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遭逢虐杀
无人的小路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跌跌撞撞,最后倚靠在一棵大树之下。 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麻木渐渐扩散向四肢,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该死!”慕昭暗骂一声,已然明白慕严的剑上抹了毒。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被逼得走投无路,以往这种情况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慕元,可如今,他已经不会再向皇兄开口求助了。 慕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只怕现在,就算自己倒在慕元的面前,他也不会救自己的吧? “谁?!”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黑暗之中,竟是缓缓的走出了三个人。 慕昭瞳仁当即一缩,警惕的看着眼前不怀好意的三兄弟,片刻之后才虚弱的笑道,“魏将军,真是好巧啊。” 哪怕眼前的三人皆是身穿夜行衣,但魏鸿杰那异常有辨识度的双眸,还是让慕昭认出来了。 毕竟天底下,很难找出一个人的眼睛这般有杀气。 “六殿下何时变得这般聪明?”魏鸿霖忍不住啧了一声,随后摘下了面巾露出了一张玩味的笑脸。 然而,魏鸿飞却是往前跨了几步,竟是一脚踩在了慕昭的肩头,那力道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放肆!你,你居然敢……” 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可慕昭依旧咬着牙,想要推开魏鸿飞,可对方却如泰山一般纹丝未动。 四周的氛围渐渐蒙上了一片浓郁的危险之气,风声作响,魏鸿霖如同看着将死之人一般,可惜的叹了口气,“原来太子对六殿下的手足之情,也不过尔尔。” 什么?! 慕昭瞳仁当即一缩,猛地抬起头来,那个表情好像想要将魏鸿霖吃了一般。 对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佯装受到惊吓般拍了拍胸脯,“六殿下何必如此激动?要知道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机会的呢。” 机会? “多嘴!”魏鸿杰不满的瞪了自家玩心已起的三弟一眼,多说无益,虽然四周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无人会经过此地,但还是早些结果了六皇子,以免节外生枝。 魏鸿霖已然收到了他的警告,只能无趣的撇了撇嘴,“到底是个皇子,若死在这儿,怕不太适合。” 他嘟囔了一句,立刻上前打算劈昏了慕昭,却不想对方不知从何处来了力气,竟猛地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正好划伤了魏鸿霖伸过来的手掌。 “嘶!” 眼前的三名男子立刻往后跳开,魏鸿霖阴沉着表情看着自己掌心正往外冒着血的口子,再看向慕昭时,眼中只剩下一片可怖的杀意,“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这时,慕昭的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紧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魏鸿霖,“当初在马场行刺我的人……是你?!” 他听出来了,当时那么多的杀手,也有这么一个人说了句同样的话,这语调这口气,没错,就是魏鸿霖! 当时他不是借故没有参加练马?原来,他竟是藏身于刺客之中! “谁让你那般碍眼,你要不死,我如何能够亲近太子得到他的信任?”魏鸿霖冷哼了一声,没错,定兴侯府早就动了这个心思,他们明明安排了那么多人接近慕元,可却没有一个能得到他的器重。 后来魏鸿霖才发现,不论太子走到何处,身边总有一个慕昭,他什么事情都交给这位六殿下去办,哪里还需要别的仆从? 似乎是被这一刀激怒了,魏鸿霖的眼神如同正在狩猎猎物的野兽,不用想便知道他在琢磨着下一步要如何将慕昭粉身碎骨! “不妨告诉你,就在方才,贞妃娘娘已经在天牢里自缢了!她也算个聪明人,知道自己的皇子不中用,指望你救她,只会让她遭受更多的折磨,还不如一死了之。” “你说什么?!”慕昭浑身一震,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妃她…… 回想起当时他与母妃告别时,她的眼中流露出的决然与不舍,原来,原来她早就下了这样的决定。 为何,为何不等他? 只听砰的一声,魏鸿霖突然大步上前,一拳砸在了慕昭的脸上,将这男子当即打翻在地,似乎传来了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 耳边嗡嗡作响,只有魏鸿霖零星的话语传来,“放心,我们很快就会送你下去见她!” …… “失火了——不好了,六殿下还在里面——” 深夜,一道冲天的火光让整个辰国皇宫敲响了锣声,当众人赶到的时候,贞妃的行宫早已淹没在一片幽红的火海之中。 “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慕元被几名宫人拦住,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每夜宫中皆有巡逻,怎会突然走水失火? “你确定,六殿下还在宫中?”这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他反手抓住了眼前的宫人,那严厉的目光让对方心中发虚。 不会的,慕昭身手不凡,若发现失火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奴才不敢断言,可今日,六殿下一直都未踏出过……” 慕昭早早的就叫人打扮成他的样子留在宫中避人耳目,方便他离宫寻求帮助。 此时宫人们正陆陆续续的往火海中洒着水,可收效甚微。 那股刺鼻的气味几乎要弥漫在整座皇宫里,不少人纷纷围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那横梁砖瓦在一片炙热中轰然倒塌。 火势凶猛惊人,直到天明才渐渐熄灭。 已有数名搜救的侍卫冲进了废墟之中,众人只见太子从始至终都直直的盯着出口,那种浑身紧绷的感觉,如同拉开的弓弦一般难以松懈。 “出来了!”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只见侍卫们扛着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从碎屑之中走出,慕元忍不住靠了上去,其中一具男子的焦尸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久久的立在那儿,耳边传来侍卫疑惑的声音。 “奇怪,这人死前被折断了手骨腿骨,肋骨也断了几根,看这伤势不像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活活折磨致死! 慕元只觉得自己的脚底不知何时已经窜起了一股凉意,而后侍卫在这具诡异的男尸手中,掏出了一块玉佩。 他的眼神当即一变……
第五百一十七章 崭新人生
六皇子葬身火海一事很快不胫而走,但他死前遭受袭击,尸身受到重创之事却被压了下来,众人皆说这把火是六殿下自己放的,母子情深追随贞妃而去。 只可惜了云国公主以及她腹中的骨肉,还未成亲便守了活寡,着实令人唏嘘。 “混账!这是要朕如何向云国太子交代?!”御书房里,辰皇重重的将桌上的砚台丢向地面,贞妃死不足惜,那慕昭呢? 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 “软弱无能的东西,丝毫不懂得为朕分忧!不过就是名女子而已,难道朕将来还会委屈了他?” 此时太子慕元静静的看着辰皇那怒不可遏的模样,他知道父皇的打算。 为了两国邦交,先让六皇弟娶了云国公主,之后再为他挑个满意的侧妃,亦或者赏几个美人以作宽慰。 毕竟在父皇的眼中,国家在,荣辱才在,他就是一个为了眼前的和平可以百般退让之人。 但父皇不明白,六弟想要的补偿根本就不是什么美人,而是公正与交代。 只见辰皇晃了晃身子,无力的坐了回去,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有些低沉的自语道,“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这语气,不知是因为痛失皇子,还是担忧前景。 就在这时,四皇子慕严恭敬的由外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 慕元轻轻一瞥眼前那依旧一身素衣的男子,对方的面上带着一副凝重的表情跪在了辰皇面前,一字一句坚定有力,“儿臣恳请父皇做媒,让云国公主下嫁儿臣!” 什么?! 辰皇微微一愣,便听慕严大义凛然缓缓道来,“眼下局势严峻,恐金国王趁此机会挑拨,儿臣能做的事情不多,心中有愧,眼下愿完成六皇弟的遗志,将他的孩子视如己出,儿臣不觉得委屈,身为皇子理应作为表率,方能稳定朝臣之心!” 一旁的慕元眼中流光一现,嘴角幽幽扬起一抹微冷的笑意。 而辰皇面上一喜,连忙感慨万千朝着慕严走去,“皇儿快快请起,父皇很是欣慰,没想到关键之时皇儿竟如此深明大义,从前是父皇亏待了你,看来庄妃教子有方,朕定要好好的赏你们!” 这话的意思,俨然是赦免了当初庄妃假孕之罪! 风水轮流转,众人皆以为再无翻身之日的庄妃,很快便要迎来新的盛宠。 慕严的面上立刻露出了感恩戴德的表情,“儿臣叩谢父皇!” 从御书房中出来,慕严便看见方才先行离开的太子正在前方等着自己。 那如雅的男子表情淡漠如水,可随风飘扬的衣袍似乎荡着些许凉意。 “皇弟,恭喜。” “皇兄,节哀。” 两人相视而笑,随后慕严迈着轻松的步伐从太子的身边经过,仿佛全然听不懂对方话中的意思。 …… 数日之后,京都郊外。 河岸边一匹赤兔马正悠闲的吃着草,那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立于一旁,静静的听着四周清脆的鸟鸣。 “殿下。” 只见一名少女缓缓从林间而来,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熟悉无比的盒子。 “永乐县主,六皇子已死,请唤我谢昭。” 这语气淡淡的,半张被烧毁的脸显得狰狞可怖。 谢氏,为了铭记他的母妃。 夏浅薇轻轻笑了笑,随后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了他,这男子眸光一闪,眼眶似有几分微红,随后带着一抹苦笑“县主让我多等几日,就是为了它?” “这是贞妃娘娘的心意,没有理由辜负。” 这装着银票和地图的盒子,在慕昭被追杀的时候落在了小路上,夏浅薇让阎幽军暗中寻了许久。 只见眼前的男子似乎想要将这个盒子嵌入自己的体内,可缠着绷带的双手却使不上力气,只能勉强捧着。 “时候不早,该上路了。” 不远处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慕珑渊的眼中带着几分不悦,如今他见谁与夏浅薇站在一起,都觉得碍眼得很。 夏浅薇无奈的看着他那张臭脸,这次慕昭得以脱险,全是因为宫中的阎幽军及时赶到贞妃的行宫,将当时几乎成了废人的六皇子从火海中救了出来。 而慕元得到的那具男尸,是阎幽军金蝉脱壳的手笔,他们将当初太子赠予慕昭的玉佩摘了下来,放在那面目全非的替身手中。 慕昭迟疑了片刻,他矛盾的看向眼前的两人,“皇兄他……会相信吗?” 会真的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哪怕知道了一切真相,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真正的怨恨慕元,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哪怕不全是真的,他也得到了许多皇兄的关照。 只是如永乐县主所说,他不适合皇家。 “慕元向皇帝求情,贞妃死于非命,又有罪在身不能入皇陵,因此将她的尸身送回老家。”慕珑渊略显平静的回了句,他的意思是慕昭今后,有机会去贞妃的坟前祭拜。 眼前的男子眸中当即一亮,正想说些什么,慕珑渊已经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数名便衣阎幽军出现。 他将夏浅薇拉到身边,不耐烦的瞥了慕昭一眼,“离开以后就莫要再回来了,麻烦。” 那毫不掩饰的嫌弃,让慕昭面上一窘,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生涩的开了口,“二皇兄,多谢。” 二皇兄? 不过是点小恩小惠,就让他忘了过去的恩怨?这样的性子,难怪要栽在那些人手上! 慕珑渊知道从前慕昭可没少在背后骂自己,不过罢了…… “滚吧,离宫以后是死是活,全凭你自己的本事。” 毕竟,他的手脚筋脉皆被魏家三兄弟挑断了,今后的日子虽然逍遥,却不一定好过。 慕昭看了看夏浅薇,还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这世间若幽王保护不了她,还有谁能? 带着这么一抹怅然,这男子将斗篷拉拢了些,略显迟钝的上了马,在那几名阎幽军的守护下缓缓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这一刻,夏浅薇的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贞妃应该得以安息了。 “是不是羡慕他可以远走高飞?”耳边突然响起慕珑渊试探的声音。 “王爷呢?” 谁知,夏浅薇竟是反问道,她确实想知道,幽王真正喜欢的究竟是何种生活?
