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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浩瀚之渊     嫡妃惊华:一品毒医txt下载     嫡妃惊华:一品毒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一章 风水轮转

    次日,御花园里传来一阵欣慰无比的笑声。

    “我们卓娜真是长大了,先前的裙子都穿不下,看看,可喜欢母妃为你挑的新衣裳?”

    此时平宁公主正带着满脸慈爱的笑容,轻轻抚着冷玉葶乌黑的发丝,时不时帮她打理着身上华贵的裙子。

    那小姑娘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昵,当即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喜欢,母妃的眼光是最好的。”

    冷玉葶撒娇的依偎进了平宁公主的怀中,这段时日她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温柔,镇国夫人向来待她严厉,而平宁公主却真的把她当成明珠般捧在手心里。

    这让冷玉葶心中不安极了,总觉得自己是抢了卓娜公主应有的东西,挣扎矛盾了许久,她便决定要代卓娜好好的照顾平宁公主,尽她最大的努力做一个孝顺的女儿。

    “母妃,卓娜方才看见了一朵非常漂亮的月季,给母妃摘来可好?”

    怀中的小姑娘眼睛晶亮得如同天上的星辰,看得平宁公主的心都要化了。

    她温和的点了点头,任由冷玉葶迈着快乐的步伐朝着御花园的另一头而去。

    风中传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平宁公主红润了许多的面庞久违的焕发出幸福的生机。

    然而等了许久,却是没有见冷玉葶回来。

    平宁公主渐渐有些忐忑,难道那个孩子在宫里头迷路了?

    想到这,她立刻站起身来打算亲自去寻,却不想忽然间,她柳眉一蹙,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紧接着一阵头昏目眩的感觉席卷而来。

    “母妃!”此时冷玉葶刚好回来,手中揣着一朵盛放的淡紫色月季花,平宁公主微微晃了晃身子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柱子,那小姑娘还未察觉到异样便来到她身边腼腆的将花递了过来。

    “母妃,这花好看吗?”

    原本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平宁公主努力压下那份不适的感觉,欣慰的看着乖巧无比的冷玉葶,珍惜的接过了那朵月季,“好看,好看,我的卓尔真乖。”

    然而当她冰凉的手指碰触到冷玉葶,这小姑娘立刻怔了怔,望着对方已然渗出薄汗的额头,忍不住问了句,“母妃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平宁公主本不想扫了冷玉葶的兴致,可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好像使不上力来,此时开始有些后悔她为了清净屏退了身边的宫女。

    “无碍,卓娜,我们回宫好吗?”她说这话的时候,气息已经有了些许轻颤。

    冷玉葶哪里还敢任性,立刻紧紧扶住了平宁公主朝着她的行宫而去。

    此时御花园的西面,正传来一阵冰冷的训斥声。

    “混账东西!明知今日兰婕妤要来赏花,你们竟敢摘了那么珍贵的紫月季,莫不是针对我们婕妤?”

    只见一名宫女气焰嚣张的指着跪在地上的花奴,对方浑身颤抖连连求饶。

    “兰婕妤恕罪,方才奴婢打理花圃的时候,这紫月季还在的,也不知怎的眨眼间就被摘走了……”

    “笑话!你以为这样的说辞就能打发我们兰婕妤?”

    只见那一身艳丽华裙的女子满头珠翠,手上还戴着价值连城的镯子,原本如兰一般的小脸如今尽显妩媚婀娜,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不少路过的宫人纷纷望了过来,但很快却是低下头快步走开,生怕受到池鱼之殃。

    谁人不知这几日陛下连着传召兰美人侍寝,兴许是为了弥补夏将军凭白遭遇的牢狱之灾,赏了不少好东西,更加封她为兰婕妤,可谓是风光无限皇恩浩荡。

    先前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夏家的庶女马上就要成为冷宫里的一缕香魂,所以她被冷落的那段时间没少遭受白眼。

    直到最近又重新得了宠,那些曾经欺辱她的宫人就接二连三的死于非命,如今早已人心惶惶,每个宫人都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是否做过什么,生怕哪一天意外就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

    “奴婢不敢!这花真的方才还在……”

    此时花奴已经吓得抬不起头来,眼前却是出现了一双紫罗兰金边的绣花鞋,头顶上传来一声软软的浅笑。

    “不过就是一件小事,本婕妤岂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可是云国公主也很是喜欢这月季,本婕妤与公主相约,如今花没了,该如何向公主解释?”

    夏香的眼中虽然带着笑意,可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地上的花奴面色一白,下一秒双臂已然被人牢牢地钳制住。

    地狱里响起了一声无情的召唤,“连本职都做不好,这双手留着又有何用?把她的手臂卸下来,剁成泥制成花肥。”

    “不,不,婕妤饶命!婕妤饶命唔唔——”没等她求饶几声,立刻有人上前死死地堵住了她的嘴。

    夏香的眼中泛着别样的精光,只觉得这种绝望的惨叫真是这天底下最美妙的声音。

    这时,她身边的宫女惊奇的看向对面,“那不是平宁公主吗,怎么又出来了?”

    夏香的眼珠一转,顿时望了过去,正好看见了冷玉葶手中拿着的那朵月季花。

    “母妃,要不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下,卓娜这就去找御医过来。”

    她扶着平宁公主刚要坐下,就听一声嫌弃由远及近。

    “何人这般不懂规矩?如今云国的贵客还在宫中,竟放任一个疯子四处走动,若伤了贵客你们该当何罪?!”

    疯子?!

    冷玉葶顿时脸色一变,竟有人这般以下犯上,唤公主为疯子?

    “大胆!你们……”然而当她抬起眼,便看见夏香领着众人面带嘲讽的迎面而来,不等她训斥,一名宫女竟是上前拉住了她。

    “哎呀,小郡主可千万小心,万一被疯子伤了那还得了?”

    “胡言乱语什么?放开我!”冷玉葶不悦的看向这胆大妄为的宫女,可对方却彻底无视了她的挣扎。

    此时平宁公主眼见着冷玉葶的小脸涨得通红,那纤细的手腕被死死地拧着,她心头一疼正打算出声呵斥,可眼前却是一黑,让她无力的瘫软在地。

    豆大的汗水滑下脸颊,只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夏香早就发现了平宁公主的异样,她眼中划过了阴毒的光,随后缓缓上前亲切的问道,“公主殿下,可还认得我是谁?”

第四百七十二章 鸡犬升天

    平宁公主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挣扎着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可四周的景象仿佛变成了重重的影子,只剩下耳边的一片嘲笑声。

    夏香脸上的笑容更甚,她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日这个疯子是如何冲上台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拳脚相加,还抓花了她的脸,让她成为整个皇宫的笑话!

    想到这,夏香缓缓伸出手去,那冰凉的手指如同一条毒蛇爬上平宁公主的面庞,“怎么,公主如今连我都不认得了?”

    她身上的脂粉味熏得平宁公主越发难受,只觉得心口好似压着一块巨石。

    然而,脸颊上传来一阵刺痛,夏香竟用她尖锐的指甲划着公主的肌肤,一条淡淡的血痕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在做什么?!来人啊……”冷玉葶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可她的训斥声却是被四周的嘲笑所淹没。

    “哎呀,公主又发疯病了,把自己的脸抓成这般模样,你们可看见了?”夏香轻轻一瞥周遭的宫人,众人连连附和。

    “奴婢们看见了,公主发病不慎伤了自己。”

    “对对对,差点儿连小郡主也伤了!”

    眼前这一张张趋炎附势的嘴脸在冷玉葶的眼中渐渐变得比恶鬼还要恐怖,明明风和日丽,却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刺骨冰寒。

    此时的平宁公主浑浑噩噩,毫无招架之力的倒在了地上,她紧紧地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却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湖中,正朝着无尽的炼狱沉去。

    “传御医!快传御医啊!倘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们……”

    三长两短?

    夏香冷冷的挑起了眉,谁不知道平宁公主算是逃回来的,这座皇宫里早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是陛下可怜她,念着那一点儿血脉相连,所以才大发慈悲的收容了她。

    什么公主,不过是颗皇朝的弃子罢了!

    让她锦衣玉食,就该感恩戴德了,还想着享她公主的待遇受人尊重追捧?

    “啊——”平宁公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没有人注意到夏香那华丽的拖地长裙已然盖住了她踩在公主手背上的鞋子。

    这样还不足以泄恨,她更是使劲碾了碾!

    “住手!”

    这时,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从旁边的小道上传来,夏香的眼神当即一变,抬眼望向来人,无尽的恨意瞬间涌出,可面上却浮现出了亲切无比的笑意。

    “嫡姐来得好巧,香儿正想邀嫡姐进宫一同赏花呢。”她若无其事的往旁边一站,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地上几近昏迷的平宁公主。

    夏浅薇望着夏香这副猖狂至极的模样,她早就听说对方最近风光无比,再一看这架势,便知何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夏浅薇平静的迎上对方挑衅的目光,冷冷的丢了句,“妹妹在冷宫的这段时日,嫡姐疏于照拂,竟不知妹妹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连眼睛都瞎了。”

    “你说什么?”夏香脸上的笑容当即一僵,妹妹?她如今可是婕妤,不再是小小的美人了,夏浅薇莫非不知眼下后宫之中皇上最疼的便是她,说话难道不该客气点儿?

    “若眼睛不瞎,难道看不出公主旧疾发作情况危急?”夏浅薇眼眸一瞥,原本钳制住冷玉葶的宫女竟吓得松了手。

    小郡主赶紧跑到了平宁公主的身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夏香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香儿当然知道,公主犯的是疯症!所以这会儿正打算将人送回冷宫好生看管,以免她伤了无辜之人。”

    “原来妹妹这般深明大义,可太后娘娘多日未见平宁公主,今晨甚是想念,命姐姐来邀公主一同前往太后宫中,眼下只好请妹妹亲自到太后娘娘面前解释了。”

    “……”夏香暗自咬牙,心中大骂着夏浅薇,她如今有陛下宠爱不假,可太后连丽妃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可能买她的账?

    此时夏浅薇带来的宫人已经七手八脚的将地上的平宁公主扶了起来,她浅笑的看向那面色不悦的夏香,“看来妹妹是没心情向太后解释了,姐姐只好先带公主回宫治病,再回去向太后复命。”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一行人,夏香袖中的手早已紧紧握起,身旁的宫女们当即围了上来,“婕妤别跟那种人置气,拿着鸡毛当令箭,太后娘娘不过是可怜她罢了,没娘教的东西……”

    啪!

    只听一声脆响,夏香竟抬起手毫无预警的给了那宫女一巴掌,她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连声音也变得尖锐无比,“你说什么没娘教的?”

    “婕、婕妤……奴婢,奴婢说的是永乐县主……”

    “我看你是在嘲笑我吧?”

    “不,不是的……”

    “来人,给我拔了她的舌头!”

    ……

    此时平宁公主已经悠悠转醒,鼻间充满了令人舒适的薄荷草药味,视线渐渐清晰,耳边传来了冷玉葶喜极而泣的声音。

    “母妃,您醒了!”

    那小姑娘当即趴在了她的身上,泪水花了她精致的小脸。

    平宁公主这一刻竟是有种劫后逢生的感觉,她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望向榻旁那绝美的少女,缓缓坐起身来,“这次真是多谢永乐县主了。”

    “眼下正值春夏交接之际,公主的身子容易得花藓,严重的情况便会如方才那般,还是少些去御花园为妙。”

    平宁公主自然听出了夏浅薇话中的意思,如今心胸狭窄的夏香正当得志,今后若又遇上,吃亏的恐怕是她自己,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时她沉默了片刻,随后命人将冷玉葶带了出去,只剩夏浅薇留在身边。

    “县主应该都知道了吧?”知道她并没有疯。

    “公主确实病得很重。”

    夏浅薇别有深意的回道,平宁公主当即欣慰的笑了出来,知道这位聪慧的永乐县主今后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拆穿她。

    虽为金枝玉叶,但想在六宫之中安身立命,就必须顺着某些人的意愿,装疯卖傻又如何?就因为她是个疯子,才无人想招惹。

    但夏香却是个例外,毕竟她比疯子更疯狂。

    “永乐县主不要太相信丽妃了,三公主一回来,她难道还能不顾自己女儿的感受?”

