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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浩瀚之渊     嫡妃惊华:一品毒医txt下载     嫡妃惊华:一品毒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六章 捉拿幽王

    慕珑渊就那么走了,整个夏府顿时紧张了起来。

    那有惊无险的婢女再次被带回了屋内,她后怕的抓着夏浅薇的手不放,“县主,幽王居心叵测,您千万不要再相信他了,否则,否则……”

    看着她一副要以死明志的样子,众人赶紧安慰着,好不容易才让她重新归于平静。

    众人沉默的关注着夏浅薇,发现她从方才开始面上便没有多大的波澜,实在叫人察觉不到她此刻的心情。

    老夫人这才放心下来,这一路走来,这孩子的心性越发沉稳,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又怎会轻易就陷入慌乱之中?

    待夏浅薇安顿好这婢女离开之后,她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一丝变化。

    从方才开始她的脑海中便不断的浮现出慕珑渊那矛盾隐忍的眸光,他临走前真正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幽王向来没有不敢说的,他越是这般隐瞒,就越是令人不安。

    可眼下,夏浅薇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怀疑,她总觉得如今的夏府已经落入了旁人的监视之中,她必须隐藏自己真正的情绪,才能让对方目的落空从而露出马脚。

    连夏浅薇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从来不曾动摇过,明明慕珑渊方才的举动十分可疑,但以他的本事,想要杀人灭口怎会被发现?

    众人皆以为夏府已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可在夏浅薇看来,慕珑渊才是对方的目标,而且他好像已经有所察觉,正打算去做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这种感觉何其强烈,让夏浅薇的心湖久久不能平复。

    他方才的样子,像极了要与她划清界限,明明不久前还向她讨要承诺的男子突然这般决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夏浅薇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自嘲,慕珑渊实在太看不起她了,竟觉得她无法应对眼下的局面,他根本一点儿也不信任她!

    一股无名怒火的苗子已然在心中亮起,连带着夏浅薇绣着清荷的衣角也多了几分冷意。

    ……

    “王爷,为何不告诉县主那婢女很可疑?”齐侍卫已然知道夏府中发生的事情,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要让人这般误会。

    “本王起先怀疑那婢女的身份,但或许……她是真的将我们当成了凶手。”

    慕珑渊想起那婢女眼中真实的仇恨和惊惧,方才竟还不自量力的想跟他同归于尽。

    本以为用他最擅长的威胁恐吓,可以让那婢女露出破绽,毕竟没有人在听闻幽王府里的地牢刑罚之后还能坦荡处之,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他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昌兴侯府的事情,为何侯爷却要夏宜海阻止他与浅薇的婚事?

    慕珑渊一边保护着夏府的同时,自然也安插了眼线,可夏宜海在收到那封昌兴侯送来的信之后竟开始防备着他,这让慕珑渊察觉到了异样。

    所以他也命人赶去了江南,才知道夏宜海已经将昌兴侯夫妇偷偷运了回来。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他,不用想便知道他们发现了对他不利的事情,慕珑渊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方有本事一夜之间让昌兴侯府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门,可见实力不可小觑。

    所以慕珑渊明白,若自己再不远离夏府,远离夏浅薇,只怕连他们也会有危险。

    毕竟这幕后之人就是想要离间他与夏家。

    慕珑渊为何这般肯定?

    昌兴侯府的众人已经死了那么多日,可朝廷却一无所知,倘若对方只是想要栽赃他,早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由此可见,对方在等,或许就是在等这婢女向夏浅薇求助,然后由夏家亲手去揭开这风波的序幕!

    一旁的齐侍卫分明看见自家主子那无双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嗜血的浅笑,他已经许久没有见王爷这样的表情。

    慕珑渊已然察觉到了齐侍卫的观察,当即危险的丢出了一句,“还记得怎么剥人?”

    “……”

    要知道幽王只手遮天的这些年,哪怕朝中树敌无数,也没有一个出头鸟敢得罪他,顶多背地里做些小动作,平日里他连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而如今,这凶手分明是对他下了战帖,勾起了慕珑渊久违的胜负心,特别对方招惹的还是夏家,看来是做了十足的准备!

    这样的对手,才值得慕珑渊认真!

    “你留在京都保护那丫头,若她损了一根头发,便提头来见本王!”

    齐侍卫眸光一闪,顿时紧张的单膝跪了下来,“王爷这是打算单独前往江南?”

    “本王和那丫头一样信任你,事关重大,定要确保夏府安然无恙。”而且唯有他离开京都,才能将危险从夏浅薇的身边引开,接下来将会是无比激烈的战场,他不想将夏家的人卷进去。

    齐侍卫一咬牙,知道自家主子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改变,“属下定不辱命!”

    ……

    很快,昌兴侯府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京都原本就暗流涌动的浩海顿时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

    “昌兴侯爷已经许久不过问朝事,怎会惹来这等杀身之祸?”

    “就是,这些年夏家可是做了不少好事,侯爷深受江南一带的百姓爱戴,听说官兵收到消息赶往侯府的时候,街上竟有不少人自发挂上了白纱,落泪者不在少数!”

    “简直是目无王法!堂堂侯爷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指不定下一个轮到谁呢。”

    大街小巷,茶馆酒楼无一不在讨论此事,一股紧张愤慨的氛围如同穹顶一般笼罩在京都上空。

    早朝之上,辰皇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他看着手边堆积成山的周折,每一份都是弹劾幽王暴行的,昌兴侯府之中发现了阎幽军作恶的证据,这如同一条导-火索,瞬间让朝中伺机已久的反幽一党群起而攻。

    可偏生,慕珑渊竟已不在京都,无法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如同畏罪潜逃了一般。

    “恳请陛下,立刻下旨捉拿幽王!”

    一时间,竟有半数的朝臣齐齐跪了下来,声音震天。

第六百零七章 墙倒众推

    辰皇头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那一张张大义凛然的面容,他的心中竟有了一丝微妙的波动。

    以往每每事关幽王,朝中便是一片噤声,就算有德高望重的元老碍于面子忍不住当众训斥慕珑渊几句,第二日也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了了之。

    辰皇总是胸口堆着闷气,觉得这个儿子居然有如此威望,毕竟连自己若在国策上出了错,也会有谏官纠正,唯独慕珑渊,好像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无人敢真正反对。

    可眼下望着满朝文武这逼人的架势,他们好像也是隐忍了许久终于逮到了机会,所谓的墙倒众人推便是这样的局面?

    他应该高兴的,高兴慕珑渊终于无法像从前那般为所欲为,终于要为一贯嚣张的行事付出代价,可不知为何,一股浓浓的担忧又不受控制的弥漫开来。

    辰皇能够明白这种心情,满朝文武平日里受尽幽王冷眼压迫,若不落井下石,怎么对得起平日里的百般委屈?

    这其中又关乎着各方利益,若能将幽王拿下,朝中的军事大权必定会被瓜分,眼前这些看似忠心的臣子中又有多少对这些军权虎视眈眈?

    他们只在乎这一战能将多少东西装进自己的囊中,没看见幽王这块盾牌若真被打碎,边境外蓄谋已久的势力何时便会发动猛攻!

    身为一国之君,他必须主持公道,可又要以大局为重,以长远为重……

    辰皇也没有想到,这一刻自己的思绪竟如此清晰,连方才那打算一口答应捉拿幽王的冲动也被生生压了回去。

    不知不觉间,掌心竟是渗出了一片薄汗,一股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袭来,辰皇只觉得眼前这些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文臣突然变得十分狰狞。

    “求陛下捉拿幽王!”又是一阵铿锵有力的热浪袭来,辰皇突然浑身一震,竟是面露苦楚的捂着自己的心口。

    “朕,朕突感不适,就先退朝……”

    “陛下!如今江南一带人心惶惶,若不早些将幽王捉拿归案,只怕又要有人遭此毒手!”很显然,他们不想让辰皇这般轻易的就此带过。

    “陛下龙体欠安,不如将此事交由四殿下处理,否则臣等今后怕是永无安眠之夜!”

    他们都担心下一个被灭门的会不会是自己,谁还敢安然入睡?

    辰皇心中不悦,看来他们不得到圣旨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就在这骑虎难下之时,太子慕元却是站了出来,他衣袍上的金色巨蟒如同在凶险云海中腾空盘旋,俊雅如斯的面容带着与以往不同的清冷。

    众人眼前顿时一亮,太子定也是要催陛下赶紧下旨,毕竟以往幽王可没少数落他。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此事疑点诸多,若贸然捉拿幽王,恐会引起军心动荡,不如等他回朝再做商议。”

    什么?

    众人没有想到太子慕元竟会开口替幽王说情,他们不是一向水火不容?

    “殿下此言差矣,幽王无视王法规矩,这早朝说不来就不来,您怎知他还能给个交代?说不定,是去毁灭证据了!”

    “太子殿下心慈仁厚,可有些人并不值得同情。”

    座上的辰皇也有些惊讶,因为皇后之事,这几日太子也在风雨飘摇的流言中谨言慎行,他突然站出来支持慕珑渊,着实容易成为下一个靶子。

    辰皇沉吟片刻,随后看向那一脸严肃的相爷。

    “徐爱卿以为如何?”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慕元眼中微微一动,自从上次户部尚书被革职查办之后,徐相已然树立了一定威望,而今已经不再有人小看这位从偏远之地调来的新任相爷,而他刚正不阿的风格也让不少人忌惮。

    徐相面色不改,“微臣以为太子殿下说得有理,幽王手握重兵,要想定罪则需令他手中的几十万大军心服口服,否则军心动荡,势必给各国可乘之机!”

    又有大臣忍不住反驳道,“正因为幽王手握重兵,才更让他有恃无恐,微臣以为应该趁此机会收回兵权,再彻底搜查幽王府……”

    “收回兵权,那么苏大人可能替他带兵打仗?”一直沉默的镇国将军冷不丁开了口,他的眼中满是鄙夷,浑身煞气逼人,竟生生吓得那手无寸铁的文臣苏大人往后退了几步。

    “这,难道我泱泱辰国,除了幽王就没人会打仗了?不是还有镇国将军在这……”要知道自从魏家倒下之后,辰皇重新开始器重镇国将军,先前不少人趁机打压冷家,眼下谁也不敢再触这个霉头。

    哪知道,镇国将军却是冷笑了一声,随后把头一扬,“苏大人这推卸责任的本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陛下还需要你来指挥用什么人,废什么人?”

    “你,你……”苏大人顿时喉间一哽,便青着脸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确实,被打压多年的朝中武将这段时间陆续重振旗鼓,这些文臣心中担忧,担忧下一个被弃的就是他们,所以巴不得先毁了幽王这块硬骨头,再一一击破其他还未站稳脚跟的武将。

    只见方才还咄咄逼人的文臣们顿时面面相窥,可他们心中还是忍不住唾弃,就是因为幽王带坏了军中风气,所以这些武将才越发粗鄙无礼,只懂得用蛮力解决问题,一点儿也不知何为礼贤下士。

    辰皇顿时有些解气,这些文臣除了会动动嘴皮子还会什么?不放点儿狠话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斤两!

