

    顾醒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住处,此时庭院幽幽,院外溪水潺潺,宛如曾经离开的时候。只是院中黑压压的一片,那本该依靠着篱笆门栏,翘首以盼等待自己归来的姑姑,并没有出现在那里。

    那本该欢呼雀跃,向自己迎来的戚儿,也跟从未出现过一样,不见了踪影。顾醒愣在当场,他设想过一切可能,但这一幕却是最不愿看到的。但他转念一想,既然并未见到姑姑和戚儿,那么他们很可能还活着。对!一定是这样。

    顾醒稳了稳心神

    ,脑海中将山庄内的几处地方全都悉数回想了一遍,打定主意便向那大殿奔去。半柱香的功夫,顾醒来到大殿外,殿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有一人身着白衣,腰佩长剑负手而立。而他对面站在数人,皆是面色凝重。

    顾醒看到眼前场景,不敢贸然闯入,只能在殿外醒狮旁隐蔽。本来此时该怒目圆睁的两头沙狮,已经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之中。待顾醒藏匿身形看去,纳兰对面数人中,并不见姑姑和小戚身影,只有墨野、罗休和赤心等人,连孤啸庄主也没有出现。

    纳兰似已胜券在握,并不着急动手。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数人,两名手下败将,一名寂寂无名之辈。这些人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那么就让这个夜晚变得更有意思一点吧。

    见纳兰未有说话的意思,赤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明月楼主大驾光临,就是如此为客之道吗?”纳兰讪笑了几声说:“你们请我来,我来了。怎么,还不欢迎吗?”

    赤心涨红了脸,正要反唇相讥,罗休一把将她拦下,对纳兰说道:“明月楼主亲自,是我等荣幸。只是楼主来便来了,还一路痛下杀手,怕不好对江湖同道交代吧?”

    纳兰闻言扬天大笑,目中无人的说道:“你们蛰伏此处数百年,是已忘了现在的江湖到底是谁的江湖,注意说话的分寸。那些人不开眼,碍了我的路,怎么?杀不得?”

    顾醒没想到这小白脸在别人底盘上居然如此嚣张,杀了人还一副占理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恨的咬牙切齿。只是如今这三年要对付纳兰,实在有些不够数。因为到现在为止,纳兰的实力几何,还没人知道。而他,也并没有展现全部实力。

    看着纳兰如此嚣张的气焰,墨野已经有些按奈不住,向前一步抱拳说道:“那就让在下来讨教讨教。”纳兰微翘嘴角,对墨野说道:“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之人。”墨野祭出背后黑布包裹的武器,对纳兰回道:“孤啸山庄右使——墨野。”

    纳兰看着墨野从黑布中拿出的武器,顿时双眼微咪,并没有贸然动手。顾醒看的真切,自上去为不通和尚正心时损坏的武器,在传授自己武功时并未见墨野使用过任何武器,但从赤心闲时话语间,偶有听到过墨野之所以能够与罗休起名,靠的就是自己的独门武器。

    只是这传言中的武器,并没有真正见过,没想到第一次见就是这样的场面。这武器全身漆黑如墨,透着点点寒光,似刀非刀,在锋刃处有一倒钩,和刃身形成了一个直角,显得煞是诡异。纳兰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断星恒?”

    顾醒听到这话顿感诧异,这武器这般有名,连纳兰都不敢轻易出手?紧接着又听纳兰说道:“我的藏品还缺这么一把域外奇兵,今日我便收下了。”墨野不怒反笑说:“那便请明月楼主来取吧。”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三十六章 阴差阳错

    说完便侧身向前,手腕一番,往纳兰的脖颈处勾了去。顾醒看的真切,这一勾倘若真的勾中,那么这人将立刻身首异处,当场气绝。但纳兰将墨野出手,并未慌乱,只是轻抬了下持剑的右手,便轻松挡去墨野致命一击。

    顾醒看到这里,暗自叹了口气。只是此时他看的全神贯注,并未察觉身后已有人在暗处静静的看着他了。墨野一击未中,也不气恼,只是双手握着那兵刃柄处,双手一分,两只手便出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断星恒”。

    纳兰看到墨野此举,微笑着说:“那么我也要开始认真了。”说完便从剑鞘中抽出长剑,将剑鞘钉在了大殿内的漆红立柱上。这长剑印着烛火摇曳,闪着妖异的光芒。纳兰抖了个剑花,便迎了上去。

    见两人打斗在一起,罗休和赤心并没有要援手的意思,反而是往后退了数步。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般凝重,似有什么心事一般。纳兰自拔剑出鞘后便攻势凌厉,只是他出剑路数并不似寻常,让墨野好一阵头疼。

    只见纳兰纵身向前刺向墨野面门,待要到身前时突然飞流直下三千尺,手腕一抖刺向了墨野腰眼,墨野只能收了攻势回身抵挡。纳兰将墨野有了防备,便右手换左手,闪身到了墨野背后,似情人间亲昵般,向墨野后颈斩去。

    墨野虽来不及收势,但除挡住腰眼的兵刃外,另一只手便向身后挡去,堪堪挡过纳兰的一击。纳兰一击未中,并未恼怒,又如滑蛇般游走,在各个方向对墨野发动了凌厉的攻势。

    饶是墨野双手持刃,也只是堪堪挡下纳兰的剑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战况一路陷入胶着,纳兰打的游刃有余,墨野招架的越来越吃力。就再墨野将挡住纳兰劈砍的一瞬,纳兰剑锋一转,划过墨野手臂,留下了一道数寸的伤口,往往冒着血。

    看到墨野吃亏,赤心有些按奈不住,想要跃上前去帮忙。罗休拦住她摇了摇头,自己则从腰间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口,再抽出木剑,跳入场中。

    纳兰见罗休加入战局,也不再贸然进攻,而是退后了几步,等待着对面两人的攻势。顾醒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突然被一人从后制住,想叫也发不出声音。待看清来人,顿时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这人面遮黑纱,一身黑衣,在这人身后站着的,正是孤啸庄主。

    顾醒不知此举为何意,但对方并无下一步动作,就只能僵在当场,继续看殿内的刀光剑影。自罗休加入战局后,在两人的夹击下,纳兰刚才那不能从容,但仍显得游刃有余。只是攻防双方互换了角色,纳兰变为了招架的一方。看到此景,赤心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顾想的余光瞟到孤啸庄主,虽然夜深微暗,她也带着面具,但眼神里的焦灼之情不经意间流露无遗。她看的是罗休,明明两人已占了上风,为何还会这般担心?难道有变数不成?

    就在顾醒疑惑之际,

    罗休和墨野全力一击逼退了纳兰,双方分列大殿两端,也不再贸然出手,就这般对峙着。夜风起,吹着火烛摇曳。突然顾啸庄主在那黑衣人耳边说了几句,那黑衣人便闪身离去。孤啸庄主此时正微笑看着顾醒,似殿内的一切与她无关一样。

    不多时,黑衣人便带着两个人出现。顾醒几乎要喊了出来,若不是此时的他被制住不能动弹,一定会飞奔上前去拥抱二人。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顾醒埋藏在心底最后的温暖——姑姑伶仃和小戚。黑衣人将两人带来后,三人两两四目相对,热泪盈眶。

    一直不曾说话的孤啸庄主压低声音说道:“没想到纳兰已达八阶上品,再缠斗下去,殿内数人皆会死于他剑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没想到棋差一招,输在这里。但这两人,将是计划延续的关键,将她们交出,纳兰定不会再赶尽杀绝。至于你,就乖乖看着就好了。”

    顾醒顿时明白孤啸庄主想要干什么,拼命用内劲想冲破这束缚,但却无济于事。而伶仃和小戚两人也被制住,只是眼泪滴落,也说不说一句话来。顾醒此时天旋地转,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便犹如困兽般倒在地上嘶吼挣扎,只是这么抵抗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而纳兰和那两人的战斗,也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纳兰白衣为见一寸殷红,反而是墨野和罗休已添了几处新伤,不过两人配合默契,势必要将纳兰斩于殿内。但就在罗休要得手的时候,墨野突然转身,一脚踢向罗休的胸口。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不仅是罗休和赤心不知所措,就连场外的顾醒和孤啸庄主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只有纳兰气定神闲,收了剑招,负手而立的说道:“你们真以为,我会一人独身前来?”

    许是刚才那一脚太过突然,罗休躲闪不及被踢出老远,幸好被赤心接住,吐了口血并无大碍。但身体上的伤痛怎比得上心里的震撼。曾经朝夕相处的数十载的故友,此时大敌当前突然临阵倒戈,让顾醒想起了那一夜。

    那一夜,就是这身穿白衣的人,亲手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让自己一夜间家破人亡。如今,这人又在自己成长的地方,再次上演同一场桥段,只是倒戈的人不再是那明月楼主,而悉心教导顾醒武功的师父——墨野。

    顾醒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也不会明白,为何会出现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幕。但从纳兰的言语间可以得知,这一切似他早有安排好的,只是到现在才来揭开这神秘的面纱。

    孤啸庄主从巨大的震惊中迅速转过身来,又在那黑衣人耳边说了几句,那黑衣人顿时收敛了身形,准备随时冲进去将那一黑一白两人击杀。纳兰言毕,墨野并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走到纳兰身边,将武器合上,冷眼看着对面昔日的同袍。

    赤心的惊讶并不亚于罗休,毕竟是女孩,虽然墨野一直表现的甚是低调,但多年的相处,她自信还是能看清这个人。只是如今,

    一片迷雾遮住双眼,便是再也看不清了。

    纳兰见在场之人陷入沉默,便继续开口说道:“墨野自明月楼初创起,便被我埋在了孤啸山庄,就等这一日。”“为何?”罗休已经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神态,一脸落寞的问道。

    墨野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我有不得已的理由。”罗休闻言大怒道:“有什么理由,能让你白白浪费数十年光阴,蛰伏这么多年,就等这一个机会?”墨野任凭罗休如此逼问,也不再发一言。

    倒是纳兰,看到此景,又恢复了他淡淡的微笑,只是眼神冰冷,扫视着场中的一切。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纳兰的耐心似已经被消磨干净。他不再理会无力反抗的罗休和赤心两人,对殿外说道:“看了这么久的戏,不如进来聊聊可好?”

    顾醒身躯一震,自知已经暴露,眼角余光撇着孤啸庄主,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孤啸庄主没有半分犹豫,示意那还有人带着顾伶仃和小戚,随着她便向大殿中跃去。只是偏偏忘了顾醒,似故意将他留在这里一样。

    顾醒此时又暗自使出内劲,但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没办法解开那黑衣人的定身功法,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姑姑和小戚被带到纳兰面前。

    看到孤啸庄主亲自,罗休和赤心微微动容,似有了依仗,想再次起身迎敌。但被孤啸庄主一个眼神示意后,便留在了原地不再有任何动作。黑衣人带着两人来到纳兰面前,故友相逢,本应是可喜可贺的好事,这是如今这一出,却显得格外悲凉。

    纳兰瞧见伶仃,似被击中了要害,居然不敢正眼看她。而伶仃却如嗜血猛兽般恶狠狠的盯着纳兰,要将他生痛活剥一般。这样场景被孤啸庄主看在眼里,但却并未有任何言语。场内众人都在静静等待着。

    纳兰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说道:“那孩子便是顾醒?”纳兰说话的时候指着小戚,伶仃见此状若疯魔,已然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而那被指着的半大孩子,只是瑟瑟发抖,也不敢言语。

    当日纳兰初见顾醒,只见到一个脸带面具的孩子,并未仔细确认身份。而就这么一追一逃期间,虽然有数次擦肩而过,但终究没能看到顾醒的容颜,所以纳兰才故意发问,想确认眼前的孩子是不是顾醒?

