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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浩瀚之渊     嫡妃惊华:一品毒医txt下载     嫡妃惊华:一品毒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夺人家宝

    接下来的几日,将军府一时间又热闹了起来。

    “哦?那小子这般安分,还总是往碧荷院跑,该不会是在打什么馊主意吧?”提起夏宜川,老夫人满脸的不喜欢。

    在一旁伺候的雷嬷嬷却是笑道,“五少爷此次从军中回来可是懂事多了,每日晨昏定省,还帮着二少爷打理了不少事情。”

    老夫人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她不由得想起当年温氏还怀着夏宜川的时候,跟随将军从省外回来,途中竟是遇见了山贼,她为了救将军险些丧命,当晚便难产生下了五少爷。

    由于是早产儿,五少爷好几次差点夭折,直到一名高僧为他做了场祈福的法事,说必须用父辈的字来赐福,所以她便做了这个主,让五少爷用了“宜”字。

    兴许是佛祖显灵,取名之后夏宜川的身子便日渐好转,可他的性子却越发教人不省心。

    “启禀老夫人,雷若寺的方丈大师已经到府。”

    老夫人的面色当即一凛,随后站起来任由雷嬷嬷扶着,“快,别让大师等久了!”

    京中百姓皆知永乐县主为夏老夫人寻来了一座难得一见的玉观音,特地请雷若寺的方丈过府,为这座观音像举办开光法事,附近不少诚心向佛之人皆受邀而来,场面出奇的盛大。

    夏浅薇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角落里的夏宜川看着那被左右簇拥的绝美少女,眼底划过一抹得意的精光。

    一阵悦耳空灵,洗涤心灵的梵音如清泉般潺潺而来,所有人皆是露出了一脸虔诚的表情,原本的喧闹声顿时沉浸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中。

    随着方丈诵读着神圣的经文,众人皆朝着中央法坛上锦盒的方向跪拜行礼,不想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哭声传来。

    “还我传家宝,还我夫君命来——”

    什么?

    只见回廊那头,几名身穿丧服的妇人竟哭喊着冲了进来,立刻被四周的侍卫拦住。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众人面面相窥,谁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法坛旁的老夫人面色不由得一变,便听那几名妇人凄凄惨惨的喊道,“永乐县主以权欺人,夺我家宝不说,还杀人灭口绝我子孙!”

    众人总算是听明白了,当即难以置信的望向夏浅薇的方向,什么?这座观音像居然是永乐县主用了卑鄙的手段夺来的?

    “胡言乱语,是谁放这几名泼妇进来的?来人,把她们赶出去!”

    老夫人心中暗道不妙,却不想夏浅薇竟伸手拦住了她,“祖母息怒,浅薇行的正坐得端,不妨听听她们的冤屈,以免落人口舌。”

    那一道道猜疑与愤怒的目光投来,老夫人好不容易才压下这份怒火。

    那几名妇人被带了上来,凄凄惨惨的跪在方丈的面前,仿佛在向天诉说着她们悲惨的遭遇。

    此时夏浅薇已然缓缓站了出来,地上的妇人们不由得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害得她们家破人亡的永乐县主竟是这般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女,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浅薇与几位夫人素不相识,为何要这般栽赃诋毁?”夏浅薇的面上一片坦荡,为首的妇人很快回过神来,她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愤愤回道,“那帮劫匪口口声声说是奉永乐县主之命,要我们献出传家观音像,我夫君宁死不从,你们就要了他的性命!”

    “对,这玉观音是我张家祖传之宝,怎有拱手让人的道理?我大哥不过是据理力争,你们这是要官逼民反吗?!”

    一道道控诉劈头而来,每一个细节都令人发指!

    人群中的议论与愤怒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夏家众人被架在了火上,流言蜚语烧得他们面色难看至极。

    “岂有此理,夺人家宝还敢明目张胆的举办什么开光法会!”

    “就是,你们就不怕天谴吗?”

    场面一度失控,而角落里的夏宜川只觉得解气极了,不枉他这几日在京中造势,散播将军府要举办法会一事,又以永乐县主之名邀请了这么多信佛之人,就是为了让她身败名裂!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任由祖母如何偏袒夏浅薇,此事也必定会传入宫中,太后也是礼佛之人,怎么可能让一个亵渎佛祖,杀人越货的恶毒女子继续顶着县主的帽子?

    夏浅薇的好日子到头了!如此一来,他的母亲和四姐就不必再受那等委屈,总算是为她们出了口恶气!

    夏宜川只觉得这几日自己的隐忍终于得到了回报,然而当他再次看向夏浅薇时,却发现对方的脸上竟是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

    怎么,事到如今,她莫非以为还有谁有办法压得住这场面?

    “请问夫人,贵府的传家宝是何模样?”

    谁也没有想到夏浅薇居然还想掩饰,她抬头看了方丈一眼,众人便见这位德高望重的雷若寺高僧手持锦盒而来。

    “玉观音通体碧绿,是用世间少有的老和田玉雕砌而成,已有数百年的历史,玉像座下还刻着我们张家的家纹,是莲花图样。”

    这妇人描述得如此详细,丝毫没有半分撒谎的样子。

    然而,当方丈打开锦盒,捧出里头的白玉观音像时,角落里夏宜川面上的笑容霎时一僵。

    怎、怎么回事?那不是自己给夏浅薇的和田玉像!

    “夫人好好看看,这可是你们的传家宝?”

    地上的几名妇人齐齐一愣,随后疑惑的面面相窥,“这,这不是我们的……”

    四周当时陷入了一种唏嘘不已的氛围,怎么,闹得这般凶狠,结果居然只是个乌龙?那她们方才口口声声说永乐县主命人劫走她们传家宝的故事都是假的?

    “误会!误会啊!”却不想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由外而来,地上的几名妇人愣愣的回头望去,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在苏姨娘的搀扶下缓缓而来,众人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

    “母亲,您怎么来了?!”为首的妇人赶紧迎上前去,那老妪激动的拉住了她的手,“方才官府来了人,说抓到那群匪徒了,他们已经招供,此事与永乐县主无关!”

    什么?

    夏宜海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了?不,不可能,魏二公子为何没有告诉他?

第二百七十二章 送上战场

    夏宜川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然而当他回过神,立刻察觉到一抹别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见人群中的夏浅薇星眸璀璨,那清澈的眼神中竟是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凌厉之气,仿佛瞬间看穿了他的一切。

    夏宜川的心不由得咯噔一声,随后一道平静而又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五弟可是失望了?”

    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就发现不知何时夏故新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该死的,这卑贱的庶子什么时候出现的,莫非方才他一直都在?

    此时这几日一直努力保持着亲和力的五少爷却是僵硬的紧抿着唇,他就是为了让夏浅薇卸下心防,才厚颜无耻的阿谀奉承,可面对夏故新,他却不屑弯下自己骄傲的腰板。

    这种洗脚婢生的下贱之人,多给对方一个眼神,他都嫌脏了自己的身份!

    “大哥可别胡言乱语……”

    这声音透着毫不掩饰的傲然和威胁,仿佛下一秒就要抬起他铁一般的拳头砸向任何敢多管闲事之人的胸口!

    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夏故新那一向翩翩儒雅的面容却是浮上了一片少有的冷意,他的身后顿时出现了数名侍卫,立刻就将夏宜川团团围住,“把他拿下!”

    “你敢?!”这一瞬间,夏宜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原本嚣张凶狠的表情,他那眼神仿佛要将眼前的男子生吞活剥了一般,哪还有之前爽朗豁然的模样。

    可夏故新却只是轻皱着眉头,看着夏宜川本性毕露的架势,他俊秀的面容只剩下一种淡淡的厌恶,“你想伤她,我便没什么不敢的。”

    ……

    当夏宜川狼狈的被带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时,所有人都已经在那儿等着他。

    前院的法会还在继续,而张家的那几名女眷已经被周到的护送去了府外,此刻那尊通体碧绿的观音像就放在夏宜海的手边。

    这威严无比的男子带着满脸的震怒看向被押倒在地的夏宜川,“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宜川不知犯了什么错,请父亲明示!”

    夏宜川又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在众人面前,方才那种暴戾野蛮的气息瞬间荡然无存。

    老夫人被气得双手轻颤,“你还想狡辩?这尊玉像,可是你从张家人手里夺来的?竟敢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陷害你三姐!”

    此时夏浅薇正平静无波的立在老夫人的身侧,她那浅笑的眸光轻轻的落在了夏宜川的身上,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贱人一开始就在算计他!

    她究竟是怎么知道那尊观音像有问题?还放出消息让他误以为今日是要拿这件张家的传家宝举办开光法会,就是为了引他下一步动作!

    “冤枉啊!宜川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这玉像其实是定兴侯府的少爷相赠的,宜川一直想替三姐完成孝敬祖母的心愿,所以才一时失察收了下来,哪里会想到,这玉像背后竟还牵扯上了人命……”

    夏宜川说得冠冕堂皇,如此听来他确实是一心一意的替夏浅薇着想,只是不料着了别人的道而已。

    老夫人当即与夏宜海对视了一眼,显然半信半疑。

    定兴侯府的少爷……

    要知道那庶子魏衡至今都重伤在床,不过已经清醒,想必他们是心里记恨着夏浅薇损了侯府颜面,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个阴招!

    此时夏宜川一副坦荡无比的表情,夏浅薇心中却是一动。

    看来他已经事先留了一手,只要将一切的罪过全都推给定兴侯府,老夫人与夏宜海必定不能紧咬不放,区区三品之家还想指控侯府,这等以卵击石之举,只怕任何人都会选择息事宁人,更何况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此事夏宜川只需坚持他一无所知,顶多被轻罚,而那几名张家女眷既已引起了轰动,定兴侯府定会去处理剩下的烂摊子,相信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

    只是这夏宜川并不像是这般有脑子之人,他在军中的作风一向是用武力不计后果的解决所有事情,这背后究竟是何人在为他出谋划策?

    “祖母,父亲,浅薇以为五弟只是少不更事,去军中多年也吃了不少苦,想必定兴侯府的人也是看他性子耿直才蓄意坑骗,今后好生警惕着便是了。”

    若夏浅薇不为夏宜川求情倒还好,此刻老夫人和夏宜海立刻想到,以定兴侯府向来的做事风格,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这一次失败了难免还有下一次。

    说得好听是耿直,说得不好听便是蠢!就他这脑子,将来还指不定给夏家带来什么灾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夏家得到的教训还少?”老夫人想起了六少爷夏恒,此时看向夏宜川的眼神越发冷厉。

    众人当即看向座上的夏宜海,只见他沉默了片刻,夏宜川迎上他的目光便觉得心中一沉,自己绝对不会忘记当年父亲也是这个表情,后来便决定送他去军中吃苦!

    “父亲,宜川知错了,好在没有让他们得逞,宜川保证今后再也不轻信旁人,别……”

    “如今边境时有金国游民扰城,你也磨炼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去战场上为国效力了。”

    此话一出,屋内的众人立刻收敛了神色,而夏宜川当即一愣,瞬间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抗拒的摇着头,“不,我不去战场!那可是会死人的!”

