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来者不善
此时夏浅薇乖巧的跟在孔嬷嬷的身边,自然也感受到了身后那股如枷锁般的视线直到拐角才解开,她嘴角微微一勾,只觉得这次的交手收获颇丰。 其实就算魏曼瑶真的踩了香囊又如何?改变不了她即将成为太子侧妃的事实,就算她犯下天大的错误,太后也不会碰她一根头发。 捏死一名臣子之女何其容易,难的是将定兴侯府,将整个魏氏连根拔起。 今日一见倒是让夏浅薇越发肯定自己的选择,魏曼瑶不够聪明,否则怎会不知,眼下慕元都在广场上跟辰皇一起招待贵宾,就算她去了东宫也见不到太子。 果不其然,这位魏五小姐的妒心可见一斑,定能成为她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多谢嬷嬷为浅薇解围。”如今夏浅薇已经成了太后宫中的常客,甚得几位嬷嬷的喜欢。 然而,孔嬷嬷却是露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永乐县主何必客气,可有句话,老身还是要提醒县主,魏将军可从未夸过任何一名女子。” 魏鸿杰此人极其自负,对于女子的态度可以用轻贱来形容,除了定兴侯夫人,他不会给任何女子好脸色,哪怕是他的妹妹亦如此。 可方才他却夸夏浅薇温婉宽宏,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夏浅薇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孔嬷嬷话中的意思,正所谓口蜜腹剑笑里藏刀,魏鸿杰对她显然是不怀好意,这名男子确实不得不防。 前方俨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当夏浅薇回过神来,便见太后宫中的鲤鱼池旁立着一道皎洁如月的身影,那男子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侧颜带着无奈温柔的浅笑,任由一名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往池中张望。 那是……明王慕云霄? 要知道宫中正在宴请金汴云国的贵客,热闹无比,可明王却在太后这儿…… 是的,那男子一身超然脱俗之气,显然不喜喧闹。 似是注意到夏浅薇打量的目光,慕云霄也望了过来,他的眼中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流光,随后回以一笑,点头示意。 却听哎呦一声,他身旁的慕云容忽然松了手,整个人立刻栽进了鱼池里激起了阵阵水花。 “哎呀,小郡主怎么落水了?!”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慕云容被捞了出来,委屈至极的盯着慕云霄,“父亲怎么没拉住云容?” 可待她看见人群中的夏浅薇,便立刻明白了什么,这小姑娘当即安静了下来,只是眼中似有些许醋意。 此时太后正由宫人扶着出来,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丫头真是野得很,吵得哀家头疼。浅薇来得正好,兴许你的水仙香囊能让哀家定定神。” 然而,孔嬷嬷却是回到太后身边,将方才的事情简单带过,四周的氛围陡然一变,提起魏鸿杰,众人的眼神中皆多了几分忌惮。 “什么,香囊毁了?太后娘娘还说要赏云容一个呢!”唯有那浑身湿漉漉的小郡主不满的看向了夏浅薇,有些赖皮的撅起了小嘴,“不行,夏姐姐得赔我!” 这小姑娘当即打破了那略显凝重的气氛,夏浅薇轻轻笑了笑,“好,赔郡主一个。” “什么时候?”哪知道慕云容竟有些咄咄逼人,十分较真,见夏浅薇略有迟疑,再次哼了声,“就会骗人!” 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四周众人忍不住莞尔一笑,仿佛从未有人提过任何扫兴的名字,就连太后也不着痕迹的抹去了那个话题。 任凭前方的广场歌舞升平,太后的宫中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自之前明王慕云霄为她解惑之后,夏浅薇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位神秘的王爷了,听着他博学文雅的谈吐,举手投足间尽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他与这纸醉金迷的皇宫格格不入,更像是世外桃源里的谪仙,相处起来甚是轻松。 待太后老人家真的乏了,由慕云容扶着回了寝宫,四下无人时慕云霄才笑看向夏浅薇,“永乐县主也该婚配了?” 这少女眸光一闪,莫非知道慕云霄并非好事之人,只怕会以为他这是在打趣自己。 “臣女尚无心此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区区一句天煞孤星,可挡不住县主的姻缘。” 眼前的男子仿佛洞察了一切,夏浅薇望着对方那深邃的双眸,只觉得好像正透过一层朦胧的雨帘,欣赏着这世间最明亮的玉珠,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他的眼中有种沧海更替,淡漠人生的宁静。 以夏浅薇这等容貌,以及这段时日她所绽放的光芒,被冷家退了婚又如何? 本不应是眼下这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况,上门求亲之人早就该踏破了门槛,可偏偏,她还是孑然一身,就是因为当初毛道长的一句话。 谁敢冒着被牵连九族,家破人亡的风险娶她过门? 慕云霄仿佛看穿了夏浅薇的自信,却是风轻云淡的点了一句,“魏将军身为侯府长子,早就过了适婚的年纪,魏老夫人很是着急,可奈何他似乎对女子毫无兴趣,这京中的贵女们也怕极了他的名声。” 当然,这些贵女并不包括夏浅薇。 所以,对方可是来者不善呢。 耳边立刻回响起孔嬷嬷的提醒,夏浅薇似乎明白了什么,慕云霄见她醒悟,便温柔一笑,“云容很是喜欢县主做的那些香囊,正巧,本王为她建的花庄已经百花齐放,不知县主可愿赏脸,到庄中做客?” 慕元早已与她坦白,谁会想到平日里与世无争,宠起养女来不遗余力的明王,其实一直都是太子的人,这些年帮着皇后将各种难事打点得井井有条,因此他们的势力才会扩展得如此迅速。 若说缘由,身为皇族之人,面对诸多斗争的漩涡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若不有所倚傍,总是会被挑出来当成权势相争的靶子,所以他只求太子将来登基依旧允他做个闲散王爷,与养女慕云容平静生活。 可夏浅薇一想到夏宜海,便有些犹豫。 “县主若不答应,云容怕是又要哭了。” “……既然如此,臣女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第五百零二章 雨天炸桥
次日午后,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离开了夏府。 宽敞舒适的车内,那如明月一般舒朗俊逸的男子面上似乎带着隐隐的浅笑,本以为夏浅薇会是一副极其烦恼的模样,却不想眼前的少女只是怡然自得的靠在窗边,看着车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想必魏将军送的礼物奢华至极?”片刻之后,慕云霄含笑开了口,声音里似有几分打趣。 夏浅薇眸光一闪,果然,今日一早整个京都就传开了,定兴侯府的魏将军命人送了个箱子前去夏府。 有的说里面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有的说里头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稀世宝物,可只有夏浅薇才知道,那是一箱旧的兵书以及几本女德女诫。 “内容确实很是丰富。”夏浅薇笑了笑,她没有想到魏鸿杰如此急迫,但他确实很聪明。 虽说从未见过哪家公子送姑娘兵书为礼,起码也应该是珠宝首饰,可魏鸿杰显然不想便宜了她,兵书更符合他的身份,也不至于贻笑大方。 至于女德女诫,反正在魏家人眼中,她绝对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虽然她已经命人礼拒,但这并不妨碍好事之徒对于夏三小姐与魏将军的关系添油加醋浮想联翩,魏鸿杰的目的已然达到了。 看着夏浅薇这幅处变不惊的模样,慕云霄不由得有些好奇,“县主可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并没有。” “……”她倒是回答得理直气壮,恐怕这孩子还不清楚魏氏男儿的手段。 “倘若魏将军不怕丢人,臣女愿意与他一起破罐子破摔。”夏浅薇笑得略显狡黠,慕云霄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整个京都之中,论丢人的本事谁比得上过去的夏三小姐,如定兴侯府这般注重声誉与自尊的门第,尤其是魏氏三兄弟这样的青年才俊,与夏浅薇打交道怕是讨不到好。 而这魏鸿杰打算将夏浅薇收入府中关上门收拾,怕也没那么容易。 明王不喜被人打搅,因此他的花庄也建在京外不远的山脚幽林中,马车越发颠簸,外头传来了如画的声音。 “小姐,好像要下雨了。” 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空气略显湿热。 众人皆未料到这天气说变就变,马车当即加快了速度,经过一条河上木桥,很快前方便出现了一座清幽雅致的小筑别庄。 刚一落地,那瓢泼的大雨已然倾盆而下,望着天地间瞬间蒙上的一片雨帘,慕云霄歉意的宽慰着身旁的夏浅薇,“永乐县主别担心,兴许一会儿雨便停了。” “夏姐姐!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下一秒那快乐的身影已然从小筑内奔跑而出,作势就拉住了夏浅薇的袖子。 慕云容显得十分热情,仿佛先前与夏浅薇的误会全然没有发生过。 只见那小姑娘拉着那绝美的少女缓缓朝着内院而去,一名老管家震惊的来到慕云霄的面前,“王爷,永乐县主长得真是跟秦姑娘一模一样。” 这明月般的男子只是深深的望着那年轻美好的侧颜,轻轻的应了一声,“一样,又不一样。” 当年这花庄刚刚建成,他寻遍天下奇花异草,只为她能一展笑颜。 只可惜,到最后她也没来看上一眼,而如今那熟悉的倩影穿梭于这翻建了无数次的庄子,物是人非,有遗憾,却也有冥冥天意。 “夏姐姐,如今水仙花都不开了,你如何做得太后娘娘的香囊?”慕云容好奇的睁着大眼睛,却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问道,“若用的是别的花,那可千万要小心,莫要让人发现了!” 夏浅薇忍俊不禁,这小姑娘还以为她欺君罔上? 只见夏浅薇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早已备好的水仙香囊,耐心的解释着,“将去年冬日的水仙花晒干,既能保留其香味,又能让花瓣持续不败。” 慕云容听得入了神,抬起头来崇拜的看着夏浅薇,“夏姐姐真厉害,和父亲一样懂得很多有趣的东西!” 原本对她充满敌意的小姑娘,如今却左一句奉承右一句巴结,似乎真把她当成了亲姐。 春雨淅淅沥沥,只见慕云容突然惊呼一声,“夏姐姐快看,彩虹廊!我父亲说,穿过彩虹廊便可以看见思念之人!” 夏浅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条木桥一般的长廊旁种满了七种颜色的鲜花,雨水打在那盛放的花瓣上,七彩斑斓的水珠如同演奏华章般跳跃着,铺着琉璃瓦的攒尖顶竟是折射出一道七彩的光芒。 眼前迷雾朦胧的天空竟是架起了一道彩虹桥,这独一无二的景致令人叹为观止。 夏浅薇不由得往前跨了几步,这花庄如同将世外桃源收拢于这么一片小小的天地,鲜花小桥雨水娇屋,而对面的茶室里,正好那清雅如画的男子也同时望了过来。 “永乐县主,雨水寒,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那悦耳如清泉的声音从桥的那头传来,明王立于雨帘之后,脸上的笑容比清茶更叫人心旷神怡。 听见这声音,慕云容立刻拉着夏浅薇靠了过去,脚下的木桥发出一阵舒缓的吱呀声,此时茶室的盘云木桌上已经摆上了两杯冒着袅袅青烟的淡茶。 眼前那优雅至极的男子背后挂着一幅生涩的梅图,慕云容略显骄傲的在夏浅薇耳边说道,“那是云容画的!” 明王可是江湖上盛传的十四先生,光是四方竞会上的宝物便不计其数,却唯独将爱女的画作挂于茶室中,这份父女之情令人倾羡。 此时慕云容已经忍不住坐到了慕云霄的身边,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依赖,看着这幅场景,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小姐,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不如还是早些回府……”如画担忧的望着外头越发阴沉的天色,忍不住提醒了句。 这花庄确实令人流连忘返,可自家小姐的声誉要紧…… “如画姑娘不必担心,傍晚前本王会命人送你们回府。”慕云霄和善的笑了笑,却不想这时,老管家匆匆从外头而来。 “王爷,不好了,听侍卫回报,那条必经的河桥不知怎的被雷劈了,雨又这么大,如今谁人都过不去!” 什么?桥毁了? 如画的脸色当即一变,这么说今日小姐回不去了?倘若让旁人知道小姐在明王的庄子里过了一夜,还不知会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
第五百零三章 情之所起