    平宁公主怎会不知,那一日夏香身上穿的衣裳正是丽妃命人准备的,就是为了刺激她,让她当众给夏香难堪。

    光凭这一点,平宁公主便知道夏浅薇已经和丽妃达成了某种协议。

    她从小在宫中长大,早已熟知这其中尔虞我诈,顺应丽妃和夏浅薇的计划,也只是为了多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多谢公主提醒。”

    “永乐县主是个好人,本公主见郡主喜欢你,便再多嘴一句,这深宫之中,有时候越是与世无争之人,就越是野心勃勃。”

    夏浅薇眸光一闪,直觉告诉她平宁公主指的怕是另有其人,而且恐怕这个人还与她有所关联。

第四百七十三章 温水青蛙

    转眼间,四国盛宴已至,大街小巷亭台楼阁皆挂满了鲜花绫绸,迎接三国使臣访客的队伍精神抖擞神采飞扬的踏着花瓣铺成的大道从城门外而来。

    随处可见文人墨客以此情此景为题颂诗作词,余音绕梁的乐曲久久不散,整个辰国京都呈现出空前繁华的盛景。

    而城墙之上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半张出众的容颜,随后,一名便衣侍卫恭敬无比的来到他的身边。

    “王爷,果真如您所料,今日一开城门就来了不少不速之客。”

    齐侍卫的眼中写满了轻蔑,王爷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这些人还妄想在这样的日子里钻他们守备的漏洞,简直是异想天开。

    慕珑渊的眼底一片冷酷,他看着街道上那一张张毫无防备的笑脸,突然觉得这个国家的麻木已然无可救药。

    多年的和平让他们以为从今往后只有太平盛世,殊不知刀光剑影暗流涌动早已拉开帷幕。

    他们亦不知道别国的百姓早已人人佩戴刀剑于身,擦得异常光亮,随时等待着突如其来的意外与危险。

    意志上的松懈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何其可怕。

    “那丫头今日一早便把那叛徒牵走了?”

    慕珑渊收敛了思绪忽然开了口,齐侍卫立刻会意自家王爷口中的叛徒就是那匹被永乐县主用一盘豆子收买了的北漠小马。

    “是,属下以为今日县主必定会大展拳脚。”

    “……本王就怕她大展拳脚。”

    ……

    此时宫门处,数名锦衣卫坚守于暗处,谨慎的盯着眼前络绎不绝入宫的队伍。

    汴国神秘的乌纱轿撵以十几名黑衣蒙面女子为脚夫,她们的腰间皆坠着珠片,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低调奢华之气缓缓而过,清风微拂,隐隐能透过那飘起的黑色纱巾看见轿中端正的坐着一名皮肤白皙戴着乌黑暗纹面具的年轻男子。

    汴国王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因此由汴国大皇子出席此番四国盛宴。

    传闻汴国的男子比女子还要美貌,尤其是皇族,他们宝石一般的双眸有摄人心魂的能力,因此众位皇子平日里皆要佩戴面具,唯有他们的妃子能够得见真容。

    相较于汴国队伍的神秘,登基不久的金国王则大大方方的揽着他的王后,乘坐着一辆镶嵌着黄金珠宝的车撵,前方拴着两匹白色健硕的宝马同样佩戴着金色流苏马鞍,昂首阔步。

    他们的士兵体型高大步履稳健,腰间的弯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齐划一的步伐踩出了一阵阵非凡的磅礴气势,让人分明感受到一种雄厚而强大的国力。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众人都能切身的体会到那金国王浑身上下散发的傲气与轻蔑,仿佛在场的所有人皆应臣服于他的脚下,傲慢得不可一世。

    “头儿,金国的那些士兵,个个都是高手。”两名锦衣卫站在冷玉寒的身边,带着几分敌意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金色队伍。

    然而,这冷峻的男子却是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他才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幽王慕珑渊跟金国的死士交手过无数次,他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究竟自己与他的差距还有多远?

    再一想到如今朝中重文轻武,连他父亲手中的兵权都岌岌可危,可还有谁能够站出来独当一面?

    冷玉寒不由得低下头来看着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伤痕累累的掌心,这是他磨砺出来的证明,可这一刻他竟开始怀疑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自信,会不会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头儿?”

    见冷玉寒不回答,旁边的锦衣卫又唤了声,他这才回过神。

    该死的……

    仅仅是一队金国的护卫高手,就有此等的威慑力。

    两军对阵最忌讳的便是军心不稳,面对金国的挑衅,他这般轻易就动摇了,将来要如何才能率领三军?

    就在这时,一道缓缓朝着偏僻宫道而去的一人一马转移了冷玉寒的注意。

    此时夏浅薇正头疼的抚着自己的额头,幸好此刻所有人都被那声势浩荡的队伍吸引了过去,否则她身后这匹一步三回首,懒懒散散的小马实在显得太过古怪可疑。

    “这就是明日要与你一同参赛的战马?”

    一道疑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夏浅薇眸光一闪,不知何时冷玉寒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那小马似乎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目光,却只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一副不打算理会冷玉寒的模样。

    “为何不用我为你寻的赤兔?这马很显然没有受过训练……”

    然而话还没说完,冷玉寒的瞳仁忽然一缩,他紧紧地盯着那小马漂亮的鬃毛,脸色渐渐变得阴沉无比。

    “多谢冷大少爷好意。”夏浅薇刚一开口,一声饱含怒火的冷笑便溢出他的唇角。

    “所以如今你只接受他的好意?”

    冷玉寒已经认出来了,这小马不正是幽王慕珑渊藏于府后竹林里,打算将来委以重任的那匹?

    一种莫大的羞辱感涌上心头,他自然明白这小马对于慕珑渊来说意味着什么。

    以他对那个人的了解,自己的东西不会出借,说明慕珑渊已经将马作为礼物送给了夏浅薇!

    事到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这般地步了?

    “原来在你心里,对它的死根本毫不在意,否则怎会这么快就寻了别的代替品!”

    冷玉寒不由得想起他与夏浅薇之间的婚约,早就该觉悟的,她不就是这么一个朝三暮四的女子吗?

    他居然还奢望她能够珍惜自己送给她的心意,说不定那匹小马驹死了,反而是给她腾出地方!

    兴许是察觉到这名男子身上的怒火,以为夏浅薇有所危险,原本还百无聊赖的小马突然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的对着冷玉寒龇牙咧嘴以示警告。

    它的样子竟让他想起了慕珑渊,本能的抬起了拳头想要将所有的怨恨尽数宣泄出来。

    “够了!冷大少爷,到此为止吧。”

    夏浅薇忽然冷喝一声,及时拉住了缰绳将那小马往后面带,那副警惕的模样深深的刺痛了冷玉寒的心。

    “呵,你就这般护着他?”

第四百七十四章 咎由自取

    此时此刻,夏柔纯的宫中一片压抑紧张的氛围,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没人敢抬眼去看那打扮得精致无比,可却面色狰狞的女子。

    “没用的东西!那么多人都想不出办法,本宫留你们有何用?!”

    一阵剧烈的打砸声传来,偌大的寝殿里早已一片狼藉。

    夏柔纯的表情异常可怖,可怒火燃烧过后,却只剩下一片心慌与恐惧,无力的跌坐回去呆呆的看着桌上摆放的华贵锦盒,里头安安静静的躺着那套奢华至极的百鸟朝凤裙。

    她这两日夜不能寐,始终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要如何才能毁掉这件裙子,还得栽赃到辰国人身上,让辰皇后再欠她一个人情?

    眼见着一会儿四国盛会即将开始,可她依旧毫无头绪,想起卫玄麒这几日的冷落,夏柔纯觉得自己仿佛快要被逼疯了,有那么一瞬间竟是萌生了逃跑的冲动!

    不如……称病算了?

    不,玄麒会杀了她的!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快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来到夏柔纯的身侧耳语道,“娘娘,永乐县主进宫了,有人看见她与镇国府的大少爷在宫道上争吵。”

    夏柔纯为了防范夏浅薇继续耍花样接近卫玄麒,不久前便命人暗中监视,只要那个贱人一入宫就要立刻向她禀报。

    可此时,她哪还有心情听这些……

    “等等,你说她还牵了匹马入宫?那马甚至跟冷千户打起来了?”夏柔纯的眼中忽而划过一抹精光,片刻之后竟是笑出了声。

    贱人就是贱人,连带着马都那般没有规矩!

    夏柔纯缓缓抬起眼来看向那件百鸟朝凤裙,方才额前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所以连老天爷都在帮她,这不,把最好的人选送到她面前来了!

    另一头。

    夏浅薇无奈的牵着那匹到现在都还愤愤不平的小马,想起方才的一幕,若非太子殿下的人及时来劝,只怕冷玉寒真的不会善罢甘休。

    “你好生在此地歇息,莫要再节外生枝了,这性子,若真到了战场上可是要吃亏的。”

    然而眼前的小马却是不满的轻哼了一声,还警惕的看了夏浅薇身后一眼,好像在确认冷玉寒有没有跟过来似的。

    见它这幅样子,夏浅薇忍不住有些好笑,她伸手摸向腰间,取下那早已备好的一袋炒豆子挂在一旁的柱子上,吩咐了旁边的宫人一阵才转身离去。

    谁知片刻之后,原本看守马棚的宫人竟是被支开了,很快一道可疑的身影捧着锦盒出现在它的身后。

    只见这宫女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了片刻,确定无人之后便壮了胆子,脸上扬起了窃笑。

    她绕着这匹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马转了一圈,嫌弃的看着它那膘肥体硕的样子,比起旁边几匹宫中其他贵人的骏马,这小马立刻显得可笑无比。

    “真是匹蠢马,这么胖了还吃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殊不知那小马竟停下了动作不满的看向了她。

    这宫女丝毫不知危险的靠近,背过身去静等着那看守马棚的宫人回来,只要让对方看见这马发了狂踩坏了凤裙,她的任务便完成了。

    想到这,她当即蹲下身来拿出了袖中的钥匙作势就要打开锦盒,谁知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背后缓缓靠近,只见一个巨大的影子将她笼罩。

    很快,这宫女察觉到了古怪,抬起眼便看见一对凶神恶煞的马眼正死死地盯着她,不知何时它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近在咫尺。

    四肢仿佛被牢牢的钉在了地上,原本看起来蠢笨无比的小马顷刻间竟化成了危险至极的猛兽,那股强烈的敌意扑面而来,让这小宫女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你,你要做什么?”

    这声音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她手忙脚乱的摸向身边的盒子,眼前的小马却好像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瞬间爆发出一阵愤怒的嘶鸣,它转过身去扬起后蹄,毫不留情的踹向了这宫女的胸口!

    那力气出奇的大,还未反应过来的宫女瞬间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几米开外的沙地上!

    “嗤!”小马不屑的喷了下鼻息,随后缓缓踱着步谨慎的靠近地上早已一动不动的宫女。

    “豆子,你在做什么?”

    这时,一道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小马当即看了过去,竟是朝着夏浅薇露出了一个骄傲无比的表情,还用它的前蹄碰了碰地上的人。

    夏浅薇皱着眉头,快步上前查看,立刻发现对方竟是被生生踢断了肋骨!

