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争个希望
“魏大人放心,只要你将来尽心尽力辅佐四殿下,魏家成为下一个相门世家又何尝不可?”
庄妃的声音如同一个蛊惑人心的魔咒,瞬间让魏尚书野心澎湃。
他蛰伏多时忍辱偷生,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而且他知道庄妃早就视这位新上任的徐相为眼中钉,让他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只见魏尚书深吸了口气,再次朝着庄妃五体投地的跪下身来,“谢娘娘恩典,下官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他感受着自己浑身沸腾的血液,可双手已经不住的轻轻颤抖着,便听庄妃轻轻笑了笑,“当然,如今太子下落不明,陛下夜不能寐,你们也该为其分忧,早日寻到太子踪迹才是为臣之道。”
话及此处,魏尚书便明白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信誓旦旦,“娘娘放心,下官必定不遗余力寻找太子下落,争取在陛下之前……”
争取在辰皇的人找到太子之前,下手为强!
总之,不会再让任何人挡在四殿下的前路!
庄妃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开了那间屋子。
“老爷,您看,这些都是方才太后宫里赏赐下来的!”当魏尚书回到隔壁,满屋子的宝物琳琅满目,尚书夫人一边笑着,可一边还是有些担忧。
“你是想说太后却没有亲自过来看望小皇子,怕是不喜欢这孩子?”魏尚书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夫人心中所想,可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如今也由不得太后喜不喜欢了。”
这是何意?
尚书夫人不解,而魏尚书很快想起了什么,“我交给你的东珠,你可是命人制成了凤冠?”
“凤冠?老爷您在说什么呢……”尚书夫人一脸莫名,她脸色忽然一变,惊恐的半掩着自己的嘴,“老爷是说献给庄妃娘娘的头面变成了凤冠?这怎么可能!妾身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命人打造那等……”
对于皇后,凤冠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无上的殊荣。
可对于他们这些寻常人,便是要命的东西!
而且入宫前她可是三番检查过,那副头面并没有任何异样!
只见魏尚书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可尚书夫人惊魂未定,“娘娘可有说什么?老爷,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还是想个理由将那凤冠收回来……”
“愚蠢!我看婉蓉就是被你教坏的,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且当不知情便罢了!”
看庄妃娘娘的表情,很是喜欢那顶凤冠,魏尚书知道若自己当时说这礼物有错,不就等于当场驳了庄妃的脸面,觉得她配不上凤冠,坐不了皇后之位?
虽然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何蹊跷,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暗中调查那凤冠的来历,他最紧要的任务还是快些寻找太子踪迹,绝对不能让太子平安回京!
“婉蓉,父亲母亲就先回府了,你定好生照顾小皇子,也要顾全自己的身子。”尚书夫人宽慰了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的魏婉蓉几句,随后趁着一旁的两名嬷嬷正伺候着小皇子,她便无声的将一包药粉塞进了自家女儿的手里。
魏婉蓉眸光一闪,便见尚书夫人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叮嘱着,“宫中不比府里,如今你母凭子贵,多的是人眼红嫉妒,尤其是那云国公主,她肚子里的孩子……”
世人皆以为云国公主腹中的骨肉是六皇子慕昭的遗腹子,可如魏尚书这样的奸猾之人,怎会猜不到其中厉害?
如今魏婉蓉尚未站稳脚跟,再等个三四月,云国公主也该生了,到时候若又是个皇子,难免会影响到自家女儿和外孙的地位!
“母亲?”魏婉蓉只觉得手脚冰凉,这包粉末难道是……
尚书夫人的眼底精光一现,泛着无尽的冷酷,而一旁的魏尚书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傻孩子,你一定要记住,弱肉强食,为母则刚,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小皇子你也必须狠下心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
而另一头。
奢华的行宫中,窗前静静的坐着那大腹便便的素衣女子,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那盆君子兰。
“公主,那秀禾宫的魏家小姐诞下了男孩,我们是否要过去送礼道贺?”身后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便见夏柔萱缓缓回过头来,就那样沉默的看着她。
宫女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夏柔萱未施粉黛,略显丰腴的脸蛋却有种沧桑的疲态,她笨重的挪动了下身子,“她那儿,应该得了不少赏赐吧?一定围了很多人,热闹极了吧?”
“怎、怎么会呢?那魏小姐的宫中一向冷情,哪里比得上公主这儿,冬暖夏凉的。”
辰皇为了弥补夏柔萱,特地将她安排在庄妃宁闲宫不远的这处玉暖阁内,按着皇妃的吃穿用度供着,待遇比魏婉蓉不止好上一点点儿。
“呵。”哪知道,这样的安慰对于夏柔萱来说却只是一个笑话,“人活着,不就为了一个希望?她如今诞下了小皇子,未来一片光明,而我呢?”
卫玄麒将夏柔纯送回了云国,确实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她了,可她就如同一颗弃子,无人问津。
夏柔萱早就知道慕严对她没有半分的情谊,可心中却想着不论如何,自己都怀了他的骨肉,念在她是云国公主的身份上,也该来探望她。
但这世间就是有如此薄情寡义的男子!
他做尽了恶事,却向辰皇请旨,替六皇子慕昭收了她,占尽了美名。可自己却成了一女侍二夫的笑话,走到哪儿都有异样的眼光。
她原本还想着,那魏婉蓉如自己一样,慕严也不曾去看过她,可如今两人的处境大不相同,魏家的人将会鼎力支持,而她呢?
她只能留在这异国他乡,自生自灭。
还有自己腹中的孩子,永远也得不到庄妃的正眼相待,在世人眼中,这个孩子是不受宠的六皇子遗腹子,将来会是个什么模样,也掌握在他人的手里。
如她这样身处于深渊之人,为何还要她去给魏婉蓉道贺?
“公主……”宫女一时语塞,这段时日夏柔萱总是阴晴不定,她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可很快,一道轻柔的脚步声由外而来,夏柔萱不由得冷喝一声,“出去!我说了,我不会去给她道贺!”
“若公主也想为自己争一个希望,就该去。”
哪知道,一道久违的声音传来,夏柔萱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望向来人。
“是,是你?”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一条生路
来人身穿宫女的衣裳,简单的发髻却难掩那张倾城绝色的面容。
她就如此坦然的往那一站,从容的眸中泛着不怒自威的冷意。
夏柔萱的脸色当即浮上几分狰狞,作势就要唤人进来,就听夏浅薇缓缓开了口,“若你想就此了却残生,让自己的孩子也沦为他人的棋子,不妨现在就把我赶出去。”
“……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夏柔萱已然想起了先前她在夏浅薇手中吃过的亏,不由得护住自己的肚子往后退了几步。
望着她这一副心惊胆战却依旧要虚张声势的模样,夏浅薇只觉得可悲无比,“知道怕了?既然懂得怕,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她本以为再见夏柔萱时,看着对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模样,自己的心中应该十分解气。
这个妹妹同样的忘恩负义,为了荣华富贵不惜沦为夏柔纯的走狗,她忘了父亲母亲以及手足的惨死,一个人苟延残喘过着表面上风光无限的日子。
可如今夏柔纯还在幽王府的地牢里每日饱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夏浅薇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妹妹的恨意,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浓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哀,以及自责。
身为嫡女,是她识人不清在先,引狼入室,才给了卫玄麒可乘之机,才给了夏柔纯作恶的机会。
若不是自己没能事先发现妹妹们的心思,她们心中嫉妒的种子又怎会肆意生根发芽,以至于最后毁灭了侯府。
而如今,她来不是为了看夏柔萱的笑话,而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担起她作为嫡姐的职责,给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夏柔萱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种熟悉无比的感觉,那语气似曾相识,那神态和气势……让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一道久违的身影。
“你若愿意为我办一件事,我可以答应你,给你一条活路,让你今后不再受制于人。”
夏浅薇缓缓抬起手,修长干净的食指轻轻擦过那铺着锦缎的桌面,这么一么细微的动作让夏柔萱瞳仁一缩。
“萱儿,你这儿可还需要什么?嫡姐吩咐下人准备。”曾几何时,她的嫡姐每每外出归来,到了她的闺房中便如这般,表情严厉可语气中难掩关心之意。
夏柔萱原本不喜这样高高在上的态度,后来才知道,嫡姐之所以要用手指轻拂桌面,就是想看看这些下人可有疏忽轻视她们这些庶女,有没有好好帮她们打扫屋子。
若是桌面落了灰,她就会责罚那些办事不利之人。
“嫡、嫡姐……”夏柔萱出神之际,竟是不由得唤出了声,热泪已然涌上了眼眶。
等等,她这是在做什么?嫡姐早就已经栽在夏柔纯的手里了!
那般厉害的一个人儿,还不是死无全尸,而自己作为一颗弃子,难道还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夏浅薇的动作一顿,手指还停留在冰凉的桌面上,一股哀伤的情绪当即蔓延开来,“夏家的其他人……可有谁与你一样,还活着?”
其他人?
夏柔萱很快回过神来,本想呵斥一句与你何干,可话到了嘴边却鬼使神差的回道,“都、都死了……太子妃觉得我有用,就把我留了下来。”
夏浅薇的身子微微一晃,明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一切都与她所打听到的相符,可亲耳听见夏柔萱的回答,她还是无法忍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本以为会有奇迹,正如同她再见到夏柔萱时,心底升起的无限希望。
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一滴泪不受控制的落到了她的手背上,夏浅薇的表情让夏柔萱烦躁极了,她无法忽视自己心中的恐惧,忍不住出声训斥道,“你到底是谁?打听夏府之事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却见夏浅薇的眼神忽然一变,竟毫无预警的朝着她冲了过去,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冰冷的匕首,作势就要朝着她的腹部刺去!
“不,不要——”
夏柔萱惊叫一声,当即背过身护着自己的孩子,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等了许久,才心有余悸的回过头去,便见夏浅薇面色平静的站在她咫尺之地。
“你总算还有一丝人性尚存,相信为了这个孩子,你不会拒绝与我合作的。”夏浅薇早已决定,若夏柔萱不顾她腹中孩子的死活,那么此人已经无可救药,无需浪费她仅存的一丝愧疚。
“你,你真的能救我?”夏柔萱原本理应万念俱灰,更不应该相信夏浅薇的任何一个字,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蛊惑着她。
活着,活下去!她要带着这个孩子,远离这些纷争,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只见夏浅薇嘴角微微一勾,“与其等别人救,不如自救!”
自救?
夏柔萱扯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如今你都自身难保,还……”
可看着她眼底的锋芒,夏柔萱立刻想起眼前的少女是如何从那人人唾弃的粗鄙三小姐变成贵女们嫉妒的永乐县主,甚至连辰国的幽王都对她情有独钟。
在四国盛宴上她拿出了不输于男儿的魄力,让各国使者刮目相看,哪怕如今幽王身死,夏柔萱总觉得,夏浅薇不会就这般倒下。
这个与她的嫡姐同名的少女……连性子都这般相像,像得令人嫉恨。
夏柔萱深吸了口气,“你想让我做什么?”