夏浅薇面不改色,回想来时的那座河桥,究竟是怎样的响雷有那般威力? 似是怕她不信,老管家有些为难的补了句,“这雨天山林就是凶险,今年雨水不足,若是往年,总会发生那么几起樵夫被雷劈死的事故。” 此时明王慕云霄已然站了起来,他的面色有些凝重,深深的看了夏浅薇一眼,“立刻命人抢修河桥,这雨势太大,被困在山中的百姓也危险。” 然而夏浅薇却知道,哪怕修好了河桥,恐怕傍晚前也无法回到夏府。 这时,慕云容却是撒娇一般抱住了她的手臂,那眼中充满了期待,“夏姐姐不能留下来吗?花庄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当然不能。” 谁知,一道冰冷的声音突兀的传入众人的耳中,夏浅薇目光一闪,闻声望去便见那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冷酷男子带着一脸的不悦之色立在了茶室门口。 慕云容当即尖叫一声,瞬间钻到了慕云霄的身后,愤怒的指着慕珑渊,“你你你,你是那个见死不救的坏人!” 她此时再难保持那副乖巧的样子,整个茶室仿佛要被她的声音震得塌下来似的。 慕珑渊只是轻轻瞥了那聒噪的小姑娘一眼,随后毫不避讳的将夏浅薇拉到了身边,“本王恰巧途经此地,王叔好像遇上了一点儿麻烦事,反正都要回京,闲杂人等本王就顺手捎回去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慕珑渊竟是毫不客气的带着夏浅薇转身离开,而角落里的如画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画姑娘是要自己跟上,还是被抬走?”齐侍卫无声的出现在这六神无主的婢女身边,隐忍着笑意问了句。 如画当即浑身一震,咬咬牙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老管家面色幽沉的来到慕云霄的身边,从方才开始,他的脸上只剩下一片淡淡的笑意。 “王爷,可是要……” “不必,若把本王这皇侄逼急了,恐怕这花庄又要重建一次。” …… 此时慕珑渊身上那阴沉的怒气已然笼罩着夏浅薇,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对方被雨打湿了的肩头,绣着金丝的衣摆处也被溅了一片泥渍,这幅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恰巧途经此地。 数匹快马早已等候在庄外,慕珑渊随手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了夏浅薇的身上,随后伸手一揽她的腰肢轻轻一跃上了马背,一路朝着京都城门的方向返回。 “阎幽军还会修桥?” “明王的人会修。”他那莫名的恼火还未褪去,夏浅薇顿时觉得眼下还是不要招惹这名男子为好。 她却是注意到身后的阎幽军似乎一路警惕着什么,一行人特地绕开了那座断桥直奔下游,耳边传来了慕珑渊的警告声,“抓紧。” 只见他结实的手臂牢牢的环住了她的腰身,随后连人带马跃进了小河中,竟毫不犹豫的冒雨趟过那略显湍急的河水。 难怪说这世间没有阎幽军去不了的地方,他们的马竟如此通水性。 此时天色已暗,如画僵硬着身子坐在齐侍卫的马上,看着前方渐渐出现的匾额,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侍卫大哥,这是要回幽王府?” 这婢女一副生怕自家小姐被他们卖了的样子,齐侍卫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王爷自有安排。” “……”就是幽王安排,她才担心啊! 为了避人耳目,慕珑渊带着夏浅薇在后门的巷子里下了马,这少女立刻开了口,“多谢王爷,臣女可以自己回府。” 她分明觉得此刻的幽王好像随时都可能发难,自上次从皇家马场中分开,他最后的那句话便让人心有不安,眼下再次相遇,这种感觉更甚。 “你确定要这样回府?”只听眼前的男子戏谑的丢了句,夏浅薇便注意到对方的视线不怀好意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低头一看,虽披着慕珑渊的袍子,可她的衣裙早已被雨水淋透了,那妙曼的曲线几乎一览无余。 她眼神微微一变,小脸立刻浮上了两片灼热的红霞,有些羞恼的将他的外衣拉紧了些。 方才他怎么不说? 原本这一路燃烧而来的怒火在见到夏浅薇这难得的表情之后,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慕珑渊的心情竟不由得大好,薄唇当即微微一勾,“放心,除了本王没人看见。” 夏浅薇心中一阵无奈,而这阴晴不定的男子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径直迈入了幽王府的后花园。 “小姐,幽王殿下好像并没有恶意,方才那位侍卫大哥说了,殿下早就安排了两个人乔装成小姐的样子回了府。” 如画受宠若惊的来到夏浅薇的身边,如此一来,自家小姐的声誉算是保住了。 “……”又是如此吗?嘴上说着恶毒的话,可背地里却早已妥善的解决了一切麻烦。 夏浅薇的心中竟不自觉的划过一抹暖意,但很快又回过神,眸中暗了暗。 不知何时,某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欠他的,还是应该还清才对,否则永远也无法划清界限了。 …… “王爷,为何不与县主解释,是夏将军请求王爷将她带回来的?”此时齐侍卫已经回到了慕珑渊的身边,这尊贵的男子将一身湿透了的外衣换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她自己蠢,解释了就能变聪明?” 齐侍卫忍不住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明王那样的男子,只怕天底下极少有女子会心生警惕吧? 然而,慕珑渊却是轻揉着自己微疼的太阳穴,谁会想到他稍有松懈没有将那丫头看紧,就立刻又招惹了新的蜂蝶。 魏鸿杰就算了,皇叔莫不是为了太子?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夏浅薇与慕元在一起时那相视而笑的画面,那两个人的默契进展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快,慕珑渊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百般吓唬夏浅薇,让她早早的就对自己心生了抵触。 看来,不能再等了…… 一阵清风拂过,齐侍卫只觉得眼前一晃,屋子里哪还有慕珑渊的身影。 另一头的客房之内,氤氲的水汽温暖芳芬,屏风后的少女正打算褪去身上湿漉漉的衣衫,不经意间瞥见那悬挂在一旁的玄色袍子,不知为何竟有些失神。 很快,紧闭的屋门轻轻打开,听着那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夏浅薇轻轻叹了口气。 “如画,歇息片刻我们便回府去。” “在明王那儿怎么不见你这般着急?” 这似有些许嘲讽的声音让她眉头当即一蹙,转身便见慕珑渊已然双手环胸靠在了一旁的窗边。 他这是…… “慕珑渊!”这少女瞬间面露羞恼,立刻抓过屏风上的袍子盖住自己单薄的身子,四目相对,两人各有各的恼火,屋子里当即陷入了一阵僵持的对峙。 他不过是想来确认一番夏浅薇可否受伤,哪知道一进屋就听见她想离去的话语,此刻慕珑渊多么想要将这没良心的丫头就地正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结束这患得患失若即若离的游戏! ……若真能如此,那便好了。 许久之后,只听一声轻叹传来,“本王若想对你做什么,你以为逃得掉?”
第五百零四章 心在靠近
连慕珑渊也觉得趁人之危更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毕竟勉强他人是幽王最擅长之事,无需任何愧疚之心。 看着夏浅薇那渐渐松懈下来的表情,他又顿时来了气,她那是什么眼神?“本王可不是好人,不过是不愿之前的付出白费而已!” 这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咬牙切齿,夏浅薇顿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人往往不愿意功亏一篑,但聪明的人却懂得取舍,他显然知道这个道理,却做出了一个并不理智的选择。 要捂热一颗石头,还不如直接砸碎了它。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慕珑渊明明一副很想当场杀了她泄愤的样子,却又有种浓烈的不舍与不甘,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他不为人知的笨拙。 她的视线不经意的瞥见前方的铜镜,竟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嘴角已然扬起了一抹浅笑。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突然大步靠近,毫无预警的俯下身来抵住了她的额头,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丫头,你快把本王的耐心耗尽了!” 若是如此,不如放手可好? 夏浅薇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理智的声音,可她心中却不由得为之一颤,自己的手居然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袖口。 她久违的感觉到了一种被人小心呵护的珍惜,仔细想来,慕珑渊从来不吝啬在她面前展示他的恶劣和卑鄙,不曾掩饰过他的手段和心机,这天下间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的真实? “其实王爷,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慕珑渊的眼神瞬间一变,难以置信的拉开了眼前的少女,看着她有些错愕的小脸,“你刚刚说什么?” 她?她说了什么? 夏浅薇喉间一涩,脸上渐渐凝起了一片清冷的表情,“王爷,错付痴心的代价太大,臣女不值得你付出。” 她不想再尝一次被凌迟挖眼的滋味,其实真正胆小的人是她,一败涂地的痛,经历一次就够了。 慕珑渊只觉得夏浅薇此刻的表情似曾相识,她身上的秘密确实很多,可值不值得,难道是她说了算? “你想要什么,拿去便是了,再大的代价本王也付得起!丫头,没必要把自己活成千军万马,与本王一起,你怎会输?” “……”夏浅薇眸光微动,曾经父亲和兄长也如此说过,侯府永远都是她的依靠,可如今她一无所有,更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慕珑渊,他真的可以吗? 这丫头,事到如今还在犹豫? 慕珑渊已然察觉到了夏浅薇的徘徊与迷茫,这丫头,收拾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这般优柔寡断?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记住你方才的话,本王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 次日,前往宫中的马车上,如画担忧的看着此刻脸色略显阴冷的少女,从幽王府回来以后,夏浅薇就一副异常凝重的表情。 “小姐,可是昨夜受了凉?” “……我犯了一个错误。” 昨夜的事情历历在目,慕珑渊的指温仿佛还停留在她的脸庞,明明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为何那一刹那,所有的理性皆失去了控制。 其实夏浅薇早就发现了自己对幽王的好感,说她对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感觉,那都是骗人的。 人心岂真是石头做的?她能感觉到那份真心,也知道自己遇见了何等可贵的爱怜。 兴许,幽王将他今生的第一份动情给了她,像他那样的男子,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都会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不,应该说是会拉着她一起跳进去。 他确实是一个自私的人,可夏浅薇明白,心为一个人热过,血为一个人淌过,凭什么不能一起同生共死?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危险,也理智的抑制着自己的感动,可那是何人?幽王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经意的动摇人心,那份执着和毅力,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向他靠近。 “难,难道小姐得罪了皇后娘娘?这可怎么办?奴婢这就去太后宫中……”然而如画却是脸色一变,要知道今日一醒来,宫中就突然传了话,皇后娘娘秘密召见夏浅薇。 此时眼前的少女已经渐渐收敛了表情,她努力不再去想慕珑渊的事情,眼见着马车快速的驶入了宫道,那安静得有些森冷的凤宫渐渐出现在眼前。 夏浅薇将如画留在了门外,她看着前方徐公公紧拧着的眉头,仿佛已经猜到昨日宫中必定发生了什么。 此时,皇后早已等候在那偌大而奢冷的大殿里,她的脸上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那种厌恶的神情。 “臣女叩见皇后娘娘。” 夏浅薇恭敬的声音响起,四周的温度似乎又冷了不少,皇后看着眼前这张已露倾城之色的面容,不用想便知不远的将来,这名少女的美貌将是何等的魅惑人心。 宫中,有了一个丽妃难道还不够吗? “昨日魏将军向皇上请旨赐婚,本宫觉得,他与永乐县主甚是般配。” 夏浅薇眸光一闪,立刻抬起头来迎上皇后那隐隐泛着杀意的眸光。 “请皇后娘娘明示。” 她帮太子慕元顺利铲除了相府,又助太子拉拢了不少人心,皇后明明已经渐渐接纳了她这位隐藏在背后的谋士,为何突然……又要将她弃了? 只见皇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太子对你是何心意,永乐县主这般聪慧,难道感受不到?他昨日为了你顶撞了皇上,被罚七日不准踏出东宫!” 原来,昨日宫中招待完各国的贵客,魏鸿杰突然去了御书房求娶夏浅薇,请求辰皇成人之美。 哪知道皇上还未决定,宫中不知为何就传开了消息,说辰皇已经应允了这门婚事,想来是那魏鸿杰做的手脚! 而太子收到消息,居然一改往日谨慎的性子,直接去了辰皇面前。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知太子居然惹得龙颜大怒! 皇后越想越气,红颜祸水,她早该知道的! 夏浅薇聪明又如何?她太过招摇,又树敌如此之多,一旦她成了太子的人,那些敌人便也成了太子的敌人! 只听一声浅笑传来,皇后微微勾起了嘴角,“这段日子你为太子出谋划策,本宫感念,正如你所说,定兴侯府不得不除,太子收下魏曼瑶,而你,不妨深入虎穴,与我们里应外合不是更好?”
