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棋如人生
夜幕深沉,京都某一恢弘肃穆的府邸沉静在一片紧张杀伐的氛围之中。
灰色的岩地上,一滩滩刺目的鲜红与那一张张惨白惊惧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数名身穿囚服的医者跪成一列,绝望的低垂着头。
一间亮着烛光的屋子外,那尊贵俊美的男子冰冷着表情,眼底泛着危险的光。
“说,有没有办法?”
这低沉的声音如同紧绷的弓弦,眼前一名刚从屋内退出来的囚犯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浑身颤抖不已。
“王爷,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听闻这八月早产儿是被剖出来的?此等逆天之法小的闻所未闻,实在无能为力,恐怕就算大罗金仙……唔?!”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把锋利的长剑已然送进了他的腹间。
慕珑渊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他,只是冷漠的跨过了脚边的尸身望向地上剩下的那几名医者,“本王从不留无用之人,身为医者连个孩子都救不了,不如为他陪葬!”
话音刚落,四周立刻响起一阵求饶声,眼见着冰冷的长剑就要落下,一道冷冽的声音却及时的从旁边传来。
“住手!”
夏浅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踏进幽王府便看见这般残忍的一幕,慕珑渊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这少女厌恶的眸光,然而他一个字也没有解释,可身边的阎幽军已然收起了手中长剑。
事情她已经听齐侍卫说了,为戴夫人剖腹取子之后,幽王便把这对母子带回了王府并命人悉心照顾,可不知为何孩子的情况突然急转直下,已经两日不曾进食。
齐侍卫分明感觉到夏浅薇身上散开的浓烈不悦,他低声回了句。
“三小姐,这些都是秋后问斩的死囚,王爷不过是给他们一次机会罢了。”
“不必跟她废话,带进去。”
今日的慕珑渊显得异常狂躁,他精致的眼角隐隐泛着一片郁色,夏浅薇当即收敛了心绪,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孩子竟能这般左右堂堂幽王的情绪。
她很快跟着齐侍卫进了屋,乳娘焦急的将怀中的婴孩抱了过来,只见那张幼小的脸蛋生机尽褪,气若游离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危险。
“因为孩子尚未脱险,戴夫人也不肯吃药休养,属下迫不得已点了她的睡穴……”
夏浅薇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察看着孩子的情况,此时慕珑渊就立在门外紧盯着她的动作,让夏浅薇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府中可有百年人参?熬成浓汤送过来!”
慕珑渊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阎幽军退下去准备,一旁的乳娘早已吓得满头大汗,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屋外的尸身,双腿都快软了,只觉得下一个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王爷带了这么个小姑娘来,能有什么办法?她照顾过那么多的贵子,多年的经验也让她明白这孩子怕是救不活了……
然而这样的话她却是不敢说,只能照着夏浅薇的吩咐,备了一碗乳汁送来。
众人只见夏浅薇取了一点人参汤混入了乳汁内,紧紧的抱着这婴孩,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手则用汤匙点点的送进他的口中,可不出所料,孩子根本没有半分进食的趋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碗里的乳汁凉了又热,热完又凉,如此反复,可夏浅薇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和动作,眼底泛着坚持的光,全然不知自己的额头上早已浮现出了点点薄汗。
“喝了!他喝了!”