    “太子与徐相说得有理,朕也相信幽王不是那等没有分寸之人,想必是先前朕交给他的任务有了新线索,眼下最关键的便是调查昌兴侯府之事,若有幸存之人,此事便能真相大白。”

    早朝便这样匆匆散去,方才集体上奏弹劾的大臣们悻悻的陆续离开。

    当太子离开朝殿,就发现徐相和镇国将军在不远处等着他。

    徐相和镇国将军两人因为性情相近,虽然是一文一武却同样的刚正不屈,所以很快就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此时他们一见慕元,便齐齐行了一礼,随后才转身离去。

    慕元知道,他们是在肯定他方才为慕珑渊说了公道话一事。

    “皇兄该不会是因为皇后之事,所以变得越发畏首畏尾了吧?”哪知道这时,角落里响起了一道戏谑的声音。

第六百零八章 噩耗传来

    慕元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敛,虽是笑着的,可睫羽上却好似覆着一层寒霜。

    只见角落里缓缓走出那玉冠华服的邪佞男子,他勾着嘴角,看似有礼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股轻蔑之气,迎上慕元疏离的目光,他反而笑得更深大步而来。

    “方才只要皇兄一句话,慕珑渊便能成为通缉犯,难道皇兄并未和臣弟一样,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

    慕严仔细的盯着慕元的表情,仿佛想要找出蛛丝马迹,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太子并非表面上那般春风和煦,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这位皇兄总该藏不住了吧?

    哪知道被逼至如今的境地,慕元竟还要戴着那副虚伪的面具!

    他就不信,不信慕元不想将慕珑渊碎尸万段!

    然而,慕元却是迎风而立,哪怕慕严已经捅破了这层薄纱,将两个人真实的心思摆在了门面上,他却显得更加镇静。

    此时慕严已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野心,他在慕元跟前站定,用只有他们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皇兄,不如你我联手一起除掉幽王,没有了最碍事的对手,兄弟二人再一较高下如何?”

    话及此处,慕元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幽光,别有深意的问了句,“皇弟想要的究竟是赢,还是这个江山?”

    “……”这是何意?

    不等慕严反应过来,那清冷的男子已然迈开步伐缓缓离去,望着慕元那仿佛已经看穿一切的背影,慕严的眼神却变得越发阴霾。

    故弄玄虚!

    想必皇兄是知道如今皇后只会成为他的累赘,眼下就算没了幽王,局势对他也十分不利,所以才想着拖延时间。

    在慕严看来,虽然幽王身上流着一半的金国血统,等同于与皇位无缘,可他的存在却是真真实实的影响着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

    谁都不喜欢自己的跟前有个功高盖主之人,尤其还是这般嚣张,完全不将皇威放在眼底的。

    慕珑渊对他的父皇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手足?

    将来不论是谁做皇帝,慕珑渊依旧是我行我素,哪里会听命于任何人?

    慕严的眼神渐渐沉下,也罢,既然太子想做只缩头乌龟,就由他去,反正这一次……慕珑渊也逃不掉了。

    ……

    东宫,静谧的书房里。

    那清雅的男子缓缓展开不久前探子送来的飞鸽传书,淡淡的眉如同远山一般蒙上了一片灰雾。

    “慕珑渊,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薄唇轻轻一启,可很快却化成了一抹微冷的嘲讽,这信上的内容……真是叫人不敢相信呢。

    很快,一名冷峻的男子无声的出现在慕元的面前,冷玉寒面色不改的行了一礼,“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幽王失踪,你可有消息?”慕元倒是不拐弯抹角,而冷玉寒也坦然的迎上他的目光,“莫非太子殿下知道他的行踪?”

    这两日锦衣卫忙着搜查昌兴侯府,那些指证幽王的线索都是他们找出来的,冷玉寒职责所在,并没有替慕珑渊隐瞒。

    只是他心中却忍不住大骂着慕珑渊,为何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联?哪怕留个口信,都不至于出现早朝上的那一番场景。

    此刻,冷玉寒看着慕元的表情,心中却涌现出了一抹不安。

    “这是探子送回来的消息,你看看。”

    接过对方手中的传书,冷玉寒的脸色却是大变,但很快竟与慕元一样露出了嘲讽的浅笑,“不可能!那家伙没这么容易就……”

    话音刚落,他顿觉自己失态,立刻又禁了声。

    慕元却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直到冷玉寒看着他有些担忧的表情,忍不住问了句,“殿下希望这消息是真的?”

    一阵沉默之后,便听慕元长长的叹了口气,“如今的辰国,还不能没有幽王。”

    这就是为何他会问慕严,究竟是想要赢,还是想要这个江山。

    在早朝之上慕元就已经想了很多,他明白就算自己不开口替幽王求情,父皇也绝对不会答应那些大臣。

    哪怕幽王平日里如何让父皇暴跳如雷,只要他还有无法替代的利用价值,多大的怒火最后都要吞下去!

    逞一时之快并非好事,幽王是要除,却不是现在!

    局势越是急迫,越是对他不利,慕元反而看得更清楚,他也渐渐明白了帝王心的矛盾与摇摆。

    待冷玉寒离开之后,慕元无声的将那传书烧掉,很快又有一名暗卫落到了他身后,“殿下,可是要卑职暗中监视冷千户?”

    “不必,本殿身边的奸细不是他。”

    原来方才慕元不过是在试探冷玉寒,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味着夏浅薇的提醒,皇后与他身边的亲信中,有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可冷玉寒若是奸细,他看了传书之后就不应该是那样的表现,任何一个对幽王有所了解之人,都会和自己一样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

    而奸细,则要时时隐藏真实想法,甚至要误导旁人。

    可是……

    慕元却又陷入了另一种怀疑,要知道他手里的探子本事如何,他是清楚的。

    此等大事怎会不经核实就送信回来?

    想到这,慕元已然抬头望着窗外的星辰,“慕珑渊,你可知整个京都都被你搅得翻天覆地,可你人究竟在何处……”

    ……

    夜深人静,榻上好不容易歇下的女子似乎并不安稳,一阵冷风吹开了她的花窗,那对明眸突然睁开,慌乱失措的神情爬上了她布着薄汗的面容。

    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她的心跳声,夏浅薇无力的坐起了身子,而外面守夜的如画听见了动静声,小心翼翼的跨了进来。

    “县主?”

    一杯温热的茶水奉上,可如画却惊讶的发现夏浅薇白皙的小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似乎知道自家主子的心事,疼惜的安慰了句,“县主别担心,幽王殿下定是有事在身……”

    “不,这次不太一样。”夏浅薇十分不喜欢自己向来敏锐的直觉,脑海中梦境里慕珑渊浑身是血的样子始终挥之不去。

    还有他冰冷至极的身子,那触感居然如此真实。

    “齐侍卫可是在屋外?我想问他几句话……”话音刚落,却见如画面露难色,她支支吾吾了许久才回道,“县主,齐侍卫方才已经离府了。”

    离府?

    夏浅薇怎会不知齐侍卫是被留下来保护她的,若没有紧急之事怎会玩忽职守?

    只听砰的一声,一阵狂风突然灌入,吹倒了桌上的白玉花瓶,顿时发出一阵突兀的响声。

    看着满地的碎片,夏浅薇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人生生挖开一般,有种难以言喻的疼痛……

第六百零九章 卷土重来

    这一夜京都看似平静,可黑暗中却好似有座巍峨的山峰悄无声息的倾然倒塌,各方蠢蠢欲动的野心在收到那个消息之后如同在酝酿已久的土地里生根发芽,带着毒汁朝着那坚守了许久的忠勇之地蔓延。

    清晨,庄妃身边的宫女来者不善,带着一脸讥笑望着那身着素装却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女。

    “永乐县主,我家娘娘请您入宫喝杯茶叙叙旧。”

    老夫人闻讯赶来,敛了表情上前,“永乐县主尚在守孝期间,怕是不能入宫陪伴庄妃娘娘。”

    哪知道,这宫女横眉冷对,竟连老夫人的颜面都不放在眼里。

    “夏老夫人真是说笑了,这天底下哪一日没有死人?莫非在前线杀敌的将军因为家中死了人就要卸甲回京了不成?”

    她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夏浅薇,言语如刀锋般尖锐刻薄,“还是说,永乐县主这是恃宠而骄,打算忤逆庄妃娘娘以下犯上?”

    老夫人脸色一变,正要说些什么,夏浅薇却是伸手拦住了她,“祖母,庄妃娘娘也是体恤孙女,浅薇很快便会回来。”

    众人忍着一口气,要知道前些日子有幽王殿下在,这些人哪里敢上夏府撒野,如今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县主被带了出去。

    “快,快去禀告将军!”老夫人的心中惴惴不安,自家孙女让庄妃吃了那么多次的亏,她安分了这些日子却突然要招浅薇入宫,绝对不安好心!

    马车上,夏浅薇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那一头乌发上只有那支夏故新送的木簪别着,干净朴素的衣裙让她如同笼罩在一片微冷的雪雾中。

    宫女盯着眼前那张绝美的面容,心底不由得滋生出一片恶毒的妒意。

    要知道从前她经常和宫女们光明正大的嘲笑夏家三小姐,觉得堂堂将军府的嫡女过得连她们这些奴才都不如。

    可哪知道短短的时日,当她再见到这位人人唾弃的夏三小姐时,夏浅薇竟已经成了太后跟前的红人!

    庄妃因为在永乐县主这儿受了气,时常在宫中折磨她们这些下人,而今那曾在泥地里摸滚带爬后登上顶峰的贵女,终于又跌进了深渊!

    一种难以形容的解气,让这宫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今日,庄妃娘娘定会让夏浅薇再次沦为笑柄!

    “其实永乐县主大可不必伤心,毕竟这些年昌兴侯爷对县主也是不闻不问,根本没有多少祖孙情谊……”

    只听啪的一声,哪知道话未说完,夏浅薇竟毫无预警的给了她一巴掌!

    这宫女微微一怔,只觉得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当即变了脸色,“永乐县主,你怎么……”

    可下一秒,她却迎上了一对异常冰冷的眸子。

    “放肆!死者为大,你一个小小宫女怎敢议论当今侯爷的家务事!我外祖父和外祖母何其心善,对待子孙更是毫无保留,哪怕他们如今人不在了,这份爱护之心也不容任何人亵渎,你竟敢在本县主面前挑拨离间,该当何罪!”

    此时夏浅薇身上哪还有方才与世无争的柔弱模样,她浑身气势一变,仅仅一个眼神便给人一种无法抵抗的威慑感。

    “奴婢……奴婢可是庄妃娘娘宫中的……”这宫女明明已经被吓出了满手冷汗,还是想要负隅顽抗。

    本以为夏浅薇乖乖跟着她进了宫,就已经是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岂料竟会突然发难。

    “你的意思是庄妃命你从中挑唆?好,那便与本县主一起去陛下面前理论理论!”

    夏浅薇没有丝毫惧怕,这狐假虎威的宫女自知理亏,哪里真敢闹到圣前。

    而且更加让她害怕的是,眼前的少女好像瞬间变了一个人,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令人不敢亵渎,似乎随时都会将她打入无尽深渊。

    这宫女终于忍不住跪下身来,“县主息怒,奴婢,奴婢无意冒犯,求县主饶了奴婢吧……”

    看着对方不断的磕头求饶,哪还有方才嚣张的模样。

    “若就这样轻饶了你,只怕对不起我外祖父的在天之灵,你若真的诚心悔过,就跪着吧。”

    “谢县主开恩!谢县主开恩!”

    只见这宫女战战兢兢老老实实的跪在马车内,而夏浅薇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直到马车缓缓抵达宫门,却碰巧遇上了几名贵女。

    她们似乎早已收到了消息,拭目以待的望着那辆迎面而来的马车,哪知道本以为会看见夏浅薇被教训得狼狈无比的样子,可帘子一撩开,却见里头的宫女一脸惨色,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儿。

    夏浅薇已然注意到这些贵女原本幸灾乐祸的表情当即一变,眼中难掩失望。

    看来,今日受邀的不仅仅她一人,想必庄妃是想让她上演一场惨戏供人娱乐。

    心中似有一抹不愿让她深想的不安蔓延开来,就在这时,其中一名贵女忍不住上前,那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同情,可言语却阴阳怪气。

    “永乐县主还请节哀,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县主千万要想开一点儿。”

    祸不单行?