    夏宜川魁梧的身形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此刻他吓得额头满是冷汗,这等贪生怕死的模样简直让老夫人与夏宜海怒火中烧。

    “不死人的岂叫战场?我夏家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子孙!”

    夏宜川立刻明白他们是认真的,并非在吓唬自己,他当即求助的看向一旁脸色凝重的夏常峰,“二哥,快替我帮父亲求求情,我……”

    却不想,夏常峰沉吟了片刻,才平静的开了口,“五弟莫怕,到时候我也会与你一同前往。”

    什么?!

    老夫人心头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夏宜海,她怎么没有听将军说过?

    此时夏浅薇深深的望向夏常峰,对方似乎感受到她的担忧,便回以坦荡的浅笑。

    夏宜川的脸色早已难看至极,然而夏宜海却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只是冷冷的丢了一句,“此事已定,若你不去,为父绑着也要把你送上去!”

    ……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串通一气

    “可恶!真是可恶至极!”

    京中最大的酒楼之内,某个雅间里传来一阵怒喝声,夏宜川被关了两日,此时浑身都是怨气。

    而他的身旁坐着三名衣着光鲜的男子,其中一人高束着华贵的玉冠,笔挺的蓝色真丝锦袍尽显一种冷冽的严肃之感,棱角分明的鬓额透着干练而轩昂的气场,那如鹰一般的眼眸中有种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威严。

    夏宜川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这位定兴侯府的二少爷已经不耐烦了,他当即收起了那一腔的抱怨卑微的笑道,“二少爷莫急,那夏浅薇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下一次定能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呵,若不是鸿飞,你早就在军中被人打死了!结果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做不好。 ”说话的是御史长子江笙,此时他的眼中满是厌恶,他与江筵容貌有着七分相似,肤白削瘦却透着一丝邪狠的模样,只是留着两道唇须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文质与精明。

    自从上次他送给未婚妻子刘语然的赝品被夏浅薇拆穿之后,刘府虽不至于撕破脸面,但原本刘语然便仗着自己才女之名,对他毫无温柔可言,如今越发变本加厉,几番文绉绉的冷言冷语讽刺挖苦,京中更传他堂堂御史之子是个吝啬之徒,连父亲也因为此事训斥了他一顿。

    “这也不能怪宜川,毕竟永乐县主那般聪明,大哥别把她跟外头那些没脑子的莺莺燕燕混为一谈。”一旁的江筵幸灾乐祸的笑着,丝毫不遮掩他对夏浅薇的兴趣。

    江笙却是不悦的看了他一眼,“父亲正在为你张罗婚事,莫要再惹是生非,那夏浅薇不过是个没规矩没修养的野丫头,早晚都会被冷玉寒抛弃,配不上我们江家。”

    然而江筵却是不以为意,他的脑海中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出夏浅薇那张绝美的小脸,他知道自己已经中了美色的毒,但也甘之如饴。

    大哥的眼光真是庸俗至极,就喜欢那等逆来顺受的风尘女子,像永乐县主那样聪慧过人的冰山美人才是真的叫人欲罢不能。

    一旁的夏宜川心中忐忑,他谄媚的弯下腰望向魏鸿飞,“魏二少爷,因为这件事,我父亲要将我调去边境前线,不知二少爷可有办法帮帮宜川?”

    此话一出,魏鸿飞当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表情阴沉无比,夏宜川脸色一僵,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比起魏衡,魏鸿飞简直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

    夏宜川心中越发愤恨,若不是夏浅薇害得魏四少爷至今重伤不愈,他何必沦落到这般看人脸色还要心惊胆战的境地?

    这时,江筵的注意力却是被窗外街上的两道身影所吸引。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夏宜川的眼神当即一闪,那是……

    此时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一道俊秀的身影吸引了不少别样的注意,而他身旁的女子微红着小脸腼腆的笑着,那心动不已的眼神带着羞怯时不时的落在夏故新怡然亲切的面容之上。

    “沁儿身边的男子是谁?”江笙眉头轻轻一蹙,看他们的模样似乎十分亲近?而且刘沁儿那崇拜无比的眼神,哪怕极力掩饰,小心思也不经意的流露了出来。

    听说已经有不少人向刘府提亲,但却不知刘沁儿已有心仪之人。

    “哼,不过就是个洗脚婢生的庶子而已,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夏宜川鄙夷的语气让众人很快反应过来,那竟是夏府的大少爷?

    江笙顿时冷笑了一声,怎么,夏府还想跟他们江家攀亲戚不成?这夏故新莫不是以为骗得了刘沁儿的芳心,就能做刘府的乘龙快婿了?

    他才不想跟这个低贱的庶子做连襟,简直是自贬身份!

    江筵却是笑得深沉,这庶子不久前才治好了腿,没想到还有些脑子,知道自己永无出头之日,便挑了单纯的沁儿下手,只可惜刘侍郎一心想让府中的小姐嫁入高门,为他升迁的垫脚石,绝不可能允许任何人阻碍他的前途。

    就在这时,他的脑中灵光一现,当即神秘的将夏宜川拉了过来。

    “夏兄不想上战场?江某倒是有办法,不过……”

    看着自家二弟的表情,江笙便知道他又在打那夏浅薇的注意,正要出声呵斥,却不想一旁的魏鸿飞竟是一个眼神拦住了他。

    夏宜川的样子仿佛又活了过来,“不知江少爷想要什么?宜川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惜!”

    江筵等的便是他这句话,“我想要永乐县主,不知夏兄肯不肯帮这个忙?”

    ……

    傍晚时分,夏宜川烦闷的在府中鲜少人迹的小路上徘徊,他的手中拿着一瓶江筵给的药水,不用想便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用那个贱人来换自己的平安,何乐而不为?

    只是夏浅薇一开始就对他有所防备,就算有机会让她吃下这东西,碧荷院里如今这么多守备,也无法将江筵带进去。

    所以只能在府外对夏浅薇下手,可究竟要选在何处……

    “九小姐一会儿要去刘府拜访,命人备上马车。”不远处传来雷嬷嬷的声音,夏宜川立刻藏进了暗处,他心中一动,什么时候夏香竟跟那刘语然走得如此亲近了?

    等等,这难道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此时打扮得端庄得体的夏香刚一离开老夫人的院子,身旁的丫鬟走开的那瞬间,暗处立刻有双手将她拉了进去。

    “不想死就闭嘴!”夏宜川面目狰狞,语气凶狠的丢了一句,然而本应该惊慌失措的夏香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夏宜川眉头当即一蹙,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眼前的少女终于流露出了胆小怯弱的表情,楚楚可怜的应道,“五、五哥别伤害香儿,香儿什么都听你的……”

    夏宜川这才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情,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随后得意的笑了笑,低声说了些什么。

    他没有注意到夏香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嘴角那微扬起的弧度很快又收敛住,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摇着头,“不,香儿不能这么做。”

    “不能?那你是想死在我手里?”夏宜川不耐烦的捏住了她纤细的脖颈,仿佛真的要当场杀了她。

    直到手中的少女难受的咳嗽了一阵,他才松开了手。

    “由不得你愿不愿意,若事情办不成,有你好看!”

    ……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为爱囚禁

    刘府。

    那娇小腼腆的少女若有所思的缓缓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即将入夜的昏暗让地上的影子变得沉重而冗长,她的眸中蒙上了一片惆怅的幽光,与先前灿烂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小姐,为何不跟夏大少爷明说?”身旁的婢女心疼的开了口,刘沁儿略显慌张的抬起眼,遮遮掩掩的看向她,“说、说什么?”

    “难道小姐今日不是为了向夏大少爷表明心意……”

    然而话还未说完,刘沁儿立刻惊恐的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压低了声音解释着,“别胡说!若是让父亲听见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然而婢女的眼底却满是心疼,“可夏大少爷的样子,像是根本不明白,小姐的时间可不多了。”

    话及此处,刘沁儿的眼神又暗淡了几分,是啊,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或许,他并不喜欢我。”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情愫终于忍不住溢出,初尝情之一字,人也变得越发笨拙。

    眼前的少女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见她这幅模样,身旁的婢女赶紧安慰道,“小姐这么好,夏大少爷怎会不喜欢?只怕是羞于启齿罢了。”

    这时,一道震怒的声音毫无预警的从角落里响起,“来人,给我把这个怂恿主子,无法无天的贱婢拿下!”

    刘沁儿面色一变,惊慌的看向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刘语然,立刻有数名魁梧的家丁上前,将那还未回过神来的婢女牢牢的压在了地上!

    “不!二姐这是做什么,翠儿她……”

    然而啪的一声,刘语然竟冷着脸色扬手狠狠的给了刘沁儿一巴掌,她的眼底满是痛心,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根本遏制不住。

    “这个贱婢口没遮拦,你还敢替她求情?我就觉得奇怪,最近你为何总是离府,一去就是几个时辰,你也知道此事若传入父亲耳中,他会扒了你的皮,那你为何还要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

    本以为自家小妹是年幼无知,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机会,谁料这丫头竟变本加厉,还敢与那夏府的庶子偷偷幽会,真当整个刘府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伤风败俗?

    刘沁儿捂着自己火热的脸颊,泪眼汪汪的看着刘语然那决绝的表情,那种自幼就被埋下的卑微不受控制的弥漫开来,这一刻尽数变成了反抗与不服。

    她原本闪烁的眸子很快冲上一股倔强,咬牙回道,“沁儿与夏大少爷清清白白,怎么就伤风败俗了?”

    “你……你还不知悔改?夏家的人使了什么邪术,竟把你变成这幅模样!”

    刘沁儿听着她那话里话外都是对夏府的不屑与歧视,她当即仰起头,“且不论夏大少爷与三小姐皆没有攀附权贵的心思,就算有又如何?二姐饱读诗书,如今不也跟并不中意的江大少爷订了婚?”

    “你说什么?”

    刘语然没有想到她竟这般戳自己的心窝子,其实皆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被人这般毫不避讳的撕开,像刘语然这样的清高之人,简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羞辱!

    众人从未见过一向软弱的刘沁儿这般顽固不屈的模样,她倔强的迎上刘语然震怒的目光,“二姐从前常说余心之所善,虽九死尤未悔,倘若真的不愿意,如今为何连挣扎都不肯?”

    明知道那江笙不是个好东西,但就因为他是御史之子,二姐真有她所表现的那般傲然于世吗?凭什么看不起夏家?

    此时刘语然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那掩藏在心里又极力想要忽视的虚荣竟被刘沁儿看得那般透彻,她顿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众人眼下根本不敢去看二小姐的脸,只觉得刘沁儿的胆子何时变得这般大了,竟敢当众给二小姐难堪。

    “来、来人!把她关起来,再打断那个贱婢的双腿发卖出府!”

    地上的婢女脸色一白,还来不及求饶就被拖了下去,夜色中很快传来一阵凄厉的哀嚎声。

    “此事与翠儿无关,二姐若要罚,便罚沁儿一人就好……”刘沁儿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无能,她不过是想争取一番,为何到头来却连累了无辜之人?

