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婚梦碎
贞庆三十年九月初九,云国永定侯府喜灯高挂红绸飘扬,雅致的闺阁中,镜前女子眉宇温贤,发间精致的金器玉饰,缀着宝石的喜服衬托得她越发尊贵无双。
那修长的指尖轻点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启禀太子妃,果真如您所料,今日怀王与金国通信被人赃并获,通敌之罪已定!太子大患已除!”
片刻,门外传来的消息让屋内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勾,眼底锋芒渐敛,三年布局,终见天日。
“吉时已到——”
红色的盖头落下,遮住了她端庄的面容,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跨出了屋门,她轻轻捂着心口难掩欣喜,因为此时心爱的男子正在宫里等着她。
却不想院外一声巨响,她眼中的喜色霎时僵住,数十名御林军提着冷剑冲进院内,将她团团围住,为首的男子一把扯下她头上的红纱。
“统领这是何意,竟敢以下犯上?!”
面对剧变她冷目相对,只见御林军统领讽刺一笑,“奉太子之命,捉拿罪臣之女,其余人等杀无赦!”
喜庆的红绸被粗暴的踩在脚下,侯府顿时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
哗——
一盆冷水浇醒了那被挑断手筋受刑昏迷的女子,原本奢华的嫁衣破败的黏在她伤痕累累的肌肤上。
血汗服帖着她的发丝,难以忍受的剧痛让她艰难的睁开了眼,就听一声浅笑传来。
“嫡姐,大喜之日,妹妹送上的这份贺礼可还喜欢?”
夏浅薇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落入眼帘的是那张倾城绝色的熟悉面庞,只是此刻她得意阴毒的笑容陌生得叫人觉得不太真实。
“柔纯,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一向素雅装扮的庶妹此时一身华贵的玫红绫罗裙,美目流盼妩媚绝俗,如那临水红梅春花晓月,举手投足尽显风情万种,这样的姿色足以令天下间的男子倾倒,女子羡妒。
“果然,只有聪明绝顶的嫡姐被蒙在鼓里,真是可怜呢。父亲与怀王勾结,方才在宫中已经伏诛。”
夏柔纯轻描淡写的表情,仿佛谈论的并不是她的至亲,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罪人。
她优雅无比的抬手抚了抚发间镶嵌着东珠的金钗,眼底满满都是讽刺之意。
夏浅薇浑身一震,血液几乎都要倒流,这怎么可能?!明明是她设计让怀王在今日自投罗网的,父亲只是带兵保护太子而已……
“你……那颗东珠……”
无数的可能性让夏浅薇细思极恐,看着她这样的表情,夏柔纯笑得越发娇媚。
“玄麒说,只有这颗东珠才配得上我这样的美人,对了,记得嫡姐那也有一颗,不过是妹妹挑剩下的。”
毫不掩饰的挑衅让夏浅薇恍然大悟,她震怒的看着这个一向乖巧柔弱的庶妹,难道……
“夏柔纯,你居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还有一件东西,嫡姐不看看吗?”
身后的士兵捧上来一个红色的锦盒,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当即扑面而来,随后,她从里面提出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那七窍流血的面容让夏浅薇浑身一震!
“兄长!柔纯,你疯了吗——”
她疯狂的挣扎起来,原本还未从妹妹的背叛中回过神,又一重打击终于彻底唤醒了她的理智,悲恸的情绪汹涌而来,让她那张清雅秀美的面庞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啪的一声!
夏柔纯一巴掌带着全身的狠劲扇在了她的脸上,饱含无尽的恨意!
“疯?早在父亲逼玄麒娶你的时候我就疯了!论样貌和才智,我哪点比不上你?却因为庶女的身份处处被你压制,凭什么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要留给你?!”
夏柔纯深吸了口气,脸上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之意,“你知道方才嫡兄是如何跪在地上求我放过你的吗?真是可笑呢,你不是无所不能吗?怎么没来救他,哈哈!”
夏浅薇只觉得一口闷血堵在喉间……那么温柔亲切处处为众人着想的兄长……
浊泪滑过她染血的脸颊,枉费她对待敌人处处小心,却从未防备至亲,可谁会想到庶妹早已对自己恨之入骨!
夏浅薇缓缓闭上了眼,莫大的隐忍让她浑身轻轻颤抖了起来。
“若侯府倒下,你以为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嫡姐真是爱说笑呢,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往父亲的屋子里塞了封通敌之信,如今,人人都知我为了江山社稷大义灭亲,今后只会有无尽的宠爱与怜惜……”
好一个大义灭亲!这个众人以为与世无争的庶妹忍得可真好,殊不知那副美人皮囊下竟藏着这样的野心!
夏浅薇笑得悲凉,沙哑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愤意。
“我单枪匹马几番救他于水火,我为他出谋划策铲除异己,甚至连他的太子之位都是我争来的,最后不过落得这样的结局,你却为了这么一个人背亲叛族!柔纯,你好糊涂啊!”
那绝美的女子笑得更加张狂,“不甘心?不甘心就对了,你不过是玄麒的踏脚石,我才是他心头爱!等他将来登基之后,我成了未来云国的皇后,你们不就死得其所了吗?”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夏柔纯表情一变,忽然捂着自己的腹部尖叫一声栽倒在地。
“嫡姐,对不起,原来你这么恨我,可我这都是为了玄麒啊……”
“纯儿?!”
那跨进来的红衣男子清逸唯雅,目含潋光气度非凡,少有的俊美却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势,此时他满眼震惊与心疼的冲到了夏柔纯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
自他走来,夏浅薇便再也不能挪开自己的目光,倔强的齿紧咬着自己苍白的唇,可却没有换得他的半点视线与垂怜,原本的愤怒和理智渐渐带起了一丝迷惘,一片冰寒从脚底蔓延开来。
然而,方才还一脸狂妄的夏柔纯此时又变成了凄楚可怜的模样,含着泪光的眼眸仿佛尝尽了天底下所有的委屈,卫玄麒剑眉微蹙,清冷的声音不由得带着几分怜惜与柔情。
“你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来这等污秽之地做什么?小心别伤了我们的孩儿。”
“别怪嫡姐……兄长死不瞑目,为了赎罪,我便带着他来见嫡姐最后一面,我果然是不可饶恕的……”这话听起来像是夏浅薇对她做了什么歹毒之举。
孩儿……他们竟早已暗度陈仓?!
心中仅剩的一丝希望终于破灭,夏浅薇原本还想说服自己一个字都别信,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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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含恨而终
绝望的女子自嘲凄凉的笑了一声,看他那身还未脱下的喜服,上面自己亲手绣制的飞龙入云图仿佛在嘲笑她这些年为他付出的种种。
卫玄麒瞬间怒火中烧,曾经眼中的柔情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
他猛地伸出手去恶狠狠的捏住了夏浅薇的下巴,“贱人!柔纯心地善良,你却三番两次欺辱她,永定侯府已毁,你还能奈我何?”
欺辱?她从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庶妹,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一分一毫!可看着眼前这个恨不得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男子,解释已经毫无意义。
咔嚓……
夏浅薇似乎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无边的剧痛袭来,卫玄麒那阴冷的视线如同淬了毒的利剑,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中!
艰难的字眼夹杂着腥甜从她喉间溢出,“你……娶我,便是为了今日?”
只听卫玄麒冷笑一声,此时的他恍若手掌生杀大权的天神,早已没有当初那般落魄无助的模样,“是,若非如此,你怎能心甘情愿为本太子所用?不可一世的永定侯又怎会成为本太子的马前卒?”
夏浅薇目如死灰,终于明白过往的美好不过是他精心布的局,而如今狡兔死走狗烹,想起自己手染的鲜血,为了帮他达到目的亦是不择手段,报应,这都是她的报应……
卫玄麒身后的夏柔纯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她佯装虚弱**了一声,立刻唤回了卫玄麒的注意,他及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娇躯。
“纯儿,又病发了吗?夏浅薇,华佗秘典在哪里?!”
云国众人皆知夏浅薇不但聪慧过人,还医术超群,她师从神医华佗子,接管了那本传说中记载了生死人肉白骨之法的秘典,更传有长生不老之药方,世人无不窥觊。
病?夏浅薇分明注意到夏柔纯眼底泛起的**,这个庶妹哪有什么病!她定是记恨着当初被送去华佗山学医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
“事到如今,只要你将秘典交出来,本太子可留你一个全尸。”
呵,这可真是叫人感激涕零!
夏浅薇突然安静了下来,她轻笑一声抬起眼对上那熟悉的眸子,渐渐沉淀下来的冷意与决然,竟是让卫玄麒不由得心中一惊。
她居然敢用这种眼神来看他?一股难以抑制的烦躁涌上,竟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藐视。
什么叫没有夏浅薇就没有今日的太子?他再也不想听见这样荒谬可笑的话了!她不过是自己的一颗棋子,而且,他还有千百种让她生不如死的法子!
卫玄麒危险的眼神似乎在考虑如何折磨她,却被身旁的夏柔纯拦住。
“不!殿下,别信巫师的话……”
“对,本太子怎么忘了?巫师说过,你从小便日饮药酒调理身子,你身上的每一滴血都与常人不同,只要将你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泡成药酒,就能让纯儿恢复如初!”
“殿下……”夏柔纯面上悲痛欲绝,可心中早已欣喜若狂。
“纯儿别怕,你为了我放弃了一切,今生,我必定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来人……”
只见卫玄麒将一把锋利轻薄的匕首递给了士兵,“这里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慢慢的割,这匕首能让她留着最后一口气,保持每一片血肉新鲜……”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挑衅的看向夏浅薇,似乎想要从她那张一贯镇静从容的脸上欣赏到令人愉悦的惧怕之色,然而,眼前的女子却只是冰冷的盯着他,毫不掩饰厌弃与失望。
该死的!明明被抛弃的人是她,求饶一句有这么难?她永远都是这般,殊不知这种比男子更加果敢的性子,才是他最憎恶的……
夏柔纯故作心痛的叹了口气,哀求的拉着卫玄麒。
“那就让我送嫡姐最后一程吧,殿下,求你……”
“这个贱人如此恶毒,根本不值得你同情,罢了,地牢阴寒,你速速回来。”
听着这娇弱的声音,卫玄麒心中的阴霾瞬间缓和了不少,他回头给了夏浅薇最后一个冷酷的眼神,便冷哼一声大步甩袖离开。
一时间地牢里涌现出恐怖安静的氛围,方才还弱柳扶风的夏柔纯立刻笑得花枝乱颤,带着一丝狰狞的味道。
“嫡姐,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这些年我没有一日不想将你扒皮抽骨!你就抱着你的秘典,下地狱去吧!”
此时的夏浅薇眼中跳跃着不屈的火光,她就那样无畏的看着眼前缓缓靠近的女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柔纯,今日的我,便是你往后的下场!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付出千倍万倍的血价!”
“居然还敢咒我?动手!”
随后一旁的士兵上前,锋利的匕首瞬间扎入了夏浅薇的血肉,她紧咬着牙关只是那样死死的盯着夏柔纯,这生不如死的凌迟之痛化成了无边无垠的恨意,如潮水一般聚集在她泛红的眼眸之中,支撑着她悲恸的灵魂!
预想中的惨叫没有传来,只有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呜咽声,血腥残忍的画面在夏浅薇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忍耐力中显得越发惊悚。
那张渐渐苍白的面容带着永生永世的诅咒,让夏柔纯的脸色越发不太好看,脸上的笑容也缓缓凝固,闻着四周弥漫的血腥之气,眼前那被束缚住的女子如同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染血恶鬼,死亡的视线叫人不寒而栗。
不!事到如今自己还需要怕她夏浅薇?