    “永乐县主,这是……发生了何事?”

    角落里响起了六皇子慕昭的声音,他先前说要为夏浅薇重新寻匹好马被拒绝了,最近也不见她带新马来练习,着实神秘得很,所以方才一听说她领着马入了宫,便想着来看一眼,谁知竟撞见了这一幕。

    只见不远处的小马注意到了慕昭投来的目光,仿佛能察觉到自己被误会了,当即小跑向地上的锦盒旁,那眼神好像在示意他们打开。

    这一瞬,慕昭在心中连连称奇,只觉得永乐县主怎么又得了匹成了精的马儿,他当即与夏浅薇对视了一眼……

    而另一头,夏柔纯正满心不安的坐于镜前,等着那宫女回来复命。

    “没用的东西,怎么去了这般久?”

    话音刚落,一道恭敬的浅笑便从外头传来,“太子妃娘娘,这时辰都快到了,皇后命奴才来看看,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

    只见皇后跟前的红人徐公公带着一队宫女迎了进来,夏柔纯面色一闪,故作镇定的赔着罪,“真是失礼了,方才本宫命人将那凤裙送去熏个香,兴许是路上耽误了。”

    “不碍事,奴才已经帮太子妃取回来了。”哪知道徐公公别有深意的回道,夏柔纯心头一惊,眼见着一名小公公捧着那熟悉无比的锦盒来到自己的面前。

    当那件完好无损的百鸟朝凤裙被小心翼翼的展开,夏柔纯的身子不由得一僵,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裙子为何是由徐公公送来的,他身后的数名宫女已然往前一跨,“奴婢们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为太子妃更衣。”

    “……”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七十五章 凤凰山鸡

    气势恢宏的广场之上,华丽的乐曲声飘扬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宇上方,一身庄穆龙袍的辰皇与雍容华贵的皇后礼迎着金汴两国的贵宾上座。

    紧接着婀娜窈窕的宫女们踏着彩云而来,那一张张明媚动人的笑脸照亮了周遭的一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味。

    文武百官皆是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陪着笑,可暗地里皆在纷纷打量着那位雷厉风行张扬无比的金国新王。

    只见他五官立体,棱角分明,一对星目流淌着凌厉傲慢的精光,微卷的黑色长发编着金国皇族象征的金丝股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别样光泽,有种说不出的冷酷尊贵。

    一条狼皮的坎肩挂在他宽阔的肩头,红蓝相间的宝石腰带束着他紧窄的腰身,金色与银白相拼的华服竟与那兽皮有种说不出的协调,将男子勇猛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此刻,他身边妆容美艳却极具异域风情的王后正无视着四周尴尬的目光,依偎在他的身边,仔细一看,那坠着珠宝和皮草的长裙,竟有一截光洁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

    那肤白胜雪的手臂挂着蛇纹的黄金臂串,在四周娇美的宫女们面前,这位金国王后竟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火热泼辣,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她极具侵略性的美貌。

    在辰国,哪位大家闺秀不是如那柳枝一般温柔娴静,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电得酥软,且又不由得生出敬畏之心的女子。

    “卫太子许久不见,上次碰面的时候本王还只是个王子,希望下一次的四国盛宴,本王能见你荣登大宝。”

    金王突然举起眼前的夜光酒杯看向旁边的卫玄麒,这话听起来似乎带着一点儿嘲讽之意,可众人只见那一直彬彬有礼斯文儒雅的云国太子始终面带浅笑,虚心的回敬了一杯。

    这一幕让辰皇看在眼底,对这次与云国结盟之事越发有信心,到底是年轻,这般四处树敌简直是自寻死路,早晚有一日会众叛亲离!

    说不定……

    辰皇又小心翼翼的看向那一直很低调的汴国皇子,比起把野心都写在脸上的金国王,这几年越发沉静的汴国或许也好拉拢。

    “听闻卫太子妃可是云国第一美人,怎么还不出来让我们一睹芳容?汴皇子也很是好奇吧?”

    突然被点了名,若非那身神秘的黑色纱衣显得格外突兀,否则一直毫无存在感的汴国皇子这才看了过来,哪怕隔着面具,众人都能感觉到他似乎笑了一下。

    卫玄麒的面上虽无半点恼怒之色,但眼见着自己身边的位置空荡荡,在众人眼里,一向如胶似漆的云国太子和太子妃竟然没有同时出现,这着实有些奇怪。

    他心中的手缓缓握起,眼底泛起了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愠色。

    辰皇见那金国王又在生事,心中突然有些担心,万一他提起慕珑渊,自己该如何回答才能避免引发不必要的祸事?

    毕竟,慕珑渊可是他的表弟,或许暗中还交过手。

    皇后仿佛察觉到辰皇的顾虑,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垂下凤眸品了口茶水,笑得高深莫测。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只见一道如凤凰般金色耀眼的身影由远处缓缓而来。

    夏柔纯那张美艳的面容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她身上的凤裙在阳光下闪着流光,仿佛有百鸟栩栩如生的环绕在她四周,美得不可方物。

    卫玄麒脸上的笑容霎时一僵,顷刻间乌云布满他的心头,眼角的余光分明瞥见了金国王后那脸上渐渐扬起的冷笑。

    这个蠢货,到底还是坏了他的大事!

    只有夏柔纯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她紧紧地抓着夏柔萱扶着她的手,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迎上卫玄麒的目光,露出那惯有的娇羞笑容。

    没有人知道她的后背早已渗出了一片冷汗,若不是有一旁的夏柔萱扶着,只怕她根本走不到自己的席面上。

    谁知,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公主,你踩到太子妃的裙摆了!”

    什么?

    夏柔萱心中一惊赶紧低下头来,不等她察看,耳边已然响起了夏柔纯恨恨的声音,“你在做什么?想看本宫丢脸吗?”

    “不,不是的……”刚想解释,她却被那如同尖刀一般的视线剜得面色僵硬再也说不出话来。

    “永乐县主真是……”此时皇子席上,慕昭含笑看向某处,他已然听出那是夏浅薇的声音。

    想起方才她好像在那件百鸟朝凤裙上做了些手脚,当时他还不明所以,说不定一会儿又有好戏看了呢?

    暗处的夏浅薇早已将夏柔纯忐忑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已然能够猜到为何这个庶妹要招惹自己的小马。

    看来,卫玄麒与金汴两国的关系不一般,他这么担心云国与辰国表现得太过亲近,想必是早已与某一方势力暗中合作,所以才不愿被怀疑他是否成了墙头草。

    不过他真正想投靠的究竟是谁?

    夏浅薇的目光在金国王和汴国皇子身上徘徊,很快,座上那火辣艳丽的金王后勾起了她殷红的唇笑道。

    “怎么太子妃裙上的凤凰只有八条尾巴?这不是成了山鸡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齐齐落在了夏柔纯的身后,连辰皇后也露出了些许惊讶。

    只见那只活灵活现的金色凤凰站在梧桐枝上,原本的九条彩尾竟是变成了八条,仔细一看,一团早已散开的金线岌岌可危的挂在裙摆处,想必就是那条消失的尾巴!

    “不过,究竟是凤凰变山鸡?还是山鸡变凤凰,王上,您说呢?”

    “王后真是爱开玩笑。”

    金国王伸手将她的纤腰一揽,无视着众人尴尬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嘲笑的声音久久的环绕在夏柔纯的耳边,她早已僵在那儿忘了动弹。

    皇后分明感觉到辰皇不悦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赶紧解释着,“陛下明鉴,妾身确实是叫人绣的九尾凤凰,也不知……”

    “兴许是方才被云国公主踩中,不慎抽了丝。”太子慕元始终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他这一解释众人顿时觉得有理。

    无数的目光当即落在了那手足无措的夏柔萱身上,天知道此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第四百七十六章 他想要她

    四周隐藏在乐曲中的窃窃私语让夏柔纯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死死地钉在了刑台之上,特别是其中一股危险万分的视线,让她根本不敢抬起头。

    一直沉默的卫玄麒这一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歉意的望向辰皇后,“坏了皇后娘娘的心意,本殿深感抱歉,失礼了,来人,还不快扶太子妃下去换衣!”

    那种被轻贱的挫败感再次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夏柔纯不知自己是如何被领到偏殿,明明周遭安静无比,可却能清清楚楚的听见那些还未褪去的嘲弄声。

    “姐姐,不是我做的,萱儿方才一直很小心,没有踩姐姐的裙摆……”

    夏柔萱几乎是跌进来的,可是当她一靠近,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僵立在中央的女子竟毫无预警的转过身来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掌将她打得栽倒在地,口中一股腥甜还来不及咽下,便有一股疯狂的力道抓住了她的头发,强迫她扬起脖子如同待宰的鸡鸭那般。

    “谁是你姐姐?本宫是太子妃!听见了吗?山鸡就是山鸡,永远也变不了凤凰,别忘了是谁给你留了一条生路,让你做了金枝玉叶的公主!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

    此时夏柔纯杀人的心都有了,她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而且她还知道那金王后是何等狠毒的人物,这次自己惹怒了她,方才的那一番话可能不仅仅是警告。

    眼泪早已滑落夏柔萱的眼角,她颤抖着双唇,却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你又在发什么疯?”

    一道阴冷至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夏柔纯动作一僵赶紧收了回手,慌张无比的望向来人。

    “玄麒,是她,都是她陷害纯儿!”

    卫玄麒冷漠的一瞥此时正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夏柔萱,再一看她脸颊上红彤彤的掌印,心中对夏柔纯的厌恶更深了一分。

    “训斥她之前,你可有想过一会儿她还要上台领舞,云国太子妃失了仪态,如今连公主都要贻笑大方?”

    这个愚蠢的女子,究竟要他说多少次,为何从来不懂得瞻前顾后?

    卫玄麒只觉得自己脑中的一根弦好似随时可能断裂开来,到时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夏柔纯的表情当即一怔,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那就让她多铺点儿脂粉……”

    这一刻,卫玄麒忍不住笑了出来,四周的氛围仿佛更紧张了几分,待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地上的夏柔萱,又恢复了那理智而冷酷的样子,“还不下去,若再有什么闪失,辰国的御花园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听及此处,夏柔萱哪还顾得上疼痛,她挣扎的站了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两个人。

    “把衣服脱下来。”

    什么?

    夏柔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目光闪烁的看了看四周,“在,在这里?”

    这话的意思,竟是误以为卫玄麒要在此地与她亲近!

    眼见着那尊贵的男子脸色越发阴沉,夏柔纯赶紧在狂风暴雨到达之前,听话的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凤裙。

    卫玄麒冷冷的从她身上收回了目光,俯身拾起那绣着百鸟朝凤的纱衣,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双面刺绣针法。

    他方才一路而来,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辰皇后绝对不会犯下此等错误,而这双面刺绣更不会因为区区的一脚而散开。

    分明是有人在裙上做了手脚,完美的抽出了其中最主要的线络,让原本牢固的图样变成一盘散沙。

    一开始无法发现,可随着一路的摆动,那条尾巴便渐渐散成了一团丝线!

    是她?!

    卫玄麒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倔强迷人的小脸,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夏浅薇得逞之后戏谑而狡黠的笑容。

    一旁正小心翼翼观察着卫玄麒的女子疑惑的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欣赏,明明前一刻还雷霆大怒,这么这瞬间又如春风拂面?

    “玄麒,都是纯儿一时疏忽……”夏柔纯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认错,谁知卫玄麒突然收敛了笑容。

    “选谁不好,偏生招惹她?”

    什么?

    夏柔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便见眼前的男子步步紧逼,竟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那力道毫无怜惜之意,“吃过几次亏还不够?非得把脸送去让人家打,爱妃何时有了这种爱好?”