第五百一十八章 守护秘密
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他看着夏浅薇那佯装好奇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竟是轻轻笑道,“看来想撬开你的嘴,不能用普通的方法。” 不过就是想让这丫头对他放下防备打开心扉,哪知道还是这般狡猾小心。 心中似有些许失望,她不肯回答,莫不是还未将他编入她的未来之中? 想到这,慕珑渊的心中莫名来了气,他眼神微微一动,这小嘴实在太倔了非堵住不可。 眼前的男子不怀好意的往前跨了一步,那俯下身来的样子让夏浅薇不由得想起之前他为了激她而做出的越矩之事。 慕珑渊看着这丫头立刻露出了一副戒备的模样,心中顿时觉得好笑。 她已经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难道连这么一点儿觉悟也没有?误把他当成好人也就算了,如今还想把他当成君子? 可其实,慕珑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羡慕?他从来没有羡慕过什么人,畅想过何种未来。 像他这般在刀口上舔血之人,哪怕是欣赏日出的皎洁亦或者日落的唯美,那都是一种奢侈。 从前无权无势时,他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力,而如今他坐拥一切,身负重任以及那么多部下的性命,反而越陷越深。 毕竟,如今的所有皆是用无数阎幽军的血肉换来的,他与慕昭不一样,他是很多人的希望,被推到了至高之点,除了死的那一日,否则永远也无法下来! 胸膛忽然抵住了一双小手,夏浅薇很快无视了他的恶作剧,“王爷难道不想过几天清净的日子?” 慕珑渊却是笑了,“本王看起来像是喜欢清静?若真走了,满朝文武怕是要不自在了!” 毕竟,去哪里找可以轻而易举将他们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束手无策之人? 夏浅薇顿时语凝,不知满朝文武听见这句话,会是副什么样的表情。 只见眼前的少女缓缓转身似要离开,慕珑渊立刻唤住了她,“去哪儿?” “回府。”她理所当然的回了句,他不由得眉头一蹙,再一次扪心自问,自己真要和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丫头度过余生? 一阵清风拂过,夏浅薇眸光一闪,身后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已然不容反抗的抓住了她的小手。 迎上那错愕的目光,慕珑渊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陪茶!” “……” …… 那已然成为废墟的宫闱外静静的立着一道尊贵的身影,慕元久久的望着这片满目疮痍的景象,面上似有一片淡淡的冷意。 六皇弟,那日在凤宫之外的人,是你吧? 慕元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如今想来,那时候若能早些发现,是否就不会发生之后的这一切? 可是,平日里他总是那般冲动鲁莽,为何偏偏这次他忍住了怒火? “你不是应该当面质问我所言真假?怎么一个人忍着,太不像你了。” 又或许……当时他选择了逃走?是不愿意相信,亦或者是失望至极?慕元惊讶的发现自己竟不愿意去深想慕昭当时的心情。 断了肋骨,又受了重伤,究竟他从凤宫离开之后遇见了什么人? “六皇弟,就这么死了,你当真不愿给皇兄一个解释的机会?” 想到这,慕元的眼中浮上了一片阴沉,其实他在母后面前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若当时慕昭冲进来与他对质,又能说些什么呢? “太子殿下,八殿下求见。”耳边传来了一声通报,让慕元缓缓回过神来,他沉默了片刻后带着一丝深意自语道,“这次又是八皇弟么?” 这几日,想亲自前来宽慰他的人竟是如此之多,莫非所有人都看出来如今他四周冷清得很,因此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来填补这个空缺。 “本殿还有要事在身,人就不见了,多谢他的好意。” 莫要再让这些虚情假意来打搅六皇弟的清净,毕竟,自己给他的谎言已经够多了。 慕元随即往东宫的方向而去,只是竟有种不太习惯的感觉。 究竟从何时开始,这些宫道变得如此漫长? 以往有慕昭在他身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发不完的牢骚,可今后,还有谁能够让他给予这样的耐心? 为什么……不能再多给他一点儿时间?! 慕元突然停下了脚步,身旁的宫人分明发现太子的面上露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森冷表情,原本那充满了温暖如同泉水一般清澈的双眸,此时竟跳跃着令人心惊的怒火! 究竟是谁? 哪怕是他原本已经打算舍弃的狗,要动手也应该由他亲自下刀! 慕昭,他怎么敢,怎么敢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私自消失?还是以这般狼狈的方式! 不是说过若有机会,他也想上战场保家卫国? 没那个本事,就不要说得这得这般慷慨激昂豪情万丈……所以,他根本就是个胆小的逃兵! “殿下,仵作求见。” 待慕元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竟已经回到了东宫之中,此时眸光终于动了动,很快,那位宫中的仵作已然带着一种异常谨慎的表情出现在他的面前。 “查出来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原来,太子暗中命人将那具男尸送去了宫中仵作那儿,就是为了查清楚尸体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启禀殿下,此人确实不是烧死的,而是被一剑封喉,至于肋骨和手筋脚筋,是死后才被伤的。” 什么? 慕元眸光一闪,他本以为慕昭是被生生折磨而死,可一剑封喉……为何要多此一举断他肋骨? 仵作仿佛看出了他的疑虑,随后竟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根被包裹完整的腿骨。 他轻轻压低了声音,“若卑职没有记错,六殿下在七岁那年,似乎摔断了腿骨,可这具男尸的腿骨并无任何旧伤的痕迹……” 没有痕迹? 这话的意思岂不是…… 慕元突然一个手势示意,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而这仵作也当即禁了声低下头来。 许久之后,他仿佛听见了一声长长的轻叹。 而这下一秒,这仵作浑身一震,一名暗影不知何时无声的出现在他的身后,银光一闪,鲜血立刻溢出他的脖颈。 “殿、殿下?” 随后一声沉闷的声响,这已然断气的男子向前扑倒在地,慕元平静的看着对方错愕而难以置信的神情,方才的笑意好似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又是一片清冷的表情。 “六皇弟,这是皇兄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以爱之名
静谧的夜晚,夏府沉浸在一片宁和的晚风之中,池塘里的片片蛙鸣让人心如幽静,却有一道诡异的黑影避过重重眼幕快速掠过。
此时某处清幽的小院里,窗前的烛光微闪,那手执笔墨的少女眼神忽动,警惕的望向前方那片风影重重的庭院。
下一秒,一道颀长的身影无声的出现在院中,那张熟悉的冷峻面容此时被乌云遮住了表情,可夏浅薇分明感受得到对方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这少女披了件衣衫跨了出来,便见院外的侍卫不知何时无声的倒在了地上。
一阵寒风拂面而来,眨眼间冷玉寒就已经站到了她面前,只是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夏浅薇眸光一闪,听说锦衣卫近日接了一道命令,所以他是刚刚完成任务回京?
“跟我走,离开这里!”他的目光深沉无比,这声音透着一股隐忍的哑然。
离开?
夏浅薇的目光落在他背后的包袱上,衣衫似乎还残留着一股风沙的味道。
几日不见,冷玉寒竟清减了不少,可浑身上下却有种刀锋磨砺过后的坚毅,只是那通红的双眸似乎浸在一汪阴沉与压抑中。
“夜深人静,冷千户若是为了任务潜入夏家,浅薇愿意配合,若不是,冷千户便鲁莽了。”
谁知,冷玉寒突然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他的眼神似有狂风暴雨,一股危险的气息正渐渐蔓延开。
“我们一起离开京都,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他的手不住的轻颤着,天知道一回镇国府他就收到了消息,几日前在汴国皇子的践行宴上,辰皇为幽王与永乐县主赐了婚!
冷玉寒直到现在,心中都是一团乱麻。
为何偏生自己那时候有任务在身,若他在场,岂能容慕珑渊趁人之危?!
是的,一定是趁人之危,那个卑鄙的男子最擅长的不就是如此?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冷玉寒根本无法接受,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将夏浅薇带走,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不能让没慕珑渊如愿以偿!
“冷千户得到镇国将军与夫人的同意了?已经决心抛弃他们多年来的心血与希望,舍弃这些日子的所得,一辈子做见不得人的通缉犯?”
夏浅薇平静的看着眼前这已然失去理智的男子,声音异常咄咄逼人,“冷千户凭什么以为,我会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跟你去过那种亡命天涯的日子?”
冷玉寒看着她这几近嘲弄的表情,不死心的摇着头,“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是怕拖累我。”
“拖累?看来冷千户是知道这一走,镇国府要面对的将是什么,哪怕如此也不后悔?”
拐走未来的幽王妃,慕珑渊那儿暂且不说,他这等同于抗旨不遵打了陛下的脸面,是要整个冷家和夏家一同陪葬的死罪!
冷玉寒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分明看见了夏浅薇眼中的嘲讽之意,这种毫不掩饰的轻蔑,给他的感觉竟如此陌生。
而这表情这神态,竟又与慕珑渊如出一辙!
“我本以为冷千户进了锦衣卫是一件好事,没有想到只是让你更快的认识到自己的胆小,请不要再拿别人当借口逃避自己的责任,浅薇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毫无担当之人受千夫所指!”
“你……”她居然说他胆小?
“不是所有长了翅膀的雄鹰都可以遨游天际,当初,浅薇本以为自己所鼓励的是一个被囚困于笼中苦无际遇的将才,没想到,冷千户只是一件精美的玉器,经不起任何的敲打。”
夏浅薇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厉,她确实没有想到冷玉寒居然会偏执至此,堂堂七尺男儿,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便要放弃整个家族,这样的感情她不屑,也不需要!
难道他不知如今的镇国府即将面临的是何种考验?
身为冷家唯一的希望,他居然想要一走了之?
“住口!”只听一声冷喝,眼前的男子瞬间勃然大怒,夏浅薇的声音如同刀子一般毫不留情的戳着他的心口,一种狼狈得无地自容的感觉再次袭来,如同当初他在宫门口被泼狗血一般,各种羞耻与畏惧环绕在他四周。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的不安,他不是不知道冷家的处境。
可越是如此,他才越不敢失败!
为何她一眼就看穿了他?
这一次出任务的锦衣卫中,他死了几名部下,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让人肝胆俱裂。
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死后,冷家也要跟着一起消亡!
冷玉寒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力不从心,仅凭他一人,真的可以维系镇国府的荣耀吗?
所以当他听见慕珑渊终于得偿所愿时,那种不甘和绝望,才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他真的很嫉妒,嫉妒得要命!
明明自己努力的想要做好每一件事,可永远事与愿违。可慕珑渊呢?
幽王率领的阎幽军无所不能,他们相识的这些年,他亲眼看见那名男子想要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情,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
或许从一开始他便不服气吧,哪怕一次,只要一次都可以,他也想让慕珑渊尝尝失败的滋味。
所以此刻他才会在这里,想带夏浅薇走,想以爱的名义抛下一切,抛下冷家大少爷的身份远走高飞!