“给我挖了她的双眼!”
夏浅薇视死如归,咬紧牙关始终不哀嚎一声,连动手的士兵也难掩心中震撼,有种莫名的畏惧在心底蔓延,手中动作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这时,她惨白的薄唇动了动,竟是吓得士兵后退了几步,夏柔纯皱了下眉头,“她说了些什么?”
“她,她说……化作厉鬼,也不会放,放过你们……”
夏柔纯气极,她恶狠狠的踩碎了刚刚取下的新鲜眼珠,随后一把夺过匕首狠绝的送进了夏浅薇的心口!
牢中众人被她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惊得纷纷跪倒在地,仿佛生怕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饱含怨恨的灵魂终于消散,绝美的女子抬起染血的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看向那早已不成人形的尸骸,笑声异常刺耳。
“跟我斗?嫡姐,你就在地狱里好好看着,我是如何与玄麒白头到老,享受他的万千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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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将军嫡女
刺骨的冷风钻进衣袖,如同毒蛇一般缠绕着每一寸肌肤……
外头传来陌生无比的呼喊,夏浅薇眉头轻轻一蹙,艰难的睁开了疲倦的双眼,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她好不容易才适应胃中的作呕翻滚。
缓缓动了动麻木无力的手指,她深吸了口气坐起了身子,这一抬头心底不由得一颤。
数尊威仪无比的佛像环绕着她,手持法器气势骇人,昏暗的光线带着一种神圣凝重的氛围。
所以……她这是下地狱了吗?
夏浅薇不由得咽呜一声抱着自己的双臂,生剜肉骨的剧痛清晰无比的印在灵魂深处,无边的恨意早已将她淹没,两行浊泪从她饱含不甘的眼眸中溢出,指甲不知不觉嵌入了掌心,真实无比的刺痛传来让她很快意识到了异样。
低头一看,一双白皙软绵的小手跃入眼帘,手背上曾经为卫玄麒挡剑的伤疤也已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一名小丫鬟焦急的推门跨了进来,她惊喜的发现了突然失踪的自家主子,赶紧跪倒在地。
“小姐,您怎么在这里,让奴婢找得好苦啊!“
她作势就要去拉夏浅薇,却被反手扣住了肩膀,冷厉的声音传来。
“你是何人?这是何地?!”
这小丫鬟显然吓了一跳,吃痛得连连求饶。
“小姐忘了吗?七日前您伤了来府中做客的小郡主,被老夫人送到寺中抄写经文忏悔己过,这次可千万不能再闯祸了!夫人正到处寻您呢,煜少爷在哪里?二房还在大雄宝殿里等着,可开不起玩笑!”
这个丫鬟的表情不像在撒谎,那眼下是怎么回事?借尸还魂?
夏浅薇终于缓缓放开了她,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
“呀,小姐,您怎么受伤了?”
小丫鬟伸手轻轻碰了下夏浅薇的额头,立刻传来一丝疼痛,她赶紧拉着还在思绪中的夏浅薇来到一旁坐下,拿出袖中的小铜镜递了过去,夏浅薇低头一看,一张漂亮却妆容俗艳的脸蛋当即呈现在眼前。
额间一处磕伤分外明显,满头金晃晃的钗子让夏浅薇忍不住皱了眉,她很快冷静了下来,沉默了许久突然笑出了声。
“这真是……天意弄人……呵呵……”
莫非是老天爷可怜她,居然真的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死前发了毒誓,若有来生,必定要让卫玄麒和夏柔纯血债血偿!
而如今,她回来了!
恨意再次席卷而来,那种痛彻心扉早已浸透浑身的每一滴血液,让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轻颤,此时夏浅薇的笑容透出一股森冷的寒意,吓得一旁的丫鬟立刻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求小姐饶了奴婢吧!”
“你叫什么名字?起来说话。”
夏浅薇收敛了思绪看向匍匐在脚边的丫鬟,这沉稳的语气让对方微微一愣,却依旧不敢动弹。
“你看,我伤得还挺重,一时间很多事情记不得了,问你什么便答什么。”
……
原来,这幅身子的主人是辰国怀化大将军的嫡女,兴许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竟是同名同姓,她上头有两位兄长,底下还有一位嫡妹嫡弟,一位庶弟和三位庶妹。
然而,夏浅薇的生母本是昌兴侯府的嫡四小姐,下嫁给怀化将军之后数年才有了她,却不想,没过多久生母就因故离世,原本秉性纯良的温姨娘随后因救将军有功而被抬为正妻,对夏浅薇宠爱有加视如己出,几乎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夏浅薇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此之多的兄弟姐妹她本该高兴,可想起自己可笑的一生,忆起她惨死的兄长,如今的她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感受着沉重的眩晕与轻麻的四肢,这分明是蒙汗药的效力还未褪去,本应在阁楼里抄写经文,却莫名被丢在这偏僻的十八罗汉殿里,只怕这与自己同名的小姑娘并没有听上去的那般风光。
如画依旧战战兢兢的趴在地上,她分明感觉到夏浅薇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叫她无所适从,小姐这是怎么了?莫非打算狠狠的责罚她?
“如画,关于云国,你知道多少?”
夏浅薇冷不丁开了口,如画微微一愣,她细想了片刻表情竟是有些崇拜。
“奴婢只知三年前云国太子大婚,众人皆道太子妃是菩萨转世,不但貌若天仙还亲切善良,经常救助穷苦百姓,为太子立了不少好口碑,只可惜至今太子妃都无所出甚是遗憾,真是苍天无眼。”
提起夏柔纯,如画的眼中竟是止不住的仰慕虔诚,说得好像那阴险毒辣的女子真的是什么仙人下凡一般。
夏浅薇眼中的温度越发冰寒,居然已经过了三年!
果真如夏柔纯所说,在世人眼中她是大义灭亲的女英雄,光是那副无害的面庞就骗得多少人的怜惜,非但无人诟病她的出身,还说她是难得一见的忠义奇女子!
只是那时候她不是已经有孕在身了吗?这其中莫非又有什么阴谋?
天知道夏浅薇多么希望自己此刻能长出翅膀飞回云国撕掉那两个人丑恶的嘴脸,可她如今只是辰国的一个小小闺阁女子,要想复仇只能从长计议!
“你方才说,二房的少爷丢了,众人怀疑是我从中做的手脚?”
夏浅薇深吸了口气,变化莫测的表情让如画心中害怕极了,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她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只见自家主子站了起来。
“这可是大事,随我去寻。”
据如画所说,老夫人有三子,二房乃是同为正三品的归德大将军,与二夫人伉俪情深,府中没有任何侍妾。然而他们子嗣单薄,只有一子一女,夏林煜这唯一的男丁更是体弱多病,且跟夏浅薇的关系还十分的不好。
不久前夏浅薇曾扬言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懂礼数的堂弟,如今找不到人,叫旁人不论怎么想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倘若二房少爷出了什么意外,她又不在阁楼之中,有谁会相信她的清白?
想起上一世夏柔纯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这样的屈辱一次就够了,这一世,她定要活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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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吃里扒外
此时此刻,大雄宝殿内,手边的茶换了一杯又一杯,等候了许久的二房夫人脸色已经越发阴沉。
温氏在旁边赔着笑,不断的安抚着,“弟妹别着急,已经派人去寻了,这雷若寺这么多僧人,绝对不会有事的。”
二夫人轻皱着眉头,制止了又要给她添茶的婢女。
“嫂子为何三番阻拦我?煜儿贪玩,我自己亲自去寻便好了。”
“这……”
就在这时,二夫人身边一名武将拉着一个人丢了进来,“夫人,这婢女在外头鬼鬼祟祟,怕是不怀好意。”
只听温氏眼珠一动惊讶的开了口,“如眉?你不在浅薇身边伺候着,来这里作甚?”
这语气,怎么听都有种遮掩的味道。
提起夏浅薇,二夫人的表情当即一变。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神色慌张的小丫头,只见对方闪烁着目光一副心虚无比的模样。
“奴婢,奴婢知道煜少爷在哪里……小姐约他去了后院的古井旁……”
“闭嘴!这话可不能乱说!浅薇正一个人在阁楼里抄写经书,你这丫头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温氏作势就要上前,却是被二夫人拦住,她脸上当即露出尴尬无比的笑容,吞吞吐吐,“弟妹,莫要听这贱婢胡言,浅薇这几日真没踏出过阁楼……”
“嫂子,三小姐是出了名的任性,你再怎么宠她,也该有个限度吧?”
此时二夫人是真的恼了火,外头天寒,她家煜儿身子不好,倘若有个什么意外,她绝对不会放过那刁蛮的夏浅薇!
众人急忙忙的赶往后院,冬日的寺庙如同裹上了银装素衣,到处可见晶莹的冰霜,可二夫人的掌心却早已渗出了薄汗,当他们来到那略显荒凉的院子,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瞬间倒吸了口寒气。
地面上是凌乱的脚印,散落的杂物仿佛在重现不久前混乱的场景,古井旁一个蓝色的玉佩挂穗毫无预警的撞入二夫人的眼帘。
“这是煜儿的……”
二夫人身形一晃,她失了方寸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口冷冰冰的古井上,脚下却仿佛有千斤重,让她没有勇气凑过去察看。
“还愣着做什么?快!”
温氏最先反应过来,一声令下立刻有武将上前探向古井,“启禀夫人,井中无人!”
此话一出,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如眉眼神微微一变,带着几分疑惑。
无人?
二夫人当即松了口气,温氏很快隐去了眼底的失望,她灵机一动紧紧地拉住了二夫人的手,“弟妹,这可是去温泉的必经之路,说不定煜少爷是去看仙鹤了,只是不慎落下了这穗子。”
雷若寺最为有名的便是寺中的一只仙鹤,寒冷的冬季鹤群早该南迁,可这仙鹤却十分有灵性,几十年留驻于寺中温泉旁不肯离去,百姓皆道是仙鹤借着雷若寺的佛光悟道,因此常有达官贵人前来仰拜仙鹤之姿。
而这一次,二夫人带着温林煜前来正是为了诚拜仙鹤以求庇佑,图个吉祥如意。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方丈大师带着几名僧人匆匆前来。
“两位夫人可是寻到煜少爷了?方才弟子来报,说仙鹤不见了踪影,不知……”
“呀,三小姐前两日说要把仙鹤烤了吃,该不会……”
角落里的如眉惊呼一声,众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这还真是夏浅薇的行事风格,她要这么说,那仙鹤恐怕真的……
僧人们面露焦急,这可如何是好?倘若仙鹤真的在雷若寺里出了事,那影响深远他们难辞其咎!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母亲可是在寻我?”
众人只见一道富贵纤细的身影从旁边的拱门处款款而来,满头的金饰遮住了夏浅薇额间的伤,一如既往的浓艳妆容令人啼笑皆非,可不知为何,她的眼神却异常的从容镇定,不着痕迹的轻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将她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如眉惊讶的张了张嘴,似乎没有料到夏浅薇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可很快她就察觉到一股犀利的视线投来,抬眼便对上了夏浅薇那探究的目光,吓得她慌张的低下了头无措的捏着自己的衣摆。
“浅薇,你怎么出来了?仙鹤呢?”
温氏已然迎了上去,亲昵无比的拉住了她的手,却不想夏浅薇轻轻一笑。
“母亲这是何意,莫非怀疑我对仙鹤做了什么?”