第五百零五章 选妃大会
从皇后宫中离开,夏浅薇已然明白,太子的错漏让皇后铁了心想要铲除她这个祸水,可这暗中又是何人在做推手? 事情怎有那般简单?以慕元的性子,应该猜到皇上不会那般轻易就应允了这门婚事,而他贸然前去,只会暴露了他在御书房留有眼线的事实。 恐怕让辰皇恼火的便是如此,一朝太子为何要监视当今天子?只怕辰皇已经认定太子迫不及待的想要他退位让贤了! 但好在,这段日子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其实辰皇心中是认可太子来接管这个江山,否则怎会仅仅罚他七日? “小姐!方才王府的侍卫大哥送来了这样东西,说是小姐昨夜落在幽王殿下那儿的。” 如画一见夏浅薇立刻迎了上来,她的掌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枚锁着蔷薇玫瑰花的蜡坠,此时正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淡淡芳香。 这是…… 夏浅薇眼神微微一变,这是昨日慕云容送给她的,说是用今年花庄盛放的第一朵蔷薇制成。 昨日雨水太过湿润,掩藏了这吊坠的气味,她脑中似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 难怪昨夜她的情绪那般容易就被撩动,这香气可真是久违了,简直与当初夏乐所中的媚汁如出一辙! 云容一个小姑娘,怎会做出这种东西?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 …… 四国盛会也算圆满结束,汴国皇子请辞,因此今夜辰皇为尽地主之谊,特地设了践行宴。 华灯初上,弥漫着浓郁酒香果香的广场上一派纸醉金迷的模样,比起各国的贵客刚来的那一日,所有的纷争仿佛已经远去,这几日金国王没有再做刁难,如同先前的不愉快也从未发生过。 云国的太子与太子妃依旧如胶似漆的坐在席面上,郎才女貌恍若一对璧人。 而金王后那妩媚耀眼的笑容,也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可唯独太子慕元,他的脸上虽带着笑,可眼底却有种化不开的郁色,目光时不时的朝着贵女们的席面上飘去,不仅仅是他,各种别有深意的目光皆落在夏浅薇的身上,可那少女却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忽然间,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一道月牙白色的华贵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一张张如同见鬼了一般的表情,在夜色下显得异常滑稽,可贵女席面上却纷纷传来一阵惊艳无比的声音。 那是……幽王殿下?! 一向以冷酷的玄衣示人的慕珑渊,今日如同变幻了一个人,那身银月般的华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祥云镶玉的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宝石小银冠,冠上的宝珠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得他那本就俊美绝伦的面容越发丰神绰约。 他的身上依旧带着那股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可与生俱来的贵气依旧挡不住那些飞蛾扑火一般的仰慕眸光。 此时他穿过重重人海,可视线却准确无误的翻越千山落在那自他出现,便有些拘束的少女身上。 慕珑渊的嘴角微微一勾,众人只觉得莫不是他们眼花,幽王殿下方才是……笑了吗? 回想起他以往的风格,无数人瞬间低下头来不敢再看,总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什么圈套,而他下一步就要借故大开杀戮! 哪怕是方才的万众瞩目,夏浅薇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如坐针毡。 她着实不愿去深想他这样的着装可是因为她…… 毕竟,今日的她也是一身淡白暖黄的罗裙,仔细一看,似乎跟他的华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夏浅薇难以想象,倘若告诉慕珑渊,昨夜她的失态全是因为那枚吊坠,只怕这小肚鸡肠的男子会恼羞成怒吧? “他可是受了什么刺激?”席面上的金国王忍不住嘲讽了一声,而卫玄麒则好似无意的点了句,“看来幽王殿下今日心情甚佳,所以,本殿就说这是个好日子。”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夏柔纯拉着隔壁的夏柔萱一声娇笑,“什么?公主十分中意太子殿下?” 此时耳边的华乐正巧停下,她这打趣一般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每个人都听见了。 只见夏柔萱脸上的笑容似有几分娇羞,辰皇与皇后当即对视了一眼,果不其然,卫玄麒顺势开了口。 “陛下,先前我们便有意结两国之好,择日不如撞日,也让汴国皇子与金王做个见证如何?” 辰皇当即哈哈一笑,慈爱的看向慕元,好像已经忘了太子正在受罚一事。 “如此甚好,太子早已到了选妃的年纪,天公赐美,既然公主抬爱,就于下月初七,让太子与公主完婚!” 贵女席面上的魏曼瑶努力掩饰着心中的嫉妒,那云国公主相貌平平,若非身份摆在那儿,如何能与她相比? 先前皇后娘娘已经暗示了她,待太子完婚后一个月,便立侧妃之礼,虽然不甘心居于人下,但能陪伴太子左右…… 魏曼瑶当即望向慕元的方向,华灯下那如柳清雅的男子那般令人心动,总有一日,她定可以完完全全的拥有太子殿下的心,独占宠爱! “看,太子殿下高兴得都说不出话了。”皇后面带微笑,可是望向慕元时眼底却是划过一抹厉光。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慕元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很快抬起头迎上众人的目光,随后恭敬的回了句,“母后说得是。” 很快,四周传来一阵道贺声,数名身穿五彩衣的舞姬已然上前,用妙曼的舞姿将氛围推向了高峰。 就在这时,席面上被贺喜声包围的夏柔萱忽然脸色一变,只听哗啦一声,她竟毫无预警的打翻了面前的糕点! 卫玄麒略显不悦的望了过去,都要成为辰国的太子妃了,竟还做出如此失礼之举。 然而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公、公主殿下流血了!” 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从方才开始便一直隐忍着疼痛的夏柔萱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了席面上,那一身华裙之下,一抹刺目的鲜红赫然跃入众人的耳中。 “我,我的肚子……”
第五百零六章 幽王选妃
四周的乐曲声已然停止,眼见着夏柔萱裙上的血迹越来越多,众人暗道不妙,此时已然有御医匆忙上前为她号了下脉。 片刻之后,这御医的脸色似有几分古怪,他当即察看了一番桌上的糕点,随后端着其中一份甜汤来到焦急的辰皇面前。 “启禀陛下,这甜汤里头添了红花,可公主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 这声音越说越小,可众人还是听出来了,谁都知道有孕之人碰不得红花,可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是…… 众人不由得望向那已面露凝重太子慕元,而皇后又对慕元有一定的信心,他本就不中意云国公主,怎会做僭越之事? “不知卫太子与太子妃,可有话要说?”真是好大的胆子,她差点儿就要让自己的太子蒙受屈辱,简直难以想象若被这云国公主瞒天过海,辰国皇室的血统,岂不是被混杂了?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明白了,这云国公主既与别人有了肌肤之亲,居然还肖想做他们辰国的太子妃?! 真是岂有此理! 四周的氛围陡然一变,连卫玄麒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他那眼神如同锐利的刀子一般,冷冷的割在夏柔纯的脸上,而对方也同样的错愕。 怎么回事?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地上面色苍白的夏柔萱,这个贱人怎么敢?! 好好的一场践行宴,居然闹出了这样的笑话,金国王的笑声异常刺耳,他拉着那低调而安静的汴国皇子,如同看戏一般丢了句。 “皇子殿下,我们来喝酒,他们的家务事,外人便不凑热闹了!” 越是这么说,众人才更觉得面上无光。 此时夏柔萱已经被喂下了一颗安胎丸,腹中的疼痛渐渐褪去,她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生疼。 夏柔纯故作关切的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公主,别害怕,孩子究竟是何人的?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此时夏柔萱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杀意,明明自己已经隐藏了这么久,心想着只要等到跟辰国太子完婚,不过一两个月的身孕而已,总是有办法瞒过去的。 可她哪里会想到这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情,自己竟是因为区区一碗甜汤而前功尽弃! 若非有外人在场,夏柔纯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碎尸万段! 居然敢隐瞒这么重大的事情,难怪这几日听说她没什么胃口,本以为又在矫情,自己也懒得过问,结果捅出这么一个大篓子! 若想活命,她最好想出一个可以堵住悠悠之口的故事! 此时夏柔萱的脑中一片空白,她该怎么办? 心头忽而灵光一现,她抬起眼略显惊惧的回道,“是……是六殿下,孩子是六殿下的。” 是了,眼下只能赌一把! 什么?! 无数的目光当即落在那同样错愕的六皇子慕昭身上,对方顿时怒火中烧,“胡言乱语!我何时与你……” “住口!”没想到,辰皇突然冷斥一声,眼下的局面还嫌不够丢人吗? 难道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云国公主对峙?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金国王就等着这个机会,万一伤了云国的脸面,对辰国可没什么好处! “父皇,儿臣真的没有……” “定是你不记得了吧,听说前阵子你总往云国公主的行宫跑,难道公主还能冤枉你?” 此时辰皇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而众人再看向夏柔萱的时候,眼中竟多了几分同情。 难道公主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而六殿下之前对云国公主百般示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指不定其中有什么阴差阳错之事! 谁都知道,一国公主的命运根本无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都要为了国家而牺牲一生,说到底,也只是两国邦交的棋子而已。 