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两情相悦
两日后,皇家马场内,那一道迅如闪电的身影肆意的在沙地之上飞奔着,引来无数心思各异的目光。
“听说了没有,李夫人前日抱着李谭的头投井自尽了!”
“居然有这等事情?那镇国夫人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李谭怎么说也是她外甥……”
“可不,你看冷大少爷已经多日没有来马场了,显然是暂避风头,先前他还受了那等奇耻大辱,可这夏三小姐怎么好像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
角落里传来各种窃窃私语,这时,一匹矫健的赤兔马突然从拐角处急速冲出,作势就拦下了赛道上的夏浅薇。
身下的快马顿时受了惊,眼见着差点就要撞上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夏浅薇及时拉住了缰绳不悦的望向来人,却不想一张奸滑邪肆的面容带着兴致高昂的笑出现在她的眼前。
“夏三小姐怎的一人在此处练马?冷大少爷呢?哎呀,本皇子都忘了,他近日受了重伤,怕是不便再出现于人前,真是可惜。”
这言语之中尽显挑衅与嘲讽之人,不是四皇子慕严又会是谁?
今日的他身穿一身朱红色的长袍,显得肤色有种病态的苍白,可却丝毫不影响他那容光焕发的面庞,好像心情极好的样子。
此刻他正用一种毫不掩饰的轻浮眼神看向夏浅薇,肆无忌惮的目光上下扫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如同欣赏着自己的猎物一般,极尽轻佻之态。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么艰难,不论搜罗来多少与她相似的美人,可每每与她们肌肤之亲,脑海中却只有夏浅薇在马背上那迷人风发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好像快要用完了,从未有过一名女子让自己这般念念不忘。
然而,慕严又十分享受这种求而不得的滋味,磨得他心痒至极,可明知时机还未成熟,他就已经急不可待,迫切的要向众人宣誓主权,也让夏浅薇明白,自己对她是势在必得!
眼前的少女将心里的厌恶很好的藏在了那一张淡淡的表情之下,想起慕珑渊先前给的情报,她一点儿也不想跟慕严有任何的瓜葛。
“夏三小姐别走,若不嫌弃,不妨到本皇子的帐中小憩片刻,这日头这么大,要是晒伤了三小姐吹弹可破的肌肤,本皇子可是会心疼的。”
“四皇兄,这日头这么大,你也心疼心疼我,让我去你帐中休息可好?”
这时,一道不悦的声音及时打断了慕严的骚扰,他双眸微微一眯望向来人,只见六皇子慕昭昂首于马上缓缓靠近,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六皇弟皮糙肉厚的,就算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三日,也不见得会喘口气。”
慕严眼底划过一抹冷光,语气里满是森然的咬牙切齿之意,这两人之间弥漫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让旁人一眼便知他们的关系极其恶劣。
慕昭知道他在慕严这儿讨不到好,索性丢了句。
“皇兄违抗父皇的圣旨出现在此地,一定是有要事要办吧?”
近日来慕严的荒诞行径可谓是愈演愈烈,眼见着又要藏不住了,庄妃昨日突然押着他去辰皇面前请罪,圣上自然是龙颜大怒,便罚他一月不准踏出宫门。
慕昭本以为自己的威胁可以让他有所收敛,却不想慕严则是越过他看向夏浅薇的方向,“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夏三小姐,我就算是再被关几个月又何妨?”
这声音异常清晰的随风散开,立刻引来四周频频侧目,很快又有一阵指指点点的流言此起彼伏。
“你……”这话连慕昭也听不下去了,他索性不再看慕严一眼,生怕被对方恶心到,“夏三小姐这边请,太子殿下就在前方等着我们。”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两道背影,慕严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却而代之的是一种高深的冷意。
他这个六皇弟还是这般爱多管闲事,可那又如何,冷玉寒都挡不了自己的路,何况是这个母族并不强大的皇弟。
慕严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情大好的事情,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阴险的笑,便驱着马缓缓的离开了沙地。
“真是奇怪,四皇兄怎的突然这般猖狂?”慕昭若有所思的嘟囔了一声,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夏浅薇一眼,这个表情落在她眼底,立刻察觉到了什么。
“六殿下,莫非是发生了何事?”
眼前正气凛然的男子不由得收敛了神色,有着尴尬的不知从何说起,直到前方出现了一道温雅尊贵的身影,他才无奈的笑了笑,“此事,还是让我皇兄告诉你吧。”
这般郑重……夏浅薇的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太子慕元的帐内,此时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夏三小姐,你与冷大少爷可是发生了何事?”
望着眼前两张格外严肃的表情,夏浅薇隐隐察觉到什么,索性不再遮掩,“实不相瞒,臣女与冷大少爷正在商量退婚之事。”
此话一出,慕元和慕昭竟只是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显得太多的惊讶。
“所以四皇兄才这般无所顾忌,他这是打算趁人之危!”
只见慕元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声开了口,“实不相瞒,其实昨日,四皇弟突然在父皇面前请求赐婚,他说与夏三小姐乃是两情相悦,求父皇成全……”
此话一出,夏浅薇的眼神当即一变,岂有此理,六皇子慕严这是打算坏她清誉!
而且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唯恐天下不乱,可见他方才是故意与她纠缠,只怕很快宫里头就会传出消息,说四皇子违抗圣旨潜逃出宫只为与她相会,到时候夏浅薇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镇国夫人不知为何竟与庄妃提起你们退婚之事,如今宫里已经传开了,说你是因为攀上了我那四皇兄,所以才悔了婚事,我们自然是不信,可……”
慕昭有些为难,可夏三小姐从前的声誉那般不堪,旁人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丝毫不会怀疑是四皇子欺君造谣。
眼下,不仅仅是镇国府陷于泥潭,连夏浅薇也无法再作壁上观……
第一百九十七章 祸不单行
为了防止四皇子慕严再次出现骚扰,太子特地命人将夏浅薇送回了将军府。
“四皇兄真是异想天开,以为这样就能强人所难?父皇可不会答应。”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慕昭便气得不打一处来。
却不想一旁的慕元脸上难得浮现出了几分凝重,看着他这个表情,慕昭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不,不会吧……
虽然父皇总是对四皇兄的种种恶行睁只眼闭只眼,但夏三小姐的身份如此敏感,就算与冷大少爷退了婚,那也是跟镇国府牵扯不清,恐怕会招来难以想象的麻烦。
“父皇想的,比你我还要多。倘若四皇弟这次是认真的,父皇保不准会给他一个成全。”
浪子回头可是一段值得百姓乐道的佳话,慕严名声在外,根本没有多少大家闺秀愿意争那四皇妃的位置,他这一闹,不知有多少人暗自松了口气。
或许在旁人眼里,风流成性的四皇子与臭名昭著的夏三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慕元最担心的便是,圣上会为了给这个儿子定心,大手一挥乱点鸳鸯谱,毕竟夏将军只是个不受器重的武将,不用担心其背后的势力有所不满。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请父皇赐婚!”慕昭顿时有些着急,然而慕元却是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你把三小姐的名声至于何地?赐婚一事岂是儿戏?”
然而慕昭的表情却是渐渐认真了起来,“臣弟只是见不得四皇兄误了夏三小姐,况且,这也不是儿戏,只要父皇答应,臣弟一定会对她好……”
是的,他早就承认过自己对夏浅薇有好感,与其让她被指给那个胡作非为的四皇兄,不如自己争取一番!
“此话莫要再说了。”
慕元已然打断了他的话,那清雅的面容竟有一抹冷意一闪而过,慕昭不由得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自家皇兄的眼神却异常的严肃。
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或者,是自己真的有欠考虑?
……
当夏浅薇回到将军府,老夫人的院里却是传来一声冷喝。
“真是欺人太甚!这摆明了是柳相为了给那柳溪云出气,故意设下的圈套!”
今日夏宜海回来的特别早,此刻他也冷着一张脸,坐在面色愤慨的老夫人身边。
“祖母,父亲,可是发生了何事?”
夏浅薇一脚跨进厅内,眼前的两人纷纷收敛了表情。
看他们这模样,夏浅薇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莫非是相爷为了柳表姐一事,为难父亲?”
相府为了让柳溪云攀上太子妃之位,可谓是费尽心机,结果却被夏浅薇坏了好事,她自然不认为他们会这般轻易就善罢甘休。
夏宜海目光一闪,没有想到竟什么也瞒不了自己的女儿。
原来,今日马场内发生了意外,前来巡视的监察官不知为何与夏宜海手下的武将起了冲动,竟折了一条腿。
那监察官是相爷一手提拔起来的亲眷,夏宜海不得不为了那名武将亲自前往相府赔罪,谁料,柳相爷竟要他把夏浅薇也一并带去,用意昭然若揭。
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柳相老奸巨猾,竟还说要把你父亲遣去边关……”
“母亲,此事与浅薇无关,就算他要我这条命,我也不会把女儿交出去!”夏宜海的面色一片冷峻,他的眼中泛着决绝的光,让夏浅薇的心头不由得划过一抹暖意。
正所谓前有狼后有虎,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说的便是如此了吧?
然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此时这少女的嘴角俨然噙着淡淡的浅笑,柳相想给自己的女儿争段好姻缘?好,自己就成全了他们。
“父亲不必再为了女儿苦恼,此事浅薇自有办法。”
……
次日,庄妃的宁闲宫内。
“四殿下可还在行宫之中?”那脸上一贯带着亲切笑意的庄妃此刻少有的流露出了几分不悦。
只见眼前的小公公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回娘娘的话,殿下说……”
“说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殿下说,若娘娘不肯帮他,他今夜还是要出宫去找那夏三小姐的。”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庄妃当即冷喝一声,“胡闹!他真以为陛下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她这儿子究竟是像了谁的性子,平日里流连花船红馆也就罢了,莫非这京中的美人死绝了不成?非要跟那夏浅薇纠缠?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恭敬来报,“启禀娘娘,夏三小姐求见。”
什么?那丫头居然还敢来见自己。
此时庄妃正在气头上,难道夏浅薇不知道四皇子为了她被自己的父皇处罚的事情?如今还敢往枪口上撞,莫非是来求自己成全她的?
很快,那一道唯美绝俗的身影款款而来,此时庄妃就那样坐于高座,面上再次浮现出平日里那种善意随和的表情。
“臣女夏浅薇,见过庄妃娘娘。”只见夏浅薇盈盈行了一礼,裙角似有清风浮动,气质优雅姿态宜人。
“夏三小姐何必如此多礼,今日可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庄妃明知无问,然而此时她却是上下打量着眼前面若桃李,颜似牡丹的少女。
不得不说,这张脸确实是世间少有,若不是她已有婚约在身,自己倒不会嫌她只是个小小的三品武将之女,给四皇子做个侧妃也不是不可以。
养在身边,做个赏心悦目的花架子,还能拿来气气丽妃那只老狐媚。
“臣女是特地来向庄妃娘娘请罪的。”
“请罪?这话从何说起呀?”
庄妃揣着明白装糊涂,然而心中已经浮现了些许冷意,她真是为了四皇子而来?