守在一旁紧张得不敢言语的乳娘忽然惊呼一声,在门外始终未曾离开半步的慕珑渊眼神微微一动,就见夏浅薇身边的齐侍卫朝着他恭敬的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了少有的笑容。
约莫一汤匙的乳汁,竟是让夏浅薇喂了两个时辰,连齐侍卫也不得不佩服这少女惊人的耐心。
直到怀中的婴孩沉沉睡去,她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些许缓和,抬眼看向这恍若劫后逢生的乳娘,“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好生照顾,人参汤只可取半匙混入碗中,否则孩子虚不受补……”
她轻声叮嘱着,又让屋内新添了暖炉,才折去了戴夫人的屋子。
此时此刻,慕珑渊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眼底涌动着难以察觉的复杂柔光,眉头终于有了些许舒缓。
“戴夫人只是身子虚弱了点,好生照顾便无大碍。”
当夏浅薇从戴夫人的屋内出来,天已然蒙蒙亮,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便在齐侍卫的引领下去了慕珑渊的书房。
偌大的幽王府内竟少有人烟,除了戴夫人的院子备齐了丫鬟婢女,这一路上竟看不见半个下人,冷冰冰的回廊院落,没有多余的庭院装饰,更别说一草一木,果然是不出意料的死气沉沉。
幽王常年在京外行事,一年中又能在府中歇息几日?这王府内没有任何生活的气息,冰冷得令人脚下生寒,就如同他本人一般。
当夏浅薇跨进这间昏暗的书房,落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巨大的灰色屏风,屏风之后那男子的身影若隐若现。
“王爷?”
她轻声开了口,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绕过屏风,眼前的一幕让夏浅薇不由得眸光一闪,只见那身着玄色华服的男子轻闭着眼,竟是坐在那大红酸枝十八罗汉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他一手撑着疲惫的额角,精美绝伦的面容在此刻竟全无了平日里的冷酷阴沉,夏浅薇不得不承认,这幽王确实长得异常漂亮,特别是现在更加如同画卷中的人物,真真是个叫人过目难忘的美男子。
夏浅薇的目光随后落在他手边的床桌上,竟是一盘棋局。
上面的黑白两子战况激烈杀得如火如荼,特别是黑子这知险而上,霸道逼人的进攻方式,让夏浅薇一眼便知是慕珑渊的手笔。
正所谓棋如人生,看起来黑子处于上风,可实际上却危机四伏,白子好似危在旦夕,可却处处留有生机,大有要将黑子引入四路的架势。
夏浅薇就这样安静的立在棋局之外许久,随后素手一抬,捻起一颗黑子无声的放在了局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特殊照顾
刺骨的夜风从微微敞开的精致窗扇中灌入,拂动着那昏暗的烛台。
一道如同玉石落入湖泊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深沉与慵懒,“你也懂棋?”
夏浅薇的手刚刚离开棋面,就见原本睡得安宁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那深邃的双眸,轻轻挑了下浓眉,那神色似乎并没有因为夏浅薇私自动了他的东西而感到恼怒。
方才她深思熟虑的样子尽数落入了慕珑渊的眼底,她身上散开的睿智犀利与沉稳城府之气,一点儿也没有半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浪漫。
这少女究竟有几副面孔?哪一副才是真正的她?
夏浅薇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多了几分恭敬,“臣女斗胆,还望王爷见谅。”
原来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慕珑渊收回了思绪,自然知道她又开始伪装乖巧,明知自己现在不会杀她,何必多此一举。
他无声的笑了下,随后将目光投在了自己手边的棋盘之上,片刻之后,眼底渐渐凝起了一片讶色。
他苦心造出一副黑子腹背受敌的局势,故意将漏洞暴露给对手,居然因为她的一步退守而让己方的防御变得固不可催,形势瞬间对白子异常不利。
不得不说,这一步下得的确是妙不可言,但……
夏浅薇只见慕珑渊将自己方才放下的那一子重新拿了起来,别有深意的丢了一句,“何必过早让对方心生警惕,有时候将破绽送给敌人,方能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话音刚落,夏浅薇顿时恍然大悟般抬起头看向眼前表情高深的男子,难道……
“这棋局本王放了三年,如你所见,这一步至关重要,只是本王要的,是让对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转守为攻。而你这一招却让白子下一步便会开始重新布局,到时候鹿死谁手,又不得而知了。”
夏浅薇此刻深深的体会到了幽王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他博的不仅仅是战术,还有心理上攻与防。
作为他的对手真是需要步步小心,并且不可用常理来推断这名男子,否则就会像她方才那样,以为幽王真的会因为他的骄傲自满而一败涂地,殊不知自己早已步入了他的陷阱之中!