既然都是和亲,嫁给谁不都一样? 慕昭顿时哑口无言,只见四周众人纷纷开始混乱他的思绪,逼着他承认夏柔萱肚子里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 说什么兴许是他喝醉了酒忘了云云,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既然六殿下中意公主,就该早点说出来,太子岂会坏人姻缘?”皇后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雍容的浅笑,不论谁是谁非,眼下六皇子就应该以大局为重! “卫太子以为如何?”辰皇再看向卫玄麒的方向,对方深深的瞥了那有些忐忑的夏柔萱一眼,随后笑道,“也算是双喜临门的好事,但凭陛下主意。” 事已至此,两国的颜面算是勉强保住了。 皇后生怕慕昭坏事,立刻命人将那不甘心的男子带了下去,而御医再三确认夏柔萱只是动了胎气,有惊无险,因此也被送回寝宫。 此时席面上的慕珑渊正悠闲的执着手中的酒杯,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场闹剧。 难道无人发现,只有云国公主的席面上放着那碗添了红花的糖水? 明明是有人早就知道她怀有身孕,想要让她当场现出狐狸尾巴,却不料,皇帝老头竟如此软弱,连这等羞耻都要自己的儿子咽下去! 毕竟,究竟是两国的邦交重要,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颜面重要? 慕珑渊再看向从方才开始,就与四周动荡格格不入的夏浅薇,他的眼神早已洞察了一切,这丫头又帮慕元挡了一劫,但只怕她不知道,接下去才是麻烦的开始,因为贞妃,可是比慕昭更加顽固之人…… “没想到竟被六皇弟抢了先,说来,本王也该娶妃了。” 一道浅笑的声音轻轻响起,却如同一颗石子落入了暗流汹涌的湖泊,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众人纷纷望向幽王,广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那华美至极的男子幽幽一抬眼,似有一阵寒风拂过,透着隐隐的杀气,“怎么,谁有意见?” 话音刚落,广场上竟接连响起了几阵瓷杯落地的声音,连夏浅薇也差点没有握稳手中的茶杯。 心中立刻升起几分不安,可她却不知该如何阻止那任性妄为的男子,只希望这又是他捉弄众人的戏码。 “哦?幽王终于想要成家了,陛下不是早就惦念着这此事?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入得了幽王的眼呢?” 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她轻轻挑了挑眉,心中却琢磨着慕珑渊的意图。 笑话看够了,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慕珑渊将众人此刻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迎上了太子慕元那冰冷与恼怒交杂的视线……
第五百零七章 宣誓主权
在场众人皆是心思各异,倘若幽王说的是真的,那么被他看上的女子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那幽王府就跟鬼门关一样,进去了难道还想要出来? 莫非是哪家的小姐得罪了幽王,所以他才想着用这种办法来折磨人家姑娘? 众人越发觉得这个目的才符合慕珑渊一向的行事风格,可辰皇却不以为然,他的面上写满了惊喜,仿佛已经忘记了方才的笑话。 “好好好,你也早就该成家了,父皇今日就替你赐了这门婚事!” 原本最让辰皇头疼的便是我行我素的慕珑渊,正苦于不知该赐些什么定定他的心,谁能想到柳暗花明,只要成了家,难道他还能那般轻易就抛弃一切去了别人的领土? 一时间气氛竟紧张了起来,贵女席面上一片忐忑,虽说幽王殿下的容貌着实迷惑人心,但一想到他手上染的鲜血以及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又实在让她们望而生畏。 夏浅薇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她定定的盯着自己眼前空无一物的茶杯,早已心乱如麻。 可刹那间,四周的窃窃私语噶然截止,仿佛连原本徐徐的夜风也瞬间藏了起来。 耳边似乎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后,夏浅薇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华美的靴子。 时间好像就此静止了一般,熟悉的龙涎香迎面而来,那种锋芒在背的感觉让她的身子有些微微僵硬,随后,一双好看的手竟是端起了她桌上的茶壶,亲自为她满了一杯。 夏浅薇缓缓抬起眼,顶着那股巨大的压力迎上了慕珑渊那自负又温柔的眸光。 “丫头,余生请多指教。” “……” 这声音好似从云端传来,她起起伏伏的心跳在这一刻如同那落定的尘埃。 耳边又是一阵阵难以置信的惊叹声,喧哗的潮水汹涌而起,可慕珑渊置若罔闻,那个眼神好像在告诉夏浅薇,这次,任凭她如何聪明也无处可逃了! “且慢!”谁知,席面间竟有人站了起来,众人只见定兴侯府的魏将军面色阴沉至极,而座上的皇后已然反应过来。 “这可如何是好?陛下不久前已经答应了魏将军与永乐县主的婚事,君无戏言,不如幽王……” 皇后为难的笑着,可不等她把话说完,慕珑渊却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圣旨呢?本王怎么不知此事?” 连辰皇也才回过神来,他有些茫然的看向皇后,此事他尚未决断,何来的圣旨? 魏鸿杰对夏浅薇本是志在必得,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幽王,他倒不觉得对方是真心实意想要娶那被退了婚的小县主,难道,是冲着侯府来的? 眼下整个京都都知道魏鸿杰求娶夏浅薇之事,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幽王抢了人,从今往后,定兴侯府要如何抬起头来? 一向沉稳的定兴侯爷终于按耐不住缓缓开了口,“幽王殿下这般尊贵之人,理应娶个贤良淑德,冰清玉洁,才华横溢的高门贵女,永乐县主着实配不上殿下。” 冰清玉洁?这话简直将夏浅薇贬无可贬! 只见慕珑渊幽幽挑了挑眉,他嘴角一勾,众人暗道不妙,以往幽王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代表他想杀人了。 “在侯爷眼底,她既不贤良淑德,又不是高门贵女,所以魏将军是有什么隐疾不成?” 此话一出,四周立刻响起了一阵忍俊不禁的声音,定兴侯爷这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一起贬了? 只见侯府的几位男儿皆变了脸色,可慕珑渊一点儿也不打算给他们留点颜面,立刻又补了一句,“永乐县主是个大度之人,改日,本王让她到府上给魏将军号个脉!” 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已然宣誓了主权,丝毫不把定兴侯府看在眼底。 面对刻薄的幽王爷,谁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魏鸿杰战功赫赫又如何,能比得过幽王立下的汗马功劳? 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敢跟幽王抢人…… 众人心中齐齐升起这么一个念头,要知道原本定兴侯府三位出众的少爷就已经让不少人眼红,如今镇国府还没有他们的风光,也应该有人来挫挫魏氏的锐气了! 皇后已然感觉到辰皇的犹豫,一个慕珑渊就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再加上一个夏浅薇,此时此刻,她终于有些后悔迁怒于那个丫头。 “陛下,难道您忘了毛道长的话了?永乐县主的命太硬,若真成了皇家的人,只怕会克得皇室鸡犬不宁!” 皇后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辰皇看着夏浅薇那张美得令人心颤的小脸,当初若不是忌惮她这天煞孤星的命格,这样一个倾城的小美人,他早就收于六宫之中,弥补当初错失秦玉容的遗憾了。 虽然皇后极力掩饰,但慕珑渊还是听见了,他脸上的笑容更甚。 “那么皇后以为,让她去克谁比较好?” “……” 众人不由得看向魏鸿杰,皇后娘娘极力阻止幽王与永乐县主的婚事,可方才,她明明是想成全魏将军的。 莫非,这又是一个伴君如伴虎的迷局?只怕定兴侯府马上就要成为下一个镇国府了! 简单的一句话,立刻挑起了定兴侯府与皇后的芥蒂,作为旁观者的卫玄麒真是大开眼界,这个幽王果真毒辣,他莫不是想让两个眼中钉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卫玄麒如大多数人一样,丝毫不相信慕珑渊对夏浅薇的真心,只怕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暗度陈仓……” 此时夏柔纯恨恨的看着夏浅薇的方向,不由得想起金王后的话语,事到如今她才明白这其中并不是有什么误会! 难道没有人发现,幽王看那个贱人的眼神,那是男子对于心爱之人的怜惜与维护! 凭什么,凭什么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幽王都对夏浅薇青睐有加?! 突然有双大手在桌下紧紧地扣住了她,下一秒夏柔纯惊恐的发现,卫玄麒竟用一种危险至极的目光看着自己,如同狂风暴雨的前夕。 “你又瞒了我什么?” 他若没有听错,夏柔纯好像早就知道慕珑渊与夏浅薇的关系! 眼前的女子那闪烁的目光已然证实了他的猜想,夏柔纯只觉得他抓得自己的手生疼,“是,是金王后说的,夏浅薇是幽王的人……”
第五百零八章 她的选择