“众所周知,臣女与冷大少爷尚有婚约在身,虽说未来婆母不喜,但臣女从未有过二心。先前在马场曾与四殿下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知为何因此生了谣言,如今却给娘娘带来了诸多麻烦,实数是臣女的过错。”
夏浅薇的面上带着一片真诚的歉意,美人开口,这声音也似银铃般悦耳动听。
谣言?
庄妃算是听明白了,这夏三小姐的意思是她对冷玉寒的心思未绝,并非是自己儿子所说的与他两情相悦!
所以她今日是来撇清关系的?
原本庄妃就满心的不快,如今听来,还是自己的儿子自作多情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献策上门
此时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夏浅薇分明感觉到这位面带浅笑,雍容华贵的庄妃身上已然散开了一片浓浓的寒意。
向来只有他们不要,哪有旁人拒绝的道理?
这夏浅薇莫非以为她得了太后两次赏,就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馍馍?居然还亲自到面前来澄清她与四皇子的关系!
传扬出去,四皇子慕严岂不是被人笑话?
然而夏浅薇却是坦然的顶着庄妃渐渐溢出怒火的目光,又继续开口说道,“臣女自知配不上尊贵的四殿下,况且,表姐曾坦言十分欣赏四殿下的为人,臣女就更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听及此处,庄妃却是皱了下眉头,“你说谁?”
夏浅薇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随后故作一副说漏了嘴后惶恐的模样,“臣,臣女的表姐……柳溪云。”
她虽是一副惊慌的样子,但抬起眼来,那对眸子却异常的清明。
柳溪云说欣赏慕严的为人?这话听起来明明异常的讽刺,却有另一种深意在里头。
庄妃想起先前这丫头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丽妃的刁难,当时便觉得这夏三小姐并不似传闻中的那般没脑子,眼下再细细的品味一下她方才的话……
庄妃一个眼神示意,四周的宫人们当即纷纷褪下,偌大的殿中只剩下眼前一脸谦卑的少女。
“说吧,柳大小姐如何?”
说起来,柳溪云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差,好不容易得到了皇后的认可,却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前功尽弃,听说后来御医为她察看伤口的时候,柳溪云口口声声说自己的手臂被夏浅薇废了。
可当时却有很多宫人亲眼目睹,是这相府的大小姐先动的手。
恶人先告状,说的不就正是如此吗?
而御医回去复命的时候,不知为何却说柳溪云是因为被那断弦伤了手筋,才导致整条臂膀无法动弹,皇后当时便勃然大怒,听起来,这柳大小姐弄坏了皇后的宝琴反而还废了条手臂?
这般身娇肉贵的,此事究竟是要怪琴还是怪皇后?
庄妃回过神,越发觉得这夏浅薇不简单。
“回娘娘的话,臣女觉得,柳表姐与四殿下着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夏浅薇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别样的笑意,庄妃似是嗅到了一丝暗示,她当即挑了挑柳叶眉,“哦?此话何意?”
果真是个聪明人,能坐到这个位置,并且替慕严挡下了那么多麻烦事,却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地位,夏浅薇明白,眼前这八面玲珑的庄妃娘娘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臣女以为,柳表姐如今已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可肥水岂能流进外人田?相爷权势如此之大,与其让他另择良婿,不如为庄妃娘娘所用。”
庄妃眼中微微一动,可嘴上依旧要拒绝,她冷笑一声,“夏三小姐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让本宫与皇后娘娘反目?”
“不,臣女这个建议,是让娘娘与皇后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
据齐侍卫的情报,庄妃当年可是皇后举荐给辰皇的。
只见夏浅薇笑得高深,“相府可不仅仅只有柳溪云一位小姐,臣女那三表妹也是个秀外慧中的可人儿,乖巧懂事又听话,相信皇后娘娘定会喜欢。”
相府的三小姐柳溪音同为秦玉媛所出,就因为性子死板了些,不懂得巧嘴乖舌,因此不得秦玉媛喜欢,别说从未被她带出去露过脸,在相府中更是处处被柳溪云压一头。
如今这位柳大小姐自己坏了事,就别怪机会落在了她一向瞧不起的妹妹手里。
庄妃细想了一番,确实如此,皇后想要给太子找一位家世雄厚的太子妃,如今正得势的柳相就是最好的选择,恐怕皇后心中也犹豫不定,既然没法找个十全十美的太子妃,但退而求其次,找个笨点儿却听话的儿媳,也可以。
“三表妹成了太子妃,哪怕是个侧妃也成,而柳表姐则成为四皇妃,亲上加亲,岂不妙哉?”
夏浅薇的声音好似有种叫人难以抵挡的魔力,听得庄妃蠢蠢欲动。
她怎么没想到,要知相府可是在柳溪云的身上花费了不少心思,如今成了一个断臂的美人儿,叫他们怎能甘心?
而明眼人都知,自己与皇后是一条船上的,倘若这个时候,她向柳溪云递出了橄榄枝,相府哪怕不喜欢自己的四皇子,一考虑到她身后的皇后势力,也要妥协!
若不是夏浅薇提醒,庄妃还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毕竟皇后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她怎能容忍自己抢了她本来看上的儿媳?
只怕她宁可毁掉,也不会便宜了别人。
不过眼下,夏浅薇的话不无道理。
只要自己再次向皇后表明忠心,等四皇子迎娶了那柳溪云,不管那柳三小姐有没有福气嫁进宫里来,相府的一切还是照样掌控在皇后的手中!
更关键的是,自己也能分得一杯羹,毕竟一直以来,自己可都在为四皇子的婚事而感到头疼。
想到这,庄妃的心情不由得明媚了起来,她看向夏浅薇的眼神充满了赞许,“镇国夫人当真是鬼迷了心窍。”
夏浅薇自然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此时她只是乖巧的立在那儿,表情谦卑有礼,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只是……此事怕没那么容易。”
庄妃看得出柳溪云是个心高气傲的,恐怕不会那般容易妥协。
“其实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夏浅薇感受到了庄妃落在自己身上那深沉的眼神,随后抬起头再次行了一礼,笑着开了口,“柳相姨父与家父有些误会,倘若庄妃娘娘肯出手调停,臣女必定感激不尽!”
这也是她今日来的另一个目的,虎狼相争,必有一伤,而她,则只需坐拥渔翁之利。
庄妃的面色一片高深,她再看向夏浅薇时,眼底已经浮现出了几分欣赏。
这丫头当真是狡猾得很,原来她一开始就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借着自己的手,打压相府,又给了那柳溪云重重一击,这心思够狠够毒,而且,她还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帮她!
“夏三小姐快快请起,今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这么说,庄妃是答应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认罪状书
宁闲宫的西院里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
满地的绫罗薄衫与兜衣散落在一片欢愉过后的香气之中,庄妃一跨进这活色生香的宫殿,一名女子便毫无预警的撞了过来。
“呀,娘娘饶命!”
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庄妃的脸色瞬间一沉,低下头看着自己被踩脏了的裙摆,不悦至极的目光落在了此刻战战兢兢跪倒在面前的女子。
她的身上只着一件桃红的小衣,雪白的香肩和两条长腿毫无遮拦的呈现在空气之中,身上密密麻麻的浅红印记,手里还扯着一条男子的衣带。
对方见庄妃许久不说话,壮着胆子抬起头,这张浓妆艳抹的面容让庄妃不由得想起了前脚方才离开的夏浅薇。
又是一个眉眼相似那夏三小姐的狐媚子,可假的就是假的,庄妃的心中一阵恶心,“来人,拖出去溺井。”
地上的女子瞬间脸色一白,“不……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这凄厉的哭喊声很快消失在随即关上的宫门之外,而此时慕严才悠哉的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从屏风之后出来。
“母妃今日怎的有这闲情逸致来我这西院,那个可是儿臣的新宠,还未腻味……”这语气里透着几分可惜。
“住口!若是让你父皇知道,受罚期间你依旧这般大肆宣淫,他岂能饶得了你?”庄妃看着慕严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即皱着眉头咬牙道,“看来确实该给你立妃了!”
此话一出,原本慵懒乏乏的男子当即眼色一亮,这才抬起手将敞开的里衣系好,遮住那青白精瘦的胸膛,“母妃这是改变主意了?既然如此,儿臣便消停些时日。”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兴奋的弧度,是的,他的新鲜劲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唯独夏浅薇,慕严觉得那野马一般的少女定能让自己快乐上好一阵儿。
庄妃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然而却是别有深意的回了句,“母妃给你找的,自然比夏浅薇更好,等你父皇这阵怒火过了,母亲就为你去请个赐婚,让你迎娶了相府的柳大小姐。”
只见慕严原本那带着邪笑的表情霎时一僵,再看向庄妃时眼底已经满是不喜,“柳溪云?儿臣对她可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在慕严看来,这柳溪云跟那夏兰初是半斤八两,除了弹琴吟诗作画还会些什么?他还不如找那些个风情万种的青楼花魁,她们不也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还整日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做着那飞上高枝的美梦,着实无趣得很!
“还是说,母妃终于想让儿臣也去争一争那个位置?”此时慕严眯着双眼,隐晦的看着面前脸色大变的庄妃。
这对母子显然有种心照不宣的秘密,然而慕严此刻却无所顾忌的说了出来,让庄妃立刻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你当真非那夏浅薇不可?”
“以前不是,但看父皇母妃,还有其他人百般阻挠,现在就是了。”
别人越不想他做的事情,他就偏要做!
庄妃的脸色带着一片阴怒,已然明白若自己不顺了他的心意,只怕这个儿子还会继续做出各种荒唐的事情来气她。
要他老实配合,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那夏三小姐有什么本事,让你这般跟母妃闹腾!也罢,三日后母妃就请她入宫一趟,倘若她也愿意,母妃就成全了你们!”
三日后?
慕严心中一动,而庄妃已然捕捉到了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狡黠。
知子莫若母,看着他那眼神,庄妃就猜到了慕严的心眼儿。
然而她等的,也正是他的小心思!
……
相府气派的园林后院之内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打砸声。
“出去,全部给我滚出去!”
“溪云,你这是做什么?!”一道不悦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秦玉媛一跨进来,便见满地的碎片汤汁和几张哭哭啼啼的小脸,屋子里一片狼藉。
踏上的柳溪云脸色异常苍白,此刻她双目通红布满了血丝,一副疯狂骇人的模样。
“母亲,那些庸医根本治不好女儿,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
秦玉媛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旁边被砸得浑身是血的婢女们,“没用的东西,是怎么照顾大小姐的?还不快滚下去!”
只见她们心惊胆战的退了出去,柳溪云一手死死地抓着被褥,另一手却无力的垂在身侧,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想要把谁生吞活剥了一般。
柳相为她寻遍了名医,可却无人知晓她这条手臂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自己的下半辈子很可能就要这样过活,叫她怎能心平气和?
“夏浅薇呢?父亲不是说很快就能让那个贱丫头跪在我面前赔罪吗?我,我要废掉她两条手臂,不,我要她的命!”