夏浅薇当即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夏柔萱神色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少女。
“另外,尽量避免与庄妃亲近,有多远绕多远,宁闲宫也不能去。”
夏柔萱已然明白夏浅薇这次想要对付的人是谁,可如今慕严如日中天,她为何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敲最硬的石头?
“你,你可有把握?”
“主动出击便是最好的防守。”夏浅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毫无温度,还有着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
连夏柔萱也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会相信夏浅薇真能说到做到。
以卵击石,这样的奇迹会发生吗?
第六百五十三章 抛砖引玉
三日过后。
那重重把守的宁闲宫内,被众星捧月的庄妃身着一件华贵无比的朝裙,金边绣着栩栩如生的祥云飞凤,裙角刺着国色天香的牡丹,璎珞环腰玉石满身,富贵逼人。
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将先前魏尚书献的东珠凤冠为她戴上,镜前的妃子摇身一变,如同高高在上的威仪国-母,她微仰着下巴一副雍容的模样,嘴角勾着得意的浅笑,便听四周的宫人们齐齐跪下,高喊着。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说什么呢,皇后还在凤殿里,本宫也就是图个新鲜有趣,哪里敢穿这皇后才配得上的凤裙,戴凤冠呢?”
庄妃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举手投足皆在欣赏着镜中人华贵的风范。
眼下四周都是她的心腹,宫外又有层层把守,无人能撞见她此等以下犯上的行径。
只见庄妃抬起手臂,金碧辉煌的广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仿佛看见了文武百官朝拜自己的样子,缓缓转了一圈,如同自己的身后就是大殿,自己身下的就是鎏金凤椅。
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而庄妃知道,她想要的不会远了。
“前几日陛下采纳了四殿下的主张,而一直上奏反对的梁大人方大人皆被陛下在文武百官面前训斥了,还有那不知好歹的徐相门生,刚上任就被降职调离了京都,如今谁不是唯四殿下马首是瞻?”
身旁的公公眼底泛着精光,如数回报着这几日来朝中发生的事情,很显然,如今已经无人敢再与慕严作对,相信待太子已死的消息传回,储君之位非慕严莫属,庄妃身上的凤裙凤冠,就派的上用场了。
庄妃挑了挑眉,“眼下尚不可掉以轻心,本宫不过是近日来后宫事务繁多,想舒坦舒坦而已。”
她说着,示意身旁的宫女将头上的凤冠拆下,却不想这时,外头传来了慌张无比的声音。
“娘娘,不好了,云国公主那儿出事儿了!”
什么?
当庄妃慌慌张张的换了一身宫裙前往玉暖阁,辰皇与太后也正好闻讯而来。
她神色一闪,略显僵硬的目光从此刻扶着太后的夏浅薇脸上扫过,便将注意力落在了榻上面色苍白的夏柔萱身上。
一名御医谨慎的号脉过后,才恭敬的回道,“启禀陛下,公主只是受了惊吓,腹中的皇嗣并无大碍。”
庄妃顿时松了口气,疑惑的问了句,“发生了何事?”
话音刚落,却见辰皇严厉的看着她,“何事?看来朕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由爱妃,还是太勉强了些。”
这毫不掩饰的怒气让庄妃不由得为之一愣,明明这段时日皇上待她比以往越发的好了,怎的态度突然有了如此变化?
再一看太后的脸色,庄妃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快,阁外传来了一道婴孩的啼哭声,还在月中的魏婉蓉手足无措的被带了进来。
“说!你为何要向云国公主下毒?!”
太后冷厉的声音响起,她尚在休养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此刻更显义愤填膺。
庄妃眉头一蹙,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不住颤抖着的女子,下毒?
这魏婉蓉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惹下这么大的麻烦?!
“不,我,我没有……”然而,此刻显得有些狼狈的魏婉蓉却是矢口否认,她紧张无比的看向庄妃,“娘娘,婉蓉什么也没做过!”
却不想很快,几名侍卫大步而来,将手中的一包粉末交到了御医手中,一番查证之后,“这确实是那碗燕窝莲子羹中所下之毒!”
原来,方才御膳房依照往日向玉暖阁送来燕窝莲子羹,夏柔萱刚抿了一口便腹痛难忍,御医赶来之后才发现羹中有毒。
而此刻,又从魏婉蓉的寝宫里搜出了证据,她已百口莫辩。
庄妃阴沉着脸色,她很快捕捉到了魏婉蓉眼底的心虚之色,心中早已大骂着这个蠢货,莫非她是担心云国公主腹中的孩子威胁到她往后的地位,所以才出此下策?
若真是如此,那么魏婉蓉死有余辜!
角落里的夏浅薇静静的看着庄妃那透着些许冷意的表情,只怕她还不知道自己将大难临头,以为真能撇清与此事的关系?
确实,庄妃可以毫无顾忌的将魏婉蓉推出去,犯下如此大罪,魏家上下有谁敢开口说半个不字?
殊不知,好戏才刚刚开始。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太后疾言厉色,她无法容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这些子孙。
六皇子已经没了,他的遗腹子也差点儿保不住!
后宫里的这些魁魅魍魉着实可恶!若不杀一儆百,难消她心头之恨!
辰皇也如同太后一样,太子失踪一事原本就令他烦躁得夜不能寐,而这些人竟还不消停。
满心的郁气无处发泄,他厌恶的看向庄妃,“朕信任严儿,信任你,才将公主托付于你们照拂,若她有个什么闪失,你们要朕如何向云国交代,如何向昭儿交代?!”
此时庄妃立刻跪下身来,面上一片自责与委屈,“是臣妾管教无方,婉蓉产子历经磨难,先前便有些心绪失控,妾身没能及时开导她以至于酿成大错,求陛下责罚!”
此话的意思是,这件事是魏婉蓉一人所为,并没有何人在背后指使。
庄妃最擅长的便是以退为进,她没有立刻为自己辩解,就是为了先安抚辰皇的怒火,再慢慢的转移仇恨,大事化小。
谁知话音刚落,榻上的夏柔萱突然冲了出来,一把跪在辰皇面前,“求陛下救救萱儿,是庄妃,庄妃娘娘要杀人灭口啊!”
“你……公主慎言!本宫这段时日小心翼翼的命人伺候着,若要动手何必等到今日?”庄妃的表情带着几分僵硬,眼底满满都是警告之意。
这个云国公主是发的什么疯?
她当然知道夏柔萱不过就是慕严的一颗棋子罢了,心里从未将对方当成公主看待过,若非如今云国的太子卫玄麒还未离开,她还得给他三分薄面,否则根本不想搭理这个没什么用处的傀儡公主!
夏柔萱当然没有错过庄妃轻蔑的眼神,她下意识的看向夏浅薇,这一刻更是下定了决心,当即楚楚可怜的抬起头来,“萱儿去探望魏小姐时,不慎听见了魏尚书的一席话,所以萱儿才招惹了杀身之祸!”
听及此处,庄妃心中咯噔一声,魏尚书?
她,她听见了什么?
第六百五十四章 弃车保帅
辰皇微微挑了挑眉,屋内众人分明感觉到皇上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气氛也瞬间紧张起来。
“魏尚书?究竟他说了何事才让公主如此惊恐?”他说这话的时候,危险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庄妃身上。
不!不能再让夏柔萱继续造谣!
“陛下!只因婉蓉产子,魏尚书不过是入宫探望小皇子罢了,还跟自己的女儿说了些贴己话,公主怕是受了惊吓有些误会……”焦急的庄妃企图混淆视听,却听太后语重心长道,“既是误会,就应解开才是,庄妃如今手掌大权莫非还不知人言可畏的道理?”
太后这一开口,庄妃当即无言以对,不知为何她竟下意识地看向太后身侧的夏浅薇。
那少女恬静得如同一幅风景画,那表情淡淡的,可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庄妃觉得她好像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此事会不会又是永乐县主从中作梗?
一个莫名的念头从庄妃的脑海中跳出,强烈的不安让她瞬间心乱如麻。
“太后说得有理,公主莫怕,将你知道的尽数说出来,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于你!”辰皇郑重的承诺着,只见夏柔萱好似下了莫大的决心点了点头,随后正义凛然的看向庄妃。
“魏尚书告诉魏小姐,说庄妃娘娘命他暗中搜查太子下落,一旦找到杀无赦!如此一来四皇子便能顺利继承大统,而庄妃娘娘还向他们承诺,刚出生的小皇子会是未来储君……”
夏柔萱说这话的时候,众人只见她护住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这让他们相信庄妃不但要对付太子,连这个异国公主腹中的骨肉也不打算放过!
毕竟先前就有幽王这个例子,她怎会再让拥有两国血统的皇子将来成为四殿下的心腹大患?
而且,这还是六殿下的血脉,庄妃又怎会怜惜?
“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不知哪里得罪的公主,她竟编造出这么一个谎言来陷害臣妾!皇上您是知道的,这些年臣妾一向不争不抢,定是有人记恨四殿下如今得陛下器重,所以才……”
庄妃苦苦辩解,她恨不得告诉众人,夏柔萱肚子里的孩子是慕严的,她再怎么狠心也不会对自己的孙儿下手,真要灭口,就等孩子生下来,留子去母!
可这样的话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慕严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其心可诛!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通报声,“启禀陛下,魏尚书夫人求见。”
那妇人被带进来的刹那,竟立刻跪倒在辰皇面前,“求陛下开恩!小女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向公主下毒,念在她为皇家开枝散叶有功,求陛下许她一个全尸!”
什么?
众人诧异的看着尚书夫人,明明陛下尚未定夺,她居然就这样替自家女儿认了罪?
“母亲,您在说什么?”魏婉蓉的脸上还带着泪,难以置信的看向她的母亲,但很快反应过来。
她这是……又被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弃了?
就如同当初,他们想将自己投入井中,以求魏家安稳!
“婉蓉,母亲知你心有怨恨,可你也不敢犯下此等大罪!你就莫要执迷不悟,就当为孩子积德,为魏家积德了!”
尚书夫人的声音里饱含无尽的哀求,宫里出了事,魏尚书就立刻收到了风声,他当即让自家夫人进宫,准备了这么一番说辞。
小皇子乃是四殿下的骨血,魏家如今对庄妃娘娘还有大用处,魏尚书相信只要舍弃了魏婉蓉让她一人担下所有罪责,庄妃定会力保魏家!
此时夏浅薇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妇人,弃车保帅?
也是,他们魏家最是擅长此等戏码,只可惜这一次,他们再也保全不了魏家,连庄妃也会被拖下水,可谓是不打自招了!
“哈,积德?这包毒药不是母亲给我的吗,怎么变成婉蓉一人所为了?”魏婉蓉只觉得心寒至极,她缓缓抬起手擦掉了自己脸上无用的泪水,抬眼看向夏柔萱时,面上已经一派冷意。
原来,这位云国公主三日来的嘘寒问暖,都是在等着这一刻!
她明明有许多机会向夏柔萱下毒,可她真的没有!
看着对方笨重的身子,她就想到了自己,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原本以为真如父亲母亲所说,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所以才同情起这位空有公主之名却无权无势的女子。
果然还是太天真了,真正需要同情的人,是她自己!
“婉蓉,你在胡说些什么?!”尚书夫人慌张的呵斥了一声,这丫头怎么了,真的想拉着魏家一同万劫不复?