眼见着这场夺人大战,即将由幽王胜出,一直沉默的太子慕元却忽然轻笑了一声,在那一片疑惑的目光中他抬起眼望向辰皇。 “父皇,母后,永乐县主可是皇祖母捧在手心里的人,她的婚事理应由皇祖母做主,亦或者,要听听她的意思?” 此话一出,众人顿觉有理,而慕元已然用一种温和的眼神看向夏浅薇。 要想摆脱慕珑渊的纠缠,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慕元放在席面下的双手已经不知不觉紧紧握起,这次确实是他疏忽了,那日之所以会贸然闯入御书房与父皇发生争执,是因为有人给他传了错误的消息,说父皇正在起拟赐婚的圣旨。 倘若他不立刻赶去,玉玺一盖,任谁也无法扭转乾坤。 现在想来,自己是中了陷阱!谁会想到他好不容易安插进父皇御书房中的眼线竟背叛了他,被罚之后,那个人也不见了踪影。 辰皇命人将东宫看管了起来,若非今日的践行宴,他根本无法见到皇后。 很显然,慕元已经料到皇后将此事迁怒于夏浅薇,所以才打算将她送到魏鸿杰的手上! 此时皇后也不愿意再意气用事,她亲切的看向夏浅薇的方向,“太子说得对,永乐县主之前不是跟本宫提过,很是欣赏魏将军?还是说,县主另有心上人?” 皇后这话既给了自己台阶下,又给了夏浅薇选择的余地,显然是想说只要她不选幽王,皇后便不再追究她迷惑太子之罪! 无数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夏浅薇的身上,可众人却明白,永乐县主怎会那么想不开? 夏府无权无势,幽王若想灭了夏氏一族,就跟捏死只蚂蚁那般简单,将来若是在幽王府受了气,根本无人能为她撑腰。 可不知为何,众人心中还是有种隐隐的期待,毕竟每一次,永乐县主都那般出人意料。 只见这少女陷入了一阵沉默,慕珑渊就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那从方才开始便平静得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这一刻,他竟有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丫头,本王为了你舌战群雄,若你不答应,本王将来如何领军?” 他往前跨了一步,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若是从前,夏浅薇定会觉得这个人着实没有诚意,眼下居然还在乎他的颜面。 慕珑渊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他轻皱着眉头静等着夏浅薇回应,可心中却有个声音不受控制的响起,难道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肯接受他? 正当慕珑渊伸出手去想要碰触眼前的少女,谁知夏浅薇竟往后退了一步,这一瞬间,他有了种难以形容的心慌之感。 看着这一幕,慕元的眼前不由得一亮,慕珑渊真是异想天开,他以为如此便能得偿所愿? “慕珑渊。” 夏浅薇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叫他的名字,眼前的男子竟不由得收敛了表情安静下来。 “想要你命的人太多,而我这个人贪生怕死,将来若是有朝一日你身陷囹圄,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一起死的,你可想清楚了。” 她不会再为一名男子舍身忘死,若想娶她,就该知道她不是那等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之人。 幽王想要的忠诚,她不会有。 “……”这个丫头居然还记得当初他说要拉着她一起万劫不复,是被吓住了么? 真不知自己为何瞎了眼看上这么现实的一名女子,要知道堂堂幽王一挥手,就会有无数人为他抛头颅洒热血,而她,是第一个敢说要逃的人。 夏浅薇见眼前的男子安静了下来,心中已然有些庆幸,他若是能立马反悔,从此不再纠缠她这个自私自利之人,那真是谢天谢地。 谁知,慕珑渊很快无奈的轻笑一声,突然抓住了夏浅薇的手腕将她往身前一带,“知道了,若遇危险,你拿本王当垫背就是了。” 这一瞬间,四周已然爆发出一阵惊呼,慕元眸色一僵,他听不见夏浅薇与慕珑渊说了什么,却能看见那少女脸颊那不知何时已经飞上的两片红霞。 然而,众人只看见慕珑渊又露出了一副阴冷至极的表情,牢牢的钳制住那有些错愕的永乐县主,这架势哪里像什么你情我愿,反而有种强人所难的味道。 四周很快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夏浅薇瞬间就明白了慕珑渊忽然变脸的缘由。 “皇上,您看,幽王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胁迫了永乐县主,若是传扬出去,恐怕百姓会说我们皇家仗势欺人。” 皇后压低了声音在辰皇耳边说道,却不想这时,夏浅薇突然迎上了她的目光,连慕珑渊都感觉到她身上气息陡然一变。 在皇后逼她认命,要将她赐给魏鸿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任何的情义可言。 她从来都只是自己,为了达到目的才选择站在太子的阵营,而皇后显然看错了她。 夏浅薇不是任何人的棋子,又岂会任由摆布? 其实皇后说得对,太子太过冲动,在他将与皇后多年的布署告诉她的时候,夏浅薇的手里就已经有了致胜的王牌。 她从未想过坐以待毙,这两日的安分守己不过只是想给皇后一个机会,爱子心切人之常情,可一旦冷静下来之后还是打算赶尽杀绝的话,那她们之间就再无合作的机会。 但显然,哪怕就在方才,夏浅薇也已经看见了她最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皇后眉头一蹙,那个丫头的眼神是何意思? 众人只见夏浅薇忽然展露了一道灿烂的笑颜,顷刻间哪怕是周遭的绚彩华灯与满天星辰,也瞬间黯然失色。 “臣女本已决意长伴祖母与父亲膝下,却不想幽王殿下抬爱,承诺愿以东海夜明珠,苍山还魂草,曾侯乙编钟以及红潭血珊瑚为聘,诚意可贵,臣女受宠若惊,在此谢主荣恩。” 她的声音清澈得如同林间山泉,透着一股隐隐的愉悦,丝毫没有任何被胁迫的样子。 话音刚落,四周原本寂静无声,可下一秒又传来一阵阵惊呼。 “……”此时慕珑渊的嘴角似有几分僵硬,这丫头,论趁火打劫的本事简直比他还高,他何时说过有那些聘礼了? 夜明珠和血珊瑚也就罢了,那苍山还魂草生长于绝壁之上,且二十年开一次花,据说花开后方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而那曾侯乙编钟,出自两百年前的铸造大师鲁氏之手,可早已因为各国动荡被沉入了海底! 她是真的想嫁他吗?
第五百零九章 贞妃被贬
方才原本忐忑的贵女们此时心中除了嫉妒再无其他,幽王为了娶一个被退了婚的小县主,居然那么大的手笔! 每一件聘礼都是价值连城的稀释宝物,有的更是闻所未闻,只是听周遭那些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她们才知道幽王允诺的东西是何等旷世之物! 夏浅薇她何德何能?一个被镇国府冷大少爷丢掉的弃妇,居然能让幽王殿下这般另眼相待? “你这丫头,也是爱自寻麻烦。” 慕珑渊再看向夏浅薇时,脸上已然展开了一道足以与日月争辉的笑意。 成为幽王的未婚妻子,等同于昭告天下,他们有了新的报复对象。杀不了幽王难道还杀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所以他才要做出那副冷酷的模样让众人以为,夏浅薇是因为害怕他的暴戾所以才不得已答应这门婚事。 没想到,这丫头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变成了一个痴心男儿,顺带狠狠的讹了他一笔! “我不过是不喜欠人情罢了。”夏浅薇感受着那股温暖的眸光,两人四目相对,这世间果真无常,她努力了这般久只想离幽王远远的,可到头来,还是站到了他的身边。 可让夏浅薇惊讶的是,这种感觉居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就在这时,席面上的金国王居然大笑出了声,他的心情好似瞬间变得愉悦至极,待一阵畅快淋漓的酣饮之后,他已然看向心情复杂的辰皇。 “此等良辰美景,夜下璧人,孤王真想多留几日,好见证我这幽王表弟的大婚之礼!” 多留几日?那还不得闹翻了天? 辰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回了神,他分明感受到了慕珑渊的催促之意。 “既然如此,朕允了,不过需待太子大婚之后,再择吉日。” 等太子大婚? 慕珑渊眉头不由得一蹙,而一旁的夏浅薇分明听见他不满的啧了一声,随后嘟囔道,“太子妃都被赐给慕昭了,等到何时?” 夏浅薇从前怎么不知道慕珑渊的耐心只有这么一点儿?谁知,他又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别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待王爷集齐了聘礼再做商议!” 慕珑渊眸光一闪,看着夏浅薇那似有些许羞恼的表情,原来她提出那般无礼的要求,竟是为了拖延婚期? 众人此时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疑惑极了,他们的表情明明是相互嫌弃得紧,却非要凑在一块儿,今后的京都怕是不消停了! 然而,却没有人发现太子慕元的眼中已然泛开了一抹阴霾的冷光,原本如春风沐雨般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凛冽。 而对面的卫玄麒,从方才开始便不住的用他的食指来回滑动着杯沿,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夜色渐沉,这场风波不断的践行宴终于接近了尾声。 辰皇似是有些微醺,由御前公公扶着回到了他的真龙殿内,却不想,昏暗寂静的长廊里竟是等候着一名久违的妃子。 “贞妃娘娘,这么晚了陛下回宫定是要歇息的,不如您明日再来。” 却不想,贞妃一个冷冰冰的眼刀飞去,这小公公哪里还敢说话,只觉得许久未见,贞妃娘娘还是一如从前那般不解风情难以相处。 要知道这后宫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柔情似水,就像最近得宠的兰婕妤一样,光听声音都惹人怜爱。 可贞妃却永远都是这么一副严肃冷漠的面孔,难怪陛下不喜欢。 然而当辰皇一出现,贞妃不顾阻拦立刻迎了上去,“臣妾参见陛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六殿下不能娶云国公主!” 此时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贞妃娘娘难道不知陛下的心情不佳?居然一上来便如此咄咄逼人! “住口!此处何时有你说话的余地?居然想让朕出尔反尔贻笑大方?”原本无处发泄这一腔阴郁的辰皇立刻被点燃了怒火,那个不成器的六皇子也就罢了,连他的母妃也如此不知好歹! “若那水性杨花的云国公主成了皇妃,那才真会让皇室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 贞妃的眼中跳跃着犀利的火光,一想到这些日子她为了选出一个适合自己皇儿的妃子,可谓是煞费苦心,怎料到头来,陛下居然将一个不贞不洁的女子强塞给了他们! 明明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从今往后他们还要好生照料着那云国公主,将来生下了孩子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屈辱,只怕后半生,他们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 贞妃一向有着自己的骄傲,可此刻面上满是动容,她咬着牙缓缓跪了下来,“求陛下收回成命!臣妾这是第一次求您,这些年臣妾不争不抢,只希望六殿下成家立业,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臣妾定会彻查此事,找出那孩子的生父……” 看着这张倔强无比的面容,辰皇的眼中已然弥漫开一股危险的杀意。 他为了应对四国盛宴,处处忍让,简直将一国之君的颜面都丢尽了,可他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黎民百姓江山社稷! 如今,连一个妃子都敢跑来责难他?他动不了金国王,难道还动不了自己宫里的人? 想到这,辰皇不由得冷笑出声,“好一个不争不抢,你们的尊贵体面是谁给的?竟如此自不量力,来人,贞妃以下犯上藐视皇威,立贬为嫔,且不得踏出宫门半步,直到六皇子大婚为止!” 他本想将贞妃打入冷宫,可很快又想到云国公主即将与慕昭完婚,眼下不合时宜,否则,就该杀鸡儆猴,看看还有谁敢无视他的威严! “陛下!” 贞妃哪里肯死心,她早就料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宁愿死,她都要为自己的皇儿讨一个公道! 但很快,便有数名侍卫无视她的挣扎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辰皇的眼中毫无半点儿怜惜,他危险的环顾着四周,“若让朕再看见她,你们都提头来见!”