此时,这少女已然笔直的迎上了他危险的眸光,“冷千户请回吧,浅薇也没有那个本事叫醒装睡之人。”
她正要转身回屋,却不想冷玉寒竟猛地将她推到柱子下,咔嚓一声,他手掌竟生生震下了一片木屑。
“连你也看不起我?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不仅仅是夏浅薇,那些睁大眼睛等着镇国府落没的人,也都是这种眼神!
等等,那是什么?
这时,冷玉寒眼角的余光竟是瞥见窗前的桌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把无比眼熟的手铳,他瞳仁当即一缩,想当初慕珑渊可是费尽心机才让他把这东西拱手相送,没想到,竟被拿来讨她的欢心!
莫非那个时候,慕珑渊就已经对夏浅薇动了心思?
“你们,是从何时开始……”
“三更半夜,冷千户有何事想请教本王的王妃?”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
第五百二十章 天无不公
夏浅薇诧异的望向黑暗之中缓缓走出来的俊美男子,慕珑渊的眼中泛着冷意,他此刻看着冷玉寒的眼神与以往不同,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与彷徨。
“你监视我?”冷玉寒微微眯了眯眼,难怪从方才开始,哪怕他解决了暗中的守备,却依旧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夏浅薇轻轻看了慕珑渊一眼,其实夏府早已被阎幽军重重保护了起来,若没有他的默许,冷玉寒不可能踏足这儿一步。
所以,他究竟在暗处看戏看了多久?
夏浅薇顿时心中一沉,索性转身折回了屋内,将那一切纷争阻隔在了门外。
只见银光一闪,冷玉寒只觉自己的背上一轻,在他还未回神之际,慕珑渊竟已拔剑而起削断了他肩头的包袱,些许银票和衣物当即掉落在地。
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收拾得这般匆忙,你可想过要去哪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没有周密的计划,如何逃过本王的追捕?”
冷玉寒早已紧紧握起了自己的双手,听着这讥讽的语气,所以他是在嘲笑自己太过幼稚,目光短浅甚至异想天开!
“无需用那种眼神看着本王,觉得不公?这天底下并无不公之事,莫要把你的无能怪罪到旁人的身上!”
今日的慕珑渊极尽刻薄,冷玉寒的表情渐渐有了一丝崩裂。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从前与自己交好,不过只是为了利用镇国府来行他之便,如今镇国府落没,被陛下收走了实权,他便不再掩饰那副虚伪尖酸的嘴脸!
只听嗡的一声,腰间锋利的长剑顺时出鞘,冷玉寒的眼底迸发出无限的杀意,慕珑渊嘴角微微一勾,他已然感受到了对方想要与他一较高下的决心。
“本王记得你向来不喜那等恃强凌弱之事,但今日就要让你知道,这世间没有谁能永远迁就于你,弱者只能俯首臣服,你适应不了这世道,就注定惨败!”
“闭嘴!我还不需要你来教训!”
只听一声怒吼,冷玉寒已然凌步上前,顷刻间院中一片刀光剑影,夏浅薇望着窗外那激斗中的两人,下一秒他们又跃上屋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清净了?
夏浅薇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知道今日慕珑渊已经决意做个了结,再放任冷玉寒不管,只怕对方真要被执拗折磨得走火入魔苦不堪言。
夏府不远处的林子里,那浑厚的内力伴随着剑气削掉了一片竹丛,慕珑渊霸道的招式逼得冷玉寒步步后退。
在他们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昔日友人的情谊,只剩下你生我死的针锋敌意!
冷玉寒的胸前再次生生受了一掌,他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用剑撑着地面不至于狼狈倒地。
他不甘的看着眼前毫发未伤的慕珑渊,恨恨的咬牙道,“若非我本就受了伤,岂会……”
“当了锦衣卫,找借口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莫非敌军来袭,见你受了伤就要退兵不成?”
慕珑渊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且不说兵不厌诈,战场之上莫非还要讲究什么礼仪谦让?
话音刚落,他毫不客气的朝着冷玉寒再次攻去,却不想下一秒,对方的眼中划过一抹精光。
只见那受了重伤的男子突然滚向一旁,重重的朝着身旁的树干拍去,震下了一阵凌乱的树叶,随后那张布满了毒针的大网从慕珑渊的头顶上落下。
冷玉寒在这一刻,目色中一片清冷。
他等的就是现在!
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顺利的将夏浅薇带走,慕珑渊如此狡猾,若不多花点心思,如何能够让这个自负的男子尝到败北的滋味?
一切都结束了,这张网中的毒针见血封喉,慕珑渊若以为自己会手下留情,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冷玉寒!
幽王不仁,就别怪自己无义!
谁知,一阵火光四现,原本必死无疑的男子竟一剑劈开了那张危险的大网,冷玉寒不由得怒道,“怎么可能?!”
这可是锦衣卫特制的,从无失手的时候!
不,不对,那张网……
“懂得使计了?只可惜,你想得到的,本王又怎会疏忽?”
慕珑渊的心情竟显得有些愉悦,冷玉寒故意装出节节败退的模样将他引到这片林子里,无非就是利用自己对他的了解,只可惜,不论对方是谁,阎幽军从不轻敌!
此时冷玉寒已然明白了什么,他咬着牙不屑的笑了笑,“你养了一群好狗!”
不用想就知道,阎幽军早就发现了这个陷阱,在网中做了手脚。
慕珑渊眸中一沉,带着阴冷的气息朝着他缓缓靠近,“你连刀也做不好,就算将整支阎幽军都交给你,也只会全军覆没!”
冷玉寒瞳仁一缩,眼前再次出现在他的部下为他而死的画面,莫非……幽王知道了?
知道这次虽然锦衣卫完成了任务,可死伤惨重,全是因为他面对强敌之时一刹那间的犹豫与惧怕!
“是,这世间不是谁都如你一般不怕死不要命!毕竟辰国不是非你不可,就算幽王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你掉一滴眼泪!”
冷玉寒突然暴喝出声,好似想要宣泄心中某种隐忍多时的情绪,他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可他真的不能死!
慕珑渊原本就只是一个弃子,他们不一样,根本不一样!
“况且,先背叛的人是你们,凭什么怪我纠缠不休……”所有人都期盼他能够独挡一面,都希望他能够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却从来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
“本王不曾怪过你。”
却不想,慕珑渊竟突然平静的回了句,冷玉寒目光一闪,惊讶的抬起眼看向他。
“那丫头的心原本就不在你那儿,况且当初,你也并非非她不可。可这却很可能是本王今生唯一的一次心动,如何能放得了手?”
情不知所起,当初冷玉寒对夏浅薇百般厌恶,他是知道的,而那丫头也不是如传闻中那般痴迷于冷家大少爷,不过就是阴差阳错被婚约捆绑住的两个陌生人而已,他为何碰不得?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丽妃有难
咔嚓。
夏浅薇手中用了许久的毛笔突然折断,墨汁染了整张书页,她眉头不由得一蹙,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似有些许莫名的浮躁。
她不由得望向那越发深沉的夜色,不知慕珑渊可是将事情顺利解决了?
这时,窗前的少女眸光一闪,没有想到脑海中刚刚浮现出慕珑渊的模样,那名男子就真的站在了院子里。
“……冷千户伤得可重?”
夏浅薇只觉得此时慕珑渊的视线不同于以往的炙热,那眼中涌动着不加掩饰的情愫,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她,令人脸颊发热。
她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明知慕珑渊不可能会输,就算他有意让冷玉寒宣泄心中的怒火,这名男子也绝对不会吃亏。
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看着夏浅薇这幅冷漠的表情,心中竟一点儿也不意外。
“本王跟他说,在他还未真的将你当成未婚妻之时,本王就已经对你动了心,既然是他亲手给的机会,本王自然要抓住。”
夏浅薇的手微微一僵,这大晚上的,他说这些煽情的话做什么?
正打算伸出手去将窗户关上,慕珑渊却快她一步挡住了夏浅薇的动作,低下头迎上她略显羞恼的眼神,“本王还跟他说,让他不要再白费心机,因为你绝对不会辜负本王。”
一阵沉默之后,夏浅薇忽然展开了一道灿烂的笑容,“不知王爷准备得如何了?这路途遥远,夜明珠和血珊瑚运送起来可麻烦?那苍山还魂草开花的日子要到了吧?还有那乙编钟,找起来可是废船又废人的。”
“……”这丫头当真是惹不得,她就不懂得何为花前月下?
亏他最后用了某个交易解决了冷玉寒那个麻烦,想借此机会向她吐露真情,却是当头一盆冷水。
“王爷这般悠闲,就算每夜来扰臣女清梦,这聘礼也是一件都少不得的。”
“丫头,莫非就算成婚之后,你也会日日催着本王出去卖命?”恐怕,夏浅薇是不会让他过那等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日子了。
只见眼前的少女小脸上依旧保持着那副理所当然的笑容,让他所有的兴致瞬间荡然无存,慕珑渊不由得沉下了声音,“是个狠人。”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一道尴尬的咳嗽声,窗边的两人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夏宜海竟站在不远处,用一种严厉的目光看着他们。
夏浅薇立刻回过神来,此时慕珑渊的半个身子已经探进了窗内,这姿势着实令人浮想联翩,幽王夜访香闺,这要旁人如何作想?
正要解释什么,夏宜海却已经佯装无事的来到慕珑渊的面前行了一礼,语气似有几分担忧,“王爷,宫中派了人来,说苏美人难产,要小女速速入宫。”
苏美人?
……
此时丽妃的行宫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当夏浅薇赶来的时候,太后早已等候在那儿。
这少女一出现,四周立刻投来了希冀的目光。
“孩子,你终于来了,苏美人在里头已经生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快,快去看看哀家的皇孙儿如何了!”
太后的手中还捏着一串佛珠,竟是亲手将夏浅薇送进了那混乱的屋子里,然而,屋内的惨叫声依旧没有停止。
片刻之后,姗姗来迟的辰皇却是带着衣衫略显单薄的夏香由众人簇拥着而来。
角落里一直不敢言语的丽妃见状,眼中立刻划过一抹恨恨的幽光,不用想便知道这一夜,陛下是宿在了谁那儿!
最近陛下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成天往这个夏家庶女的宫里去,她已经许久没有被传召侍寝,虽说明知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却不曾想,抢走她风光和宠爱的,却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姿色平平的小丫头!
“陛下,苏姐姐会没事的吧?”不日前夏香又被封为了兰昭仪,此时她好似被里头的动静吓住了,往辰皇的怀中偎了下,“明明今日,臣妾还和苏姐姐逛花园呢,怎的到了丽妃娘娘宫中,就突然早产了呢?”
她睁着无辜的眼睛,而辰皇却是脸色一沉,“是啊,爱妃何不解释一下,为何这么晚了,她会在你的宫中?”
丽妃的身子不由得一僵,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辰皇竟会用那等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众人不由得想起从前丽妃宠冠六宫时,暗中加害了不少尚未出世的皇嗣,可因为有陛下的疼爱,流言没多久就会烟消云散,而今时不同往日,眼见着兰昭仪风头正盛,多少人就等着机会想要看嚣张跋扈的丽妃从神坛上摔下来!
“臣妾冤枉,是、是苏美人说她即将临盆夜不能寐,所以才来臣妾的宫中解解闷……”
可此话一出,辰皇却冷笑了声,“你也知她即将临盆,想为她解闷何不亲自去她行宫?”