    夏浅薇袖中的手不由得一紧,看着她的表情,那贵女面露惊讶,“怎么,永乐县主难道还不知情?宫中都传开了,幽王殿下他……”

    “几位贵女怎的在宫门口搁着了?不知道庄妃娘娘还在花园里等着?”这时,一名面容苛刻的嬷嬷却是从一旁而来,她的模样不怒自威,顿时让四周安静了下来。

    众人立刻禁了声,随后面面相窥,才端起了大家闺秀的样子缓缓跟上了那嬷嬷的步伐。

    “永乐县主,请吧?”前方的嬷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来便发现夏浅薇有些出神,她不悦的提醒了一句,直到夏浅薇收起了思绪迈开莲步,她才挑了挑尖细的眉不耐烦的转过身去。

    此时此刻,庄妃一派雍容的模样,如今她协理六宫,身上的珠翠刺绣绫罗更显尊贵,举手投足间犹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她那和善的眉目中自带威慑之气,慵懒的抬起眼,犀利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

    那单薄的少女走在贵女们队列的最后,身上透着惨淡的素雅长裙自成一幕,与这座繁华的皇宫格格不入。

    庄妃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贵女们如蝴蝶一般款款来到她面前行了一礼。

    “参见庄妃娘娘。”

    “免礼,永乐县主这几日,怎的憔悴了如此之多?”

    庄妃佯装关心,无数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可却有几道带着无尽仇恨的视线让她提高了几分警惕……

第六百一十章 你们也配

    在场的贵女们十分自觉的让开了道儿,仿佛将夏浅薇孤立在角落里,而那少女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往前一站。

    “多谢娘娘关心,臣女尚在守孝,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永乐县主这话说得真是叫本宫心疼极了,怎会这般命苦,县主年幼便没了母亲,昌兴侯爷和夫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竟遭此横祸!好在天理昭昭,幽王总算为他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这些好似安慰的话语在旁人听来,如同一根根利刺扎在了夏浅薇的痛处,而那少女却敏锐的抬起头,捕捉到了庄妃话中重要的信息。

    梦中骇人的场景再次浮现于她脑海之中,还有突然离开夏府的齐侍卫,夏浅薇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心慌的感觉,可理智又告诉她莫要被庄妃的片面之词所影响。

    慕珑渊是什么人,难道他还会出现意外不成?

    若是从前,她定不会有所动摇,可时至今日,她已然明白慕珑渊在自己心中已经有着无法取代的位置,关心则乱,理智也战胜不了那千分一万分一的可能性。

    哪怕夏浅薇看似镇定,可庄妃还是发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失措和疑惑。

    哦?看来这丫头是真的还没有收到消息,亦或者说……她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对了,有几个人一直想见见永乐县主。”

    话音刚落,只见三名身穿白衣的年轻女子竟从庄妃身后的假山处冲了出来,从夏浅薇踏进这座花园时,她们的眼神便如同淬了毒的利箭一样如影随形。

    “夏浅薇,你还我父亲命来!”

    “你助纣为虐,活该还没进门就要守活寡!”

    “你这个天煞孤星,幽王死有余辜,你也要为他欠下的血债偿命!”

    她们的脸上满是愤慨的泪水,顷刻间花园里一片喧闹,连路过的宫人们也纷纷停下了脚步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夏浅薇只觉得似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死有余辜?她们说的……是慕珑渊?!

    庄妃含着笑仔细的欣赏着夏浅薇此刻的表情,那已现倾城之色的小脸似有几分苍白,亏得她还站得稳身子,如今没了幽王的庇护,她走到哪儿都会有无数人想要将她生吞活剥!

    连带着幽王曾经结下的仇恨,都需要夏浅薇一个人来还!

    “都住口!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放肆?”庄妃故作大公无私,这一声不痛不痒的训斥之后,便无奈的望向夏浅薇。

    “这几个孩子的至亲枉死于幽王之手,她们苦苦哀求本宫主持公道,既有父债子还,夫唱妇随,永乐县主虽未与幽王成婚,但也出双入对多时,俨然是幽王府的女主人,所以不妨听听她们的苦衷。”

    庄妃这话的意思是,作为未来的幽王妃,夏浅薇理应给这几名女子一个交代,替慕珑渊受过!

    只见她们齐齐跪了下来,其中一人流着泪率先开了口,“娘娘,我父亲为官清廉,只因在朝上与幽王意见不合,他便命人趁我父亲外出之际将他乱棍打死曝尸巷弄!他死得这么惨,作为儿女怎能不替他鸣冤!”

    “还有我兄长乃是去年入营的新兵,在练场上习箭划破了幽王的衣摆,他便命人将我兄长痛鞭五十,悬挂于营前活活晒死!”

    “娘娘为民女做主!民女的长姐生得花容月貌,幽王贪其美色夜入香闺将人掳走,长姐誓死不从,他便将人丢去了烟花柳巷,让我长姐饱受羞辱而死!”

    这一桩桩一件件,听得旁边的贵女们娇容羞愤,而幽王俨然成了那虐杀廉臣,目无法纪强抢民女的穷凶极恶之徒!

    这三名白衣女子哭得撕心裂肺,同时恶狠狠的瞪着夏浅薇,“这血海深仇,永乐县主打算如何偿还?!”

    “你在京中享尽荣华富贵,却有那么多人因幽王遭难,难道你们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吗?!”

    然而,这些人神共愤的痛斥只化成了一片杂乱的雨声,渐渐浇灭了夏浅薇方才燃起的忧火。

    她只是那样静静的站着,仿佛周遭的一切全都与她无关。

    究竟是谁给她们编的说辞?尤其是强抢民女的那个故事,差点儿让夏浅薇忍不住笑出来。

    贪图美色夜入香闺……所以慕珑渊从前就喜欢赖在别人的闺房?

    至于把人丢去烟花柳巷,这还确实符合他的风格。

    庄妃皱着眉头,似乎十分不满意夏浅薇这置身事外的样子,她一个眼神示意,地上的三名女子得了指示,立刻挣扎起身朝着那少女扑了过去。

    “夏浅薇,还不快点跪下为我亡父赎罪!”

    “对,快跪下磕头!”

    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激动,尤其是那些贵女们,早已受够了这曾经是京中笑话的夏浅薇抢尽风头的那些日子。

    她凭什么做了那么多丢人现眼的事情,却还能风风光光的争来一个县主之位?

    还有那些粗鄙的武将之女,竟个个以夏浅薇为荣,处处与她们这些文臣之女作对!

    成为幽王妃很得意吗?还不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

    可是下一秒,却听几声惨叫,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三名狰狞的女子竟是狼狈无比的栽倒在夏浅薇的身前,面露痛楚之色。

    怎么回事?!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贵女们诧异的对视了一眼,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

    “要本县主跪下,你们也配?”

    什么?

    地上的三名女子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哪知道却是对上夏浅薇分外幽深的眸子。

    那冷厉的目光竟是叫她们身子一僵,只觉得这少女的一双眼睛好像早已看穿了她们,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为何在面对这样如狂风暴雨般的谴责面前,她却依旧如此冷静?

    庄妃已然面露不悦,这个夏浅薇实在太嚣张了!

    “永乐县主,幽王犯下种种罪行,她们不过就是要你认个错而已,有那么难吗?只要你跪下请求她们原谅,本宫可以替你做主,息事宁人。”

    庄妃端着一副和事老的模样,可夏浅薇竟站得越发笔直,如那风雪中的傲梅,不卑不亢。

    “臣女跪天跪地,跪君王跪父母,唯独不跪颠倒黑白的奸险小人!”

    “你说什么?!”

    庄妃被激得竟忍不住拍案而起,“夏浅薇,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可是在给你机会!难不成你还以为事到如今,幽王能回来替你撑腰?”

    死到临头,这丫头竟还如此蛮横,当真以为自己动不了她?

第六百一十一章 撕破脸面

    提到慕珑渊,夏浅薇的眸光便越坚韧几分,若只因为他人不在京中,自己便可以任由旁人欺辱,待慕珑渊回来之后,她又有何颜面?

    她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包袱,不论慕珑渊是生是死,只要她还活着,她就必须守住两人的尊严!

    面对庄妃的横眉冷对,夏浅薇只是谦谨的行了一礼,随后看向地上其中一名面露心虚之色的女子,“这位姑娘口口声声说令尊为官清廉,请问,令尊是哪位大人?”

    “这……”只见她目光闪烁,竟下意识的看向庄妃。

    “怎么,姑娘如此以父为傲,居然连他的大名也羞于说出口?”

    若是从前,夏浅薇怕会以为无风不起浪,或许慕珑渊真的我行我素除掉了在朝中与他作对之人,可而今以她对那名男子的了解,慕珑渊并非是非不分之徒。

    他总是会做出一些令人误会的事情,对旁人给他冠上的恶名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而脏水被泼得多了,在外人看来也就成了真的。

    此时这女子似被激怒,立刻挺起腰肢回道,“家父梁佑焕,乃是……”

    “哦,原来就是那位喜好古玩之物的梁大人。”夏浅薇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这位梁小姐却是一愣,难道说永乐县主认识她父亲?

    连一旁的庄妃也有些难以置信,这梁佑焕之案可是五年前的事情,夏浅薇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哪儿胡闹,怎会记得朝堂之事?

    可庄妃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夏浅薇答应这门婚事之后,齐侍卫就已经将慕珑渊这些年杀过的人,立过的敌尽数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慕珑渊比谁都了解人心,他已经不是孤家寡人,哪怕他从来未曾将那些心怀怨恨的跳梁小丑放在眼底,也不得不顾忌夏浅薇。

    辰国虽大,也难保迎面而来的路人正巧与慕珑渊有血海深仇,为了防止夏浅薇被针对时一无所知,他才特地整理了这么一份名册。

    “梁大人确实清廉,喜好高尚,他不爱粗俗的金银珠宝,唯独对价值连城的古玩情有独钟,若没记错,这些古玩大多数是梁大人利用职权之便搜罗来的,这其中沾了多少人命,不知梁小姐可还记得?”

    “你,你血口喷人……”梁小姐顿时面红耳赤,她分明感觉到各种异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见夏浅薇轻轻挑了挑眉,“是不是血口喷人,不妨让当年的那些受害者出来与梁小姐当面对质,也好让他们知道,梁家至今还有人不知悔改,正所谓父债女还,他们又多了个讨债的目标!”

    庄妃眸色一沉,夏浅薇竟将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那少女已然抬眸迎上她的视线。

    “当初陛下亲自下令将梁大人革职查办,而今梁小姐却在娘娘面前喊冤,岂不是想让娘娘打陛下脸面?此女居心叵测,还望娘娘明鉴!”

    此时庄妃差点将手中的茶杯生生捏碎,她着实没有想到夏浅薇这块硬骨头居然如此难啃,谁都看得出自己是在给这三人撑腰的,为的就是让夏浅薇再也没脸见人!

    可眼下,这丫头却摆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实则言语之中满是威胁,才是真的要她伸手打自己的脸面!