第五百一十章 夜探真相
此时凤殿之内,亦是一片寂静沉重的氛围。 “送去东宫的口信,还是没有回应?”皇后的眼底凝固着浓浓的阴沉之色,脑海中不住的琢磨着夏浅薇与慕珑渊的事情。 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唯一想到的,便是太子瞒了她! 徐公公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他更不敢告诉皇后,方才前来复命的人说,太子殿下回宫之后便独自一人坐着,不论旁人说什么都置若罔闻。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皇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原本并不是真的想要夏浅薇的命,倘若当时,那个丫头肯跪下来求饶,求她网开一面,那么皇后定会饶了夏浅薇这一次,并且想办法帮她摆脱魏鸿杰! 可就因为那个人说,夏浅薇此人不服管教,且不是诚心想要投靠在太子之下,稍加试探之后,皇后突然觉得甚是有理。 臣子就该有臣子的模样,那般倔强不肯低头,将来若真成了太子的人,只怕还会左右太子的决断。 皇后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一怒之下决定弃了这颗无法掌控的棋子! 可着实没有想到,夏浅薇居然这般恩将仇报,回头就忘了太子对她的信任,转而投奔了幽王! “皇后娘娘,方才陛下龙颜大怒,将贞妃贬为嫔了!” 听见这个消息,皇后立刻蹙了眉头,“本宫早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就范,但没想到还是这般耐不住性子,也难怪,会把儿子教成那样。” 听这语气,徐公公就知道皇后不打算插手,只能让贞妃娘娘自食其果了。 这一夜,多少人辗转难眠。 云国公主的行宫里,原本好不容易在一阵忐忑中沉沉睡去的夏柔萱忽然睁开了双眼,“翠儿,快,快唤御医来……” 腹中再次袭来一阵隐隐的疼痛,夏柔萱知道,这个孩子如今是她保命的关键,倘若孩子没了,她就更加一文不值了。 这时,紧闭的宫门幽幽打开,夏柔萱一抬眼,差点没惊叫出声。 “怎么了?妹妹这是睡得不安稳?托你的福,本太子妃今夜也合不上眼呢。” 夏柔纯的脸上带着妩媚至极的笑,可在夏柔萱的眼中看来,却如同在黑夜中寻找猎物的毒蛇,残忍而狰狞。 只听扑通一声,她惊惧的跪了下来,眼泪瞬间溢出了眼眶,“姐姐饶命啊!萱儿知道错了,萱儿再也不敢了……” “这是做什么?处心积虑要保的孩子,不怕跪没了?”夏柔纯渐渐收敛了笑容缓缓靠近,她的手中竟还捧着一碗药汁。 夏柔萱瞳仁一缩,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幅狼狈的模样,让夏柔纯觉得可笑至极,她也知道怕? 重重的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面上,那毫无温度的视线落在那忍不住往后退缩的夏柔萱身上,“这个孩子……是四皇子慕严的吧?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就觉得奇怪,为何之前某一日,夏柔萱突然领着辰国的四皇子前来,说要与他们合作,原来那会儿就已经勾搭上了! 而且这个贱人明明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做掉这个孩子,却非要留到今日丢人现眼,差点坏了大事! 夏柔萱的目光闪烁不已,她不安的看着桌上的那碗汤药,而夏柔纯自然明白她在害怕什么。 “本宫特地命人熬的安神汤,不过待会儿,它很可能就要变成堕胎药了。” 此话一出,眼前那狼狈的女子脸色惨白的摇着头,夏柔纯终于露出了那种厌恶至极的表情,“说吧,慕严还让你做了什么?” “他……” 谁知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夏柔纯面色一变,立刻冷声道,“什么人?!” 然而当她追出来,竟是发现一名面容英气可身上的宫服却撕了几道口子的妃嫔。 而此时往窗外望来的夏柔萱却是慌张的低呼了一声,“贞、贞妃娘娘?!” 贞妃?那不就是辰国六皇子的母妃吗? 夏柔纯柳眉一蹙,这么说方才她们的对话,这妃子全都听见了? “公主认得臣妾最好,请与臣妾一同到陛下面前澄清一切!” 贞妃眼下已然冷静了许多,她好不容易才挣脱宫人的监视潜入此地,就是为了追问清楚这孩子的身世,而她方才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原来这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却不想夏柔纯竟是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妃子罢了,弄死的话,相信陛下也不会追究吧?” 什么?! 贞妃有些错愕的看着那被称为活菩萨的云国太子妃,着实没有想到对方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可下一秒,那绝美的女子眼中迸发出一阵杀意,只见一条细如手指的小蛇竟是从她的袖中飞出,贞妃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得手腕上传来一阵刺痛。 习武之人最是敏锐,这蛇显然有毒! “有刺客!抓刺客啊!”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附近的守备,只见那条毒蛇得手之后,又瞬间钻回了夏柔纯的衣袖里。 说时迟那时快,贞妃一个跃身落到了赶来的侍卫身边,竟猛地抽出了对方腰间的长剑,银光一闪,那股鲜红的温热当即喷涌而出。 “啊?这,这是……” 只见贞妃竟是咬着牙生生砍下了自己的左臂,就在方才她想起了慕昭曾说过,马场里有数名死于蛇毒的侍卫。 难道,与云国的太子妃有关?! 夏柔纯着实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妃子竟这般勇猛,她看着地上的断臂,以及已经团团将此地围住的辰国宫卫,当即灵机一动。 “娘娘为何要杀我们?”她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难道是因为不同意这门婚事?可公主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娘娘怎能如此狠心?” “你……”哪怕贞妃果断的砍了左臂制止毒素攻心保住了一条命,但还是受其影响,视线立刻模糊了起来。 该死的,她怎么如此大意? 随后,这满身是血的妃子往前一栽,耳边已然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动静,“快,快禀明陛下,宣御医——”
第五百一十一章 证据确凿
天还未亮,太子东宫却有一道被侍卫拦住的身影。 “六殿下,太子还在受罚之中,无法见任何人,请殿下速速回宫!” 此时的慕昭哪里顾得了其他,他的母妃昨夜被下了牢,可所有人皆是缄默其口,无人肯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隐约猜到定是为了与云国公主的婚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求辰皇谅解,整个宫中如今只有太子才能帮他! “父皇只是不允许皇兄踏出宫门,可没有不允许旁人进入!让开,否则别怪本皇子不客气了!” 眼见着慕昭作势就要挥舞自己的拳头,其中一名侍卫迫于无奈终于开了口,“是太子殿下交代的,六殿下不能进去!” 什么? 慕昭眸光一闪,显得十分错愕。 皇兄不愿意见他?这怎么可能,难道母妃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这男子渐渐安静了下来,此刻的慕昭终于不敢再肆意妄为,明知太子不久前刚刚触怒了皇上,眼下要他出面为自己的母妃求情,等同于要他再次忤逆皇上的命令。 四周的侍卫见六皇子低着头在宫门口徘徊着,没有再做出其他鲁莽的举动,便对视了一眼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 慕昭从未像现在这般绞尽脑汁的去思考一件事情,他必须让皇兄看见他的诚意,哪怕在这儿站到天荒地老,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灿烂的阳光已经挂在了枝头,眼见着即将晌午,东宫门口那如同雕塑一般的男子额前早已覆满了薄汗。 今日的皇宫十分奇怪,竟没有多少宫人路径此地,慕昭差点儿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明明知道每耽搁一刻钟,他的母妃就多一分危险,可自己除了等,却是无能为力。 终于,前方传来了那熟悉无比的声音。 “让他进来。” 慕昭面上一喜,他就知道皇兄不会坐视不理!这终于看见希望的男子忍着双腿的麻木迈开大步,恨不得立刻飞到慕元的面前。 却不想,待他一路狂奔到大殿之中,竟发现早已有两名大臣在那儿等着。 他们究竟是从何处,又是何时进入东宫的? 此时慕元就坐在一旁,他低垂着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不知为何,慕昭竟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许陌生,却说不上与平时有何不同。 “皇兄,我母妃究竟犯了什么事儿?若是为了云国公主……我娶她便是了。” “贞妃,昨夜打昏了守卫潜入了云国公主的寝宫,还伤了卫太子妃。”慕元的声音淡淡的传来,那语气听不出喜怒,却有一种不加掩饰的疏离。 慕昭眉头当即一蹙,“这怎么可能?母妃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至于冲动至此,在国家大事面前她怎会不知道轻重……” 然而话还未说完,慕元竟是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你说的,真是贞妃娘娘?” 谁都知道六殿下的性子像极了贞妃,两人同样的鲁莽,若知道孰轻孰重,昨夜贞妃也不会拦下辰皇,求他收回成命了! “……”慕昭面上一窘,不由得想起每每自己的母妃在气头上时,谁也拦不住的画面。 “这一次,只怕皇兄真的帮不了你了。” 哪知道,慕元的声音立刻让他回过了神,一向温柔和善的皇兄此时看着他的眼神,竟有种别样的深沉。 不等慕昭开口,一旁的两名大臣终于严肃着表情说道,“贞妃娘娘前些日子一直私下暗中联系微臣等人,此事不知六殿下可是知晓?” “母妃她……并未与我提过。”这一刻,慕昭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 只见眼前的大臣眼中流露出几分犀利,轻蔑的笑了笑,“贞妃娘娘要我等全力支持六殿下,为她办事,为殿下效力!” 话及此处,慕昭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是想说,母妃暗中拉拢朝中大元,为他扩展势力,其中的用意和野心昭然若揭! “笑话,我母妃已经与世无争多年,她为何突然要这么做?” “这可就要问问六殿下了,是否与贞妃娘娘提过,不愿居于人下?” 这两名大臣瞬间将矛头指向了慕昭,“正因为如此,贞妃才要如此用心的为殿下挑选皇妃,才会对陛下的赐婚如此不满,因此恼羞成怒,打算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面对这样的咄咄逼人,慕昭当即怒不可遏,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胡言乱语!在宫中杀人,杀的还是云国公主与太子妃,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然而,这两名大臣却是阴阳怪气的回了句,“兴许有人与她里应外合,自以为能做得天衣无缝呢?” “你们……”慕昭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那架势仿佛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上一顿! “住手!”这时,一直沉默的慕元终于开了口,他再看向慕昭时,眼中的失望令人心惊不已。 难道皇兄信了他们的鬼话?不,他明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从未争过什么,倘若母妃真有这个心思,怎会不温不火如此多年? 随后,一份密函却是出现在了太子的手中。 “这上面是朝中的几位大元联名书写,指认贞妃威逼利诱,迫使他们为其效力的证据,倘若我将这份密函交给父皇,六皇弟可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怎样的下场?” 证据? 慕昭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一把夺过了这份密函,他打开一看,上面竟是一条一条事无巨细的罗列出了贞妃的恶行,其中更有她买凶追杀不肯配合的官员之事。 慕昭的手似有些许颤抖,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慕元终于缓缓站了起来,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慕昭僵硬的肩头,“回去吧,此事已经尘埃落定,若你安分守己,还是可以继续做你的皇子。” 啪的一声,谁也没有想到,慕昭竟突然拍开了慕元的手。 “大胆!六殿下,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的举动惊得旁边的大臣忍不住怒斥出声。 却不想,身材魁梧的六皇子,此时居然微红了眼眶,有些茫然的笑看向一脸平静的慕元。 “所以皇兄……到头来,你并不信我?”这声音难以抑制的颤抖。 “不是不信,而是证据确凿。”