且不说他不信,就算是真的,丽妃也是大错特错!
这番说辞只会让人觉得她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懂得体谅苏美人身子不便,不懂得以皇嗣为重,若真是为了苏美人着想,她就应该亲自前往,让对方好生在自己的行宫中休息才对!
此时丽妃有口难辩,她目光闪烁难掩心虚之色,而辰皇也没有打算给她继续解释的机会。
只见数名宫人被押了上来,她们纷纷跪倒在辰皇面前,其中一名宫女最先开了口。
“陛下饶命!丽妃娘娘真是无辜的,今夜苏美人前来与娘娘下棋,精神极好,还吃了一碗甜汤。”
“苏姐姐有孕在身,这吃食可要特别注意才行。”夏香这么一提醒,辰皇的面上立刻露出了几分狐疑,他一个眼神示意,很快,就有人从丽妃的屋内端出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
只见丽妃的脸色瞬间大变,然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一名御医上前查看了片刻,眼神顿时有些古怪,“启禀陛下,这是紫河车,无毒。”
此话一出,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紫河车是什么,这东西虽然无毒,但也定不会是苏美人吃的,辰皇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丽妃。
“你,你竟然用这般恶心的东西?”
第五百二十二章 食人妖邪
丽妃下意识的摇着头,难以置信的瞪向方才开口的那名宫女。
不是已经叫人把她今日未用完的紫河车处理了,为何此刻会出现在陛下的面前?!
在后宫的这些年,她见多了各种鬼把戏,如今一股强烈的不安已然占据心头。
这贱婢为何要多此一举提及甜汤,引得陛下命人去她屋里,难道说……
“陛下,臣妾曾经听说,民间有种助颜的巫术,只要食用了还未足月的紫河车便可永葆青春,只是这和吃人没什么分别,丽妃姐姐怎会信了这等流言?”
夏香当即露出了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拉了拉辰皇的袖子,丽妃分明从她那故作害怕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得意的精光。
是她?!
这个夏府的贱人想必是为了报当初盛宴上自己让她出糗的仇,莫非苏美人就是受她指使,所以今夜才突然造访自己的行宫,上演了这么一场苦肉计?!
“臣妾冤枉!陛下,臣妾近日身子不适,这紫河车不过是药引而已,绝非什么助颜的巫术!”
身子不适?
月色落在丽妃那张冷艳无比的面容上,没有半点儿憔悴的模样,不知为何只让众人觉得诡异至极,随着屋内传来苏美人的惨叫声,实在叫人心中发毛不寒而栗。
“既然丽妃姐姐不适,怎么还敢与苏姐姐下夜棋?就不怕过了病气给她,伤了腹中的皇嗣?只怕……是这紫河车阴气太盛,冲撞了苏姐姐!”
夏香此话一出,辰皇的眼中顿时浮上一片冷光,一旁的太后不住的转着手中的念珠,越听越觉得晦气。
丽妃心中大骇,她与陛下同床共枕多年,怎会不知对方此时的表情是何含义?
从前她盛宠之时,也如夏香这般,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陛下都是千依百顺,根本容不得旁人诡辩半句。
而如今就算她如何巧舌,陛下只怕一个字也听不进了!
果不其然,辰皇已然往前跨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此时渐渐沉下心的丽妃,“你最好祈祷朕的皇儿平安,否则,唯你是问!”
话音刚落,屋内竟是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啼哭,太后的眼前当即一亮,高兴的拍了下掌,“哀家的皇孙儿!”
然而,当稳婆从屋内出来,怀中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可面上的笑容却是有些许不自然,“恭喜太后,恭喜陛下,是位漂亮的公主。”
“……公主?”太后的表情当即一僵,眼底难掩的失望,“怎会是公主呢?先前哀家命人算过的,应该是皇子才对。”
连辰皇的眼底也没有了先前的一丝期待,他略显不悦的瞥了一眼似乎松了口气的丽妃,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近日来梦境里常常出现的一副森森画面。
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一股烦躁的怒气当即涌上心头,“身为六宫妃嫔,竟沾染这等血腥,若是传扬出去,只怕百姓会以为我们皇家草菅人命!”
丽妃的面上立刻流露出我见犹怜的委屈模样,刚想求饶,谁知辰皇竟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她的脸,“狐、狐狸?”
“陛下?”丽妃满脸的疑惑,不等她说些什么,辰皇立刻胡乱的挥着手,“把她带下去,朕不想看见她!”
众人当即一愣,陛下居然说不想看见丽妃娘娘?
这是否代表……他终于腻了辰国第一美人,这后宫的天,又要变了?
而屋内,方才生产完便昏睡过去的苏美人幽幽转醒,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她只觉得似有一名美丽的仙子静静的守在自己的身边。
待看清楚夏浅薇那副深沉的表情,她猛地想起了什么惊坐而起,“皇儿!我的皇儿!”
“美人快躺下,公主已经被抱到宫中乳娘那儿了,虽然是被服药催出来的,好在临近日子,不算太早。”
“是、是位公主?也好,也好……”
苏美人缓缓躺了回去,可很快她的眼神微微一变,立刻迎上了夏浅薇那审视的目光。
永乐县主知道了?
除了外头的喧闹声,屋子里显得十分平静,榻上脸色苍白的苏美人许久之后才释然的笑了笑,“县主,臣妾也是身不由己。”
“为了拖丽妃下水?”
夏浅薇看得通透,哪怕在屋内,她也听得见外头辰皇的恼怒声。
原本宫中皆传苏美人腹中的是位小皇子,让本不受宠的她在这段日子里备受关照,可如今却诞下了公主,辰皇的心情可想而知。
所以这一份失望,便被迁怒到了丽妃的身上。
苏美人只是那样睁着略显空洞的双眸望着头顶上的帷幔,她的嘴角依旧挂着苦笑,“臣妾知道县主想说什么,丽妃宠冠六宫这么多年,岂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就倒下,但这个孩子是臣妾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被任何人抢走。”
抢走?
夏浅薇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之处,方才她为苏美人接生之时,分明发现她的身子尚未做好生产的准备,可胎儿却突然入了盆,各种迹象无一不在告诉她,苏美人今夜吃了催产的药物,所以一切才来得如此突然。
“丽妃想要抚养这个孩子?”夏浅薇已然猜到了什么,在这后宫之中,子嗣代表了一切恩宠的开始,丽妃早已意识到她的容颜早晚都有凋零的那一日,膝下只有一位总要出嫁的公主,如何能让她长盛不衰?
所以她才将主意打到了苏美人的身上,而今夜,苏美人就是来求和的,只可惜……
“若有选择的余地,臣妾也不想兵行险招,可丽妃欺人太甚,与其让这个孩子成为一颗毫无自由的棋子,不如与臣妾一起赌一把!”
她脸上的笑容更甚,上天眷顾,她真的赌赢了!
夏浅薇不做言语,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苏美人身为丽妃的棋子,如今等到机会反咬一口,可事情真能如她所愿?
摆脱了丽妃,就能让她得到想要的自由?
“永乐县主,臣妾这双手其实并不干净,若能除掉丽妃这只食人的妖邪,臣妾也能抵消一点儿罪过了吧?”
一行热泪从苏美人的眼角滑落,她浑身不住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因为痛快。
……
从屋子里出来,夏浅薇一抬眼便看见夏香被众人簇拥着等候在那儿,一见到她便立刻迎了过来。
“恭喜嫡姐,这次又立了功呢。”
看着她那张友好的笑脸,夏浅薇只是回以淡淡的一笑,如今,夏香已经越发的适应这座尔虞我诈的皇宫了。
“香儿不懂得如何照顾孩子,今后,还望嫡姐多多关照呢。”
夏浅薇的脚步当即一顿,她的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难道……
第五百二十三章 步步陷阱
丽妃被打入冷宫之事,一夜间传得沸沸扬扬,然而今晨,送往她行宫的膳食却依旧一点儿也不含糊。
谁都不敢相信丽妃真的会被兰昭仪拉入泥潭,以她以往的做派,只怕这次的失宠不过是暂时的,因此无人敢轻易露出半点儿怠慢。
“娘娘,这是御膳房送来的燕窝羹。”身后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只见镜前的妃子披散着一头乌亮的长发,那张面容依旧冷艳动人,仿佛昨日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丽妃如同往常一般清傲的瞥了她一下,直到对方战战兢兢的行了一礼退下,她的面上才流露出了一丝僵硬,将手中的玉梳重重的搁在了梳妆台上。
她当然知道这些奴才在想什么,所以绝对不能流露出半点儿慌张之色。
否则在这座弱肉强食的后宫中,树敌无数的她立马就会成为人人落井下石的对象,她必须摆出一副随时都会东山再起的架势!
天知道这一宿,丽妃是怎么度过的。
昨夜陛下看着她的脸,竟唤她为狐狸……
这异样的细节让丽妃心中异常不安,她已经命人去打听了,可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
“该死的贱人,居然想要跟本宫鱼死网破!”
丽妃终于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她着实没有想到一向听话的苏美人这次居然过河拆桥,若是没有她,就凭这个贱人的样貌和家世如何能入得了陛下的眼,更别说怀上龙种!
一想到这数月来自己为了保住苏美人腹中的皇嗣,花了多少心血,可同时她也是打碎了银牙将满口的血往肚子里咽!
本想着若是个小皇子,便可以带过来养在身边好好栽培,哪里料到这苏美人竟是个目光短浅的东西!
自己看得上她的骨肉,那是她上辈子积的福气!这天底下居然有不肯为自己的骨肉谋划的母亲?
跟着一个小小的美人又有什么出息?看看六皇子不就知道了,他的母妃空有妃位却是个不得宠的,最后还不是落得这般的下场!
此时丽妃恨得咬牙切齿,她紧紧地握着双手低下头来不甘的看着那平坦的小腹,倘若,倘若她的身子争气一点儿,哪里轮得到这些跳梁小丑?
“娘娘。”
这时,一名黑衣男子无声的出现在她的身后,丽妃的表情当即一敛,“如何?”
“回娘娘的话,永乐县主说了,这几日让娘娘好生休息,千万不要叨扰陛下。”
什么?!
丽妃忍不住站了起来,自己命人送信去夏浅薇那儿,可不是为了得到这么一句无用的安抚,这个永乐县主莫不是也糊涂了,如今她那个庶妹风头正盛,若没人能与之制衡,很快她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虽然原本两人之间的合作便是暂时的,可帮自己重新争回陛下的宠爱,对她来说可是利大于弊!
“还要等几日?如今,时间可是本宫最大的敌人!”
就算她可以等,后宫中那些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贱人可等不了!
丽妃立刻想到这段时间她早就收到消息,说夏香一直在后宫妃嫔中走动拉拢,可她却未将她们放在眼底,没想到这一次,她却因为自负让自己陷入了窘境!
丽妃光着玉足在偌大的寝宫内来回踱步,昨夜那个提及甜汤的可疑宫女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她的心腹打听到,原来一开始传出紫河车可以永助容颜的人,正是那个宫女!
自己为了这张脸花费了多少人力财力,所以一旦听说什么法子可以变美,她一定会尝试!
丽妃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已踏入了某人的陷阱!