只见魏婉蓉深吸了口气,她已经彻底的厌倦了这些尔虞我诈,她恨!恨父母的冷酷无情趋炎附势,既然他们为了魏家,连女儿的性命都可以牺牲,一而再再而三,那么她何必再顾念什么血浓于水?
她更恨慕严,恨庄妃!
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无辜,既然她活不了,那么这些罪魁祸首也别想独善其身!
魏婉蓉把心一横,脸上露出了几分冷笑,随后朝着辰皇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陛下明鉴,罪女身处深宫,如何能得来这种毒药,是我母亲从宫外带进来,要我铲除公主以及她腹中的孩子,罪女死不足惜,只求陛下不要放过魏家!”
疯了!简直是疯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事到如今居然还冤枉自己的母亲?!”尚书夫人吓得浑身颤抖不已,她哪里会想到魏婉蓉真的打算让魏家给她陪葬!难道,这丫头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孩子?
没有魏家撑腰,这孩子将来如何能够在皇室中拥有一席之地?
可尚书夫人当然不会懂,经历了如此多的人情冷暖,魏婉蓉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身在帝王家,过着任人鱼肉的日子。
哪怕身为皇子,最后也只会沦为这些人争权夺势的棋子罢了。
一旁的夏柔萱十分惊讶,她立刻看向夏浅薇的方向,难道永乐县主早就知道尚书夫人帮魏婉蓉准备了毒药?
是永乐县主告知她今日的莲子羹中有毒,让她自导自演一副中毒的戏码,本以为只是栽赃陷害,没想到这其中还藏着这么多的利害攸关!
夏柔萱已经感到几分害怕,永乐县主的这一盘棋,究竟还要下得多大?
第六百五十五章 庄妃染疫
此时尚书夫人早已六神无主,若是让老爷知道自己入了宫,不但没能解决麻烦,反而还为魏家招来杀身之祸,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
“婉蓉,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还不快点跟陛下坦白,你方才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此时她只希望魏婉蓉能够悬崖勒马,不要继续意气用事。
然而,那女子的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冷笑,可眼底却夹杂着一片凄凉。
“母亲,不是你从小教导婉蓉,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不择手段,女儿可是从未怀疑过母亲,莫非,母亲是想让女儿欺君?”
魏婉蓉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之人,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明明是他们将自己变成这幅模样,明明是他们不仁不义在先,事到如今反而责怪她不孝?
众人难以置信的听着魏婉蓉的一番言语,堂堂尚书府竟是这般抚育子女?这是怎样的虎狼之家!
“好,魏家真是教导有方,既然魏小姐已经认罪,那么……”辰皇说这话的时候,危险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庄妃的身上。
下毒是真的,那么公主所说,庄妃让魏尚书去追杀太子,也是真的了?!
“不,陛下……”
“皇上,萱儿还听魏尚书说起庄妃娘娘先前拿捏着太后身边两名嬷嬷的把柄,让她们给太后下毒再嫁祸到永乐县主与姜大人身上,计谋不成他们打算故技重施……”
夏柔萱已然打断了庄妃的解释,辰皇立刻想起先前慕严提议增加百姓赋税之事,是姜太傅三番阻止,他正愁此事尚无线索没能给太后一个交代,如此想来,庄妃确实有铲除异己的嫌疑!
众人当即回过神,连追杀太子此等事情庄妃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陷害永乐县主和姜大人了!
“皇上,这就是你宫中的妃子,着实是有能耐!有野心!”太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夏浅薇已然扶住了她。
众人便见那少女同样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可只有庄妃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猜想!
果然是她!
这一切绝对与夏浅薇脱不了干系!
庄妃十分肯定给太后下毒一事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夏浅薇手里绝对没有证据!
可她却借由今日之事,将怀疑的种子埋进了皇上的心里,庄妃无比清楚,猜忌一生,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都会变成捕风捉影,此刻恐怕皇上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幕后黑手!
冷静!她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流露出半点儿心虚之色!
可奇怪的是,庄妃的心口一派燥热,掌心不自觉的渗出了薄汗,豆大的汗水从她光洁的额头落下,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娘娘?娘娘!”尚书夫人正暗中等待着庄妃示意,自己女儿倒戈相向,她早已方寸大乱,却不料竟是看见庄妃这么一副几近昏厥的模样。
她下意识的觉得这是庄妃上演的苦肉计,当即扑上前去将人扶住,惊惧无比的望向辰皇,“陛下明鉴,娘娘这段时日劳心劳力夜不能寐,早就已经坏了身子骨,如今却还要受奸人挑唆,臣妇死不足惜,却不能让娘娘蒙受不白之冤!”
对!只要庄妃娘娘能够成功脱身,她一定能够让魏家东山再起!
尚书夫人一副悲愤交加的模样,不断的为庄妃喊冤抱不平,可屋内的气氛却突然变得诡异无比,她很快就发现了众人震惊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自己怀中好似已经昏迷的庄妃身上。
只见此刻庄妃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青紫的面色,两行污血毫无预警的从她的鼻间落下,吓得尚书夫人睁大了双眼。
“怎、怎么回事?”
连辰皇也吓了一跳,屋内的御医立刻上前打算为不省人事的庄妃把脉,哪知道撩开她的袖子,御医当即浑身一震,紧皱着眉头神情慌张,“这,这是……不好!这是疫斑啊!”
众人只见庄妃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出现了几块紫色斑痕,而尚书夫人的脑中早已一片空白。
疫斑?
一阵尖叫当即响起,连同地上的御医也赶紧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几步,夏浅薇则护在太后身前,果决的开了口,“快,将太后送回宫内!任何曾经与庄妃亲近过的人都不得随意走动!”
此事很快惊动了整个御医院,当众人赶来轮番察看庄妃的境况,脸色皆是一沉。
“宫中怎会出现疫情,你,你们真的没有诊错?”
此时辰皇已经惊惧的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而正在宫外办事的慕严一听说宫里出了事,这一刻才匆忙赶来。
不等他开口询问,便见辰皇一把抓起了手边的茶杯朝着他丢了过去,发出一声脆响。
“看你母妃做的好事!”
很快,一名宫人在慕严的耳边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数告知,这原本早已有所准备的心中顿时一沉。
看着辰皇的表情,慕严立刻撩开衣摆跪了下来,“父皇恕罪!”
“恕罪?”辰皇当即冷笑一声,想起庄妃做的这些事情,难道慕严一点儿也不知情?
一想到这些日子,这个皇子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完美,本以为他是改邪归正,只怕如庄妃一样是狼子野心,觊觎自己的皇位?
慕严已然感受到危险的逼近,辰皇的眼神仿佛正在思考着如何处置自己。
袖中的手不由得紧紧握起,慕严的眼底已然浮上了几分冰冷。
“父皇,此次疫情来得蹊跷,理应先将宁闲宫封锁起来,禁止任何人出入,置于母妃……如今已经不适合再协理六宫。”
辰皇眉头微微一蹙,本以为慕严会替庄妃说情,没有想到竟是提议将他的母妃也一并封禁于宁闲宫中。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庄妃很有可能与宁闲宫里的所有宫人,一同自生自灭!
原本的怒火当即消了大半,辰皇幽幽开了口,“若御医对这疫情束手无策……”
只见慕严抬起头,面上没有丝毫犹豫,“儿臣相信,母妃已经有所觉悟。”
若是束手无策,那么庄妃真的殒命于疫症,也算是一种惩罚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大义灭亲
另一头,庄妃虚弱的躺在榻上,鼻间不断的往外流出污血,数名御医皆用熏了药汁的帕子遮住口鼻,在榻前忙碌。
尚书夫人一脸惨白的坐在旁边等候着,而魏婉蓉则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由一名侍卫拿剑架着。
“母亲这是害怕了?如今庄妃娘娘得了疫症,可没有人能再给魏家撑腰了!”魏婉蓉讽刺的笑道,立刻惹得尚书夫人脸色大变,作势冲上前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竟敢胡言乱语把我们害惨了!”
听着这愤怒的声音,看着眼前这张狰狞的面孔,魏婉蓉的心越发冰凉,原来从前的母慈子孝不过是一场笑话,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很快就要跟着自己一起下地狱了!
“母亲还有力气打人,看来尚未被庄妃娘娘传染上疫症,婉蓉这就放心了。不过细想来这段时日,母亲没少入宫巴结吧?只怕发病是早晚的事……”
魏婉蓉一席话挖出了此刻尚书夫人心中最恐惧的担忧,她忍不住拿出手帕,将方才沾过庄妃血迹的双手擦了又擦,这一着急,竟不住的咳嗽起来。
一瞬间,屋内的御医齐齐转过身来,用一种令人不安的目光看着她。
尚书夫人赶忙连连摇头,“不,不是的……臣妇只是旧疾发作罢了……”
“母亲的身子向来健朗,哪有什么旧疾?”
“你闭嘴!”
此时尚书夫人恨不得一把掐死魏婉蓉,在她看来,这个女儿已经彻底疯了,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却不想这时,外头传来了御前公公冷厉的声音,“把魏小姐带出来!”
那侍卫立刻拖着魏婉蓉离开了屋子,开门的那瞬间,尚书夫人分明看见门外所有宫人尽数用面巾遮住了口鼻,神情凝重且谨慎的样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氏女毒杀公主,其罪当诛,念其坦白从宽心有悔意,遂恕其死罪,发配边疆贬为军奴,钦此!”
居然没有判她死罪?尚书夫人面上一片错愕,陛下饶了魏婉蓉一命,是否代表已经信了她的话,而魏家的其他人就要遭殃了?
魏婉蓉原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她的身子晃了晃,艰难的抬起头望向那御前公公,“小皇子……”
“魏小姐该多谢永乐县主在太后面前为你与小皇子求情,才让太后与皇上网开一面。从今往后,小皇子将由太后择一位妃嫔抚养,就无需挂念,用余生赎罪去吧!”
魏婉蓉眸光一闪,嘴角已然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又是永乐县主帮了她?
自己的至亲恨不得将她推入万丈深渊,反倒是夏浅薇以德报怨……
不远处那缓缓靠近的少女很快吸引了魏婉蓉的注意,只见夏浅薇停下了脚步与她遥遥相望,那眼神中无喜无悲,却有种令人倾羡的从容与自信。
魏婉蓉心中一时间有种难以言喻的触动油然而生,永乐县主如今的境地又比自己好上多少?
饱受非议,未婚夫身死,外祖父通敌,前有狼后有虎,若自己是她,哪里还有心情去帮助他人摆脱困境?而且帮的,还是曾经欺辱过她的人。
若她是永乐县主,只怕恨不得所有人都过得惨不忍睹……
或许就因为自己的父亲母亲从小教给她的,就只有这些肮脏的念头,所以一开始就注定一败涂地。
一滴悔恨的泪水不知不觉间悄然落下,魏婉蓉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领悟的笑容,随后缓缓跪了下来,深深的朝着夏浅薇的方向磕了个头。
这一拜,不仅仅是为自己,更为差点儿被她拖累的孩子。
此时御前公公看了一眼夏浅薇的方向,恭敬的福了福身,随后朝着魏婉蓉催促道,“魏小姐,事不宜迟,该离宫了。”
而门内的尚书夫人眸光一闪,作势就想冲出来,却立刻被两名侍卫拿出剑抵住。
她的神色焦急无比,“公公,那臣妇呢?臣妇是被冤枉的啊!”