    这一刻,她终于恍然大悟。

    难道玄麒的意思,是那个贱人设计陷害她?

    夏柔纯眸光一闪,突然又委屈的看向卫玄麒,难道方才他是因为想起了那个夏浅薇,才笑得如此愉悦?

    “此番四国盛宴,本殿不想再看你犯错,哪怕只是打翻了个茶杯也不行!”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无情的冷光,让夏柔纯的心渐渐沉到了谷底,有种即将被抛弃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本能的让她抓住了卫玄麒的衣袖不肯放开。

    那模样像极了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等待在前方的只有一条通向绝望的深渊。

    然而,眼前的女子那慌乱得楚楚可怜的小脸,却再也无法在他的心中掀起丝毫的波澜。

    “还有,不要再找永乐县主的麻烦,你不是她的对手。”

    “玄麒……这,这是何意?”

    夏柔纯的声音不住的颤抖着,而卫玄麒已经缓缓放开了手,何意?如今连人话也听不懂了?

    “不求你为本殿争脸面,你只需做一件漂亮的摆设,戴着你的珠宝金钗,穿着你的绫罗绸缎,连话也不需要说,听清楚了?”

    此时夏柔纯的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她明知追究下去难受的只有她一个人,但还是想要抓住最后一丝侥幸,“玄麒,你是不是想把夏……想把那个永乐县主带回云国?”

    不知为何,明知是两个人,可她这一瞬却不愿在卫玄麒的面前说起那个名字。

    话及此处,只见眼前的男子眼中划过令人不安的流光,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体贴无比,仿佛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的矛盾。

    “纯儿,这些年除了逢场作戏,本殿从未碰过别的女子,也算对得起你了。所以这一次,若本殿要她,你可愿意成人之美?”

    “……”

    这声音如同利刃一般,残酷的割在夏柔纯的心上,成人之美?好一个成人之美。

    为何偏偏是她?

    若他想要别人,夏柔纯或许能够接受,可唯独夏浅薇……

    四周的温度好像突然冷了几分,卫玄麒竟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而是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心情走向外面阳光明媚之地。

    夏柔纯许久没有动静,灵魂深处似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玩物丧志

    前方歌舞升平,而太后的宫中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两杯清茶飘着袅袅轻烟,耳边是那清脆悦耳的鸟鸣声,风中传来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令人心生惬意,流连忘返。

    “十四,每次这样热闹的盛典,你却总往哀家的宫里头跑,成何体统?”

    太后无奈的看着今日一早就赖在自己面前的明王慕云霄,一旁的嬷嬷同时笑道,“可不,王爷您看,小郡主都打瞌睡了!”

    只见不远处盛装打扮的慕云容百无聊赖的趴在金鱼池旁的大石头上,小脑袋昏昏沉沉,连蝴蝶落在她发间的花簪上都不自知。

    “那孩子这次随儿臣游了一阵扬州,这次连夜赶回京都,有些疲惫罢了。”这如明月一般无暇的俊雅男子宠溺的笑了笑,随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颗玉珠,准确无误的朝着秦玉容的后脑丢了过去。

    “哎呦!”这小姑娘一个激灵跌倒在草地上,惊慌失措的四下张望着,只见对面亭子里的大人纷纷看了过来,她小脸一红,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端正的坐好,继续赏着池中艳丽的锦鲤。

    慕云霄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让太后不由得感叹一声。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既然这般喜欢孩子,更应该去前面的宴会上,说不定会有你中意之人。”

    宫中谁人不可惜,明王这样不可多得的痴情男子,竟为了一名有缘无分的女子守了这么多年,多少倾慕他的名媛闺秀芳心碎了一地,可他依旧无动于衷。

    然而,慕云霄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等明枪暗箭刀光剑影的场合,怕是不适合选妃,儿臣难得回宫一次,就想陪陪太后。”

    “你这孩子,怎么活得跟哀家这迟暮老人一样了?该争的时候就要争。”

    慕云霄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心想着若此时他那多疑的皇兄在场,怕又要一阵试探揣摩,不会给他安生。

    前方一名嬷嬷面色有异的来到了太后面前,一看她那愤愤不平的样子,太后幽幽的问了句,“怎么,那金国王又刁难了?”

    金国皇族的血统真是出了名的讨厌,那野蛮的老金王从前就是个粗人,他的王子一个赛一个的嚣张,太后虽不想再插手朝堂之事,却也担心软弱的辰皇太过忍让,反而叫人轻视。

    “倒也不是……”嬷嬷目光闪烁的回道,“只是金国王好像有些乏了。”

    有些乏了?

    这么说,是他们辰国准备的歌舞入不了他的眼?

    太后当即挑了挑眉,看样子,这金国王定是比老金王更难缠了!

    此时这嬷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奴婢方才正好看见永乐县主去换了衣裳,还牵了匹小马。”

    提起夏浅薇,从方才开始好像一直置身事外的慕云霄当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眼神微微一变,太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别样的笑容。

    “这么说永乐县主也要献艺了?十四,不随哀家一同去瞧瞧?”

    “……好。”这一次,他竟是爽快的答应了,没有半分的推脱。

    前方的广场上空正飘荡着甜美的歌声,方才狼狈不堪的夏柔萱此时身着一身轻盈的霓裳羽衣,在中央伴随着歌声翩翩起舞。

    明明此情此景赏心悦目,可贵宾席上的金国王却是一脸乏味的模样,再一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毫无君王该有的严谨端方。

    “王上,这些千篇一律软绵绵的舞姿,都叫人看腻了!”金王后毫不客气的丢了句,众人的表情不由得一僵,气氛越发不善。

    “王后说得对,早知如此,我们便该带上一队战士,看他们操练都比这个有意思。”话音刚落,他竟是拿起席面上的银匙敲了敲酒杯,杂音顿时打乱了夏柔萱的舞步,连同夏香也不得不安静了下来。

    众人根本不敢去看此时辰皇的脸色,只见金国王指了指台上的兰婕妤,轻蔑的笑了声,“嗓子不错,唱一首你们辰国的战歌听听。”

    夏香的表情不由得一僵,她为了这一曲可是练习了许久,本想着趁此机会一雪前耻,谁知竟又引火上身。

    “既然金王有这兴致,你唱便是了。”辰皇隐忍着怒火,可夏香却面色有异,“妾身……”

    辰皇后心中冷笑,这卑贱的庶女怎么懂得唱战歌?

    夏香这几日在后宫中的所作所为,皇后早已清楚,仗着陛下的宠爱便胡作非为,她之所以听之任之就是知道这不过是一条自取灭亡之路。

    这不,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不懂?人人都应该铭记于心的战歌,身为陛下的妃子莫非连听都没有听过?”金国王顿时笑看向辰皇,那个表情就好像在嘲笑整个辰国皇族毫无内涵可言。

    要知道一个国家的战歌凝聚了多少英雄先祖的血泪,就算多年和平盛世,也不该忘了那段颠沛流离战火连天的日子。

    很显然,如今的辰国早已玩物丧志。

    夏香的表情当即一僵,她分明感觉到辰皇危险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怎么会这样?

    她本应该凭借这美妙的歌声让陛下对她更珍惜几分,如今……

    夏香无比恐惧,生怕自己好不容易重新争来的这一切,还未捂热又被彻底夺走,再次将她打回原形!

    四周顿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谴责声,好像夏香已经将辰国的荣耀与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此时辰皇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派慕珑渊去负责今日京都的守备,恐怕只有他的铁齿才能与这个难缠无礼的金国王对抗!

    “兰婕妤,还愣着做什么,莫非是想将陛下的脸面丢尽了才甘心?下去!”辰皇后终于冷冷的开了口,立刻有宫人上前将夏香拖了下去。

    而一旁不知所措的夏柔萱已然得到了卫玄麒的示意,在麻烦还未找上她便及时脱身而去。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广场竟是安静了下来,本应继续下一个歌舞,却无人敢再上台。

    “陛下。”等了许久,金国王再次不怀好意的看向辰皇,“可是本王方才失礼了?不如下一次,让我金国的女子为陛下表演一番绝技,可比贵国这些了无生趣的花拳绣腿振奋多了。”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嘲笑他们辰国无人!

    面对金国王的咄咄逼人,慕元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芒,但很快,他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与此同时,竟有一段荡气回肠的号角声响起,众人的脸色忽而一变,这,这不是他们辰国的战歌吗?已经多久没有听过了……

    紧接着,一副巨大的画纸屏风出现在台上,随后伴着一声惊呼,一名少女手执银剑,一身干练的红衣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众人眼前一亮。

    金国王分明感觉到当这少女一出现,四周竟有不少人露出了激动无比的神情……

第四百七十八章 巾帼之风

    场上的氛围陡然一变,原本敢怒而不敢言的文武百官竟纷纷期待的看向了场中的少女。

    当初夏浅薇在镇国府的壮举直至今日还是令人津津乐道,这一刻所有人竟齐齐忘了关于夏三小姐的种种流言蜚语。

    不少武将子女当即屏住了呼吸,在这个无人敢冲锋陷阵的节骨眼上,永乐县主敢站在那个地方,那份勇气就已经让人望尘莫及!

    金国王微微眯了眯眼,定神看向那道陌生的身影,就在这时,那万众瞩目的少女竟忽然扬起了一道灿烂的笑意,那对满带自信与张扬的眼眸顷刻间照亮了所有人原本阴霾的心情。

    伴随着那渐入人心的号角声,夏浅薇纤细的手腕缓缓的舞动着手中的长剑,循序渐进,张弛有度。

    “也不怎么样嘛。”金国王后忍不住笑道,哪知道话音刚落,台上的少女浑身气势陡然一变,随着号角声的消失,一段激昂无比的节奏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原本行云流水的长剑一闪,那道火红的身影顿时腾空而起,修长的双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度来了个漂亮的空翻,紧接着杀气毕现,那银剑破空劈下,尖锐的摩擦声比这战歌更加拨动人心。

    “看来,哀家来得正是时候。”

    一道笑声传来,众人只见已经许久没有在这等场合露面的太后,竟由明王搀扶着缓缓出现。

    皇后眼神一闪,立刻命人快速备了两张席面。

    太后一个手势示意,似乎不愿意打搅台上的少女,可四周的氛围竟如同弦上的利箭,紧绷得好像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只听撕拉一声,夏浅薇手中的长剑突然划破了身后的画纸,那白色的碎屑如同战场上的风沙洋洋洒洒,落在了她的身上。

    “好身手!”席位间的卫玄麒看着那轻盈而敏捷的身姿,眼中的光芒抑制不住,一旁的夏柔纯从夏浅薇出现的那一刻起,就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倘若眼神可以化成毒汁,她恨不得让台上的少女瞬间变成一滩血水!

    连金国王都渐渐收敛了方才轻蔑的神情,眼见着那张巨大的屏风渐渐显现出一副剪纸画,众人终于明白,永乐县主竟是一边舞剑,以剑为笔,一边为他们裁出一副壮丽无比的千军出关图!

    随着那激荡的战歌久久的回响在众人耳边,他们仿佛看见了那早已被遗忘的千万骸骨,飘扬的破碎战旗,鲜血淋漓的盾牌铠甲。

    台上那挥舞着银剑的少女瞬间化成了一把利器,威慑得众人灵魂也跟着颤抖不已。

    武将席面上的夏宜海早已说不出话来,那真是他的女儿吗?

    不,她是!

    曾几何时,他也曾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夏家的祖先亦是如此!