    刘语然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半分的柔色,她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刘沁儿,心如铁一般冰冷,“罚你?父亲马上就要为你指一门婚事,眼下若受了伤,二姐可是会被责骂的。”

    她就那样面无表情的讽刺了一句,刘沁儿霎时一愣,“婚事?怎、怎么这么快……”

    看着对方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刘语然突然觉得解气极了,仿佛眼前这满脸受伤的少女并不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妹妹,而是个拆穿她虚伪面具的仇人。

    “动作不快,难不成还要等你与那夏故新做出无法挽回的丑事?”

    刘沁儿浑身一震,她袖中的小手不由得紧紧握起,用一种极度愤怒的眼神看着刘语然,“二姐如何贬低沁儿都不要紧,唯独不可羞辱夏大少爷!”

    “羞辱了又能如何?一个低贱的庶子竟把你迷成这样?”刘语然挑了挑眉,语气越发尖酸刻薄。

    眼前的刘沁儿突然沉默了下来,她紧抿着唇不再说半个字,并不是怕了刘语然,而是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就不要再让夏故新受牵连了。

    明明她已经流露出了一副认命的样子,可刘语然的心情突然又跌进了阴暗之中,刘沁儿像极了一面镜子,这孩子越是坦率,就越折射出自己黑暗与丑陋的面孔。

    只见这清高的女子深吸了口气缓缓走上前来,脸上竟是流露出了一抹关切的表情。

    “傻丫头,等你成了亲,自然就明白何为门当户对,父母也是为了你好。再过些日子,你自然会忘了那个庶子,所以眼下……你就先冷静几日,莫要再给二姐添麻烦了。”

    她一个眼神示意,沉默的刘沁儿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带了下去。

    四周顿时陷入了一阵莫名凝重的氛围,而刘语然微仰着下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似有一股从未有过的自卑渐渐破土而出,慢慢的侵蚀着她的骄傲。

    “语然姐。”这时,身后传来一道软绵乖巧的声音,刘语然立刻收敛了思绪回过头,望向那如玉兰小花般的少女,神色如常的笑道,“香儿,今日怎的这般早?”

    夏香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刘语然微红的眼角,她盈盈上前,“香儿知道语然姐这几日食不下咽,所以特地做了些可口的糕点。只是……语然姐莫非是因为昨日江大公子又去了怡雅院的事情不高兴?”

    什么?

    刘语然的表情顿时一变,那个该死的江笙……

第二百七十五章 敞开心扉

    清幽芳郁的阁楼里,满室的书画珍藏文房墨宝,每一个角落都透着一股高洁傲岸的气息。

    皎洁的月色映在刘语然阴沉的脸上,她举手投足之间难以掩饰愤怒与厌恶的情绪。

    夏香怯怯的守在一旁,如同一只无害的小兔子,忐忑的捏着自己的袖口,犹豫了片刻才上前劝道,“都是香儿口没遮拦,语然姐千万别生香儿的气。”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刘语然的脸色很快柔和了几分,“我哪里是生你的气,我是气那江笙,丝毫没有把我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放在眼底!”

    夏香关切的拉住了她的手,一副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样子,“兴许只是谣传,语然姐这么好,江大少爷哪能不珍惜?”

    然而眼前清高的女子却是讽刺的笑了笑,“珍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刘沁儿方才的话,她这才觉得一颗心被扎得血肉模糊。

    江笙可是那些红馆花坊的常客,虽说男子三妻四妾很是正常,但对于高傲的刘语然来说,那些私下将她与青楼女子做对比的流言蜚语,就够令人恨得咬牙难耐。

    她擦了擦旁人从未见过的眼泪,随后轻轻的看向夏香那张白净的小脸,哑然笑了笑,“说来也怪,就算是沁儿,我也从未与她说过心里话,可在你面前,我觉得好像什么都可以坦白,香儿,你说如今我该怎么办?”

    她的心中十分矛盾,所中意之人才华横溢温柔体贴,可造化弄人,他偏偏是个庶子,于家又不及御史府有权有势。

    命运便是如此不公,那江笙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可身份却让那么多人望尘莫及,她不甘心,所以看见刘沁儿为了夏故新奋起反抗的样子,她便满心的不悦。

    刘语然没有告诉过沁儿,其实父母对她的期望并不大,甚至觉得她若嫁入高门,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错事拖累尚书府,所以她若动点心思,把婚事拖个两三年也不是问题。

    而那夏故新……刘语然曾在刘沁儿的屋子里发现过那夏家庶子的诗画,那才情与胸怀简直叫人难以置信,竟比于公子还要聪慧几分,听说他很快就要去应天书院,只怕考取功名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明明小妹应该如她一样受父母摆布,活得遍体鳞伤,可就因为她生性笨拙不受重视,反而有了争取幸福的机会。

    可自己呢?刘语然非常不愿意承认,她很嫉妒沁儿。

    从小备受瞩目又如何,想要的得不到,这才叫笑话!

    “原来语然姐姐心里有这么多的苦,香儿真是心疼。”夏香一副温柔解语花的样子,刘语然的戒备轻而易举的就被她卸下,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一切的骄傲尽数吞没。

    这一向傲气迎人的女子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掩面而泣,她没有注意到夏香的嘴角已然扬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意,但很快,她轻轻搭着刘语然的肩膀,声音里透着一丝犹豫,“还有一件事,香儿不知该不该说。”

    刘语然哽咽了许久,才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丝看向这面带愧色的少女,“我拿你当妹妹一样,有何不可说的?”

    夏香紧抿着唇,随后露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三姐她太过分了!香儿在她的屋里头发现与江大少爷私下来往的信件。”

    什么?

    刘语然眉头一蹙,“什么信件?你的意思是……夏浅薇暗中跟江笙勾搭上了?”

    眼前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刘语然当即拍案而起,那表情说不出的愤怒,“岂有此理!夏浅薇早有婚约在身,她怎么能……”

    等等,难怪她一眼就知道江笙送的那副画是赝品!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送给沁儿的生辰之礼也是那副画,说不定这水性杨花的贱人就是为了当众羞辱自己,用画来暗示江笙早就与她暗度陈仓!

    这简直就是示威!当众上门打她刘语然的脸面!

    “语然姐先别气,其实香儿先前就说过,有办法让语然姐毁了这门亲事,不知如今姐姐考虑得如何了?”

    此时刘语然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原本她还有些犹豫,毕竟御史府有权有势,父母恐怕不会同意悔婚,可事到如今,那江笙竟是与夏浅薇暗通款曲,事关镇国府,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辰国又不是只有江家一户高门,何必栓死在一棵树上?

    “香儿有何办法?”

    刘语然的眼中透着一抹冷意,只见夏香从袖中拿出了夏宜川给的那个小瓷瓶,随后靠了过来,附耳说着什么。

    很快,阁楼内的两名女子别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夏香忽然面露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香儿只是不忍语然姐这般难过,若有失言之处还望姐姐见谅!”

    “你这般为我着想,怎还会怪罪于你?想必夏浅薇平日里也时常欺辱于你,放心,这一次我定帮你出口恶气!”

    刘语然很快唤来了守在外头的婢女,随后将一个衣盒交到了夏香的手中。

    “听闻明日你要与几位世家小姐一同游湖,这衣服是我特地命人为你做的,且看看喜不喜欢。”

    “万万不可,姐姐不嫌弃香儿整日过府叨唠,就已满心感激,哪还能收姐姐的礼。”

    刘语然看着夏香这谦虚乖巧的模样,语气越发亲切,“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莫要再客气了。”

    这少女诚惶诚恐的收下了礼物,又寒暄了片刻才离开了刘府。

    马车上,夏香看着衣盒里这件锦绣楼的苏绣华裙,不由得想起先前夏浅薇刚从雷若寺回来的时候,也命人送来了匹叫人爱不释手的缎子,可后来却是被夏兰初身边的陈嬷嬷要了回去。

    时至今日想起来,夏浅薇跟这刘语然一样,都把她当成了叫花子,只需用这么一点儿好处就能打发掉的棋子罢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刘语然掩面哭泣的模样,此刻终于无所顾忌的笑出了声。

    原来京中众所周知的才女,也有那般狼狈的时候,看起来高洁清冷的人,背地里也有一颗肮脏丑陋的内心,有趣,真是有趣至极……

第二百七十六章 心烦意乱

    冰雪已融的江面上,春日的天空格外晴朗,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荡漾着悦耳如铃的笑声。

    “香儿快坐中间来,你身子那么弱,可别一个大浪给打下船去。”

    说笑的是先前在夏府向夏浅薇示好的那位姜小姐,几名武将之女聚在一起,那一张张精神满面的模样,与夏香苍白柔弱的小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少女乖巧无比的往中间一坐,娇小的身形顿时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载满了贵女们的船只缓缓的在江面上行驶着,微凉的清风拂面,夏香今日只着一身素雅淡黄的罗裙,朴实无华之中又有着返璞归真的干净柔美。

    谈笑间,船只忽然停了下来,那姜小姐眉头一蹙,便听下人来报,“小姐,前方是幽王殿下的船,需暂避片刻。”

    提起幽王的名号,在场的贵女们纷纷露出了敬畏无比的表情。

    夏香的眼神忽而一变,不着痕迹的探出身子望向窗外,只见不远处的那艘奢华的大船上,几名身穿红色铠甲的阎幽军分外惹人注意。

    却不想一艘挂着彩绸的花船缓缓靠近,很快甲板上出现了一裙肤白貌美的舞姬,只是她们神色僵硬,仿佛受人所迫一般上了幽王的船只。

    “幽王殿下今日竟有这等闲情逸致,来江中赏舞。”夏香好似不经意的开了口,众人当即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但很快,她们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了惊恐,姜小姐好似压惊一般饮了口茶,“只怕明日,江中又要多几具浮尸了。”

    此话一出,四周众人仿佛瞬间没了半分的兴致,其中一人略显担心的提议道,“不如我们改日再来游玩?”

    “几位姐姐为何这般紧张?或许幽王殿下只是寻常玩乐而已。”夏香轻轻笑了笑,然而众人却是向她投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玩乐?恐怕幽王唯一的玩乐便是杀人了,这男子向来不近女色,今日突然传唤了这么多的舞姬,说不定是在筹划着什么危险的事情。

    很快,江面上其他的船只也因为幽王的出现渐渐散去,仿佛连原本和煦的春风也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我们也走吧。”姜小姐兴致缺缺的开了口,其他的贵女们早已紧张得浑身僵硬,此刻连连点头。

    船只很快靠了岸,众人还是心有余悸的往江面上那艘透着诡异的大船多望了几眼。

    然而待几位贵女各自回府,一道柔弱的身影却是走向岸边的船只。

    “船家,送我到江中那艘花船上。”

    ……

    此时此刻,齐侍卫小心谨慎的守在慕珑渊的身边,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保护夏浅薇的安全,可今日却突然收到消息,要他回主子身边待命。

    齐侍卫疑惑的悄悄看向慕珑渊那阴沉无比的侧脸,这俊美绝伦的男子今日有种难以抵挡的危险之气,他的眼神隐晦不明,凤眸已经盯着空荡荡的桌面许久,那副沉思的模样夹杂着一股躁动的不悦。

    “你最近忙得很?”忽然,这冰冷的声音如玉珠撞击般响起,齐侍卫浑身一僵,立刻恭敬的上前。

    “前几日夏府的五少爷送了尊玉观音给永乐县主……”

    慕珑渊起初面上一片平静,可听着齐侍卫将夏浅薇如何吩咐他去调查那观音像的来历,连同开光法会上的每一个细节交代得无比清楚,他顿时又有些不快。

    “本王问你这些了?”