“是臣女浅薄了。”毕竟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的不让敌手发现自己的软肋,从未有过幽王这样的想法。
将破绽暴露给对手?或许就因为这名男子极其自信又强大,知道他绝对不会为此付出代价,所以才敢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正如卫玄麒所说,他确实是个此生最好都不要在战场上碰见的敌人。
“不,你很聪明,连本王也没有想到你下的这步棋。”
夏浅薇眸光一闪,竟是看见慕珑渊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语气里真有几分对她的赞美。
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一直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子,神情中似有几分玩味之色,好像这新的局势让他很有兴趣。
朦胧的月光与昏黄的烛光相互辉映,落在这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面容之上。
这一刻他似乎褪去了身上所有的冰寒,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势也早已消失不见,反而多了几分让人觉得不太真实的平易近人之感。
慕珑渊好像想到了什么,再看向夏浅薇时眼底竟浮现出了一丝令人猜不透的流光,修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白子那一方,“说起来,此人跟你还有些渊源。”
什么?听这话的意思,这棋局是他与别人博弈,留到至今还在琢磨?
那么白子的一方究竟是何人,为何说与她有关系?
不等夏浅薇多想,眼前的男子已然深吸了口气收敛了神色,故作高深的笑了笑,似乎不打算将方才的话题继续。
“本王带来的那些死囚皆是各国的名医,他们都对那孩子束手无策,也不见你用些灵丹妙药,是如何让他进食的?”
“因为他们认为他必死无疑,既然心中已经放弃了这个孩子,又如何能救得了他?”
夏浅薇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深深的望向慕珑渊,“喂养幼儿最需要的便是耐心,方才若换成是王爷,也能像臣女一样,让孩子顺利进食。”
她坚信在那般凶险的情况下孩子都能活下来,他的生命力可比他们想象的要顽强。
况且,当时夏浅薇将孩子取出时便已观察了他的身子状况,除了虚弱一点儿并无特别的缺陷,她猜想兴许是刚出世的幼儿容易受到惊吓,正巧遭逢那样的刺杀,所以才在被接回王府之后开始表现出异常。
“真有这般简单?”慕珑渊显然不太相信,只觉得这丫头怕是又留了一手不告诉他。
“当然,接下来的日子要特别注意保暖,因为他出生的方式特别,所以吸吮的能力尚有不足,每次都需像方才那般用汤匙小心喂食,具体的臣女已经交代了乳娘,若到时候还有任何不妥之处,臣女随传随到。”
夏浅薇说完,却见慕珑渊的眼神变得越发狐疑,沉吟了片刻试探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罢了,反正这丫头也不会说实话。
“齐韶。”这尊贵的男子轻轻一开口,守在书房之外的齐侍卫已然出现在夏浅薇的面前,“从今往后,你就跟在夏三小姐的身边,护她周全。”
“王爷?”
“剥人的活儿,本王会另挑人选,你就不必惦记了。”
“……”他哪里是惦记,只是王爷派他暗中保护夏三小姐,要是让冷大少爷知道了,难免会心生误会。
慕珑渊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也没有人能拒绝。
可是将他的得力属下拨到夏浅薇的身边,这样的特殊照顾不一定是好事,因为自己必定要付出相应的回报,而且代表着从今往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在他的眼皮底下。
既是保护,又是监视。
夏浅薇想起了马场上的事情,自己的身边确实少了高手护卫,她再看向眼前的黑衣侍卫时,眼底已经多了几分笑意。
“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有劳齐侍卫了。”
齐侍卫的身子不由得一僵,是自己的错觉吗?不知为何,竟觉得夏三小姐好像在算计着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侯府庶子
两日后,几场大雪之下皇家马场周遭的山头一片银装素裹,微暖的阳光洒在那蜿蜒的跑道上,一抹凌厉的身影正快速的驱马飞奔着。
马背上的夏常峰冷峻着表情,脑海中皆是夏兰初离开将军府前那一声声质问与哭诉,如今母亲与胞妹都不在身边,他的院落显得那般清冷,空旷得令人心烦躁。
再加上夏乐一事,府中仿佛沉浸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让夏常峰的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前方的急转跑道上忽然冲出一人,心神不宁的夏常峰眼中一闪,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条夹杂着厉风的长鞭甩下,他来不及躲闪,身下的骏马一个嘶鸣,惊惧得乱了阵脚,瞬间将背上的男子摔下了沙地。
幸好夏常峰反应敏捷,滚出数周后险险稳住身形,唯有手臂些许擦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哈哈,人人都说夏二少爷骑术了得,可今日是怎么了?这落马的样子未免有些难看。”
一道嚣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身穿劲装体格高大的男子手里握着那把鞭子大步而来,在夏常峰的面前站定。
阳光下,这人刚毅不羁的面容带着狂放的笑声,正一脸不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夏常峰深吸了口气,隐忍着心中不悦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沙土,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的回了句,“让魏四少爷见笑了!如今军中事务繁多,四少爷怎的有空回京?”