    当看到伶仃的表现时,纳兰却产生了怀疑,对身旁的墨野说道:“他是顾醒吗?”顾醒此时浑身已被冷汗湿尽,若墨野指认,那么在场的众人,除了孤啸庄主外,都将死于非命。墨野听到纳兰的话,没有半刻迟疑,给出了在场众人皆是心中一惊的答案。

    只听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是的。”孤啸庄主暗自叹了口气,似在婉转自己的心神,而赤心表情复杂的看着小戚。而此时的小戚,突然天真烂漫的一笑,对纳兰说道:“你是来杀我的吗?”待此话问出口,纳兰此时有几分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他做梦都想抓到的顾醒。

潜心修炼藏仇恨,初探江湖惹旧敌 第三十七章 包藏祸心

    说完便侧身向前,手腕一番,往纳兰的脖颈处勾了去。顾醒看的真切,这一勾倘若真的勾中,那么这人将立刻身首异处,当场气绝。但纳兰将墨野出手,并未慌乱,只是轻抬了下持剑的右手,便轻松挡去墨野致命一击。

    只是纳兰仍不放心,扭头对孤啸庄主微笑着问道:“您就这般轻松的让我带这两人走?”孤啸庄主波澜不惊,冷冷说道:“你觉得你走的了吗?”

    本来已经缓和的气氛突然又开始紧张起来。而罗休和赤心听到孤啸庄主的话,也突然闪身来到近前,伺机而动。墨野抽出了断星恒,和两人对峙起来。

    纳兰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他那一头白色在这灯火通明的大殿内过于扎眼,他便将散开的头发束了起来,同时转转手腕,对孤啸庄主说道:“那便动手吧。”孤啸庄主眼见纳兰动作,并没有太过惊讶,显然一切都还在意料之中。

    突然开口对纳兰说道:“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听到孤啸庄主的话后,在场众人皆是一惊,饶是纳兰也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摸不着头脑。纳兰收了攻势,将束发重新散开来,饶有兴致的问道:“庄主想怎么合作?”

    孤啸庄主盯着纳兰,冷冷说道:“这小孩可以交予你带走,但是这叛徒必须留下。同时,我孤啸山庄,将支持你在后唐江湖的一切行动,成为你暗中的助力。”

    纳兰虽已料到些许,但并没有想到孤啸庄主会说出后面的话,停顿了一会才说道:“庄主为何助我?”孤啸庄主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回道:“如今的江湖,我看不懂了。”纳兰不再追问,开始讨价还价说:“墨野必须跟我走,这没得商量。”

    “那伶仃就只能留在这里了。”孤啸庄主浅笑着说道。纳兰叹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那就由您亲自动手,让她长眠于此,了我后患。”殿外的顾醒听到纳兰的话语,已经陷入癫狂,只是不能动弹,只能在心里压抑着怒火。

    此时的伶仃似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惨笑着对孤啸庄主说道:“谢庄主大人多年照料,如今便用我来换醒儿吧。”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孤啸庄主幽幽的叹了口气,向前一步,一掌击在伶仃的后心,伶仃双眼充血,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纳兰正欲上前查看,孤啸庄主也未阻止,只是冷冷说道:“明月楼主若此时还不离开,说不定老身会改了主意。”纳兰将要触到伶仃的手停滞在半空,想了片刻便收回了手,抱拳说道:“那就谢过庄主,今后还需多多仰仗您。”

    孤啸庄主不再言语,只是转身向内殿走去,她身后跟着那黑衣人,消失在烛火映照之中。而赤心此时已经泪如雨下,将伶仃缓缓抱起,对纳兰一字一顿的说道:“有朝一日,你必死在我刀下。”说完便和罗休一起,往内殿走去。

    此时场中只留下了纳兰

    、墨野和小戚,纳兰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长叹了声,让墨野带上小戚,便往殿外走去。而在刚才孤啸庄主离开后,那黑衣人又闪身来到顾醒身前,将他带走了。只是这一去一来太过诡异,并没有引起纳兰的注意。

    当纳兰踏出大殿时,天边已有初阳冉冉升起,想着这一夜,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不由得身心愉悦。对身旁的墨野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墨野只是冷冷回道:“回到都城,你我情谊便了,今后事,便与我无关。”

    纳兰似料到他会这么说,头也不回的对墨野说道:“你舍得这孩子?”说完便仰天大笑,向出谷方向走去。

    赤心将伶仃抱进内殿时,顾醒已经被黑衣人解了束缚,困于胸前的怒火一下子宣泄出来,让他七窍都微微渗出了血迹。看着伶仃的遗体,顾醒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抬起了颤巍巍的手,想去触摸却又如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后,便再次流出血泪,晕了过去。罗休连忙上前探了探顾醒的鼻息,确定他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此时赤心已将伶仃平放在卧榻上,孤啸庄主看了看伶仃对眼前两人说道:“你们也觉得我下了杀手?”

    听到孤啸庄主的话后,在场两人皆是一惊。只是那黑衣人一脸淡然,并未有任何表情,似早已看穿这一切。赤心听完忙不迭的问道:“那伶仃还没死?还有救?”

    孤啸庄主并未立刻回答赤心的问题,而是示意黑衣人将顾醒带走后,才对两人说道:“我那一掌确实震断了她的经脉。”赤心听到这句时,刚燃起的希望又突然烟消云散,顿时萎靡不振,跌坐在了地上。

    罗休虽也有些失望,但他知道庄主一定留有后手,便等待着接下来的话。孤啸庄主看了看两人,突然微笑着说道:“我在震断的同时用内劲护住了她的心脉,留了她一口气。这便是为何我不让纳兰查看的原因。”

    此时两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问道:“那此事不能让顾醒知道?”顾啸庄主收敛了笑容,面沉似水压低声音说:“我埋了墨野和伶仃这两枚棋子,岂能这般便宜了纳兰?我要的是整个江湖。”

    听到这里,两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墨野也是庄主事先安排好的棋子,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罢了。孤啸庄主看到了他们的疑虑,接着说:“墨野投到孤啸山庄不久,就已经被我识破,我留着他这么多年,就是要让他在此时反戈一击,为我下一步计划做出最完美的铺垫。”

    “那顾醒怎么办?”赤心急急的问道。“他已经经历了至亲被杀,师父倒戈的双重打击。想必不愿再留山庄,你施以小惠,我在从中作梗,让他逃出去便是。但且记住,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两人应允后,便从内殿走出,此时已临近初夏时节,山谷中莺飞燕舞,好不热闹。只是经历了昨晚的冲突,两人也没有心思去看

    周边美景,只是默契的一同来到顾醒的住处,看着此时正趟在屋内的半大孩子,心里百感交集。

    就连罗休也不明白,为何庄主要将这一计划系于这孩子一人身上,而赤心虽然知道些内情,但经过这些年来的朝夕相处,多少已有了些感情。虽不曾言明,但彼此心底都有了些许牵挂。尤其是对顾醒,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多了几分心疼。

    只是他们明白,往后的一切便将不再如曾经一般,那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有绵绵无绝期的仇恨。纵然有千言万语,但却无法说出口,只能看着来时的青石板路,怆然泪下。

    罗休重重的叹了口气,多年的都城潜伏让他的两鬓已添了些许白霜,此时在风中摇曳,显得那么悲凉。赤心的红衣被鲜血染透,已然分不出是衣衫原本的颜色还是鲜血,只是这般,也不愿再去换一身新衣。

    曾经住在一起的那人不知何时才能转醒,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是守着这个孩子,等待着他从黑暗深渊中爬出来,睁开双眼,来面对这不真实的一切。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一种可怕,如疾风骤雨摧枯拉朽,一下下打在身上。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立,从晌午一直到黄昏,那道路尽头不会再有人来了,就像这院子里再也不会有一位姑娘,在晨起时打扫院落,蒸上馒头后,在院中舞起那炫彩夺目的剑花。

    黄昏下的青石板路显得格外通透,偶有昆虫从草间越过,但两人的思绪依然飘忽,就如入定一般。突然一阵咿呀的吃痛之声响起,两人如遭雷击,顿时转身往屋内跑去。

    此时的顾醒从昏迷中醒转过来,正趟在床上动弹不得。当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看见来人后,又不争气的流出眼泪。眼泪从眼角干涸的血迹旁滴落,那混杂的一丝殷红再一次刺痛了两人的心。

    赤心上前一把将顾醒抱住,罗休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时不时灌上一口酒。也不拭去酒渍,任凭它随着夜风飘散。顾醒被赤心抱了好一会后才缓过神来,四下张望了片刻,心情已然跌落到了谷底。

    自己昏迷前的种种又开始在脑海中浮现,姑姑倒下的画面被无限次的循环。顾醒突然挣脱开赤心的怀抱,抱着脑袋开始大声嚎叫起来。罗休看见顾醒的异常,一个健步上前护住了顾醒的心脉,待顾醒停下了歇斯底里后,才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赤心不敢再看顾醒,走到窗边往向窗外,窗外已繁星满天,亦如昨夜。只是现在显得那般宁静安详,山谷的平静似从未被打破一般。顾醒缓缓抬起头,盯着罗休的眼睛,也不说话。罗休就这么淡然的看着他,也不言语。

    顾醒看了许久,似支撑不住,终于倒在了床榻之上,侧身看着姑姑曾经住过的地方,握起了拳头。那指甲慢慢嵌入手掌中,有丝丝血迹流出,都未察觉分毫。

阴差阳错失挚友,出世伺机报血仇 第三十八章 向死而生

    顾醒侧身躺在床榻上,门外左右分别倚着门栏的两人,不时转身回望。但看着顾醒面如死灰的样子,又些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人生太过短暂,眨眼间就消逝不见。生命太过于脆弱,脆弱的连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都无能为力。顾醒回忆起曾经的种种,本想着这一世能够在姑姑的羽翼下,过的简单些。

    只是万万没想到,又是因为那个男人,自己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而眼前的两人,就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旧友,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顾醒眼泪已经干涸,干涸的眼睑都有些生疼。侧卧的肩膀已经失去了知觉,当他把双手缓缓张开时,那指甲里的缕缕殷红似在诉说着心中的不甘。

    如果自己的能力再强一点,如果自己不那么莽撞,如果自己能够早些回来提醒姑姑,那么或许眼前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但现在已经无力挽回,就像曾经自己一次次跪倒在手术台门外,掩面哭泣,对那么消逝生命无助的呐喊。

    都是后来者的假惺惺。顾醒将思绪从巨大的悲痛中抽了回来,他在此刻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为姑姑,为顾家报仇雪恨。让那个男人,让后唐付出应有的代价。不!要让他们万劫不复。顾醒在心底嘶吼着,那头沉睡的野兽已经苏醒了。

    看着顾醒已经红到发紫的眼睑,赤心嘴唇微微颤抖似有话想说。刚想上前,便一把被罗休拦了下来。罗休只是看着赤心,轻轻摇了摇头。赤心似下定了决心,突然失去了力气,瘫坐在门外的地上。

    顾醒并没有起来,而是就这么侧躺着,在门外两人看来。这一夜的他,失去了所有,他最亲爱的姑姑,他两小无猜的小戚,还有那从小传道受业解惑的恩师。这一连串的打击,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未免太过于残酷了。