伴随着柳溪云的尖叫声,她身下的榻子仿佛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秦玉媛生怕她误伤了自己,快速迎上前去将自己的女儿揽进怀中,将一封信递到了柳溪云的面前,“母亲知道你心里苦,但那丫头的贱命留着还有用!快看,这是什么……”
怀中的女子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下来,她恨恨的望向那封信件,上面清晰无比的血指印跃然于眼前。
“夏宜海送来的这封认罪状写得清清楚楚,是夏浅薇毁了那宝琴又栽赃于你,你且收好,等三日后她会亲口在皇后面前认罪伏法,到时候你想怎么折磨她都行!”
任由那个丫头如何狡猾,还不是得被她的亲生父亲推出来保全将军府,敢跟相府作对,她就该明白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而且皇后见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会好好补偿,等你父亲寻来高人治好你的手臂,到时候,太子妃之位还不是非你莫属?”
此时柳溪云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她的嘴角浮上了森然的笑意,随后不甘的抬头看向秦玉媛,“父亲事后难道真要放过夏家?”
“呵,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夏宜海以为牺牲了那贱丫头就能万事大吉,等着吧,当年秦玉容想要守护的一切,我便要毁个一干二净!”
是的,恐怕秦玉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女儿天生就是个煞星!
眼下,看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第二百章 里应外合
三日后,皇后的凤仪宫内,贵宾席上坐着一名身穿仙鹤补子,华冠玉带,文质彬彬之中又带着几分内敛沉稳的中年男子。
他那方正英气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高深的笑容,威仪之中又不失文人的风雅,举手投足间自有他独特的气质。
“近日朝中事务繁多,柳相辛劳,本宫特地命人备了些养身培气的药酒,不知合不合柳相的口味。”
皇后一派亲和的模样,柳相当即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记挂,臣深蒙圣恩,理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旁的秦玉媛今日也是一身的盛装,此时她的眉眼满是笑意,坐在她身侧的柳溪云则不似先前那般娇艳动人,反而妆容素雅低调,宽大的荷叶水袖遮住了她那条全然没有知觉的手臂,面上平静无常,只是时不时的望向外头。
都什么时辰了,那个贱丫头怎么还不出现?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不想在皇后娘娘面前认罪了吧?
“听闻柳三小姐也是生得温婉可人,知书达理,不知年方几何?”
秦玉媛没有想到皇后会突然提起自己那不起眼的三女儿,而柳溪云也跟着齐齐一愣,相比之下,柳相却是一派神色如常,只是他的眼中已然有抹流光一闪而逝。
“小女还未及笄之年,不论容貌亦或才学倒是不及她的大姐,皇后娘娘谬赞了。”
这话的意思众人怎会听不出来,柳相最疼爱的,还是这个大女儿。
柳溪云方才被提起的心立刻又放了下来,莫非皇后娘娘还在气恼她先前的毁琴之失?否则自己人就在这儿坐着,她却看也没多看自己一眼。
一种不愿承认的危机感当即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僵硬了神色,有些紧张的在座下拽了拽秦玉媛的袖子。
正想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安心的眼神,又听皇后好似不经意的提起。
“本宫倒是想见见这位柳三小姐,毕竟,丞相的女儿们个个都是秀外慧中,姐姐尚且这般出众,妹妹又能差到哪里去呢?柳相可别厚此薄彼。”
皇后虽是笑着的,可柳相分明察觉到她那若有若无的恼意。
“皇后娘娘教训得是,臣不日必定领着小女前来,为皇后娘娘歌舞一番。”
柳溪云眉头下意识的拧起,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薄唇,父亲怎能这般轻易就应承了?带三妹那样的木头疙瘩入宫,岂不是在皇后娘娘面前献丑?
万一又触怒了凤颜,让皇后娘娘迁怒于自己,她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柳大小姐今日怎的魂不守舍,莫非是身子不适?不如,让皇后娘娘命人扶你下去休息片刻?”
皇后身边的庄妃亲切的笑着,她分明察觉出了柳溪云的慌张。
这孩子莫非还以为她能够坐上太子妃的位置?那也真是太天真了,皇后娘娘是出了名的严厉,一旦在她面前犯了错,就等同于在她心里刻上了瑕疵,从今往后再小的缺点也只会被无限的放大。
皇后眼下不给柳溪云脸色看,全是因为她的希望寄托在那素未谋面的柳三小姐身上。
“不,臣女并无不适……”
柳溪云这声音越说越小,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望向皇后的方向,然而对方的面上却没有太多的异样,仿佛把她当成了空气一般。
“那就多喝点水,本宫看你这般瘦弱的模样,着实心疼得紧。”
秦玉媛看着对面的庄妃突然这般殷勤热切的模样,与冷淡的皇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到底演的哪出戏?
庄妃一个眼神示意,柳溪云身旁的宫女当即上前为她满上了身前的茶杯,却不想一声惊呼传来,那茶壶忽然一倒,里头灼热的茶水竟尽数撒在了柳溪云的衣裙上!
“呀——”
“天啊,溪云,你没烫伤吧?”秦玉媛吓了一跳,赶紧拿出帕子帮自己的女儿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那条洒湿了的袖子紧紧地贴着她垂直纤细的手臂,皇后见状,面上立刻浮现出几分不悦,她已然想起了自己被毁坏的那把宝琴,眼下看着那慌张的柳溪云,越发觉得烦心得很。
若不是庄妃提起相府有一个乖巧听话的三小姐,她根本不想再见到这个叫人失望透顶的丫头。
只是这柳相是怎么回事?进宫还得带着这么个废了手臂的女儿,莫非是想为那日的事情请罪?
皇后显然不知这其中缘由,此刻庄妃已然不悦的呵斥了那宫女一句。
“怎的笨手笨脚的,还不赶紧把柳大小姐扶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柳溪云此刻差点流出了眼泪,她眼下不敢再多看皇后一眼,只是赔罪了一番便跟着那宫女退出了宴厅。
“该死的夏浅薇,她到底死去哪里了?!”
柳溪云忍不住四下张望了起来,前方的宫女突然回头冲着她轻轻一笑。
“柳小姐莫急,等换好了衣裳,奴婢再领着小姐去皇后娘娘宫中,以免失了礼数。”
对,她可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否则不就无法亲眼目睹夏浅薇认罪的样子?
自己可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好生的诉苦一番,然后让那个贱丫头给自己当众下跪赔罪!
想到这,柳溪云已然加快了步伐,跟上了前面的宫女。
……
而另一头,闲宁宫内。
“夏三小姐稍等片刻,庄妃娘娘有要事在身,一盏茶的时间便会回来。”
眼前的宫女恭敬的奉上了一杯茶水,夏浅薇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目光却是落在这小宫女脖颈间一处遮掩不住的红痕之上。
庄妃之前提醒过她,今日召她入宫,四皇子慕严必定会有所动作,原来就在这里等着她。
夏浅薇的眼底当即划过一抹锋芒,只见这小宫女低眉顺目的立在一旁,直到她端起那茶杯一饮而尽,对方才不着痕迹的退了下去。
“怎么样?她喝了吗?”
西院内,慕严一把揽过这小宫女纤细的腰肢,狠狠的在她的脖颈间吸了一口,对方当即面色一红,有些羞怯的半推半就。
“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夏三小姐确实喝了茶水。”
慕严的眼中毫不掩饰的兴奋与狂喜,他当即伸出手去刮了刮这宫女的鼻梁,“你办事,本皇子放心,等事成之后,本皇子一定好好疼你!”
眼下,他可要去好好地见见他心上的美人儿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不堪入目
慕严今日特地换上了一件华贵无比的新衣,一向放荡不羁的长发则端正严谨的束于玉冠之下,整个人显得异常精神与隆重。
可从来没有一名女子能让他想要以自己最好的状态去亲近,他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带,看着镜中尊贵立显的男子,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庄妃告知他今日会召夏浅薇入宫,慕严便已在脑海深处设想了无数个与那野性难驯的美人儿翻云覆雨的画面,似乎为了向自己的母妃表明他的决心,这三日他还真的没有再传唤任何的女子侍寝,安分得不像是他本来的风格。
此刻,慕严的脚步仿佛踩在云端之上,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朝着夏浅薇所在的方向而去。
他一路屏退了四周的宫人,嘴角的笑意更深。
然而,当他跨入闲宁宫正殿之时,原本满是期待的表情微微一愣,桌上只有那空了的茶杯,哪有夏浅薇的影子?
一股奇异的芳香弥漫在整个宫殿之中,慕严很快便注意到地上竟有一只娇小的绣花鞋。
他随后轻笑一声,俯身捡起那小鞋往自己的怀中一揣,“夏三小姐莫不是喜欢这等躲猫儿的戏码?”
这里里外外皆是他的人,夏浅薇不可能逃得掉!
兴许是三日不曾尝过美人滋味,让他浑身血气渐渐上涌,一颗心也跳得飞快,整个人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夏三小……”
不想这时,竟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一只小手不安分的扯住了他的衣襟,口中传来一阵迷离的呻·吟声。
似有一张小脸如猫儿一般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让慕严的眼中立刻划过一抹狂热,他当即抓住了这粉团儿一样的小手,感受着对方滑腻的肌肤。
那杯茶里可是放了最烈的媚药,再矜持冷感的美人儿也会瞬间变成洪水猛兽!
“玉寒……”
却不想,身后的女子却是低低的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慕严眼神当即一变,猛地转过身去,一张满面潮红的小脸正迷茫又渴求的看着他。
这不是相府的柳大小姐?怎么是她?!
慕严暗道不妙,想要推开她,可柳溪云的力气却出奇的大,竟死死的缠着他不肯放开。
这女子仿佛已经全然没有了理智,一双眸子涣散毫无焦距,气吐如兰鼻息凌乱,慕严分明感受到她的小手已然伸进了自己的衣内。
“该死的!”
慕严暗骂一声,身为男子岂能受得了这般的挑逗,虽然他对这柳溪云全无兴趣,可此刻她的衣襟已经散开了大半,身上的香味如同一条撩人的毒蛇早已钻进他的四肢百骸,让人根本逃脱不开。
他双腿一软竟是被柳溪云推到在地,她主动的覆上身来,柔软的唇瓣已然追上了他灼热的嘴角……
而另一头,皇后宫中的秦玉媛忍不住频频朝着门口张望。
自己的女儿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这时,方才那名宫女慌慌张张的折了回来,众人只见她一脸焦急的来到庄妃的身边,在她耳畔边说了些什么。
“这,这真是……”
庄妃那闪烁的表情没有错过皇后的眼睛,秦玉媛的心中莫名涌现出一抹不安,便见庄妃那欲言又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方向。
“相爷,夫人,柳大小姐她……”
急促的脚步声朝着闲宁宫的方向逼近,当众人赶到的时候,两名宫人竟作势上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娘娘,您,您不能进去……”
只听啪的一声,庄妃竟扬手狠狠的给了这宫人一巴掌,“混账!本宫的行宫如何进不得?”