    谁说只有男儿才能光耀门楣精忠报国?他的女儿,才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众人久久无法平静,难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他们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再看向金国王时已然没有了方才的胆怯,竟连同辰皇,也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坐得越发坚定。

    眼见着战歌即将接近尾声,他们的目光竟舍不得从夏浅薇的身上挪开,那火红的身影早已在他们的眼底深处炙热的燃烧起来。

    忽然间,一匹小马快速的从屏风之后奔出,夏浅薇挥出了最后一剑,完成了那副雄伟壮丽的千军出关图,在那匹小马迎面而来的瞬间,她快速的翻身上马,将手中的长剑插入了台中,随后疾驰而去。

    众人竟是有种错觉,仿佛这骑着马的少女是从画卷中跃身而出,好像下一秒她身后的千军万马也要跟着涌出纸画,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令人难以自拔。

    正当意犹未尽之时,夏浅薇忽然拔出了挂在马鞍上的长剑,举起了一把弯弓。

    她俯下身来,将长箭在地上摩擦了一阵,箭头竟立刻燃起了火花,众人只见那少女稳稳的在马背上拉开了弓,心也不由得跟着提起。

    “呵,莫不是打算烧掉那画?”

    夏柔纯忍不住出言讽刺了一阵,她阴沉着脸色睁大了眼睛,只等着看夏浅薇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然而伴随着一阵惊呼,那带着火焰的利箭如闪电般飞射而出,竟是扎在了那副剪纸画的前方,不知何时地上竟是撒了一圈粉末,在这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随后,众人惊讶的发现原本洁白的纸画在那一片烟火中竟渐渐染上了如同晚霞一般的颜色,如血如泪,耳边似乎也回荡起了万马奔腾的呐喊声。

    没有人注意到,暗处的锦衣卫中,一名男子的视线越发炙热与矛盾,他无比后悔自己在宫门前的冲动。

    这样一名令人骄傲的女子,前一刻自己竟还为了一点儿小事与她争执,如今有多少人的心正在渐渐向她靠近,可唯有他,与她越来越远。

    冷玉寒紧紧握着自己腰间的佩剑,他突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明明这一刻,他应该坐于席面上以最自豪的姿态告诉众人,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如今,他们却已成了陌路人。

    此时太后满意的从夏浅薇身上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辰皇缓缓开了口,“皇上觉得,此图如何?”

    辰皇这才从那倾国倾城的少女身上收回了视线,自信的笑道,“这千军凯旋,寓意极好。”

    “父皇,儿臣倒是觉得,这是一幅剑冢图。”

    谁知,太子慕元竟是带着一副沉重的语气回道,辰皇的眉头不由得一蹙,剑冢?太子怎么突然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来。

    慕元好似没有看见他的不满,而是望向那副夺目的剪画屏风,“每一场战役的胜利,唯有活下来的胜者能名垂千史,可我们总会忘了那些已然付出生命的亡魂,没有他们,又何来的胜仗?”

    席面间忽然传来一阵惊叹,只见原本染上壮丽晚霞之色的纸画在那渐渐熄灭的火光中,竟变成了灰黑,如同祭堂之上的遗像,而那把插于画前的长剑上,捆绑在剑柄的红色绸带正迎风飘扬,与后方的深沉形成鲜明的对比,格外刺眼。

    众人已然领略到了太子口中所说的剑冢图,那种悲壮的气息扑面而来。

    “皇祖母,孙儿有一不情之请。”这时,太子突然站了出来。

    太后一个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孙儿以为,此图应该祭于皇家寺院之内,每年举办法会超度,助那些战死于边疆的英魂找到回乡的路,愿纷争不再,愿四国百姓安居乐业!”

    这一番话久久的回荡在众人的耳边,他们再看向金国王时,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敌意。

    这场四国盛宴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维护眼前的和平盛世,逞一时之快只会伤了各国的和气,最后受难的只有百姓。

    没有人注意到,皇后已然深深的望向了低调退出舞台的夏浅薇,这一番话,是她教给太子的吧?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不甘示弱

    当众人只记得眼前的仇恨和利益,忘却了长远的得失,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女竟能保持这般理性的态度,不拘于一国,这才是真正的怀天下悯苍生。

    而且……

    皇后不着痕迹的看向那脸色略显不悦的金国王,明知他处心积虑的想要激怒众人,为将来发兵找个借口,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竟瞬间被夏浅薇所扭转。

    只见太后与辰皇皆是对太子露出了满意无比的神情,皇后忽然觉得太子说得没错,她应该重新审视这位永乐县主,想当初太后的母族也并不强大,却走出这么一个有心计有手段的嫡女,一路披荆斩棘坐上了最尊贵的位置。

    哪怕如今她已不再过问朝事,陛下有时还会寻求她的帮助,听取她的意见,其实皇后心中清楚,太后是陛下的定心针,那种无法取代的依赖,更是所有人畏惧太后的原因。

    倘若……

    倘若夏浅薇能够如太后这般,不计自己背后亲族的利益,一心一意为太子谋划,皇后觉得自己愿意重新考虑,为她在太子的身边保留一席之地。

    毕竟皇后看得出来,太子虽然嘴上不说,可心中对她有种异常喜欢的欣赏,他好像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堵住悠悠之口的机会。

    皇后看着众人意犹未尽的样子,总觉得这个机会好似不远了。

    此时此刻,金国王只觉得乏味得紧,想起上一次四国盛宴,这辰国也跟缩头乌龟一般,任由他如何出言羞辱,他们都毫无反抗之举。

    过了这些年倒是学聪明了不少,软弱得冠冕堂皇,反而叫他没有理由咄咄相逼了。

    他再次看向台上,那副令人震撼的剪纸画已经被慎重的扶了下去,只是方才那坏了他好事的少女却不见了身影。

    剑冢图吗?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如今的辰国,是否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那可不一定了。

    金国王别有深意的笑了笑,那深邃的眼眸划过一抹戏谑的恶意,慕元不经意的一瞥,立刻捕捉到了对方眼底呼之欲出的攻击性。

    “辰太子这般深明大义,着实令人佩服,看来陛下后继有人了。”金国王一脸善意的看向辰皇,随后故作醒悟般惊呼了一声,“差点儿忘了,此番来辰国做客,本王备了份好东西要献给陛下!”

    他一个手势示意,立刻有金国的战士捧着一个盖了红色锦布的盘子上前,辰皇不由得微微一愣。

    心想着金国王何时这般客套有礼过?

    正当辰皇打算阿谀逢迎一番,哪知道盘上那东西竟是动了动。

    “哈哈,陛下别怕,这可是我们金国的灵物。”金国王笑着,下一秒当那战士揭开锦布,四周众人顿时哗然!

    只见盘子上竟是趴着一只绑着红色锦绳的大王八!

    “欺人太甚!”

    “岂有此理!这真是……”

    原本已经熄灭的敌火瞬间又燃烧而起,席位间百官愤然,辰皇铁青着脸色差点儿破口大骂,却只能隐忍着脾气,“金王这是何意?”

    “陛下居然不知道?在我们的国家,但凡尊贵之人过寿,都会献上一只寿龟作为贺礼,这是身份的象征,你们辰国不是有句话,千年王八万年的龟,便是此意了!”

    这年轻嚣张的金国王一副毫无冒犯之意的样子,反而叫人不好发作。

    “……”千年王八?

    辰皇的表情异常僵硬,而此刻慕元已经明白了金国王的狡诈之处。

    这份礼物收也不可,不收也不可!

    倘若父皇收了,便等同于受了这份天大的屈辱,堂堂九五之尊岂能与王八相提并论?

    倘若父皇不收,便可以曲解为一国之君毫无容纳之心,作为东道主本应理解两国文化的差异,可这金国王分明是故意而为之!

    “王上,陛下好像不喜欢我们这份心意呢。”金国王后带着一副委屈的表情依偎进了他怀中,金国王却是哈哈一笑,“怎么会呢?除非辰国无意与我们金国交好。”

    众人的眼神又是一变,他这是在威胁他们了?

    就在这时,慕元竟是朝着辰皇跪了下来,“正所谓礼轻情意重,这份礼物对于两国邦交的意义尤为重大,需好生照顾,儿臣愿毛遂自荐,将此寿龟供于东宫。”

    太子这话的意思,便是恳请辰皇将龟赐给他,如此一来既不拂了金国王的好意,又保全了辰皇的颜面。

    “辰太子想要这龟?”金国王肆意的挑了挑眉,而那如柳一般清秀挺拔的男子则坦然的望向了他,一副谦逊却不卑微的气场回道,“王上可愿成全?”

    “既然辰太子这么喜欢,本王愿意多送几只,不如在座的每一位皇子人人有份,可好?”

    金国王的笑声当即回荡在广场上空,这幅得寸进尺的态度比起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子之举本是彰显辰国宽宏之风,可如今却使得整个皇族沦为了旁人的笑柄!

    正当气氛降至冰点时,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既然金王这般大方,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辰国礼遇之邦,本王也备了份薄礼以示敬意。”

    这熟悉的语调让众人的眼神立刻发出一阵兴奋的精光,只见那身着玄色华服,扬眉瞬目间尽显英武霸道之气的俊美男子领着一队满身红色铠甲的阎幽军大步而来。

    那煞气凛冽的气势在这一刻竟瞬间扫清了众人心中的不安,如同一座恢弘的大山稳住了那惶惶的心湖,原本渐渐瓦解的信心顷刻间又在这坚不可摧的盾牌下重新凝固,坚定不移。

    他们怎么忘了,最令金国王头疼的人物不就在这儿吗?

    皇后的眼中划过一抹幽芒,她烦闷的看着本应让太子力挽狂澜的局面立刻被幽王抢尽风头,而自己身边的辰皇,他的脸上分明流露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

    两道视线凭空相撞,激起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慕珑渊便那样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迎上对方夹杂着刀光剑影的眸光,想必自己这完好无损的模样,让他很是失望吧?

    很快,四周的氛围陡然一变,只见一队阎幽军利落的将一口红色的棺木抬了上来,金国王的脸色一沉,便听慕珑渊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金国王对我辰国的风土人情如此感兴趣,必定听过棺材棺材,升官发财这吉利话吧?这口棺材不大不小,正好能装得下金国王与王后,也够彰显本王的心意了!”

第四百八十章 强盗行为

    众人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幽王的野蛮之举如此大快人心!

    他做出了无人敢做的事情,还那般理所当然盛气凌人,众人已然忘记了平日里他们是如何委屈于幽王的权势之下,眼下只剩满心的期待,尽等着看慕珑渊是如何让那金国王颜面扫地!

    “……王弟,真是许久不见了。”

    只听那深沉的声音传来,金国王身上不经意的便流露出了一种非同寻常的危险之气,连他身边的王后也不再像方才那般目无旁人的随意。

    她一眼便被慕珑渊异常夺目的容貌所惊艳,忍不住看了许久,她的王无所不能,却唯独对这位远在辰国的表弟心有余悸。

    她曾经疑惑极了,哪怕是金国最勇猛的战士,在王的面前都要俯首称臣,几位优秀的王子也从心底畏惧着她的王,可今日一见,她才明白这世间还有与王如此相像的存在。

    不,那位幽王的眼中蕴藏着如同黑夜一般未知的危险,阴沉冷酷,让她想起高挂于冬夜里的月,阴晴不定,神秘而迷人。

    王弟?

    席面上不少人暗暗变了脸色,金国王莫非是在提醒他们?幽王的身上流着金国的血脉,他不一定是他们辰国的盾牌,也有可能是一根随时都会扎进心脏的利刺!