    但接下来等待他的,是更加残酷的考验。孤啸山庄已合明月楼联手,虽说各怀鬼胎,但明面上还是一副齐头并进的模样。而顾醒,作为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也是最大的变数。如果被识破,那么这个脆弱的联盟将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在大是大非面前,男人总是比女人更加冷静。赤心此时已经方寸大乱,纵然以孤啸山庄冷血杀手著称,但多年的点点滴滴,也将那冰冷的心融化。

    而罗休,依旧保持着他那一贯的冷静,即使他觉得这个庄主的指令是错的,他也将权力贯彻下去。这也是为何让罗休去执行潜伏任务的原因。因为,他不会被情绪干扰,这也是杀手的大忌。

    罗休眼看着顾醒睁开眼睛,在安抚了赤心后,便从向着卧榻走了进去。来到顾醒面前,驻足站定片刻,正欲开口,便被顾醒抬手打断。顾醒艰难的从床榻上直起了身子,冷冷地看着罗休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收拾下,这就走。”

    罗休的脸上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准备好的说

    辞被堵在了嘴边,突然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就在此时,赤心缓步走了进来,对顾醒漠然的说道:“你此去,便跟孤啸山庄再无关系。希望你遵守这个承诺。”

    顾醒惨淡的笑了笑,不再言语。赤心突然收敛了面容,嫣然一笑说:“若你违背了今日的承诺,孤啸山庄将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说完便转身离去,亦如往常一般。

    只是在赤心转身后的一刹那,眼泪再次决堤。这句话必须由她来说,因为顾醒在孤啸山庄最后的一丝牵挂系在她的身上。从昨晚到现在,顾醒都没有询问伶仃的情况。

    虽已然接受,但还有疑虑,此时自己的决绝,便将他的疑虑彻底打消。自此,孤啸山庄再也没有顾醒,也没有顾伶仃。这是庄主想要的结果,也是明月楼想要的结果,让这孩子彻底消失。

    赤心任凭眼泪滴落,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小雨,更眼泪混在一起,似在安抚着疼痛的心。顾醒听完赤心的话,没有一丝惊讶,在这十二三岁的孩子脸上,写满了坚毅和果决。他抬头对罗休淡然的说道:“麻烦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罗休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出门离去。待罗休走远,那场小雨又被收了回去一般,天边又重新暂放出绚烂的骄阳。顾醒痴痴的看着门外的光景,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此时的顾醒,已经下定了决心,便将姑姑在这屋子里的一切都细细查看,将寒玉金针和缀星盘贴身收好。又从姑姑储物的柜子里那出了全部的瓶子,仔细分类后打包被在了背上。待收拾完一切后,才从卧榻暗格中摸出银钱,放入了袖中。

    待顾醒出门时,天边的晚霞已耀眼夺目。顾醒不舍的转头回望了一眼,便向那蜿蜒的青石板路奔去。至此,不再留恋。这孤啸山庄,待我顾醒再次踏上时,定要将它夷为平地。

    仇恨的种子在心底种下,被各种欺骗和背叛浇灌,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待顾醒跑出孤啸山庄后,在大殿深处,一席雍容华服的女子正在看着手中的玉钗。一身红衣的女子贸然闯入,让她不得不收回了思绪。

    那红衣女子正是赤心,她走到近前单膝跪地,对那殿上之人拱手说道:“禀告庄主,顾醒已离去。”那殿上之人并未立刻答话,而是站起身来到赤心面前,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顾伶仃现在如何?”

    赤心依旧保持那个姿势,对殿上之人说道:“禀告庄主,伶仃陷入昏迷,直到现在都还没苏醒过来,但性命无忧。”孤啸庄主仰天大笑,说道:“很好。现在已落子,就看明月楼主如何接招了。至于顾醒,你去给他制造些小麻烦,不然也太无趣了些。”

    赤心抱拳领命,便退了出去。这时,从帷幕后周出一名黑衣人,便是那夜站在孤啸庄主身边的神秘高手。孤啸庄主头也不回的对那人说道:“赤心这丫头,定不会下狠心,你去帮衬帮衬,让那孩子永生难忘。”

    那黑衣

    人抱拳领命,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帷幕后的夜色中。此时的顾醒并不知道,孤啸庄主还不肯善罢甘休,已经派出了明暗两人,来陪他上路了。

    顾醒出了山庄便一路疾驰,想着最近的潭城奔去。想来上次在潭城跟半更客栈老板娘的交情,兴许能套些情报,为自己下一步的复仇做好打算。想到这里,顾醒便加快了脚步。而他身后,已经尾随了一名红衣女子,而红衣女子身后,还有一名黑衣人,也在尾随着他。

    过了数个时辰,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顾醒来到潭城东门。此时早起的摊铺已经开始了张罗,那热腾腾的包子馒头,让顾醒大咽口水。顾醒忙不迭的向快步走进城去,不曾想被一名哈欠连天的兵卒拦下,问道:“小孩,你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啊?”

    顾醒心里暗想这八成就是例行盘问,如今两国战事刚起,对细作的把控似更严了些。想到这里顾醒舔着脸天真的回到:“军爷,我从潭城十多里外逃过来的,来投奔城里的亲戚,父母跟在在逃亡途中被冲散了,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说完就开始大哭起来,还想将眼泪和鼻涕蹭在那兵卒身上。兵卒见状立马闪身,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赶紧滚,你这小兔崽子,也不怕军爷削你。”

    顾醒听罢也顾不上听兵卒后面的话,一溜烟的便跑进了城去。在他身后,一身红衣的赤心也跟了进来。顾醒一夜赶路,肚子已经饿的是咕咕叫了,赶忙来到一家包子铺,坐了下来,要了一屉热腾腾的包子,就着一晚清水粥就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顾醒风卷残云的吃完眼前的食物,才轻拍了下已经鼓胀的肚子,向着半更客栈走去。此时的潭城,跟之前路过时已经天壤之别,到处关门闭户,街上的行人也是依稀可见,已不复此前繁华景象。

    顾醒来不及感慨,便直奔半更客栈,跑了数条街后,来到半更客栈后门,四下环顾了片刻后,便翻墙而入。顾醒此时非常警惕,经历了这一切后,他隐约觉得孤啸庄主不会放过他,还有那藏在暗处的纳兰。所以,不得不小心。

    当他翻墙而入后,客栈后院更往常一样,或是来的早了些,并没有客人起床走动。顾醒暗自庆幸,便缓步向老板娘的卧房摸去。一会功夫,顾醒就摸到了老板娘的房门外,正想敲门,突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只手伸了出来,将他一把拉了进去。

    顾醒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失了分寸,想抽出短剑抵挡,已是来不及了。当看清面前人时,才长舒口气说:“倩姐,你怎知我会来找你?”那人正是半更客栈老板娘倩姐。倩姐在听完顾醒的话后,看了他好半天才说道:“还真是你。让倩姐好生看看。”

    顾醒满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倩姐瞧出他有疑惑,便接着说道:“你来之前我便收到了传信,而且纳兰此前还在我处住了一夜。”听完老板娘的话,顾醒立刻警觉起来,手也不自觉的向腰间的短剑摸去。

阴差阳错失挚友,出世伺机报血仇 第三十九章 故人初现

    顾醒慢慢收敛心神,等待着老板娘接下来的话。老板娘似未察觉顾醒的异样,只是走到桌前坐定,倒了两杯茶,递给了顾醒一杯,才喃喃说道:“信中提到你会途经我处,让我好生关照。至于纳兰的事情,你想不想听?”

    顾醒知道老板娘话中有话,警惕之心更甚。但又瞥见老板娘用手在茶杯里沾了沾,在桌上写下四个字——隔墙有耳。顾醒此时了然于心,但并没有放松对老板娘的警惕。

    要知道老板娘乃孤啸山庄右使,在此处潜伏数十年,掌握整个后唐的江湖情报,论心机和手段,顾醒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顾醒装作若无其事,也拿起茶杯浅尝了一口,并未察觉到异样,就点头示意老板娘继续说下去。

    老板娘对顾醒使了个眼色,便开始了绘声绘色的表演。“话说那天是你离去后的第二天中午,明月楼主纳兰突然折返我半更客栈,让我好一阵担心。但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要了两间上房,便入住了。”

    老板娘讲到这里,眼睛往门外方向看了看,又继续说道:“我正奇怪他为何要两间,就看见墨野尊者和一个小丫头跟了进来,墨野似我认识我一般,便跟了上去。我虽有疑惑,但不便多问,也就罢了。他们住了一晚便离开了,我也没多想,过了一日,你便来了。”

    老板娘讲完,便看着顾醒,似在等他的问题。顾醒也撇了撇门口,门外静悄悄的,不似有人走动,只是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让人好生不安。

    顾醒听完老板娘的话,明知故问道:“倩姐,你怎么不拦住他们?”老板娘突然笑了起来,轻拍了顾醒一下说:“小鬼又说笑了不是,那般人物,怎是我能拦下的。”

    顾醒做出恍然大悟状,大声说道:“那墨野尊者带着的小女孩是谁呢?”这个问题显得过于白痴,尤其是顾醒问出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抖动了下,隐隐生疼。

    老板娘想了想说道:“似说一个姓顾的孩子,其他便不知道了。”老板娘说完,顾醒已经感觉门外的气息越来越近了,似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一样。就在这个当口,顾醒和老板娘对望了一眼,都收敛了伪装的笑容,开始慢慢起身,向门口挪去。

    此时,顾醒至少能够确定,老板娘接到的传信并不是要杀他的指令,或许是有人暗中让老板娘帮他,不然刚才被拉进门后自己已然身死了。那么门外来人不是赤心或罗休,能让老板娘这般紧张的,可见绝非普通高手。

    顾醒先一步来到门前,老板娘也整了整发髻,扭动了下面容,慢慢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正是店小二。老板娘一脸疑惑的看着店小二,店小二此时脸色铁青,双脚哆哆嗦嗦,似想说些什么,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板娘一下子就明白当下的局势,一把抓住店小二往屋里拉,同时另一只手给顾醒比了个手势。就再老板娘突然出手的刹那,店小二先一步被一掌击飞,摔进了房间倒在地上不醒人事。而老板娘似早就猜到,侧身躲开了这一撞击。

    顾醒抓住机会,抽出短剑便向店小二身后那人刺了过去。待看清眼前之人时,立刻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制住自己的黑衣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老板娘欲出手帮衬,被黑衣人抬脚踹来,只能用手阻挡。顾醒趁着这个间隙,便闪身退了回来。老板娘看清来人后,也缓步往后退,并将顾醒护在了身后。

    这时,那黑衣人已走进屋内,顺手将房门关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老板娘自知不敌,对那黑衣人说道:“阁下已是七阶上品境界,为难一个孩子,不觉得有**份吗?”

    那黑衣人听到老板娘的话,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将蒙住头的黑布解了开来。那黑布下是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容,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嘴角,让本来英俊的脸变得有些诡异。

    老板娘看清那人面容,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对那汉子说道:“不知冥尊大驾,有失远迎,还请见谅。”顾醒一脸错愕的看着那人,又看看老板娘,显然不相信两人居然认识。而且这前夜才出现的黑衣人,居然还是孤啸山庄的。

    顾醒顿时委顿在地,他自知孤啸庄主不会放过他,只是没想到,会来一位七品上阶的高手截杀,看来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听到老板娘的话后,那冥尊并未答话,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顾醒,并未有下一步动作。

    这时老板娘又接着说道:“属下接到飞鸽传书,说要护顾醒周全,那敢问冥尊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那冥尊并未答话,只是又向顾醒走了一步,似要将他里外看个通透。

    见此,老板娘突然闪身挡在了顾醒面前,但却不敢直视冥尊。那人见状也不恼怒,只是嘴角抽动,连带着脸上的疤痕也开始活动起来。半晌后才说道:“那传信是赤心发的,我来此是奉庄主的命令。赤心不守庄规,已被我惩戒,你也要步她后尘吗?”