然而御前公公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轻蔑,“皇上交代了,既然尚书夫人这般忠心耿耿,就留在庄妃娘娘身边伺候,不得踏出宁闲宫半步!”
什么?!
“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然而不论尚书夫人如何哭喊,还是被狼狈的拖往宁闲宫的方向。
很快,榻上的庄妃幽幽转醒,望着头顶上陌生的帷幔,鼻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娘娘觉得如何?”
庄妃僵硬的转过头去,便见御医们不知何时早已散去,空荡荡的屋子里唯有夏浅薇一人站在榻旁,而数名掩着口鼻的宫人则匆匆从门外而过,那一幅幅慌张的模样,让庄妃很快回过神来。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人——”
看着夏浅薇脸上淡淡的笑容,庄妃强忍着心中不安朝着门外呼唤道,却听眼前的少女语气惋惜的回了句,“娘娘莫不是忘了方才发生的事情?”
“……”对了,魏婉蓉呢?还有那云国公主,皇上,皇上又去了哪里?
庄妃挣扎着打算起身,一阵眩晕感当即袭来,她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立刻发现身上不知何时沾染上的血迹。
这诡异的一幕让庄妃有些手足无措,她当即恶狠狠的瞪向夏浅薇,虚张声势的咬着牙,“敢对本宫如此无礼,四殿下不会饶了你的!”
“娘娘身染疫疾,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安心调理身子才好。”夏浅薇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随后好似想起了什么,随口提醒道,“娘娘怕是有所不知,四殿下已经命人将宁闲宫里的所有人都看管起来了,毕竟娘娘如今惹下大祸,若不大义灭亲,一旦疫症散播开,四殿下这段时日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什么疫症?!
庄妃狐疑的低下头来,忐忑无比的撩开自己的袖子,便见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斑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白净的手臂上。
那种浑身燥热心慌的感觉再次让她轻喘起来,哪怕庄妃平日里如何冷静,在这一刻还是失去了理智。
外头古怪的嘈杂声,宫人们避之不及的眼神,自己身上的异样,无一不在告诉庄妃,夏浅薇并非在吓唬她!
“是、是你!是你对本宫施了妖法对不对?!”
第六百五十七章 成王败寇
夏浅薇的眼底一片清冷,她的脸上虽是带着浅笑,可却给庄妃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明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为何自己总是三翻四次的栽在她的手上?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漏?
身处后宫之中,庄妃深谙陷害之道,因此宁闲宫中的饮食起居她都格外小心,不可能是祸从口入!
庄妃毫无头绪,夏浅薇往前跨了一步,立刻让榻上的妃子惊惧的抵触起来,“别过来!你这个妖女——”
“宫中御医皆为娘娘诊出了疫症,所以才让臣女进来为娘娘寻求救治之法,娘娘这般诋毁臣女,百般抗拒,让人很是为难呢。”
夏浅薇轻蹙着柳眉,庄妃的眼神瞬间一变,当即歇斯底里的训斥道,“得意忘形!本宫这就去陛下面前揭穿你的恶行,必要让你于宫门前五马分尸!”
她作势就隐忍着浑身的酸痛奔下了榻子,可刚要跨出屋门,两把森冷的长剑已然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四殿下有令,望娘娘好生调养身子,莫要再惹是生非!”
两张不近人情的面孔让庄妃脑中一片空白,真的是……真的是慕严的命令?
“不,本宫不信,本宫一个字也不信!严儿怎么可能这样对他的母妃?是这个贱丫头陷害本宫的!”
庄妃第一次品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忍不住瘫软在地,她怎会不认识这两名侍卫,他们是慕严的心腹,而此刻被派来守着她,可见夏浅薇并没有说谎。
她……被自己的皇儿抛弃了!
本以为严儿只是忙于大业忽略了自己这个母妃,可母子血脉相连,将来,他定可以成为自己的依靠,为她撑起一片天。
庄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凄冷的笑意,喃喃开了口,却不知是在说给谁听,“本宫总是教导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帝王之道,便是舍弃一切私情,以江山为重。”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成了那个被舍弃的。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自己的皇儿也开始嫌弃她这个累赘了……
“四殿下公私分明,明辨事理,果然是娘娘教导有方。”夏浅薇的语气里似有几分可惜,她确实没有想到慕严此人当真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母妃都不救。
但凡他有一点儿私心,立刻就会被辰皇迁怒,那么这对母子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又将付之东流。
只见庄妃缓缓抬起眼来,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就好像老了十岁一般。
哪怕当初被辰皇打入冷宫,也不及她此刻万分之一的心寒。
“成王败寇,本宫就问你一句话,你是怎么办到的?”就算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然而,夏浅薇却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只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娘娘,多行不义必自毙,善恶终有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庄妃眼底的最后一缕光也缓缓消失,对于她来说,败给夏浅薇的不甘,还比不上自己被慕严放弃来得痛,好像连真相也变得毫无意义。
很快,宁闲宫里传来一片哀嚎声,那紧紧封锁起来的宫门后不断的响起此起彼伏的求饶和哭泣,路过的宫人们纷纷掩住口鼻,只觉得仿佛经过了人间炼狱。
“宁闲宫中有宫女四十人,公公二十五人,殿下的侍妾七人,未有漏余。而御医已经为皇上以及太后诊断过,并未被庄妃传染疫症,后宫嫔妃尚待诊断。”
某一处无人的宫殿里,那如海上明月般的男子负手而立,听着身后的公公细细的汇报着宫中发生的一切。
没有想到短短的时日,这座皇宫就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慕云霄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本应怒不可遏的情绪居然变成了难以言喻的愉悦,一位手掌六宫大权的妃子,转瞬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还险些坏了他的大计。
夏浅薇……这个孩子再次给了他天大的惊喜,为何她不肯乖乖的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人?
若是他们联手,这世间还有办不到的事情吗?
“皇叔。”慕严阴沉着脸,略显忐忑的来到慕云霄面前。
“对自己的母妃见死不救,滋味如何?”
这戏谑的声音让慕严浑身一震,他分明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开的危险之气。
“皇叔放心,此事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分毫!待真相水落石出……”
不等他把话说完,只见慕云霄的身后蓦然出现了两名黑衣人,对方的手里竟是捧着一顶镶着东珠的凤冠,以及一套华贵的凤裙。
“大业未成,你母妃倒是迫不及待。”慕云霄的语气里尽显冷意,慕严不由得皱了眉头,他竟不知道自己的母妃还偷偷命人制了这两样东西,今日宁闲宫被封,若换成是别人先发现,那他岂不是立刻会被冠上谋逆的帽子?
“是皇侄疏忽!母妃已经受到了惩罚,绝对不会再来阻碍皇叔……”
不等他把话说完,慕云霄却是往前跨了一步,“你不是想知道庄妃是被何人所害?那就好好想想,近日是谁从她的手中逃脱?”
什么?慕严的脑中灵光一现,惊讶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慕云霄兴致勃勃的眼眸。
永乐县主?
“她是如何办到的?为了对付我母妃,竟散播瘟疫,她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连你们的对手是什么样的性子都不知,难怪会一败涂地!”慕云霄嘲讽的丢了一句,那个孩子虽然有仇必报,但绝对不会伤及无辜之人。
这绝对不是什么瘟疫,而是她善于用药的小把戏罢了!
毕竟从前,夏浅薇可是让庄妃出现过假孕之事!
慕严无言以对,他确实从未真正了解过永乐县主,更没有想到在幽王身死,她已无任何靠山的情况下依旧敢以一人之力与自己的母妃对抗。
“玄机,就是这顶凤冠上。”
慕云霄风轻云淡的开了口,他的人已经查过了,宁闲宫里有两人身上都出现了和庄妃一样的疫斑,她们负责看管这顶凤冠,所以慕云霄便让受制于他的柳大夫察看过,凤冠被做了手脚,上面涂了可以致藓的药粉。
其实庄妃并非感染瘟疫,而是犯了类似花藓之类的小病,只是此病出现的症状与瘟疫十分相似,能瞒天过海骗过整个御医院的人,除了夏浅薇还能有谁?
而且慕云霄还知道,这顶凤冠是魏尚书献给庄妃的,事后他还特地命人调查这凤冠的来历,想必……是他原本想献出来的宝贝被人调了包,又不敢让庄妃知道,所以将计就计借花献佛,不料,成了庄妃和魏家的催命符……
第六百五十八章 回心转意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辰国皇宫皆是笼罩在一片紧张压抑的氛围之中,后宫嫔妃们足不出宫,虽说得了御医的诊断瘟疫并未散播开来,可她们养尊处优多时何曾离危险如此之近?
因此偌大的奢华皇宫变得清冷无比,宫道上只有匆匆掩面而过的宫人,不见半个闲来游走的妃子。
而宁闲宫,已然成了一座无人敢靠近的不祥之地,里头的哀嚎声也渐渐消失,归于死寂。
这一日,风雅会社迎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
“永乐县主这边请。”
当夏浅薇一出现,四周立刻投来一阵异样的目光,京中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可这儿却一如往常般热闹,仿佛边境战况吃紧,朝中风云变化,也丝毫影响不了他们这些文人墨客。
“永乐县主若是不喜欢这些人,奴婢可以帮您打发了。”前方的婢女恭敬的回过头来,可夏浅薇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不必麻烦,王爷想要的不就是人尽皆知?”她轻轻一笑,前方的婢女立刻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前方的雅苑清幽无比,这里的一草一木如同天然的屏障一般,阻隔了外头的那些诗情画意曲调歌赋,夏浅薇被领到了最深处的屋子,那婢女奉上了清香的茶水之后便悄然离去。
夏浅薇独坐在这间令人不适的画室之中,翠竹搭成的屋子如同另一个世界,窗外池水叮咚,水中锦鲤悠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竹叶香。
上次来风雅会社还没有这么一处院子,可见是新建的。
明明一切都是这般超然脱俗,可唯独墙壁上挂着的画像,让夏浅薇的眼神越发冰冷。
“喜欢吗?那是我为你母亲新添的画像。”
身后忽然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股怀念的味道,可夏浅薇的耳中听来已然变了味道。
她似乎不想与慕云霄谈论这幅画像,直截了当的迎上对方的目光。
“夏林煜在何处?”这少女的眼中划过一抹犀利,那笃定的神情让慕云霄略显受伤。
“没有他,你就不来了?”
那张明月一般皎洁无双的面容蒙上了一片哀思,如同夏浅薇辜负了他一般,只怕天下间任何一名女子就会因为那双忧愁难过的眼眸而悸动。
原来,前日夏林煜说要去寻明王府的小郡主,二夫人一直都知道自家儿子交了一位身份特殊的朋友,明王贤名在外,她自然没有理由拦着孩子与慕云容交好。
谁知,夏林煜这一去竟再无消息。
夏家二老爷和二夫人已经拜访过慕云霄,他却告诉他们夏林煜那日早早的就离开了王府,探望小郡主之后并未过多逗留,可府中的侍卫皆说未曾见过自家少爷跨出过王府大门!