是谁,究竟是谁这般了解她的性子?
只见这美丽的妃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猛地望向窗外……
怎么忘了呢?夏香这个贱人,不正是庄妃领进宫的狗吗?
不久前陛下赦免了庄妃的假孕之罪,本以为对方会养精蓄锐上一段时日,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出手了!
片刻的功夫,丽妃已经理清了思路,而心惊的感觉更甚。
“该死的,为何当初本宫没有斩草除根?!”
仔细想来,庄妃被关在冷宫的那段时日,不正是她永绝后患的最佳时机吗?
可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她忘了这般重要的事情?
对了……
那段时间,朝中大臣送了几名美人入了宫,当时她正忙于收拾那几个小贱蹄子,再加上四国盛宴扰了她的眼目,于是就错失了这大好的机会!
想到这,丽妃突然觉得浑身乏力,一种从未有过的疲倦感涌上心头。
斗了这么多年,却没有想到自己竟还犯下这种不该有的错误,她乐于看几位皇子暗中较量,却忘了自己也是局中人!
“不,不会的,本宫才不会就这样认输……”
……
傍晚,辰皇的真龙殿内,那明黄色的尊贵身影微醺的被人扶了进来。
午时云国太子卫玄麒派人来,为了庆贺辰国喜添公主,邀他同席对酌几杯。
此时辰皇略显疲惫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浑身无力,“快,宣兰昭仪。”
御前公公已经见怪不怪,近来每每陛下身子不适,总要兰昭仪前来伺候,可奇怪的是隔日陛下便如同换了个人般容光焕发。
很快,沐浴过后的夏香应召而来,一跨进大殿,四周的宫人便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
“臣妾参见陛下。”
话音刚落,辰皇二话不说便将她拉了过来揽入了怀中,埋头在她的脖颈间深深的吸了口气,“爱妃真是奇怪,如今朕一日不见你,便觉得心慌得很。”
这略显倦怠的声音传来,夏香的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笑容,“臣妾惶恐,陛下可是乏了?臣妾为陛下献曲一首可好?”
这软绵温柔的声音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的烦躁,辰皇满意的笑了下,随后枕着夏香的腿轻闭上了眼,“爱妃这小曲儿,唱得比宫中的乐姬还好。”
他没有看见夏香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后,那无比舒缓的曲调传来,伴随着她身上别样的花香让辰皇渐渐陷入了梦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睡得无比心安的辰皇居然慢慢变了脸色,显得异常不安。
“别、别过来……这是朕的江山!”
睡熟了?看着眼前不断呓语着的九五之尊,夏香的面上一片厌恶之色,天知道每一次跟辰皇亲近,她心中有多么恶心!
正要把人推开,这时,一张夹着石子的纸条从窗外丢了进来。
夏香的脸色瞬间一变,小心翼翼的捡起纸条一看,再回头望一眼此时已然被噩梦缠身的辰皇,面上似有几分疑惑。
这是……
不一会儿,殿外候着的御前公公就诧异的看着夏香从里头出来,这温顺的少女盈盈上前,“去,陛下今日传丽妃娘娘侍寝。”
丽妃娘娘?!
第五百二十四章 宠妃落败
收到消息的丽妃很快盛装而来,当那风韵犹存的美人跨入这座恢弘的宫殿,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够听见龙榻上的男子均匀的鼾息声。
丽妃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其实她早已在宫中打扮妥当,可正苦于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出现在陛下的面前,这传召的口谕便送来了。
果真,昨日不过是陛下一时盛怒的气话,这么多年的宠爱难道真能如此快就烟消云散?
“是臣妾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丽妃盈盈行了一礼,透过那垂下来的黄纱帷幔风情万种的望向那道慵懒的身影,可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她轻轻挑了挑柳眉,如同从前一般主动褪下了自己的外衫,只着一件荷叶云纹的兜衣款款上前。
“不准过来……朕是天子,你是何方妖怪……”
“陛下?”
丽妃听不清楚这呓语,疑惑的看着眼前辰皇那紧拧着的眉头,好似睡得十分不安稳。
她笑了笑,当即伸出那洁白的藕臂将他环住,小脸贴着辰皇急促起伏的胸膛呢喃道,“有臣妾在,今夜就让臣妾好生伺候陛下。”
谁知话音刚落,辰皇突然甩手将她推开,“休要害朕!”
丽妃毫无准备便摔下了龙榻,她委屈的挣扎起身,“陛下,臣妾怎会害您?”
然而待她看清楚,才发现榻上的男子根本没有清醒。
这是在说梦话?
丽妃不疑有他,而是稳了稳心神回到辰皇的身边,嘴上温言细语,心中想的却是今夜将陛下哄高兴了,明日还有谁敢轻视她?
“陛下,臣妾帮您宽衣。”
她作势就伸出手去想要解开辰皇的衣带,却不想眼前的男子忽然间惊惧的睁开了双眼,从枕下抽出了一把黄金匕首怒喝道,“妖物,朕不怕你!”
下一秒,那把匕首已然没入了丽妃的腰间,她只觉得腹中一痛,难以置信的看着此时猛地将她狠狠推开的辰皇,“陛,陛下?”
掌心一片温热,那刺目的鲜红如同蔷薇花一般在她单薄的衣裙上绽放开来,而辰皇仿佛清醒了许多,待他看清楚丽妃那张痛楚的小脸,竟忍不住错愕的往后退了几步。
“陛下,救,救臣妾……”
此时丽妃已经使不上力气,她倒在地上哀求的朝着辰皇伸出手收去,却不想眼前的帝王如临大敌一般喊道,“来人!有妖物想要行刺朕!”
什么?!
丽妃挣扎着想要解释,可辰皇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厌恶,很快便有侍卫冲了进来,可一看见地上衣衫不整的丽妃,便纷纷避开了目光。
“愣着做什么?将她拖出去!”
这声音几乎是从他齿缝中挤出来的,那种恨不得将丽妃当场碎尸万段的架势,让侍卫们不敢再有所怠慢,赶紧上前将那已然重伤的妃子毫不客气的拉起。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只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辰皇晃了晃身子,觉得头疼欲裂,好像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呼唤着,“香儿,香儿!”
“陛下,臣妾在这。”
只见那少女无声的从角落里跨了出来,方才她可是在暗处清清楚楚的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辰皇难以忍受这种身子好似要爆炸的感觉,直到将夏香拉过来埋头在她颈间,才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
“方才朕看见了,有好多狐妖……”
“陛下,您不过是做噩梦罢了。”
夏香温柔的安慰着,可眼中已然流露出了一抹森然的冷意,看着地上那一行触目惊心的血迹,心中愉悦无比。
丽妃不是千方百计的想要见陛下?既然她这般着急的想自寻死路,当然要成全了。
不知这样的结果,她可曾想过?
……
“放开本宫,本宫要,要见陛下……”
声嘶力竭的丽妃被无情的丢回了自己的宫中,此时的她根本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哪怕视线已经渐渐模糊,脑中依旧无比清醒。
可四周的侍卫皆是冷着脸色无人给她回应,那紧闭的雕花木门上留满了她的血手印,那种即将一无所有的恐惧早已战胜了一切。
“开门!本宫要见陛下!本宫没有行刺……”
“娘娘就算喊破了喉咙,陛下也不会见你的。”谁知,耳边却是传来了一道调笑的声音,意识已经有些涣散的丽妃艰难的抬起头,便见不知何时,门竟已经打开,而夏香就那样好整以暇的站在面前。
只见她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宫人上前作势就按住了丽妃。
这浑身是血的妃子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本以为夏香是打算借此机会杀人灭口,却不想,这些宫人竟只是胡乱的帮她包扎了一番。
“娘娘别怕,香儿不是来要你命的。”夏香笑了笑,“就这样让娘娘死了,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你……”
丽妃看着夏香那张单纯无邪的小脸流露出了阴毒无比的表情,她的眼中满是得意,莫非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和这个小贱人有关?
夏香仿佛看穿了丽妃的想法,“娘娘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要知道为了除去丽妃,她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娘娘一定觉得奇怪,曾经陛下最爱的这张蛊惑众生的脸,为何现在看来,反而避之不及?那是因为香儿一直在他耳边说,有狐妖转世要来夺走陛下的江山。”
话语的力量何其强大,尤其是睡梦中意识最为薄弱的时候,只要时常提及,冥冥中就会深入脑海,摆脱不清。
丽妃苍白的面露流露出了一丝嘲讽,她虚弱的丢了句,“一派胡言,陛下怎么可能相信……”
“从前的陛下自然不信,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呢。”
只见夏香满脸的高深,她用食指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唇上,做出了保密的姿势,俨然是不打算告诉丽妃太多实情。
这时,竟有一名宫人突然伸出手去捏住了丽妃的脸颊,强行灌下了一碗奇怪的汤汁。
“你,你给本宫喝了什么?!”
“娘娘连紫河车都敢吃,区区一碗疯药,算不了什么吧?”
疯药?!
丽妃已然明白了夏香的意思,本想大声呼救,可身子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麻木不已,她无力的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只听着夏香那缥缈的声音渐渐远去。
“若娘娘当初肯拉香儿一把,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不过无碍,今后香儿会替娘娘好好的享受陛下的宠爱……”
第五百二十五章 如日中天
次日。
“本宫乃狐仙转世,谁敢对本宫不敬,本宫便要食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哈哈哈——”
前方的宫殿里传来一阵可怖的笑声,夏浅薇望着那片宫瓦上阴气沉沉的乌云,难以想象短短时日,这曾经门庭若市的丽妃行宫眨眼竟已百花凋零,凉风瑟瑟。
“县主,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如画担忧的拉了拉夏浅薇的袖子,一来是担心里头的疯妃会伤了自家小姐。
二来是听闻昨日丽妃刺杀了辰皇,若不是今早她突然发了狂,只怕早就被下令押入天牢,在这个时候见她,唯恐会受其牵连。
然而,夏浅薇的面色却是一片深沉,这位横行多年的宠妃败得如此之快,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在其中。
刺杀?若真是如此,就算疯,辰皇也应该立刻下令将她于午门斩首示众才对!
当那沉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满地干涸的血迹当即跃入眼帘。
夏浅薇眉头一蹙,只见那倒下的屏风旁坐着一道狼狈无比的身影,原本那一头乌亮的长发如同凌乱的稻草一般粘着点点血块,妩媚的容颜沾满了污渍,她听见这动静声望了过来,眼中一片浑浊的精光。
“来者何人?还不速速给本狐仙跪下!”
“娘娘,此地没有外人……”夏浅薇凝重着表情,眼前的妃子腰间缠着松散的绷带,此时隐隐还有血水渗出来,居然能将丽妃逼到这副田地,如今的夏香当真不容小觑。
“你想做什么?!莫非是要抢本宫的肉?告诉你,吃了这肉,本宫就可以长生不老美貌永驻……”然而,她忽然直勾勾的盯着夏浅薇的脸,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猛地丢下了手中的东西冲了过来。
“你这张脸……不,本宫才是天下第一美人,你吃什么才变成这幅模样的?告诉本宫!”
丽妃紧紧地抓着夏浅薇的双手,眸中早无任何理智可言。
这时,旁边的如画忽然惊叫一声,“县主!快,快看,那莫不是紫河车……”
只见她惊恐的指着方才被丽妃丢掉的东西,居然是一块血淋淋还未经过任何处理的胎衣!