方才众人的对话早已尽数落入了等候在暗处的夏浅薇耳中,此时她看着温氏关心过头的神态,目光越发的意味深长。
“不、不是……方才如眉说你要烤了仙鹤,母亲只是怕你受伤……”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母亲该不会听信一个婢女的胡言吧?”
“这……”
温氏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丫头今日怎么这般冷静,以她的性子,听见这样的话应该早就追着如眉辱骂责打了,如此一来就算不是她做的,众人也会认定仙鹤一事与她有关。
况且,夏浅薇就是个受不得刺激的性子,到头来还是会赌气的叉腰大喊,“仙鹤就是我烤的,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如此一来罪名不就坐实了吗?可是现在……
夏浅薇将温氏眸中的疑惑看在眼底,随后转声一笑,“都是女儿的错,让母亲担心了。二婶这是在寻煜堂弟?方才在阁楼上,女儿看见他在内院与仙鹤玩耍,这会儿应该还未离开。”
“……可是真的?”
二夫人狐疑的看着夏浅薇,很快便也不再说些什么,领着众人赶往内院的方向。
此时的如眉极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悄悄的跟在二夫人一行人身后,如画本想拦住她,却是被夏浅薇出声制止了。
这副身子所中的蒙汗药应是身边的亲近之人所为,如眉与如画是从小跟在夏浅薇身边的婢女。
主子不见了踪影,这婢女却不像如画先前那般焦急得到处寻她,反而出现在这种地方,想想便知缘由。
“如画,今日我要你好生看着,身为奴才吃里扒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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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飞鹤入画
“煜儿——”
熟悉的呼唤声让内院里那站在大树之下的小少年回过头来,刹那间身子就已经落入了温暖无比的怀抱之中。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可吓死母亲了!”
众人皆知夏林煜是二房的心头肉,唯有他才能让一向内敛稳重的二夫人如此慌乱。
怀中的小小身躯止不住轻轻颤抖着,似乎恐惧还未彻底褪去,二夫人察觉到异样低头一看,就见夏林煜软绵的掌心中赫然布满细小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温氏见状当即惊呼一声,“天呀,一定是方才在古井旁受的伤!”
这话是在提醒众人,夏浅薇可能在撒谎,她一定是把煜少爷带到了那无人的后院做了什么!
果不其然,人群中的如眉突然冲了出来跪倒在二夫人的面前,她瑟瑟发抖的低着头,“都,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看好煜少爷。”
这话听起来无错,可仔细一想,煜少爷的身边就没有婢女了吗?为何要她夏浅薇身边的人照看?
果真,这丫头是因为自家主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受不了心底的恐惧才求饶赎罪的吧?
夏林煜下意识的看向随后跟上来的夏浅薇,忽然收敛了心底的余悸,佯装坦然无邪的开了口,“我又没见过你,你何罪之有?”
什么?!
如眉惊讶无比的抬起头,明明是她以小姐的名义约煜少爷去后院的,骗他在那里可以看见仙鹤,可此刻怎么说没有见过自己?
温氏轻皱着眉头,瞥了眼那笨嘴笨舌的婢女,随后赔着笑蹲在夏林煜的面前。
“都是大伯母的错,若我们浅薇不小心吓了煜儿,伯母给煜儿赔罪好不好?”
温氏的大方得体再次赢得了众人的好感,明明是夏浅薇犯了错,她却要不断的在身后收拾残局,身为继母能做到这个地步着实令人佩服。
然而,这小少年却是扬起了天真的笑容,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做作,还有种说不出的敬意在里头。
“堂姐对煜儿很好呀,只是方才煜儿不慎摔伤了而已。”
对他很好……
众人的表情不由得一僵,想起先前这对堂姐弟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斗殴,关系恶劣到水火不相容,煜少爷该不会是摔糊涂了吧?
既然人已经安然无恙的找到,此时寺院众人终于忍不住了,“煜少爷可有见过仙鹤?真是被……”
他们不由得看了夏浅薇一眼,似乎想问可是真的被三小姐烤了?再过不久,皇族就要来寺中赏鹤,在这个节骨眼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情才好!
夏林煜当即惊呼一声,手舞足蹈表情抑制不住的兴奋,“仙鹤!煜儿看见仙鹤飞了,飞进了画中!”
“……”这是何意?
僧人们的脸色略显慌张,“煜少爷,仙鹤究竟在何处,开不得玩笑呀!”
温氏忍不住掩嘴,但很快就隐去了笑意。
什么仙鹤入画?该不会是这小子有什么把柄在夏浅薇的手里,才让他说出这般无厘头的谎言来?
“是真的,你们随我来!”只见这小少年紧紧拉着二夫人的手,领着众人来到了寺院的书画堂里。
中央高挂着一副巨大的空山坐禅图,为首的方丈最先面露惊讶,指着上头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
“这画,这画之前并无飞鹤……”
“可,可这也不能说明就是仙鹤,皇族岂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
皇族?
敏锐的温氏捕捉到了这一重要信息,她眼中不由得一动,当即歉意无比的迎上前来。
“哎……这真是……事已至此,我们将军府定会负责到底,老夫人深受太后恩泽,绝不会拖累雷若寺,还请方丈放心。”
温氏深明大义的揽下了罪过,显得将军府敢作敢当,但可想而知,若老夫人知道夏浅薇闯下如此大祸,就不仅仅是抄写经文这么简单的责罚了……
“母亲,万万不可,欺君之罪,我们将军府可担当不起。”
一直感受着各方不悦视线的夏浅薇缓缓站了出来,她此话一出,让温氏不由得心头一颤,“欺君之罪?”
明明是她弄死了仙鹤,这会儿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仙鹤并无伤亡,我们将军府却妄下定夺,岂不欺君?”
夏浅薇胸有成竹,恭敬无比的朝着方丈行了一礼,“可否请大师将画取下?”
方丈不由得打量起这只见过一面的将军府三小姐,还记得她第一日来寺中,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与眼前的温婉得体判若两人,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叮嘱寺中僧人,要离此女子远一点,万万招惹不得。
此时她的眼中闪烁着坦然坚定的光芒,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信服之感。
“阿弥陀佛。”
方丈回以一礼,随后命身后弟子小心翼翼的取下画卷,他的眼中不由得一亮。
“这是……”
只见画中翱翔于天际的飞鹤活灵活现,墨痕之间,头顶上独特的渐变朱砂红羽毛在微风之中轻轻抖动,连同翅膀上轻薄的水墨都夹杂着根根分明的真实毛羽,仿佛镶嵌在上头一般,有僧人顿时惊呼。
“这是仙鹤的羽毛,没错!”
众人心中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
只见夏浅薇双手合十朝着那副画卷行了一礼,表情虔诚无比,“我佛慈悲,此仙鹤苦修多年得以飞升,雷若寺果真佛光遍地,人杰地灵。”
众僧见状,纷纷行礼朝拜,俨然认定了仙鹤入画这一神奇的事实。
“不,不可能,仙鹤明明已经……”
角落里的如眉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当即扑倒在方丈的脚边拉着他的袈裟,立刻引来周围不满的神色。
仙鹤入画,皆大欢喜,还想闹出什么大事不成?
此时夏林煜挣脱开二夫人的手跑到了夏浅薇的面前,“堂姐,你这婢女怎么老是胡言乱语,倘若你管教不好,不如把她交给煜儿,煜儿替你收拾一下?”
听见这样的话,如眉身子一软不由得栽倒在地,只觉得无边的恐惧和寒气从脚底窜起,一定、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为何无人肯相信她,仙鹤明明已经被杀了,跟煜少爷一起被丢在了后院里……
她不由得望向夏浅薇的方向,当即对上了那道毫无温度的视线,如眉顿时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已暴露无遗。
完了,都完了……
夏浅薇淡淡的笑了笑,伸出手去轻轻的抚了抚小少年柔软的发丝,真是聪明,懂得帮她争取这婢女的处置权,不知是何人这般狠心,对如此伶俐的孩子下手,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母亲,既然如眉惹煜堂弟不高兴了,这么不知好歹的婢女,女儿还是带回去好好的教导一下为好。”
那宠溺的眼神如此真实,让众人目光一闪,只觉得莫不是自己眼花,三小姐何时给过煜少爷好脸色?想起方才夏林煜的话,众人开始相信,这对姐弟的感情已经慢慢好转了。
夏浅薇带着几分试探,她没有错过温氏眼底的可惜,对方答应得倒也痛快,立马端出了将军夫人的架势。
“浅薇说得对,免得旁人说我们将军府的下人不懂规矩。”
只见夏浅薇缓缓来到如眉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叛主的东西,她的话语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令人心思各异。
“佛门清净地,容不得任何污龊之念,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温氏的心中不由得一动,疑惑的望了过去,可那年轻的女子却已不再看她,奇怪,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为何觉得这话是对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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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箭三雕
回到阁楼,四周的门窗紧闭。
那战战兢兢的如眉跪在夏浅薇的面前,不等问些什么,就先哭着认错求罚。
“奴婢该死!可奴婢也是身不由己,都是大夫人,是大夫人叫奴婢这么做的,其实她根本不是真心疼爱小姐,想借小姐的手除掉二房的独苗而已……真的,奴婢什么都说了,只求小姐给一个痛快……”
一声声响亮的巴掌传来,她泪流满面竟是自己扇起了耳光,那十足的力道仿佛想要让夏浅薇解气,免受折磨。
此话一出,旁边的如画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怎、怎么可能?夫人明明对小姐百般迁就宠爱,不论衣食住行都是众位主子当中最好的,还常常因此惹来不满。
如画不由得看了夏浅薇一眼,却见她只是带着浅笑,连看也没看地上的婢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如眉来说简直是种煎熬,直到夏浅薇缓缓的抿了一口茶,平静无比的开了口,“我有说过要杀你吗?”
什么?!按照将军府的规矩,叛主就只有那么一个下场,只是死法不同而已。
如眉惊讶的停下了动作,眼底满是疑惑,小姐的脾气她最清楚不过了,这时候不是应该立刻冲出去跟大夫人说理吗?再闹个天翻地覆才对。
难道,小姐不相信?自己应该没有说错话才是。
夏浅薇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听起来温氏确实有动机,在这种后院大宅之中,各房夫人谁不是暗中较劲,可她却不可能让一颗棋子知道太多自己真正的心思,否则容易节外生枝。
“你莫非以为这么说了,自己再一死了之,就能救你的亲人?”
地上的如眉当即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迎上那犀利的目光,她竟是觉得一股寒气笼罩全身,这种感觉实在太陌生了!今日的小姐怎么像变了个人,一言一行都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仿佛一切都已经被看穿了。
“你在府外,不是还有一位重病的母亲和胞弟吗,他们人在何处?”
夏浅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毫不掩饰的威胁让如眉再也支持不住瘫软在一旁。
“奴婢……”
“想仔细了,若你不肯说出实情,就算我饶你一命,这幕后之人也不会让你们活,如今,只有我才能帮你。”
如眉低下头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她紧皱着眉头泪流满面,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挪动着膝盖靠了过来紧紧的拉着夏浅薇的裙摆,“小姐,奴婢知错了!是杜姨娘抓了奴婢的母亲和弟弟,以他们的性命要挟!”
原来,杜姨娘在二房之中也有内应,她早早便知道了二夫人会带煜少爷来雷若寺,便设计了这么一场局,先是叫如眉在夏浅薇的茶水里下了蒙汗药,将她关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再把煜少爷约去后院的古井旁,雇凶痛下杀手!