    顾醒回想起在入城之时,有一身红衣在其后尾随,但进入客栈后就只有一人气息,那熟悉的味道也消失不见了。看来,是被这名为冥尊的人所控制了。

    老板娘嘴上说着不敢,但脚步却未移动分毫。冥尊见老板娘执意如此,也不再向前,缓步走到桌前坐下,冷冷说道:“庄主说了,可留他性命,若你横加阻拦,我失了手,你怕后悔都来不及。”

    老板娘听到冥尊的话,身体微微一颤后,才慢慢退了开来,只是还不放心,走到顾醒身侧停住了。这时那人又接着说道“潘倩,你差不多也该回山庄复命了,往后的日子,就交给赤心打理吧。”

    老板娘听完,如遭雷击,喃喃问道:“是我有什么让庄主不满意了吗?”冥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言自语的说:“这茶虽好,只是一直用同一个杯子,往后便品不出其中的味道。”

    老板娘多年江湖蛰伏,怎会不知其中深意,便开口问道:“庄主要让我去后周?”冥尊浅浅一笑,点了点头。老板娘灿然看了看顾醒,又问了句:

    “何时出发?”

    冥尊仰头一口饮尽杯中茶,抿了抿嘴唇说:“今晚就走。”老板娘应了一声,转身摸了摸顾醒的脑袋,便开门走了出去。此时屋中只剩下冥尊和顾醒,气氛凝重,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许是觉得无趣,冥尊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斜眼看着顾醒说:“你要去都城?”顾醒冷冷看着冥尊,没有言语。冥尊突然将冷沉了下来,对顾醒说道:“庄主本意是让我给你送一份‘厚礼’,但我已绝了你的后路,那便再送你一程。”

    说完也不等顾醒答话,一把将他提在手上,纵身从窗口跳了出去。顾醒只觉身体一轻,饶是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待冥尊几个闪身后,便来到潭城外。

    冥尊将手里的顾醒往地上一扔,便转身向都城方向走去。走时还不痛不痒的说了句:“别想着逃跑,死路一条。老实跟着我,送到都城我便走,往后的日子,你好自为之。”

    此时的顾醒一头雾水,这冥尊不是孤啸庄主派来杀他的吗?不是说不弄死也要弄个半残吗?怎么说不动手就不动手了?抱着满肚子的疑问,顾醒慌忙爬了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泥土,跟着冥尊走远的方向跑了上去。

    冥尊看似走的并不是快,但饶是顾醒如何努力,只能勉强跟上,似两任之间有一道无形的气墙,将他们分隔开来。走了不多时,冥尊转身对顾醒说道:“你可知我是谁?”顾醒被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打蒙,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冥尊似并不想等待答案,又自语道:“我沉睡了许久,又游历了多年,曾经的记忆丢失大半,是庄主将我寻到治好了我的旧疾,我便索性留在了山庄。”

    顾醒正想发问,冥尊又接着自语道:“第一眼看见你时,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脑海深处的意识告诉我不能对你出手,但庄主之命不可违,我才伤了赤心,逼退了潘倩,亲自送你前往都城。在我记忆中,我依稀记得,我姓尉迟。”

    顾醒此时脑袋里似被什么炸了一样,乱糟糟的一片。慌忙整理思绪下,眼前这人的记忆慢慢被拼凑起来。在那高墙院落里,那只言片语中,这人难道就是姑姑心中念念不忘的他?

    不可能!不可能!我肯定是糊涂了,天下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还都被我撞上,这完全是痴人说梦。那人见顾醒面色疑惑,又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顾醒连忙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只是眼里的震惊已经藏不住了。

    那人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那夜倒在大殿内的人,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为何,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当她倒下的那一刻,我有种杀人的冲动,但被我压抑了下去。还有那白衣男子,让我有种莫名的怒火。”

    顾醒此时已经有七八分确幸,眼前的这冥尊,就是姑姑念念不忘的爱人——尉迟言哼。此时的顾醒从心如死灰中燃起了浓烈的希望,只要能留下他,那么自己今后的路,便将披荆斩棘,无往不利。

阴差阳错失挚友,出世伺机报血仇 第四十章 赤甲拦路

    有了这么一位高人傍身,那自己跟开了外挂有什么区别。但此时只是他一面之词,说不得是故意设计来诓骗自己,万一真是陷阱,那真的就万劫不复了。

    顾醒想到这里,稳了稳心神对冥尊说道:“你真的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吗?”冥尊微微叹了口气说:“前尘过往,我曾努力回想,但记忆中的有许多人和事被白雾所遮,饶是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唯一记得只有在孤啸山庄的十几年光景,但这些却没什么好回忆的。”

    顾醒听到此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扭头对冥尊说道:“那回到曾经去过的地方,会不会想起什么呢?”冥尊叹了口气说道:“我曾在九渊数国游历,但都以失败告终。每当我想回忆,头就像被刀砍斧劈一般,让我只能作罢。”

    顾醒这时突然面露笑容,对冥尊说道:“大哥哥,你这是失忆症啊。”冥尊突然愣住,转身抱起顾醒大声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再说一遍!”顾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又震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叫你大哥哥啊。”

    冥尊缓缓将顾醒放下,慢慢平复了心情,喃喃自语道:“记忆中曾经也有那么个人,这般叫我。”顾醒这才缓和了心情,笑嘻嘻的对冥尊说道:“如果你喜欢,那以后我便这样叫你吧。”冥尊听完顾醒的话,缓缓将黑布重新裹好,重重的点了点头。

    顾醒知道,眼前这人已经解开了对自己的芥蒂,那么自己再慢慢试探确认,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般,那真的就是捡到宝了。可能顾啸庄主也没想到,这种特别的缘分吧。

    就这样,两人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到互相试探,再到如今的隐隐约约。虽然冥尊还是对从前的事情知之甚少,但顾醒却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了一个大概的故事。

    在很多年前,冥尊、姑姑和纳兰应该是至交好友,而姑姑和冥尊应是一对爱人,而纳兰对姑姑的爱只能埋藏在心里。为了去追寻心中广阔的天地,冥尊和纳兰踏上了游历九渊的历程,当他们到达九幽极渊时,发生了始料未及的事情,让冥尊深陷险地。

    而纳兰却全身而退,回到后唐组建明月楼,并开始向权力的巅峰迈进。只是在纳兰眼中本该身死魂消的冥尊,却阴差阳错的被孤啸庄主所救,从此便成为孤啸山庄为神秘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整个江湖。

    顾醒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吸了口凉气。要发生怎样的变故才能让眼前之人失忆呢?算了,当下想来也没什么作用,只能凭添烦恼而已。顾醒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冥尊,又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山峦叠翠,层林尽染。许是快到初秋了,这郊外的景致已别有韵味。只是那带路的男人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只是赶路,却不能驻足停留,感受沿途的风景。

    就这么奔袭了两天两夜,顾醒每次都想听下休息片刻,便被冥尊呵斥,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顾醒此时已经眼冒

    金星,这两天来基本就此了几口干粮和了一袋子水,而那冥尊,什么都没吃过。

    顾醒此时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摆出了耍无赖的架势,说什么都不走了。这时,冥尊缓步走了过来,一改以往的严厉,也盘腿坐下,闭目养起神来。

    顾醒将状,便仰头倒了下去,也顾不得地上的尘土,眯起了眼睛。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顾醒连忙附耳听去,嘴里还说道:“听者声音,少说也有数十骑。”冥尊听完后喃喃说道:“不用惊慌,你且安心休息,一会还要赶路。”

    顾醒只能稳住身形,也盘膝坐下,开始调理内息。这两天两夜,冥尊并没有单纯的带着他赶路,而是从旁指导了他不少调理内息的法门,让他体内狂暴的内劲慢慢平息了下来。

    也是多亏了冥尊,顾醒才开始真正掌握内劲的使用方法,此前所学的皆是皮毛,并没有将体内紮草所化内劲的潜能发挥万一。反而是这短短两日,让他一日千里,武功精进让人叹为观止。

    冥尊的安抚让顾醒有了不些底气,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冥尊不会坐视不理。待那队人马逼近,顾醒再也按赖不住,想要藏起来。就再起身的刹那又被冥尊一把压下,只能作罢。

    此时,冥尊突然开口说道:“该来的始终会来,不该来的也不会招惹上你。你太紧张了。”是啊,许是太紧张了。一路行来,顾醒的神经都紧绷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因为他在这十几年的生活中,一直扮演着“猫抓老鼠”里老鼠的角色,不由得对任何人和事都充满了警惕,而此时的突如其来,联想到自己可能会遭遇的一切,顾醒暗暗的握紧了腰间的短剑。

    当那对人马奔腾而至,并没有做任何停留,便从两人身侧擦肩而过,马上之人连看都没看两人一眼。让顾醒悬起的心又放了下来。而就这么几个呼吸的功夫,顾醒将我着短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直到看不见那对人马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而冥尊至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似眼前这一切跟他毫无关系一样。待顾醒瘫坐在地,他才喃喃说道:“小孩,你何故如此?”顾醒斜眼看了冥尊一眼,嗤之以鼻道:“你如果整日活在惶恐之中,也会这般小心谨慎。”

    冥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起身向前走去。并未转头说道:“那么你就让自己强大起来,那便能无所畏惧。”顾醒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震在当场,半晌后才慌忙起身追了上去,嘴上还骂骂咧咧的说道:“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

    但此刻顾醒的心里,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让所有人都畏惧自己,那时便是九天黄泉,也敢闯一闯。就再顾醒奋起追赶时,一队赤衣甲士挡在了冥尊的去路。

    异变突起,顾醒也收敛了身形,缓步走到冥尊身边,冷眼看着对

    面的赤衣甲士。只见那队甲士一致排开,左手持弯刀,右手执弓弩,戴着恶鬼面具,并没有任何气息流出。

    但凭借多年的直觉和这几日的融会贯通,顾醒知道,眼前能让冥尊驻足的人,肯定不是善茬。见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冥尊一把拉住顾醒,就要往回走。这时一个爽朗的女声从那队赤衣甲士身后传来。不冷不热的说道:“官道不走,走这羊肠小道,意欲何为?”