    夏浅薇自然察觉到了庄妃的不甘,但她无所畏惧的迎上对方那咬牙切齿的森冷视线,见庄妃隐忍着不为所动,她又转过身去看向另一名女子。

    “还有这位姑娘的兄长是去年入的营?那么你一定听说过去年有几名纨绔子弟仗着家世,在营中聚众斗殴活活打死了两名炊事房的小兵,据我所知,领头的那人正巧也是被幽王挂在营前暴晒而亡,莫非就是你兄长?”

    听及此处,这女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哪里还敢去看夏浅薇。

    真是可笑,庄妃未免也太心急了些,竟找了这些随随便便就能拆穿谎言的有勇无谋之辈来她面前丢人现眼,瞧,最后那名女子已经紧张得捏着自己的裙摆,哪怕再怎么躲闪,夏浅薇还是不给情面的来到她面前,伸手勾起了对方的下巴。

    “每年都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女子想要利用自己的美色近幽王的身,他的做法也确实有失分寸,何必多此一举把人送去花楼,万一其中混入了奸细之流,岂不是纵虎归山?依我说,就该连其九族全部打入大牢,好好审问才是!”

    这女子只觉得夏浅薇的手指冰寒至极,而她的语气更是叫人不寒而栗,竟吓得对方当场昏死了过去。

    可不,幽王的大牢是什么地方,进去了还能完整的出来吗?

    这人做贼心虚,更没那个胆量跟夏浅薇硬碰硬。

    三个口口声声喊冤之人,原来都是这种入不了眼的货色,简直将庄妃的脸面丢了个干净!

    四周一片诡异的安静,那些贵女们本想欣赏一出好戏,哪知道夏浅薇三言两语就扭转了风势,而她那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她们的小脸,竟让人忍不住低下头来……

    要知道她们的族中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幽王手里究竟掌握了多少,她们不得而知,万一真的惹恼了永乐县主,与她们来个鱼死网破岂不是得不偿失?

    “好!好!真是好!”谁知这时,庄妃突然展开了一道阴险的笑容,她轻轻拍着手,那眼神带着几分欣赏,几分厌恶。

    “永乐县主好一张伶牙俐齿,看来是已经做好了与幽王共进退的觉悟。”

    如今庄妃已经无畏当众撕破脸面,没了幽王,而且自从太后宫中挖出了那婴骨后她便精神欠佳,根本无暇顾及夏浅薇,还有谁能帮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只见庄妃缓缓站起身,气势冷冽,这段时日她的隐忍全部化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只等着将夏浅薇灼个尸骨无存!

    “来人……”

    一旁的贵女们眼中齐齐一亮,心情再次高飞,谁让这个夏浅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凭她也想跟庄妃娘娘斗?

第六百一十二章 趋炎附势

    花园中的氛围陡然一变,只见数名凶神恶煞的侍卫应声而来,作势就要上前将夏浅薇拿下。

    混乱之中,一块鹰眼铜佩从这少女的身上落下,发出一声脆响,眨眼间一阵寒风拂过,竟有数名暗影从天而降,环绕在夏浅薇身边。

    他们面若寒霜,浑身皆是骇人的杀伐之气,哪怕腰上的佩剑原封不动,但那如巍峨山峰一般的气势,已经吓得众人不敢直视,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要化身为修罗大开杀戒!

    庄妃脸色一变,而夏浅薇却只是淡淡的理了理自己微乱的水袖望向她,“不知臣女所犯何罪?”

    一旁的贵女们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永乐县主莫不是疯了,居然敢当众忤逆庄妃娘娘?

    还有这些势如恶鬼的暗影莫非是她带进宫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庄妃很快发现了地上的那鹰眼铜佩,这些深不可测的高手是……

    要知道宫中布满了各方势力的眼线,而幽王又不是什么善茬,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夏浅薇竟敢让他们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就不怕被冠上一个居心不良的谋逆之罪?

    然而庄妃不清楚的是,夏浅薇在宫外有齐侍卫照拂,而入了宫身边则环绕着这些暗影,只要夏浅薇需要,他们随时都愿献出生命确保任何人伤不了她一分一毫。

    只是夏浅薇从未想过要麻烦他们,哪怕是这一次,她都不打算让他们现身,否则容易节外生枝招惹不必要的猜忌。

    这鹰眼铜佩是当初慕珑渊给她的,说是可以在他名下的任何一个钱庄随意取银,其实它也可以调动幽王训练的暗影,若非方才庄妃的人不顾情面打算对她动武,也不至于现出这铜佩,让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夏浅薇的心中百感交集,她突然十分懊悔,那个男子为了她设想入微,从不干涉她的决断,又帮她把后路铺好,可如今……她却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慕珑渊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抱怨,说怎么会看上她这么个没良心的小东西,想来他说得不错,比起他的付出,夏浅薇也觉得自己确实不知感恩,不懂回报。

    “本宫终于明白为何昌兴侯夫妇这些年会对永乐县主不闻不问,原来是他们早就看清楚了永乐县主白眼狼的真面目,否则怎还有脸在仇人的庇护下嚣张跋扈?”

    庄妃此话一出,一旁的贵女们当即壮了胆子连声附和。

    “就是,昌兴侯府上下百余口人命都葬送在幽王手中,这等血海深仇,若换成是我,早就恨不得亲手为他们报仇!”

    “永乐县主倒好,反倒以幽王的所作所为为荣,若秦夫人泉下有知,恐怕恨不得当初亲手掐死这个六亲不认的女儿!”

    “你们看她不知悔改的样子,倘若京中的闺秀们上行下效,后果不堪设想,庄妃娘娘就该好好教训她一番,以儆效尤!”

    只见几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从这些贵女们脸上扫过,夏浅薇身边原本按捺不动的暗影们作势就要拔剑,却是被她一个手势制止住。

    她知道庄妃的意图,眼下慕珑渊的暗影只是这样作为人墙护着她,以身为盾,庄妃的侍卫也奈何不了自己,可一旦他们当众拔剑,意义就全然不同,可以定个危害皇亲国戚之罪!

    原本还心有惧怕的贵女们见夏浅薇也不敢轻举妄动,瞬间就得意不少,总之今日,她是别想全身而退了!

    此时庄妃冷冷一笑,也算这丫头脑子清醒,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她一个小小的武将之女放肆!这可不仅仅是夏浅薇一人的事情,倘若这些暗影真的动了手,整个夏家都会受到牵连!

    “还愣着做什么?她不敢反抗,给本宫拿下!”

    贵女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期待无比的笑容,原本姣好的面容竟浮现出几分狰狞的妒意,落入庄妃娘娘的手里,夏浅薇还不被扒下一层皮来!

    哪知一道怒声如惊雷般响起,“住手!”

    众人抬眼一看,只见那一身戎装面色肃杀的威武男子带着几名士兵大步而来,夏宜海的眼中泛着隐隐的火光,这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这些人……是想把他的女儿逼死不成?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了夏宜海那如紧绷利弦一样的心情,他努力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仿佛在说有父亲在,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她分毫。

    心头不由得泛开一抹暖意,这种感情何其熟悉,在夏宜海的身上她再次看见了为人父的慈爱和疼惜。

    “镇军将军这是何意?后宫之中岂容你带兵而入?”庄妃心头恨得痒,怎么总有人来坏她好事!

    究竟是谁把人放进来的?明明她已经交代过,今日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踏入这座御花园半步。

    不过,她还真不把这个夏宜海放在眼底,不过是把早已锈了的铁刀罢了,不足为惧。

    “末将今日入宫向陛下回报军中事宜,听闻爱女在娘娘这儿,便打算同她一起回府,不知小女所犯何罪,需要娘娘这般兴师动众?”

    “幽王恶行令人发指,永乐县主却助纣为虐,还当众顶撞本宫,如此目无尊卑,本宫正打算将她拿下好好教导一番。”

    庄妃的语气中满是轻蔑,夏宜海剑眉一蹙,浑身冷意毕现,“昌兴侯府一案,陛下尚未有所论断,娘娘此举算不算后宫干政?”

    庄妃神色一凛,就凭这个夏宜海也敢与她叫板?

    “镇军将军难道忘了当年昌兴侯爷力排众议,将他的爱女下嫁于你,倘若他知道今时今日,镇军将军也畏惧幽王权势不肯替他讨个公道,恐怕泉下有知也要寒了心!”

    只见这尊贵的妃子惋惜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莫非,只有本宫可惜秦家遭此劫难?真是天道无情,人心险恶,今日若本宫将永乐县主放了,恐怕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她一个眼神示意,一旁的贵女们立刻又愤愤道,“我们亲眼所见,庄妃娘娘一番苦心,是永乐县主不知好歹恶言相向!能得娘娘教诲,是她的福气,镇军将军若非不信庄妃娘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俨然将夏宜海的行径当成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夏宜海平日里最是不屑这些妇人的心机伎俩,他正要有所动作,却听一声冷笑从角落里响起。

    “真是好一出趋炎附势,以多欺少的戏码!”

    什么?!

    众人不由得一愣,哪知道下一秒,一名冷峻的男子竟从阴影处缓缓跨了出来,那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衬得他俊朗无双,贵女们纷纷面上一僵。

    冷千户……他怎么也来了?莫非他一直都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她们刁娜永乐县主?

第六百一十三章 武人荣耀

    在场的贵女们当即露出了些许躲闪之色,她们当中不乏对冷玉寒情有独钟之人,自从以前的夏浅薇用了手段骗来了冷夏两家的婚事之后,这一颗嫉妒和仇恨的种子就已经根深蒂固。

    再后来,冷玉寒亲手撕毁婚书,让夏浅薇沦为京都的笑柄,她们本是畅快了许多,哪知道不久后这个声名狼藉的女子竟成了未来的幽王妃!

    明明是曾经在泥澡里摸滚带爬的粗鄙女子,本应该是如过街老鼠一般由她们嘲笑取乐之人,为何却能得到她们想也想不到的荣耀?

    本以为幽王早晚都会折磨死她,可偏生,她们一直期待的事情久久没有发生,反而听说幽王对夏浅薇无比上心。

    哪怕幽王是那样冷酷恶劣的男子,可他权势滔天,又容貌如神,这些贵女们多多少少都有些许幻想,可夏浅薇却再一次将她们的幻想打破,成了被幽王捧在手心里的人。

    凭什么?这个当初受万人唾弃的女子凭什么能得到幽王青睐?

    连同悔了婚的冷大少爷,都好像对她恋恋不忘。

    此时冷玉寒好像看出了这些贵女们的心思,他带着倨傲的表情来到夏宜海的身边,严厉的目光落在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们身上,她们那艳丽的模样与素雅的夏浅薇形成鲜明的对比。

    冷玉寒从来不曾去揣摩过女子们的心思,可这一刻他却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们幸灾乐祸的恶意,似乎只要夏浅薇的身上发生一点儿不幸,便能取悦她们扭曲的心灵。

    “冷千户误会了,我们……”终于有名贵女安奈不住内心的慌张,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冷玉寒却毫不留情的回了句,“误会?端着名门闺秀的姿态,做着市井泼妇的举动,依我看,各位对德行二字确实有所误会。”

    “……”几名贵女听着这毫不客气的讽刺,齐齐眼眶一红,要知道她们在人前总是伪装出一副贤良淑德宽容大度的样子,尤其是在冷玉寒这样出众的男子面前,更是从未暴露过这等丑恶嘴脸。

    如今听着这样的讽刺,她们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庄妃微眯着眼,忍不住训斥道,“冷千户为了袒护永乐县主,就这般羞辱于人,未免有失风度?”

    原来是冷玉寒从中作祟!若是锦衣卫,确实能够利用职权让夏宜海踏入她明令禁止的花园!