没有人注意到,她与这宫人别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
此时身后的柳相一脸的阴沉,秦玉媛只觉得似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让她差点透不过气来。
那扇朱红色的雕花木门被一把推开,随后眼前的场景已然惊得众人说不出话来。
“玉寒,玉寒……”
只见柳溪云衣衫不整的缠住四皇子慕严的身子,两人以一个极其暧昧而大胆的姿势倒在地上,他似笑非笑的望向来人,脸上还有一片凌乱的胭脂色。
“溪云!”秦玉媛尖叫一声,作势就扑上前去想要把柳溪云从慕严的身上拉开,然而这女子浑身滚烫无比,此时还胡乱扯着自己早已难以蔽体的衣裙,嘴里不停地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皇后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眼前这不堪入目的场景让她的面上一片冰霜之色。
柳相分明感觉到皇后危险的视线已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浑身一震,浑身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要知道皇后先前可是为了选太子妃才召柳溪云入宫觐见的,可眼下她已神志不清却还口口声声念着冷玉寒,这说明了什么?
既然她中意于冷大少爷,为何还要浪费皇后的好意?
又或者,是柳家刻意欺瞒?往严重了说,这可是欺君之罪!
秦玉媛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手忙脚乱的想要捂住柳溪云的身子,她的后背已然被吓得浸在了一片冷汗之中,可自家女儿却全然不领情,竟挣扎着想要挣脱开她的束缚。
“来人,给本宫泼醒她!”
皇后再也忍不住冷喝一声,此刻哪怕是柳相也根本不敢开口求饶。
两名嬷嬷各自拎着一桶井水,左右开弓泼得柳溪云尖叫连连,那刺骨的冰寒仿佛一下子浇灭了她体内的燥火,原本迷茫的双眸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溪云,你,你这是怎么了?快告诉母亲,是谁把你害成这幅样子的?”
秦玉媛哭喊着将自己的女儿搂进怀里,而一旁的庄妃却是皱了眉头。
“丞相夫人此话何意?莫不是想说柳大小姐是被人逼迫的?”
这么多双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柳溪云不知廉耻的往四皇子慕严的身上贴,她的衣衫倒是差点退了个干净,可反观慕严,除了被扯得凌乱了些,腰带还好好的系在那里。
所以,秦玉媛想把柳溪云说成无辜之人,可没那么容易!
此刻那男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已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事不关己的浅笑,可目光却是落在了庄妃的身上。
真没想到,母妃竟算计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第二百零二章 我也不嫁
偌大的宫殿里回荡着柳溪云哭哭啼啼的声音,她捂着自己颤抖的身子,俨然已经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母亲,女儿本是要去更衣的,可后来发生了什么,女儿,女儿不知道……”
柳溪云被那小宫女领进某间屋子,她喝了杯茶水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觉得有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不受控制的钻进她的脑海之中。
可她明明看见的是冷玉寒的脸!为何眼下,却是四皇子慕严?
柳溪云下意识的望向那面带冷笑的男子,她的脸颊烫的厉害,一想到自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四皇子做出那等丑事,羞愤与绝望齐齐袭上心间,哭声就愈发控制不住。
她今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慕严轻轻挑了挑眉,分明感觉到柳溪云埋怨的目光,然而他却是懒得再多看那可怜的女子一眼,反而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四周,一想到自己方才的异样,分明是中了药。
真是有趣,向来只有他给别人下药,如今自己也尝到了这种滋味,母妃不是向来不耻这些手段吗?如今她为了坑自己的儿子,还真是不遗余力!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是叫人不快得很!
“是你!为何要陷害我女儿?!”
此时秦玉媛忽然恶狠狠的指向庄妃身后的宫女,对方浑身一颤,赶紧跪倒在地。
“奴婢冤枉啊!奴婢奉命领柳大小姐前去偏院更衣,可一回头柳小姐就不见了。”
她低垂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秦玉媛立刻察觉到她话中的古怪之处,“那你怎知溪云人在闲宁宫中?”
这皇宫如此之大,她怎么不找到太子宫里去?这贱婢分明是在撒谎!
只见这小宫女有些忐忑的望向庄妃,一副想说而不敢说的样子。
庄妃随后叹了口气,好像头疼一般扶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有气无力的开了口,“说吧,皇后娘娘在此,会恕你无罪的。”
“柳大小姐先前问奴婢,四殿下今日可在宫中……所以奴婢便大胆猜测,她是去闲宁宫寻四殿下了。”
“胡言乱语!我,我何时问过你……”柳溪云气极,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一抹严厉厌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皇后此时浑身散开一股浓郁的冷意,那个眼神好像在说,这里何时轮得到她开口说话?
“娟儿是本宫身边最老实的,她向来不会说谎,但倘若柳大小姐拿得出证据来,证明你没问过,本宫一定严惩不贷!”
庄妃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许多,然而此话一出,柳溪云却是表情一僵,证据?她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
此刻秦玉媛算是看明白了,这庄妃分明是早有预谋!
如今自己的女儿被四皇子看了身子,声誉已经彻底毁了,此生除了入宫做他的四皇妃便再无了别的选择,否则就得去跳京江,以保全相府的名声!
庄妃这心思,也太歹毒了!
秦玉媛不由得再次看向慕严,却发现这位四皇子从方才到现在,就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只是那样衣衫不整的站着,什么也不说,他到底是何意思?
柳相的表情一脸的深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直到皇后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事已至此,本宫就做个主,四皇子尚未婚配,就立柳大小姐为四皇子妃,也不会委屈了她,不知庄妃意下如何?”
不想,庄妃还未开口,一直沉默的慕严突然站了出来。
“母后,这柳大小姐早就心有所属,儿臣怎能趁人之危?”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为了不让事情变得愈发复杂,每个人都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如今慕严居然拿冷玉寒做挡箭牌一口回绝了皇后,秦玉媛心中恨得咬牙。
他把自家的女儿当成了什么?一点儿担当也没有,难道……他并不知晓庄妃的计划?
四皇子并不情愿……这个念头浮上秦玉媛脑海,更让她觉得愤恨不已,自己的女儿哪里配不上他了?!
谁不知道这慕严是个风流皇子,所以当秦玉媛觉得自己的女儿与太子妃之位无望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别的皇子,唯独没有把他计算在内。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庄妃这对母子,是要把溪云往死路上推啊!
此时庄妃也没有想到,慕严的态度居然这般坚决,为了夏浅薇不惜当众驳了皇后的脸面!
不,不对,他并不是为了那夏三小姐,而是因为自己算计了他,心中不服气,不愿任由她们摆布罢了。
“本宫以为,柳大小姐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四皇子不必放在心上,待你们成亲之后,相信她定会全心全意的服侍你,不会令皇族蒙羞。”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柳相一眼,对方立刻明白她是在趁机敲打自己。
倘若当初没有发生毁琴一事,皇后必定会顺势放出消息,说已经暗定了柳溪云为未来的太子妃,可到时候若被人扒出柳溪云中意的人是冷玉寒,到时候才真是个笑话了!
因此有这个把柄在,眼下就算柳相再怎么不满意慕严,也不敢当面拒绝。
“母后误会了,儿臣心中并没有柳大小姐,哪里会在意她的心在哪儿。”
慕严轻轻一笑,这肆无忌惮的态度让众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岂有此理,四殿下莫要欺人太甚!”
秦玉媛只觉得慕严的话如同巴掌一般狠狠地善在了相府的门面上,却不想眼前的男子全然无视了她的怒火。
“怎么,难不成柳大小姐随意的把衣服一脱,谁见了都得娶回去?这天地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慕严的话可谓是难听至极,他就是要让庄妃知道,他不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别想逼他,否则,别怪他如现在这般,不给任何人情面!
“住口!四殿下,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庄妃哪里会想到他这次竟如此强硬,不过是名女子罢了,就算成了他的皇妃,也不会妨碍他收别的侍妾通房,非得要撕破脸皮?
“我、我也不嫁……”
一道颤抖的声音忽而响起……
第二百零三章 全身而退
众人惊讶的看向此刻脸色惨白的柳溪云,她的眼中一片死灰,紧咬着牙关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从小到大,她走到哪里不是被人众星捧月,可眼下,自己却如同一块烫手山芋一般被推三堵四,四皇子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嫌弃自己?
柳相分明感觉到四周的氛围陡然一变,一股危险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他当即严肃了表情冷喝一声,“住口!你这个不孝女!”
什么?
柳溪云愣愣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那张冷酷的面容,只见对方正用一种失望至极的目光看着自己。
“相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父亲,女儿是被陷害的!”
她倔强的仰着下巴,父亲难道看不出来吗?自己可是他最宠最疼的女儿,眼下那慕严这般羞辱于她,父亲竟还冲着自己发脾气!
难道他该怪的人不是四皇子?不是那个假惺惺的庄妃?
皇后凤眸微微一眯,果然当初是自己看走了眼,还以为这柳家的大小姐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的女子,没想到竟这般任性愚蠢!
只是个被宠坏而忘了自己几斤几两的丫头,难不成柳相会为了她一个人,得罪整个皇家?
她不嫁?她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事到如今若不是看在柳相的面子上,皇后早就命人把她打出宫外,省得在这里污了自己的眼!
庄妃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局面,她的眼底当即划过一抹精光,“皇后娘娘息怒,柳丞相也莫急,依本宫所见,四殿下与柳大小姐本就是两情相悦,否则,四殿下的怀中怎会还揣着她的绣花鞋呢?”
众人很快注意到慕严那微微敞开的衣襟内露出了一角,只见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才把这只鞋抽了出来,不悦的迎上了自家母妃的视线。
“庄妃娘娘莫要误会,本殿还以为这鞋是夏三小姐的,所以才想留下来做个纪念!”
这调侃中又带着几分认真的语气,让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分明嗅到了慕严和庄妃之间弥漫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这是什么意思?
柳溪云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难道这件事……那个贱丫头也有参与?
“没错,本殿今日可是约了夏三小姐,也不知柳大小姐为何会走错了路撞到本殿的面前来,既然柳大小姐心里装着某个人,不如学学本殿,坦白一点儿如何?”
慕严见自己的母妃还不死心,索性把话说开了,他就是要让旁人知道,一旦惹恼了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此时柳溪云恨不得冲上前去撕掉慕严的嘴,他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胡作非为,倘若有得选,难道自己愿意凑上来受他耻笑和羞辱?
“皇后娘娘明鉴!此事一定是夏浅薇从中作梗,她今日明明答应了我们,要来向皇后娘娘亲口认罪,可如今人影儿都不见,想必是做贼心虚!”
秦玉媛顺势扑倒了在皇后的面前,眼下她只想找个替死鬼出来,“溪云,快,把那封认罪书拿出来!”
柳溪云这才想起来,赶紧搜了搜自己的袖袋,她庆幸的找出了那份认罪书,迫不及待的递了出去。
“那丫头亲口承认是她毁了皇后娘娘的宝琴,还栽赃陷害给溪云,连溪云的手臂,也是那狠毒的丫头伤的!上面有她的签字画押,臣妾说的句句属实!”