二夫人寻人无果便开始四下打探消息,最后无计可施才去了碧荷院,找夏浅薇商量。
“王爷这是承认了?”果然,此事与慕云霄脱不了干系,他将夏林煜藏起来,就是为了引她前来。
“从今往后,只要你开口,本王便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望着慕云霄眼底毫不掩饰的柔情,夏浅薇柳眉不由得一蹙,她记得自己先前拒绝了明王,分明已经彻底惹恼了这名骄傲的男子。
他怎么可能还有耐心在自己的面前装出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
然而慕云霄好似没有看见夏浅薇的警惕,他缓缓越过她径直走向那副花香,随后停驻了身影久久的望着上面那张娇俏的面容,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
“你母亲若是知道本王已经走出了过去,相信定会为本王开心,永乐县主觉得呢?”
此时若有旁人在场,只怕会误以为慕云霄走出了过去的情伤,可唯有夏浅薇知道危险才刚刚开始。
这画卷中的少女眉目清冷,有种熟悉的疏离与冷傲之意,与先前慕云霄所珍藏的画像看似一模一样,实则却已不是旧人。
夏浅薇对玉容夫人十分陌生,从明王过去的画像中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如水,哪里会是眼前这画像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所以她绝对不会认错,慕云霄画的人不是秦玉容,而是她夏浅薇!
这其中包含着什么样的心思,她一点儿也不想去琢磨。
慕云霄应该是一个快刀斩乱麻,不会浪费多余心思的人,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他愿意在自己的身上继续尝试?
看着眼前沉默的少女,慕云霄缓缓逼近,他低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小脸,语气深沉,“这一次怎么不立刻拒绝?莫非是担心本王对夏林煜不利?”
这丫头是很厉害,但却也有着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她太把那些无关紧要之人当回事儿,今日他可以抓了夏林煜,明日他就可以抓夏老夫人,夏故新……
任何她所在乎之人,都能成为自己钳制她的把柄!
所以他们之间的较量,早已分出了胜负。
只是慕云霄从前不屑将一个心中装着别人的女子捆在身边,就如同当初,他明知秦玉容定会死在夏府的后宅里,他有机会出手相助,可却选择了作壁上观,让她受尽苦头。
这是她应有的报应,是他给她的惩罚。
可后来想想,慕云霄知道秦玉容并不适合他,所以哪怕不舍,他还是弃了她。
他一直对外宣称,是秦玉容辜负了他的心意,可慕云霄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其实是他先放的手,对于秦玉容,他的恨意早已超过了爱慕。
此时一根银针早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夏浅薇的袖中,只要慕云霄再往前一步,对她做出越矩之事,那么她定毫不留情的瞄准他的死穴!
“如王爷这般身份,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孩子才是。”
“你对本王莫非有什么误解?在本王的眼中只有无用之人,与有用之人区分。只要能达成目的,不论对方是什么牛鬼蛇神,本王都会毫不怜惜的拿来利用。”
夏浅薇分明感受到了慕云霄的嘲笑,他的眼神好像在说,如此幼稚可笑之言,今后不要再提了。
“王爷……”
“相信本王,就算你心里有幽王,本王也会帮你忘了他。至于夏林煜,明日京江游船之上,本王等你。”
第六百五十九章 另觅良枝
是夜。
氤氲的水汽充斥着这间雅致的屋子,夏浅薇轻闭着眼,浑身浸泡在药汤之中,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慕云霄白日里的邀约。
他说,风雅会社里的那座院子是为她而建,里面所有的画像也都是为她而作,从今往后,他们之间不会再有玉容夫人的影子。
夏浅薇着实没有想到,她扳倒了庄妃一事不但没有彻底惹恼慕云霄,反而勾起了他更大的兴趣和野心,让他对她越发势在必得。
正当沉思之际,院外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她瞬间睁开了双眸。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这少女墨发湿润,披着外衫穿戴整齐的迈出了屋子,便见院中的梧桐树下立着一道熟悉的黑影。
那风尘仆仆的男子回过头来,恭敬的朝着夏浅薇行了一礼,“属下来迟,望永乐县主恕罪!”
夏浅薇眸光一闪,齐侍卫本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冷眼相待,却不料眼前的少女出奇的平静,语重心长道,“回来了?回来便好。”
齐侍卫微微一怔,随后便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惊叫,归来的如画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夏浅薇一个眼神示意,那婢女立刻稳住了心神,随后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了片刻,很快就端来了茶水与糕点。
齐侍卫心中无比忐忑,他僵硬的坐在夏浅薇的对面,数日不见,他只觉得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那张倾城的小脸虽是笑着的,可却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让人无法抗拒。
“眼下局势紧张,不久前有刺客妄图偷走王爷遗体,所以陛下便让人草草将王爷下葬了。”夏浅薇说这话的时候,缓缓抬起眼,眸光微冷,“齐侍卫莫非是有什么要事在身?”
否则,怎会没有来见自家主子最后一面?
齐侍卫只觉得自己的掌心早已渗出了一片薄汗,不知为何,永乐县主的视线比以往更加凌厉了,竟叫他不敢与之对视,总觉得会被她探出端倪。
王爷说过,现在还不是让永乐县主知道真相的时候,否则前功尽弃。
“属下不信王爷就这样……所以擅作主张去寻找王爷的下落,可是……”他挑着实话说,可天知道内心深处是怎样的煎熬。
明明夏夜闷热,可此刻齐侍卫却觉得脊背微凉。
夏浅薇佯装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焦虑,缓缓为齐侍卫倒了杯茶,随后轻叹了口气,“齐侍卫今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继续……完成王爷的遗愿。”糟糕,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赶紧闷下一口茶压压惊!
“齐侍卫果真是忠心耿耿,浅薇自叹不如。”
夏浅薇长长叹了口气,面上竟流露出了一抹哀伤之色,这让齐侍卫已然嗅到了一抹不一样的味道。
“县主……”
“齐侍卫觉得,明王此人如何?”
夏浅薇毫无预警的问了一句,让对面的男子心中瞬间咯噔一声,“明王殿下?县主这是何意?”
眼前的少女再次为他添了杯茶水,两人如同久别重逢的旧友,便听夏浅薇缓缓的袒露着心事,“如今局势动荡,浅薇越发觉得自己身如浮萍,夏家同样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曾以为幽王能够护我一世,岂料世事难测。”
她语气一哽,如同雨雾落在了一朵凄美的雪莲之上,惹人疼惜。
“浅薇本不该与齐侍卫说这些,可一直以来承蒙照顾,浅薇一直都把齐侍卫当成兄长般看待,也相信齐侍卫对浅薇同样存有一丝道义,故此,想请求齐侍卫谅解。”
她作势就要站起身朝他行礼,立刻被齐侍卫伸手拦住,“永乐县主,属下不敢当!”
此刻他已经萌生了逃跑的冲动,总觉得继续听完夏浅薇的话,他的元寿也就差不多了……
“当初陛下赐婚,浅薇为局势所迫应承了这门婚事,虽承蒙幽王抬爱,奈何缘浅,而今……浅薇也应该为自己,为夏家考虑了。”
为局势所迫?
听及此处,齐侍卫竟忍不住四下张望了起来,可千万不能让自家王爷听见这番话!否则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
齐侍卫没有注意到夏浅薇嘴角已然勾起了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但很快又归于一片忧思之中。
“明王约浅薇明日同游京江,思来想去,还是不该拒绝他的好意。”
“这怎么可以?!”齐侍卫脑中轰的一声,瞬间站了起来,夏浅薇却是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齐侍卫莫非认为明王不是良人之选?”
“……”明王盛名在外,容貌俊美又温文尔雅,同样身为男子,连齐侍卫都觉得无可挑剔,不过自家主子与对方几番交手,齐侍卫知道明王哪里是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夏浅薇一眼就知道他想劝些什么,“太子失踪,如今看似四皇子风头无两,其实他的背后有明王指点,朝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若他愿意庇护浅薇,定能让夏家安然无恙的度过这场风雨。”
她想告诉齐侍卫,她早就知道明王看似与世无争,实则权势滔天,可那又如何?
齐侍卫一时间哑口无言,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他多想立刻告诉永乐县主,王爷还在万里之外等着与她团聚,可……
“齐侍卫莫要担心,念在亡母的情分上,明王也会善待浅薇,善待夏家。当然,浅薇尚未认定要与他共度余生,幸得当初四国盛会,让京中不少优秀男子无惧浅薇灾星之名,有意示好。若浅薇择出一人,定会告知齐侍卫。”
“……”别,还是别告诉他了吧。
“齐侍卫会祝福浅薇,对吧?”夏浅薇看着齐侍卫额头上滑落的汗珠,当即隐忍着笑意问了句。
似有一把危险的冷刀架在了齐侍卫的脖颈上,他顿时有种如临深渊之感,此刻这被逼得手足无措的男子已然站了起来,“夜深了,属、属下就不打搅永乐县主休息,告辞……”
留下这么一句话,望着齐侍卫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夏浅薇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心满意足的浅笑。
而很快,远在天边的某人收到了齐侍卫送来的飞鸽传书,立刻拧断了刚刚与他搏斗的山狼脖子!
那个丫头……居然敢……
第六百六十章 糗态百出
次日,京江之上停靠着数艘花船,风中时不时传来议诗颂词之声,比起以往歌舞升平,如今随处可闻辰国的战歌与舞动军心之词赋。
一艘低调的游船缓缓行驶于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雅致清幽的船舱内,白色的帷幔随风飘扬,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甜酒气息。
那一身暖黄绣荷裙的少女梳着淡雅的发髻,只用一根木簪别着,却依旧难掩风华。
夏浅薇看着自己手边的花茶,杯底的窑烧锦鲤栩栩如生,再观这儿的每一件摆设皆是价值连城,有异国的丝绸,地毯,海底的珍珠珊瑚,每一件都体现了主人的品味与尊贵。
四周有数名面容姣好的侍女恭敬无比的守着,她等了许久,却是不见慕云霄的身影。
船身起起伏伏,眼见着离岸边越来越远,夏浅薇柳眉轻蹙,正要起身,便听外头传来了熟悉无比的声音,“让永乐县主久等了。”
只见一双好看的手轻轻撩开帘子,那身月牙银白的华服衬托着来人如同青松般挺拔有形的身材,明艳无比的面容带着温柔的浅笑,眼底如有层层春水,涟漪四散。
“王爷说过,今日会将林煜归还。”
夏浅薇神色平静,面对明王此等气度与容貌,她却不为所动。
慕云霄的眼底划过一抹冰寒,脸上笑意不减,“本王是说过要把人送回来,但本王也说过,想与永乐县主有个愉快的回忆。”
他的意思是若夏浅薇惹他不高兴了,夏林煜回不回得来就难料了。
看着那少女沉默的模样,慕云霄语气一转,仿佛方才不过是他的玩笑话一般,“当然,本王相信永乐县主并非那般不解风情之人。”
他一个手势,身后立刻有数名侍女端着精致的盘子款款而来。
那一叠叠匠心独具的糕点渐渐呈现在夏浅薇的席面上,慕云霄已然在主人席撩开衣摆入了座。
“本王已经许久未曾亲自下厨了,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这些江南的特色糕点,是慕云霄亲手做的?