    只见这冷峻的男子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庄妃的视线,面对这风头正盛的妃子,他不卑不亢,“幽王如今下落不明,在真相尚未查明之前,卑职奉命看管永乐县主,自然她在哪……卑职就在哪。”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已然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

    谁也无法体会冷玉寒此刻的心情,他终于能够弥补自己一直以来的愧疚之心,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帮助。

    起码在慕珑渊活着回来之前,他定要让夏浅薇平平安安!

    “奉命?奉谁之命?”庄妃却是一眼就看穿了冷玉寒,锦衣卫由当今陛下指挥,可辰皇如今已经被堆积如山弹劾幽王的奏折炸得焦头烂额,哪里有功夫顾得上夏浅薇?

    正好,趁此机会治冷玉寒一个假传旨意,玩忽职守之罪!

    “自然是奉本太子的命令!”

    一道清雅的声音却是打破了庄妃的意图,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望着那大步而来的尊贵男子,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为何连太子殿下都来替夏浅薇解围?!

    几名贵女袖中的双手已经不自觉的绞着帕子,眼前的局势瞬间扭转,本以为失去了幽王的庇护,夏浅薇只能任人宰割,哪里想到竟有这么多人站出来为她撑腰!

    “永乐县主,本殿来迟了。”一身明黄蟒袍的男子在冷玉寒身边站定,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看向夏浅薇,举手投足间尽显豁然从容的气质,听见消息说她被庄妃困住,他立刻就赶了过来,还好,来得及。

    庄妃哪里能想到,自己不过就是想拿下夏浅薇,竟有如此多人拦住她的路!

    连太子都惊动了……

    要知道这段时日因为皇后的接连失误,太子变得越发谨慎,毕竟若连他也有个行差踏错,那就真的再难翻身!

    只是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为了夏浅薇甘愿冒险!

    这是为何?明明他视幽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有此机会,他应该和自己一样想要从夏浅薇的身上落手,说不定这个丫头掌握着幽王的秘密!

    如今慕珑渊虽然死了,可他手里的阎幽军实在令人垂涎,若能为他们所用,在朝中还有何惧?

    “殿下……”冷玉寒压低了声音感激的看向身旁的男子,慕元却只是给了他一个平静的笑容。

    在夏浅薇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一样,都不愿意这名女子受到伤害。

    造孽的是慕珑渊,为何要让夏浅薇来承担?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御花园?早知如此,本宫应该命人设上席面备壶好茶……”庄妃阳奉阴违的笑着,可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庄妃娘娘若要备茶,怕是要多备几壶。”慕元轻轻挑了挑眉,“毕竟,花园之外还有不少贵女们等着永乐县主。”

    什么?

    庄妃一时间不明白慕元话中的意思,可很快,那拱门处晃动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数名武将之女正冷着脸色与她安排的侍卫对峙着,她们焦急的望着这个方向,好像生怕夏浅薇在她的手里吃了亏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夏浅薇究竟施了什么妖术,据庄妃所知,唯一与她交好的刘沁儿都死于非命了,她何时跟这些武将之女有所交集?

    如今朝中局势风云变化,由于四国盛会中金国的咄咄逼人,让辰皇知道不可再继续重文轻武,打压朝中的武将,否则将来敌人打上门来,谁能护他江山?

    所以连庄妃,也知道眼下不能轻易小瞧了这些武将之家的子女。

    “恳请庄妃娘娘饶恕永乐县主,若要治罪,就连臣女们一同治罪!”

    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这些武将之女个个面色坚定,连夏浅薇也十分讶异。

    然而她们却是给了她一个友善的笑容,若非夏浅薇,她们至今都还活在那些文臣贵女们的嘲讽之下。

    不会风雅的诗词歌赋,只懂得舞枪弄棒又如何?

    她们清清楚楚的记得,是谁在四国盛宴上为武人争得了荣耀,化解一个个尴尬和危机!

    是夏浅薇让她们前所未有的团结,武将之家,不能任由旁人随意欺辱!

第六百一十四章 颜面尽失

    看着眼前的一幕,庄妃涂着丹蔻的指甲几乎要扎穿自己的掌心,要知道哪怕是过去,不论是文武世家哪一户的小姐也不敢对她有所不敬,可今日,居然有这么多人为了夏浅薇当众驳她颜面!

    倘若这一刻换成是皇后要拿捏夏浅薇,她们是否也有这样的底气?

    庄妃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拿到了协理六宫的权力,没多久就在这儿陷入了两难之地!

    要知道后宫之中的嫔妃里并非所有人都对她心服口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盯着她出洋相丢脸面!

    庄妃开始有些后悔,为何自己竟第一个就选了夏浅薇来开刀立威?

    或许是先前这丫头让她吃了太多的亏,所以才没有沉住气,明知道夏浅薇没有那么好对付,就该挑个万无一失的时机……

    她一点儿也不愿去想象,若今日让夏浅薇毫发无损的离开了皇宫,那些嫔妃们该在背地里如何笑话她?

    “望娘娘念在四国盛会上永乐县主维护了国之体面,宽宏大量原谅她这一次!”

    这整齐的声音再次响起,围在拱门处那些武将世家的小姐们竟齐齐跪下身来。

    庄妃的表情异常僵硬,此时她已经连难看的笑容也扯不开,罚夏浅薇一人容易,可她要以何种理由,同时罚这么多人?

    可她最害怕的是,为何武将会落没得如此之快?那是因为这武人大多数如石头一般顽固不化,鲜少扎堆结盟,他们不比文臣,文臣最是擅长拉帮结派,处事圆滑灵活。

    可如今出现了这么一个具有向心力的人,短短的时日就让本是一盘散沙的武将子女们凝聚在了一起……

    她们为的不是利益,而是一种纯粹的崇拜和信仰,这种互帮互助的关系更不容易被各种诱惑所破坏!

    不,不能再让夏浅薇活下去!

    这个念头在庄妃的脑子里疯狂的蔓延,她的眼神中不再有平日里伪装出来的大度雍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杀意。

    “国之体面?作为辰国的子民,维护辰国的尊严不是理所当然之事?你们居然要本宫感激她,岂不笑话?”

    这冷冰冰的回答传来,让跪在地上的武将之女们错愕的面面相窥。

    “永乐县主居高自傲,本宫不过是代为管教,你们这般兴师动众,莫非是想让全天下都误会本宫是居心叵测?莫非,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娘娘,不是的,我们……”

    此时庄妃危险的目光已经落在这名开口解释的女子身上,对了,她认得这个孩子,不正是刚从边境调回来的雷副将之女吗?

    这雷副将因为性子太过死板得罪了不少人,虽是镇国将军的手下,可在京都也算是无权无势,倘若她将他的女儿抓住,杀鸡儆猴,其他的武将之女们还敢随意帮夏浅薇出头?

    此时庄妃的脑中已经将所有的利害得失计算了一遍,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挑最软的捏,总不会造成太大的后果。

    哪知道,就当她要命人将这位雷小姐拿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却是出现在这些武将之女身后,带着疼惜的语气问道,“美人们这是在做什么,莫非是被我母妃严厉的样子吓住了?放心,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本殿这就帮你们求情。”

    什么?

    众人惊讶的抬起眼,便见已经收敛性子许久的四皇子慕严竟恢复了从前那种玩世不恭的轻佻模样,她们不由得皱了柳眉,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厌恶。

    “严儿,你来做什么?”

    庄妃不满的看向这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怎么回事,这段时日她的这个儿子一改从前荒唐的行径,变得越发稳重谨慎,因此才让陛下器重。

    他却突然又调戏起这些武将之女,不怕事情传开,惹得她们家中那些冲动的父辈在陛下面前声讨?

    “母妃又是在做什么?”慕严的嘴角依旧噙着笑,可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却是让庄妃听出来了。

    她一直都知道慕严对夏浅薇有意思,他也不止一次反对她刁难那个丫头,而今日,庄妃更是趁着慕严外出办事才将夏浅薇宣进宫中。

    所以他是想告诉自己,若再轻举妄动,他就要变本加厉的让她难堪了!

    此时此刻,慕元和冷玉寒分明感觉到这对母子暗中较劲的眼神,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居然闹起内讧?

    “太子殿下此番未免太冲动了些,我母妃不过就是邀请了各位贵女入宫赏花,怎的唤来了这么多人,还把公务繁忙的镇军将军也请了来,再美的花,有我们这些不分解风情的男子在场,也只会坏了她们的雅兴而已。”

    慕严从不甘的庄妃身上挪回目光,缓缓走向慕元,若想收拾眼前的局面,只凭他一人可不行。

    慕元显然明白了他的意图,庄妃闹的动静太大,自己这个四皇弟需要一个人来一起收拾残局,比如说安抚外头的那些武将之女。

    “皇弟说得极是,是本殿疏忽了,或许皇弟好事将近,我们也不该留于此地打搅。”

    这温雅的男子轻轻一瞥站在庄妃身边的贵女们,这话让她们的脸色纷纷一变。

    庄妃今日让她们入宫一同羞辱夏浅薇,实际上也是种拉拢的手段,难不成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娘娘有意从她们当中选出一个四皇妃?

    不!就算四皇子如今手掌权势,可他过去种种风流韵事却是洗不掉了,再看看方才,他不也对外头那些粗鄙的武将之女们示好了吗?

    一时间,这些贵女齐齐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似乎不愿意让慕严看见她们的小脸,生怕被惦记上。

    眼见着太子就这样把夏浅薇等人一同带离了御花园,庄妃的脸色便说不出的难看。

    “娘娘,臣女们也……也先行告退了。”

    “站住!”哪知道,慕严突然冷冷的唤住了她们,这些贵女们身子一僵,一个个如同大祸临头了一般。

    却不想那嘲讽的声音传来,“就凭你们,还入不了本殿的眼,所以别太自作多情!”

    “严儿!”庄妃瞪着美目,可那些贵女们早就又羞又愤的快步离开,而罪魁祸首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庄妃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那夏浅薇有什么好的,连幽王都被她克死了,果然是个天煞孤星!

    不等她继续教训,慕严却是懒洋洋的转过身去,“母妃,颜面尽失总好过刚到手的六宫大权,重新被夺回去吧?”

    “……”

第六百一十五章 生死不明

    面对慕严的讥讽,庄妃眼神微微一动,看着她这样的表情,慕严望着太子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母妃以为,太子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唤了如此多武将之女前来助阵?”

    就是因为慕元此人平日里总给外界一种无害的善良模样,可慕严却是看得清楚,今日之事太子既帮了夏浅薇卖了镇军将军一个人情,又将庄妃推向恶人的那一方,成就了他贤良的美名。

    而且就算自己及时出面制止了母妃的冲动,也算妥善的给了双方台阶,可慕元不可能就此息事宁人,只怕他早已准备好了一番说辞造势。

    “你的意思是,母妃上了当?”

    就因为皇后的接连失误,才让庄妃放松了警惕,以为接下来便可以进行废黜之计,哪知道对方也一直在等自己犯错……

    慕严的眼中划过几分腻烦,为何明明自己的母妃隐忍了如此多年,处事谨慎小心,却在如此关键的节骨眼上飘飘然了?