再一看丽妃嘴角残留的血迹,莫非方才她竟是在生食此物?
“呀!”
掌心突然传来的刺痛让丽妃猛地后退了几步,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她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孩般可怜的躲进了角落里,拔掉了手里扎着的银针害怕的看向夏浅薇。
“居然真的疯了……”
夏浅薇的眼底一片冷意,明明已经警告过丽妃,这几日莫要轻举妄动,可她偏生不听,迫不及待的就去见了辰皇。
夏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或许,她就是拿捏住了丽妃此人自负的性子,知道对方并没有将她这样的小丫头当成真正的敌人,所以才更容易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这个庶妹究竟是用何种方法让辰皇对她这般言听计从?
夏浅薇明白,自己不能如丽妃这般轻敌,只怕如今的夏香,背后还有高人指点。
“夏浅薇?你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难以置信的声音,夏浅薇回头一看,只见先前被罚去抄写经文忏悔的三公主慕晴雪竟是站在了门口。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丽妃的身上,面色瞬间大变。
“母妃?这,这是怎么回事?”
慕晴雪立刻大步上前,谁知丽妃望向她时,眼中突然迸发出一阵敌意,她手脚并用的爬到一旁将地上的胎衣抓起来藏进了袖中,那副模样,仿佛生怕怀中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似的。
怎么会这样?!
慕晴雪眸中泛起了通红,她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她终于抄完了经书离开那个如同牢笼一般的佛堂,谁知竟听说自己的母妃行刺了父皇!
难道……又是夏浅薇从中作梗?!
慕晴雪当即恶狠狠的回过头去,可这一片狼藉的宫殿里哪还有那女子的身影。
逃了?
“母妃别怕,晴雪回来了!御医呢?快,快传御医——”
……
“县主,为何不解释一番?三公主好像误会了。”如画想起慕晴雪方才的眼神,明明自家小姐是好心探望丽妃,若被当成了始作俑者,未免也太冤枉了些。
“她如今自身难保,况且……”
况且,夏浅薇本就不同情丽妃的下场,这些年死在她手里的无辜之人还少吗?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唯独感叹这世事无常,风水轮转。
前往太后行宫的宫道上,拐角处竟突然冲出来一名宫人拦住了夏浅薇的去路,“永乐县主,求求您去看一下我家娘娘!”
这是苏美人的贴身宫女?
夏浅薇的脑海中竟快速的闪过夏香当时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永乐县主,妾身知错了!求县主这一次定要帮帮妾身!”
谁知,当夏浅薇一跨进苏美人的寝宫,那还在月子里的妃子竟不顾他人的阻拦迎上前来一把跪在了她面前。
“可是陛下下令,要将公主送去兰昭仪宫中抚养?”
满脸泪痕的苏美人惊讶的抬起头来,这幅表情验证了夏浅薇的猜想。
打败了丽妃,夏香可谓是如日中天,只可惜她自知这辈子永远也无法怀上子嗣,所以一开始她便和丽妃一样,打着这样的心思。
倘若是个小皇子,夏香倒是无法如愿以偿,可如今却是位公主,太后只是随意赏了点东西就打发了,辰皇更是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夏香就知道机会来了。
利用完苏美人之后再夺她骨肉,这赶尽杀绝过河拆桥的狠劲,相比当初一点儿也没变。
“县主,妾身再也不害人了,今后一定安分守己!小公主是妾身的命,若失去了她,妾身也活不成了!”
苏美人心中懊悔无比,她本以为自己是替天行道,可如今才知道,双手沾过血的人,老天爷一个也不会放过。
兴许是母女连心,原本被乳娘哄睡的小公主顿时啼哭了起来。
夏浅薇的表情越发深沉,苏美人怀抱过小公主,紧张得掌心都渗出了汗,她知道只要永乐县主肯帮她,就一定能够度过眼前的难关。
不知过了多久,这少女才伸出了她温暖的小手将苏美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确实……不能再留着她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举手投降
清晨,太后宫中。
“皇上今日怎么有这闲情逸致,来哀家宫中请安?”
辰皇抬眼看着太后越发精神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儿臣平日朝务繁忙,已经许久没有来太后这儿讨杯茶喝,见太后这般容光焕发,总算放心了许多。”
这几十年如一日的恭敬语气,让人已然能感受到辰皇心中对太后由衷的敬畏之意。
“皇上也是,哀家瞧着比先前神清气爽,看来这兰昭仪伺候得好,哀家这儿有永乐县主陪着,皇上就莫要挂心了。”
太后轻轻挑了挑眉,对于夏香近日来在后宫中耀武扬威之事,她也有所耳闻,此刻话音中尽显微冷的疏离与调侃。
提起夏浅薇,辰皇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貌美妩媚却又清冷的小脸,要知道太后平日里最忌惮的便是幽王慕珑渊,可如今那少女很快便要成为幽王妃,却不见太后疏远她,反而一如既往的器重着。
这足以说明,永乐县主是个聪慧至极的人。
如今想起这个求而不得的少女,辰皇自是百感交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烦闷,他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三位乳娘由外而来,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是……”
“这是香儿为小公主寻来的乳娘,个个都知礼严谨,太后看看如何?”
辰皇当即收起了心思笑道,太后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昭仪前来她这儿打探态度,三位乳娘?夏家的这个庶女为了夺走公主当真是花了心思的。
“皇上主意便好了,相信她也不敢亏待哀家的皇孙女。”
辰皇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若是位小皇子,那必定是要交给皇后教养,但是公主……只要能照顾得好,交给谁都一样。
此时夏香正在太后宫外静等着,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倘若夏浅薇在太后身边吹了耳旁风阻碍她夺走小公主,那么苏美人便是她下一个目标。
失去了生母,那时候太后还会反对么?
很快,那尊贵的九五之尊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离开了太后宫中,夏香立刻换上了一副忐忑乖巧的样子迎上前去。
“陛下……”
“三天后,是个好日子。”辰皇笑了笑,夏香面上一喜,竟无视着周遭众人撒娇一般依偎进他怀中。
“香儿定不会让陛下失望,只是怕苏姐姐会恼了香儿。”
“你这般看重小公主,她应感恩戴德才是。”
辰皇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一片冷漠,在他看来苏美人之所以险些难缠,皆是因为她自己疏忽大意,临盆之际还要去丽妃宫中,这样的性子只怕也照顾不好小公主。
怀中的软玉温香让辰皇心头幽幽一荡,他感受着自己胸膛上的小手,一种难以控制的冲动再次席卷全身。
“爱妃宫中可是为朕备了贡酒?”
这声音透着几分期待,夏香面上一红,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众人已然感受到皇上对兰昭仪的宠爱非同一般,否则怎会这般一刻也离不了?
也是,兰昭仪的纯洁无瑕是这后宫中极缺的一种颜色,巧嘴乖舌每日换着花样哄陛下欢心,叫人怎能不喜爱?
却不想一回到香兰宫,苏美人身旁的嬷嬷竟早已等候在那儿,而旁边的乳娘怀中的小公主正撕心裂肺的啼哭着。
“怎么回事?为何将小公主抱来了?”辰皇眉头不由得一蹙,嬷嬷当即跪下身来。
“启禀陛下,苏美人刚刚得到陛下圣谕,感念陛下对公主的疼爱,美人尚在月中又逢身子不适,恐过了病气给小公主,便让奴婢亲自将公主送来。”
她又转而朝着夏香行了一礼,“美人还让奴婢转达昭仪娘娘,公主年幼顽皮,得昭仪娘娘厚爱照拂,今后必定前程无量。护女之恩,待美人养好了身子再前来谢过。”
什么?
夏香着实没有想到苏美人居然这般轻易的就举手投降了,不过说来也是,但凡有眼色的都知道如今她正得圣宠,跟她作对必定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如割舍了公主卖个好。
丽妃一倒,苏美人虽然得到了自由,却也失去了靠山,拿什么来斗?
“也罢,就无需再等三日了。”辰皇一点儿也不在意苏美人是以怎样的心情放了手,他只知小公主此刻的啼哭声扰了自己的兴致。
他压下了心中的欲-火看了夏香一眼,“朕晚上再来。”
“恭送皇上。”
……
此时,榻上的苏美人如同被剥离了魂魄一般,苍白的小脸双眸空洞的望着前方。
“美人可是在怪臣女?”
坐在一旁的夏浅薇轻声开了口,苏美人立刻回过神来,惶恐的摇了摇头。
永乐县主说,与其等着兰昭仪带着皇上的人前来抱走小公主,不如她感恩戴德的双手奉上,否则只怕那个时候,兰昭仪会想办法激怒她,诱她冲动做出抗旨的举动,落人话柄。
长痛不如短痛,她只是还未做好准备迎接这突如其来的分别,无比后悔这几日为何没有再多抱抱自己的孩子,小公主一离开,她便觉得这座宫殿冷清了许多,压抑得让人窒息。
“真,真的只需要几日?”
苏美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哀求,夏浅薇柔和的笑了笑。
“美人不必太过担心,只需要好生调理身子,别等着她将小公主送回来,美人反而倒下了。”
夏浅薇知道夏香的手段,她对小公主势在必得,若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宁可生离断不能死别,倘若苏美人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这不受宠的小公主就真的是举目无亲了。
“可……”苏美人欲言又止,她最担心的便是夏香会苛待了她的骨肉。
很快,那嬷嬷匆匆回来复命。
苏美人恨不得立刻从床榻下来,“如何?”
“娘娘放心,小公主已经吃饱喝足,睡下了!那香兰宫里头有三位乳娘,再加上娘娘送去的一位也被留下了!宫里头还备了好多小公主需要的物件,这兰昭仪当真是花了心思的!”
细细听完,苏美人忍不住看向一旁风轻云淡的夏浅薇,如今兰昭仪得宠,宫里头备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的,甚至连自己这个亲生母亲没想到的,她都准备妥当了!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酸楚,“小公主会不会最后……反而不想回来了?”
这患得患失的模样,让夏浅薇忍不住笑了,胸有成竹的安慰道,“美人放心,就算公主不想回来,兰昭仪也会八抬大轿将她送回来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得不偿失
入夜,香兰宫中时不时传来一阵欢笑声。
“看,小公主和娘娘可真有缘分,方才还闹来着,娘娘一上手就睡着了,仔细瞧瞧,这眼睛和小嘴跟娘娘也像!”
身旁的几位乳娘纷纷附和着,夏香的面上一片愉悦的笑意。
她低着头逗弄着这乖巧的小公主,竟忍不住喃喃自语,“姨娘,香儿也有女儿了……”
谁知,怀中的女婴睡梦中竟张口轻轻吮住了夏香的食指,这一举动惹得她娇笑连连,越发爱不释手。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禀报声。
“皇上驾到——”
夏香的脸色当即一变,谁知将手中的女婴递给旁边乳娘的那瞬间,一阵啼哭当即响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的这般吵闹?”不等她将突然惊醒的小公主哄静,辰皇已经跨进了寝宫,看眼前这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眉头。
他不悦的看向四位乳娘,“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公主的?”