第五百一十二章 幽王吃醋
一直以来,慕昭都觉得太子像极了那普洒大地的晨光,温暖而明朗,让人忍不住想要追随他的脚步,让人无所顾忌,只要在他身边不论做什么说什么,永远都能被他所包容。 可这一刻,慕昭竟觉得如处梦中。 有个声音忍不住在脑中响起,眼前的这名冷漠的男子,真的是他的皇兄吗? “好,好一个证据确凿。” 许久之后,慕昭居然轻笑出了声,他慢条斯理的将这份密函重新折好,放回了慕元的手中。 看起来无比平静,可那紧抿着的双唇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臣弟……只说最后一次。我从未想过要取代皇兄,更从未要我母妃出谋划策,草菅人命之事我们从来不做,若有半句虚言,臣弟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及此处,慕元眸光一闪,喉间似有些许哑然。 他刚想说些什么,而那倔强的男子却已然背过身去,“母妃的事情,皇兄就不必管了,臣弟绝对不会拖累任何人!” 留下这么一句话,慕昭阴冷的瞥了旁边那两名神色古怪的大臣一眼,随后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太子的东宫。 “殿下就这么让他离开了?这六皇子实在是目中无人!这种情况下就该认罪伏法,太子殿下就是太过心慈手软,才会让他这般冒犯!” 听着这煽风点火的话语,慕元却只是静静的望着慕昭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才淡淡的回了句。 “有劳两位大人了,本殿会小心的。” ……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低调的穿过街道,朝着幽王府的方向而去。 夏浅薇看着此时安静的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慕昭一改往日那种蓬勃的气息,仿佛浑身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双拳紧紧地握着,好似隐忍着莫大的情绪。 “殿下莫急,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今日汴国皇子离京,辰皇怕是无暇去处置贞妃,所以他们还有时间。 对面的男子这才缓缓抬起眼,却是对着她露出了一抹难看至极的苦笑,“永乐县主,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无权无势真的是这么糟糕的一件事情。” 就因为无权无势,所以旁人才会千方百计的防着你,觉得你付出的每一件事都是别有居心。 就因为无权无势,所以落难之时只剩落井下石,毕竟帮了你,也根本捞不到半点儿好处。 夏浅薇眼神微微一变,看来,六殿下与太子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可眼前的这名男子不说,她也不会问。 此时马车已经幽幽停下,待他们一下车,便有人在王府后巷里等着。 “永乐县主今日这般早,莫不是有麻烦事?”齐侍卫的脸色有些凝重,要知道辰国都传开了,如今永乐县主可是他们王爷未过门的妻子! 所以从昨夜开始,夏府的四周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了起来,连一只可疑的苍蝇也飞不进去。 只是齐侍卫不知道,究竟是哪个胆子大的,敢做第一个为难未来幽王妃的人! 然而当他看见夏浅薇身后的六皇子,表情不由得一变。 “……永乐县主,常来?” 此时慕昭也察觉到了古怪,都已经日落西山了,还早?那岂不是说明,以往永乐县主都是三更半夜来的幽王府? 夏浅薇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这个话题,然而跨进王府内院,却发现长廊上竟放满了堆着金银珠宝的雕花木箱。 齐侍卫似是注意到她疑惑的目光,当即恭敬的回道,“都是朝中大臣送的贺礼。” 贺礼?婚期都尚未定下…… “幽王果真是人心所向。”慕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讥讽之意,反而有种落寞的味道。 一想到自己为了母妃的事情东奔西走,平日里有些交情的大臣却都避之不及,反观幽王这儿,明明人人嘴上说他如何的恶行昭昭,但一有奉承巴结的机会,全又不肯放过。 从前自己看不惯幽王的做派,而如今身处困境,方知错的人并非幽王,而是那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伪君子真小人! “所以,王爷打算都收下?”夏浅薇显得有些错愕,要知道以往慕珑渊从不给这些人讨好的机会,却不想齐侍卫别有深意的笑道。 “王爷说,这次被县主伤得不轻,他也要旁人尝尝出血的滋味。” “……”这么说,这些人还不是心甘情愿送的礼? 夏浅薇着实无奈,但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慕珑渊那咬牙切齿无处发泄的表情。 而越往里走,她竟有发现已经有数名丫鬟和家丁正在准备着大婚用的各种物件,让人不由得有种错觉,好像两人已经婚期将至了似的。 此时,那玄衣华服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手中捧着一束用红绸扎成的礼花出神,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这才回过头来。 那一刹那,慕昭看见了慕珑渊那异常愉悦的表情,顿时有些晃神。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眼高于顶的皇兄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可此时此刻,那张出众无比的面容居然带着温柔的笑意,可这份亲和却只给自己身边的这位少女。 然而,慕珑渊一见慕昭,眼中立刻又蒙上了一片冰霜。 “作为未婚妻子第一次上门,就带了别的男子?” 这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好像下一秒就要命人将慕昭丢出去似的。 夏浅薇好像已经习惯了慕珑渊的阴晴不定,“贞妃昨日被打入天牢,你可知缘由?” 这丫头……如今在外人面前,与他说话都不带敬语了? 也罢,从前也不见她有几分恭敬。 “此事怪不了任何人,她闯入云国公主的行宫意图行刺那卫太子妃,若非皇帝这两日顾不上她,岂会只是断了条手臂那般简单。” “你说什么?!我母妃她……”断了条手臂? 慕昭的脸色当即一变,为何没有任何人告诉他此事? 见他这幅模样,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他没有再理会那几乎要失控的男子,而是看向夏浅薇,“明日,命人去夏府为你量身,喜服也该准备了。” “……”
第五百一十三章 母子分别
夏浅薇分明感受到慕珑渊毫不掩饰的恶意,论落井下石的本事,他当第二何人敢做第一? 明知六殿下如今心急火燎情绪激愤,而他居然惬意悠哉的与她讨论起婚事来了。 “别闹,婚期还早,贞妃之事你知道多少?”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若不备着,到时候岂不要手忙脚乱?”慕珑渊有意左顾而言他,却始终不看那欲言又止的慕昭一眼。 他这幽王府可不是做善事任凭难民想来就来的地方,谁家的狗自然要谁人领去! 慕昭早有心理准备,谁都知道幽王与太子不对付,而他平日里总是为了太子打抱不平,从不与幽王来往,人家凭什么帮他? 想到这,慕昭当即定了定神,立刻双手抱拳朝着慕珑渊俯下身来深深的行了一礼。 “从前是臣弟多有冒犯,还望王爷海涵,臣弟知道贸然前来请求王爷相助十分不合时宜,若非穷途末路,臣弟也无脸叨扰王爷,只求王爷高抬贵手……” 他的声音哑然,带着一种挣扎绝望的味道。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许久之后,慕珑渊才平静的将手中的礼花放了下来,他分明看见慕昭的双手似有几分轻颤。 只怕这一日,他没少吃闭门羹吧?总算是学乖了点。 “贞妃中了毒,为保命才自断一臂,她在牢中受了点刑,还活着,但就算救出来了,也活不了多久。” 什么叫活不了多久? 夏浅薇看着慕珑渊的表情,便知道他话中有着另一层含义。 “六殿下请速速回去准备,今夜我们便去天牢里一探究竟。” 不等慕昭反应过来,他便见夏浅薇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此时也顾不得深想,再次朝着慕珑渊行了一礼便转身大步而去。 一阵沉默之后,慕珑渊阴沉着表情看着眼前这自作主张的少女,“天牢是什么地方,你们想去就去?本王可没有说要帮他!” “王爷不是已经帮了?这天底下,也有王爷去不了的地方?”谁知,夏浅薇竟是轻轻笑了笑,她早就猜到,慕昭在踏入幽王府的那一刻,慕珑渊心中就已经默许了一切,正如他所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他不过就是想刁难一下慕昭,这个人喜欢看别人煎熬的样子,夏浅薇早就摸清了他的底细。 人人都说幽王横行霸道,可实际上,他弄死的皆是那些贪官污吏,真正廉政清明的好官,他可是一个也没碰。 不过,偶尔还是会装出一副恶人的面孔戏弄那些迂腐的文臣,幽王的兴趣不多,所以他乐在其中。 因此慕昭这样的耿直之人,慕珑渊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丫头,你该不会真把本王当成好人了?”谁有困难就把人往他的王府领,慕珑渊觉得夏浅薇的这个习惯不好。 “贞妃中的是蛇毒?”需要断臂保命,夏浅薇已然猜到是夏柔纯所为,而慕珑渊方才没有说出来,恐怕是担心慕昭冲动的性子会打草惊蛇。 只见夏浅薇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那眼底流淌开的冷意没有逃过慕珑渊的双眸。 他好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云国的太子与太子妃,好像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恩爱,这位养蛇的美人已经独守空房多日。” 夏浅薇已然感受到慕珑渊的试探,她直接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王爷什么消息都收,不累?” 虽然宫中遍布阎幽军的眼线,但卫玄麒是什么人,岂会那般容易就被抓住把柄,只能说慕珑渊暗中花了点心思调查他们。 可眼前的男子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他这消息是从什么茶楼里听来的似的,“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王爷说得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臣女先回去了,等王爷消息。” “……”等等,她方才是不是对他无礼了? …… 是夜,冰冷的天牢里,潮湿的牢房中半躺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妃子,她的左臂只是被简单包扎了一下,此刻似乎还隐隐往外渗着血。 “母妃?!”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贞妃瞬间睁开了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在牢外的年轻男子。 只见慕昭一身黑衣,面上写满了震惊朝着她伸出手去。 贞妃面上一喜,艰难的挪了过去,“你怎么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快走!” 借着昏暗的烛光,她这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两人,其中一人的身形像极了…… 这一刻,贞妃已然明白了什么,自家皇儿平日里总是数落幽王,见不惯他的阴险毒辣,可如今她们母子落难,竟只有幽王肯出手相助。 “母妃,究竟发生了何事?快,这是永乐县主给的止血散,儿臣会向父皇求情,很快就能放您出去。” “不,你立刻回宫,母妃的枕下放了样东西,你拿上它离宫去,永远也不要回来!” 这是何意?母妃这是要逃走? 慕珑渊当即与夏浅薇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那冰凉的手不舍的抚向慕昭的面庞,看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容,哪怕上刑时也没有流半滴眼泪,可这一刻晶莹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本想看你娶妻生子,母妃这一生就足矣,昭儿,什么也别问,更不要想着帮母妃报仇,离开这儿,替母妃去看看草原,看看大山大河,就当你报答母妃了!” “不,儿臣怎么可能丢下您?我去求皇兄,不,我去求皇后,母妃千万不要放弃!” 谁知啪的一声,贞妃突然脸色一变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慕昭错愕的看着她那冷厉的表情,着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然而贞妃已经收敛了神色,随后凝重无比的望向夏浅薇和慕珑渊的方向,竟是郑重的朝着他们跪了下来。 “娘娘,万万不可!”夏浅薇立刻迎上前去想要制止她,可牢中的妃子却歉意的来了口,“事到如今,只有王爷与永乐县主愿意帮他了,本宫有一不情之请,希望王爷能够将六殿下送出京都,走得越远越好,大恩大德,本宫只能来世再报!” 随后,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几乎是含着血泪求道,“若王爷与县主不答应,本宫就不起来,求你们了!” 这悲恸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慕昭的耳边,他动容的望着这一幕,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这到底是……