    此时庄妃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她自然知道他们母子二人今时今日的声势来得多不容易,可若非夏浅薇逼人太甚,她哪里会这般迫不及待?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曾将那个丫头放在眼里,只因忌惮幽王,所以幽王一死,又没有皇后碍事,她便觉得捏死夏浅薇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想到这,庄妃心怀愧疚的望着慕严,她哪里还敢怪他方才不给那几名贵女留情面,只想着缓和一下氛围,“严儿,不如午膳……”

    “母妃,站得越高,敌人越多,不要把六宫之主看得太简单了些。”哪知道慕严却似乎没有心情,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这……”

    庄妃本想拦下他,可话到了嘴边却只能往肚子里咽,心中有种空落落的不安感。

    从前她总是恨自己这个皇儿行为荒诞乖张,不肯听从她的安排,还处处惹祸让她焦头烂额的帮忙收拾残局。

    而如今,慕严变得越来越像她心目中的样子,雷厉风行有勇有谋,可不知为何,却少了从前的几分温暖。

    他的眼里似乎只剩下了阴谋诡计,与她谈的无外乎是如何扩展他们的势力,庄妃已经忘了上一次他们母子二人一同用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而且他方才的眼神……

    庄妃努力压下心头的这一份担忧,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苦笑。

    真是奇怪,她不是等这一日等了许久,如今美梦终于要实现,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慕严羽翼渐丰,那么她这个做母妃的,也万万不可再拖他后腿……

    ……

    而另一头。

    “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夏浅薇歉意的看向自己身旁的夏宜海,然而这威武的男子却只是伸出手去轻轻搭了下她的肩膀。

    “说什么傻话,父亲以你为荣,只希望日后若再遇见这样的事情,你要记得不论发生什么,父亲永远都愿意为你遮风挡雨,夏家与你共进退。”

    夏宜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奈何他明白,夏浅薇比他更有主见有想法,又哪里需要什么安慰?

    不远处,冷玉寒正向太子道谢,只言片语却已传达到了心意。

    慕元朝着夏浅薇的方向望了过来,如过客春风一般笑了笑,似乎不愿给她困扰,便带着一行宫人拂袖离去,片叶不沾。

    而那些武将之女们则齐齐朝着夏浅薇颔首示意,无需过多的寒暄,今日之事看似凶险,可处处暗藏着生机,她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更不打算要夏浅薇的答谢,这样的点头之交反而能够细水长流,韵味留香。

    冷玉寒本想将夏浅薇交给夏宜海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哪知道一转身,却只见那少女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他,那一身淡雅的素衣刺痛了冷玉寒的眼。

    若是可以,他真的不愿是由自己将慕珑渊的事情告诉她。

    “慕珑渊真的出事了?”

    夏浅薇根本不给冷玉寒逃离的机会,她主动迎上前来,那倔强的眼神仿佛不得到答案,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冷玉寒谨慎的四下张望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永乐县主随我来。”

    夏浅薇缓缓跟在他的身后,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越发沉重,为何要如此小心的领她去无人的地方,倘若幽王安然无恙,他大可以直接告诉她。

    只能说接下来冷玉寒要给的消息,是不能被旁人所知的噩耗。

    幽静的树荫下,夏叶瑟响,连带着冷玉寒的发梢也多了几分萧索的味道,他在夏浅薇的面前站定,随后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佩交到了她的手里。

    “这是他母妃留下的唯一念想,一直让慕珑渊贴身戴着。”

    “……”摸着这已经被抚得温润剔透的双燕玉佩,夏浅薇的心笼罩在一片冰凉之中,“为何会在你这?”

    冷玉寒眸中闪烁着隐晦不明的沉光,“昌兴侯府之事,我相信并非慕珑渊所为,他似乎为了亲自查明真相,带着一队人马火速赶往江南,不料途经山路的时候却遇上了泥流……”

    连冷玉寒也不敢相信,那纵横沙场所向披靡又攻于心计的幽王,居然会消失在区区泥流之中!

    “听说他是为了救一名负伤的阎幽军,结果反而双双陷入崩天的泥水之中,那泥流百年难得一遇,已经摧毁了一小座村庄,而这块玉佩,是我偷偷让锦衣卫去寻他踪迹时,从一名幸存的村民手里得来的。”

    那村民说这是他从泥堆里挖出来的东西,可慕珑渊的尸身……却还没有找到。

    “他的马……”

    “也消失在泥海里了。”冷玉寒的声音越发低沉,他只知道慕珑渊的好运气,似乎真的用完了。

    夏浅薇轻轻将这块玉佩收了起来,随后淡淡的朝着他笑了笑,“多谢冷千户,我心中有数了。”

    看着她这幅平静的模样,冷玉寒只觉得喉间一涩。

    他自然是知道那名男子的本事,想必夏浅薇全然不信慕珑渊会这样输给天灾,可有一事,他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

    有点儿希望,或许夏浅薇这段时日也能好过些。

第六百一十六章 趁人之危

    几日的功夫,京都大街小巷的茶楼里,尽是谈论阎幽军将昌兴侯府灭门之事。

    “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这幽王无法无天,当今圣上至今都不肯定罪,可惜老侯爷一生行善,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幽王作恶多端,自有天收,让这样杀人如麻的凶手做我们辰国的王爷,享尽荣华富贵,就不怕遭天谴吗?”

    “小声一点儿,若是传到阎幽军的耳中,只怕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咱们了!”

    而另一边,夏府。

    几名婢女一身脏污的从后门狼狈归来,她们的面上满是委屈,眼角还噙着微红的泪光。

    “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路过的如画看着这一幕,担忧的迎上前来,然而她们却是对视了一眼,吞吞吐吐的回道,“奴婢们上街采买的时候,那些摊主一听说我们是镇军将军府上的,就纷纷恶言相向,东西不卖给我们也就算了,还……”

    还拿一些烂菜叶臭鸡蛋砸她们,说她们的主子永乐县主是个攀附权贵水性杨花之徒,说她们夏家和幽王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早晚都会有报应!

    如画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她压抑着心中的愤慨叮嘱这几名婢女莫要让夏浅薇听见这些话,整理好情绪后便端着清爽的甜汤前往碧荷院伺候。

    此时,夏浅薇正坐在花树之下,静静的望着手中的双燕玉佩。

    一阵清风拂过,粉白相间的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下,仿佛在她的心湖荡开了此起彼伏的涟漪,让原本空荡荡的心境多了几分惆怨之气。

    她确实没有想过,在慕珑渊消失的这段时日里,脑海中居然总是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关于那名男子的点点滴滴。

    她发现与慕珑渊相处的每一时每一刻,自己都记得非常清楚。

    夏浅薇的目光不由得再次望向屋内的那张贵妃榻子,总觉得好像不知何时,慕珑渊就会突然出现在那儿,如从前般不请自来。

    可不论她看多少次,那儿总是不见他的影子。

    “县主午膳也没用,奴婢给您送了碗甜汤来……”

    耳边响起如画的声音,夏浅薇这才回过神,对着她若无其事的轻轻谢道,这幅模样看得一旁的婢女心中不是滋味。

    甜爽的汤汁入喉,可在夏浅薇尝来却索然无味。

    就在这时,一道凝重的身影出现在碧荷院门口,老夫人紧拧着眉头疼惜的看着那尚还一无所知的少女,许久之后才开了口,“浅薇,有幽王的消息了。”

    朝堂之上。

    辰皇看着手中的奏折,面色阴沉。

    “陛下,昌兴侯爷通敌卖国,以做好事赈灾为名,实则为金国边境军队运送粮草,证据确凿,想必幽王殿下是早已察觉此事,只可惜天妒英才,金人狡诈,幽王殿下定是来不及向陛下汇报……”

    “王爷此番因公殉职,理应追封,方能给为国出生入死的阎幽军一个交代!”

    “幽王殿下的遗体已经找到,兹事体大,应由专人护送回京。”

    此时前方的慕元神色中一片冷淡,昌兴侯爷通敌卖国?为的是什么?

    慕珑渊……这家伙究竟在玩什么花样?消失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才是,遗体?这种东西如何叫人信服!

    然而他的目光又缓缓落在对面的慕严身上,对方的嘴角始终噙着自信的笑意,那副模样让慕元着实捉摸不透。

    只怕朝中不止他一人不相信慕珑渊就如此轻而易举的折在区区泥流之中,可慕严却如此从容,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他真的高看了慕珑渊?

    没有人注意到辰皇的双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他在心中大骂着慕珑渊,那个小子不是本领了得吗?真的就这么死了?

    辰皇原本也以为这不过是场笑话,可他派出去的人也带回了同样的消息。

    他这个平日里最见不惯的皇子,是真的以一种最无趣最令人唏嘘的方式消失了。

    可笑的是他到现在都如置梦中,说不定当慕珑渊的遗体真的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面前,他也无法承认这个事实。

    “父皇,明王办事向来稳妥,不如由他负责前往江南,将遗体护送回京。幽王平日里树敌良多,难保敌国窥觊,倘若落入他们手里,恐怕幽王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慕元眼下脱不开身,只能请旨让明王慕云霄前往,由此也能细细的察看一番,看那所谓的遗体是否有什么猫腻。

    “……如此也好。”辰皇的眼中毫无神采,连声音也透着几分沙哑。

    谁知就在这时,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带着边境传来的军情加紧函一路狂奔而来。

    “报——前方突发战况,金国十万骑兵压境!”

    什么?

    满朝文武脸色瞬间大变,眼见着那名士兵一身风沙,将手中的信函递上,辰皇忍着狂跳的心口接过一看,当即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这金国王居然趁人之危,要朕放了魏家,否则就要踏平我边境城镇!”

    如今魏家几人还在天牢里关着,其余的家眷已经尽数流放,众人心中只剩一个想法,这金军来犯定不是巧合,想必他们已经知道幽王死于天灾,无人能够再威胁他们!

    “这,这可如何是好?”

    “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金军果真卑鄙!”

    区区魏家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还能影响两国邦交?这不过是金国的堂皇之词罢了!

    辰皇脸色铁青,“他们说五日,只给五日的时间考虑。”

    而这信从边境加急送来已花了四日,这么说他们制定策略的时间只剩下一日!

    一瞬间原本愤愤然的朝堂突然安静了下来,文臣们面面相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辰皇的眼神越发阴郁,他的目光落在之前那些还在抨击幽王的文臣身上,方才因为昌兴侯府搜出了通敌信件,他们又瞬间随风摇摆,毫无立场可言。

    确实,人都已经死了,他们想说什么都可以。

    “那么谁愿意带兵出征?刘爱卿?”

    “啊?陛,陛下……微,微臣……”只见这位刘大人竟是吓得哆哆嗦嗦,哪还有平日里唇枪舌战时的气势?

    “你可是状元出身,平日里妙语连珠,怎么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辰皇身上已然弥漫开一股危险的杀意……

第六百一十七章 太子出征

    众人分明感受到了辰皇浓浓的不悦,慕珑渊不在,他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将兵权交给谁前往抵御敌军,他都不放心!

    这一仗只准赢不准败,只怕各国多少人都在暗中盯着,一旦辰国败北,在他们看来,就坐实了辰国衰败的事实,很快就会大举进犯!

    只要赢了,就可以给那些怀有觊觎之心的歹人一个威慑,告诉他们辰国并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辰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难道这就是他的报应?

    从前每每慕珑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给他台阶下,咄咄逼人时,辰皇不止一次希望这个不孝子早点儿消失!

    可理智回归之后,他又深深的明白辰国对慕珑渊的依赖,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左摇右摆的态度,才将辰国置于如今的局面!

    还不如一开始便杀了这个令他忌惮的皇子,早早的就另行培养辰国的盾牌,而不是因为有慕珑渊的庇护,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举国上下都陷入了一个懈怠的循环。

    太平盛世久了,总会忘了握刀拔剑的日子,若非逼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慕珑渊……他确确实实是个祸害!

    就是因为他一直都那么强大,才给人一种错觉,只要有他在,只需他一个人,辰国就不会陷入真正的困境!