    冥尊尚未答话,顾醒抢白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管我。”那女子并未现身,还是用那种特有的语调说:“你们不走官道,看起来也不像好人,那便送你们上路。”

    顾醒此时已经惊掉了下巴,这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主,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啊。冥尊黑布蒙着的脸看出表情,只是将顾醒往后推了推,让他往后站远些,自己则向前跨了一步。

    从未看见过冥尊出手,但能用言语震慑住半更客栈老板娘倩姐的人,可没有几个。顾醒想到这里,便一溜烟小跑,躲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那赤衣甲士身后的女子冷笑了几声。似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笛子,开始吹奏起来。那队赤衣甲士仿佛接到指令一般,开始向冥尊攻了过来。

    只见左边一队赤衣甲士将弓弩收起,双手握住弯刀向冥尊砍来,而右边一队赤衣甲则抬手对冥尊激射,一点也不怕伤到持刀甲士。只见那激射而来的弩箭从持刀甲士的盔甲上翩然而过,看似要击中却像有什么魔力一般,堪堪擦了过去。

    顾醒看的真切,突然口中大喊:“大哥哥小心,是磁箭!”那躲在持弩赤衣甲士身后的女子咦了一声,又换做冷笑说道:“你饶是知道,又当如何?”冥尊双手握拳,向着最近的持刀甲士击去,顿时两名甲士如断线的风筝,飘出去老远,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随后而至的持刀赤衣甲士也若法炮制一般,跌落出去。此时,那躲在后面的女子竟有些慌了,没想到眼前黑衣蒙面的怪人如此扎手,本来只是随手处理,谁想到遇到了硬茬。

    冥尊悉数将眼前的之人击飞后,并未对远处的持弩甲士出手,只是淡淡的说道:“还要逞强,那你就把命留下来吧。”顾醒此时纳闷了,明明眼前数十个人,为何冥尊偏偏就说了个“你”。而那个“你”显然指的是那吹奏笛子的女子。

    那女子听见冥尊说话,先是一愣,随后又开始吹奏笛子,那群倒在地上的甲士慢慢站了起来,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而那队射弩箭的甲士,则收起了弩箭,不再有任何动作。那女子吹奏完笛子,俏皮的说道:“大叔好身手啊,不如投我门下,保你衣食无忧。”

    冥尊并未答话,只是回头望了顾醒一眼,示意他跟上,便向前大步走去。顾醒小心翼翼的快步跑到冥尊身边,随着冥尊一起走过了那群甲士。只是从头到底都没看见,那吹奏笛子的女子身在何处。

阴差阳错失挚友,出世伺机报血仇 第四十一章 趁乱入城

    待两人走远,有一人从那群赤衣甲士中走了出来,摘下恶鬼面具,居然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姑娘。此时的她正恶狠狠的看着那远处的两人,从甲胄中摸出一只竹笛,又吹奏了起来。

    那群赤衣甲士便整齐划一排列开来,跟着笛声一起向都城方向走去。冥尊带着顾醒不急不慢的走着,一路上并未主动解答顾醒的疑问,虽然他瞧见顾醒满脸的不置可否,但也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就这么憋了一路,顾醒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哥,刚才那队赤衣甲士为何要拦住我们去路?”冥尊并没有回头,而是淡淡说道:“不知。”

    顾醒碰了钉子,还是穷追不舍的继续问道:“那为何他们只听笛声行事?似没有自主意识一般?”冥尊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顾醒说道:“自主意识?你的意思是自己把控行动的能力?”

    顾醒似想到什么,吐了吐舌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到底为什么啊?”幸好自己没说机器人,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顾醒说完暗自嘀咕道。

    冥尊没有理会顾醒的窃窃私语,而是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他们并不能称为人,或者称为傀儡更恰当。”冥尊说完后便又转身向前走去,此时的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许是想争取天黑前进城,所以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顾醒见冥尊话说道一半便闭口不言,觉得有些无趣,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想再寻找机会继续深挖下去。如果真能为自己所用,那么或是强大的助力,至少自己在这乱世生存的几率也大了几分。

    约两个时辰的光景,两人来到后唐都城附近。此时冥尊突然停住了脚步,向着城门方向看去。顾醒不知所以,也顺着冥尊注视的方向看去。此时的城门处比潭城更加守备森严,城门两边分列着八名厚盔重甲的兵卒,正在排查来往的出入的行人。

    时有被拦下或是争论了几句,就被擒下带走,不知所踪了。顾醒看到这种情景,突然犯了难,不知是否该继续往前走。此时冥尊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说道:“我们一起入城目标太大,我先行一步引开他们的视线,你趁机混进城去,明白吗?”

    顾醒机械地点了点头,眼下的情形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冥尊讲完后,便一个健步向着城门快步走去,顾醒不敢怠慢,也尾随其后。那群兵卒看着有一黑衣蒙面的人走了过来,都向前一步,准备盘问。

    谁曾想,冥尊并没有要止步的意思,而是要硬闯进去。在这两国交战的敏感时期,秉承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城门的守备都越发警惕起来。同时,他们还有了生杀大权,只要不是冒犯了王孙贵胄,那么普通百姓是不会在意的。

    没想到临近换班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刺头,那些兵卒一个个气焰嚣张,就要去扯掉冥尊的面纱。就再他们纠缠之际,顾醒趁乱混在人群中,向着城

    门内涌了进去。

    看着有行人骚乱,为首的那名兵卒长大喝了一声,重重的将长戟扎如地面,怒目看着眼前的这群人。许是被压迫久了,百姓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看到兵卒长发火,也就失了冲动,老实的排起了队来。

    兵卒长看着这群人老实下来,再看刚才也就跑进去一个小孩,也无心理会。想着赶紧换班,去城里的青楼喝喝花酒,还有那些妖娆的身段,脸上就流露出猥琐的笑容。

    再看刚才那黑衣人,此时已经折返远去,便对旁的一名兵卒耳语了几句,那人麻利的脱掉甲胄,换上一身轻装行头,便尾随跟了上去。

    不多时,另一队同样制式的兵卒走了出来,为首两人互相交谈了几句,便各自列队,开始换班。而等待入城的百姓,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祈祷能在天黑之前近日都城。

    刚才趁乱跑进都城的顾醒,此时正在一处巷弄里喘着粗气,寻思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没想到有惊无险的混进来了,冥尊应该是等天黑才能入城,两人并没有商量接头的地点,顾醒只能在此处猫着,等待着夜幕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巷弄看出去的大街上的人流已经稀稀落落,偶有调皮的小孩跑过,也被后面追赶的长辈追上,揪着耳朵带了回去。顾醒在百无聊赖之际,听见行人说,从数天前,就开始执行宵禁,如果过了戌时还在街上闲逛,将被直接斩杀。

    顾醒听完不禁打了个哆嗦,开始扭头环顾起来。突然间,一股危险的气息在顾醒背后出现,就在顾醒准备拔出短剑,转身出手的刹那,冥尊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带离了巷弄。

    顾醒顿时松了口气,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就来带了一处僻静的别院。顾醒环顾四周,这里依然在都城内,只是远离闹市区,显得非常隐蔽。

    不等顾醒提问,冥尊主动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里是罗休此前落脚之处,不会被外人察觉。我有些小事要办,你自己在这里呆着,等着我回来。假如我天明还未回来,你可自行离开。记住,我要试图找我,我会来寻你。”

    顾醒听完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冥尊凝望了顾醒一会,突然从怀中摸出一包东西递了过去。顾醒伸手接住,正要打开,被冥尊阻止了。冥尊压低声音说道:“等我走后,你再打开。”

    说完也不等顾醒说什么,便推门走了出去。几个纵步消失在夜色之中。顾醒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夜色,许是临近初秋,窗外的树叶已经片片飘落,不似山庄那般茂密,显得有些萧索。

    顾醒一人也不敢燃烛,只能这么依靠着窗栏,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这处别院不算太大,但两人住绰绰有余,罗休并未留下太多东西,只有一张漆木床和一张有些老旧的八仙桌,且没有一根凳子。

    屋内也是那种后唐传统的装潢,显得过于简单,

    应是从上一人手中买来就没有动过,顾醒此时不知该干什么,看了会窗外便回到床边坐了下来。想着刚才冥尊交给自己的东西,突然来了兴致,借着月色小心翼翼的打开来。

    这包东西用一块灰色布块包着,入手有些沉有些凉,顾醒担心有什么机关,便一点点的拉开,待完全打开后,还往后跳了一步,看没有任何危险才凑到近前。

    无论一路上两人多么谈笑风生,这人最初也是来杀自己的,纵然现在又把握确定此人可能是尉迟言哼,但自己跟他完全不熟,还是小心谨慎点好。顾醒饶是想着,便向那布块看去。

    在月光下,那布块中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结晶物件,在月光反射下熠熠生辉。“难怪刚才摸着有些凉,原来是水晶。”顾醒失了兴致,往床上躺了下去。

    就再躺下的一瞬,顾醒突然又弹坐了起来,再次向那块水晶看去。寻思良久后,顾醒才倒吸了口凉气,喃喃自语道:“颜如晶?!”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冥尊身上,想到那一夜的场景,顾醒的疑虑更加重了几分。

    顾不得多想,顾醒将那块颜如晶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回了自己的衣衫内,轻拍了几下才环抱着双臂慢慢躺下。心里寻思着冥尊将此物交予自己,是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吗?

    那如果自己带着这东西被发现,岂不会遭遇杀身之祸。就再胡思乱想中,顾醒被一股困意袭来,沉沉睡去。这短暂的十三年,经历了太多的悲喜和跌撞,自己只有在和姑姑同住的那段日子,睡的踏实安稳,如今每日如履薄冰,夜不能寐。

    今夜在此,许是太疲累了,不觉睡死过去。待顾醒从梦中醒来,天已见明,但屋内依旧空空如也,没有冥尊的影子。就在顾醒准备起身出门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墙外翻身而入,推门走了进来。

    顾醒吓了一跳,又坐回了床边,看着眼前的来人。冥尊回来了,不过比约定的时间晚了片刻,看着顾醒已经苏醒,冥尊疑惑的问道:“你昨晚睡的可好?”

    顾醒不置可否,说道:“这些日子以来,睡的最好的一次。”冥尊点了点头说:“昨夜我再屋内撒了些安神香粉,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没想到回来时你已然醒了,看来是量不太够。”

    顾醒哑然失笑,原来自己昨晚是被安眠了,还以为是太累所致,没想到一夜睡去竟似冥尊的刻意安排。顾醒也不再深究,只是饶有兴致的问道:“大哥哥昨夜外出,去干什么啦?”

    冥尊没有遮掩,简短回答道:“去见一个人。”顾醒突然来了兴致,追问道:“见谁?”冥尊给出的回答让顾醒既兴奋又吃惊,没想到自己来都城的目的,已经有了眉目了。

    冥尊接着顾醒的话茬说道:“见小戚。不过,她现在已经换了个名字,我不得而知。”顾醒强压着自己的兴奋,想接着问点什么,被冥尊摆手打断,只能作罢。

阴差阳错失挚友,出世伺机报血仇 第四十二章 冥尊带路

    顾醒见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便顺势躺回床上,想再咪会。最近确实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昨夜睡的踏实,但也在天色初明时惊醒,现在又有了些困意,想趁着冥尊在的时候,睡个回笼觉,缓解神经紧张。

    就在顾醒正准备合眼入睡的时候,冥尊突然开口说道:“东西还我,另外,你跟我出去一趟。”本来袭来的困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揣着那“烫手山芋”也是心惊胆战,还不如还给他来的实在。不过,出去一趟有点意思,不知道要去干嘛。

    顾醒暗搓搓地兴奋着,从怀中摸出了那用灰布块包着的颜如晶,递给冥尊。冥尊接过后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放好后从怀中又摸出了一张有些质感的皮来。

    这张皮跟冥尊本身的肤色有些接近,看着像是从什么人身上直接揭下来的,看的顾醒背脊发凉。但架不住好奇,正想伸手去触摸的时候,冥尊已经扯下了脸上的黑布,将那张皮盖了上去。

    果然是人造面皮,这种江湖中经常出现的易容神器,终于能够亲眼见识了,顾醒暗暗想着。说不得以后要从冥尊那学两手或者捞几张,方便行事。待顾醒从床上起身,冥尊已经将醒目的黑衣换掉,里面居然还穿了身后唐普通百姓的衣服。