    齐侍卫赶紧跪下身来,王爷方才不就是想知道最近永乐县主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所以才旁敲侧击吗?

    慕珑渊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何方才下意识的就想打探那丫头的近况,而且没有料到普天之下,有人知道惹怒了幽王还不懂亲自过来赔罪!

    齐侍卫分明看见自家主子的脸上忽然泛开一道危险无比的浅笑,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心起夏浅薇。

    这时,那群舞姬被领了进来,美人们皆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感受着那一道玄色的身影散发出无尽的威压,然而当她们瞥见那出众无双的容貌时,又纷纷被迷得忘了反应。

    慕珑渊将这些女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可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他当初在雷若寺山下遇见夏浅薇时的场景。

    至今想来,那时候她的反应依旧那般耐人寻味。

    一时间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他眉头一蹙,伴随着那悠扬的乐曲声响起,那些妙曼的身姿开始在他眼前翩翩起舞。

    京中皆知几位皇子已经开始物色皇妃人选,再一看这位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幽王殿下竟生得这般丰神俊俏,原本那令人惊惧的传闻顿时变成了另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舞姬们心中不受控制的升起了另一种期待。

    要想见到尊贵的幽王谈何容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若能让这神仙般的男子多看一眼,被他收入王府,何必再过这等飘摇卖笑的日子?

    一瞬间,眼前的舞姬们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术,那一张张明媚动人的笑脸,眼波流转妩态丛生。

    然而面对这动人的舞姿,慕珑渊的心情却越发的糟糕。

    冷玉寒说过,倘若他心中没有别的心思,为何提起夏浅薇时,他便下意识的避开躲闪。

    究竟是为何呢……

    明明只是个狡猾无礼的丫头。

    原本极尽妩媚之能的舞姬们只觉得那座上尊贵的男子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峻,她们的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安,直到一声擦咔的脆响,他手中原本执着的酒樽竟应声而裂,吓得众人当即停下了动作。

    “王爷?”一旁的齐侍卫当即上前,随后伸手握在自己腰间的长剑上,“可是要杀了她们?”

    倘若杀几个舞姬就能让王爷消气,何乐而不为?

    此话一出,美人们立刻变了脸色,而慕珑渊却是幽幽的瞪了齐侍卫一眼,这家伙明知道他在气什么……

    齐侍卫只觉得自己的脖颈似有一股冰凉,他当即默默闭上了嘴,随后一个眼神示意,那些舞姬得到了警告,赶紧逃命一般退了出去。

    却不想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一道轻柔软绵的声音,“不知臣女是否有幸,为王爷舞上一曲?”

    随后,那身着轻薄舞衣,如小兰花一样洁净的少女盈盈跨了进来,无畏的迎上了慕珑渊冰冷的目光……

第二百七十七章 愿为他死

    是她?

    慕珑渊的眼底似有一闪而逝的惊讶,且不说这夏府的九小姐是如何知晓自己在此处,就凭她有本事上这艘船,慕珑渊觉得自己都该为她的勇气,给她一次机会。

    夏香看着眼前这尊贵无比的男子露出了一丝玩味的浅笑,她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旁的齐侍卫看着夏香那张柔嫩素净的小脸,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了一股忌惮,这夏家的九小姐看似不起眼,可最近她的行为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用无知两个字便可以解释的,像她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庶女,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同样简单,她如此三翻四次的接近王爷,这等同于自杀的行为,着实令人看不明白。

    依旧是方才的乐曲,夏香那娇小的身姿虽不及之前的舞姬玲珑有致,却有种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不盈一握的小腰灵活轻巧,雪白精致的足尖原地转动,随着摇曳的裙摆若隐若现,有种说不出的俏皮与可爱。

    慕珑渊看着她舞动着与方才的舞姬同样的曲目,每一个动作都不差分毫,忽然明白了什么。

    人才……

    慕珑渊的脑海中浮现出如此讽刺的两个字,然而一方面他又十分欣赏像夏香这样不怕死的人,小小年纪,这胆量究竟从何而来?

    那个丫头,怕是遇上对手了。

    此时夏香的表情已如小花绽放般夺目,竟给人一种单纯无邪的感觉,只是慕珑渊依旧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与那些舞姬一样的讨好与谄媚。

    似乎天底下的女子皆是如此,不,有一个不是。

    夏香专注的望着慕珑渊的表情,仿佛想要从那对令人不顾一切想要靠近争取的深邃眸子里探得一丝一毫的信息,然而眼前那尊贵的男子却已不再看她,而是若有所思的垂着眼。

    堂堂幽王殿下也会有心事?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因为朝中的事务,难道……是在想着某个人?

    夏香被自己这强烈的直觉搅得心情阴郁了几分,一曲终了,哪怕面上已经浮着一片晶莹的薄汗,她依旧站得亭亭玉立,“王爷,可是要臣女再跳一遍解闷?”

    慕珑渊终于收回了思绪,他抬起眼看向那羞怯的小脸,许久之后薄唇才轻轻一启,“只会这一支舞?”

    眼前的少女坦率的点了点头,那种刻意表现出来的笨拙,很符合她的身份与年纪。

    慕珑渊的眸中划过一抹幽光,随后勾了勾修长的手指,夏香面上一喜,毫不掩饰她受宠若惊的心情乖巧的上前跪倒在他身边。

    这种从灵魂深处感受到的战栗与紧张,简直让夏香沉迷。

    “刚学的?”慕珑渊的语气似有几分戏谑,可夏香全不在意,好像只要能跟他说上一句话,今日自己冒的险就值得。

    “是,臣女今日与几位姐姐出来游玩,正好看见王爷的船,难得王爷有此雅兴,臣女只想着能逗您开心,就私自去寻了花船的舞姬,学了一遍便斗胆来献丑了。”

    身为将军府的小姐,若非巧合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花坊的人,所以慕珑渊猜中了,这夏家五小姐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等天赋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而她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韧劲,眼前的少女毫不隐瞒,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诚。

    慕珑渊就那样平静的看着她如同情窦初开的面庞,那眼神深情得仿佛能溢出水来。

    “姐姐?你三姐也来了?”

    夏香浑身的血液止不住的狂热起来,却不想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这尊贵的男子竟冷不丁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她微微一愣,疑惑的抬起眼迎上慕珑渊认真的眸光,心头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不、不是,是跟别府的几位姐姐。”

    他的眼底立刻浮上了一片失望,夏香眉头轻轻一皱,越往深想,袖中的小手便忍不住开始轻轻颤抖。

    却不想这时,一根冰凉无比的食指伸了过来,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迎上那精致得如同墨画的凤眸,眼前的男子笑得仿佛能勾走所有人的魂魄,“喜欢本王?”

    他声音低沉似有隐隐笑意,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倘若是别的女子听见了,势必会吓得肝胆俱裂,然而在夏香听来,竟有种无法抵挡令人飞蛾扑火的魔力。

    “是,香儿第一眼见到王爷,便倾慕不已,香儿愿此生做牛做马,伺候王爷!”

    夏香迫切的往前进了一步,那姿态无一不在告诉慕珑渊,只要他愿意,她可以为了他做一切的事情!

    一旁的齐侍卫只觉得满心不喜,这小庶女当真是不自量力,她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

    此时眼前尊贵的男子露出了一脸高深的表情,“你可懂武?”

    “……臣女不懂。”

    “可会用兵?”慕珑渊的语气一派认真,似乎正把机会摊开在她的面前。

    然而夏香却显得越发窘迫,“臣女也不懂。”

    一阵沉默之后,慕珑渊笑得越发轻蔑,“若本王身边缺人,只需一句话,天下间的能人异士必定一呼百应,你什么都不懂,何来的勇气说这种话?”

    “这……”

    她刚想解释些什么,原本放在她下巴上的手突然毫不怜惜的捏住了她的两颊,慕珑渊仿佛顷刻间变了一个人,他的眼底满是刺骨的冷意。

    “就算是做本王的女人,也必须要有旁人无可替代的利用价值!你呢?你有什么?”

    这语气狂妄而阴险,夏香只觉得他好像真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将之女,竟如此大言不惭,究竟是谁给她的勇气?

    慕珑渊只觉得夏香可笑至极,若不是看在她是那丫头的妹妹这个身份上,自己岂会对她保留半分的耐心。

    这一刻,他只感到无趣极了,夏香察觉到他的目光即将从自己的身上收回,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竟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臣女对王爷是真心的,就算让臣女为了王爷去死,也心甘情愿!”

    天下间的男子听见这样楚楚可怜的美人信誓旦旦的愿意为了自己付出生命,只怕心中多少都会升起几分感动。

    夏香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这种想要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一并交付出去的冲动,让她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弃之如履

    眼前这张俊美绝伦的面容露出了一派高深的表情,那深邃的眸子清清楚楚的倒影着夏香迫切想要掏出真心的样子。

    为他去死?这份觉悟真是令人感动,不知夏浅薇那丫头听见这么一番话,会是副什么样的表情?

    自己的妹妹愿意用性命换得他多看一眼,而她呢?一有机会便躲得远远的。

    慕珑渊的心情忽然又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灰雾,夏香与夏浅薇两人态度对比如此之鲜明,让他竟少有的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甘。

    此时夏香还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梦寐以求的机会,却不想,眼前的男子轻轻挑了挑眉,语气高深的丢了一句,“愿为本王死?你怕是还没这个资格。”

    他厌恶的甩开了夏香的小脸,这女子白皙柔嫩的脸蛋上赫然几根指印。

    一阵冷风卷起,夏香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道高大颀长的阴影笼罩全身,慕珑渊突然站了起来,那毫无感情的视线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兴致,这一刻她有种自己马上就要被遗弃的感觉。

    “王爷,香儿真的……”

    慕珑渊转身的那一刹那,夏香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衣摆,她知道若让他就这样离开,只怕自己往后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只怕连见他一面都不可能了。

    慕珑渊看着那双颤抖的小手,只听嗡的一声,身旁的齐侍卫已然上前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本以为动了真格,这少女可以及时悬崖勒马,却不想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无所畏惧。

    这是在用行动证明她的决心?

    夏香的表情无辜至极,这样柔弱无害的外表不知骗了多少人,慕珑渊突然想到夏浅薇是否也上了她的当?

    “你怕是对本王有着很深的误解。”

    这一刻,慕珑渊的身上已然散发开一股阴森至极的危险之气,他那含笑的眼眸好像在思量着如何让夏香后悔她对自己的轻视。

    竟拿这点儿伎俩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以为他跟那些被她戏弄于股掌间的男子一样?