    既不杀了他永绝后患,又不给予他绝对的信任,让他安心为辰国所用,辰皇从未像今日这般懊悔自己如此多疑的性子,可似乎……什么都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镇国将军往前迈开一步,他巍峨如山的身躯依旧那般挺拔,眼神坚定不移,洪亮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末将请旨带兵出征!”

    话音刚落,四周竟立刻此起彼伏的传来松了口气的声音,随后便是滔滔不绝的奉承与赞美。

    “镇国将军宝刀未老,此战必定重振当年辉煌!”

    “可不是?要知道从前将军弛聘沙场,也是百战百胜,那时候哪有幽王什么事儿?”

    然而辰皇紧绷的神经却是不敢松懈,他矛盾的看着眼前这依旧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想起自己之前对冷家的打压,就算从前他们情同手足,可镇国将军心里当真不介意?

    当真还是对他忠心不二?

    发生了如此多事,辰皇实在不知下一个府中搜出通敌卖国罪证的,又会是他的哪一个臣子?

    “末将愿追随镇国将军,前往杀敌!”一道略显陌生的声音让辰皇回过神来,只见夏宜海屹立于镇国将军身旁,气势一点儿也不输阵。

    辰皇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提拔了这位夏将军,可以夏宜海和昌兴侯爷的关系,由他跟随镇国将军御敌,怕是有不妥之处。

    不等辰皇细细思索,四周又连连传来奉承声。

    “镇军将军年少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宝剑锋从磨砺出,有他协助镇国将军,一定马到成功!”

    “就是就是,我辰国人才济济,还怕金国那么一个蛮夷之邦?”

    “……”

    慕元冷眼看着这一幕,再看看辰皇的脸色,不知父皇是否也如他一样,觉得甚是讽刺。

    只怕如今只要是个人肯带兵出征,这些贪生怕死口若悬河的文臣都会纷纷拍手叫好,他们只想安然无恙的躲在京都之中,将所有责任推卸给武将,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

    正当辰皇犹豫之际,一直看好戏的慕严却缓缓站了出来,“启禀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什么?

    众人微微一愣,便见慕严神色微凝,有理有据的缓缓道来。

    “如今幽王之事举国同悲,金军趁人之危,边境将领士兵势必人心涣散,且金军狡猾,若无常年与之作战的阎幽军参与,恐怕难以取胜!”

    可阎幽军却只听从幽王一人的号令,要是换成别的将领,根本无法发挥他们十分之一的能耐,那么此战必败无疑!

    辰皇心思微动,“严儿可是想到法子了?”

    这段时日,慕严确实让辰皇刮目相看,他想法总是一针见血,颇有见地。

    “当务之急便是稳定军心,若能由我们皇族之人领兵出征,必定会大振声势,此人最好还是深受百姓爱戴,如此一来便可让百万将领明白,我们皇族与他们共进退。”

    话及此处,已有不少目光纷纷望向了太子慕元的方向。

    如此说来,太子殿下反而是此次领兵的不二人选。

    “太子殿下外出游历了数年,所见所闻终于能派上用场!”

    “先前太傅就夸太子有大将之风,此番出征,必定能凯旋而归!”

    角落里立刻有几名大臣附和着,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他们皆是四皇子拉拢之人。

    当然,也有太子亲信驳道,“此战凶险,臣以为镇国将军声名远播,也能振军心,太子殿下乃未来储君,怎可以身犯险?”

    “陛下英明,决不可让太子领兵,否则一旦落入金军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间朝中两种声音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而慕元则轻轻一瞥慕严的方向,原来他的这位四皇弟就是在这儿等着。

    出征?只怕还未抵达边境,便会有无数的暗杀刺客埋伏,而辰国太子一死,原本想要振的军心,岂不立刻化为散沙?

    但是,慕严已经把话挑明,若他不应,此事将会成为他此生最大的把柄。

    贪生怕死之徒,怎有资格继承大统?

    这一招当真狠辣,其心歹毒,昭然若揭!

    慕严本以为会从他这位宠辱不惊的皇兄脸上看见一丝慌张不满的神色,哪知道,须臾间,慕元竟是冲着他露出了一个豁然坦荡的笑容。

    那如清泉一般的声音让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目色坚定而自信,“儿臣请旨,与镇国将军,镇军将军一同出征!”

    原本激荡的湖面似是被一阵清风拂过,霎时归于平静。

    连辰皇也有些错愕,他皱着眉头狐疑的问了句,“太子,你可考虑清楚了?”

    其实,他心中也认同慕严的意见,而且幽王办得到的事情,太子又会差到哪里去?

    他不是想继承这个江山吗?如今正是最好的机会,向世人展现他的能力……

第六百一十八章 团聚家宴

    此时慕严也静静的观察着太子的神情,以皇兄的智慧,岂能不知这是他的计划,本以为又会是一场激烈的较量,哪里想到慕元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缴械投降了。

    还是说……太子是在等背后那些拥戴他的大臣极力反对,好在父皇面前上演一出欲擒故纵的戏码,指不定一会儿就有人以性命劝阻他,如此一来既能展现他的英勇无畏,又不会落下任何贪生怕死的把柄!

    想到这,慕严越发觉得自己猜中了慕元的心思。

    “儿臣已经考虑清楚,身为东宫太子,国难当前岂能独善其身,理应将生死置之度外,能为获胜增添一分希望,儿臣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慕元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在朝殿之上响起,这向来柔如春风的男子身上散发出一股视死如归的魄力,辰皇深吸了口气,已然感受到了他的决心。

    “好!太子勇气可嘉,朕甚是欣慰,那么此番就由太子领兵出征,镇国将军与镇军将军全权由你指挥!”

    辰皇深深的望向镇国将军的方向,语气中满是深意,“保护好他……”

    “末将定不辱命!”

    慕严微微眯了眯眼,他看着那几名面露不甘的大臣,所以太子是认真的?

    呵,这真出人意料,究竟是太子太过自大,还是对方瞧不起自己?觉得他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抵达边境战场?

    为了得到父皇的肯定,皇兄当真是不要命了,值得吗?

    就算他能活着回来,到时候这个宫中已经是另一番景象,哪怕立了军功,太子也是得不偿失。

    不过……

    慕严嘴角微微一勾,这是慕元自己选的路,可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没有人看见慕元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心中似乎已经有了计划,“不过,此番路途遥远,恐失先机,不妨先佯装答应金国要求,让儿臣将魏家父子送往边境,争取些时日。”

    ……

    当夏宜海回到府中已是傍晚时分,却不想老夫人以及一众子女下人,早已聚在桌前等着他。

    “将军,浅薇做了一桌你爱吃的饭菜,还不快些坐下。”

    夏老夫人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夏宜海的目光随后落在角落里的夏故新身上,眼神微动,“你怎么回来了?”

    只见那俊雅的男子缓缓站了起来,举手投足间透着过去所没有的从容与稳重,十分自然的来到夏宜海身边,轻轻扶着他的手臂入座。

    “故新是因为担心县主,所以便向书院告了假,正好离殿试还有些时日,也算宽裕。”

    夏浅薇身边发生了这般大事,夏故新如何还能静得下心读书?

    正巧他一回到府中,便听说了夏宜海马上要随太子领兵出征。

    如今的夏故新一身文人风骨,言语间尽显彬质,嘴角挂着的温和笑容,如那经历了悠久流水打磨过的泉石,不骄不躁。

    “你这次的成绩不错,可有何想要之物?”夏宜海欣慰至极,他亏欠了这个长子如此之多,事到如今再谈什么奖励,似乎有些为时过晚。

    “故新受祖母和父亲照拂,有此成果乃是理所应当之事,否则岂不是对不起长辈的良苦用心,岂敢再讨什么奖赏,只求祖母和父亲平平安安,便是故新最大的心愿。”

    夏故新觉得,该有愧疚的人应该是他自己,明明如今他是夏府唯一的男丁,却为了完成曾经的梦想,抛下了至亲独自前往书院,获得了荣耀又如何?

    看着妹妹饱受煎熬,父亲又在朝中几番坎坷,他却只能抱着一堆书籍,真是妄为人子人兄。

    夏宜海面色越发柔和,看着这个儿子越发成熟懂事的样子,他抬起手轻轻搭了搭夏故新的肩膀,“今后若是为父不在,你可要好生照顾这一大家子人,不求你光耀门楣,只求护你祖母和妹妹们周全。”

    “父亲!”

    “将军!”

    桌上几人齐齐变了脸色,众人原本打算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愿让夏府沉浸在浓浓的不安之中,只求夏宜海能够无所顾忌的上阵杀敌。

    可他这一番话实在不详,这么快就想将夏家交给大少爷,难不成他真的没有把握……

    这种不安的情绪不仅仅存在于夏府,只怕整个辰国都笼罩在这种浓浓的担忧之中。

    “父亲的意思是,要兄长协助苏姨娘理好内宅,他才能放心的在前线保家卫国。”那浅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夏浅薇已然从膳房里归来,她身后跟着数名小心翼翼端着甜汤的婢女。

    “浅薇说得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将军尽管放心,待你凯旋归来,相信故新也已金榜题名,到时候你们一文一武,定能让夏家越发昌盛!”

    老夫人的一席话让桌上的氛围当即轻松了不少,终于听见了几声笑意。

    夏宜海心中百感交集,他发现这些年一家人围着桌子用膳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今府内虽然不如从前热闹,但温情却比从前浓烈,也越发激起了他的斗志。

    “将军,妾身给您斟酒。”

    苏姨娘温柔的端着酒壶过来,然而夏宜海却是回了句,“以茶代酒吧,今后……本将军也不能再饮酒了。”

    他已经过够了那等借酒浇愁的日子,此番出征,算是他新的征程。

    “父亲,女儿敬您一杯。”这时,八小姐夏晴乖巧温顺的迎上前来,她发现自己竟不再如从前那般害怕夏宜海,当听说此事之后,她满心只剩下无尽的忧虑。

    时过境迁,她终于明白为何从前只要看见父亲,她就下意识的想要离得远远的。

    就是因为心中有愧,因为做了太多错事,才无法坦坦荡荡的面对,那是罪恶感在作祟。

    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夏晴的身上,让这少女有些紧张。

    然而她依旧挺直着脊背,哪怕夏宜海在这一刻责怪她过去的种种行径,她也愿虚心受着。

    “听你祖母说,近日在为你挑选适合的夫家。不用顾虑太多,权势名利皆不重要,你不愿与人为妾也可以,就挑一个能对你好的。”

    什么?

    夏晴错愕的抬起眼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夏宜海已经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这瞬间,她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所以父亲还是认她这个女儿的,还是……关心着她。

第六百一十九章 父慈子孝

    夏晴百感交集,正要跪下,却是被夏宜海一把拉住,他细细的看着眼前这张稚嫩的小脸,发现自己竟从不知道其实夏晴的眉眼长得很像他。

    “多和苏姨娘学学看账本,她擅长于此,今后你也是要管家之人,不要怕吃苦受累!”

    “是,是,是,女儿、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众人看着夏晴高兴得语无伦次的样子,便知她的心结已经彻底解开,尤其是老夫人,觉得到现在才活出了一个滋味。

    当初她念夏香可怜,把人留在了自己的屋内照顾了些时日,付出真心之后却被那般背叛,可后来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真的责怪那个孩子。

    倘若自己一开始就对府中的这些孙子孙女一视同仁,应该就不会变成今日这番景象。

    是她这个做祖母的没有善待子孙,才酿成了这一个又一个的祸事。

    还有……

    夏老夫人还注意到,夏宜海看苏姨娘的眼神虽然友善了许多,但还是没有丝毫的爱意,只有无尽的愧疚。

    强扭的瓜终是不甜,其实将军不知道的是,当年秦玉容之所以要逼他纳妾,最后坏了夫妻二人的情谊,是因为她这个做母亲的着急!