    而那张人造面皮,也跟本身的皮肤完全贴合,就似长在脸上一般。顾醒这才瞧见冥尊现在的面容,一个中年庄稼汉打扮,倒是跟现在的顾醒相得益彰。经历了这一路风尘,顾醒跟逃难而来的孩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待冥尊整理好衣衫后,顺势牵起顾醒,向着大门外走了出去。此时的顾醒新中充满了疑虑,因为这一路行来,冥尊从来不讲废话,不做无用之事,那么他带着自己肯定有所图谋。

    顾醒打定主意,只出门那一刻起,便开始细细观察起后唐都城来,将这一花一草一木一石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从这别院出来后,走过了一条长街,这条街挨着北城门,住的都是些贩夫走卒,起的很早,显得很是热闹。

    当冥尊和顾醒出现在这条街上时,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因为相似的人太多了。他们这种打扮的普通百姓,每天出现在这里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已经见怪不怪了。

    走过这条街后,豁然开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耸入云的牌坊,左右两边分别写着:“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跃马定乾坤”,横批的牌匾上写着文武双全四个字,看来这里是那些文人武行来都城憧憬梦想的聚集地了。

    走过牌坊后世一条比之前宽敞不只两倍的街,来来往往的行人要么手不释卷摇头晃脑,要么舞刀弄枪咋咋呼呼。而两旁的商贩也显得异常规整,左边一排商铺全是售卖文化类用品的,如宣纸、狼毫之类,而另外一边则是十八般兵器和武功秘籍,让顾醒大开眼界。

    在往前走

    边来到一处十字路口,四个方向分别也耸立着四座牌坊,分别用狂草写着赤龙、玄虎、霞雀、冥龟四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可见书写之人功力。

    冥尊走到此处驻足停顿了片刻,略作思索后便向着霞雀牌坊的方向走去。这条街没有刚才那般热闹,但也比顾醒住处别院有了更多人气,此处道路四通八达,每五六间铺子旁便有一处巷弄,每条巷弄曲径通幽,似又连着别处,若不是有冥尊带着,恐怕会迷路。

    走了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处酒肆外,冥尊抬头看了眼那酒肆的风招,便抬腿走了进去。顾醒也向那风招看了一眼,只是略微陈旧了些,有了些许岁月的味道。

    待两人坐定,店小二便迎了上来,口灿兰花的喋喋不休。说了一会看两人没有答话的意思,便阴阳怪气的说道:“两位客官,想吃点喝点啥啊?本店有全城最好的郎里醉,还有烧刀酱牛肉,要不要试试?”

    冥尊抬头展露笑容,用一种憨厚的语调对店小二说道:“那就来两斤郎里醉,一斤酱牛肉。”说完在怀中摸索片刻,将一锭银钱递了过去。本来还挤眉弄眼阴阳怪气的店小二突然眉开眼笑,应承了声便走身离去。

    不多时,便将酒肉端了上来。就在店小二要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的时候,冥尊突然出手拉住了他,并压低声音小声说了句:“孤风千里赴,啸月狼独行。”店小二起初还想挣脱,听到冥尊的话语后,便也压低声音回了句:“山峦千重险,庄前人自吟。”

    顾醒听的是云里雾里,但凭借着他远超同龄孩子的聪明才智,已经猜到两人在对暗语了。店小二说完后,冥尊又开口说道:“洽否?”店小二左右看了两眼,回答道:“然乎。”

    说完便佯装招呼,转身去迎送来往的客人了。冥尊听完也自顾自的倒了杯郎里醉,开始喝了起来。顾醒已经饿的是饥肠辘辘,不由分说抓取一块酱牛肉就往嘴里送。而冥尊只是喝酒,对这酱牛肉毫无兴趣。

    顾醒见状将那盘酱牛肉拉到近前,开始吃起独食来。冥尊只是学着庄稼汉喝着酒,待顾醒吃完后,才淡漠的问道:“吃饱了吗?”顾醒死命的打了个饱嗝,将一股浊气吐出后才回答道:“饱了,饱的已经不能再饱了。”

    许是好久没这么吃了,顾醒吃完后才发现小肚子已经撑了起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将盘中牛肉吃了个干净。冥尊这时对那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心领神会的走了过来,冥尊示意顾醒跟上,便随着店小二向后院走去。

    待两人走到后院,店小二单膝跪地抱拳说道:“不知山庄哪位大人亲自?”冥尊一改刚才憨厚的模样,冷冷说道:“冥尊。”顾醒几乎要笑出来了,自己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自己的名字,简直让人觉得莫名喜感。

    那店小二身体微微颤抖了下,又镇定下来说:“请两位楼上厢

    房休息片刻,我这就去通传。”冥尊点了点头,便越过店小二向他所指的那间厢房走去,顾醒虽然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也只能跟了上去。

    待走进厢房后,这里的装潢让顾醒瞪大了眼睛。描金雕花的红木大床,墙上挂着不知何人所画的泼墨山水,那远处茶案上正泡着一壶茶,丝丝香气正往外溢出,已弥漫了整个房间。

    还有那似有若无的檀香味,加了些女孩家喜欢的安神粉,混着茶香别有番情调。冥尊似已司空见惯,寻了茶案便坐了下来,闭目养起神来。而顾醒则似没见过世面一般,东摸摸,西搞搞,忙的是不亦说乎。

    就再两人一动一静各种安好的时候,厢房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了三个人。顾醒看的真切,店小二并不再其中。为首那人是一名女子,一绾白纱遮面,衣着也是素白,头上插着白玉簪子,看不清面容。

    在她身后是一名儒雅的翩翩公子,手持折扇,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穿着那寻常读书人打扮的服饰,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他拇指上那血红的扳指,让顾醒不禁多看了几眼。

    最后一名是一位老者,有半百的年纪,身材有些佝偻,穿着一身富贵衣衫,手持一串珊瑚念珠,正在转动着。见三人到齐,冥尊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三人。

    顾醒此时也收敛了性子,小跑到冥尊身侧,安静的看着这三人。这三名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三个人,外加一个庄稼汉和一个半大孩子,在一间酒肆里碰头,怎么都显得有些奇怪,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尾随跟踪,行踪有没有暴露。

    冥尊尚未开口说话,那最后来的老者先开口说道:“来时已刻意避开,没有人跟踪,冥尊大人可以放心。”冥尊这时才缓缓摘下人造面皮,顾醒只听见骨骼摩擦的声音,冥尊又恢复了他穿着黑衣时的样子。

    顾醒留意到除了为首那名女子外,其他两人都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有什么心事。冥尊似未察觉,开口说道:“诸位辛苦,自山庄一别,已过八载有余,不知可还好?”

    听完冥尊的话,除白衣女子外的两人普通一声跪倒在地,抱拳说道:“自出世来,一刻不敢忘记。”那白衣女子只是淡淡一笑,接口说道:“冥尊,好久不见。”

    两人似是认识,冥尊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低头对跪倒在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俩好大的胆子。”刚才还一脸风平浪静的两人突然畏畏缩缩的抖成了一团,大气都不敢出。而那白衣女子许是知道什么,往旁边站了站,有种划清界限的意味。

    冥尊并没有急于兴师问罪,而是对旁边的顾醒说道:“想不想玩个游戏?”顾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似懂非懂的反问道:“现在?”冥尊又将人造面皮戴了回去,转头对那白衣女子说道:“白琊,你来说,应该怎么玩?”

阴差阳错失挚友,出世伺机报血仇 第四十三章 安插暗线

    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并没有感到意外,相反似已做好了准备,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兽皮,递给了冥尊。冥尊接过兽皮撇了一眼,又转手递给了顾醒。

    顾醒此时才明白,这张兽皮上所记载的,就是他们口中的游戏,只是这个游戏,未免太过于血腥了些。顾醒看完后又将兽皮放在了茶案上,冥尊也不再言语,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而那名为白琊的女子则转身低头看下跪倒在地的两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道:“也算相识一场,你们自己选吧。”说完便从茶案上拿起兽皮,丢在地上。

    那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率先抢过兽皮看了起来,而那老者并不着急,只是眼神下意识的撇着冥尊。但此时冥尊的心思全都在手中的茶杯上,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那年轻公子看了半晌,颤巍巍的将手中的兽皮递给了老者,匍匐在地,略带口吃的说道:“请念在我多年劳苦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冥尊依旧没有言语,白琊轻蔑的一笑说:“你在做出那些苟且之事时,有没有想过今天?”

    那年轻公子看求情无望,突然脸色一沉,就要向屋内最弱的顾醒击去。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他身后的老者不知何时将那枯如朽木的手插进了年轻公子的身体,只见那年轻公子一脸错愕,慢慢转过头看着那老者。

    老者淡然一笑,猛的将手抽了回来,再用滴着鲜血的手抓向年轻公子的脖子,就那么一折。只听见咔嚓一身,年轻公子身体一软,已然气绝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顾醒饶是经历过一些风浪,也被吓出了一声冷汗。只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而此时冥尊终于放下了茶杯,望向白琊说道:“他只做了一半。”

    那老者似早就料到冥尊会这么说,突然用另只手抓住还滴着血的手臂,用力一扯,顿时鲜血四溅。而那老者面上依旧挂着淡然的笑容,似刚才扯的不是他自己的手臂一般。

    白琊看到此景,微微邹眉,看向冥尊说道:“葛老已经知错了,请冥尊高抬贵手,放过他这一回。”冥尊并没有直接回答白琊的请求,而是转头对顾醒说道:“假如有一人,已生异心,你留还是不留?”

    顾醒故作思量,此时他已明白,眼前两人是孤啸山庄多年前埋下的棋子,只是这么些年没有启用,有些棋子已经松动,此时是来敲打下,让他们不敢生乱。

    但冥尊这话,似让我决断这老者生死,倘若我还将在这都城里生存,那么我的决断就不能这么简单。半晌后,顾醒才郑重其事的回答说:“留亦可,不留亦可。”冥尊突然来了兴致,让顾醒接着说下去。

    “若此人被金钱名利所惑,那么尚有挽回的余地。本就是身外物,或是一时贪念。若是已彻底心死而叛,则需诛之,免除后患。”听完顾醒的话,老者轻轻舒了口气。冥尊顿了顿说道:“葛老,且留你一命,那兽皮你且存着,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老者见冥尊开恩,连忙跪地称谢。先将兽皮妥善收好后,才将断臂拾起,打开房

    门退了出去。白琊看着老者离去,转头感激的看向顾醒。此时顾醒已然明白,这女子和老者间必然有丝丝缕缕的联系,不然也不会冒险求情。

    冥尊撇了眼地上的尸体,拍了拍手,那店小二突然推门而入,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进来后看见地上的尸体,面色如常,麻利的收拾后,又将门带上,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冥尊又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对白琊说道:“门户已清,现在可以详细的说下后唐都城当下的情况了。”白琊抱拳答道:“启禀冥尊,如今都城三庄分别由我、葛老和云澜掌管。我负责情报收集、葛老打点钱庄关系、云澜则负责寻觅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冥尊点了点头,示意白琊继续。白琊没有犹豫,又接着说:“刚才被葛老击杀之人是云翳,数年前已投靠明月楼,罗休尊者来时已察觉异样,便命我调查,如今已就地正法。当下虽与明月楼是合作关系,但暗地里我们都有留心,避免被人算计。”

    冥尊听完后,想了想说:“那葛老你肯为他作保,是为何?”白琊淡然一笑说:“葛老虽跟云翳有所瓜葛,但并没无二心,只是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手脚也不干净了些。”

    冥尊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如今我到都城之事,除了你们外,都还有谁知晓?”白琊想了想说道:“不曾有别人。”

    冥尊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对顾醒说道:“从今日起,你便跟着这位,我有些事情需要亲自处理,若你有急事,可通过白琊联系我。记住,是生死攸关的急事。”

    顾醒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冥尊到底要去哪里,去干什么,但是至少眼前之人能够依仗,至于能不能相信,还需要时间来检验。顾想听完冥尊的话,转头看向白琊说道:“那姐姐是做什么的啊?”