只要煜少爷的尸身被找到,一向与他不合的夏浅薇就百口莫辩!
至于仙鹤,却是因为杜姨娘所出的六少爷先前被这仙鹤啄伤了,杜姨娘爱子心切就想一道除掉这伤她孩儿的畜生,让夏浅薇担的罪名越多越好。
“倘若事情败露,就让奴婢将一切推给大夫人,以小姐的性子回府之后必定会在众人面前大闹……”
如眉怯怯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谁会相信一向溺爱夏浅薇的大夫人能做出这种事情,只会认为她无理取闹,到时候又是一顿责罚,还会让将军府的各位长辈寒了心,名声就越发狼藉了。
一旁的如画听得却是有些糊涂,“可是小姐,杜姨娘本就是二夫人的远房表妹,二人感情不错,奴婢不明白她为何要害煜少爷。”
这么一提醒,夏浅薇的眼底当即划过一抹流光,她微微笑了笑,表情高深莫测。
“这个杜姨娘好毒的心思,一箭三雕,倘若成功,二房失了独子,在大户人家中最常见的便是过继,与二夫人有远亲关系的六少爷当然是最佳人选。若是失败,将忘恩负义与杀人未遂冠在我的头上,让我再也翻不了身,而母亲也落了个慈母败儿教导不严的罪名。”
两名婢女齐齐一愣,皆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夏浅薇。
自家小姐居然能想得这般深远,实在是不可思议!毕竟一直以来,能动手的事情她从来不会动脑。
似乎察觉到两人的怀疑,夏浅薇当即收敛了神色,轻轻抚着自己额头上被金饰遮住的伤,视线不经意的划过如眉的脸,“不知是何人所为,在我昏迷期间打伤了我……”
果真,这婢女的表情当即一僵,她低下头目光闪烁,吞吞吐吐,“都,都是奴婢不好,可能是把小姐带去十八罗汉殿的时候,不慎磕伤的……”
不慎?这伤口分明是被人用钝器敲击了两次,从深浅上看还是个不懂武艺优柔寡断的人做的。
“如眉,你很恨我吗?”
夏浅薇审视着她心虚的模样,冷不丁的开了口,地上的如眉身子一僵,立刻惊恐无比的趴下来不断的磕着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其实她当时真的只是为了解气而已,没有想伤人性命,小姐应该不记得吧?
一阵沉默之后,夏浅薇才缓缓站了起来。
“以前兴许是我苛待了你们,这次事件之后,倒让我想明白了许多,既然你已坦白从宽,那么我一定帮你,但在此之前……”
夏浅薇交代了一阵,便领着如画退了出去。
如眉只觉得自己恍若身处梦中,直到阁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才猛然惊醒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她居然还活着,小姐非但没有折磨她,还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这是真的吗?
……
一直跟在身后的如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小姐怎知一开始如眉是在撒谎?”
只见夏浅薇轻轻挑了挑眉,“你怕死吗?”
此话一出,眼前的小婢女果真忍不住面露惧色。
“虽然她心中对我有所不满,哪怕被人怂恿,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来害我,可见有比性命更珍重之物捏在了别人的手里,又怎会轻易将指使之人说出来?”
这样的手段,上一世的夏浅薇早已轻车熟路,而且若真是温氏所为,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如眉交了出来,难道不怕事情败露?
如今莫要打草惊蛇,如眉留着还有大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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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中结盟
此时外头已经夜深,夏浅薇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带着如画朝着后院废弃的柴房而去。
拐角处,她忽然拉住了如画,带着一丝试探的浅笑。
“我从前,真有那般恶毒,令人生厌?”
只见如画顿时面色慌张目露惊恐,竟本能的想跪下来赔罪,却不想夏浅薇一把拉住了她,顺势撩开她的袖子,就见那截纤细的手臂上赫然布满了各种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痕。
“这些莫非都是我罚的?”
“……是,是奴婢犯了错,小姐罚得对……”
夏浅薇不再言语,罚得对?恐怕如眉的情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已经可以称之为虐待了!
回想起众人看自己时难以掩饰的厌恶,她已然明白这幅身子的主人名声恶劣到了何种地步,想要重新立足必定举步艰难,但福祸相依,或许也伴随着一线生机。
到了柴房,本应藏在干草之后的尸体竟不见了踪影,夏浅薇忽而变了脸色。
“什么人?!”
只见暗处无声的出现一抹高大的黑影,吓得如画差点尖叫出声,反观夏浅薇一脸的镇静沉稳。月色之下,一名武将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缓缓现了真容。
“属下奉二夫人之命在此等候三小姐。”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夏浅薇,目光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眼前的少女早已洗净了那浓厚俗气的艳妆,露出了一张雨后玉兰般的静美面庞,那一对眼睛像星辰般深邃灿烂,自带妩媚流光中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凌厉,没有了珠钗金饰,她整个人如同雪中璞玉那样美好,竟叫人一时间挪不开眼来。
这、这真的是那刁蛮庸俗的三小姐吗?而且她竟是这般警惕,自己明明收敛了气息。
听煜少爷在夫人面前说起三小姐是如何凭一人之力撂倒那名想要杀他的黑衣人,如何果决的处理善后,他还只当煜少爷是吓得糊涂了,直到他方才亲自处理了那具尸身,才不由得信了几分。
“一切已经处理妥当,请三小姐放心。救命之恩,二夫人已经铭记于心。”
夏浅薇有礼的点了点头,她深深的望了一眼外头沉闷的夜色,语气真挚,“浅薇有愧,还烦将军转告一声,煜少爷危险未除,尽快将他带离这是非之地。人心叵测,从前一切皆是浅薇自保之举,冒犯之处还请二婶海涵,至于这幕后之人,时机一到必定会给二婶一个交代。”
……
“她真是这么说的?”
厢房里,二夫人眼中带着些许讶异望向回来交差的武将,她疼惜的掖了掖一旁熟睡中少年的被褥,这孩子真是被吓坏了,从未见过他睡得这般的沉。
“夫人,您相信三小姐?”
“你不也信了么?”
二夫人浅笑一声,鲁莽无礼的夏浅薇何时为她犯下的错收拾过残局?她竟知道要回柴房毁尸灭迹,或许真如她所说,过去的种种荒唐之事只是为了自保。
身在将相大宅之家,二夫人当然明白何为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曾奇怪,那个人怎会生出这样的女儿,如今看来,夏浅薇韬光养晦,怕是已经怀疑了当年她母亲之死另有蹊跷。
“属下在那黑衣人的脖颈处,发现了这根绣花针,若真是三小姐所为,那确实了不起。”
一个闺阁女子竟如此果决狠辣,一击要害杀人于无形,再想起她方才谈吐内敛思绪谨慎,让人丝毫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哼,不论如何,这个人情一定要还!大房的事情我本不想管,如今居然想让我的煜儿陪葬?我要让她们知道,敢动煜儿,就算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
想起白日里的一切,她不由得心惊肉跳,倘若夏浅薇晚来一步,煜儿就真的要被抛入井中随那仙鹤而去了!
此时二夫人已经决定明日就离开,依夏浅薇所言,对方失败一次难免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不能冒这个险。而且。她隐隐觉得那个丫头还知道点儿什么……
武将正了正神色,目光中划过一抹冷厉,确实,煜少爷是将军的希望,这帮妇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若三小姐真是隐忍了这么久,今日此举就不怕打草惊蛇?”
“或许她明白,再折腾下去就真的无力回天了,雷若寺是个好地方,此番抄经忏悔,正是上天给她改头换面的机会……”
大房今后,怕是要起大风了……
而另一边,一道鬼祟的身影快速的钻入了大夫人的院子里。
“夫人,真是奇怪,阁楼里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难道三小姐改了性子,今日奴婢就觉得邪门呢!”
本应兵荒马乱的一日竟这般圆满收场,众人怎么想怎么悬乎!
前去打探消息的陈嬷嬷满脸狐疑,她在黑暗中守了许久,本以为会听见如眉那丫头生不如死的惨叫声,谁知道静谧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实在太不像夏浅薇的风格了!
温氏微微挑了挑眉,饮了口热茶,似笑非笑的开了口,“她那性子能改?真以为抄几日经文脑子就能开光了?那个没用的贱婢绝对活不了,谁知道那丫头又想出了什么折腾人的法子。”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丫鬟嬷嬷尽是笑了起来。
“只是夫人,这次究竟是谁下的手?”
提起这件事,温氏便在心中不甘的叹了口气,“不论是谁做的,只要我的手干干净净的就好,还以为这一次真能叫那个丫头再也回不了将军府……”
“可夫人,今日若煜少爷真的……恐怕老夫人也会迁怒于您,那真是太冤了。”
温氏抬手抚了抚自己发间的玉簪,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这些年我为那丫头担的责罚还少吗?老夫人和将军看在眼里,也不会真的严惩于我,若能让那丫头从此消失不再碍眼,就什么都值得。”
由妾扶正不容易,她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树立了难以动摇的贤良之名堵住了那么多张嘴,而夏浅薇的名声越臭,越能衬托她的三个儿女。
只是,如今他们都已到了适婚的年纪,再纵容夏浅薇,反而会拖累了他们的前程,想必府中的那些贱人们也是这般想的,所以……
温氏的眼底划过一抹冷光,有种莫名的戾气在里头,“那个丫头的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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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险遇故人
次日。
二夫人早早的向温氏辞了行,领着夏林煜及二房众人离开了雷若寺。
而方丈的禅院里,带着一丝暖意的朝辉洒在那结着冰霜的枝头,只听禅房的木门幽幽打开,一道温和悦耳的声音传来。
“多谢大师提点,这一番听习佛法,浅薇如醍醐灌顶,受益匪浅。”
一身素色长袄,墨发轻挽,窈窕纤细的少女盈盈的立在方丈面前,洗去铅华的面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与美好。
“三小姐佛缘已到,上天自有安排,阿弥陀佛。”
仙鹤之事看似圆满,但夏浅薇知道瞒不过方丈,为避免日后节外生枝,她一早便来请罪,只是说得隐晦,承诺今后每月来添加一定数量的香油钱,弥补雷若寺的损失。
方丈见她明事理通人情,便真心接受了那副坐禅飞鹤图,并夸赞了一番她出神入化的画技与别出心裁的创意。
此事,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看好如眉,不可让任何人接近她。”
夏浅薇跟如画交代好了一切,便低调的从后门离开,去了山下邻近的镇子购置药材与香料。
那一道素雅的身影缓缓的行走于繁华的街道间,如水如月的面庞静美娇俏,引来行人频频侧目,时不时能听见一两声惊艳的赞叹。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前方一晃而过。
夏浅薇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望向那人,不会错的……是卫玄麒身边的护卫!
他在这里,那是否说明卫玄麒也来了辰国,而且就在她附近?!
这个想法让夏浅薇袖中的手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瞬间紧绷的神经将她牢牢的钉在了地上,猛浪般的恨意从脚底窜起,如坠冰窖。
灵魂深处传来寸寸肌肤被割下时炼狱般的剧痛,她仿佛又在那酷刑中走了一遭。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这个让她做梦都想千刀万剐的故人!实在太突然了,突然得叫她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
夏浅薇努力镇静下来,眸中带着褪不去的冷厉快速跟了上去,只见那护卫在人群中左顾右盼,随后鬼鬼祟祟的进了一家风雅阁。
阁内传来一阵阵琴笛交杂的乐曲声,她搜索着那人的踪影,径直上了二楼。
眼前是一间间紧闭的隔厢,夏浅薇屏住了呼吸细细的寻找着那早已刻在她骨髓深处的声音,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卫玄麒,你可是在这里?