其实他想问的是,自家五弟是否也跟着回来了。
眼前的男子,正是定兴侯府的庶出四子魏衡,与夏常峰的五弟夏宜川一同被分配在同个营里磨砺,因为其霸道蛮横的性子,又时常惹是生非,若非看在他父亲定兴侯的面子上,也不会有多少人待见他。
夏常峰一直很反对夏宜川跟这魏衡交好,只因担忧他会带坏自家的五弟。
“军中那些杂事有宜川给我收拾,若非大雪阻路,我本应赶得及来参加太子举办的马会,不过听说这次的马会闹了天大的笑话,结果也做不得数,是吗?”
魏衡说话毫不客气,也一点儿也不隐藏他将夏宜川视若跟班的事实,在他看来,区区一个三品将军之子,做他的跟班还是抬举了。
还有这个夏家的二子,亏自己父亲还曾夸奖过一番,今日一见,那等三脚猫的骑术根本入不了眼,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太子殿下刮目相看?
夏常峰眉头不由得一蹙,分明听出了对方的挑衅之意,笑话?他想说的是夏浅薇在马会上一鸣惊人之事?
“常峰,今日这么早便到了?”
远处,太子慕元与六皇子慕昭相携而来,魏衡的眼前当即一亮,挺着腰杆大步上前行了一礼,声音洪亮有力,“末将魏衡,参见太子殿下!”
这恭敬热情的模样,哪还有方才半点儿跋扈的架子?
“原来是定兴侯府的四公子,好生精神。”
这温润的声音带着亲切的笑意,让魏衡受宠若惊,其实他不过是曾见过太子一面,当时就在父亲的身边,因此也没机会说上半句话,没想到殿下居然还记得他!
然而魏衡不知道的是,慕元的心思向来细腻,但凡他接触过的人,哪怕只有一次,他都会铭记在心,并且从不会因为对方身份的高低贵贱而区别对待。
“殿下过奖!在军中便听闻殿下忧心四国盛会,因此末将特地赶回,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一旁的夏常峰和慕昭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听他的意思是想参加四国赛马?
且不说魏衡没有先报名之前的马会,就方才他刁难夏常峰的一幕也尽数落在了慕元和慕昭的眼中,无视旁人性命做出那等危险之举,就算真有本事,这样品行不正之人也不堪大用。
慕元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辰国有魏四公子这样的忧国武将,今后定会越发的昌盛。”
太子没有正面回应,让魏衡心中有些失望,他自认为骑术不输于他的几位兄长,可奈何自己不讨父亲喜欢,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机会,他怎么能够轻易放过?
“末将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这视死如归的架势,仿佛已经得到了太子重用似的。
慕昭忍不住在心里鄙夷的笑了笑,随后目光在场上四下搜寻起来。
“夏三小姐呢?难道她今日不来了?”
话音刚落,慕元也显得有些急切的看向夏常峰,一旁瞬间被冷落的魏衡顿感不悦。
夏浅薇在马会上的惊人骑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这让回京不久的魏衡刚一听说便大笑不止,只觉得现在的流言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那个不学无术臭名昭著,只知道追着男子跑的夏三还懂得骑马?