“陛下恕罪!也不知为何,小、小公主只肯让昭仪娘娘抱,奴婢们一碰就哭。”
只见她们当即惶恐的跪下身来,果不其然,当夏香接过孩子,啼哭声噶然截止,那张通红的小脸上还挂着泪水,着实楚楚可怜。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眼见着小公主渐渐平复,夏香已然注意到了辰皇那隐忍许久的炙热目光,当即露出了些许娇羞的姿态打算让乳娘们带着孩子离开。
谁知这一松手,小公主哭得越发凄厉了,夏香赶紧再将孩子揽过来,可此时辰皇的面上已经渐渐显出了一丝不耐烦。
夏香犹豫了片刻,却见宫外似有一道可疑的人影快速闪过。
她心中顿时一动,在宫中的这段时日她早就学会了步步小心,这次的事情进展得这般顺利本就让她有所顾虑,恐怕……
恐怕是有人等着她怠慢小公主,再添油加醋一番,若传到太后的耳中,指不定治她一个苛待皇嗣的罪名!
想到这,夏香立刻将小公主抱紧了些,“陛下,小公主兴许是换了座行宫尚不适应,臣妾不能辜负了太后娘娘及陛下的信任,待今夜将她安顿妥当,明日再好生伺候陛下可好?”
辰皇原本心有不悦,但转念一想又觉有理,让夏香抚养小公主本就于礼不符,看在她乖巧听话,让自己甚是愉悦才给的恩赐奖赏。
看这孩子哭的架势,指不定惹来什么闲言碎语。
“罢了,朕明日再来。”
……
然而,五日后。
“美人的身子恢复颇佳,胃口可还行?”夏浅薇平静的看向眼前面色已然红润许多的苏美人,轻轻笑道。
对方的面上满是感激,显得有些难为情,“县主说过要尽快养好身子,所以妾身哪怕再如何没胃口,都要使劲的吃。”
话音刚落,她小心翼翼的望向门口,随后轻声开了口,“听闻这几日陛下都没有去香兰宫,而是传了几位新入宫的美人侍寝,莫非县主当初,就想等着兰昭仪失宠再寻机讨回公主?”
“等她失宠,不如等她熬不下去来得快一些。”
夏浅薇别有深意的回道,待她从苏美人宫中离开,齐侍卫已然在无人的角落里等着。
“香兰宫今日如何了?”
此时齐侍卫的表情略显玩味,“昨夜夏香依旧抱着小公主一宿,一放下那孩子就哭得不行,属下按着县主的吩咐,时不时露个脸儿,让她以为自己被暗中监视着,所以哪怕眼睛瞪出了血丝,也不敢将公主放下。”
他曾经以为自家王爷已经是一流的阴险,没有想到未来的王妃坑起人来也是不遗余力。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让小公主只肯让那夏香抱着,换成旁人就会挣扎得撕心裂肺,以至于那四位乳娘除了喂食,便再无用武之地。
短短几日的功夫,夏香就清减了一圈,可比起身子上的折磨,她损失的远远不止如此。
齐侍卫见夏浅薇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如那临水照花,似真似假,意味深远。
“县主,不如就让小公主在香兰宫多养几日,说不定养着养着,那夏香就死了,省得我们动手。”
他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甚妙,可夏浅薇却是摇了摇头,“她的命留着还有用。”
这时,不远处一抹被众人簇拥的明黄色身影缓缓路过,透过层层树叶,夏浅薇的目光落在辰皇那张略显发黑的面容上。
憔悴的何止是夏香一人,果然,如今的陛下是真的离不开她这位庶妹了。
只见香兰宫的一位嬷嬷悄悄来到御前公公的身边,齐侍卫当即往前站了一步,读着那位嬷嬷的唇语,“夏香邀陛下今夜前往香兰宫。”
哪知道,当御前公公回到辰皇面前转达时,这位不日前还对夏香恋恋不舍的九五之尊居然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让她将心思花在公主身上,朕还有奏折要批阅。”
那一日后辰皇又接连去了香兰宫两趟,可每每就被小公主的哭声毁掉了兴致,如今又有几位新鲜的美人陪伴,他何必非夏香不可?
而另一头,香兰宫内。
镜前的女子幽幽的看着铜镜中这张暗沉的小脸,熬了几夜仿佛丢了魂般,让她有气无力疲惫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夏香才缓缓低下头来看着自己怀中睡得正香的小公主。
她突然明白为何当初姨娘不疼她了,从小体弱多病,肯定比这孩子更加难养,多日来的付出早已将她对小公主的疼爱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尽的厌倦。
“娘娘。”
“陛下今夜几时来?记得备上好酒好菜,还有本宫的胭脂……”
夏香抬眼看向那前来复命的嬷嬷,强行提起精神,却不料对方犹豫的回道,“陛下说今夜有奏折批阅,就不过来了。”
什么?!
夏香猛地站了起来,然而眼前顿时一片眩晕,她晃了晃身子,幸好旁边的乳娘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了怀中的小公主。
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陛下,居然拒绝了她的示好?
对了,当初那位大人就说过,一定要时常与陛下亲近,否则药效褪去,要想重新拴住陛下的心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有这个累赘在,她如何能与陛下亲近?
夏香看小公主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宠溺,只剩下一片阴森的冰冷……
第五百二十八章 兵行险招
入夏的阳光赶走了近日来层层的阴云,不久前为密切与金国云国的贸易往来,太子慕元亲自筹备京杭游船,招待金国王与云国太子卫玄麒一同微服出巡,待五毒日后归来。
这一日宫中突然变得忙碌无比,御花园中,一道打扮俏丽的身影婀娜多姿的在百花丛中穿梭。
夏香的目光落在辰皇每日下朝后的必经之路上,那精致的妆容遮掩了她原本的疲态,可却依旧要勉强自己装出一副玲珑精神的模样。
不知等了多久,那尊贵的男子终于被前呼后拥的出现在御花园里,夏香面上一喜,正要迎上前去不料却是被几名公公拦下了。
“昭仪娘娘,五毒日在即,宫中有规矩后宫嫔妃不可接近陛下。”
“什么五毒日?”
夏香眉头不由得一蹙,眼底满是疑惑。
眼前的公公们当即对视了一眼,随后带着一抹深意笑了笑,“娘娘不妨回宫问问宫中的老嬷嬷,自是清楚了。”
也难怪,一个武将之家出身的庶女,当然不曾了解过宫中的规矩。
五毒日为天地交泰,阴阳相争死生分判之时,其中有九天是伤身损气耗精元的日子,所以严禁房事。
在民间,五毒日又称归宁日,亦是为了这个禁忌,所以让出嫁的女子回家省亲。
而皇族古训有云,在这几日宫中还会赐扇,年幼的皇子皇女需穿五毒裹肚,佩香囊,贴辟邪符,沐浴兰汤。
而后宫中的妃子更不得近龙体,否则损害皇帝元气,将被视为大罪!
“居然有这种规矩?!”夏香听完嬷嬷的解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难怪以往御花园里总能看见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等着陛下一眼惊鸿自此获宠,可今日却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她这两日为了试探辰皇的态度,命人隔三差五的送糕点过去,可得到的回应却只是敷衍的两三句,夏香心中越发不安。
一想到今月不能再与辰皇亲近,那么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不就付之东流了?
不行,她不能再等了,如今只能兵行险招!
……
是夜。
真龙殿内,浴完兰汤的辰皇只着一席明黄色的真丝里衣独坐于桌前,窗外的夜色格外静谧,那此起彼伏的蛙鸣声让人更显寂寥。
“陛下,御膳房送来了雄黄酒与五红糕。”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辰皇抬起眼便看见一名瘦小的公公跪在自己的面前。
他烦闷的挥了挥手,“朕没胃口,退下吧!”
“陛下,这可不是一般的雄黄酒。”谁知,那娇笑的声音传来,辰皇的目光当即一闪,只见眼前的小公公竟突然摘下了帽子,那一头散发着香气的秀发当即披散开来,如兰花似的小脸带着柔情似水的笑意。
“你怎么会在这儿?”
可辰皇的眼中却没有预想中的兴奋,只剩下一片诧异和恼怒。
夏香却是镇定自若的端着美酒盈盈上前,乖巧的为他斟了一杯,可扑鼻而来的却不是雄黄的味道。
伴随着她身上那股浓郁无比的香气,辰皇的表情很快便有了一丝缓和。
“香儿已经有多日没有面见圣颜,相思难熬夜不能寐,难道陛下不想念香儿?”
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柔弱无骨的身子当即依偎在辰皇的腿边,如同一只苦苦等待主人爱怜的小猫,让人心不由得一软。
这幅好似没有了他就活不下去的样子,让辰皇方才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他的手当即放在那一头秀发上,怜惜的叹了口气,“这五毒日严禁夜游,你也太大胆了!”
“香儿只是情难自禁。”
她委屈的拉住了辰皇的手,主动献上自己的小脸。
指尖碰触到那光滑如丝绸一般的肌肤,一股电流当即席卷全身,那久违的燥热再次冲上脑海……
片刻之后,一行宫灯缓缓朝着真龙殿的方向而来。
“这是太后娘娘亲手为陛下抄写的延寿经文,需老身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孔嬷嬷的手中捧着一本散发着墨香的经书,御前公公满脸的恭敬,领着她们一路前往辰皇寝殿,殊不知里头正一阵巫山**。
“启禀陛下,孔嬷嬷为太后娘娘送经书来了。”
这声音忽然响起,此时挥汗如雨的辰皇却如同一头不受控制的猛兽,早已听不见任何的话语。
什么?!
夏香的眼神当即望向门口那憧憧人影,她心头一惊,哪里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人前来打搅。
可她想要推开身前的男子,却辰皇早已失去理智,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什么声音?”
门外那敏锐的孔嬷嬷听见了那异样的动静,眼神当即一变,“难道有刺客?”
众人面色大骇,此时哪里顾得上其他,立刻又侍卫上前冲撞开眼前紧闭的宫门,拔出了腰间长剑追了进去。
却听一声惊叫,夏香想要抓过散落在一旁的衣物已经来不及了。
孔嬷嬷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而四周的宫人们早已惊吓得纷纷背过身去,连同御前公公也面色惨白。
怎,怎么回事,那是兰昭仪?她为何会在陛下的寝宫内?!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孔嬷嬷很快察觉到了辰皇的异样,她暗道不妙立刻命令道,“陛下?!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这个意图谋害圣上的狐媚子拉开!”
谁知这时,衣不蔽体的辰皇突然浑身一僵,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尽数溅在了夏香的脸上和身上。
他抽搐了几下两眼一翻,竟毫无预警的倒在了一旁!
“不好,宣御医!快!”
太后收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此时真龙殿内早已乱成一团。
此时龙榻前围满了御医,个个面色凝重气氛紧张无比,太后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不由得一沉,那森冷的目光当即落在角落里被死死压制的夏香身上。
此时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蜷缩着身子模样狼狈至极。
“启禀太后娘娘,陛下这,这是元气大伤五毒攻心之症啊!”御医院使惶恐的来到太后跟前,不用细说众人便明白是何意思。
夏香着实没有料到,这五毒日竟这般厉害,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突然昏厥了?
只听啪的一声,下一秒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太后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你好大的胆子!”