皇后半信半疑的瞥了秦玉媛一眼,随后缓缓打开这张薄纸,却不想下一秒,竟是一声怒喝传来。
“大胆!竟敢拿这等淫词艳诗污本宫的眼!”
皇后的脸色从未有过的恼火,她厌恶的把手里的薄纸往地上一甩,秦玉媛不由得一愣,可庄妃却是先她一步将其捡起,皱着眉头看了眼。
“这,四殿下,既是你约柳大小姐来宫中一叙的,何必再三否认,这首情诗难道不是你写的?”
情诗?
慕严的眼底划过一抹暗光,随后接过了庄妃手中的薄纸一看,几行熟悉无比的字迹跃入眼帘,一首行间满是思念的情诗,诗里隐晦的包含了柳溪云的闺名,还清清楚楚的写了今日相约于闲宁宫的时辰!
如此一来,更能说明柳溪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了,她根本不是什么身不由己,而是早与四殿下暗度陈仓!
“呵,好,真是好啊……”
慕严已然明白,自己的母妃为了要这个儿媳妇,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竟还叫人模仿了自己的字迹!
然而她以为,这样就能逼他要了那柳溪云?
“求母后明鉴,此事必有误会,闲宁宫所有的宫人皆可作证,就在方才,夏三小姐就坐在这里喝着茶等着儿臣!”
慕严挑衅的看向庄妃,心想着母妃难道敢反驳,说召夏浅薇入宫的人是她?
如此一来,柳相不就更清楚一切都是她设计的?
庄妃心中满是不悦,她越发觉得自己平日里太过纵容这个儿子,才让他养成了这般不愿服输的性子。
既然如此,就让他彻底死心!
很快,原本守在外头的宫人尽数被唤了进来,众人齐齐跪在皇后面前。
“启禀皇后娘娘,今日……夏三小姐并未踏入过闲宁宫,唯有柳大小姐出入此地。”
“……”
庄妃在宫中如鱼得水这么多年,手脚不是一般的干净,慕严会想到的,难道她还能疏忽?就连方才给夏浅薇倒茶的那名宫女,也统一了口径,不曾见过夏三小姐。
“四殿下,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这诗不是溪云的!臣女,臣女的袖内明明放的是夏浅薇送来相府的认罪书,是她……一定是她做的手脚!”
柳溪云早已乱了阵脚,如今连最后一点儿希望都破灭了,还有谁能相信她的话?
此时此刻,秦玉媛终于明白了什么。
只怕那夏浅薇早就跟庄妃联手了!否则,怎会有人早一步换掉了那份认罪书?
一直隐忍着情绪的柳相忽然开了口,“启禀皇后娘娘,夏三小姐眼下应该就在宫中,不如唤她觐见,当众对峙。”
他之前也是担心这夏浅薇临阵脱逃,所以早就在宫门处安插了眼线,确定那夏浅薇不久前入了宫。
倘若四皇子说的是真的,他倒是要看看,这丫头究竟有何三头六臂,能凭空消失不成?
皇后很快宣人去传,却不想,等来的竟是太子跟前的小顺子公公。
“启禀皇后娘娘,夏三小姐正在太后宫中陪侍,已有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此时慕严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太子?连他也来坏自己好事!
连庄妃也有些惊讶,还以为那夏三小姐是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了,没想到竟能得太子和太后相助,如此一来,她当真是完美的全身而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婚事敲定
此时皇后的脸色异常的难看,要知道除了太后和陛下,放眼整个辰国还无人敢让她等待这么长的时间!
奈何此刻那丞相夫人和柳溪云皆是一副寻死觅活的表情,倘若不把夏三小姐传唤到面前说个清楚,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皇后也明白一切都是庄妃暗中操控的。
若不是她已经打听好那位相府的三小姐确实是个听话的,也不会接受庄妃的提议,把柳溪云踢给四皇子。
皇后召柳相一家今日进宫,不过就是给庄妃一个发挥的机会而已,很多事情根本无需皇后亲手去做,她只需在背后推波助澜,各种好处就会顺风吹到自己的手里。
不过那位夏三小姐到底参与了多少,皇后倒是不清楚,却也明白这夏浅薇不是个简单的。
眼下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个闹剧,然后再亲眼见见那相府的三小姐,定下侧妃之位,而至于正妃,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别的人选。
不知过了多久,夏浅薇才姗姗来迟,只是她身边还跟着太后跟前的礼嬷嬷。
“臣女夏浅薇,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庄妃娘娘请安。”这轻柔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愉悦之气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却有一道怨恨恶毒的视线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天知道柳溪云需要多么大的忍耐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立刻上前去生生掏出夏浅薇的心肝,狠狠的踩在脚下!
“免礼。”此时皇后的语气竟不似之前那般疏离。
她再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眼前绝美的少女,今日的夏浅薇打扮精致优雅,叫人惊艳之余又有种耳目一新之感。
哪怕此时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那神态也依旧风情万种,难怪会让整日沉迷于女色的四皇子为了她这般抵抗。
“三丫头,难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却不想一向沉稳的秦玉媛此刻早已顾不上什么规矩,抢在皇后之前开了口。
一旁的柳相当即皱了眉头,可自己的夫人却全然看不到他的暗示。
“浅薇不知姨母何意……这,表姐的脸色怎的这般苍白,可是发生了何事?”夏浅薇一副故作惊讶的样子,但柳溪云分明看见了她眼中的戏谑之意。
“你……你这个贱人!”
柳溪云的声音气得轻颤,皇后身边的女官当即出声呵斥,“大胆,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造次?”
柳溪云被训得脸色一阵发青,她根本不敢去看皇后此刻厌恶的眸光,只能暗暗在心里诅咒着那个害她这般狼狈的夏浅薇。
这时,那位送夏浅薇过来的礼嬷嬷一副恭敬却又深沉的样子福了福身,“皇后娘娘,太后吩咐了,夏三小姐陪了她许久,若无要紧事,老奴便要送她离宫,不可耽误了夏三小姐休息。”
众人已然明白,不必再问夏浅薇有没有来过闲宁宫了,有太后为她作证,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力的证人。
“哦?那夏三小姐可真是辛苦了,能伴太后身侧哄其欢心,今后可要多入宫陪侍才是。”皇后忽而对夏浅薇如此亲切的样子,让柳溪云只觉得似有一口闷血堵在喉间。
她自然不明白,这位礼嬷嬷代表了太后,在宫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她亲自送夏浅薇过来,便是太后不愿有人刁难这位夏三小姐,皇后自然不会驳了太后的颜面。
只见夏浅薇盈盈行了一礼,“臣女遵旨。”
这时,柳相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如同平常的寒暄一般,“不知夏将军近日如何了?他协助镇国将军把守马场,可谓辛苦。”
“多谢丞相大人记挂,父亲一切都好。”夏浅薇佯装听不出他话中的怒火,眼下,柳相又怎会不知这小丫头是不可能再提那认罪书半个字了。
没想到自己纵横朝堂数十载,如今竟被一个黄毛丫头耍的团团转!还赔上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庄妃一直关注着自己身边的四皇子,发现自夏浅薇出现以后,他浑身那股倔强置气的架势竟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反而用一种兴奋无比的目光看着夏浅薇。
只有慕严明白这种感觉,本该到手的美人儿竟无缘无故的飞了,还让自己吃了这么一大个闷亏。
越是如此,她才越叫人欲罢不能,原来求而不得就是这种滋味,慕严发现自己竟异常的喜欢这样的游戏!
他已经全然没有把柳溪云的事情放在心上,母妃想怎么做就随她好了,这一次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
起码慕严已经尝到了夏浅薇的手段,也激起了他心中蠢蠢欲动的野兽,这样难对付的猎物,才更能让人回味无穷!
四周的氛围陡然一变,柳溪云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狂跳的心口,只见皇后竟跟自己的父亲深深的对视了一眼,那种感觉,就好像有双手要把她推进万丈深渊一般!
“庄妃,择日你便去陛下面前请旨赐婚,本宫有些乏了。”皇后的意思,是她不想再提起方才的事情,这场闹剧应该有个了结了。
此话一出,柳溪云分明听见自己的身上有什么碎掉的声音。
“是,臣妾遵命,恭送皇后娘娘。”
庄妃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而众人也跟着目送皇后的仪仗缓缓离开。
请旨赐婚?
“不,父亲,溪云不嫁……”
柳溪云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却不想一贯对她慈爱有加的柳相却是一副疏离阴沉的模样,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把她带下去!若她再胡闹,本相唯你是问!”
这话,自然是对秦玉媛说的,此刻那妇人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庄妃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她亲切的看向秦玉媛,“丞相夫人,今后与本宫就是一家人了,相爷,不如我们寻个地方商量一下婚事?”
柳相已经听出了庄妃话中的暗示,他只是恭敬的回了一礼,随后看向此刻还未离开的夏浅薇。
只见这身份尊贵的一国丞相缓缓来到夏浅薇的面前,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小姑娘好大的胆子,好狠的心计!”
他的面上一片笑意,那阴霾的双眸仿佛酝酿着一阵狂风暴雨,夏浅薇明白,自己已经彻底的得罪相府!
但那又如何?
“浅薇恭喜相爷,贺喜柳表姐。”
迎上对方阴森的视线,夏浅薇笑得如春日暖阳一般,灿烂而纯粹……
第二百零五章 百般示好
庄妃与柳相已然离开,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寥寥几人,此时夏浅薇分明感受到了秦玉媛和柳溪云那仿佛可以吃人的眼神。
“贱人!你,你不得好死——”
那几近崩溃的女子已然让人牢牢的按住,秦玉媛心痛的命人堵上了自己女儿的嘴,任由她被那般狼狈的拖了下去。
夏浅薇十分同情这对母女,便大发善心的往前迈了几步,避开了礼嬷嬷,面上始终带着谦和恭敬的笑意,准备给对方一个发泄的机会。
毕竟,人真的会被憋死。
“三丫头,你莫不是以为有庄妃娘娘撑腰,相爷就动不了你父亲了?”
秦玉媛的声音仿佛咬碎了一口银牙,哪怕此刻四皇子慕严就在不远处,也无法阻止她熊熊燃烧而起的怒火。
“姨母说笑了,今后柳表姐才是庄妃娘娘的儿媳,就算是撑腰,也应该为柳表姐撑腰才对。”
夏浅薇虽是这么说的,可丝毫不遮掩她有恃无恐的表情。
她和庄妃可是有约定在先的,只要相府还没有跟庄妃,跟皇后绑在一条船上,在柳溪云没嫁给四皇子慕严之前,柳相动也别想动夏宜海一根头发!
如今四皇子这婚事已经定下,庄妃其实可以随时出尔反尔,先替柳相处理了夏家,以平息他的怒火。
但要跟这些皇族中人打交道之前,夏浅薇的每一步都已经设想清楚。
她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三品武将之女,除了还是冷玉寒未婚妻的这个身份,对庄妃来说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她本不该为了身份卑微的自己去得罪未来的亲家。
但庄妃接受自己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已经给了自己把柄!倘若她出尔反尔,自己便可将此事宣扬出去,不论有多少人信,庄妃多年人塑造的贤良之相都会有所影响!