夏浅薇立刻明白,原来方才明王一直都在捣鼓着这些心思。
她的目光立刻落在眼前色泽缤纷样式别致的糕点上,龙须酥,银丝饼,芙蓉露桂花糕,很难想象慕云霄那双弹琴作画的手是如何揉捏粉团,细心雕琢。
这碟子里的每一块糕点,无一不在展现明王的诚意。
见夏浅薇纹丝未动,慕云霄往前探了下身子,“这些应该都是你喜欢的,难道是怕本王下毒?”
“王爷光明磊落,自然不屑用那等下作手段。”那少女不假思索的回了句,慕云霄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敢这般讽刺挖苦本王的,你可是第一个。”明明昨日他才坦白自己是个不择手段之人,今日夏浅薇就说他光明磊落,不是讽刺又是什么?
他笑得异常开怀,与平日里分寸得当的模样大相径庭,好似从灵魂深处展露出来的笑容,真实而耀眼。
“永乐县主,若不踏出第一步,你怎知这世间还有更好的男子?慕珑渊可曾为你下过厨做过糕点?他除了会耍性子闹脾气,还会什么?”
慕云霄一副十分了解慕珑渊的口气,他目光灼灼,眼底无尽温柔,“本王会让你知道,何为真正的疼惜。”
夏浅薇作势捏起一块糕点,她并非想品尝一番明王的心意,而是与其听这些危险的语句,不如转移注意,暮云霄有着极高的涵养,绝对不会在别人用膳的时候打搅,她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清净。
若只是吃几碟糕点就能让夏林煜平安归来,何乐而不为?
谁料,夏浅薇的脸色忽然一变,刚刚入口的糕点就被她扭头吐在了帕子上,这样的举动让慕云霄的笑容瞬间一凝。
这丫头如此践踏自己的心意,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王爷今后,还是莫要再下厨了吧。”只见夏浅薇面色如常的将糕点放了回去,慕云霄立刻意识到异样,他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侍女将其中两碟点心端到了他面前。
本应该软糯清甜的口感,竟变得又苦又涩,连一向不动声色的慕云霄也不由得皱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喜甜食,因此没有事先品尝过成品,可按着配方比例不至于如此难以入口才是。
旁边的侍女立刻感觉到自家主子那严厉的眼神,她立刻惶恐的退了下去,片刻的功夫又折回了慕云霄身边耳语道,“王爷,是膳房的师傅不慎将几个浆罐打乱了顺序,所以……”
本应添加糖浆却错放了醋汁与柠檬汁,能不酸涩?
夏浅薇隐约听见了这侍女的声音,她心中当即灵机一动。
这酸味如此明显,可明王却毫无察觉……
夏浅薇的目光已然落在慕云霄那高挺的鼻梁上,莫非……
而那男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夏浅薇观察的目光,他只是察觉到了异样,自己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会如此疏忽大意?
正当思索之际,船身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耳边炸开了瓷器落地的碎裂声,伴随着一阵巨响,船身立刻朝着左边快速倾斜。
“王爷,不好了!船底不知被什么东西冲撞,江水灌入船身了!”
什么?!
慕云霄眼色当即一沉,他看着此时已经被侍女们扶住的夏浅薇,京江一游本应拉近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却不想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错漏!
“来人,立刻备小船将永乐县主送上岸边!”慕云霄只觉得颜面无光,可敏锐如他,却觉得事情并非那般简单。
若再不把夏浅薇送走,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
“王爷,浅薇不走。”
“放心,永乐县主既然应了邀约,本王也不会出尔反尔,夏林煜已经回到府上,你去寻他便是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慕云霄已然拂袖离去,那一身冰凉的气息让夏浅薇明白,明王已经猜到了,有人在暗中破坏这次的京江之游!
只可惜慕云霄煞费苦心,最后只落了个糗态百出的局面。
第六百六十一章 坏人好事
很快,当夏浅薇回到碧荷院,便见二夫人早已等候在屋内,一见来人,她立刻紧张无比的迎上前来,左右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生怕错过一丝异样。
“永乐县主,明王可有对你做些什么?”
此刻若有外人在场,必定会责怪二夫人出言不逊,如明王那般善解人意的尊贵之人,难道还会为难强迫一弱质女流?
夏浅薇轻轻笑了笑,回想起在游船上发生的一切,她眼底早已扫清了先前的阴霾。
二夫人分明感受到她身上散开的愉悦情绪,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难道永乐县主已经被明王虏获了芳心?
她心中暗道不妙,立刻四下张望了片刻便将夏浅薇拉到了角落里,“煜儿今早就回府了,他说云容小郡主身子不适又不肯吃药,明王殿下便请他留下来陪伴照顾小郡主,还告诉他已经与我们打过招呼……”
夏林煜并不知道夏二老爷和二夫人找他找得快发狂了,只以为明王早已安排妥当,二夫人一听便明白,明王醉翁之意不在酒,恐怕早就料到他们夫妻二人会来寻求夏浅薇的帮助,借着夏林煜引她自投罗网!
如此看来,这明王根本就是个城府极深的危险人物!
如今他已然无所顾忌的盯上了永乐县主,二夫人着实担心自己思虑不周会连累了夏浅薇。
“二婶放心,不过煜少爷从明王府归来,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二夫人眼神微微一动,思索片刻便回道,“他说小郡主近日似乎被噩梦缠身,总是魂不守舍的说些疯话,什么杀人了……好多血之类的。兴许是犯了错被明王责罚了,好像十分不愿意见到王爷。”
夏浅薇当即挑了挑眉,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慕云容总是粘着慕云霄,先前还因为自己的出现打翻醋坛的模样。
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她竟开始惧怕起一直以来都十分憧憬的养父?
见夏浅薇陷入了一阵沉思,二夫人才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永乐县主今后有何打算?”
幽王已经下了葬,一切尘埃落定,但活下来的人依旧要往前看。
话音刚落,夏浅薇分明注意到暗处似有一道黑影快速闪过。
“若浅薇姐姐没有打算,不如看看这些画像?”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久违的声音,夏浅薇回头一看,便见许久未见的冷玉葶带着灿烂的笑容一路奔来。
二夫人一见来人,立刻想到了夏浅薇与冷玉寒从前的婚事,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若永乐县主能与冷千户破镜重圆,或许还是一桩美事。
“小郡主许久不见。”夏浅薇自然没有察觉到二夫人的心思,而冷玉葶则是一副兴奋无比的模样,“浅薇姐姐,我母亲本想跟着一起来的,可她担心你不欢迎她,所以才让我带了这些画像过来。”
镇国夫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夏浅薇和二夫人听出了其中深意。
要知道从前镇国夫人可是极其不待见她,而今却让小郡主带来问候,看来已不再执着于过去的误会和偏见。
“还有我祖母也十分想念浅薇姐姐,想着寻一良日邀姐姐过府用膳……当然,浅薇姐姐不愿意也没关系!”这小姑娘一副期待无比的样子,那机灵的眼眸闪烁着流光,让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冷玉葶俨然变得聪慧了许多,懂得利用她天真的优势,谈论一个容易难堪的话题。
毕竟先前冷玉寒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亲手撕毁婚书给夏浅薇带来了太多的流言蜚语,如今镇国府又有何颜面,求她回心转意?
听及此处,二夫人的心中俨然松了口气。
镇国府是这样的态度,她便放心多了,永乐县主可算是多了一条最好的退路。
“小郡主带了谁的画像来,可否让我也看看?”
二夫人笑着,冷玉葶则大大方方的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都是我祖母和母亲挑的,这些高门公子皆是品德优良前途无量,不过,自然是比不上我大哥!”
冷玉葶说这话的时候,又深深的看了夏浅薇一眼。
送男子的画像来给她挑选,冷玉葶也不是第一次了,显得轻车熟路。
不过此番她最希望的是被夏浅薇拒绝,如此一来自己的大哥更有机会!
哪知道,这绝美的女子却是一副兴致盎然的表情靠了过来,与二夫人一同认真的浏览着画像上那一张张俊逸清雅的面容。
暗处,一双焦急的眼睛正忐忑无比的目睹着这一幕。
“个个都是一表人才,着实有些难挑,不知小郡主可有办法让我见见他们?”
“……”
夏浅薇一开口,二夫人和冷玉葶齐齐一愣,连带着整个院子的下人们都惊得面面相窥。
“怎么?小郡主难道不是想让我挑一个夫婿人选?”
夏浅薇看着冷玉葶那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的小嘴,当即忍俊不禁。
这小姑娘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般一焉,随后尴尬的笑了笑,“浅薇姐姐想见……那,那我就挑个日子……”
糟糕,本想来试探一下浅薇姐姐对自家大哥还有没有心思,哪知道这是挖了个坑自己跳进去了!
亏她来夏府之前还在祖母那儿拍着胸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不知回去以后,会不会被祖母打断狗腿?
然而夏浅薇却是把画像还给了冷玉葶,“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后天倒是个良辰吉日,那就多谢小郡主的好意了。”
“……”
送走了冷玉葶和二夫人,碧荷院重新归于平静,很快,一直守在暗处的齐侍卫默默地出现在了夏浅薇的窗前。
那正专心翻着手中书籍的少女幽幽一抬眼,“齐侍卫若是公务繁忙,着实不必抽空前来夏府蹲着。”
齐侍卫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总觉得夏浅薇话里有话,“不忙,不忙……”
“不忙的话,怎么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
什么?
齐侍卫低头一看,自己被江水浸湿了的鞋子方才匆忙间竟忘了连衣裳一并换了!
他忍不住回头,原来自己这一路走来,院中的地面早已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永乐县主火眼金睛,看来是猜到今日游船上发生的一切,是他从中破坏……
不等齐侍卫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夏浅薇竟不由得分说将窗户关上,只留下他一人风中凌乱。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天煞孤星
两日后。
京江边的望江楼里,窗边的少女发丝迎风微动,轻柔如羽,那一席淡青色的长裙素雅干净,更显超然脱俗。
她静静的望着那粼粼的江面,眼底如墨画般深沉,未施粉黛的面容却依旧难掩绝色,红唇如那春日遗留下的美景引人遐想,俨然一副恬静的美人图卷。
再一看她身旁风致无边的年轻男子,同样身着丈青色的长衫,如瀑般的墨发用与夏浅薇一样的木簪别着,朴实无华却更显悠然,俊逸的面容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忧愁,目光时不时朝着入门处的卷帘观望。
“真是奇怪,这几位公子涵养极佳,断不可能做出此等延误约定之事才对。”一旁的冷玉葶尴尬无比的看了一眼夏浅薇和夏故新,今日这一场初宴可是她主张的,邀帖也发了,那几位公子也应下了,该不会临时毁约,驳她颜面吧?