第五百一十四章 真正面目
贞妃行宫后方的梅林里,从地牢离开的三人已经拿到了她枕下的东西。 慕昭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里面竟是装着一叠地契和银票,这些是当初贞妃入宫的时候,她的母亲给的防身财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份地图。 只见地图上标着几处地方,皆是风景宜人的世外胜地,慕昭已然猜到自己手中捧着的是贞妃的梦想。 夏浅薇看着夜色下这名男子自责的表情,缓缓走上前去,“殿下,事不宜迟,娘娘希望你马上启程。” 却不想,慕昭深吸了口气摇摇头,“县主,我不走。” “不走?那你想要如何?”慕珑渊挑了挑眉轻轻笑道,语气里透着几分讥讽,连闯入天牢的本事都没有,他留下来莫不是想跟着贞妃一起死? 然而慕昭却是坚定的迎上了他的目光,“王爷就当我不孝,慕昭无法背负着这么多的疑问抛弃生母离开皇宫,就算走了,等着我的也不会是什么自由的世外桃源,而是漫长的煎熬岁月,若不能救出母妃,我宁死也不苟且偷生!” 夏浅薇看着慕昭视死如归的模样,只怕他不明白,真相对于他来说太过残酷,兴许还会让他怀疑自身,贞妃就是不愿他面对那样的痛苦,所以才选择独自背负这一切。 “抱歉,殿下……”夏浅薇的手已然伸进了袖中,她答应过贞妃定要让慕昭活下去,对于将死之人的托付,她不能辜负。 正打算一针让慕昭昏迷,却不想下一秒,慕珑渊却是制止了她的动作,“真正自私的人是贞妃,是生是死,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夏浅薇眉头不由得一蹙,便见慕珑渊从怀中抽出了一份密函交给了慕昭,那男子打开一看,面上立刻露出了惊喜和感激的笑容。 “多谢幽王殿下!这份情,将来慕昭定会还你!”他迫不及待的揣着这份密函转身而去,夏浅薇眸光一闪,那个方向…… 他要去见皇后? 慕珑渊已然感受到了夏浅薇投来的深沉目光,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幽远的眺望着慕昭离去的背影,“他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贞妃岂能替他决定未来的路?与其余生都在悔恨之中度过,不如死个明明白白。” “你还知道什么?”夏浅薇分明猜到,慕珑渊已经将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却非要慕昭亲手去揭开。 一阵沉默之后,慕珑渊又露出了那副冷酷无情的模样,“连自己的母妃已经病入膏肓都不知道,过去的慕昭活得太过轻松,贞妃暗中治病服药已有数月,是绝症,没剩多少日子。” 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的想为自己的儿子选个可以共度一生的好姑娘,却不料遭此劫难。 贞妃是冲动,但若非命不久矣,她也不会拼尽一切去求皇帝改变主意。 而那份密函,是慕珑渊暗中命人跟着那几名揭发贞妃的大臣后得到的消息,原来他们早就被收买了,当初贞妃私下联络,全是为了调查马场上慕昭被刺杀一事。 作为母亲,她有着强烈的直觉,更不能容许自己的皇子有半分的闪失,那几位大臣本就与她母族关系甚密,身在后宫中她只能拜托他们协助追查。 哪知道,却反遭背叛。 贞妃料想得没错,有人想要慕昭的命! …… 此时此刻,皇后的凤殿之中。 那雍容华贵的妇人不满的看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清雅男子,这两日命人送口谕去,慕元都置若罔闻,眼下又突然出现,不是为了贞妃之事又是什么? “儿臣给母后请安。” “你的眼里原来还有母后。” 皇后越想越气恼,自己苦心栽培的太子居然为了区区一名女子而三番与她生嫌,难道他不知道,在这个世上,唯有她才能全心全意的为他谋划,不带半点儿私心! 慕元低垂着眼,一副任由她责难也不解释的样子。 待一阵数落之后,皇后才轻叹了口气,“贞妃此次犯下大错,你就莫要为她求情了,慕昭是个爱惹事的主儿,上次他私自用了那马药险些酿成大错,这样鲁莽之人,留着也没用!” 皇后说的,是上次卫玄麒以卫容恩的身份给了太子一个药方,说能让战马强健身躯所向无敌,可后来证实,那些药有着强烈的副作用,一旦投入军中,辰国所有的战马便会逐渐失去战力,后果不堪设想。 “母后怎知,此事是他自作主张?” 却不想,慕元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眼中散发着少有的凌厉冷光。 皇后目色一闪,很快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初你不是不同意吗?怎么,莫非是你授意的?” 一阵清风从窗外拂来,那如柳一般的男子好似笼罩在一片阴沉的乌云之中,叫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这一刹那皇后竟是有种错觉,好像眼前这浑身透着寒意与危险的男子,才是太子真正的模样。 只见慕元微微勾了勾嘴角,脸上虽是笑着,可却毫无温度,“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药,儿臣怎会不用?可是儿臣要让众人知道,辰国的太子是个堂堂正正的端方之人,不屑用那等不入流的伎俩,所以,才需要借由六皇弟的手。” “……”皇后顿时哑然,一时间没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只见慕元抬起手将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将那张温柔俊美的面容清晰的呈现在皇后面前,但那种令人忌惮的感觉,却让皇后觉得无比陌生。 “儿臣知道,以六皇弟的性子,他为了帮我分忧定会偷偷将那马药拿去使用,这一切尽在儿臣的掌控之中,倘若将来发生了意外,一切的罪过,也会由他独自承担。” 他本就不是一个容易轻信他人的人,凡事都会留有退路,不会让自己受人诟病。 虽然后来被永乐县主制止了,但实际上,他已经保留了那份药方,倘若将来四国开战,在关键时刻他定会拿出来,为了赢,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 听及此处,皇后依旧有些晃神,“你莫不是为了要母后帮他,所以才……” 倘若太子说的是真的,那么他这心计和城府,未免也太深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幡然醒悟
偌大的凤殿之中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宁静,好像正有一件隐藏了多年的神秘之物正慢慢揭开它的面纱。 “母后常常教导儿臣,要知人善任。六皇弟虽无权势,但他对儿臣的依赖和信任,才是忠诚的保证,儿臣需要一个鲁莽的帮手,可以替儿臣揽下一切罪过,正如同此次,父皇将云国公主赐给了他,让儿臣免于蒙受不白之屈。” 慕元的语气淡淡的,仿佛谈论的并不是他的手足,而是一件非常好用的东西。 皇后不由得往后坐了坐,她一直都知道太子的城府,殊不知他的心思早已深到令人意想不到,这么说来,留着慕昭确实还有些用处。 毕竟若要杀死太子的所有手足,也容易引人怀疑。 “但母后已经命人对贞妃用了刑,恐怕……”恐怕贞妃会将此事告知慕昭,难免会让他与太子生了嫌隙。 “母后不必担心,六皇弟此人不擅记仇,昨日儿臣拒绝了他,若母后肯出手拉他一把,他会加倍感念,不会有所怀疑。” 皇后思虑了片刻,也对,那个孩子没什么心机,耿直得很,太子叫他往东,他就不会往西。 见皇后似乎还有所犹豫,慕元又轻轻笑道,“贞妃如今断了一臂,待她出狱之后,儿臣会亲自照顾她几日。” 如此一来,慕昭就会更加感恩,继续做他忠心不二的仆人,而太子贤善的美名也会博得无数好感,以此抵消触怒父皇所犯下的过错,一举两得。 皇后听完觉得有理,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母后明日就去为贞妃求情,她吃了这么多苦头,能活着就该感恩戴德了。” 得了皇后的承诺,太子才行了一礼退出了凤殿,却不想拐角处却有一道阴影快速闪过。 “什么人?!” 慕元的脸色当即一变,沉声望向那阴暗的角落,但很快,却是一只野猫从花丛中窜了出来。 难道是错觉? …… “公主,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烛灯一灭,可夏柔萱却是捂着狂跳的心口躺在榻上,怎么也无法入眠。 太子妃说,贞妃活不了几日,就算她大喊这个孩子是四皇子的,也只会被当成疯子无人相信。 想到这,夏柔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慕严说了,他会保护她们母子,就算嫁给无权无势的六皇子只是权宜之计。 她不愿去深想这话中的真假,只知道眼下能活下来,才是最大的希望。 夜风徐徐,即将入夏的晚风越发舒适,朦胧间,却有一道危险的气息悄然靠近她的床榻。 “你在看我笑话,是不是?”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如同野兽嘶吼般的声音,夏柔萱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下一秒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已然牢牢的钳制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压在榻上!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竟是看见了一张双目通红而狰狞的面容,那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慕、慕昭? 他怎么会在这里?! “唔唔……”夏柔萱拼命挣扎着,想要拍开身前的这名男子,可她哪里敌得过自小习武的慕昭。 “是你!都是因为你!假的!全都是假的!” 他语无伦次混乱至极,好像透过她正看着别的什么人。 一向自带阳光正义凛然的男子,此刻却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夏柔萱的双眼已经渐渐翻白,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慕昭的手里! “救、救命……”本想大声呼救,可浑身的力气正随着被阻断的空气渐渐消失,耳边只剩下那疯狂的声音。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是不是?他骗了我这般久,你们,你们……” 什么太子?六皇子这是疯了吗?! 眼见着夏柔萱纤细的脖颈就要被当场拧断,却不想,就在这时只听一声闷哼,银光破空劈下,生生划开了慕昭后背的衣甲。 “六皇弟,三更半夜擅闯公主寝宫,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此时慕昭已经生生受了这剑滚到了一旁,却见一身素衣的慕严不知何时就站在他面前,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狼狈至极的慕昭,忍不住笑道,“六皇弟这模样,让皇兄想到了丧家之犬,怎么,终于被太子抛弃了吗?” 直到现在,慕昭的耳边依旧不住的回响着慕元在凤殿里所说的那一番话。 为何会是如此?原来一直以来,皇兄都只是在利用他,仅仅因为他蠢!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否则那么温柔那么宽容的皇兄,怎会是如此一个卑鄙阴险之徒?! 他不信,他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天知道慕昭这一路奔来摔了几次,往事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掠过,那天大的谎言如同致命的一剑,早已狠狠的插进了他的心脏,让他无从呼吸! 笑话,原来在皇兄的眼底,他不过只是一场笑话! “四殿下,救我……”此时榻上的夏柔萱大口大口的呼吸声,她楚楚可怜的拉住了慕严,惊恐无比的看着地上满背鲜血的男子。 这一幕,让慕昭终于醒悟。 原来云国公主腹中的骨肉,是四皇兄的?母妃当时什么都不肯说,是担心他卷入纷争? 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哪怕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也不敢再轻易判定。 “公主别怕,我这就收拾他。” 慕严风轻云淡的丢了一句,而慕昭已然惊醒,不,他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母妃还在天牢里等着他! 只见地上的男子一咬牙,随手抓过一旁的木凳朝着慕严丢了过去,随后翻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听砰的一声,那迎面飞来的凳子被慕严一把挡下,旁边的夏柔萱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怎么办?若是他说出去,恐怕……” 然而,慕严却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这个蠢货,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放心,死人是不会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