更别说如今太后娘娘表面上甚是喜欢自己,上次都借由护她,去敲打宠冠六宫的丽妃。
连夏浅薇都能看出庄妃藏于那副善容之下真正的样子,太后又怎会看不出来?
所以庄妃必须小心翼翼,以免成为太后心中的第二个丽妃!
若柳相和秦玉媛想收拾自己出口恶气?那就得先把他们的爱女乖乖送上!而且还得等这次的风波彻底过去,流言渐渐消散,到时候相府想如何对付夏家,庄妃才有可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眼下,有再多的不甘他们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这就是互相制衡!
秦玉媛袖中的手早已紧紧地握起,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千百种将夏浅薇碎尸万段的办法,她真是跟她那狡猾可恨的母亲一样,当初就该连这小杂种一并除去!
“其实姨母更应该感谢浅薇才是,都是一家人,浅薇自然希望姨母过得好,如若不然,姨母怎能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送进宫呢?”
什么?听着这话,秦玉媛终于明白,原来皇后娘娘改变主意要她的三女儿,皆是拜夏浅薇所赐!
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一名宫女慌慌张张的奔了回来。
“不,不好了,柳大小姐昏过去了!”
秦玉媛的眼神当即一变,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只得狠狠地剜了夏浅薇一眼,便赶紧赶往自己女儿的身边。
夏浅薇的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随后一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四皇子慕严已经站在自己身侧的咫尺之地,正用一种灼热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是喝了那杯茶?为何无恙?”
眼下,慕严觉得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想让夏浅薇明白,自己绝对不会这般轻易就放弃!
眼前的女子立刻流露出一副疏离的表情,眼角泛着些许冷意。
“不知殿下说的是哪杯茶?”
慕严看着她这冷冷淡淡的样子,可方才面对那丞相夫人时,却是满脸的精明,她到底有几张脸,几副面孔?
还能带给他什么惊喜?
“呵,此处已经没有外人,夏三小姐何必避嫌?我的人明明见你饮尽了那杯茶水,还是说……你找别人解决了?”
慕严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双眼,他的声音顿时涌现出一丝危险,自己还未得到的人,岂能被其他的宵小之辈染指?
夏浅薇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想必这令人作呕的男子在茶水里加了什么龌龊的东西,她一点儿也不希望被对方联想到那令人羞于启齿的画面,“那么殿下的人,可是见我吞下去了?”
慕严瞳仁一闪,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夏浅薇今日穿的广袖水莲裙上,那轻盈唯美的袖内似有一片隐隐的茶渍。
正如他所想,夏浅薇当时虽在那小宫女的面前碰了那杯茶水,但她只是含在口中,趁那小宫女不注意时吐在了自己的内袖之中,看起来就跟喝了一样。
慕严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旁的礼嬷嬷却好似全然没有看见一般,在宫中做事的人,谁不懂得眼观鼻鼻观心,太后只交代不准任何人为难夏三小姐,但四皇子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举,所以无需阻挠。
只见这男子往前逼近了一步,“夏三小姐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冷玉寒已经自身难保,你也是时候重新考虑,谁才能做你最坚固的后盾……”
夏浅薇身上那芬芳的草药香若隐若现,让慕严越发感受到那种沉醉撩人的感觉,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讨好,“你不是讨厌那柳溪云吗?我可以让她下半辈子生不如死,只要你高兴。”
不知柳相听见这样话,会是副什么样的表情。
“多谢四殿下美意,但臣女对那些无关紧要之人是生是死并不关心,天色不早,臣女也该离宫了。”
却不想慕严突然抬起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那邪气的笑容越发深刻,“在冷玉寒摆脱麻烦之前,夏三小姐不妨好好想想,本殿有的是时间,定能等到你点头的那一日!”
一阵不悦的咳嗽声传来,礼嬷嬷终于看不下去做出了提醒,慕严这才收起了表情。
“嬷嬷别担心,本殿不过是跟未来的小姨子多说了几句话,相信……她不会气恼的。”
等她点头?
夏浅薇已然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然而她隐约察觉到,慕严似乎是想暗示她什么?
莫非……事关镇国府?
第二百零六章 荣华富贵
此时此刻,闲宁宫的偏殿之内,秦玉媛正忐忑无比的来回踱步,静等着柳相归来。
而柳溪云一副方才初醒的样子,她呆坐在那雕着神兽戏珠图腾的柱下,一双眼涣散无神,可嘴里却不断的溢出各种恶毒的诅咒。
她的身后似乎已经蒙上了一层阴云,与四周华丽的装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种格格不入之感。
秦玉媛看着自己的女儿耷拉着一条胳膊,身子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别提有多揪心。
她捧在掌心上宠着长大的孩子,居然被夏浅薇那个野种害得变成了这幅样子!
很快,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秦玉媛的面前,她赶紧提着裙摆迎上前去,“相爷,庄妃娘娘说什么了?我们溪云不能嫁……”
却不想柳相立刻停下了脚步,随后用一种不悦及危险的视线看着她。
“不嫁?也成,前面就是雨露湖,你就跟着这没用的东西一起跳下去,什么都好说!”
没用的东西?
柳溪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柳相,她还从未受过父亲这般的谩骂!
秦玉媛知道自己的夫君这回是真的恼了,难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今日的事情怪不得溪云,都是夏浅薇跟庄妃玩的把戏!相爷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最疼爱的女儿跳进火坑里?”
她流着泪,语气里满是哀求,不等柳相说些什么,柳溪云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愤的看着他。
“父亲,您怎能这么狠心?那四皇子是个什么东西,您不是不知道,嫁给他,女儿还有幸福可言吗?”
此时柳溪云已经全然不顾及自己尚在庄妃的宫中,又或者她就是故意想让庄妃听见,自己的父亲位高权重,难道庄妃真敢杀了她不成?
然而柳相的表情瞬间一变,他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迈着大步而来竟扬起手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这饱含雷霆之怒的掌风立刻就把柳溪云打翻在地,她的眼前一黑,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的眼泪瞬间就溢了出来!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相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秦玉媛吓了一跳,赶紧扑身上前挡在了柳溪云面前,惊惧万分的看着这面色已然有些狰狞的柳相。
“做什么?你教的好女儿,竟敢跟本相顶嘴!既然不想嫁,就该多长点脑子,何必跟那夏浅薇一般见识?若不是为了你们,本相至于今日受制于人?!”
一想到方才庄妃跟他谈的条件,柳相便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
这些年他在朝中翻云覆雨,敢给他脸色之人屈指可数,如今庄妃却是一副抓住他把柄的架势,他什么风雨没有见过,却唯独没有料到相府的荣耀竟会被自己精心栽培的女儿一手抹黑!
秦玉媛算是听出来了,柳相这是在怪她去招惹夏浅薇那个灾星!
可明明当初自己跟他诉苦的时候,他比自己更加恼怒,“我、我也是为了相府的颜面着想!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根本没有把相爷您放在眼里,若不给她一点儿教训,从今往后,相府还不被人当成软柿子?”
事到如今,这个蠢妇还不知悔改?
“现在教训够不够?这丫头,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也就罢了,居然还当着皇后和庄妃的面,喊那冷玉寒的名字,不要命了?!”
秦玉媛自知理亏,她当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可相府跟镇国府向来是水火不容,相爷一开始便是打算把女儿送入宫中,巩固相府的地位。
所以她早就劝柳溪云打消这个念头,之前女儿也已经承诺过不会再肖想冷玉寒,谁知竟因为这么一个失误而暴露了秘密。
“溪云是被人陷害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相爷您千万要相信她……啊!”
不等秦玉媛把话说完,柳相竟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她难以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委屈的看向面前好似失去理智的男子,夫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动手……
“你当真以为本相看不出来?做母亲的都这般无用,还能养出什么有出息的女儿?事到如今还敢瞒我?”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的女儿被人下了药?可正是意识模糊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才是最真的!
柳相忽然又有些庆幸,能成为太子妃的人不是柳溪云,否则就她这脑子,什么时候被人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而且还会连累了自己。
“父、父亲……对您来说,女儿算什么……”
此时柳溪云已经缓过了口气,她艰难的抬起眼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难道从前父亲对自己的疼爱,都是假的?
他只把自己当成了一颗棋子,有用的时候就捧在手心里,没用了……就像现在这样冷冷的丢掉?
“呵。”柳相忍不住冷笑出声,他没想到柳溪云竟还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你生下来,就是为了巩固相府权势的踏脚石,就算是你的妹妹们也都一样,若没有相府的庇佑,你还想要什么幸福?”
柳相失望至极,看向柳溪云的眼神也全然没有了半点儿耐心。
若不是看她从小伶俐聪明,长得也讨喜,自己也不会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的心力,谁知到头来竟是养了一个异想天开的蠢货!
柳溪云立刻愣在了当场,她本以为父亲千方百计想要把她送进宫做太子妃,是为了她的将来考虑,想把最好的送到她的手里。
没想到他的心里竟是这样想的……
她所以为的一切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如那没有依靠的浮萍,柳溪云悲凉得连哭都忘了。
直到柳相站在她的面前,毫无怜惜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再做什么虚无缥缈的白日梦了,想想如何挽回相府的颜面,莫要再让父亲失望!你就好好的做你的四皇妃,有父亲在一日,庄妃也不会让你受太多的委屈,荣华富贵,少不了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铁石心肠
是夜,京江面上,波光粼粼的水中漂浮着些许融化后的银色冰块,皎洁的月光洒在这片初春的水中夜景之上,有种冰凉宁静的舒适之感。
一艘奢华无比的二层花船上,那一道道光鲜亮丽衣着体面的身影陆续迈入雅间之内,垂下的纵膈竹帘隐约可以看见一层的平台上正在歌舞的妙曼佳人。
最角落的隔间里,一名少女戴着朦胧唯美的面纱,她身材纤细曲线优雅,浑身有种说不出的妩媚气质,可显露在外面的双眸此刻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沉之气。
“怎么?在气恼方才有人问你身价多少?”
一旁传来戏谑的浅笑,夏浅薇当即幽幽的瞪了过去,“王爷今后若想下夜棋,可否换个清净的地方?”
今日的慕珑渊一身淡蓝的华贵便服,那银色的面具下,完美的脸型与那微凉的薄唇显得异常漂亮,乍一眼看来,叫人不用怀疑这定是个容貌不凡的尊贵公子,可细细一对上他的目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深寒之气,却又令人望而止步。
方才她跟着慕珑渊上了这艘花船,竟马上有人凑过来询问他是用多少银两买下的夏浅薇,那一刻她立即明白,这艘花船是从扬州过来的,而扬州出瘦马,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把夏浅薇也当成了商品。
买卖瘦马在富贵之流中是常有的事情,而对于一些身份敏感之人,花船为了做生意才定下了规矩,入船必戴面具,方便隐藏彼此的背景。
可此刻夏浅薇突然有种想把慕珑渊脸上的面具夺下的冲动,只要他那张万年冰山的面容一显,这艘船还不得炸了?那她便可以顺顺当当的回府,省得被他调侃。
“本王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光是下棋,也太无趣了点。”
话音刚落,外头竟是传来一道黄鹂般的声音,能把人的骨头都听酥了,“奴家翠歌,能否有幸为公子弹上一曲?”