只见夏故新眉头一蹙,淡淡的沉声道,“确实失礼。”
他一向宽容待人,听说冷小郡主打算为夏浅薇做媒,他便推了所有邀约跟了过来,只想为自家三妹把把关,看看这几人究竟是怎样的德行,配不配的上他们夏家的掌上明珠。
哪知道人还没见着,这印象已然差了几分。
难道……不过是小郡主一厢情愿?
可若此事传扬出去,只怕会变成永乐县主恨嫁,京中青年才俊避之不及等等类似的流言蜚语……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夏浅薇一眼,只觉得有些奇怪,自家三妹一向行事谨慎,此番接受小郡主的好意并主动提出要见那几名公子,就着实不像是她的风格。
人言可畏,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再有风言风语坏夏浅薇的名声!
冷玉葶伸长了脖子往街上瞧,她的眼前忽然一亮,“来了!”
只见一道神色匆忙的身影下了马车进了望江楼,雅间之外立刻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快,那白净斯文的男子跨了进来,歉意的朝着众人行了一礼,“文霖来迟,还望冷小郡主,永乐县主及夏大少爷见谅!”
听着那诚恳的语气,夏故新的脸色才有了些许缓和,可冷玉葶率先沉下脸发了难,“李家世代书香,难道没有教四公子君子不迟约的道理?”
李文霖面上一窘,无奈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自知理亏,只能弱弱的解释着,“都是在下安排不周,今日早该出门,可不知为何马车轮子突然不翼而飞,这光天化日的真是见了鬼了……”
他回想着出门前的场景,一转头好好的马车突然消失了两个轮子,家丁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发生了何事,越想越觉得邪门至极。
此话一出,雅间里的氛围却是变得诡异而沉默,李文霖很快反应过来,“在下说的皆是实情,绝无半句虚言!”
可不论怎么听,都像是一个荒谬至极的借口!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吧。”冷玉葶撅着小嘴回了句,李文霖刚想继续辩解,夏故新却率先请他入了座,“李公子平安便好。”
看着他这样的态度,所有的恼怒似乎尽数消失,李文霖这才放松了许多,“多谢夏大少爷。”
却不想,只听砰的一声,当李文霖刚刚弯下双腿,身下的凳子忽然应声而裂,让这男子瞬间狼狈无比的摔到了地上!
雅间内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纷纷站起,夏故新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可李文霖的脸色已经异常惨白,疼得动弹不得。
“还是赶紧将李公子送到附近的医馆为好。”夏浅薇望着对方颤抖的双腿,目光却是落在那莫名裂开的凳子上。
“说得对,伤者为大,有什么事情今后再说也不迟。”夏故新附和着,而一旁的冷玉葶只觉得颜面无光,她哪里知道这李家公子竟是这样的软脚虾,稍稍一摔就成了这幅模样……
“小郡主,雷将军的嫡子来了!”一名侍卫很快来到冷玉葶的身边禀报,这小姑娘当即语气一变,期待无比的望向若有所思的夏浅薇。
“浅薇姐姐,这雷家少爷能文能武,身强力壮善于兵法,他的父亲雷副将也是镇军将军好友……”
冷玉葶百般夸赞着这还未露面的雷家嫡子,似乎想要挽回一点儿面子。
怎料她话音刚落,便见夏浅薇和夏故新的眼神忽而一变,面色古怪的望着她身后。
冷玉葶不明所以的一转身,顿时惊叫一声。
“啊——”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身穿劲装的高大男子掩着自己的额头,一张刚毅的面容满是鲜血,本应威风凛凛的气势瞬间变得惨不忍睹,他连看也不敢多看夏浅薇一眼,便朝着冷玉葶赔着不是。
“小郡主,在下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不敢肖想永乐县主,还望小郡主今后莫要再到府上送帖……”
什么?
冷玉葶惊魂未定,看着对方递过来的邀帖,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液,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站住!”冷玉葶很快反应过来,她哪里能让这雷少爷莫名其妙的离开,方才还夸他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将之才,这一副避夏浅薇如蛇蝎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威武不气概!
只见那受了重伤的男子浑身一震,一副打算落荒而逃的样子,可冷玉葶一个健步上前挡住了门口,“把话说清楚,明明是你有求于本郡主,要本郡主帮你牵线搭桥,怎么变成你是为人所迫了?”
一阵犹豫之后,这雷少爷捂着自己的伤口吞吞吐吐道,“既然小郡主问了,实不相瞒,不仅仅是雷某,还有方少爷江少爷,他们都不会来了……”
原来,这雷少爷同样是出府之前莫名天降厉石砸破了他的额头,而那方少爷则是摔下台阶伤了腰,至于江少爷更惨,直接断了条骨腿!
这让他们不由得想起先前毛道长的话,说永乐县主是天煞孤星,注定克其六亲,若要与之为伴,轻则伤身,重则丧命!
今日本要前来赴约的几人皆莫名发生意外,若说是巧合又有何人相信?
第六百六十三章 爱慕之人
雅间内的气氛霎时一变,夏故新的脸色异常难看,连冷玉葶也觉得事情不简单。
“三妹,这样的恶作剧无需往心里去。”
“……是,是啊,浅薇姐姐,那些随随便便就被吓得临阵脱逃的胆小之辈根本配不上你!”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什么天煞孤星这样的无稽之谈,却也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能够同时让几位有身份有背景的京门子弟改变初衷,岂是那般简单的事情。
若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么对方的手段和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可从方才到现在,夏浅薇的心情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影响,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如春风中静美优雅的牡丹,风雨不惊。
只是她看着冷玉葶愤愤不平的小脸儿,忍不住打趣道,“冷小郡主不怕我?”
这小姑娘眉头一蹙,激动的站起了身子,“若谁敢再说浅薇姐姐是煞星,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她只知道是夏浅薇帮镇国府摆脱内忧外患的困境,若毛道长的那个说法是真的,他们冷家早就该被奸险小人害得家破人亡!
说夏浅薇是他们镇国府的福星一点儿也不为过,所以哪怕她无法成为自己的大嫂,冷玉葶依旧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夏浅薇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副想要为她撑腰为她讨公道的架势,心底当即一软,千言万语只化成了嘴角微扬的笑意。
如同拨开乌云的夏日天空,朦胧的唯美阳光落在这张绝美的小脸上,眸若秋水,眉如墨画,顾盼神飞,一颦一笑惊艳了岁月。
冷玉葶不由得看呆了眼,很快小脸一红,只想着若自家大哥也能看看浅薇姐姐此刻的笑容,那该有多好?
“我看这里风景独好,既然已无来客,不如就我们兄妹与小郡主一同享受这闲散时光。”夏故新正要唤来店小二,却有一名斯文有礼的书童由外而来。
“小人见过永乐县主,冷小郡主和夏大少爷,我家公子诚请各位到隔壁雅间一叙。”
“你家公子?”冷玉葶最先挑了挑眉,眼前的书童诚恳一笑,“是,我家公子十分倾慕永乐县主。”
夏故新心有不悦,这人还真是直接,可经历的方才的事情,他如何知道这不是另一个恶作剧?
正要回绝,冷玉葶却冷不丁的问了句,“你家公子马车坏了吗?头被砸了吗?闪了腰了吗?还是说断了腿什么的……”
此话一出,雅间内瞬间陷入了一阵沉默,连带着眼前的书童也面上一愣,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很快,夏浅薇竟忍不住轻笑出声,一旁的夏故新也无奈而尴尬的抚了抚自己的鼻尖。
谁知,这小书童忽然郑重无比的望向夏浅薇,“永乐县主请放心,我家公子身子健朗无比,一个打十个不是问题。”
“……”
“……”
“……好狂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打得过我大哥!”冷玉葶第一个不服气,她撸起袖子不顾夏故新的阻拦,已然冲出了雅间。
原本热闹的三层忽然变得安静无比,先前的客人竟全部消失不见。
“我家公子已经买下了整个三层,以防有人打搅各位清净。”这书童恭敬的跟在一旁,夏故新心中的顾虑更甚,究竟是怕打搅他们清净,还是这位公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轻轻看了一眼自家三妹,却发现夏浅薇的神色似有些许变化。
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笑意微冷,似乎早有所料一般。
怎么回事?难道她知道那位公子的来历?
很快,书童领着他们到最后面的雅间,一进门,便被眼前壮阔的江景所震撼。
偌大的望江楼,他们竟不知还有这样绝佳的视景,窗户横跨了整个雅间,湿润的江水气息扑鼻而来,带着明媚的光景,连原本的心境也瞬间豁然开朗。
此时夏故新已经有些后悔,他知道今日冷小郡主定的是最好的雅间,可与眼前这屋子相比,已然是云泥之别。
可见,他们即将见到的这位公子,必定有着镇国府无法比拟的权势,否则望江楼怎会连小郡主的面子都不给?
这样的人物……他不希望自家三妹招惹。
可不等他开口,夏浅薇已然风轻云淡的跨了进去,往席位间一坐,冲着他轻轻笑了笑,“兄长,这儿凉快。”
“县主,风太大了容易着凉。”夏故新压低了声音,夏浅薇又怎会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却不想那书童笑着迎上前来,“小人这就去为各位贵客送姜茶过来暖暖身子。”
那就不怕着凉了。
夏故新微微抿了抿唇,这书童如此机灵,可见其主人也不是好惹的茬儿。
“兄长,那公子这般有诚意,见见又何妨?”
夏浅薇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时,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似有一股摄人的气势伴随着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散发开来。
屏风后缓缓走出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银白色的飞鹤暗纹华服如同谪仙般超然脱俗,整齐的墨发束于脑后,银冠上镶嵌着碧绿的玉石,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眼,一张微薄浅笑朱丹唇。
俊俏倜傥,风致无边,眼前的年轻男子让夏故新的眸光也不由得为之一亮。
京都之中何时有了这样的人物?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只见来人一进来,目光就紧紧的锁住了夏浅薇,而那少女抬起眼坦然的迎上对方的视线,他轻轻挑了挑眉,眼底的流光藏不住的深情,却隐在那柔如秋风的笑颜之中。
“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在下夏故新。”
夏故新往前跨了一步挡住了对方的目光,他只觉得模样好是次要的,关键是要身家清白,远离纷争无后顾之忧。
“在下南言,幸会。”对方抬起双手,白净的手指交叠,学着夏故新的模样回以一礼,清透的嗓音,同样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
南言,难言?
南言公子一个手势示意夏故新入座,很快,便有几名身着白衣的家仆由外而来,在他们的席面上摆了几盘香气浓郁的菜肴。
“在下乃是江南人士,世代为商,此番来京只为目睹永乐县主芳容,果真是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他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夸赞,夏故新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身旁的夏浅薇,却见她已然拿起了筷子伸向了其中一盘菜肴。
“……这是什么?”
夏故新面露疑惑,从方才开始,他便觉得自家三妹的反应有些奇怪。
南言也不怪罪她的失礼,“这是山狼肉,前几日打的。”
……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一个巴掌
夏故新眸光一闪,盯着自己面前这些泛着别样香气的菜肴,除了些许山菌菇之外皆是肉类,难道……
便听主人位上的南言公子笑了笑,“在下除了喜欢经商之外,也只剩下狩猎这样的爱好了。”
夏故新不由得看着对方略显清瘦的身板,没想到这位容貌出众的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居然还有这样的好身手。
一旁的家丁骄傲的补充道,“我家公子最擅骑射,箭无虚发,这里不但有山狼肉,还有熊掌,虎尾,皆是山珍海味,平常是找不到此等珍馐的。”
擅长骑射?