不想这时,旁边的一扇雕花木门突然打开,伴随着一股隐隐的血腥味,一双冰冷的大手瞬间将她拉了进去!
夏浅薇刚要有所动作,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抵住她喉间,耳边响起了一道低沉阴鸷的声音,“不想死,就别动!”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推到了软榻之上,强烈而炙热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牢牢的压在了身下!
夏浅薇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刹那间千万个应对之策划过脑海,却不想一张陌生的面容毫无预警的撞进她的眼帘。
她目光不由得一闪,周遭的一切似乎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这是怎样的一副惊世容颜?
无可挑剔的轮廓,暗黑的眸子流露出一种恍若野兽般富有侵略性的光华,好像只要对视一秒就会被他撕得粉碎,那苍白的薄唇自带冷酷的弧度,有种修罗无情的味道。
然而,他在看清夏浅薇后,眼神竟有些许诧异,夹杂着一种深沉的厌恶,修长的手指当即捏住了她的两颊,毫不怜香惜玉的左右摆弄观察起来。
这名男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戾气,指尖异于常人的冰冷温度刺得夏浅薇生疼,笼罩在四周的低压完全掩盖住了两人此刻紧贴的暧昧。
“呵……”
片刻之后,他戏谑轻蔑的笑了笑,不等夏浅薇品味其中深意,外头已然传来了一阵阵破门而入的动静声,越来越近,这男子的眼中当即划过一抹狠厉和不耐,钳制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
她立刻明白了什么,此人受了伤,她可不想陪葬!
身下的女子动了动,本以为她打算挣扎,却不想夏浅薇突然抽出了袖中的香料包随处一洒,一股浓郁的香气当即弥漫在四周。
这是在做什么?
正好这时,外头有人一脚踹开了门,身上的男子双眸微微一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狠狠的撕开了她的衣襟,光洁的脖颈精美的锁骨当即暴露在空气之中!
冲进来的两名侍卫动作不由得一顿,就听夏浅薇的尖叫声传来。
“啊——”
“……”
弥漫着香气的雅间内凌乱无比,那被压着的美丽少女吓得羞愤的紧搂住了身上的男子,神情引人无限遐想,两名侍卫一时间忘了反应,而眼前那身着华衣的男子则一副欢爱中被坏了好事的愤怒模样。
“还看?滚!”
“打、打搅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有些窘迫的退了出去,在关门的那一刹那还不忘打量了里头的男子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外头的动静渐渐远去,身下的女子早已没有了方才慌乱的模样,而是冷漠的提醒了一句。
“阁下还打算抱多久?”
阁下?
她居然不认得他?
慕珑渊微微挑了挑眉,带着一丝玩味与阴霾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身下的女子,那眼神让夏浅薇觉得他好像认识自己似的。
卫玄麒已经是少有的美男子,而眼前这个人更胜一筹,夏浅薇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抵触,她冷冷的推开了这若有所思的男子,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和发丝。
慕珑渊此时也慵懒的直起了身,那敞开的华美袍子下,珍贵的真丝里衣透出一片血色暗红。
只是他好像全然未觉疼痛,探究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夏浅薇,若非熟悉易容之术,他差点都要以为这个女子在脸上做了什么手脚。
夏将军家的三小姐,原来,竟是长这般吗?且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仿佛被轻薄的人并不是她,态度实在惹人寻味……(未完待续)
第九章 危险男子
夏浅薇佯装没有察觉到那股危险的视线,若无其事的蹲下身来收拾着自己散落一地的东西,随后,在脚凳下发现了一件染血的黑衣。
她眼中一沉,心想着这名男子绝非善类!随后站了起来,坦然的迎上对方的目光,语气中没有丝毫畏惧。
“方才小女子救了阁下一命,阁下难道没有表示?”
眼前的女子那认真的模样让慕珑渊莫名觉得好笑。
这世间竟有人敢向他讨要好处?而且方才她那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微微动动手指,就能立刻掐断那纤细的脖颈?
“莫非,是要我负责?那冷玉寒怎么办?”
他试探的开了口,夏浅薇微微一愣,冷玉寒是谁?
她眼底的疑惑没有逃过慕珑渊的观察,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力,但夏家三小姐被送去山上的雷若寺忏悔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世间真有这般巧的事情?
虽然洗去了一贯俗气的妆容,但这五官身形应是夏浅薇无疑,再加上这声音……
慕珑渊向来不喜麻烦与没有把握之事,既然如此,还是杀了吧……
“阁下怕是认错了人,方才若非小女子用香料隐去了阁下身上的血腥味,那两人恐怕不会轻易离开。只是这香料名贵,很难采买……”
夏浅薇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听她的意思,是要银子?!
慕珑渊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被一名女子逗得差点笑出了声,但也在这一瞬间,他收起了心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一个沉甸甸的银袋从天而降,落入了夏浅薇的手中。
慕珑渊没有放过这个女子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在方才那般突如其来的情况下,她竟能做出冷静的判断,先是打翻香料,而后又摒弃了女子的尊严配合他的戏码消除那两人的疑虑,事后还不哭不闹,这实在不像是夏将军家三小姐的个性!
“阁下大方,今日之事小女子必定保密,告辞。”
夏浅薇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多做停留,本能告诉她这个男子异常危险,必须要离他远远的!
而且从方才开始,他就一直没有松开过手中的匕首,自己的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所以她在赌,毕竟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贪财之人最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我有说你可以走了吗?方才,你在寻什么人?”
转身后的夏浅薇脚下当即一顿,分明感觉到男子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她眉头不由得一蹙,就这一刹那的犹豫让慕珑渊又改变了主意。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夏浅薇只觉得自己的后颈缠绕上了一条森冷的毒蛇,他的杀念竟是比之前更甚。
这一次若是自己回答错了,恐怕真有性命之忧。
“在阁楼外,我听见有几个可疑之人讲着云国的方言,心有疑虑所以跟上来看看。”
身后一阵沉默,慕珑渊许久后才缓缓开了口,“你倒是胆大。”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夸她,反而像在嘲讽她自不量力。
云国的方言……
慕珑渊眸光一闪,难怪他觉得那些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之处,果真,他们并非辰国人!
“近日不太平,三小姐莫要再惹是生非,管好自己的嘴。”
他果然是夏浅薇熟识之人!正是因为自己的行为不像那三小姐,所以才惹来杀机吗?
趁着此人还未改变主意,夏浅薇已然推开门跨了出去。
离开这风雅阁,夏浅薇确定身后无人跟踪才停下了脚步,她从未遇见过这么一个令人忌惮难以捉摸的男子!
方才那两名侍卫袖口的纹路她认得,卫玄麒早在各国埋下了不少眼线,为了识别自己人,都会在袖口处绣上暗号以便相互照应,若非她故意透露他们是云国人转移那男子的思绪,恐怕自己难消他的猜忌。
认识将军府的三小姐,又有那等容貌,此人必定非富即贵。
夏浅薇当即从袖中掏出那人给的钱袋,上面的四爪金蟒让她心中不由得一惊,要知道只有皇子或者王爷才能用金蟒为图饰,自己竟是招惹了辰国的皇族!
不过……卫玄麒的人出现在这里必定有不可告人之事,方才那危险的男子若能顺藤摸瓜查出点什么,想必会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麻烦!
想到这,夏浅薇目光一敛,心情顿时有了些许快意。
此时,慕珑渊负手立于窗前,挺拔的身躯如同雪山上孤傲的青松,那张俊美的面容散发着一股可怕的阴寒之气。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方才那对镇静自若的眸子,以往他不论走到哪里,这些女子皆是仰慕与惊惧并存,极少有像她那般敢直视自己目光之人,再想起夏浅薇那避之不及的态度,不像是畏惧他的身份,更像是……讨厌憎恶?
慕珑渊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毫无温度的浅笑,仔细想想,自己居然如此轻易就放走了她。
夏浅薇不过就是个成日缠着冷玉寒到处闯祸,浅薄刁蛮的闺阁女子,她又怎么懂得云国方言?
还故意装作不认识,如此耍弄于他?!
此时慕珑渊的心中已经闪过千百种让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后悔来到世上的办法,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弄死一个三品武将之女。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无声的出现在了慕珑渊的身后单膝跪了下来。
“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
“查到了?”
他这次违抗皇命提前离开驻守的边境,就是为了追查自己身边的奸细,而方才那两名乔装成侍卫的杀手在前一刻已经被这暗卫解决了,只见他呈上一把菱形的暗器,慕珑渊正是中了埋伏被此物所伤。
“这是云国死士所用之物。”
云国?!
慕珑渊目光一闪,夏浅薇说的居然是真的!
想起那张被刻意丑化的绝色面容,连阅人无数的慕珑渊都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美,而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危机时刻那般冷静狡猾,那么,这个将军府的三小姐还隐瞒了什么,知道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十章 回府风波
回到寺中,次日清晨便有人来报,老夫人有信要她们提前启程回府。
此时,温氏正在方丈那边辞行,寺外将军府的马车也已装备妥当,直到一抹清雅秀丽的身影缓缓出现,四周气氛陡然一变,竟是安静了不少。
温氏望了过去,脸色不由得一变。
“夫人、这、这是……”
身边的陈嬷嬷拉了拉她的衣袖,只觉得莫不是自己眼花?
那步伐娉婷,身段婀娜的倩影是三小姐吗?
一身暖黄金丝荷花袖袄,百褶淡白垂穗长裙,照得四周的风景皆亮,那张脸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举手投足端方雅致,哪有一丝之前嚣张火爆令人厌恶的架势,俨然一名门闺秀的模样!
“阿弥陀佛。”
方丈含笑,别有深意的冲着夏浅薇的方向合掌点头,而对面的少女盈盈一笑,竟让四周众人齐齐晃了眼,暖了心。
夏浅薇其实不喜欢这张招摇过市的漂亮脸蛋,但她又明白,如今的自己多了一样武器,皮囊,是最容易迷惑人心的东西。
“母亲,浅薇来迟了。”
夏浅薇有礼的来到跟前,温氏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扯出了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
“浅薇,你这是……怎么了?哎呀,这脸如此素淡,你可是我们将军府最金贵的女儿!”
“母亲也觉得这淡妆难以入目?可没办法,两个贱婢的手不太方便,女儿只好随意扑了点蜜粉……”
夏浅薇配合着温氏,心中当即了然,三小姐这惊悚的审美观都是温氏“宠”出来的!
随意都这般天香之色,那要是用心……这张脸让温氏差点以为那个人又活过来了,恨得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她强迫自己不再看夏浅薇,目光落在后头慢吞吞跟上来的两名婢女身上。
只见如画微低着头,双手不自然的垂于身子两侧,如眉更不用说,一副心惊胆战草木皆兵的模样,她捧着一个奇怪的炉子,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背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一双小手哆哆嗦嗦,十指红肿青紫得仿佛受过什么酷刑,更有不少溃烂绽开的伤口,油腻腻的甚是恶心。
众人正惊讶于她怎么还活着,这下立刻明白了!
果真如他们猜想,三小姐是打算让这叛主的东西生不如死,这两日怕是没少用稀奇古怪的法子折磨如眉!手都这样了,看不见的地方恐怕也……
“浅薇真是太善良了,母亲还生怕你被这狡猾的婢子骗了,可审出什么了吗?”