    然而慕珑渊却只是轻笑了一声,好似没有听见金国王的招呼,径直走向一旁早已为他备好的席面,对着身边的阎幽军吩咐道,“愣着做什么?将棺材抬去金国王的行宫,而那龟,就如太子所说送去东宫。”

    待他入了座,慕元分明注意到慕珑渊轻轻看了自己一眼,那个眼神好像在说,既然太子这般喜欢忍让,那他只好成全了。

    皇后隐忍着心中的不满,紧紧地握起了凤袍之下的双手,幽王这是何意?竟连太子也要羞辱一番?

    “珑渊,怎么来得这般晚啊?”辰皇此时哪里在意幽王和太子之间的暗中较量,他佯装不悦,可语气里却有着平日里所没有的亲切。

    珑渊?

    这都多少年没有听过皇帝老头唤他的名字,慕珑渊不由觉得可笑,只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受皇帝的器重和疼爱。

    果不其然,在场的众人脸色也有了些许微微的僵硬,尤其是皇后,陛下莫不是想告诉金国王,慕珑渊一直都是辰国的皇子,绝对不会有二心?

    此时作为看客的卫玄麒视线却是在慕珑渊和慕元的身上徘徊,这二人一个懂忍,一个敢冲,一个城府极深,一个心狠手辣,倘若他们兄弟真的联起手来,说不定将来……

    想到这,卫玄麒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转着眼前的杯沿,眼角的余光已然飘向了那冲动张扬的金国王,倘若再不想方设法让这两人互相残杀,只怕将来真有那么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那辰国这块肉,是真的谁也吞不下了!

    只见金国王那如鹰一般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流光,随后竟露出了众人从未见过的友善笑容,“是王兄考虑不周,王弟就当方才不过是一个登不上台面的玩笑话罢了,莫要往心里去,一会儿王兄再命人送两件银狼皮来赔罪可好?”

    “……”众人不由得一愣,这目中无人的金国王竟突然服了软?怎么听这语气,金国王好似与幽王殿下关系非同寻常……

    果不其然,连慕珑渊也有些惊讶,他们很熟吗?

    不等辰皇回过神,金国王又突然望了过来,“听闻本王的姑姑在贵国受了不少委屈,倘若陛下不喜欢本王的王弟,不如让他回国可好?”

    话及此处,场上一片哗然,他居然众目睽睽之下挖人墙角,未免太嚣张了!

    而且谁都知道幽王的母妃早已不在人世,在陛下面前更是绝对不能提及的禁忌,怎么这话听起来,好像人还活着似的?

    咔嚓,慕珑渊手中的酒杯瞬间应声而裂,辰皇分明感觉到他那阴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连他也有些惊讶,金国王到底知道多少?

    “这……”辰皇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王弟,回来吧,你一定也想试试我们金国的战马,用天山雪酿的美酒,你的母妃,本王的姑姑也是在我们辽阔的草原上长大的!”

    金国王一副诚意昭然的模样,仿佛真的毫不在意慕珑渊会威胁到他的王位。

    卫玄麒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他此举的目的。

    这些辰国人最是多疑猜忌,只要他不断的向幽王示好,哪怕得不到任何的结果,幽王也会被冠上叛徒之名!

    无数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了慕珑渊的身上,他们的心中越发不安,金国王如此明目张胆,谁知道背地里他们究竟谈过多少次这样的话题?

    慕珑渊已然能感受到辰皇极力掩饰的忐忑,这就是做贼心虚吗?

    一想到这些年他不断的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个卑鄙懦弱的男子竟还是一国之君,真是叫人可悲可恨!

    “哦?若本王回去,有什么好处?”慕珑渊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笑意,四周的氛围瞬间一紧,众人早已惊得哑口无言。

    连辰皇也有些按捺不住,若非一旁的皇后暗中拉着,只怕他会当场质问慕珑渊话中的意思!

    只听金国王哈哈一笑,他身边的王后分明察觉到了他极力掩饰的诧异与矛盾。

    没错,如今金国境内有不少蠢蠢欲动的势力想要拉拢慕珑渊,让他来对抗新王的暴政,所以金国王才会不断的派人暗中刺杀,但他这一刻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倘若真能将慕珑渊收为己用,自己岂不是如虎添翼?

    “你想要什么?本王可以封你为战王,率领十万精兵,让你的宫中有喝不完的天山雪水酿的美酒,亦或者你想要如王后这样美丽似火的姑娘?权力,财富,美人,本王都可以给你!”

    金国王一边说着,一边将王后揽入了怀中,情绪越发激昂,“只要你我兄弟联手,那些愚蠢的暴徒怎敢侵犯我们的疆土?”

    这一刻,竟给人一种他真的愿意将信任交付给幽王的错觉。

    众人的脸色越发铁青,可却无人敢制止这种强盗般的举动。

    慕元幽幽的望向对面的男子,只见慕珑渊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似乎很是享受这种让旁人百般煎熬的感觉。

    面对如此诱人的条件,他究竟会不会答应?

第四百八十一章 趁机勒索

    此时辰皇的心中无比忐忑,他难以想象倘若慕珑渊答应了,明日那个野蛮人就要将他带回金国,到时候何人敢拦,又何人能拦?

    这一刻,众人的心思矛盾极了。

    平日里他们恨不得这个穷凶极恶的幽王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就不必整日担心受怕被阎幽军抓到把柄,可一想到他若真离开了辰国,又有谁能为他们护好国门?

    众人不得不承认,幽王这个人虽然可恶,但好用!无可替代的好用!

    “兵权?财富?美人?这些东西本王现在没有?”众人紧绷着神经,直到慕珑渊那不悦的声音响起,他们竟齐齐松了口气。

    兴许是被眼前的危机冲昏了头脑,他们怎么忘记了,如今的幽王何尝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金国王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慕珑渊眼中忽然泛开一抹玩味的光,他仰头饮下一口美酒,任由那醇厚辛辣的滋味溢满喉间,他感受到金国王有些迫切的目光,随后笑道,“想要本王的效忠,不难,只要谁愿意送本王十座城池,离开辰国又何妨?”

    十座城池?!

    众人面色瞬间一变,齐齐看向那已然表情僵硬的金国王,心中突然升起一个默契的念头,他们果然是兄弟,一个敢抢,一个敢要,这简直就是勒索吧?

    金国王终于反应过来,幽王莫不是在戏耍他?

    “莫非你还想圈地为王不成?”

    面对对方瞬间被点燃的怒火,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那个表情好像在说,是又如何?

    座上的气氛立刻又紧绷了起来,众人只觉得下一秒那金国王仿佛就要拔出腰间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冲上去跟幽王决一死战似的。

    随后一声娇笑传来,那火辣的金国王后媚眼如丝的依偎进了他的怀中,那小手轻轻拍着金国王结实宽阔的胸膛,“王上,看来幽王殿下是喝醉了呢。”

    辰皇生怕局面会再次不受控制,赶紧咳嗽了声示意道,“来人,还不赶紧扶幽王下去休息!”

    谁知话音刚落,便有一阵冷风拂向辰皇,慕珑渊的视线如同冰刃一般让他表情不由得一僵,一种从脚底窜起的不安当即笼罩全身,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与以往不同,不知不觉间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众人再一次体会到幽王的可怕之处,向来只有他想不想留,哪有被人赶走的道理?

    尤其是此刻,无人敢再多说半个字,生怕火上浇油恼了慕珑渊,一旦被其余三国误以为幽王已经生出了叛心,只怕后头还会有人不断的怂恿他临阵倒戈,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没有人知道慕珑渊的心情早已差到了极致,他几乎将眼前的一整壶酒尽数灌入了喉中,才缓缓站了起来,四周那些敬畏的目光早已无法让他有一丝丝的愉悦,只觉得虚伪又可笑得紧。

    他再次看向金国王的方向,冷漠的丢下一句话,“若王上真有合作的诚意,大可以与本王继续谈谈城池的事情。”

    “……”

    众人紧张忐忑的望着那已然拂袖离去的背影,心中对金国王越发不满。

    倘若他的目的是搅乱这场盛宴,那确实做到了,只是谁又知道,他的心中也同样的不痛快。

    接下来的歌舞悉数失去了滋味,金国王借口乏了,匆匆结束了这一场并不愉快的盛会开端,场上众人渐渐散去,隐忍多时的皇后这才一脸凝重的望向辰皇。

    “陛下,幽王太过目中无人,请陛下速速收回他的兵权以免养虎为患!”

    却不想,辰皇竟是心有余悸的被身边的宫人扶着,他的双腿似有些许发软,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

    “收回兵权?依朕看,应该再多给他一些兵力,哦不,良田珠宝,一样都不能少!”一想到慕珑渊差点儿就被挖去了金国,辰皇无比懊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竟然还训斥了慕珑渊。

    什么?

    皇后面露诧异,难道陛下真能容忍幽王这般肆无忌惮的藐视皇威?

    可辰皇却连看也没再多看她一眼,反而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朕平日里确实对他不够好……”

    “陛下?陛下?!”皇后暗暗咬牙,随后又看向已然被明王慕云霄扶着离开席位的太后,“太后,您看……”

    “不必说了,陛下自有圣裁。”

    难道只有她看不惯慕珑渊的嚣张气焰?那个本应该沦为弃子的孽种,凭什么,凭什么抢走了她的太子该有的一切?

    此时慕元还留在席面上,周遭空荡荡的一切似乎丝毫也影响不了他。

    这俊雅如柳的男子从容的品着壶中剩下的美酒,回想起方才场上的一切,唇角竟是扬起了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

    他似是注意到了皇后焦急的目光,随后抬起头风轻云淡的回了句,“母后不急,来日方长。”

    ……

    是夜,夏柔纯的寝宫显得冰冷无比。

    一名男子带着忐忑的心情悄悄的潜入了那片黑暗,只见镜子前坐着一名失魂落魄的绝美女子。

    “太子妃……”

    刘青岚紧皱着眉头,他听说今夜太子卫玄麒并未与夏柔纯在一起,心有不安这才壮着胆子过来看看,岂料竟看见他视如神女之人竟如同弃妇一般独守空闺。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哪知道,一向对他亲和有加的女子突然瞪着双眼转过身来,那表情好像要把他生生撕碎一般!

    刘青岚喉间一涩,手足无措的跪下身来,“娘娘息怒,青岚只是想来宽慰娘娘几句……”

    今日夏柔纯在人前出尽了洋相,若非席面上刘青枫死死地按着他,只怕他早就冲动的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

    “宽慰?你为何没有告诉本宫,她还有一匹更好的马?若本宫早些知道,也便不会只派一名宫女过去,还被那该死的畜生踢断了肋骨!”

    “我……”

    “如今玄麒不要我了,他想带那个贱人走,他觉得我已经没有价值了……”

    夏柔纯的双眸似乎只剩下一片空洞,整个人处于疯狂的边缘,听及此处,刘青岚脸色当即一变。

    太子殿下看上了永乐县主?

第四百八十二章 远走高飞

    此时刘青岚的内心满是矛盾,他好不容易才扯开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怎,怎么会呢?太子对娘娘可是一心一意……”

    要知道这些年,多少大臣想要往太子的身边送去各色的美人皆是被拒绝了,谁都能感受到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那么如今呢?那个永乐县主有什么好?

    除了那张跟狐媚子一样的脸蛋,简直是粗鄙无礼,给太子妃提鞋都不配!

    然而,当刘青岚再次望向夏柔纯绝望的表情,他的心一点点的下沉,“这是真的?岂有此理,太子殿下真是鬼迷了心窍!娘娘为他付出了所有,他竟还始乱终弃!”

    怒火瞬间将他的理智吞没,一个大胆的心思也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世间除了太子谁也配不上太子妃,换成旁人,他第一个不服气!

    而如今倘若太子不珍惜,那么他还有什么理由放弃眼前的机会?