“一定是听说末将要来,所以吓得不敢出现了吧?”
魏衡半开玩笑,却见根本无人理会他,面上不由得有些尴尬,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忽然一变,随着慕元与慕昭的视线而去,一道纤细的身影毫无预警的撞入他眼帘。
对面的跑道上一匹悠然自得的小马缓缓而来,马背上的少女那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包裹着她玲珑的曲线,胜雪的肌肤在阳光下竟给人一种耀眼夺目的感觉,天鹅般修长的颈项让她如同亭亭玉立的铃兰花,在黑夜中盛放。
那一头墨发简单的束于脑后,她淡漠又自在的表情让原本妩媚绝俗的面容此时竟有股说不出的英气在里头。
一时间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抹浓郁的黑色与她身后那绵延山峰的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强烈的冲撞着他们的视觉,直到夏浅薇已然来到众人面前,他们才回过神来。
“浅薇来迟,还望太子与六殿下恕罪。”
这如同清泉般的声音淌入耳中,沁人心脾,魏衡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
她,她是夏浅薇?!怎么可能?这脸若不是假的,那这人就一定是假的!
可下一秒,一道冷峻的身影紧随这女子身后,让原本微愣中的魏衡当即眼神一变,浑身散发出一股敌视的气息望向来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剑拔弩张
只见来人一身灰蓝缎的窄腰玉带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越发显得他尊贵挺拔,气质不凡。那一头顺长的黑发仅用一支玉簪束着,本就俊美的面容带着惯有的清冷表情,剑眉星目,气势逼人。
冷玉寒自然察觉到了魏衡的目光,他只是轻轻瞥了对方一眼,随后在夏浅薇的身边站定,冲着慕元与慕昭行了一礼,并未多做言语。
镇国府的冷大少爷向来少言寡语,太子慕元也清楚他的性子,面上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意,只觉得眼前的两人正好应了那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哪怕站在他们身边,都有种赏心悦目之感。
“冷玉寒,你好大的胆子,殿下面前竟如此无礼!”魏衡突然冷喝出声,可冷玉寒却依旧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回了句。
“看来马场的侍卫都该问斩了。”
一旁的慕昭好奇的挑了挑眉,隐约觉得冷玉寒说不出什么好话,但依旧忍不住想看热闹,“这是为何?”
“殿下都已下令今日不准任何闲杂人等打搅,但还是有东西进来了。”
“……”
冷玉寒这毒辣的讽刺,让场面顷刻间冰冻到了极点,慕昭隐忍着笑意,只觉得这魏衡莫不是得罪过冷大少爷?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冷玉寒曾随镇国将军去营中视察,正巧撞见魏衡仗势欺人,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狠狠的教训了他一把,至此结下了仇怨。
果不其然,魏衡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他不自然的看了慕元一眼,见太子面色无常才松了口气,自己确实是硬闯进来的,特别是在知道看守马场的侍卫是镇国府安排的之后,就更想出口恶气。
然而此刻他依旧觉得面上无光,当即挑衅的丢了一句,“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次,若你输了,就乖乖将出赛的名次让出来!”
论武艺他兴许比不上冷玉寒,但这骑术可就不一定了!在军中就已无人是他对手,只要趁此机会一雪前耻,再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一番,他便可向父亲证明,自己比兄长们更加优秀出色!
魏衡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打败冷玉寒,而后在四国赛马上为辰国争得荣耀的画面,到时候陛下定会赐他一个将军之衔!
比起他那只等着承袭爵位的嫡兄,自己靠本事挣来的前途,还有谁敢在他面前提一句他庶子的身份?
“……魏四公子,这就不必了吧,我们人选已定……”慕昭虽然看不上这个人,但还是出于好心的劝阻了一句。
太子心慈仁厚,或许会给他一次机会,可这魏衡竟毫无自知之明的想把冷玉寒拉下来,到时候丢的恐怕就是定兴侯府的脸面了。
魏衡忽然反应过来,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脸上竟不由得露出了一副轻浮的笑容,“请殿下明鉴,末将可是听说了,这冷玉寒在马会上放水,让自己的未婚妻一马当先,也不知揣着什么心思,怕不是想让我辰国在四国盛宴上大出洋相,损我国体?”