“那张嘴谎话连篇,不过不打紧,女儿有的是办法。”
夏浅薇笑了笑,明明如此美好的一副玉容,在这恶毒的语气之下当即让人有了种说不出的畏惧之感。
温氏的一颗心安了不少,也是,这丫头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呢?
“可怜的孩子,身边没个伶俐的丫头,趁现在时间还早,母亲这就叫人为你梳妆。”
得赶紧把她的脸遮上,回了京千万不能让旁人看见她这幅模样!然而夏浅薇却是往后退了一步,疲乏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麻烦了,这几日被那贱婢气得睡不安稳,母亲,我先行上马车歇息去了。”她回头看了如眉一眼,“蠢货,进来伺候!”
众人不由得向如眉投去同情的目光,双手伤成这样还得守在身边做牛做马,真不如一死了之。
“夫人,三小姐长得真是太像……”
马车里,贴身伺候着的陈嬷嬷略显心惊的开了口,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股森冷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糟了,她竟忘记在夫人面前是绝对不可以提起当年那个人的!
温氏的表情说不出的可怕,丝毫不见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模样,不知过了多久才缓和了神色。
“长得美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她看着自己白白净净的一双手,好像想起了什么畅快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顿时大好……
雷若寺本就离京都不远,这一路还算平安顺利,次日深夜子时夏浅薇一行人便抵达了将军府,为了不扰人清净便各自回了院子。
直到天蒙蒙亮,温氏早早便带着陈嬷嬷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儿媳来给母亲请安,母亲身子康朗?”
只见座上那雍容的老妇人一身褐色长寿花纹袄子,雪白的发丝一丝不苟的簪着和田玉翠珠,简单却不失贵气,威仪的面容泛着红润,一副和颜悦色心情舒畅的模样。
她轻轻点了点头,嗓子清润,“这一路,倒是辛苦你了。”
不知为何,温氏竟觉得今日的老夫人不太一样,仔细一瞧,她的指间与腰间多了些许玉饰,兴许是这样才显得她精神年轻了不少。
莫非是夏浅薇那个惹祸精不在身边,老夫人耳根清净了几日就容光焕发了?只可惜,一会儿得让她堵心了……
“哪有什么辛苦的,本该昨夜抵达以后就来向母亲汇报一声,夜深了怕搅了母亲清梦,这几日儿媳不能在身边尽孝,母亲夜里歇得可好?”
温氏一副贤良温柔的模样,老夫人似是满意的笑了笑,旁边跟随了老夫人多年的雷嬷嬷帮着回了句。
“老夫人昨夜儿睡得可舒坦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温氏没有体会其中深意就随口附和了句,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陈嬷嬷当即捧着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浅薇在雷若寺的这些日子乖巧得很,这是她静下心抄的经文,还请母亲过目。”
不想话音刚落,老夫人的眼神闪过一抹诧异,“浅薇抄的?”
温氏低眉顺目的坐着,听着那狐疑的语气,嘴角微不可察的往上一勾,也是,恐怕谁都不会指望夏浅薇会如此听话,怕是老夫人一开始也没准备收到这么一份惊喜吧?
只见老夫人接过经文翻着看了几眼,上面的字迹虽是模仿夏浅薇,可分明能看出来自不同人的手笔。
“既然是浅薇抄的,她怎么不自己拿来?”
许久之后,她将经文搁在了一旁,缓缓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表情略显严肃。
温氏故意顿了顿语气,尴尬的笑着,“那孩子受了委屈,难免心里有些怨气,可毕竟是您的亲孙女,能记仇到何时呀?母亲就多担待着点儿……”
温氏俨然一副护犊的模样,可她的意思就是,夏浅薇记恨着老夫人送她去寺庙的事情,不肯来请安,连抄的经文都要假手他人送来。
更何况这经文可是温氏用了心的,以老夫人的眼力定能看出端倪,没有按照约定好好忏悔已是一错,又对长辈如此不敬,简直罪加一等!
而温氏呢?她还是那个极力掩饰着夏浅薇过错的好母亲,不会落下任何把柄!
“哼。”
只听一声冷哼,老夫人突然将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温氏故作惊吓,心中却是得意极了,那个丫头马上就要倒大霉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祸水东引
老夫人发怒,温氏当即跪了下来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母亲,可是儿媳说错了话?哎,真是……浅薇还小,其实是她连日赶路累了,我拦着不让她来,并非……”
“老大家的,这些年操持内宅事务,事到如今也糊涂了吗?莫要想得太多,对身子可不好。”
却不想,老夫人别有深意的语气却是冲着自己来的,看她的眼神毫不掩饰的不满!
这、这是怎么回事?
温氏心中咯噔一声,本想再添油加醋的汇报一下二房煜少爷的事情,这会儿却是不敢了,只能疑惑的望向旁边的雷嬷嬷,却发现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着急的模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乏了,你回去吧。”
老夫人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就由一旁的小婢女搀扶着进了内堂。
“雷嬷嬷,这是……”温氏赶紧向那老嬷嬷求助。
“夫人,您不该来的呀!昨夜三小姐早就过来向老夫人请安了,还带了她抄的经文,好一顿忏悔呢!这几日老夫人睡得不**稳,三小姐心孝,可是在她枕边念了一宿的《金刚经》和清心咒,还真有了效果!”
所以老夫人今日才一副心情舒畅的样子,还起了打扮的心思,戴了那么多的玉饰!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经文,真是浅薇抄的?”
温氏一听,许久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平日里叫那丫头写几个字都会大发脾气。
她哪里会想到,那日遇险之后,夏浅薇整夜回忆着卫玄麒在辰国埋下的暗桩,思绪繁杂恨意交加,无心再琢磨这将军府三小姐的事情,抄了一夜的经文静心,于是就把老夫人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雷嬷嬷平时没少受温氏打点,自然要多说几句提点的话,“千真万确出自三小姐之手!夫人该不会是跟三小姐生了什么嫌隙吧?”
“……”
温氏只觉得脚底不由得冒起一股寒意,身子有些发软。
瞧瞧她干了什么蠢事!
夏浅薇明明乖乖的听从了老夫人的话,自己却送来一份旁人抄的经文,可见这些日子她没有按老夫人的吩咐好好的照看那丫头,否则怎会连她抄没抄都不知道?
还想扮什么母慈护犊,这分明是她这个做继母的往夏浅薇的身上泼脏水!
而且昨夜人家一到将军府就来祖母跟前尽孝心了,自己却说她心有怨气不肯来……
温氏此刻脸上火辣辣的,不用想都知道经过方才一事,老夫人已然把她当成了那挑拨离间居心叵测之人!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雷嬷嬷,你可要帮我向老夫人多解释解释,我真不是有心……”
说罢,她又往雷嬷嬷的手中塞了锭银子。
对方轻轻收了收袖子,宽慰着温氏,“这是自然的,夫人这些年为将军府付出了这么多,老夫人不会忘了的。”
“有劳嬷嬷了。”
目送雷嬷嬷离开,温氏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自己并没有疏忽职守,她在雷若寺的这几日,真的有好好盯着夏浅薇!
那丫头成日在阁楼里打骂两个婢女,不然就是偷跑出去欺负小僧人胡闹,直到二房煜少爷出事儿了以后,她才安分了不少。
温氏越想越不安,她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夏浅薇,如今却是看不透了。
昨夜每个人都乏了,她怎么有那个心来老夫人这边讨好?而且之前在雷若寺,她确实满嘴都是对老夫人的不满!
“夫人,该不会是如眉那个贱婢跟三小姐说了什么吧?”
一旁的陈嬷嬷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温氏的表情当即一变。
“对!难道真的是……”
她怎么没想到,这幕后之人没有得手,就会把脏水往旁人身上泼,这会儿竟是泼到自己这边来了!
所以夏浅薇是信了那贱婢的话,对自己这个一向疼她的母亲心生了不满,所以先发制人,来老夫人这儿找靠山?!
“呵,她有那个脑子吗?”
温氏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兴许真的只是那丫头一时兴起,温氏可不信夏浅薇吃得了那种苦,肯定没过几日就要原形毕露了!
不过……
自己确实不能再让如眉坏事,得赶紧讨好了夏浅薇,让她打消怀疑才行。
此时老夫人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雷嬷嬷赶紧跟了进去,就听那一声感叹传来。
“本以为她是个伶俐的,却不想也有犯蠢的时候。到底不是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耐心总有用完的一日。”
老夫人的心跟明镜一样,没有当面责备温氏,不过是念在她这些年不容易,谁也不是菩萨转世,难免有走错路的时候。
“老夫人说的是,奴婢看三小姐这次是真的知错了,这其中也有大夫人的功劳。”
望着手边夏浅薇送来的经文,一开始的字迹歪歪扭扭烦躁无比,而后渐渐变得秀气沉稳,恍若将心境的变化跃然于纸上,比起温氏送来的那份,处处都是模仿的痕迹,这才更像一个改过自新之人的手笔。
夏浅薇上一世就十分擅长模拟旁人的字迹以假乱真,她更懂人心之变幻,因此瞒过老夫人的眼睛简直轻而易举。
“雷若寺的方丈与我是故交,看来这些日子没少照顾浅薇,佛祖保佑,真该把她早些送去……”
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又有几分自责在里头,毕竟夏浅薇这次闯的祸,差点让自己也放弃了她。
雷嬷嬷看着老夫人的神情,知道她又想起了往事,当即上前轻轻捏着她的肩膀。
“玉容夫人在天之灵,也保佑着三小姐呢!”
只见老夫人手中一抖,缓缓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兴许是被风沙迷了眼,显得有些微红。
“昨夜,我还以为她回来了。你看那孩子,长得多好啊,只可惜……造孽……若当初老大肯听我一句,也不会……”
“这么多年了,相信将军已经过了心里那坎儿,只是老夫人不打算把冷家的事情告诉三小姐吗?”
说到这,老夫人的眉头不由得一蹙,眼神微冷。
“冷家老夫人这次来者不善,可是出尔反尔,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嫡母讨好
而另一头。
“未婚夫婿?”
镜前面若芙蓉的女子柳眉不由得一蹙,那一丝惊诧的眼神变化竟也让她一双眸子媚态横生。
“小姐连冷公子都忘了?您当初为了讨他喜欢,费了不少心思。”
如画今晨听见府中下人偷偷议论,说冷家的老夫人要来府中做客几日,也顾不得昨夜夏浅薇没有休息,连忙回来提醒自家小姐,却不想她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冷玉寒是镇国将军嫡子,一表人才且精通兵法,年纪轻轻已有大将之风。
京都谁人不知夏将军家三小姐从小就爱慕这个天之骄子,去年她设计落水被冷玉寒所救,当时这三小姐为了赖上人家,不顾自己湿了的身子死死的抱着他大喊大叫,引来无数人围观,事情传扬开后便掀起轩然大波。
怀化将军虽为三品,但夏浅薇的外祖父却是昌兴侯爷,于是将军为了女儿的名声,不得不求助于昌兴侯府,此事差点闹到了圣前,为了免伤和气,冷家不得已应承下了婚约。
难怪当时那个危险的男子会戏谑的问她是否要他负责,竟是有前车之鉴,夏浅薇顿时头疼。
“不过,若是冷公子见到如今的小姐,喜欢还来不及呢。”
喜欢?夏浅薇的眼神不由得微冷,重活一世,她又怎会再去做那等虚无缥缈的美梦,为了她含冤而死的父亲和兄长以及被欺骗背叛的亲族,哪怕不择手段她都要复仇血博!