    着急儿子一心一意的对这个儿媳妇,可那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喜讯传来。

    她生怕秦玉容的身子有什么毛病,孕不了子嗣,所以才明里暗里的给这个儿媳妇施压。

    夏老夫人想到这,眼神顿时有些湿润。

    她非常了解那个孩子,知道对方心软,所以,她一直在秦玉容的面前上演苦肉计,从来没有一句责怪之言,再经常往她屋子里送些好东西,嘘寒问暖一番。

    长期以往,秦玉容的心中便充满了浓浓的罪恶感,觉得她对不起夏家,因此才苦苦哀求她的夫君!

    夏老夫人还记得,苏姨娘是她选的!

    她看这婢女在儿媳的身边,办事稳妥人也伶俐,又学会了看账管事,并且……苏姨娘看向将军的眼神骗不了她!

    这个婢女十分仰慕将军,快要发狂的那种!

    虽然苏姨娘这种行为算得上是恩将仇报,窥觊自家小姐的夫君?若换成是心胸狭窄之人,一旦发现必定将她乱棍打死!

    可夏老夫人知道,这些事情哪里瞒得了聪慧的秦玉容?

    所以一切便那般水到渠成,她念苏姨娘从小跟在身边,了解这婢女的脾性,索性成全了,事实证明,这苏姨娘的运气真的是好,居然那般轻易的就怀上了夏家的长子!

    “母亲?儿子敬你一杯!”

    不知何时,这高大的男子已经站在了老夫人的面前,让她回过神来。

    众人分明看见了她眼底的惆怅之意,老夫人赶紧收敛了神色,笑着接过了夏宜海递过来的茶水。

    他是主动请缨上的战场,这就说明,她的儿子已经打算重新捡起他丢弃已久的骄傲。

    兜兜转转,他何尝不是与故新一样?

    老夫人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却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吓得众人当即围了过来,“老夫人慢点儿……”

    然而喉间早已苦涩至极,哪怕她极力掩饰,这双手还是因为惧怕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明明知道皇命不可违,可老夫人还是担心,如今她已经不求夏宜海光宗耀祖,只求他能够平平安安,这么多年不曾上阵杀敌,这次的对手又是金军……

    如此危险的一仗,他能赢吗?能活着回来吗?

    “无碍,浅薇这些菜应该是药膳吧?滋润温补,让我都有些睡意了。”

    “那儿子扶您进去休息!”

    老夫人紧紧握住了夏宜海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进了内堂。

    “几位嬷嬷,如画,你们也坐,今晚没有什么主仆之分。”

    夏浅薇一开口,守在桌旁的下人们纷纷对视了一眼,随后笑容灿烂的跟着入了座。

    “永乐县主这手艺……膳房的师傅们都快赶不上了,王爷有口福……”一名大大咧咧的嬷嬷话到了嘴边,便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去看夏浅薇此刻的脸色。

    “浅薇不过是用了点小聪明加了些药材而已,比起嬷嬷常为祖母做的精致斋菜,实在算不了什么。”

    夏浅薇平静的笑了笑,似乎没有受到幽王的影响,众人这才放心了不少。

    也是,从前冷少爷亲手撕了婚书一事,都没看自家县主有一丝一毫的伤感,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过相处短短时日的幽王?

    这嬷嬷顿时忘了方才的窘迫,挥了挥手谦虚道,“这斋菜并不难,正巧合老夫人口味罢了!”

    “难得的是这十年如一日的忠心。”

    “这真是……永乐县主夸得老奴都不好意思了……”

    看似其乐融融的氛围,可一旁的夏故新眼底却闪烁着几分暗光,很快他又发现了苏姨娘的失落,想必,姨娘是以为今日父亲应该能与她多说几句话吧?

    “姨娘,凡事慢慢来。”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却不想苏姨娘只是坦然的抬起头来笑着看了他一眼,“姨娘不急。”

    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还在乎眼下的功夫?

    如今她已经放下了执念,若说从前对将军心有怨恨,也只剩下了一片感激。

    感激他让自己拥有了这么出色的孩子,她不会再怨天尤人了,好好的打理将军府,才对得起夫人的在天之灵。

    可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忐忑的捂了捂自己的袖口,又望向内堂的方向。

    此时夏浅薇缓缓靠了过来,将一个香囊放进了她手中,“姨娘可否帮浅薇将它转交给父亲?”

    苏姨娘面露诧异,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莫非县主是发现自己偷偷为将军求了护身符,可眼下却没有勇气送出去,所以才借此一机会推自己一把?

    “一会儿浅薇还要去膳房帮忙,怕是等不来父亲,有劳姨娘了。”

    “多谢县主……妾身明白了。”

    话及此处,夏浅薇淡淡的看了一眼这氛围自在轻松的席面,随后轻移莲步低调的离开了,然而,她的身后很快跟上了一名男子……

第六百二十章 我心悦他

    月色洒在这一片幽静的古宅小道上,在那石路中投下了斑驳的树影。

    前方的少女静静的穿梭在微凉的夜风之中,她步伐轻缓从容,平静得好似要与这皎洁的夜色融为一体。

    “县主,您怎么又来了,膳房又脏又乱,这些粗使活儿交给我们下人就好了。”

    几位膳厨为难无比的看向出现在门口的夏浅薇,要知道那一桌子的菜全是自家县主做的,他们只在旁边打打下手,实在与礼不符。

    然而这少女只是轻轻笑了笑,“我整理些剩下的药材,你们也忙了一日,都去歇歇。”

    这……

    “既然县主这么说了,你们就莫要推辞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众人抬眼一看,便见大少爷随步跨了进来,“这里有我搭手,难道还不放心?”

    夏浅薇眸光一闪,没想到敏锐如她,居然连夏故新一路跟着自己都没有察觉。

    膳厨们无奈,两位主子如此坚持,他们只好顺从的退了出去。

    “兄长为何不在前厅陪着苏姨?这些日子,她甚是想念兄长。”夏浅薇低垂着眼开始着手收拾着案上的药材,然而那名男子却已飘到她的身边,帮着细细整理起来。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就要赶人了?就让兄长陪陪你,可好?”

    这温柔的声音如同一片秋叶,落入了夏浅薇渐凉的心湖,却瞬时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手中的动作当即一顿,细软的发丝之下,那对眉目竟泛起了水雾。

    真是太狡猾了,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观察入微,同样的温柔体贴,就如同上一世,她的皇兄也和夏故新一般,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轻而易举的就能击溃她所有的心防,让她无法控制的暴露自己的软弱。

    气氛瞬时有些低落,夏故新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相信昌兴侯爷绝非叛国之人,待过阵子回了书院,我再打听打听。而你是太后钦点的永乐县主,谁敢说你半个不字,兄长第一个帮你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恶狠狠的语气一点儿也不符合夏故新温文尔雅的模样,然而他说的却是真心话。

    先前人人皆说夏浅薇无情无义,任由她的未婚夫婿灭了祖父全府,她仍不闻不问助纣为虐。

    而今,幽王残害忠良的罪名虽然得到了平反,可昌兴侯府秦家却被冠上了叛国的帽子,夏浅薇又成了乱党之后,不论是哪个局面,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伤害。

    没有人会同情她,先前她得到的荣耀越多,而今质疑指责声便会百倍千倍的加诸在她的身上。

    “兄长这胳膊,可能打不赢,到时候还要妹妹帮你疗伤,那可是很累的。”

    夏浅薇调侃了一句,夏故新当即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佯装不满的反驳道,“兄长的胳膊怎么了?书院里孱弱之人比比皆是,兄长这还算壮实的,在那儿,兄长一个打五个都不成问题!”

    “……”夏浅薇看着他这幅胸有成竹的气势,忍不住笑了出来。

    夏故新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会开玩笑,这么说她心情尚可,也是,从前都由她在背后鼓励着自己,这个三妹又岂是那般容易就被流言蜚语打败之人?

    “还有,书院中有不少同窗对你颇为仰慕,其中还有人参加了四国盛宴,早已拜倒在你的风姿之下,在兄长看来他们并不比幽王差,哪个不是学富五车彬彬有礼,到时候兄长带他们来让你挑上一挑,如何?”

    夏故新苦口婆心,而夏浅薇却是挑了挑眉,仰慕?

    一个被冷少爷退了婚的女子,又做过那么多荒唐事,而如今未婚夫婿又生死不明,这样的天煞孤星居然还有人敢仰慕?

    “兄长此番去了书院,还学会说谎了。”学富五车彬彬有礼不假,可那样的书香世家,怎么可能接受她这样的女子?

    况且……

    “兄长不喜幽王?”

    夏故新没有注意到,夏浅薇提及慕珑渊的时候,声音里透着一股别样的情愫。

    “自是不喜,我的三妹是天上的仙子,冰清玉洁超凡脱俗,而幽王是个满手血腥的危险恶鬼,摆脱了他,对你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当初他早就对幽王十分忌惮,关于夏浅薇和慕珑渊的婚事也让夏故新坐立难安了许久。

    更何况如今,那危险而尊贵的男子又让他疼爱的妹妹陷入这样的境地,夏故新的心中自是一百八十个不满意。

    膳房里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一阵清风拂过,带着少女那好似令人听不真切的话语,“可是,我心悦于他。”

    什么?!

    夏故新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静静的看着夏浅薇缓缓抬起的小脸,发现她的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柔光。

    “虽然他性子恶劣,目中无人又任性妄为,可只要听见他的消息,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明知事不关己,可还是会默默地替他记下。”

    原来她比自己原本想象中的更早便有了不一样的心思,直到他突然就这样消失了,才让人惊觉,他果真是一个狡猾至极的男子!

    在撩拨了她原本只剩下一片仇恨和冰冷的心之后,就这样自说自话的离开了她的视线。

    “兄长,浅薇本是打算这一生护你周全,让所有背叛我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却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名男子让我再次动了相守一生的念头。”

    夏浅薇就这样求助的望着夏故新,如同上一世她迷茫时向皇兄倾吐心声,“兄长,哪怕他受尽天下人的指责,浅薇却发现,我竟可以全无理由的信他,这算不算是情难自控?”

    就算慕珑渊真的负了天下,她愿意执他之手,共同受尽天下唾骂。

    夏故新只觉得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咽喉,在他的印象之中,自家三妹稳重内敛得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可这一次,她居然说了这么这么多的心里话。

    她究竟压制了多久,夏故新无法想象,这段时间夏浅薇是怎样度过的。

    此时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夏故新大步上前将这悲伤的少女揽入了怀中,疼惜的轻拂着她的发丝。

    “三妹……抱歉,兄长不该在你面前数落幽王,若那是你心仪的男子,那么兄长也愿意拿性命来信他!”

    夏故新紧皱着眉头,他多希望自己能够替夏浅薇承受这样的煎熬,“但,倘若他真的就这样撒手离你而去,兄长绝对不会原谅他!”

    没有人能看见他眼底燃烧的熊熊怒火,幽王,若你还有一口气,爬也要爬回来!

    否则天涯海角,他夏故新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害他妹妹伤心难过之徒挖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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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妃惊华:一品毒医介绍:
她本是侯门贵女,奈何痴心错付,大婚之日家破人亡尸骨无存!嫡妃惊华:一品毒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妃惊华:一品毒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妃惊华:一品毒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