花船之中不乏一些胆子大的瘦马,她们在宾客里挑选自己中意的人选,主动上门献艺,而幽王此等随便一站就气势非凡之人,很容易招来这样的艳福。
然而,慕珑渊却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语气中流露出一股难以抵挡的杀气,“滚。”
“……”
夏浅薇轻轻挑了挑眉,嗯,不知道这位正常的男子又想拉着她做什么丧心病狂的剥皮勾当了?
正当夏浅薇思虑之际,只见慕珑渊从袖中抽出了一张信纸,放在眼前认真的品读起来,仿佛外头的一切莺莺燕燕皆与他无关。
今日不知又要折腾到几时,夏浅薇决定回去以后定要给自己开几副药方,经常跟着他这般不眠不休,着实容易早死,她大仇未报,可不能被他拖累。
他似乎把手里的信反复看了几遍,没有再搭理自己……莫非幽王在等着什么人?
“原来,本王在你心里是这般神圣无私的存在。”
慕珑渊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夏浅薇回过神来,她眉头不由得一蹙,疑惑的看着对方把那封信摊开在桌面上,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夏浅薇瞳仁一缩,目光立刻落在了一旁严肃的齐侍卫身上。
对方身子不由得一僵,嘴角似乎挂着一抹讪讪的笑意。
之前慕珑渊在宫中命令她要罗列出他的优点,回去之后她琢磨了许久,才抄来了这份歌颂圣人的赞章。
写完之后连夏浅薇也觉得太过虚伪,便将其随手放进了抽屉之中,没想到……竟是被齐侍卫搜出来了。
“臣女写的皆是肺腑之言。”此时她面不改色的垂下眼,摆出了一副恭敬无比的样子。
“呵,本王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否则白日的时候,怎会把柳相坑得七窍生烟。”
慕珑渊薄唇轻轻一勾,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今日宫中发生的好戏可是尽在他掌控之中,这丫头当真是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他似乎为了恶心夏浅薇,惩罚她的敷衍,当即又补了一句,“本王倒是觉得你与四皇弟甚是般配,就狡猾虚伪而言,你和庄妃也算不相伯仲,若非要决出个胜负,本王站你这边。”
“……谢王爷夸奖。”
夏浅薇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他的赞美,就在这时,隔壁隐约传来了一道嚣张无比的声音。
“那冷玉寒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你们可是见过他满身狗血的样子?哈哈哈哈,真是解气!”
花船之中相隔的雅间本是隔音极好,但难免会有一些好事之徒,戴着面具更是壮了几分胆子,几杯烈酒下肚,便开始扯着嗓子口没遮拦,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叫他平日里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这下被人收拾了,该!”
“那李夫人的死,都说是镇国夫人给逼的,冷大少爷卖弟求荣,镇国夫人又逼死亲妹,一向自诩刚正不阿的镇国府这次被人抓住了辫子,不知有多少世家要拿他们做文章,反正往后是不好做人了。”
各种难听的诋毁之词传来,而这边慕珑渊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如同听戏一般,而对面的夏浅薇始终是淡淡的表情。
“所以,你当真要退婚?”他好似不经意的开了口。
夏浅薇没有回答,慕珑渊眼底划过一抹冷意,“眼下退婚,你们夏府不见得能抽个干净,而且于他,亦是一种打击。”
没有什么比身在低谷的时候,又被在意之人抛弃更大的耻辱了。
“臣女并没有义务维护他的尊严。”夏浅薇的情绪没有半分的起伏,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的一帆风顺,若冷玉寒看不透这一点儿,那么他永远也成不了大事。
在夏浅薇看来,眼下那骄傲的冷大少爷若不能走出阴霾,那让他就此倒下再也爬不起来,反而是件好事。
毕竟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既然不喜一直躲在镇国将军的庇护之下,眼前不正好是个机会,镇国府风雨飘摇,便可让他看清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没想到,你还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慕珑渊举起酒杯淡淡的饮了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肌肤之亲
此时两人之间已经摆上了棋盘,气氛却有种说不出的冷感,与外头的歌舞升平形成了鲜明对比。
齐侍卫的目光在夏浅薇和慕珑渊之间来回徘徊,只觉得自家主子不知为何,身上竟是散开一股淡淡的怒意。
夏浅薇面不改色,也察觉到了慕珑渊的棋路变得霸道无比,他杀气腾腾的手法很快让自己这一方的白子陷入了一片严防死守之中。
如此看来,他之前还是手下留情了?
只怕……这名男子是在为冷玉寒打抱不平吧?
夏浅薇只觉得幽王这个人着实有些矛盾,看起来他似乎把冷玉寒当成了挚友,可偏偏还在背后做着各种缺德事,说她铁石心肠?
他又何尝不是两面三刀?
“臣女输了,甘拜下风。”片刻的功夫,她的手已然从棋盒上收了回来,就在这时,一道似曾相识的尖细声音在门口响起。
“钱老板,许久不见了。”
夏浅薇的眼神忽而一变,目光随着竹帘之外的男子而去。
慕珑渊已然感觉到这名女子的心已经飞到了外头,她随便寻了个借口便跟了出去。
卫玄麒手中有各种能人异士,其中一人给夏浅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记得那是一个嗓子和腿皆受过伤的少年,脸上还有一道伤疤,然而他身残志坚,小小年纪便展现出非常厉害的经商头脑,那类似砂砾般的嗓音与方才外头那人异常相似。
夏浅薇轻皱着眉头在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影中寻找着,很快在前方看见了那跛脚的身形。
不会错的,三年的时间,那少年倒是长高了不少,只是他出现在这个地方,就不得不让夏浅薇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保持着一副自然的模样小心的跟着,却不想拐角处竟是撞上了一人。
“什么人?!”
一道冷喝声传来,只见眼前一名身材挺拔高大的青衣男子负手立在自己的面前,眼神中满是警惕。
而他身边还跟着一名随从,只是从两人的站姿和眼底的凌厉可以看出,皆是练家子。
夏浅薇目光一敛,很快发现自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那名男子身边的随从立刻紧张的俯下身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一股危险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她分明捕捉到那高大的男子眼底浮现的浓浓杀意!
夏浅薇的手不着痕迹的伸入了袖中,不想下一秒,一双大手竟毫无预警的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进了一道冰冷却结实的怀中。
她眼中一闪,鼻间却是传来一道熟悉的龙涎香气。
慕珑渊就那样紧紧地揽着她,与对面那高大的男子四目相对。
哪怕对方戴着面具,可夏浅薇分明感觉到他身形一僵,似乎十分忌惮自己身边的慕珑渊,可又好像有几分不太确定。
不等她多做思考,慕珑渊已然将她缓缓的带离了那个地方,不容任何反抗。
“头儿,那人的身形怎么有点儿像幽王?”那随从的声音有些紧张。
只见这高大的男子紧紧地盯着慕珑渊的背影,确实很像,只是幽王一向不近女色,又怎会带着瘦马到处乱转。
只是人有相似罢了。
“走吧。”
此时慕珑渊怀中的夏浅薇眼见着那两人离去,随后才收敛了神色,“那两人是锦衣卫。”
她不会看错的,方才掉在地上的是一块锦衣卫的千户腰牌!而且对方眼底的杀意也不是假的,倘若幽王没有及时出现,只怕他们真的会动手把她掳走,再找个地方杀人灭口。
“有什么奇怪的?”
慕珑渊的声音异常平静,这丫头当真不知死活,这花船上可谓是龙蛇混杂,她竟敢独自一人四下乱逛,难道方才被误会为瘦马的事情还不够给她一个教训?
“确实,连王爷都能来,锦衣卫也是正常的男子。”夏浅薇似笑非笑的将方才调侃的话还了回去,两个人竟好像都忘了之前的不快。
然而很快,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想要不着痕迹的从他怀中离开,却发现这名男子的手依旧紧紧地钳着自己的腰肢。
“不想再被盯上的话就别动。”
慕珑渊察觉到怀中的女子异常的不安分,当即不悦的威胁了一句。
又不是没有抱过,在他这儿,她只不过是个胆大狡猾的丫头而已,难不成还以为自己会对她动什么心思?
看,这腰跟柳条一样,只要他轻轻一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折断,没趣儿得紧。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的腰间使了下劲,她疑惑的抬起头,却发现这男子一副神色如常的架势。
四周投来几道别样的目光,不少在暗处倾心于慕珑渊的瘦马此时纷纷不甘的咬了下牙,只好恨恨的另寻目标。
慕珑渊一点儿也不在意夏浅薇此刻的恼火,他发现身边带了名女子,居然还更好行事,索性就这样拉着夏浅薇一路转了过去。
这一圈下来倒是有不少收获,他一点儿也不惊讶会在这条花船上发现朝中大元,但数量如此之多,还真是热闹得很。
此时齐侍卫已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眼中立刻散开一道惊恐无比的视线。
自己主子动作怎的这么快?明明方才两人还水深火热,这会儿居然就……
慕珑渊已然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当即飞过去一个冷冷的眼刀,“如何?”
“找、找到了。”
夏浅薇立刻明白,原来幽王真的是来办事的。
一道毫无温度的冷笑从头顶传来,慕珑渊低下头,正巧撞上了夏浅薇的视线,他的声音愉悦至极,“走,以往都是冷玉寒陪本王看戏,他不在,倒是便宜你了。”
“……”她一点儿也不想捡这样的便宜。
说来也怪,自己方才竟没有往慕珑渊的掌心里扎上一针,若换成是从前,她必定不会让任何人有这般无礼的举动。
或许,她打心底没有把慕珑渊当成一名正常的男子。
“开始了。”
当夏浅薇回过神时,慕珑渊玩味的声音已然在耳边响起,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层的平台上几道靓丽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她的眼前……
第一百零九章 折磨人心
只见四名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的女子盈盈站在众人的面前,夏浅薇只觉得四周的氛围陡然一变,每个雅间的竹帘都被掀起了一角。
一曲充满了异域风情的歌声传来,那四名女子身上披着的斗篷应声落下,露出了那一截柔弱无骨的纤腰,随着强烈的节奏左右摇摆,腰间的珠片晃得众人眼前一亮。
“这次的瘦马,倒是花了心思。”
慕珑渊深沉的声音传来,夏浅薇轻轻挑了挑眉,看来这位幽王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办事了。
这时,夏浅薇注意到对面的雅间内竟是方才的那两名锦衣卫,其中那高大的男子正用一种特别的眼神望着底下正在中央起舞的妙曼女子。
那个眼神,夏浅薇知道,是坠入情网中的难以自持。
耳边很快传来各种露骨的赞美声,平日里道貌岸然的男子们在此刻尽数露出了最真实的那一面,这里的女子皆成了一种昂贵却唾手可得的物品,没有任何的尊重可言。
夏浅薇也注意到了不少垂涎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慕珑渊好笑的丢了一句。
“真不知你身上有何吸引人之处。”他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若你再惹本王不快,一会儿就把你丢在这船上,如何?”