真心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一次就够了,所以,这些麻烦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但只怕,就算她有心退了这门婚事,老夫人也不会轻易罢手,毕竟攀上镇国将军府,对整个夏家都是天大的好事。
就在这时,一直在角落里默默干活的如眉惊呼一声,手里的剪子落了地。
夏浅薇转身望去,那婢女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手还疼吗?”
夏浅薇轻声问了句,如眉有些矛盾的抬起头,这两日小姐给她的双手上了奇怪的伤药,一开始确实是疼得撕心裂肺,她还以为夏浅薇是反悔了要她的命。
可后来,眼见着手上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疼痛却一点点的减少,反而有种难以言喻冰凉的舒适之感。
“你们的手寒气已入骨,再不处理明年就该废了。”
两名婢女一听,顿时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夏家三小姐简直就是以折磨人为乐,只要一不高兴,就把火气往贴身婢女身上撒,花样千奇百怪。
尤其是如眉,因为不够机灵被那三小姐处处嫌弃,手上身上的伤痕比如画多得多,前阵子还差点死在冰天雪地之中,兴许是这样,恨意就悄悄埋在这婢女的心中。
“奴婢不疼,多、多谢小姐……”夏浅薇不计前嫌为她疗伤,如眉如今只想好好干活,弥补自己的过错。
“小姐既是为我们好,为何还要让人误会?”
如画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夏浅薇却只是笑了笑,她之所以在人前还是表现出一副恶毒的模样,只因一个人若是变得太快容易招惹怀疑心生警惕,她就是要让众人知道,自己还是那个做事不顾后果,容易被拿捏住把柄的粗鄙小姐。
见自家小姐没有过多解释,如画又担忧的提醒了句。
“小姐要奴婢把这些衣服裁碎缝成香囊,可冷家老夫人就要来了,到时候小姐没件体面的……”
这三小姐衣柜里每一件衣裙都做工上乘用料精细,但花式款色却俗艳无比,不出所料,依旧是温氏的手笔。
“无碍,母亲很快就会送新的来。”
如画不明所以,却不想话音刚落,屋外果真传来了陈嬷嬷的声音。
“三小姐,夫人让老奴送金饰来了。”
两名婢女齐齐一愣,只觉得夏浅薇真是太神了,怎能这般未卜先知?
收拾好一切,如画恭敬的开了门,一进屋内,陈嬷嬷犀利的目光便扫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如眉一眼,但很快就堆上了讨好的笑容。
“老奴给三小姐请安,夫人说了,小姐这些日子受了委屈,所以特地叫凤祥楼打了些步摇金钗,还望三小姐喜欢。”
京都凤祥楼的珠宝是出了名的昂贵,有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
如画看着盘子上金灿灿的浮夸簪子只觉得眼花缭乱,夏浅薇却是面不改色的随手捡起一支,不想她的眼神忽然一沉,又重重的丢了回去。
“三小姐,这……”陈嬷嬷吓了一跳,要知道从前,夏浅薇看见这些首饰哪一次不是心花怒放?莫非她真的是在跟夫人置气?
“母亲的眼光真好,这些首饰确实华贵,不如分给妹妹们吧,省得她们总是埋怨我。对了,九妹那儿的首饰少。”
此话一出,陈嬷嬷心中当即咯噔一声,不等她解释些什么,夏浅薇已然转身,冷冷的丢了一句。
“如画,送客!”
门砰地一声毫不客气的关上,被轰出来的陈嬷嬷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赶紧捧着首饰回去向温氏回报。
“她真是这么说的?”
温氏眉头一蹙,越发肯定夏浅薇知道了什么,否则她怎会说出要把首饰分给妹妹们这种话?
该死的,究竟是谁指使如眉那个贱婢嚼舌根的?!
等等,她提到了小九?
温氏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杜姨娘……那个贱人,一定是她!”
“夫人怎知?”陈嬷嬷觉得杜姨娘怕是没那个胆子。
“夏浅薇平日里只顾自己快活,哪里会注意到别人,一定是杜姨娘叫如眉从中挑拨,再为小九卖个惨,想从中给自己的女儿捞点好处!”
而且她绝对有动机去害煜少爷,仔细想想,她那毫无出头之日的庶子最大的机会不就是过继到二房去吗?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陈嬷嬷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夫人,那我们还要讨好三小姐吗?这首饰……”
温氏深吸了口气,哪怕不甘心,可想起老夫人的不满,她就不得不把夏浅薇哄高兴了!
“午后,让锦绣楼送些苏绣料子来,我就不信那丫头不动心!(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姐妹情深
将军府明媚的后花园里传来阵阵的浅笑,红梅绽放的枝头下,亭子里三名妙龄少女围在一起。
“昨日三姐就回府了,怎的这般安静?”
“好不容易清净几日,又该担心受怕了,前阵子的诗会妹妹都不敢去,生怕被先前让三姐开罪过的世家小姐们挤兑。”
一道清透温润的声音制止了她们的埋怨,“都是自家姐妹,这些话莫要再说了,否认让人听了去,觉得我们夏家的女儿们不团结。”
开口的正是嫡四小姐夏兰初,她一身翠竹浅青的长裙衬托得玉盘一般的面容明媚姣好,窈窕的身段迎风而立,女儿家的娇态恰到好处。
比起刁蛮无礼不学无术的夏浅薇,夏兰初则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有名的才女,完全照着名门闺秀的样子养的。
与旁边两名面容相似,姿色平庸,言行举止尚显青涩的双生姐妹站在一起,夏兰初确实出众了不只一点点。
她这一教训,七小姐夏乐和八小姐夏晴当即安静下来对视了一眼,“也只有四姐姐才能忍得了她,可将军府的名声早就被三姐败坏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也是那德性,真是冤死了。”
夏兰初嗔了她一眼,这时,陈嬷嬷领着锦绣楼的绣娘从远处而来,夏乐和夏晴的眼眸当即一亮围了上去。
“好漂亮的缎子!”
看着两位小姐兴奋不已的模样,陈嬷嬷的眼底划过一抹讥诮,心想着真是登不上台面,一点儿好东西就让她们没了将军府小姐该有的架势。
“马上就到年关了,夫人特地吩咐锦绣楼送些布匹来,为几位小姐量体裁衣。”
要知道苏绣的缎子,一匹的价值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对于将军府来说也要许久才能有如此奢侈的开销。
陈嬷嬷笑看向依旧淡然端庄夏兰初,递过来两匹精美无比的湖蓝水荷色缎,“这是夫人为四小姐挑的。”
旁边的夏乐和夏晴羡慕得眼睛都直了,只见夏兰初有些为难的看了她们一眼,一副想要礼让的样子,“要不妹妹们先选?”
“母亲眼光好,那两色最衬四姐,我们挑这边的就好。”
身为庶女能分得一杯羹就不错了,夏乐和夏晴十分识趣的将视线收了回来,很快又爱不释手的抚着桌上别的布匹。
看,哪怕是锦绣楼最普通的货色,也比她们身上的好了不止几倍!
“这些是为祖母备着的吧?”
夏乐指着其中四匹浅褐紫红,奢华重工却老成的料子不经意的问了句,陈嬷嬷却回,“给三小姐备的。”
话音刚落,三位小姐一副了然的样子,掩着嘴别有深意的笑着。
就在这时,一道别样悦耳的声音从桥廊那头传来,“几位妹妹何事这般高兴?”
众人闻声望去,却不由得一愣,只见午后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那娉婷婀娜的暖白色身影之上,略施粉黛的面庞堪比西子,巧笑颜兮美目盼兮,让人只觉得心头一荡,魂就被吸走了一半。
夏浅薇如云彩般飘到了亭子里,夏乐差点要脱口而出问句这是何人,看了眼后头的如画才反应过来,“三、三姐?!”
夏兰初微愣的神情止不住的震惊,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陈嬷嬷,却见嬷嬷给她打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
夏浅薇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些所谓的妹妹们,亲切的笑了笑。
“几日不见,妹妹们可惦记我了?”
四周顿时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夏浅薇何时这般亲切过?她们只觉得撞了邪,心底瘆得慌。
“是、是啊……原想着早晨要去三姐那儿,可担心旅途劳累打搅了姐姐休息,不过看三姐的气色……”
夏兰初最先反应过来,望着眼前这张美好的笑脸,心中竟忍不住涌现出一股嫉妒,但更多的是恐惧,怎么抄经忏悔回来之后,夏浅薇就彻底改头换面了?
“妹妹也觉得我这气色难看至极吧?没办法,瞧着那奄奄一息的贱婢我就来气,也没心情打扮自己。”
关于如眉的事情,将军府无人不知,听到这儿夏兰初才松了口气,毕竟她们还是喜欢看不可一世的夏浅薇顶着一张好笑的妆容却毫无自知之明的样子。
陈嬷嬷适时的站了出来赔着笑,“三小姐,老奴正要给您送缎子去呢,正巧,您先挑挑?剩下的再给几位小姐。”
这是将军府一贯的规矩了,夏浅薇挑剩下的才能给别人,听起来是有那么几分刺耳。
亭子里的每个人都表现出一副对她敬畏无比的样子,夏兰初低眉顺目,却不着痕迹的将她的那两匹挪到了最角落。
“三姐自然是要配最好的!这几匹艳丽无双,三姐穿上定能比得过宫中的贵妃们!”
夏乐言语夸张极尽讨好,将那些华贵老气的料子递了过来。
只见夏浅薇微微点了点头,随手一摸,试探的问了句,“这绣活真是巧夺天工,可会不会太过招摇?”
招摇?她不就是喜欢招摇的吗?
“三姐说笑了,其他的颜色都太过普通,哪能衬得出三姐出众的气质。”夏晴继续附和。
看着眼前这几张虚伪的笑容,夏浅薇的心中不由得冷了几分,想必三小姐就是被这般统一的吹捧带入了歧途,如此的姐妹情深似曾相识,她上一世竟没能看个清楚,可现在……
“这么说,妹妹们也都喜欢?”
夏浅薇指了指被推到自己面前的料子,眼前的三位小姐十分默契的点了点头,谁不知道她最喜欢抢别人的心爱之物,这么回答准没错。
却不想夏浅薇的步伐微微一动,缓缓绕到夏兰初的身旁,打量着这穿衣打扮极有品位的夏家四小姐,真不愧是温氏的女儿,端庄得体,眉眼间无害的笑意如出一辙。
只听她话锋突然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雷若寺的方丈常说,身外之物不及手足之情,以往是姐姐小气了,既然妹妹们喜欢这几匹料子,就给你们吧。”
什、什么?!
众人顿时大惊……(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坑死她们
夏浅薇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如画当即上前,作势就要拿走夏兰初相中的那两匹缎子,她的表情微微一变,忍不住开了口。
“三姐,这怎么使得?如此金贵之物,妹妹实在难以匹配,不敢夺人所爱……”
“你也是将军府的嫡小姐,怎么不配?四妹这是何意,我有心礼让,你却三番四次推脱,莫非是看不起我?”
只见夏浅薇的面色顿时一沉,原本的笑容瞬间化成一片冰寒,这说变就变的表情让众人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像从前那样发怒撒泼。
若真是如此,还不能到祖母那儿去告状,毕竟是夏浅薇好心好意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给她们,只怕到时候,祖母反而会怪罪她们辜负三姐的大方!