夏故新看似面不改色,可心底已经对这位公子多了几分好感,他并不歧视商贾,且自家三妹的骑术有目共睹,既有共同所长,这位南言公子说不定真能与自家三妹聊得来。
“在下知道永乐县主不久前病了一场,所以在这些山味中加了药膳,益气补血,还望县主不要嫌弃。”
南言深深的望着夏浅薇的方向,深不可测的眸底涌动着隐忍的情意,她真的清减了许多,好似从窗外拂进来的江风都能吹散她细柳般的纤腰。
不曾想,那少女却是轻轻将筷子一放,“我嫌弃。”
“……”夏故新和冷玉葶齐齐面露惊讶,据他们的了解,夏浅薇不是会当众给别人难堪之人,况且这南言公子也是好意……
“这些山中生灵有何罪过?听起来南言公子似乎以杀生为傲,如今金军进犯侵我疆土,他们烧杀掠夺无恶不作,敢问南言公子觉得自己与他们有何不同?”
对于这些珍禽异兽来说,人类何尝不是侵略者?它们躲藏在山林之中却要遭受无妄之灾任人宰割,何其无辜?
夏浅薇眸光微冷,听得一旁的夏故新与冷玉葶面色微凛,他们分明感受到她身上散开的针对之意,可再看南言公子,却始终面带笑意毫不恼怒。
“若永乐县主不喜在下杀生,那在下不杀便是。”
“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亦或者说玩笑话?”听着对方诚恳无比的话语,夏浅薇却是挑了挑眉,眼底似有愠火微燃,雅间内的温度瞬间冷了不少,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夏故新和冷玉葶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难道……这位南言公子真有那么面目可僧?
更何况这些珍馐还是南言公子特地从江南带来的,没想到反而惹怒了夏浅薇变成了她攻击的把柄。
南言也同样感受到了夏浅薇的针锋相对,他的面上居然真的流露出了几分歉意,“在下该怎么做,永乐县主才能相信在下的承诺?”
“小女孩才会信男子的承诺。”
“……”
这样的话让同室的另外两人皆是无比尴尬,身为男子的夏故新一言不发,而冷玉葶则怯怯的看了夏浅薇一眼,为何不信呀?自家大哥答应她的事情可从来没有食言过……
似乎是察觉到这小姑娘的心思,夏浅薇看向冷玉葶时已然恢复了些许柔和,“当然,如冷千户这样正直磊落的男子,自然信得过。”
冷玉葶重重的点了点头,方才的忐忑当即一扫而空,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南言公子的眼底划过一抹妒意。
冷玉寒是正直磊落的男子,他就不是了?
这丫头许久不见,脾气见涨许多,确实有些棘手。
南言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书童立刻明白过来,很快便将桌上的山珍尽数退下,片刻的功夫就换上了清淡的素菜。
看她消瘦成这般模样,这段时间必定没有好好用膳,不过听着她指责起旁人来如此中气十足,自己的担忧可能是多余的。
就在这时,雅间外似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他们分明发现南言公子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后站起身来赔着不是,“在下失陪片刻,还请夏大少爷替在下照顾好永乐县主。”
留下这么一句话,这男子便迈开步伐跟上了那道人影。
而夏故新则哑然失笑,什么叫替他照顾好永乐县主?这位南言公子确实主动得有些失了分寸。
“三妹,你是不是认识他?”
这一瞬间,夏浅薇回过神来,却是给了夏故新一个安心的眼神,“不认识。”
不认识?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谁知夏故新正想深入的与夏浅薇谈谈,外头却是传来了一声焦急的惊呼,“公子!”
只见自己身旁的少女猛地站了起来,竟全然不顾夏故新和冷玉葶的惊讶追了出去。
地上多了点点触目惊心的猩红让夏浅薇心中一沉,很显然是打斗过的痕迹,她不知自己追了多久,直到又一个拐角处,一双强有力的手将她拉到了角落里,那低沉又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永乐县主是在寻在下?看来,县主也并非那般讨厌在下。”
浑身被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气所包围,这语气听起来暧昧无比,可夏浅薇还是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散开一股莫名的恼意。
哪知道啪的一声,怀中的少女毫无预警的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南言微微一怔,感受着自己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便迎上了一对冰寒至极的眼眸。
他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本想问一句她可是生气了,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简直愚蠢至极。
这么明显的事情,还需要问吗?
“抱歉,我……”明明知道这一刻自己应该放开她,可双手却不听使唤,这惹人怜爱的温度让他魂牵梦绕了如此之久,又怎能轻易的松手。
“南言公子莫非以为任何事情都可以用一句道歉来解决?”夏浅薇的声音认真而严厉,她看着眼前这张全然陌生的面容,可那犀利的眸光好像早已看穿了他这幅面容之后慌张的表情。
似有一抹温热不受控制的涌上她精致的眼角,他莫非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忍受他的戏弄,事后再百般讨好,用毫无意义的道歉来弥补他所做的一切?
眼前的男子被她此刻的模样惊得有些无措,可夏浅薇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当即伸出手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随后转身而去,只留下那带着无尽懊悔的身影久久的立在原地。
第六百六十五章 王爷惧内
是夜,碧荷院外。
“县主今夜没有用膳?”夏故新担忧的望着那紧闭的花窗,如画恭敬的点了点头,自家小姐跟着大少爷回府之后,就独自一人留在闺房之内不让任何人打搅。
夏故新回想起回府的途中夏浅薇一言不发,他本想好好问问当时她追出去以后发生了何事,可理智却告诉他,应该给自家三妹一点儿时间,若她想说自然不会有所隐瞒。
只听一声长长地叹息,夏故新袖中的手早已紧紧握起,却又无能为力,“县主这段时日,定是十分艰难,好生守着若有任何异样就及时告诉我。”
“是,大少爷。”
此时窗前的烛光微闪,那少女斜靠在榻上静静的翻着手中的医书,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一阵微风拂过,花窗却诡异的缓缓打开,夏浅薇一抬眼,便见静谧的院子里撒着皎洁的月光,树叶瑟瑟作响,似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一道黑影从树上落下,仔细一看,却是只不知哪儿来的野猫,金色的瞳仁也只是匆匆的看了她一眼,便撒开腿逃进了黑暗之中。
角落里,齐侍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身边的主子,眼见着永乐县主已经重新把窗户关上,但王爷依旧没有动作,在这儿站了都快一个时辰了,难道要无功而返?
“王爷,今日永乐县主认出了您,莫非义愤难平?”否则王爷怎会如此小心?
只见慕珑渊幽幽的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本王是来哄她的?”
难道不是吗?
齐侍卫已然察觉到了危险,他立刻收敛了神色惶恐的回道,“王爷自然只是来确认永乐县主安危的。”
“嗯,眼下大局未定,还不是与她重逢的时候。”
慕珑渊说这话的语气已经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再次锁定了那透着烛光的门窗上,齐侍卫暗自松了口气,明明今日永乐县主离开之后王爷就一副忐忑无比的样子,连江南那便传回来的情报都没有心思听,关心则乱说的便是如此了吧。
齐侍卫再次偷偷看了慕珑渊一眼,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王爷居然……惧内?!
此时的慕珑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侍卫那隐忍着的嘴角,他只是轻皱着眉头,方才那婢女说这丫头晚上没有用膳?
莫非是今日的山珍真的激怒了她?
“夏家这些没用的下人都应该发配边疆!”冰冷的声音响起,慕珑渊心中满是不悦,他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竟眼睁睁的看着那丫头日渐消瘦。
此时一旁的齐侍卫已经默默地为夏家众人捏了把冷汗,哪知一阵清风拂过,眼前哪里还有慕珑渊的身影。
可片刻的功夫,原本空无一人的窗边赫然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齐侍卫眸光一闪,只见方才突然消失的自家主子,手中已然多了个食盒,轻轻的放在了窗台上,敲了下花窗便闪身躲进了黑暗之中。
当夏浅薇听见声响打开窗户,就看见了这莫名出现的东西。
她轻轻挑了挑眉,疑惑的看了眼里面清淡的面点,心想着或许是如画送来的,正打算将食盒收进屋内,却见暗处闪烁了几下别样的光芒。
夏浅薇眸中一动,很快收回了手转身关上了花窗。
齐侍卫心中焦急,他默默地将铜镜重新收进袖内,永乐县主难道没有发现自己借着月光发出的信号?
“不合她胃口?”慕珑渊沉吟了片刻,没有看见夏浅薇将食盒拿进屋内,他怎能放心离去?
这男子很快又折去了夏府的膳房端来了一碗清爽的甜汤。
哪知道,当他重新站到窗前,下一秒花窗忽然打开,眼前出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绝美小脸,夏浅薇就这样隔着窗台看着他,四目相对,一股尴尬而严肃的气氛当即四下散开。
“……”
眼前的男子还端着甜汤,俊美无双的面容故作镇定,哪怕机智勇猛如他,这一刻也笨拙得脑中一片空白。
一想到白日里,她在自己的面前愤怒的噙着泪花,那种恨不得与他决裂的表情让慕珑渊第一次生出了慌乱无措的感觉。
明明当初他命人传出幽王死讯时,还洋洋得意的想象着夏浅薇为他伤心难过的样子,他很想知道自己在这个丫头的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
以往他都无法真正的骗过她,他甚至觉得此次自己定能得偿所愿,让她为他流一滴泪,而那个时候,他定会义无反顾的将这丫头揽入怀中,据为己有。
此时慕珑渊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白日里她三翻四次的针锋相对还让他暗自窃喜,可当她露出那种失望至极的眼神时,他终于明白,自己真的伤了她。
“地里埋的那人,是谁?”不想,夏浅薇忽然开了口,慕珑渊屏住了呼吸,略显僵硬的回道。
“我养的死士。”
要想骗过那些不计其数的眼睛谈何容易,慕珑渊许久以前就酝酿着这么一场大戏。
他栽培了一队死士,这些年来自己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事,身上每添一处伤,他就在这些死士身上留下同样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挑出了与自己身形最为相似的几个,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所以不论多少仵作察看,一一核实那些具有年份的伤口,都能成为说服众人的证据!
哪怕连小心谨慎的明王慕云霄,都料不到他有这么一招,没能认出那具尸身是假的。
“那几位公子的意外,都是你安排的?”
“敢肖想本王的人,没要他们的命已经是本王仁慈。”
想起那些胆敢趁虚而入的男子,慕珑渊杀人的心都有了,只是眼下的时局若京中同时发生命案,还都与她有关,恐怕会引人怀疑。
等等,难道……
慕珑渊的眼神忽而一变,他轻蹙着眉头,想起齐侍卫给他送的信件,此刻慕珑渊终于明白,夏浅薇是刻意告诉齐侍卫她想另觅良婿,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早日现身。
原来至始至终,她从未相信那具尸身就是幽王!
他骗得过千千万万的人,却唯独骗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