第五百二十九章 栽赃嫁祸
众人浑身一震,立刻齐齐朝着太后惶恐的跪了下来,偌大的宫殿里如同瞬间压在了一座巨山之下,令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皇后也匆忙赶到,她震惊的看着太后那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再望向龙榻上昏迷不醒的辰皇,眼中微微一闪便冷下了表情瞪向地上的夏香,怒斥道,“小小昭仪,竟敢藐视宫规,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谋害皇上?”
指使?
太后别有深意的望向皇后,只见对方的语气异常凝重。
“臣妾以为,仅凭此女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避过真龙殿附近的侍卫潜入陛下寝宫,必是有人在其背后谋划,其居心叵测,不得不除!”
这话听着有理,但太后却觉得她意有所指,“皇后以为何人最有嫌疑?”
一阵沉默之后,皇后缓缓走向此时那无法动弹的夏香面前,语重心长,“只要你坦白从宽,本宫定会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是,是嫡姐,嫡姐威胁香儿这么做的!”
只见夏香突然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控诉着,就在方才皇后的一番话点醒了她,谁都知道幽王与太子殿下不对付,更是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夏浅薇成了未来的幽王妃,那么这一切便顺理成章!
皇后的眼中快速划过一抹冷笑,这丫头倒是聪明,她终于知道为何姿色平平的夏香能扳倒丽妃得到陛下的宠爱。
太后微微眯了眯眼,便见皇后一副吃惊不已的模样,“永乐县主?她为何要这么做?莫非……是幽王的意思?”
她当即回头望向太后的脸色,却发现对方面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儿恼怒,反而深沉的平静了下来。
提起幽王,夏香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慕珑渊看她时那种厌恶的样子,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握起。
那个人对自己如此无情,倘若当初他肯给她一次机会,她定能够证明自己比嫡姐好上千倍万倍!
连陛下都说她是一朵解语花,可嫡姐呢?
她不相信夏浅薇如她一般乖巧,如她这般温柔,如她一样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情!
“是!幽王觊觎皇位许久,他们要香儿潜伏在陛下身边寻机下手,否则,否则就要香儿生不如死!”
既然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那么他们也都别想好过!
“如果是阎幽军……那确实有这个本事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来。”皇后几乎要给慕珑渊定下罪,却不想太后竟忽然开了口。
“以哀家对幽王的了解,他怎会让一颗小小的棋子猜到他的意图?既然他能把你送进来,也就能在你开口指认的那瞬间要了你的性命!”
想抓到慕珑渊的把柄谈何容易,倘若他想要辰皇的命,只怕根本不会失手!
其实太后看得比谁都透彻,那个孩子是如何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只手遮天。
他的身上有股不服输不认命的狠劲,只要他想,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朝中这么多人忌惮幽王,何尝不是因为私心?
害怕自己手中的东西被幽王夺走,所以才处心积虑的防备着,猜疑着。
而如太后这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之人,反而看得更明白。
皇后若想借她的手对付幽王,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或许幽王就是料定了旁人会这么想,所以反其道而行!”皇后显然不肯死心,在看她来,夏浅薇留着是个祸患,而慕珑渊,也是不除不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不好!陛下又呕血了!”
御医们纷纷变了脸色,然而灌下去的药立刻又被吐了出来,这幅局面几乎无计可施。
“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都要撑到永乐县主抵达!否则,整个御医院尽数提头来见!”哪知道太后一声令下,旁边的皇后当即眸光一闪。
她着实没有想到太后对夏浅薇的信任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莫非方才一出事,她就命人去宫外传召了?
“太后,若此事真是幽王所为,那么只怕永乐县主不会尽力救治陛下,这不等同于给她机会……”
“那么皇后可有别的法子?莫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受罪?”太后一句话堵得皇后哑口无言,那个眼神好像在说,别有居心的怕不是皇后自己吧?
四周立刻安静了下来,皇后哪里敢再多说一个字。
很快,当夏浅薇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的身后却是跟着数名阎幽军。
“大胆!永乐县主当这是何地?竟敢领兵踏入陛下的寝宫,莫不是想要谋反?”皇后厉声训道,可夏浅薇却是平静无比的行了一礼。
“臣女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方才阎幽军护送臣女入宫,途中发现了可疑之人在真龙殿附近徘徊,臣女担忧太后与皇后安危,故持兵支援,并无冒犯之意。”
可疑之人?
话及此处,皇后本应反驳,可她下意识的回避了这个话题,反而让一旁的太后多留了个心眼。
不久前辰皇曾与太后提起,说太子在御书房里安插了眼线,那么很可能这个可疑之人,也与皇后有关呢?
太后其实原本很是满意太子慕元,但皇后太过急功近利,反叫人心生不悦。
“情况危急,只要你能救醒皇上,哀家就恕你无罪!”
夏浅薇轻轻点了点头,随后来到龙榻旁快速的拿出了早已备好的银针,毫不犹豫的施针落下,看得一旁的御医们心惊胆战。
他们面面相窥,内行人都看得出,永乐县主这每一针都扎在了凶险之穴上,一不留神很可能适得其反让陛下毒火攻心!
然而,她的动作行云流水,那熟练而精准的针法,让所有御医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片刻之后,辰皇突然睁开了眼眸如同溺水之人般猛地吸了口气,他眼珠动了动,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怔怔的望着头顶上明黄色的帷幔。
夏浅薇细查了下御医们熬的汤药,很快吩咐道,“此药虽可清热解毒,但陛下方才饮了烈酒,需混合解酒汤一并服下。”
一番折腾之后,辰皇的脉象终于渐渐平稳,待他重新沉沉睡去,御医们才纷纷松了口气。
“永乐县主真是医术高明,臣等佩服!”
夏浅薇谦虚的福了福身,谁知,皇后突然发难,“来人,先给本宫将永乐县主拿下!”
第五百三十章 揭开真相
只见数名侍卫立刻从殿外冲了进来,将夏浅薇以及那几名阎幽军包围在中央,而在场的御医们已经目瞪口呆。
“不知臣女所犯何罪?”
面前骤变的局势,夏浅薇临危不乱,皇后幽幽挑了挑眉,她知道眼前的丫头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仗着有太后撑腰,只怕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所以,不能给她辩解的机会!
“还愣着做什么?”皇后不悦的催促道,可侍卫们却不约而同的望向那面不改色的太后。
谁都知道永乐县主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要想碰她,得先问问太后的意思。
眼见着气氛僵持不下,皇后只觉得面上无光,虽说太后已经不问六宫之事,可实际上,一切不都还是得听她的?
“太后,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倘若连个小小的县主都治不住,将来何以服人?望太后将此事全权交由臣妾,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只见太后缓缓转着手中的念珠,不为所动的瞥了她一眼,“正因为你身为六宫之主,才更应该以理服人,这孩子方才可是救了陛下,你莫不是要让天下人以为,我们皇家是那不分是非,鸟尽弓藏之徒?”
皇后喉间不由得一凝,她分明捕捉到了太后眼中那一抹危险之意。
这瞬间她恍然大悟,原来太后一直都在防备着自己!
方才她一时情急,竟忘了整个宫中最不允许忤逆之人便是太后,想当年为了助先皇登基,太后可是连自己的族人都能舍弃,如今陛下能稳坐江山,何尝不是太后的功劳?
恐怕,她也防着一手,生怕成了那被拆掉的河桥!
“臣妾不敢!”皇后当即低下头来,又恢复了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当然,哀家也从不徇私,倘若永乐县主真有谋逆之心,那么哀家第一个饶不了她!”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严厉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
身处高位,她见过形形种种的人,却极少遇见如这孩子一般看不清摸不透的人。
太后相信夏浅薇早就感受到了幽王在皇族之中并不受待见,可这婚约一定,她却一如既往的时常入宫陪伴在自己左右。
不卑不吭,进退有度,不越雷池。
这些时日,夏浅薇从未主动央求她什么,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孝敬她老人家,才这般体贴伺候。
就因为这孩子不求,所以太后才会一直给予。
旁人或许以为夏浅薇在太后面前是何等谄媚才换来的器重,亦或者是因为夏老夫人的情面,可只有太后知道,与她相处,感动尽在点点滴滴,仿佛不照拂她,都对不起那一份真诚!
太后极少这般信任一个人,正因如此,倘若夏浅薇有朝一日真的辜负了她的心意,她定会将整个夏家连根拔起,不顾半点儿情谊!
“臣女承蒙圣恩,不敢有半句虚言,有一物还望太后过目。”
夏浅薇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阎幽军立刻拿出早已藏在袖中的瓷瓶轻轻打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渐渐弥漫开来。
“这是……”太后面露疑惑,夏浅薇当即解释道,“这是舍妹夏乐临死前所中的迷-药。”
此话一出,皇后眉头一蹙,“你拿这等晦气的东西出来所为何事?!”
“皇后娘娘难道不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夏浅薇别有深意的解释了句。
这时,一直跪在角落里的御前公公眸中一闪,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与兰昭仪身上的香味甚似……”
所有的目光当即集中在夏香的身上,对方的脸色微微一僵,紧抿着唇并不回应。
而太后俨然捕捉到了这两者的关系所在,如此说来,这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快,竟有阎幽军拖着一名香兰宫的宫女进来,将那香味四溢的瓷瓶往她面前一放,太后当即开了口,“你可知这是什么?”
这宫女只知自家主子犯了杀头的大罪,害怕得瑟瑟发抖,“回太后娘娘的话,每次昭仪面圣之前,皆要用花瓣及这种香料沐浴浸身,陛下甚是欢喜。”
话及此处,众人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香料?这可是能混乱神志,累积成毒之物!”夏浅薇当即看向脸色大变的太后,“臣女之妹当初死得蹊跷,为了查明真相,臣女一直在琢磨这迷-药的效力。”
夏香之所以能够获得圣宠,并不是因为她乖巧贴心,而是这药力的作用!
初次沾染时,它只是强劲的媚-药,可接触的时间长了,它便能够抚平烦心,令人渐渐成瘾,如同当初在京都里发现的寒食散一般,侵蚀神志掏空精气,久而久之,上瘾之人便会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听着夏浅薇的解释,在场众人顿时面色大骇。
他们立刻看向辰皇那消瘦发黑的面庞,难怪这几日陛下早朝时总是无精打采,仔细想想,因为小公主如今被养在香兰宫里,他已经许久没有让兰昭仪侍寝了,所以……
永乐县主所言非虚!
“她今日之所以铤而走险,就是担心陛下对这药的依赖渐渐淡去,可这五毒日非同一般,原本就已经受损的龙体一时招架不住,所以陛下才会突然毒气攻心。”
夏香紧咬着牙关迎上夏浅薇那透彻的眸光,面对这无可辩驳的真相,她冷笑了声,“香儿可都是听从嫡姐的安排,如今,嫡姐莫不是打算撇得一干二净?”
夏香已经决定了,不论夏浅薇如何料事如神,今日,都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永乐县主,兰昭仪都已经招了,你又要作何解释?以为自导自演这么一场戏,就能够洗清嫌疑?”
皇后的意思是,夏浅薇这般清楚此等恶毒的药会有怎样的功效,更加说明她就是背后主谋!
然而,面对这样的质疑,眼前宠辱不惊的少女只是淡淡的笑着,并不言语。
皇后眼中渐有得意之色,怎么,解释不了?
“皇后,此事与幽王和永乐县主无关。”哪知道,太后却略显失望的看了她一眼。
皇后面色一怔,事到如今,太后还护着夏浅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