    夏香分明感觉到慕珑渊异常恼火的心情,她颤抖的瑟缩了下身子,“不知香儿做错了什么,王爷……”

    “错就错在,你以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话音刚落,竟有数名身材高大的阎幽军跨了进来,恭敬的在慕珑渊的面前站定,“王爷有何吩咐?”

    慕珑渊已然收回了放在夏香身上的目光,身上那股薄凉之气令人绝望。

    “此女赏给你们,好好招待。”

    什么?!

    夏香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那已然拂袖离去的冷酷男子,她终于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而下一秒这几名阎幽军已经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毫不拖泥带水的开始除去自己身上的铠甲。

    “不,王爷,香儿知错了……”

    然而慕珑渊的身影已经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门口,她的视线被一具具魁梧的身躯挡住,唯有齐侍卫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几分轻蔑和嘲讽。

    此时里头传来了夏香抵抗的尖叫声,而慕珑渊却只是淡淡的看了齐侍卫一眼,“此事,无需告诉她。”

    齐侍卫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口里的人是谁,他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停下脚步守在外头,打算一会儿给夏香收尸,却不想很快,里头竟是又响起了一阵破窗而出的动静。

    只听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扎进了水里。

    很快,那几名阎幽军一脸凝重的退了出来,“王爷,属下该死,她跳江了。”

    ……

    “小姑娘?小姑娘醒醒……”

    刺骨的冰寒让她无处可逃,身子仿佛被扯进了无尽的深渊,朦胧之中,似有人轻拍着她的脸颊。

    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夏香猛地吐出了一口江水,视线渐渐清晰,落入眼前的却是一张只有一面之缘的友善面容。

    她好不容易才缓过了口气,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老人,“船家?”

    “太好了!小姑娘,方才我见你上了幽王的船,实在放心不下就在这儿等着,幸好,幸好捡回了一条命。”

    夏香缓缓站了起来,只觉得四肢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她低头看着这一身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再想起幽王那无动于衷的表情,片刻之后竟毫无预警的笑出了声。

    她可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愿意付出所有,结果居然被弃之如履!

    难道,她真的不值得被爱?她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小姑娘,你没事吧?别哭,哪里疼了,岸上有医馆……”这老船夫担忧的看着她,夏香这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已经与自己脸上的水渍交杂,这幅又哭又笑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骇人之感。

    然而,夏香很快稳定了情绪,那老船夫不由得一愣,看着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是露出了一种异常可怕的冰冷表情,心头当即一跳。

    夏香好似没有看见他那僵硬的表情,只是毫无温度的回了句,“船家,你是好人,但好人是没有好报的,送我上岸吧。”

    “……”

    很快,夏香落水的消息传遍了将军府上下。

    夏浅薇顺从老夫人的意思,缓缓跨入了那间安静的屋子。

    “县主,九小姐刚刚吃了药睡下了。”雷嬷嬷捧着空的药碗迎面而来,那表情满是疼惜。

    夏浅薇的目光落在榻上那面容苍白的少女身上,轻轻点了点头便缓缓移至榻前。

    正要伸手为她把脉,谁知夏香竟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幽幽的传来一句话,“三姐,你与幽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夏浅薇眸光一闪,迎上夏香那隐晦不明的光,两名女子就这样安静的对视了片刻。

    “你身子本就柔弱,怎的这么不小心,寒邪入体,接下来可要好生调理才行,不是每一次的运气都这么好。”

    然而夏香却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她看着夏浅薇这张波澜不惊的面庞,只是轻轻笑了笑,“三姐喜欢幽王殿下?”

    喜欢?

    夏浅薇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轻一蹙,这孩子莫不是落水的时候伤了脑袋?

第二百七十九章 痴心错付

    夏浅薇看着夏香那异常认真的表情,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莫非九妹落水与幽王有关?”

    她听说因为今日江中出现了慕珑渊的船,所以那几名贵女便早早的散去各自回了府,可夏香却迟迟未归,这段时间她去了哪里无从得知,竟还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怎能不叫人怀疑?

    榻上的少女深深的笑了笑,她缓缓坐了起来,似乎想用一种平等的姿态跟眼前的人对话。

    “香儿不过是心情烦闷,几位姐姐离开以后便独自去游江,结果一不小心被浪打翻了。”她一字一句慢慢解释着,脸上没有半点的心虚之色。

    她回答完夏浅薇的疑问,话锋又是一转,“三姐若是不喜欢幽王,为何方才下意识就的避开了香儿的眼神?”

    夏香如此执着,夏浅薇当即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她没有料到,这小姑娘跟慕珑渊不过几面之缘,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思?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此刻的夏香很不一样,她好像正慢慢揭开自己的面纱,那极力隐藏的真实性情一点一点的展现出来。

    “莫要胡思乱想,一会儿三姐再写副药方,你好生休息。”

    夏浅薇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极其自然的避开了对方的追问,留下这么一句话缓缓离去。

    望着那无视了自己转身消失的背影,榻上的少女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阴冷,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她的指尖几乎要用尽浑身的力气扎入掌心。

    为何不回答?!难道他们真的……

    夜色深沉,榻上的少女陷入了一片沉思,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今日慕珑渊那毫无感情的话语,如同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一步步的侵蚀着夏香的灵魂。

    ……

    云泉院里,清晨温柔的阳光洒在这一片一尘不染的书房之内,那质朴清秀的男子不舍的环顾四周,随后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一纸文书。

    前去应天书院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对于他来说真是如梦一般,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说不出的奇妙,随着时间的临近,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动得越发强烈,那曾经放下的志向与抱负,似乎就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夏大少爷。”

    却不想出神之际,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夏故新惊讶的回过头去,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之外的刘沁儿。

    “刘小姐,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脚上那也双不同花色的鞋面上,刘沁儿这才发现自己的窘迫,尴尬的拉了拉裙摆遮掩着,随后笑了笑,“沁儿出来得急了,让夏大少爷见笑。”

    刘沁儿被关了两日,失去了婢女的她在屋子里想了许久,从原本的有所顾忌到现在不顾一切的冲动,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二姐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撤走了门口把守的家丁,虽不再囚禁她,却依旧让人跟在左右。

    所以今日刘沁儿寻了个机会便逃了出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见见夏故新。

    “可是发生了何事?”夏故新缓缓走近,已然发现了她微红的眼眶,然而眼前的女子却很快扬起了灿烂的笑脸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一旁收拾好的包袱。

    “夏大少爷何时启程?”

    这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夏故新微微勾了勾嘴角,“七日后。”

    七日……比预想中的快了。

    他没有注意到刘沁儿的眼神暗了暗,而是转身走到一旁倒了杯茶,“若刘小姐不嫌弃,今后有何烦恼皆可以书信于故新。”

    他将那杯温热的茶水递上,却不想刘沁儿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等了许久,对方却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刘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夏故新显得有些担忧,正打算唤来外头的婢女,却不想刘沁儿竟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这俊雅的男子眸光一闪,下一秒便迎上了她含着泪光的眼眸。

    “倘若沁儿不想只在书信里跟夏大少爷来往,你,你可会觉得沁儿疯了?”

    似有一股隐忍着的情愫即将冲口而出,夏故新的眼底满是惊讶,眼前的少女与平日判若两人,好像有莫大的委屈积压在她的胸口。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若是此时不妥善处理刘沁儿的情绪,恐怕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后果。

    夏故新想起了之前夏浅薇的话语,他当即深吸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愧疚,“只要沁儿愿意,若有机会可以去应天书院找我,到时候故新做东,带你四下游玩可好?”

    “你,你叫我什么?”刘沁儿惊喜的抬起头,一直以来夏故新对她都是礼待有加,可那一层无法逾越的距离总是无形的阻隔在他们之间,让她不敢再更进一步。

    看着她这般高兴的模样,仿佛方才额间所有的阴云尽数散去。

    夏故新的喉间不由得一涩,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怕是要让刘沁儿失望了,但长痛不如短痛。

    “沁儿是浅薇的好友,故新也一直都把你当妹妹一般。”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刘沁儿脸上的笑容霎时一僵,夏故新依旧笑得自然,“沁儿会嫌弃有我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大哥吗?”

    他这话的意思是,连认她这个妹妹,他都自知身份不配,更何况其他。

    如此一来,她应该能理解他,点到即止,相安无事。

    “我不要做你妹妹!”却不想,一道愤怒的声音冲口而出,刘沁儿往后退了几步,眼泪早已不受控制的滑落脸颊。

    夏故新眉头一皱,不等他说些什么,刘沁儿已然深吸了口气,倔强的抬起头来,“难道夏大少爷不明白沁儿的心意?若是不喜欢,直接拒绝了沁儿不就好了?”

    为何他总是这般温柔,刘沁儿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她更希望眼前的男子直截了当的拒绝她的心意,给她重重一击,或许往后她便可以带着一份不甘和恨意活下去。

    可夏故新这样的性子,叫她如何恨得起来?如何舍得放手?

    “是不是沁儿哪里做得不好,所以才得不到夏大少爷的青睐?沁儿可以改,真的……”

    刘沁儿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一无所有,那种渺小的自卑感再次席卷而来。

    夏故新下意识的抬起手,似乎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可动作停顿在空中却又收了回去,“不是你不够好,只是故新没这个福分,就当……是刘小姐痴心错付,今后定会有比故新更好的人照顾你一生……”

    这一刻,夏故新看见了刘沁儿眼底的灰败,他心中莫名一痛,却来不及深想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少女便以转身夺门而去……

第二百八十章 阴差阳错

    刘府。

    “她还不肯喝药?”刘语然冷着一张脸,严厉的瞥了一眼守在刘沁儿屋外的婢女,对方战战兢兢的回了句,“小姐说要翠儿伺候……”

    翠儿?翠儿已经被打断腿送走了,她这是在发什么疯?!

    刘语然冷哼一声,随后跨进了那死气沉沉的屋子,屋内的嬷嬷和婢女们皆是一副担忧无比的样子,榻上的女子那灰败的面容与平日里灿烂开朗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叫旁人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众人一看来人的脸色,立刻谨慎的退了出去。

    刘语然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刘沁儿的榻前,目光落在她脸颊上还未干涸的泪水。

    今晨偷跑出去,回来以后就变成了这样,不用想就知道她去了哪里。

    “区区一个卑贱的庶子,竟让你把自己折磨成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传扬出去岂不丢刘府的脸面?”

    然而,刘沁儿却只是那样怔怔的望着头顶上的帷幔,好像没有听见刘语然的声音。

    “现在可是死心了?你为了夏家的人三翻四次顶撞二姐,时至今日,可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刘语然的嘴角扬起了一丝难以言语的浅笑,原本担忧的心情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竟变成了暗喜的解气,她越发坚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执意要跟一个没有前途的庶子双宿双飞才是最愚蠢的选择!看,报应这么快便来了。

    这时,榻上原本麻木的刘沁儿忽然动了动,僵硬的看向她,表情似有几分疑惑,刘语然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嘲讽,语重心长的靠了过来,“先前是二姐严厉了些,但都是为了你好,事到如今,二姐知道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所以便请了永乐县主明日过来,陪你说说心里话。”

    提起夏浅薇,刘沁儿的眼神似乎才重新有了一丝光亮。

    刘语然心中一动,趁此机会上前俯身问了句,“不论你想不想见她,我们刘家都不能失了待客之道,你可知夏三小姐喜欢什么点心?”