    “娘娘,跟我走!”刘青岚突然站了起来猛地抓住了夏柔纯的手腕,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早已抑制不住的颤抖。

    天知道这个想法在他的内心深处占据了多久,迎上夏柔纯诧异的目光,他的眼中已然流露出了无尽的深情。

    “只要娘娘愿意,青岚可以带您去一个无人找得到的地方,用尽一生疼爱您,绝对不会让娘娘受半点儿的委屈,信我!”

    这男子的眼底仿佛已经看见了他与夏柔纯双宿双栖的美好未来,心跳异常的快速,浑身的血液好似尽数沸腾了起来。

    却不想很快,夏柔纯突然露出了一抹厌恶的神色,几近狂笑一般甩开了他的手。

    “你算什么东西?跟你走,莫非还想让本宫跟你过什么男耕女织的日子?若不是看在铁骑大将军的面上,本宫怎会给你效力的机会,居然如此自不量力……”

    刘青岚不由得为之一愣,他从未见过夏柔纯这番模样,明明平日里太子妃对他欣赏有加,为何此刻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地上的一滩烂泥般。

    “太子妃,您,您怎么了……”她一定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会这般失态。

    然而夏柔纯的眼中却不断的泛着令人心惊的寒光,“本宫怎么了?本宫就是错信了你!谁会想到你竟连一点儿小事也办不好,竟害得本宫失去了最后挽回玄麒的机会!”

    眼前的女子如同疯了一般步步紧逼,这种表情陌生极了,竟让刘青岚退无可退。

    他难以置信的皱着眉头,发现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滚!别再让本宫看见你,废物!”

    此时夏柔纯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她毫无心情维持平日里的温婉贤淑,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她虚与委蛇!

    可刘青岚却只是那样僵在原地,似乎还无法面对这般狰狞的夏柔纯。

    所以一直以来,太子妃只把他当成一颗可以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棋子?她甚至非常看不起他!

    难道说先前她的温柔体贴,全部都是假的……

    “不,都是误会,太子妃……”刘青岚的心不住的发颤着,他的脸上竟是扬起了一抹苦笑,太子妃娘娘定是因为心情不佳,所以才说出这么一番气话。

    想到这,他鼓起了最后的勇气朝着夏柔纯伸出手去。

    谁知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她,只见眼前的女子突然大叫一声,“还不滚?来人!有刺客——”

    什么?!

    刘青岚目光一闪,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附近的守卫,他的面上终于流露出了慌张。

    可夏柔纯却好像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竟抓起了桌上的剪刀指向他,这样的举动让刘青岚吓了一跳,可他心中想到的却不是自己,“太子妃!快,快把剪刀放下,别伤了手!”

    此时外头已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刘青岚一边焦急的想要劝夏柔纯不要冲动,下一秒立刻有侍卫破门而入。

    “娘娘,刺客在何处?”与此同时,刘青岚一咬牙终于转身跃出了窗外,可还是有人认出了他。

    “那不是……”

    很快,卫玄麒闻讯赶到,眼见着夏柔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被众人簇拥着,一见到他立刻扑了过来,哭得梨花带雨,“玄麒,你终于回来了!”

    “方才侍卫来报,说刘青岚闯入你的寝宫,想要对你意图不轨,可是真的?”

    “是,若非他们来得及时,只怕,只怕纯儿就真的被……”

    夏柔纯紧紧地依偎在卫玄麒的怀中,仿佛想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而四周众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着方才太子妃是如何拿着剪刀防身,誓死也要维护贞洁的壮举。

    然而,卫玄麒那张俊秀扬逸的面容却只是带着冷漠的平静,许久之后才幽幽笑了笑,“他说要带爱妃离开?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走呢?”

    “玄,玄麒?”

    夏柔纯眸光一闪,错愕的抬起头正好迎上他那玩味的目光,可那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的双眸,早已将她看得无比透彻。

    “刘将军的二少爷是个急性子,为人耿直没什么城府,他一向对你敬重有加,怎么会突然以下犯上冒犯于你?”

    夏柔纯的表情微微一僵,许久之后才露出了委屈万分的表情,“玄麒是不信纯儿?”

    为何他不信她?却宁可信一条狗?

    本想着利用送上门来的刘青岚争得卫玄麒的最后一丝疼惜,却不曾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谁也没有料到太子会是如此反应。

    卫玄麒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的流光,但却是转瞬即逝,他缓缓抬起手抚向夏柔纯的面庞,哪怕对眼前这名女子再怎么失望,戏还是要演的。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爱妃莫怕,刘家二公子留着还有用途,等明日赛马过后,本殿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倘若夏柔纯还有点儿脑子,就该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卫玄麒是不会动刘青岚一根手指头的,否则明日要去哪儿找人顶替他的位置?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卫玄麒已然将怀中的女子拉开,语气风轻云淡,“来人,太子妃身子不适,好生照顾,明日就无需她出席赛马了。”

    这,这是要将她禁足了?

    难道是担心她影响了刘青岚的发挥?

    夏柔纯打算求饶已经来不及了,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已然转身的男子,却只够到他那冰凉的衣角。

    然而,她也没有看见卫玄麒此时眼底的冷光,远走高飞?这世间就算是他不要的东西,也没有被人捡走的道理……

第四百八十三章 寻求安慰

    而另一头,幽王府里。

    那脸色略显僵硬的齐侍卫恭敬的立在夏浅薇的面前,歉意的回了句,“永乐县主来得不是时候,王爷今日心情不好,怕是无法陪县主练马了。”

    “心情不好?”眼前一身黑衣劲装的少女轻轻挑了挑眉,便见齐侍卫慎重的点了点头。

    谁知,夏浅薇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随后径直从他身边绕过,语气平静无比,“既然如此,我便自行去后院的竹林了。”

    什么?

    齐侍卫眼神当即一变,赶紧拦下了她,“县主怎么不问缘由?王爷回来以后,可是独自在院中喝了不少的酒……”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该关心一番自家王爷?

    夏浅薇的脑海中当即浮现出那不可一世的男子借酒浇愁的画面,不知为何竟没有给她半点儿凄凉的感觉,说不定还叫人赏心悦目。

    “若是如此,王爷更需要喝碗醒酒汤清净一夜,我便将马带出王府练习便好了。”这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儿庆幸?

    看着夏浅薇这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齐侍卫顿时哑口无言,直到一阵冷风拂过,不知何时那带着隐隐怒气的男子已经站在了不远处,失望且烦闷的丢了一句,“让她滚!本王这儿不欢迎恩将仇报之人。”

    夏浅薇抬眼望去,便看见那俊美非凡的男子立在朦胧的月光之下,头顶上的玉冠圆润精致,笔挺而干练的玄色马服衬托出他凌厉威风的气质,昂贵的金镶边衬得他肤白清冷,若不是那对深邃的双眸此刻正透着几分阴霾,这简直就是一尊巧夺天工的玉像。

    所以夏浅薇才认定,颓废落魄与慕珑渊毫无关系,只是他突然扮起了可怜人想要博取同情,这样幼稚的行为真是叫她哭笑不得。

    可此刻慕珑渊嘴上虽说着最狠的话,但脚下却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跟着他背影留下的一丝怒气,夏浅薇只是轻轻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随后扬起了些许笑容跟了上去。

    一旁的齐侍卫心中不由得叹服,也只有永乐县主敢在王爷发火的时候逆流而上。

    通往竹林的小路上,风中隐隐传来一股淡淡的酒味,夏浅薇看着前方很快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的男子,原来他是真的饮了酒。

    很快,伴随着一阵坚定而急促的马蹄声,竹林处策马而来的男子带着冷冽的寒风,那匹北漠的战马同样一身通体黝黑的铠甲,在它的身上夏浅薇竟是看见了慕珑渊的影子。

    这一人一马好似已经融为一体,每一个眼神和姿态都无比默契。

    马背上的慕珑渊似乎还在记仇,略显凶恶的丢了句,“愣着做什么?上马,是时候教你如何做人了。”

    随后,一匹小马略显萎靡的跟了上来,它似乎惧怕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随后踱着步缓缓来到了夏浅薇的身边,那忐忑不安的眼神少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扬,仿佛在等着她安慰一般。

    只听一声低沉的喷息,慕珑渊身下的战马竟是严厉的瞪了它一眼,这小马几乎浑身一震,把头埋得更低了。

    “听说它今日在宫中踢断了一人的肋骨?”慕珑渊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夏浅薇立刻明白,原来这匹小马是被训了。

    她刚想解释什么,慕珑渊却已然截下了她的话,“既然要出手,就该斩草除根,那宫女还活着就是一个祸患!”

    听这语气,他似乎已经找人解决了那半身不遂的宫女?

    这一刻夏浅薇才明白慕珑渊先前说过,北漠的战马绝对不容许失误是什么意思。

    都说幽王治军严谨,连对战马都这般苛刻,夏浅薇越发体会到这名男子过分可怕的自律。

    此时她已经轻轻拍了拍马脖以示安慰,便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谁知下一秒,身下的小马突然吃痛的嘶鸣一声,慕珑渊居然出其不意的朝着它甩出一鞭!

    那火辣辣的疼痛让小马立刻撒腿就跑,若非夏浅薇及时抓住缰绳,只怕当场就会被摔下马背!

    “金国的选手可不会跟你讲规矩,皇帝老头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怎么,你今夜不就是来向本王讨教的?”

    身后的慕珑渊快如闪电的追了上来,他迎上夏浅薇不满的视线,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确实,白日里夏浅薇已经领教过了金国王那肆无忌惮的嚣张性子,她越发明白明日的四国赛马必定暗招连连,慕珑渊这是想告诉她,当她上了马背的那瞬间,不必等待锣响,战争便已经开始了?

    曾经夏浅薇也听说过历次的四国盛宴上各种不入流的手段,论卑鄙,她相信幽王定能给她更多的启发。

    两匹马并肩而奔,不知不觉间已经驶入了幽王府后的山林。

    看着夏浅薇越发认真的表情,慕珑渊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许久之后才问了句,“丫头,为何你这般想赢?”

    他早就感觉到了夏浅薇这段时间以来非同寻常的较真,难道她就那么想帮慕元出风头?

    “王爷莫要误会,臣女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太子。”

    她居然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

    不等慕珑渊回过神来,夏浅薇竟是望着他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就如同王爷饮酒,并非因为今日席宴上的不快。”

    “……莫非你以为,从旁人的口中得知本王的生母确实还在人世,这不是值得本王愤怒的事情?”

    他觉得以这个理由借酒消愁,合情合理。

    “王爷心中有气,只会发泄在旁人身上,哪里会自损贵体。况且王爷明知那金国王是故意为之,更不会中他的激将法。”

    倘若幽王这般容易受人影响,只怕他根本活不到今日。

    所以夏浅薇才认定这不过是慕珑渊戏弄她的又一个戏码。

    “……”此时身旁的男子沉默了片刻,随后竟是肆意大笑起来。

    那爽朗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风中,哪有方才故弄玄虚的阴鸷。

    没错,他就是想借此拉近和夏浅薇的距离,看看这个丫头会不会念在他心情不悦的份上流露出一点儿平日里没有的温柔,哪知道她竟把他看得这般透彻。

    夏浅薇这一瞬间竟有些许晃神,只怕世人从未见过冷酷无情的幽王笑得这般耀眼夺目,不知不觉间两匹快马已经放缓了速度,慕珑渊的心情极好,竟是伸出手去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

    “只要不是为了慕元,你想赢,本王一定帮你!毕竟,幽王府未来的女主人没有理由输给任何人。”

    “……”

第四百八十四章 要她的命

    次日,黎明的金色光芒撒在那人山人海的马场林间,翠绿的枝头焕发着蓬勃的生机,只是随处可见守备在周围的异国士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暗劲与蠢蠢欲动的利光,时不时有饱含敌意的视线落在金国士兵那些闪闪的铠甲和弯刀之上,火-药味隐隐淌动。

    “永乐县主!”