“不、不是的……”
夏兰初的眼眶不由得一红,委屈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旁边的陈嬷嬷忍不住想帮一声,却被夏浅薇一个冷眼制止住。
“主子说话,何时轮到奴才插嘴?姐友妹恭,我早该多多疼爱妹妹们才是,陈嬷嬷,赶紧让人用这料子给四妹妹做一身衣裳,往人群中一站,定能艳压群芳!”
艳压群芳?夏兰初根本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她望着夏浅薇忽然又变了的笑脸,只觉得自己被耍弄了,惊惧又愤怒,可却无从反驳。
毕竟方才,她们也是这般奉承夏浅薇的,这会儿怎能自打耳光?
“听说九妹还病着,我就帮她多留一匹,如画,回院。”
众人微微一愣,三姐何时跟小九的关系这么好了?不等她们反映过来,如画已然扛起了最漂亮的三匹缎子。而陈嬷嬷方才被夏浅薇那么一瞪,此时哪敢阻止,夏兰初便眼睁睁的望着那如土匪一般潇洒离去的主仆二人,袖中隐忍的手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夏乐和夏晴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三姐也太霸道了,她哪有这么好心……”
可不霸道的话,那还是夏浅薇吗?
亭子里一片压抑的氛围,先前还堆得满满的石桌顿时空了不少,那几匹俗艳的缎子显得格外碍眼讽刺,这对双生姐妹望向自己手边侥幸逃脱的两匹,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陈嬷嬷眼疾手快抢了过来站到了夏兰初身边,沉了沉声音,“三小姐说得好,姐友妹恭,四小姐也是大方之人,这次就把最好的那些留给两位小姐,老奴先回去向大夫人交差了。”
什么?夏乐和夏晴面露焦急,“四姐,我们……”
夏兰初此时心中还在滴血,立刻将怒火迁到了两个庶妹身上,哪里顾得上之前的表面功夫,连客套话也不说了。
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略显清冷的笑了笑,“若妹妹们不喜欢,我屋里头正好有适合妹妹们的衣裳,一会儿便叫人送去。”
这意思竟是要她们穿四姐的旧衣服?这怎么可以……
可迎上对方愠怒的眼神,两姐妹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巴巴的看着夏兰初提起裙摆幽幽的跟上了前面陈嬷嬷的步伐,依旧保持着那得体端庄的姿态。
当温氏回到院子,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
“都出去!”
几名丫鬟惊恐的退了出来,温氏眉头不由得一蹙,提着裙摆跨进屋内就看见自己的女儿红着眼眶一副怒火难遏的模样,而地上还摔着那两匹苏绣。
温氏面色不由得一沉,“你这是什么样子?!”
夏兰初目光一闪抬起头,迎上温氏严厉的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委屈的落了泪,“母亲,夏浅薇到底是撞了什么邪,居然……”
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东西没有,何时尝过被人夺走心爱之物的滋味?表面上夏浅薇受尽宠爱,实际上得到最多好处的却是她。
退而求其次这种事情,对夏兰初来说简直就是种侮辱!
想到这,她看见地上散落的布匹,再次走上前狠狠的踩了几脚。
温氏深吸了口气,这一次却不像往常那般安慰她,反而厉声喝道,“母亲这些年为你请的名师,就只教会了你鼠目寸光?跪下!”
夏兰初吓了一跳,要知道母亲从来没有这般训斥过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在旁边陈嬷嬷焦急的眼神提醒下她才捏着裙摆犹犹豫豫的跪在了温氏的面前。
“母亲为了你,这些年步步小心,生怕行差踏错,你却为了这么点小东西失了风度忘了涵养?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夏兰初望着温氏那不同以往的凌厉目光,心间当即一颤,“我……”
“你可知为何身为武将之女,母亲从不让你沾任何的骑术箭技,反而要你苦练女红琴艺,但凡有什么诗词酒会皆要千方百计送你去,为你造势?”
“是为了女儿将来……”
“对!如今太平盛世,朝中逐渐重文轻武,除了早些年立下战功的一品将军依旧荣耀之外,位高权重的文臣看不起我们,可嫁入渐渐被冷落没有前途可言的武将世家,又有何希望?”
夏兰初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母亲才送她去最好的女学,一刻都不许松懈,要她争得才女之名!
“你大哥与太子交好,又与几位出众的侯门世子联系甚密,等他回来,你的机会就到了!”
“女儿不敢想……”
夏兰初的眼神暗了暗,她有自己的骄傲,以父亲的品级,她若能嫁入高门也只是个侧室,这让被众星捧月惯了的夏兰初接受不了。
“不!你可以想!”
温氏一下就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她缓和了脸色走上前去轻轻抚着夏兰初姣好的面庞,“你祖母手里有张牌,一直没用,她也在等机会,为了将军府的未来,势必会将一个嫡孙女送上青云! ”
而以夏浅薇现在的德行……
夏兰初抬起头,分明看见自己的母亲眼底跳跃着令人兴奋的野心。
“你喜欢的那个冷玉寒也不错,放心吧,只要你听话,母亲定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争来!”
“可是玉寒跟三姐……”
“你且看着,倘若你得不到,夏浅薇就更别想!至于谁敢挡我们的路,大可以试试……”
夏兰初面上浮现出一抹娇羞,如同温顺的猫儿一般依偎在了温氏的身边,她仿佛看见了自己锦绣无限的未来,心情瞬间舒畅无比……(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姐妹陷害
这日夜里,原本在院中干活的如眉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快速的拖进了阴影处。
荒废了的偏院中,她被狠狠的丢在了地上,头顶立刻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命大的丫头,给我割了她的舌头!”
被钳制住的如眉心中一惊,抬起眼就看见昏黄的烛光下,杜姨娘那张恶毒的面容。
“姨娘饶命!奴婢已经按您吩咐的说了,其余的一概不敢走漏风声!”
“哦?你当我是傻子吗,夏浅薇非但没有打死你,还叫人送了一匹缎子给九小姐,她有这么好心?”
想起傍晚时分,狗仗人势的陈嬷嬷带了人来她的院子极尽挖苦,还把那缎子拿走了,说什么九小姐的病多日不见好,也用不着什么新衣服,杜姨娘心里这一团火差点没憋死!
她倒是听说了夏浅薇今日的壮举,原本还幸灾乐祸来着,却不料那丫头突然对小九这般关照,心中发虚实在忍不住多想了些。
“小姐留着奴婢的命,是想等待机会让奴婢作证揭发大夫人,她本来要去老夫人面前告状的,可却被如画劝住了,于是改变了主意打算从今往后事事跟大夫人作对,还扬言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如眉偷偷观察着杜姨娘的脸色,发现她目光深沉,似乎在琢磨自己话中的真假。
“奴婢只是说了句大夫人讨厌九小姐,三小姐就想着膈应膈应大夫人,于是才送去缎子示好……奴婢不敢欺瞒姨娘,还请姨娘放了奴婢的家人吧!”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杜姨娘在这一刻才收敛了杀心,心想着毕竟这贱婢的家人在自己手上,想必她也没那个胆子出卖自己。
“三小姐总算是开窍了,大夫人在后院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想拿她的把柄谈何容易。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是时候帮帮三小姐了。”
杜姨娘别有深意的笑了出来,她一个眼神示意,身边的丫鬟立刻上前往如眉伤痕累累的手中塞了锭银子。
“奴婢不敢……”
“收着吧,日日被折磨你也不容易,这次办得不错,只要你及时向我汇报三小姐那边的情况,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也想早日团聚不是吗?”
至于大夫人那边……杜姨娘一点儿也不担心加害煜少爷的事情被怀疑,毕竟谁都没有证据,而且大夫人该操心害怕的事情,可比自己多得多了。
……
清晨,双姝院里一片手忙脚乱。
“动作快一点儿,这簪子不行,太过花俏了,冷老太太喜欢素净的!这支太老气,要衬托出小姐们的天真浪漫!”
早已精心打扮过的阮姨娘焦急的在一旁指挥着,老夫人那边传来贵客提前到访的消息杀得众人措手不及。
镜子前的双生女无奈的任由身边的婢子们在自己的发间脸上折腾,却听夏乐吃痛一声。
“贱婢!你是故意的吧?都簪疼我了!”
婢女吓了一跳,当即跪下来哆哆嗦嗦的求饶着,“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
夏乐眼中划过一抹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恶毒,冷笑了声,“不敢?我看你是胆大包天,去外头跪着!”
一旁的阮姨娘叹了口气,不耐烦的瞥了一眼那脸色苍白退出去的婢女,“这么重要的日子,何必跟这些下人一般见识,晦气!”
夏晴见惯了自己胞姐的脾气,带着软软的语气疑惑的问了句,“姨娘,冷老夫人这次来应该是为了看三姐的,我们再怎么打扮也是白费心机。”
“傻孩子,这你就不懂了。冷老夫人结识那么多的达官显贵,若你们给她留下个好印象,她在人前那么一提,你们出头的机会不就多了吗?”
身为将军府的庶女,很少有机会抛头露面,嫡女夏兰初能够光明正大的参加各种盛大的诗词酒会,偶尔才将她不屑出席的诗会推给她们,这等同于施舍的机会,反而是种屈辱,哪怕心知肚明她们还要感恩戴德的谢着!
所以,但凡有贵客来访,哪怕温氏不高兴,阮姨娘也必定会让自己的女儿们到贵客面前晃一晃,兴许某一天运气就那么来了呢?
夏乐忽然愤愤的拔出脑袋上的一支簪子往梳妆台上一丢,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今日你怎的这般暴躁?就不能学学你妹妹?”
夏晴温顺的一垂眼,任由夏乐瞪她。
“姨娘,你是没看见夏浅薇那张脸,反正我不去!”
自从看见夏浅薇素妆的模样,这对双生姐妹就突然不喜欢照镜子了,她们见过的美人闺秀不少,却没有一个像这样叫人自惭形秽的,居然还是一向惹人耻笑的夏浅薇,就更让人接受不了!
阮姨娘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出来,“她那张脸怎么了?我看就是平时丑惯了,她换个妆你们就觉得惊艳,真是没见过世面!时候不早了,赶紧打扮起来!”
阮姨娘又催促了一阵,便退出去处理自个儿的事情去了。
屋内的两姐妹相视无言,直到婢女们战战兢兢的为她们打理好一切,夏晴才缓缓站了起来,“姐姐,我们还是动作快一点,免得惹姨娘不高兴。”
夏乐撇撇嘴,一跺脚跟了出去,她的眼神忽然一动,走到此刻正跪在院子里,膝盖下铺了一层碎瓷渣的婢女面前。
她脸上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让婢女心底一沉,“小、小姐……”
……
月梅院,是特地为冷家老夫人准备的歇脚之处。
环境清幽景色宜人,梅香阵阵的鹅卵石道上,却突兀的跪着两名婢女。
她们的膝盖下枕着尖锐的陶瓷碎渣,鲜血染红了衣裙,脸色苍白叫人不忍直视。
“怎么回事?贵客待会儿就来了,要跪去别地跪去!”
“是,是三小姐罚的……”
婢女们怯怯的开了口,前来赶人的嬷嬷喉间一哽,三小姐罚的?那可没人敢管这糟心事儿了,指不定还会受到迁怒!
将军府的下人们有个心照不宣的规矩,但凡和夏浅薇有关之事皆要睁只眼闭只眼,若上头问起来一概不知便是了,于是一时间众人佯装什么也没看见,各自做着各自的活儿,任由那两名婢女凄凄惨惨的跪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