    然而等了片刻,榻上的女子依旧没有反应,刘语然的耐心渐渐耗尽,正打算转身离开,刘沁儿却突然弱弱的回了句,“核桃酥。”

    她当即停下了脚步,惊讶的望向好似已经冷静下来的刘沁儿,随后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好生照顾自己,明日不可再这般失礼于人前了。”

    很快,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刘沁儿一人,她眼中的光芒又渐渐消失,微不可察的念叨了句,“夏大少爷最喜欢吃核桃酥。”

    ……

    此时此刻,夏府云泉院内。

    “沁儿可以改,真的……”

    夏故新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晴朗的星空,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刘沁儿那带着哀求的表情,他缓缓抬起手捂着自己沉闷的心口,只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道轻柔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大哥,可是在想沁儿的事情?”

    夏故新眼神一闪立刻转过身来,便见不知何时夏浅薇已经一脸浅笑的站在那儿,月色落在她姣美的面庞之上,有种说不出的恬静。

    眼前的男子表情似有几分无奈,一时间不知从何启齿。

    夏浅薇手里执着一封刘府送来的信件,她轻轻看了一眼夏故新手边应对科考的书籍,以及那份纹丝未动的晚膳,“苏姨都跟我说了,世事无法强求,大哥不必自责。”

    苏姨娘正好撞见今晨刘沁儿掩面离去的画面,她以为夏故新是碍于庶子的身份无法接受刘家小姐的示好,亦是五味杂陈的过了整日。

    夏故新沉默了片刻,随后所有所思的开了口,“刘小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些担心……”

    仔细想来,之前刘沁儿以求教为由约自己离府,其间便有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当时他并未在意,可今晨那姑娘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那副不顾一切的样子实在太过反常。

    夏浅薇看着眼前这心思细腻的男子,她并不打算告诉夏故新,刘沁儿回府之后突然就病倒了,急热,一整日高烧不退,所以刘语然便书信于她,言辞恳切希望她明日可以过府探望,开导开导自家小妹。

    所以夏故新这么一说,夏浅薇便多留了几分心眼,毕竟刘语然这封信来得古怪,她一向不喜自己接触沁儿,何事让她转变得如此之快?

    夏浅薇的眼中留有几分高深,但这一趟刘府,她必须去。

    这一夜,众人心思各异浑浑噩噩,转眼天亮,刘语然望着镜中略显疲态的面庞,天知道她整宿没有合眼,一方面是心有不安,而另一方面又夹杂着几分期待。

    夏浅薇如约而至,跟着刘府的婢女一路到了刘沁儿的屋子里,榻上的女子仿佛一夜间憔悴了许多,她的眼眶通红,看向来人的那一刻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夏浅薇回以一个善意的眼神,随后安静的上前为她把了脉,“怎的这般虚弱?你若有气,也不该如此折磨自己。”

    沉默了整夜的刘沁儿却缓缓开了口,她望着夏浅薇关切的面庞,那眼神已然一片清明,“三小姐,其实夏大少爷没有错。”

    夜深人静时她想了许久,从原本的一丝恨意到最后的释然,说到底一开始便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可夏大少爷却依旧包容着她的无理取闹。

    昨夜她竟有个荒唐的念头,倘若自己不吃不喝就此香消玉殒,是否就能让夏故新永远记着自己,可后来她便觉得这股想法太过恶毒。

    她不过是一个被不甘支配,心胸狭窄之人罢了,真正配不上夏大少爷的人是她。

    刘沁儿一字一句的说着,这时,一名婢女手中端着盛满糕点的食盘进来,“县主大人,这是为您和小姐备的早膳,您也用点儿。”

    夏浅薇轻轻点了点头,那婢女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便乖巧的退了出去。

    望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和诱人的点心,刘沁儿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夏故新彬彬有礼的样子,她脸上渐渐绽开一道怀念的笑容。

    “三小姐,我想吃核桃酥。”

    ……

第二百八十一章 沦为废人

    方才送早膳的那位婢女已经回到了阁楼上,恭敬的立在刘语然的面前,而一旁还安安静静的站着一名身穿斗篷,面色虚弱的少女。

    “确定她吃了?”刘语然显得有些焦急,眼前的婢女笃定的点着头,“奴婢收拾食盘的时候,核桃酥确实少了一块。”

    一道轻笑当即传来,刘语然略显得意的望向自己身边的夏香,“香儿不是说永乐县主为人狡猾?看来她倒是认定了我家小妹是个单纯的,不会加害于她。”

    听及此处,夏香却是轻轻咳嗽了几声,眼神中似有几分质疑,“语然姐如何肯定那核桃酥是被我三姐吃了?”

    正因为了解夏浅薇这人小心谨慎的性格,所以她们才没有让那婢女留在屋内,生怕露出马脚引来怀疑。

    为了以防万一,夏香甚至还让刘语然留了一手。

    “我小妹幼时食用了一次核桃便浑身起疹子,大夫特地交代过,此类糕点她碰也不能碰。”

    所以少了的那块去了谁的肚子,可想而知。

    刘语然原本悬着的心渐渐放下,随后感激的拉住了夏香冰凉的小手,“眼下就无需那壶茶水了,多亏了妹妹的主意,事成之后,姐姐要好好谢你。”

    夏香笑得乖巧无比,不枉费她拖着这具摇摇欲坠的身子过来,就是为了看夏浅薇沦为人尽可夫的娼妇这一大快人心的一幕!

    此时刘沁儿已经疲惫的沉沉睡下,夏浅薇安静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的那瞬间身后却是撞上了一人,只听哗啦一声,对方手里的水桶一倒,污水瞬间溅湿了夏浅薇的衣裙。

    只见眼前的婢女脸色一变,慌张无比的跪了下来。

    “永乐县主饶命!饶命啊!”

    一名经过的老嬷嬷当即迎上前来,狠狠的给了地上的婢女一巴掌,“混账东西!走路不长眼吗?竟敢脏了永乐县主的衣裳,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然而夏浅薇却是伸出手去拦住了她,“嬷嬷无需动怒,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了她,起来吧,可有受伤?”

    地上的婢女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旁边的老嬷嬷当即谄媚的笑道,“永乐县主真是人美心善,大人有大量,这浣衣房的婢女笨手笨脚的,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退下去!”

    然而夏浅薇的目光却是落在那婢女白皙光滑的双手之上,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而身边的老嬷嬷不断的赔着罪,“还请永乐县主换身干净的衣裳,否则让二小姐知道了,非得打断奴婢的腿不可。”

    只见这绝美的少女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语,那嬷嬷仔细的盯着夏浅薇的脸,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县主可是身子不适?”

    “……突然有些乏力。”夏浅薇缓缓抬起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分明看见这嬷嬷的眼中浮上了几分努力掩饰的欣喜。

    “老奴这就带县主去客房里休息!”

    夏浅薇配合的由她扶着,心中却是开始回忆着方才这一路而来自己疏忽的异样,当她被领进了一间厢房,夏浅薇便在那嬷嬷的眼中翻身倒在了榻上,轻闭上了眼。

    “县主先休息片刻,老奴一会儿便送新衣过来。”这刘府的嬷嬷别有深意的看着榻上唯美的背影,才含着一抹阴险的笑退了出去。

    暗处,夏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没有人能发现此刻她的眼中跳跃着尖锐无比的火焰,原本那种无辜柔美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如同撕开了羊皮的恶狼,危险又阴暗。

    可下一秒,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那男子的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笑容,左右张望了片刻便推门跨了进去。

    这人好像是……御史府的四少爷江筵?为何是他?

    夏香的心中带着几分疑惑,但随后却又冷笑了一声,原本是打算让夏浅薇与江笙苟且之时由刘语然捉奸在榻,如此一来正好解了她与御史家的婚约,也罢,她自己办事不利也怪不了别人,只要能让夏浅薇身败名裂,奸夫是谁都可以!

    此时刘语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她的身后跟着数名家丁与侍卫,很快便围在了这间厢房之外。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皆是这般煎熬,正打算让屋里的人生米煮成熟饭她们再冲进去,却不想屋内一道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众人的脸色当即一变,这声音……

    “还愣着做什么?进去!”刘语然的心中暗道不妙,焦急的大喊一声,然而当他们冲进去的时候,眼前血腥无比的画面让众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江筵苍白着一张脸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从他的裆部延伸到了地上,开出了一朵朵妖冶而诡异的红花,而窗边的少女一脸冷色的立在那儿。

    夏浅薇的身上散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慑力,她手中的匕首还往下滴着血,那锋利的刀尖突然指向为首的刘语然,语气森然无比,“刘二小姐这是何意?我可是太后娘娘钦封的永乐县主,你们竟敢这般怠慢?”

    众人的心中咯噔一声,竟纷纷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眼前的少女浑身皆是一种杀伐决然的气息,刘语然看着她身上衣衫整齐的模样,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天啊,江少爷的……”人群中的一名嬷嬷惊恐无比的指着角落里那一件东西,而江筵早已昏死了过去,刘语然的双腿有些发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夏浅薇下手竟这般的狠。

    如今江筵没有得逞,还在刘府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完全不敢想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再看向夏浅薇此刻神色如常的样子,刘语然的脑中忽然轰的一声,颤抖的问了句,“你……你没有吃那核桃酥?那是……”

    就在这时,方才在刘沁儿屋内伺候的婢女慌张无比的冲了进来,“不好了,江大少爷,江大少爷他——”

    夏浅薇敏锐的捕捉到刘语然方才话中的信息,核桃酥?

    糟了,沁儿她……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是东西

    此时此刻,刘沁儿的屋子里,江笙脸色不悦的捡起了地上的衣裳慢条斯理的穿了回去,方才正在兴头上,却被那不知死活闯进来的小婢女坏了心情。

    他轻轻一瞥此刻榻上还轻喘着气意识不清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勾,没想到这小丫头平日里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办起正事来竟这般风情万种。

    然而他的眼神忽然一变,目光落在刘沁儿展现在空气中的那条洁白藕臂,上面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红疹子。

    这是怎么回事?

    “啊——江笙,你,你不是东西!”门口响起了一道震怒无比的声音,刘语然望着屋内的景象,整张脸早已扭曲了表情。

    此刻她如被雷击一般,带着那股悲愤的情绪冲上前去高高的扬起了手,却不想江笙竟是冷下了脸挡住了她落下来的手臂,随后狠狠的将她推到一旁撞上了茶几,狼狈无比的摔在了地上。

    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脆响,顷刻间她的手臂一片鲜血淋漓,碎片扎入肌肤的疼痛让刘语然顿时尖叫到失声。

    “哼,刘尚书便是这么教女儿的?本少爷忍你很久了!什么才女,根本就是块木头疙瘩!我看,你还不及沁儿的一根脚指头!”