    白琊浅笑了几声说道:“青楼花魁。”顾醒心里早已盘算出了答案,要知道在这乱世,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除了酒肆便是青楼,要乱消息四通八达,青楼绝对是绝佳之选。

    虽说已然猜到,但顾醒还是装作吃惊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白琊。冥尊也不再停留,吩咐白琊照看顾醒后,也推门而去。看着冥尊远去的背影,顾醒突然有些伤感。

    因为他知道,这位已经失忆多时的故人,或许是自己世上唯一的一个能够亲近的人了。而现在,他也离去,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虽说可以通过白琊联系,但听那话语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了。

    许是瞧见顾醒黯淡的神情,白琊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顾醒的肩膀,示意他不用难过。顾醒只是突然间多了些离愁别绪,凭添了几分伤感。看着白琊安慰自己,顾醒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姐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醒想用这种方式冲淡刚才的伤感,所以明知故问。那女子并没有马上作答,而是想了想才说道:“我们先去葛老那拜个门。”顾醒本以为要直接回青楼,脑海里还在脑补那些莺莺燕燕的画面,突然说要去看那糟老头子,有些错愕。

    女子似瞧出了他的心思,浅笑着说:“你一个男孩子,怎能跟我去那种地方,先将你放在葛老的钱庄,顺便替我盯着他。”顾醒本来已经燃起的好奇之火顿时被浇了个通透,显得非常失望。

    只能有气无力的回道:“好吧,全听姐姐安排。”白琊觉着顾醒乖巧可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牵起了手便走推门走了出去。就再牵手的刹那,那股冰凉让顾醒想起了姑姑曾经牵着自己的过往,不免有些怅然。

    走出酒肆后,顺着来的方向又走到四圣兽牌坊处。此时白琊轻车熟路的带着顾醒就往玄虎牌坊方向走去。刚走过没几步,顾醒就被眼前的奢华所惊呆了。

    这里的店铺都经营着各类珠光宝气的物件,就连当街吆喝叫卖的,也是看起来价值连城的宝贝。白琊见怪不怪,拉着顾醒就往前走,顾醒只是匆匆忙忙四处张望,过过眼瘾。心里暗自盘算着,要是自己能有这么一间,那岂不是发了?暗自思索不觉笑出了声。

    白琊瞧见顾醒的异样,贼兮兮的说:“这里的商铺运转,基本都要经过葛老的手,如果你把他伺候好了,说不定下一任接班人就是你。”

    顾醒暗自想着,这么好事怎么可能轮到自己,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掩饰不住,迫切的想快点到葛老的钱庄。又往前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一处气势恢宏的建筑出现在两人眼前。

    白琊还好,已经习以为常。而顾醒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显得特立独行的建筑。这建筑外观虽有着后唐传统的风格,却毫不避讳的镶嵌这各种珠宝玉石,硕大的牌匾用纯金打造,上面用漆金朱砂写着“壹分钱庄”四个大字。

    这哪里是一分钱啊,这明明是亿万豪财啊。白琊扯了看的目瞪口呆的顾醒一下,将他拽了进去。钱庄内人潮熙攘,来往之人都拿着银钱,不知在干什么。顾醒也不便多问,跟着白琊往里屋走去。

    许是相熟,钱庄伙计并没有阻拦,还多微笑点头问好。来到里屋别院,跟外面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这里朴实的让人不敢相信。老旧的木门已经斑驳,而门内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但却看不出一点富贵的气息,反而有种田园农趣。

    刚才那位葛老听见有人进来,便从里屋走了出来,他那条断臂此时已经接了上去,被黑色膏药包裹用麻布挂在胸前。看着来人是白琊和顾醒,便微笑着点头,让两人进屋。

    来到里屋后,白琊简短的说明来意,希望葛老给顾醒谋个差事,好在都城安定下来。葛老也不推辞,说今后将亲自带着顾醒,让白琊放心。

    简单寒暄几句后,白琊终究还是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葛老,你变了吗?”葛老惨笑着看了看断臂说:“变没变又如何,我已经行将就木之人,江湖恩怨与我无关。要不是明月楼说有我儿子的消息,我也不会这般糊涂。”

    白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两人沉默无语。半晌后葛老才继续开口说道:“罢了,终究是求而不得,你且放心吧。”白琊有些动容,终究还是没有将到嘴边的话说出口。

阴差阳错失挚友,出世伺机报血仇 第四十四章 王爷有请

    此时的顾醒不知两人有何渊源,但能在这诺大的都城扎根潜伏数十年,单凭自己肯定做不到,想来也是互相扶持才走到今天。而今日变故不免让人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也难免有些伤怀。

    沉默了半晌后,白琊自觉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就要起身道别。顾醒连忙拉着她的衣袖问道:“姐姐,若有事,我当去哪寻你?”白琊摸了摸顾醒的脑袋回道:“赤龙大街——醉沁楼。”说完便开门转身离去。

    顾醒看着白琊离去的背影,想着自己今后的命运,不由得感慨万千,脸上也开始黯然起来。葛老似没瞧见一般,突然开口打断了顾醒的思绪,说道:“今日起,你便是我江葛的关门弟子,对外你称我为葛老,无人时可称我一声师父。”

    顾醒已在心里盘算了多次,想着葛老会给自己派个什么差事。但万万没想到,会将他收入门下,看来自己今后应是吃穿不愁了。正要跪地谢师,被葛老出手拦住说:“你不必谢我,若没有你仗义直言,我或已死在当场,哪里还能跟你这般闲谈。”

    顾醒也不再纠结,抱拳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葛老不必挂怀。”听到顾醒的话,葛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似心情好了许多。转身拿起桌上的念珠,开始转动起来。

    两人又攀谈闲聊了几句,但互相试探的成分居多,反倒显得越发生分起来。葛老意识到在说下去恐怕会引起更多的误会,便示意顾醒跟上,要带他在钱庄里四处转转,好尽快上手帮忙做事。

    顾醒也正好借坡下驴,应承了声,便跟了出去。走出朴素的别院,又来到金碧辉煌的前堂,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有条不紊的忙碌着,看见葛老只是点头微笑示意,并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神态。

    顾醒暗叹道,“葛老的团队管理能力可见一斑,至少从目前看来,已经初具规模。”这时,一名掌柜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向葛老施了一礼说道:“葛老,刚才王府来人,说要请您过去一趟。”

    葛老看了眼自己的断臂,对那人说道:“许恍,你为何不替我挡下来?”那名为许恍的人一脸委屈的说道:“我跟来人再三强调,说您抱恙在身,但那边似出了什么急事,指明让您亲自去一趟,确实推不掉啊。”

    葛老有些恼怒,正要发火的时候。顾醒突然插话道:“那来人什么神色如何?”许恍被顾醒这没头没脑的突然发问弄的有些发蒙,想了想才回答道:“除了言语有些焦急,神情倒也如常。”

    顾醒听完转头对葛老说道:“如常说来,许是小事,不妨去看看。”葛老赞许的点了点头,对许恍吩咐了几句后,便带着顾醒向门外走去。此时门外已经停了辆写着壹分钱庄字样的马车,那车夫身着绸缎,完全看不出来是干车夫的人。

    看着葛老出来,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抬出已根类似台阶样的红木实梯,恭敬的等待葛老上去。在低头等候的同时,还瞥了眼顾醒,眼睛滴溜

    溜的乱转。葛老快步走了上去,示意顾醒也进来。顾醒也不拘谨,快步跟上也进了马车后的包厢。

    那车夫待两人都坐定后,便来到车前处拿起了白玉马鞭一扬,只听一声嘶鸣,那高头大马便迈着步子往前走去。不似此前顾醒所认为的那般颠簸,几乎如履平地,让顾醒好生感慨,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般品质。

    马车走了一段后,葛老才面带浅笑地向顾醒问道:“你叫顾醒?”顾醒本在拉着包厢窗帘四处张望,听见葛老问话,便正襟危坐,言简意赅的回答道:“正是。”

    葛老对顾醒的态度并不在意,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是通过什么来判断,寻我之人所谓何事?”顾醒似早有预料,清了清喉咙说道:“从许掌柜的神态来看,王府来人肯定有急事寻葛老,不然也不会这般焦急。但许掌柜操心之事太多,难免会被其他事情所干扰,况且刚才你带我来到前堂,他并未上前过礼,可见有其他事情在忙。”

    葛老听完顾醒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便示意他接着说下去。顾醒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当许掌柜过来时,脚步匆匆,我特意问了句来人神态,他并未仔细观察,可见并非要事。不过指定要见葛老,还是见一见的好。”

    顾醒说完后,便笑嘻嘻的望着葛老,等待着他的反应。葛老仔细咀嚼了顾醒刚才的话,才捋了捋胡子说道:“后生可畏啊。若你肯下苦功,我这壹分钱庄交予你,也不是不可能啊。”

    顾醒听完连忙摆手说道:“且不论你我交情如何,就算你肯交予我,那如许掌柜之流岂会答应,我估计连骨头渣都不剩。另外,我来都城志不在此,请葛老往后不必再提。”

    “这老狐狸,你那如意算盘我还不知道,借这看似封闭的地方给我承诺,还不全给外面那车夫听了去,我若应承下来,后面日子怕是非常难过。你这一手欲擒故纵,可谓是一箭双雕,借他人之手铲除我这个眼线,实在是高。”顾醒暗自思量道。

    脸上表情却是连连推辞,说什么都不肯定答应。两人假意客套了一番后,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有将楼梯摆好,轻叩包厢门说道:“请葛老下车。”葛老听罢也不再言语,起身走了出去。顾醒连忙跟上,生怕被遗漏在这马车上。

    刚下车,就看见一人早已候在那台阶上,看见葛老下来,连忙迎了上来,急切的说道:“王爷已等候您多时啦。”葛老笑盈盈地从袖中摸出一锭银钱,不经意间塞进了那人手里,转头对着顾醒说道:“这是我关门弟子,今日带来见见世面。”

    顾醒暗自陪着笑脸,不知为何要专门介绍一番。那人向顾醒投了欣赏的眼光,许是葛老的弟子,应是不凡。客套了几句,也不敢耽搁,便向前走去,还示意葛老跟上,不能让王爷久等。

    向会客大堂走的路上,葛老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下,原来是有外邦时节前来,王爷想从葛老这里寻点稀罕宝贝,充充门面。听到这里

    ,葛老便在那人旁耳语了几句,那人顿时喜笑颜开,看来又许了什么好处。

    不多时,两人便被带来王府会客大堂。说了会客大堂,其实说是宴会厅更加合适。已经就坐的人已经按次排坐,同时各种珍馐佳酿已经悉数摆上,堂中还有歌舞摇曳,好一副宴会盛景。