“……臣女知罪。”
“知罪?狡猾的丫头。”她这认错的速度,倒是一流。
慕珑渊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他很快从夏浅薇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此刻底下的曲声也渐渐消散。
三名舞姬已经退到了台边,其中一名则留在原地,以一个极其妖娆的姿势站在那儿。
“三百两。”
“四百两。”
二层的雅间内很快响起了报价声,来这儿的宾客显然都是轻车熟路,知道这是一场竞价的交易,这四名女子不似一般的瘦马,她们各有各的本事,因此才以如此特别的方式出现。
在这样的氛围内,平日里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住的男子们能得到一种别样的满足感,特别是当他们用自己的财力打败别的竞争者时,那种自豪往往能让人彻底的迷失。
夏浅薇深深的体会到了这种狂热的氛围,也深感想出这竞价方式的幕后之人是何等的鬼才,待她回过神时,身后的齐侍卫竟高声喊了句。
“一千两。”
什么?
夏浅薇目光一闪,这才发现下面已经换了名女子,而对面那高大的锦衣卫立刻眼露紧张的望向了他们的方向。
四周传来一阵惊呼声,各种好奇的目光纷纷投来,开始有人猜测慕珑渊究竟是何身份,喊出的起价就已经让不少人望而却步。
“一千一百两。”一道咬牙的声音片刻之后响起,台上那女子准确的看向了锦衣卫的方向。
原来他们认识,否则二层这么多雅间,她竟一眼就能找到出价之人。
“没想到,这锦衣卫大人还是个痴情种。”这一千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以他的俸禄真能拿出这么多?夏浅薇立刻察觉到了其中蹊跷。
此时齐侍卫嘴角一勾,以一种傲视群雄的神态补了句,“黄金。”
“天啊!一千两黄金?”
“不知那位公子是何方神圣?”
千两黄金,买几百个瘦马都绰绰有余,而台上这个虽然美,也总有腻味的那一天吧?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慕珑渊越发愉悦的心情,对面的锦衣卫一副眼中要喷出火来的架势,这个价钱已经不是他所能负担的了。
本以为自己势在必得,谁会想到竟有人要争他的心上之人!
四周陷入了一阵沉默,等了许久也无人接上,台上的那名女子眼底早已化成了一片春水,她没有再看那锦衣卫一眼,而是带着无尽的娇羞与好奇,望向了慕珑渊的方向。
竹帘很快放下,这表明他们不打算再争其他的瘦马。
“这么多银两……”夏浅薇由衷的感慨着,谁知,慕珑渊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不是本王掏钱。”
……这是何意?
夏浅薇当即看向齐侍卫,对方也摇了摇头,他更掏不起这个钱了!
所以,幽王又计划好了什么阴谋诡计?
“奴家芯蕊,给公子请安了。”
此时竹帘之外已然站着那道妙曼的身影,随后,那被天价拍下的女子款款迈了进来,目无旁人柔情似水的看向慕珑渊的方向,作势就要上前伺候。
齐侍卫代自家主子冷冷的丢了句,“谁让你过来了?站着。”
这女子微微一愣,显然被齐侍卫身上的煞气吓了一跳。
却不想下一秒,一阵冷风掀起了竹帘,那锦衣卫千户竟追了过来,一把将芯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怒火冲天的瞪向慕珑渊的方向。
“你……是何人?!”这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他身后的芯蕊脸色大变,慌张无比的挣扎着。
“放开我!奴家、奴家不认识你……”
这锦衣卫千户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回过头去,他着实没有想到这阵子跟他情意浓浓的女子眨眼间就翻脸不认人。
“你说……不认识我?”
“她说的还不够清楚?”慕珑渊终于浅笑出声,那锦衣卫千户眸光一闪,趁着他微愣的空当,芯蕊已然甩开了他的手,躲到了慕珑渊的身后。
“公子,奴家真的不认识此人。”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仿佛马上就要掐出水来,不想下一秒,只听嗡的一声,齐侍卫竟作势拔出了腰间长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这、这是……
“住手!”锦衣卫千户面色大骇,然而迎上慕珑渊的眼神,他立刻紧咬着牙关,眼底满是挣扎。
“这等见异思迁的女子,值得千户大人这般相护?”
听着慕珑渊的话,夏浅薇立刻明白,原来他今晚上的目标并不是这瘦马,而是眼前的男子!
她看着幽王那玩味的目光,他的身上再次散开那种令人讨厌的恶劣感。
以慕珑渊的手段,这锦衣卫千户一出现,就已经注定逃不出他的掌心,可偏偏幽王就有这样的爱好,喜欢折磨人心之后再缓缓收网。
果不其然,对方显然知道自己中了陷阱,奈何他最在乎之人已经在慕珑渊的手里了。
只见这高大的男子不忍的看着那芯蕊面色惨白慌张无措的样子,许久之后才俯下身单膝跪地。
“……微臣,见过幽王殿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他是恶人
雅间外依旧是一片竞价的喧闹声,而这一头齐侍卫把那竹帘一扯,便全然阻隔了外头的一切。
此时两名锦衣卫僵硬的跪在慕珑渊的面前,那被牵制住的瘦马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幽王?这辰国之中能有几个幽王,她本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位富可敌国的权商贵公子,这一千两黄金的身价就注定自己往后必将与众不同,却不曾想到对方竟是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幽王爷!
“欧阳千户贵人事多,今夜竟有此等闲情逸致,这段时日可叫本王好找。”
慕珑渊脸上虽是笑着的,可一旁的夏浅薇分明看见了他眼中那隐隐流动的冰凉怒火,看来这锦衣卫千户把他得罪得不轻。
欧阳胜紧抿着唇,锦衣卫隶属当今圣上,负责执行一些机密任务,因此时常能遇见幽王手中的阎幽军。
而他察觉到幽王最近正命人暗中接近自己,似乎有意拉拢,他三翻四次避开,没想到对方竟亲自寻到了这里来。
“微臣何德何能,劳王爷记挂。”
“人称铁面千户的欧阳大人竟也会说客套话?莫非是因为这瘦马……”慕珑渊一副找到新乐趣的模样,话音刚落,齐侍卫的手已然掐住了那芯蕊的脖颈,对方眼眶一红,却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欧阳胜瞳仁不由得一缩,一副差点失控的模样,急得咬牙道,“若微臣有何得罪之处,王爷冲着微臣来便是了,何必为难一名弱女子!”
此时夏浅薇倒是有些佩服这位锦衣卫千户,危急关头竟还护着自己的心上人,只可惜瘦马无情,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傻,明知是陷阱还非要往里跳,着实不太值当。
“本王看起来,是那么有道义的人?”
慕珑渊轻轻笑了笑,齐侍卫手指当即一动,那瘦马瞬间疼得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咽唔声。
“不要伤害她!”欧阳胜只觉得心痛不已,那焦急的模样落在慕珑渊的眼底,夏浅薇立刻感觉到那无情的男子心情似乎有了种微妙的变化。
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慕珑渊的声音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愉悦,竟不再戏耍眼前的男子,直截了当的丢了一句,“老皇帝可有让你调查镇国府?”
夏浅薇眼底流光一闪,莫非……他今日是为了帮冷玉寒而来?
“既然王爷已经有所耳闻,何必问微臣。”
欧阳胜话音刚落,就听慕珑渊浅笑了一声,他暗道不妙立刻改了口,“是!陛下怀疑镇国将军与金国有秘密往来,微臣正在搜罗证据。”
金国?
对于慕珑渊来说,金国是一个让他异常敏感的词汇,而对于辰皇来说又何尝不是。
慕珑渊的眼底似有一抹隐晦不明的暗光,难怪老皇帝这次会不顾他与镇国将军的情谊,任由镇国府陷入泥潭,想必是查到了什么。
欧阳胜看着慕珑渊的眼神,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边境时常有金国暴民骚扰,可每每镇**前往,他们又没了动静,所以陛下心有疑虑。”
听及此处,夏浅薇立刻明白了什么。
当今辰皇怀疑金国的那些暴民实际上是被人为操控,用以试探辰国的戏码,然而他却不相信是镇**的威慑使其不敢进犯,反而怀疑镇国将军可能与金国勾结,毕竟没有打自己人的道理。
果然坐着那个位置久了,人就容易变得多疑。
然而一个朝堂的震荡便是从君王的疑心开始。
“那么,你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慕珑渊不过是随口一问,他知道老皇帝一旦不再完全信任镇国将军,便会开始捕风捉影。
若锦衣卫查不到,那便是锦衣卫无能,他总能找出一个查得到的人,用以证明他的直觉有多么准确。
只怕今后,镇国府的路更难了。
欧阳胜不着痕迹的收起了神色中的一抹不自然,“并未。”
“哦?什么也没查到的话,千户大人手里的银两又是谁给的?”
欧阳胜乃锦衣卫指挥使之子,其父刚烈死板的性子相较于他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恐怕他不可能会允许区区一名瘦马嫁进欧阳家,所以慕珑渊料定,欧阳胜已经在府外备了安身之地,这笔银子也不会是他父亲给的。
欧阳胜此刻只觉得幽王早已把自己里里外外看得透彻,倘若死不承认,只会耗光对方的耐心而已。
“……微臣先前查到了一名盐商,这笔银子,是他贿赂微臣的。微臣能说的就这么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王爷饶了她。”
慕珑渊微微挑了挑眉,连命都可以不要,却还有不能说的,看来是担心会连累了欧阳家。
“你倒是条汉子。”
这语气听起来让人觉得慕珑渊似乎想要饶他一命,夏浅薇有些惊讶,难道他真的要发善心了?
却不想,一旁的齐侍卫却是将手中的女子丢到了欧阳胜的身边。
“蕊儿!你没事吧?”
这男子的眼中满是急切,而芯蕊则楚楚可怜的流着泪,瑟瑟发抖的躲到了他身后。
欧阳胜作势就要拉起她,却不想慕珑渊幽幽的笑道,“本王说你们能走了吗?”
“王爷莫要欺人太甚!”一旁的随从终于忍不住开口驳了一句,却不想下一秒一道银光闪过,齐侍卫快如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竟瞬间割断了他的咽喉!
“啊——”
芯蕊吓得连连尖叫,而欧阳胜双目通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忠心的属下就这样惨死在眼前。
敢当着面对幽王出言不逊之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欧阳胜浑身不住的轻颤着,他知道自己不是齐侍卫的对手,等待他的,不过是一样的结果而已。
“不必劳烦王爷动手,只要让她离开,微臣愿自我了结……”
“本王给你一次机会。”
什么?
连夏浅薇也有些惊讶,今日的慕珑渊显然很是奇怪。
“你的真心本王已经看见了,但只要舍了她,本王就答应饶了你想保全的欧阳家。”
慕珑渊嘴角一勾,已然露出了那张真正的恶人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