    这极具羞辱的言语让刘语然只觉得莫大的委屈汹涌而来,可她眼下竟不敢反驳一个字,更不敢去看自家小妹此刻的样子。

    这时,一道绝美的身影大步从屋外跨了进来,带着一股冷风拂面,江笙的目光当即一闪,那惊艳的视线下意识的随夏浅薇而去。

    他从前只是远远的见了几眼,如今这般近距离的一看,那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竟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夏浅薇冰冷着表情快速拉起被褥盖住了刘沁儿雪白的肩头,可怀中的女子却依旧一副茫然热切的样子,她的小脸泛着暧昧的红晕,口中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江贤婿,你、你怎么能……”

    闻讯赶来的刘尚书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一旁的尚书夫人则是脸色一变,竟当场昏了过去,屋内瞬间乱成一团。

    江笙皱着眉头,这才从夏浅薇的身上收回了注意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语气还带着些许嘲讽的凉意,“尚书大人怕是误会了,可是你们女儿让小婿前来探望沁儿的,谁知沁儿方才说已经钟意小婿许久,所以这一来二去……”

    “够了!别说了!”刘尚书冷喝一声,他的眼底瞬间爬上了一片鲜红的血丝,哪怕他不愿相信,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刘府的声誉已经彻底的坏在了不知廉耻的刘沁儿手上!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那危险的视线落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身上,刘尚书一副想要把自己的女儿生吞活剥的架势。

    江笙说是刘语然让他来的?原来,这刘府的二小姐打的竟是这种主意!

    夏浅薇当即沉着声音丢了句,“尚书大人息怒,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地上那疼得差点昏过去的刘语然身子不由得一僵,而江笙此刻早已忘了之前自己对夏浅薇的轻蔑评价,转而换上了一副轻佻的表情,“永乐县主说得对,此事江某也是迫于无奈。”

    “……”卑鄙下流之徒!

    众人敢怒而不敢言,且不说刘沁儿是否真的主动于他,就凭她是江笙未来的小姨子,两人都万万不可做出这等事情!

    而这男子却想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刘沁儿身上,这简直是在逼刘府上下众人跟着一起去死!

    夏浅薇厌恶的避开了江笙那毫不掩饰的打量,她冷冷的瞥了地上的刘语然一眼,“尚书大人,沁儿的模样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望大人彻查清楚,还她一个公道!”

    刘尚书本该给身为县主的夏浅薇几分颜面,然而他此刻心乱如麻,只想快点遮掩这样的丑事。

    彻查清楚?是怕刘府闹的笑话还不够吗?

    “贤婿,你看事已至此,不如待语然过门之后,再纳沁儿为妾如何?”

    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刘语然那渐渐苍白的脸色更是难看,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可事已至此还有别的办法吗?

    江笙轻轻挑了挑眉,这段日子他受够了刘语然的闷气,再一看刘尚书这低声下气的样子,随后刻意露出了一脸的矛盾与犹豫。

    这种将脸面送上去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刘尚书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呕出血来。

    眼前令人寒心的一幕让夏浅薇看在眼底,再低头望向怀中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女子,权势的丑陋展露无遗,可她不甘心,如此善良的人儿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在场的所有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大少爷——”一名江家的随从狼狈无比的摔了进来,江笙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正在戏弄江家众人吗?竟敢打搅他的乐趣!

    “大少爷,这可怎么办啊,四少爷他,他……”

    当还未清醒的江筵被抬进来的时候,江笙不由得一愣,随后难以置信的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恶狠狠的瞪向此刻同样震惊的刘尚书,而一旁已经被扶起来的刘语然则低垂着头,一副不敢做声的样子。

    “是永乐县主……”

    其中一名家丁颤巍巍的回了句,众人立刻望向此时那一脸清冷的绝美女子。

    夏浅薇已经用针稳定了刘沁儿体内的药力,她放下了帷幔阻隔了众人的视线,随后那冷漠的视线落在了刘尚书的脸上。

    “尚书大人这是何意?江四少爷可是在你刘府出的事情。”

    夏浅薇一句话,便让形势变得异常紧迫和危险,方才还被刘尚书轻视的少女如今仿佛抓住了整个事态的关键,刘语然看着她那冷酷至极的表情,下意识的丢了句,“明明是你伤了江四公子!”

    听及此处,江笙好像想到了什么,自家四弟之前不是一直在打永乐县主的主意,莫非今日……

    他立刻意识到不妙,倘若此事传到太后的耳中,只怕御史府也会受到牵连!

    而刘尚书已经察觉到了转机,迫切的看向夏浅薇,“永乐县主可是受了委屈?但说无妨!”

    是的,只要夏浅薇指认江筵,江笙便不能追究刘府的责任,而且还落了把柄在刘府手中,他如何能拒绝遮掩今日的丑事?

    然而,却听一声毫无温度的浅笑传来,“本县主好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记不清了呢。”

    ……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以死明志

    此时,刘语然深深的体验到了夏浅薇的恶毒,她这是在逼父亲将此事彻查清楚,还沁儿一个公道!

    以江家一贯的行事风格,江筵在刘府被伤成了废人,御史今后一定会伺机报复,让刘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倘若有永乐县主作证,是这江筵企图对她不轨,那么御史府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刘尚书分明听出了夏浅薇话中的威胁之意,他方才没有细想,确实,以沁儿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而永乐县主话中的意思,她是服了什么药物?

    岂有此理,究竟是何人所为?!

    刘尚书已然冷静了下来,他收起了方才的傲慢与无礼缓缓上前,语气格外真诚,“是刘府办事不利,竟让永乐县主受此惊吓,至于江四少爷一事,我们刘府也必定会彻查清楚,绝不姑息!”

    他望向江笙的眼神哪还有方才息事宁人的退让,而眼前的年轻男子紧抿着唇,那阴霾的双眸仿佛在权衡着事情的利弊。

    倘若真如他所想,四弟这伤就成了咎由自取,他哪里还有为难刘府的理由?

    他方才甚至还想着把这门婚事退了,让刘府直接损失两名嫡女,自己再让父亲物色更叫他心仪的贵女,以报自己这几日的憋屈之仇!

    此时江笙不敢再造次,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夏浅薇一眼,随后命人将江筵扛了出去。

    四周众人渐渐散去,而夏浅薇却留了下来,被奉若上宾一般供在了前厅。

    刘尚书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命人唤了大夫前来察看刘沁儿的情况,而今日所有的家丁与婢女皆跪在厅中,瑟瑟发抖的感受着座上那绝美的少女难以形容的威压。

    “这可怎么办?父亲打算一个个的审问,还有那夏浅薇,她这是想逼死我啊!”阁楼上,包扎好伤口的刘语然如同失了魂般不知所措。

    “真是难看呢。”

    却不想,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戏谑的笑声,刘语然抬眼一看,便见还未离去的夏香缓缓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她脸上早已不见了从前那等乖巧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冷意。

    刘语然没有多想她方才的取笑,而是紧张的上前拉住了夏香的手,“香儿,替我向永乐县主求求情,告诉她此事是我一时糊涂,求她莫要再追究了。”

    “那沁儿小姐怎么办?”却不想夏香睁着那清澈的眼睛抬起头,问得一脸认真。

    刘语然面色不由得一僵,表情似有几分愧疚和歉意,“是我对不住小妹,可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吃那核桃酥……”

    所以这怪不得她,明明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谁会想到沁儿竟如此不可理喻。

    “只一句对不住就够了?”

    夏香阴阳怪气的问道,刘语然这才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随后,对方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掌心里抽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为何要帮你?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一次,你输得彻底。”夏香的语气阴冷至极,还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本以为终于可以让三姐生不如死,谁知她的运气竟这般的好,有刘沁儿做她的替死鬼!

    刘语然呆呆的看着此刻判若两人的夏香,她哪还有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一向骄傲的女子不由得双腿一软跌坐回去,颤抖的指着夏香那无情的面容,“你,你……”

    “语然姐何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真是可怜呢,因为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也不想成全自己的妹妹……存着这样的肮脏的心思,还自诩高洁,真是笑话……”

    夏香知道刘语然已经彻底的没了用处,一旦让夏浅薇抓住了把柄,她便永无翻身之日,所以,夏香才不想继续伪装自己。

    而此刻看着这身份尊贵的刘家二小姐,夏香的心情又渐渐的明媚起来。

    失败了一次又如何?她有的是机会,可刘语然就不一样了,只怕今日过后,这一向眼高于顶的贵女便将面对一个惨淡凄楚的未来。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怂恿我的!”刘语然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夏香都在利用她!

    她刻意接近自己,就是为了对付夏浅薇,借刀杀人!

    “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永乐县主?”

    夏香似乎早就料到刘语然会跟她拼个鱼死网破,她轻轻笑了笑,缓缓抬起手欣赏着自己青葱般的玉指,“不知语然姐想不想让那位于府的少爷为你陪葬呢?”

    话及此处,刘语然的面色当即一僵,她想起这段日子自己对夏香掏心掏肺,几乎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这个居心叵测的贱人,原来,对方竟早就有所准备!

    她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心口,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竟是这等生不如死的感觉!

    就在这时,阁楼下却是传来了一阵躁动声,风里隐隐夹杂着惊恐的求助,“小姐投湖了,快来人啊——”

    刘语然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而夏香则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哦?沁儿小姐投湖自尽了?怎么这么想不开,香儿原本还打算好好的开解她,让她知道自己的姐姐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呢。”

    “……”

    刘语然恍恍惚惚,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力气,而夏香慢条斯理的拉拢了下斗篷,“想必我那三姐已经收尸去了,天色不早,香儿就此拜别,改日再来看看语然姐。”

    她笑得像银铃一样悦耳动听,“对了,香儿是真的很喜欢语然姐,特别……是此刻这样绝望的样子。”

    留下这么一句话,夏香已然转身离去,而刘语然却不知自己是如何走下阁楼的,她恍恍惚惚如同行尸走肉,直到前方人群中一抹森然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才如梦初醒。

    谁也没有想到刘沁儿醒来得如此之快,就在夏浅薇与刘尚书在前厅调查此事时,她便支开了屋内伺候的婢女,一路朝着刘府的小湖中一头扎了进去。

    夏浅薇看着这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她的额头上赫然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显然是落湖时撞上了底下的礁石。

    那久违的悲恸几乎要支配她的理智,夏浅薇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冷无比,不在了,当初那个腼腆的向她示好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所以是自己错了吗?倘若当初她不曾接近过刘沁儿,便也不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

    此时她望向不远处的刘语然,对方惊恐与愧疚的情绪毫无遮掩的交杂在脸上,可夏浅薇的心却如石头一般坚硬……(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她的主动

    是夜,幽王府里传来了两道刺耳的响声。

    当慕珑渊阴沉着一张俊脸赶来兵器室时,便瞥见了守在外头的齐侍卫,他的眼底当即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亮,嘴角扬起了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来也怪,这两日他心情莫名的糟糕,可眼下这一刻竟顿时一扫阴霾。

    “是谁准许她进去的?”然而,明明心里暗自高兴的尊贵男子,话到了嘴边反而泛起了几分杀意,齐侍卫当即恭敬的上前,一副大错特错的姿态。

    慕珑渊冷冷的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下去领罚。”

    “是。”

    然而转身离开的瞬间,齐侍卫的面上反而松了口气,倘若自家王爷真的气恼,哪里是领罚这么简单?若再不带永乐县主过来,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才是真正的危险。

    此时此刻,那纤细妙曼的身影正伫立在那放满弹药的桌前,她的精神尽数集中于那条笔直的手臂上,仿佛全然没有听见自己身后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又是一道声响,那手铳冒着些许刺鼻的青烟,前方的靶子上三道弹痕离靶心越来越近。

    慕珑渊脸上的浅笑却是一凛,上一次这个丫头的姿势还那般生疏,可此刻,那手势标准漂亮得不像样子,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她的眸中倾泻而出,她瞄准的仿佛不是冷冰冰的死物,而是某个活生生的人,并且饱含不共戴天之仇。

    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气环绕在她周身,慕珑渊分明感觉到她的肩头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沉沉的压着,而那少女感受到他的目光,才深吸了口气缓缓的放下了手臂转过身来。

    “王爷可否教臣女如何自如的运用这把手铳?”