    那人通报后,便转身离去。王爷端坐在堂上,看见葛老前来,便起身相迎。还暗自说道:“可把你给盼来了。这外邦时节不好糊弄,我家藏珍宝都看不上,只能求您出手了。”葛老拍了拍王爷的手让他宽心,便在一处空位落座,顾醒随立其后,观察着在场众人。

    王爷回到堂上后,便开口说道:“众宾已齐,开宴。”话毕,礼乐起,舞摇曳,众人起身举杯,向王爷贺道:“谢王爷款待。”王爷举杯回礼,众人再次落座。

    顾醒瞧的真切,对面一排坐着的,都是外邦时节,这些人皮肤黝黑,不似后唐这边鱼肥水美,养出的人来白皙可人。顾醒慌死一圈后,隐约在帷幕后看见有甲士护卫,看来最近战事频频,大家都很小心。

    此时,葛老小声对顾醒说道:“对面是来自忆楚的时节,此前我后唐与后周开战,殃及忆楚。这不,跑来后唐哭着嚷着要结盟了。”

    顾醒知道了些大概,微微俯身疑惑地对葛老问道:“看着对面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不像来求和结盟的啊。”葛老微微一笑说:“那是之前忆楚本想仗着后周的庇护分一杯羹,没想到后周将他们推出来抵挡,伤了些元气,但来求和不能失了脸面,只能死绷着。”

    此时顾醒才恍然大悟,原来九渊七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和谐,小有摩擦到成了平常之事。只是不知这忆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后唐结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大家狼吞虎咽之际,王爷挥手屏退了堂中舞者,开口说道:“我后唐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忆楚使者远道而来,实属不易,国主吩咐,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我等会酌情满足。”

    顾醒听到王爷的话,差点没一口水把自己噎死。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有需要你尽管提,但我就是不会满足你。”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

    那忆楚为首之人放下了手中羊排,在衣服上擦了擦,抱拳说道:“谢国主美意,不过刚才已经看过王爷府上奇珍,并没有我等需要之物,就不必麻烦了。”

    王爷听完并未恼怒,摆了摆手说道:“刚才诸位没有满意,我已将本国最大钱庄掌柜请了过来,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一定尽力满足。”许你这王爷是给葛老挖坑让他跳啊,难怪刚才催的这么着急,你不入地狱让别人入地狱,还在旁边拍手叫好。

    顾醒正想说话,被葛老拦下。葛老起身对王爷拱手说道:“承蒙王爷厚爱,有此美差,是小人的荣幸。”顾醒暗暗赞叹,葛老不愧是经历大风大浪之人,果然宠辱不惊。连被掏家底这种破事,也能应对自如。

阴差阳错失挚友,出世伺机报血仇 第四十五章 兽骨秘藏

    王爷明显对这套非常受用,摆了摆手让葛老坐下,面色微醺的说道:“葛老乃本王挚友,你有的便是本王的,我们不分彼此。”顾醒听到这话后,差点没背过气去,但斜眼看着葛老,依旧云淡风轻,这种胸襟城府,实在值得学习。

    王爷说完,便拿起案上的酒杯,对忆楚使者说道:“诸位想必了然,不妨说说,还有何等奇珍能让在座怦然心动?”顾醒暗搓搓的嘀咕了声老狐狸,葛老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不要说话,免得落人口实,被秋后算账。

    那忆楚国众人交头接耳了片刻,首领模样的人便起身回礼说:“谢王爷美意,我等远道而来,除了结盟外,还确有一物,希望贵国能够割爱。”王爷也来了兴致,这群蛮子终于不绕弯子,进入正题了。

    那忆楚使者首领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摸出一根兽骨,递给了伺候在旁的王府陪侍。那陪侍缓步将那兽骨转交到了王爷手上,王爷把玩了半天才对忆楚使者首领说道:“项迁大人,这是何意?”

    “原来这名忆楚使者首领姓项名迁,还真跟历史上如出一辙。”顾想这般想着,也抬起头注视着那人接下来的话语。项迁顿了顿才开口说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兽骨乃是当年先祖项羽在巨鹿之战中大破赵国,从其都城中寻到的天书。”

    王爷听到天书时,眉角微微抽动,但片刻后又恢复如常继续追问道:“那这天书跟我后唐有何关系?”忆楚使者项迁继续说道:“据先辈讲述,这天书中记载了诸国命数,还关联着万世兴衰的龟甲图。传说将这兽骨拼凑完整后,就能通过上面的记载,寻到那让大唐兴盛数百年的秘密。”

    此时王爷的面上彻底挂不住了,他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情绪冷冷说道:“那敢问项迁大人,我后唐若有此神物,凭什么要拱手让人呢?”

    项迁笑了笑,说了一句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的话。他并没有立刻回答王爷的问话,而是从怀中又摸出一张兽皮,才说道:“那跟兽骨是我忆楚国向贵国送出的诚意,而这块兽皮上,记载了兽骨分布的所在,若两国通力协助,定能早日完成我国主的夙愿。”

    王爷听完思索了半晌,才扭头对葛老问道:“你那是否有此物的记载?”葛老连忙起身拱手答道:“小老儿平日经手珠宝玉器,对这类神器却没怎么上心,容我回去仔细查看,才好答复王爷。”葛老说完,顾醒便看见王爷在向他使眼色。

    顾醒先是一脸错愕,随即明白过来。也跨出一步抱拳说道:“启禀王爷,师父所说句句属实,想来年事已高,有些事却是记不太清楚了,不如给我们半天时间,让我们回去好好清理,说不定会有想要的答案。”

    王爷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端起酒杯起身对忆楚众使者说道:“看来,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给诸位满意的答复,不如在府上休息片刻,稍后有

    了消息,再告知各位,如何?”

    他们数人商量了片刻,项迁拱手抱拳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爷似已料到会这么说,又得寸进尺的说道:“那能否将那兽皮也一并让葛老带回去,方便查看其它兽骨所在?”

    那群忆楚使者明显对这个请求非常抵触,面露难色。但半晌后,项迁似说服众人,再次拱手抱拳说道:“为了两国友谊长存,理当如此。”王爷已经压抑不住兴奋,对葛老示意,让他速速去办。

    同时对身旁的陪侍吩咐了几句,将那忆楚使者们带了下去,许是让他们休息去了。待那众人走出大堂,王爷才从案上起身,快步走到葛老身旁,耳语了几句。顾醒听的真切,是让葛老将兽皮拓印下来,若能掉包,那更好。

    顾醒在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王爷跟葛老说完后,便指着顾醒说道:“葛老,你这徒弟何时收的,机灵的紧啊。”葛老赔笑了几句,便拿着兽皮领着顾醒走了出去。

    待坐上马车后,葛老才小心翼翼的将兽皮又重新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里面的缘由。正要收回的时候,顾醒一把拦住葛老,笑着说道:“葛老,不妨让我看看?”

    葛老虽不信这小子能看出什么名堂,但还是把兽皮递了过去,想看看顾醒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顾醒接过兽皮一看,这上面画的是副江山社稷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葛老眼见如此,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宽慰道:“你还年轻,经历太少。没事,等你到我了这把年纪,就什么都知道了。”就再葛老想接回兽皮的时候,顾醒突然咦了一声说:“葛老,你注意到这兽皮上的描摹了吗?”

    葛老听见顾醒有此疑问,接过来一看,确实跟自己已经看过无数次的江山社稷图无二,但偏偏上面的描摹跟兽皮并不贴合,似有二次加工的痕迹。顾醒的重大发现让葛老喜形于色,不免让马夫加快速度,想快些回到钱庄,解开谜团。

    经过这一次后,葛老对顾醒又高看了几分。不多时,两人便回到壹分钱庄,许掌柜见两人行色匆匆,便上前施礼问道:“葛老,是有急事?”葛老并未理会,只推说有要事处理,让他照看生意,不要让别人打扰,便带着顾醒往内院走去。

    回到内院房内,葛老从将床上的被褥掀开,下面红木床板露了出来,葛老也不忌讳顾醒在旁边看着,摸索片刻后,那床板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黑漆漆的密道。葛老率先一步,走了下去。顾醒思量片刻,也跟了上去。

    走下台阶后,便是一处宽敞的卧房,此处金碧辉煌,比外堂更加奢华夺目。顾醒正惊讶于这暗室的洞天,葛老突然转头对他说道:“人年纪大了,就会有些爱好,不想让人知道。”

    说完便走向一处银

    质案台,将兽皮平展的放在了上面。顾醒快步走了上去,目不转睛的看着葛老接下来的动作。葛老将兽皮放上去后,先是在上面摸索了片刻,确定没有夹层后,便开始了拓印。

    这种拓印跟传统拓印不同,类似复印机的原理,利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在银质案台上留下图案,再用宣纸贴上去,将图案复刻下来。顾醒看的目瞪口呆,“这老头还有这般手段,以后一定要让他教我。”顾醒暗暗想着。

    完成了表层拓印后,葛老又拿出一直浅黄色蜡烛,点上后待烛火稳定后,便拿到兽皮下烘烤。但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还是没见这兽皮有任何异动,上面的图案也没有任何变化。

    此时,葛老额头已经微微冒出了汗珠,顾醒知道,这老头有些慌了。就再这个当口,顾醒突然贴近葛老耳语了几句说道:“不妨试试白醋。”葛老此时已经黔驴技穷,各种手段已经都过了一遍,就是没摸到兽皮的门道。

    此时顾醒这一提醒,虽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从一堆物件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滴了一滴到兽皮上,然后两人便全神贯注的看着兽皮的变化。就在白醋刚接触到兽皮的刹那,那山河社稷图上的墨迹顿时荡漾开来,起了阵阵涟漪。

    在墨迹消散后,原本的江山社稷图已变为九渊疆域图,而且在九渊七国的都城处,都有红点标注。这一幕让两人皆是一惊。待九渊疆域图再无变化后,葛老才有些急切的向顾醒问道:“你可看出了什么门道?”

    此时葛老对顾醒才智已有了七八分的信心,虽说不上信任,但在关键时刻帮自己解围两次,多少还是免除了些芥蒂。顾醒盯着九渊疆域图看了半晌,并没有立刻回复葛老的问题。

    虽自打出生以来没有仔细了解过这个时代的势力和地域分布,但总归还是有所耳闻,看到九渊疆域图时虽有吃惊,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就在葛老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顾醒轻咳了声,开口说道:“九渊疆域图虽无特别,但不知葛老注意到没有,这红点有些不寻常。”

    葛老连忙急切地追问道:“你是看出了什么吗?”顾醒冷静地用手指将红点串联起来,反复画了几次后,默默的看着葛老,没有说话。葛老仔细看了片刻,恍然大悟的说道:“天罡八卦?!”

    顾醒点了点头说:“正是天罡八卦。这天罡八卦契合五行,暗合就元七国运势,可谓是一张九渊堪舆图。葛老请看,那红点串联之处,分别关联着七国边境,再将边境连接起来,便成了一个圆圈,圆圈中心便是那九幽极渊。”

    葛老猛的拍了一把顾醒,朗声笑道:“好小子,有你的。那照你的意思,兽骨就在红点标注之处,那圆圈中心就是那宝藏所在?”顾醒点了点头,并没有将话接下去,而是反问道:“葛老藏品中可有兽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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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诡医介绍: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跃马定乾坤。医能逝者骨生肌,毒能尽灭天下敌。纵世间千难万险,我亦无惧。这一世,我要搅动风云震九渊;这一世,我要执指之手永不弃;这一世,我要名垂青史万人颂;这一世,在这乱唐,我要篆刻只属于我自己的历史乱唐诡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唐诡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唐诡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