    马厩之外,那已然准备妥当的少女被唤住,她当即回过头去却发现只是一名看守马厩的侍卫,心中似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失望划过。

    “本王从不收徒,今夜算是把看家本领都教给你了,幽王的脸面不能丢,丫头,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慕珑渊的最后一句话,夏浅薇不由得抬手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掌。

    昨夜他可真是毫不留情,比起以往更是严厉苛刻,可奇怪的是她居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担忧,要知道每一届参加四国赛马的选手都要立下生死状,这不仅仅是较量,更是生死之间的搏斗。

    视人命如草芥的幽王,竟好像十分珍惜她的样子,夏浅薇的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只觉得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几近霸道的纠缠……

    可不知从何时起,她竟也不再排斥他不择手段的靠近,与他之间的相处有种莫名的默契,夏浅薇不自觉的出了神,随后眼神又是一变,狠狠的将慕珑渊的影子从自己的脑海中抹掉。

    这种习惯异常的危险,幽王如此善于把控人心,任何人在他的手中皆可成为棋子。

    难道她这一世还想成为旁人血池肉林棋盘上的马前卒?

    想到这,夏浅薇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心止如水的清冷,收起了所有思绪后看向那有些慌张的侍卫,“可是我那小马又闹脾气了?”

    “……卑职惭愧。”这侍卫无奈的低下头来,心中想的却是永乐县主的马一匹赛一匹的难缠,这小马的凶猛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先前的,整个马厩几乎要人仰马翻。

    夏浅薇轻轻笑了笑,这时,她却是感受到一股冰冷异常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见不知何时,一身铠甲的刘青岚竟如同鬼魅一般站在不远处,阳光仿佛独独绕过了他,阴森且诡异,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恨意掩饰不住,好像随时可能冲上前来往她的心脏狠狠的插上一刀!

    这种敌对的感觉与从前大不一样,他如同一头已经被彻底激怒的猛兽,一旦她疏忽大意,只怕就会立刻被他咬破喉咙血溅而亡!

    直到一抹冷峻的身影阻隔了刘青岚的视线,身穿飞鱼服的冷玉寒手握着腰间的长剑,犀利的目光射向那无礼的男子,刘青岚才阴沉着脸色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大哥,我要跟你一起参加二人接力赛!我一定要打败那个贱人!”

    此时刘青枫正在云国选手的休息室里交代着赛中细节,便见刘青岚踏着浮躁的步伐而来。

    却不想原本正在讨论的众人竟齐齐安静来了下来,刘青枫却连眼皮也没抬,“今日你不必出赛,我已经另有人选。”

    什么?

    刘青岚微微一怔,很快注意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是为何?”

    不等他说些什么,只见刘青枫突然从某处拿出了一根削尖了的木棍,上面还带着暗红色的血迹,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已经洞察了一切,“这是你做的?”

    方才他在刘青岚坐过的树下发现了这根木棍,听侍卫回禀说二少爷今日举止诡异,拿着小刀不断的重复着一个动作,以至于最后伤了自己的手指都不自知。

    无比了解自家胞弟的刘青枫立刻意识到,昨夜他偷偷去见了太子妃,定是发生了什么!

    倘若继续让这个任性的弟弟胡作非为,只怕早晚都要出大事!

    “我已经跟太子禀明,一会儿便派人送你回国。”

    刘青枫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连看也没再看他一眼,继续与同伴讨论对策。

    却不想,刘青岚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好似瞬间断裂,一声冷笑传来,“连大哥也看不起我,是吗?”

    只见这沉浸在愤怒之中的男子突然抽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大步上前径直送入了顶替他的新人胸口,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只剩下刘青岚那狰狞无比的面容。

    “哈,如此一来,便无人可以替我出赛了。”

    “二弟,你疯了吗?!”

    谁也没有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刘青枫面色大变赶紧上前查看那已然断了气的同伴,他难以置信的抬起眼,却见刘青岚如同魔怔了一般,嘴里只剩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

    “我要那个贱人的命!都是因为她,因为她!”

    此时赛前的号角已然响起,刘青枫紧皱着眉头,不等他训斥对方,刘青岚瞬间拿走了自己的马鞭头也不回的朝着赛场的方向而去。

    “大公子,这……”几位同伴面露凝重,事已至此,刘青枫只能阴沉着脸色看向地上的死尸,“回国之后,我会亲自向将军请罪,比赛重要,看好二公子!”

    赛场上,各国使臣早已落座于席位间,金国王一脸骄傲的看向那队魁梧精神的金国选手,俨然一副目空一切的胜利姿态。

    汴国皇子依旧是那与世无争的样子,安静得如同一朵在黑夜中休眠的昙花,眼中带着丝丝笑意望向那队头戴遮面黑纱的汴国骑手。

    而席面上的卫玄麒早已在人群中搜索着那道令人期待的身影,果不其然,当夏浅薇牵着她的小马缓缓出现,四周竟是爆发出一阵别样的呼声。

    面对那一道道热情的视线,连夏浅薇也有些惊讶,她不知自己在盛宴上的一副剑冢图早已深入人心,是她激起了众人沉眠已久的热情,只等着她在今日再给他们上演一场万众瞩目震撼灵魂的壮举。

    “哦?辰国这是无人了,居然让一个小丫头出赛。”金国王很快注意到那熟悉的少女,他当即轻蔑的笑了声,语气中却是带着几分不悦。

    “看来金国王是孤陋寡闻了,我们辰国的女子可不输你们金国的战士。”

    谁知,一道冷酷的声音回敬道,众人眼神一变齐齐望向来人,连夏浅薇的目光也不自觉的飘向那突然出现在席位间的玄色华服男子……

第四百八十五章 内有奸细

    赛场上的众人远远的便能感受到观赛席上瞬间张扬开的剑拔弩张,那股狠劲不亚于他们这些即将在马背上见真章的骑手。

    众所周知有幽王在的地方就有纷争,这赛马还未开始,那头的战火便已点燃,尤其是金国的几位魁梧的战士,浑身的气势又是一变,那凌厉的目光好像在告诉众人,他们绝对不会丢金国的脸面,这场比赛势在必得!

    “殿下,幽王不知是何居心,莫不是想挑拨金国与我们辰国的关系?”此时一身戎装的魏鸿霖恭敬的立在慕元的身边,他望向幽王的方向,语气里满是警惕。

    今日的慕元一改往日翩翩优雅的华服长衫,那干练尊贵的宝蓝窄身劲装让他越显俊秀出众,那高高竖起的黑发戴着蟒纹金冠,眉目间溢满温柔与睿智,只需一个眼神便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亮如明月的感觉。

    此时面对魏鸿霖的提醒,他只是轻轻回了句,“若非有幽王解围,只怕昨日我们便该颜面扫地国体尽失了。”

    “依臣看,这幽王着实可疑,说不定他早已与金国王暗中勾结,太子殿下可不能让他这般喧宾夺主,您才是辰国未来的皇!”

    魏鸿霖一副为慕元百般盘算的模样,如那忠肝义胆的良将,四周众人当即又心思各异的看向慕珑渊,唯有夏浅薇正暗中注意着今日格外积极的魏鸿霖。

    “皇兄,这些金国战士好生嚣张,方才那人还瞪了我一眼。”早已摩拳擦掌的慕昭不满的冷笑了声,谁知本就备受瞩目的夏浅薇竟是扬起了一道灿烂的笑容,“六殿下不必气恼,天要让其亡必先让其狂,鹿死谁手尚不知晓。”

    在场的皆是高手,夏浅薇这声音不大不小,本应如同一颗小小的石子落入人声鼎沸的湖泊中,却在那些有心人的耳中惊起了巨浪。

    只见所有的金国战士瞬间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激起了熊熊怒火,那一道道狰狞凶狠的视线齐齐聚集在夏浅薇的身上。

    在他们看来,辰国居然让一个小丫头来参加赛马,就已经是对金国勇士的亵渎和轻蔑,在他们的领土上,女子只能是跟牛羊兽皮一样的战利品,岂能站到这般神圣的赛场之上?

    而如今她还口出狂言,简直是自寻死路!

    “站住!你们想做什么?”

    冷玉寒和慕昭瞬间挡在了夏浅薇的身前,方才这些野蛮的金国人竟想对一介女流动手?

    是了,从前好像听说过,金国男儿毫无君子之风,时常用他们的鞭子和弯刀征服不听话的女子,只怕动用拳头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其中一名金国战士恶狠狠的看着夏浅薇,随后用一口复杂难懂的金国方言说了句什么,便带着其他的战士扬长而去。

    只见慕昭的脸色瞬间铁青无比,他差点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剑跟那嚣张的金国战士决一死战!

    旁人或许听不明白,他却清楚,那金国战士用极其下流的言语羞辱了夏浅薇,还扬言若是赢了这次的赛马,定要向金国王讨要奖赏,让夏浅薇沦为他们的玩物!

    “不行,冷千户随我去看看,怕他们暗中耍什么花样!”

    待四周的其余选手散去,慕昭的心中还是久久无法平静,直接领着冷玉寒暗中跟上了那几名金国的战士,生怕他们会使出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永乐县主为何要故意激怒他们?”慕元缓缓来到夏浅薇的身边,依他的了解,永乐县主不是那等喜欢多此一举之人,她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有着特殊的含义。

    他看着夏浅薇这张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入骨的小脸还带着一抹尚未褪去的浅笑,忍不住往前靠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县主可是有所发现?”

    两人佯装若无其事,走到无人的角落夏浅薇才渐渐收敛了表情。

    “殿下可信臣女?”

    “自然相信。”

    “那么请殿下忘了先前臣女提出的对策,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慕元的眼中立刻浮现出一片疑惑,他稳住了心神沉思了片刻,面上立刻有了几分凝重,“永乐县主怀疑我们当中有奸细?”

    她先前提出的比赛对策明明十分巧妙,如今却突然要放弃,看来是怀疑我方早已走漏了风声,恐怕金国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只等着他们一败涂地。

    “殿下果然聪慧。”

    夏浅薇欣慰的笑了笑,她方才确实是故意激怒金国战士,就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果不其然,那些人被惹恼之后,看他们的眼神那般张牙舞爪,却唯独对魏鸿霖毫无敌意,每每要发生肢体冲突的时候,也总是避开他。

    莫非是畏惧侯府的实力?自然不是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魏鸿霖根本就是自己人。

    看着夏浅薇的表情,慕元不由得苦笑了声,“看来永乐县主暂时不打算告知奸细为何人了。”

    然而话音刚落,他却发现夏浅薇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幽深目光看着自己,许久之后才说道,“有些刀,是不需要亲自动手的,殿下将来要君临天下,莫要让杀念和鲜血影响了帝王的仁厚之心。”

    在夏浅薇的心中,正是因为慕元的仁厚让她觉得弥足珍贵,才决意要辅佐他成为辰国的君王。

    而杀人这种事情,只会一回生二回熟,就如同刽子手,日子久了人命在他们的眼底就毫无价值,所有的慈悲和怜悯也会渐渐消失。

    慕元眸光一闪,却有一句话堵在喉间,差一点便要脱口而出,倘若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仁慈,是否她便会决然离去?

    这一刻慕元的心中再次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越是接近夏浅,他就越是发现自己好像一点儿也不如这年纪轻轻的少女,她的胸怀,她的眼界,她的坦荡。

    在她的面前,慕元只觉得自己心中那不为人知的阴暗一面越发扩大,伴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罪恶感。

    他好像……越来越不想要骗她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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