    眼前的少女脸上虽是笑着的,可她眼底深处的另一层东西正在这昏暗的室内泛着危险无比的光。

    “你想做什么?”慕珑渊沉了沉声音,这丫头的心情很不好,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刻骨的悲痛之事,莫非是因为刘府的那个小姑娘?

    “杀人。”

    夏浅薇回答得毫不犹豫,然而慕珑渊也拒绝得果断。

    “不教。”

    小小年纪,又是姑娘家,竟面不改色的张口说要杀人?

    慕珑渊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夏浅薇却往前跨了几步及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这世间没有人比王爷更有资格教臣女杀人。”

    “……你这也算是恭维本王?”慕珑渊突然有种想把夏浅薇丢出去的冲动,然而眼前的少女眼中带着笑,便这样安静的站在那儿等着他点头答应,并且相信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样子。

    明知今日的夏浅薇是因为有求于他才这般一反常态巴结讨好,若换成是别人,想让他办事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可不是像她这般耍赖便能成功的。

    本打算开口让她滚,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你想杀什么人,直接吩咐齐韶去办便是了,本王忙得很。”

    “假以他人之手,又怎能大快人心?这点王爷应该比臣女明白。”

    夏浅薇的意思是,她想杀的人必须自己动手,否则便毫无乐趣可言。

    慕珑渊此刻的心情却莫名有些不快,他在这丫头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若本王还是不答应呢?”

    眼前的男子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她给出的诚意,然而夏浅薇似乎早有准备,她缓缓从袖中抽出了一小张羊皮交到了他的手里。

    看着上面的地图,慕珑渊的眼中当即划过一抹幽光,狐疑的看着夏浅薇平静的面色。

    “你怎知本王在寻云国的军事地图?”

    不等她回答,慕珑渊的眼底已然泛开了别样的危险,这丫头偷偷潜进他的书房?

    不可能,就算齐韶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只怕没等夏浅薇一脚跨进去,就已经被四周暗中把守的阎幽军当场斩杀了!

    “臣女整日与王爷对弈,输得无聊了总要转移注意力,王爷的那份地图就压在书架上。”

    慕珑渊眸光一闪,确实,只是那张羊皮应该只露出了一小部分,又尚未绘制完全,她居然一眼便知是云国的地图?

    他一直都知道夏浅薇的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但每一次掏出来,都足以给他莫大的惊喜。

    眼前俊美的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瞬间也不再需要夏浅薇的巴结讨好,只见他走向角落,从某个暗格中拿出了一块绢布递了过去。

    夏浅薇打开一看,便听慕珑渊得逞的笑声传来,“这是本王命人特制的弹药,里面是空心的,你不是擅长制药?若是遇上高手,哪怕你侥幸射中了他,也不足以取人性命。”

    夏浅薇顿时明白,原来慕珑渊早就做了准备,这轻巧的弹药分明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否则就以幽王的能力,怎么可能发生一击不毙命这种事情?

    所以,只要往弹药中放入剧毒,就可以使敌人无处可逃!

    夏浅薇的脑海中再次闪过冷玉寒的话,她忍不住望向慕珑渊那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侧颜,无数的思绪在这一刻千回百转,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王爷,三日后一同去京外的玉云山如何?”

    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而夏浅薇则低下头来避开了他审视的视线,“听说玉云山上有座庙,对于消除杀业很是灵验。”

    眼前的男子仿佛听见了什么玩笑话,“本王需要消除业障?”

    他早就记不清自己的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更不怕什么冤鬼索命,这丫头有哪只眼睛看见自己想忏悔己过了?

    然而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夏浅薇第一次主动邀他?

    一种别样的感觉瞬间从心底蔓延开来,“也不是不可以,本王三日后正巧无事。”

    慕珑渊答应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有了丝奇妙的变化,只是心思却各不相同。

    直到夏浅薇离开之后,他才唤来了自己的部下。

    “去查查,玉云山上的庙有何特别之处。”

    然而对方却是微微一愣,“王爷,玉云山庙是主姻缘的,京中的未婚女子皆喜欢上山求缘分。”

    “……”那丫头拉自己去求姻缘?疯了?

    慕珑渊自然不觉得夏浅薇是存了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怎么有种被那丫头利用了的感觉……

第二百八十五章 极恶之人

    次日,一辆奇怪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后门口。

    “小姐,后门的家丁来报,说刘府的二小姐求见……”如画疑惑的在夏浅薇的身边禀报着,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一道身穿黑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

    “永乐县主!”

    刘语然竟无视了外头阻拦的下人,焦急无比的跨了进来,当她露出那张憔悴的面容时,如画简直吓了一跳。

    眼前的女子未施粉黛,那面色有种说不出的疲倦与灰败,微乱的发间还别着一朵异常扎眼的百花,竟是从灵堂里跑出来的!

    如画不由得皱了眉头,只觉得这不请自来的刘府二小姐此举实在晦气得很。仔细一看,对方遮遮掩掩的低着头,那削瘦的脸颊上赫然一道还未褪去的掌印,不用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语然犹豫的看了眼夏浅薇身旁的如画,似乎希望她把不相干的人支走。

    然而,坐在桌旁的少女却好似没有看懂她眼中的深意,而是淡淡的笑了笑,“刘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直到现在,刘语然还放不下她才女的架子,明明是有求于人,还一副生怕被人发现,处处要人迁就的样子。

    刘语然分明感觉到了夏浅薇的恶意,心中那股极力压抑的火焰差点又要燃烧起来,可眼前的少女眸中那毫无温度的冷光,仿佛顷刻间将她看得透彻,那种严厉的审视让人越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想起之前在沁儿的及第之礼上,夏浅薇明明还是一副柔和温婉的样子,刘语然的心顿时又多了几分忌惮,开始后悔自己毫无准备就逃了出来。

    “其实……语然今日前来,是想向县主赔个不是,之前是我鬼迷了心窍听信了谗言,误会了永乐县主,但请县主给语然一次机会,帮帮我们刘府吧!”

    她忐忑的站在那儿等了许久,可夏浅薇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优雅而缓慢的品着茶。

    对于刘语然来说,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仿佛无形中有无数双嘲笑的眼睛正看着她,一层层的撕下她身上骄傲的外衣。

    “刘小姐莫不是以为,只要低下头,任何的深仇大恨都可以化解?刘小姐的这张脸如此有用?”

    倘若那一日真的得逞,被江笙那个畜生毁了清白之人便是她!

    如此恶毒的计谋,毁人一生的罪过,这位高傲的刘小姐竟打算三言两语就一笔抹消?

    眼前的少女忽然浅笑出声,刘语然的面上不由得一僵,她自知理亏,可如今她都已经亲自登门赔罪了,夏浅薇还想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讥讽,刘语然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愤慨,正打算出言反击,谁知夏浅薇的眼底冷光一现,竟站起来毫无预警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声清脆无比的巴掌让对方本就伤痛未退的脸颊当即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这女子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难以置信的抬起眼,“你……”

    夏浅薇竟然也敢打她?!

    “刘小姐怕是不知道,江大公子有位宠爱的红颜知己,不久前已经住进了尚书府,那位美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希望争风吃醋。而且听闻她已有了身孕,更是风光无两,等刘小姐嫁过去之后,挨巴掌的日子多得是。”

    迎上这狼狈女子那想要与她拼命的眼神,夏浅薇玩味的开了口,一副谈论趣事的模样。

    什么?!

    刘语然瞳仁一缩,她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莫非是你……”

    “没错,我已经答应了刘大人,为你们尚书府作证,那江筵不过是咎由自取与你们没有半点的干系,但作为代价,刘小姐将在沁儿出殡之后入嫁江家。”

    夏浅薇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那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刘语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原本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家的婚约应该就此作罢,可父亲今日却告诉她非嫁不可!

    她知道去了江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才拉下脸来求夏浅薇,想将功补过让父亲回心转意。

    万万没有想到,是夏浅薇把她推入深渊的!

    “当然,亲妹丧礼后是不宜操办喜事,所以御史府不会宴请任何一位达官显贵,那一日刘小姐也坐不了花轿,别担心,刘大人会安排妥当的,绝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刘小姐是从侧门嫁进江家的。”

    夏浅薇一字一句的说着,她眼底的同情让刘语然浑身不由得轻颤了起来。

    唯有妾氏才是由侧门入夫家,她本应该是江筵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怎可这样……

    此时刘语然脸上的表情满是悲愤,恨恨的咬着牙望向那恶毒至极的少女,“永乐县主为何要这般羞辱于人?!”

    “倘若刘小姐受不住,大可以如沁儿一般以死明志,若真是如此,浅薇倒可以高看你一眼。”

    然而有些人便是如此,既没有勇气去死,又不愿去承担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抱着侥幸的心,做完伤天害理之事自以为可以逃过天理循环的报应,这世间怎有那般便宜的事情?

    而且夏浅薇等了这么久,本以为她会将所知道的一切如实相告,如今看来,也是有把柄在别人手中了。

    说来可笑,清高傲然的刘府二小姐,竟藏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难怪如今要处处受制于人。

    刘语然捂着自己火辣高肿的脸颊,她从未受过这样的胁迫和屈辱,眼泪早已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此时她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惊恐无比的感受着夏浅薇身上弥漫开的冰寒之气。

    “……永乐县主,就当我求你,不要,不要让父亲把我嫁给江笙……”

    一想到那绝望的未来,刘语然竟缓缓的俯下身,卑微无比的跪倒在夏浅薇的面前,什么骄傲,什么气节,她都不要了,她只求夏浅薇饶了她……

    眼前的画面着实令人唏嘘不已,而夏浅薇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刘沁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三小姐,沁儿好想变成二姐那样的人。”

    傻沁儿……

    一旁的如画分明感觉到自家小姐此刻的眼神变得冷酷至极,只见她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狼狈的刘语然,“刘小姐有句话说对了,像浅薇这样的极恶之人,是不配跟沁儿做朋友的,你该下跪的人不是我,所以,你就好好的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夏浅薇语气怅然,她知道沁儿在天之灵,怕是不愿见到这样的结局。

    然而,背叛手足之人,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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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妃惊华:一品毒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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