此时慕元的眼神已经有了些许变化,那一日的夏浅薇在马背上熠熠生辉的模样,他至今记忆犹新,而这魏衡言语之中越发没有分寸,让他下意识的出言相护,“夏三小姐名副其实,并非……”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魏衡单膝跪了下来,一副为国着想义正言辞的模样,“殿下,让女子出赛,我辰国是无人了吗?况且,还是个声名狼藉……”
此时夏常峰再也忍耐不住,他虽没有亲眼见识过夏浅薇的骑术,但绝对容不得旁人这般诋毁自己的妹妹。
“够了!夏某和你比,若输了,夏某自愿退出!”
“若我们其中一人输了,我也自愿退出。”
不想,冷玉寒竟也接了话,这是应承了魏衡的挑战。
夏常峰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视线在夏浅薇和冷玉寒之间徘徊,只觉得这两人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水火不容,反而有种难以形容的和谐与默契。
他原本还担心夏乐一事会伤了镇国府与夏府之间的和气,让夏浅薇与冷玉寒更加难以相处,如今这一向无视自己妹妹的男子居然出言相护,莫非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似从前那般牵强与僵持了?
“哈哈哈哈,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太子殿下放心,末将这里也有几位出色的人选,到时候定能为我辰国争光!”这语气,仿佛他赢定了似的,都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为慕元分担了。
慕昭忍不住看向自己的皇兄,只见慕元的脸上又恢复了那温柔的笑容,可与以往不同,那眼底没有丝毫暖意,反而有道寒光一闪而逝。
魏衡是有备而来,众人望向他牵过来的那匹健硕战马便知。
他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与自信,随后竟是来到了夏浅薇的身边,调笑了句。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夏三小姐变得叫魏某都认不出来了,不过这是属于男子的战场,冷玉寒不怜惜你,魏某可是心疼得紧。”魏衡分明感觉到一抹不悦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然而他却示威般回望了过去。
“这里风沙太大,怕是会吹坏夏三小姐这吹弹可破的肌肤,不如到席位上捧着暖炉,看着魏某是如何替你出口气的,如何?”
这声音不大不小,尽数传到了不远处冷玉寒的耳中。
他袖中的手不由得一紧,眸中已然跳跃着隐隐的火焰,这幅表情落在魏衡的眼中,只觉得畅快极了。
从方才开始夏浅薇便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可此刻竟忽然回过头来,冲着魏衡轻轻笑了笑。
这一笑,似有一股电流划过他全身,有种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感,魏衡就这样望着眼前这对妩媚精致的眉眼,全然忘记自己只是为了当众羞辱冷玉寒。
他喉间不由得一涩,只觉得夏浅薇也想给冷玉寒一点儿教训,所以才向自己示好。
“夏三小姐放心,魏某一定……”
“方才,你是用鞭子害我兄长落马的,是吗?”
这毫无温度的声音从那惑人的朱唇滑出,夏浅薇轻轻挑了挑眉,脸上如春花般的笑容让人莫名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一时间竟让魏衡反应不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睚眦必报
众人只见那少女出人意料的对着口没遮拦的魏衡友善一笑,却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冷玉寒心中有种说不出的不悦,他带着满身的冷意走近那两人阻隔了魏衡的视线,隐忍着怒气冲着夏浅薇丢了一句。
“你就骑这家伙比试?它才伤愈不久,不如换一匹。”
原本输赢并没那么重要,但方才魏衡口口声声都是对她的怀疑与鄙弃,不论怎么说,夏浅薇都应该认真对待,给他一个教训才是。
若说面对四皇子慕严需要隐忍,但要他对这个魏衡忍气吞声,冷玉寒可做不到。
夏浅薇身边的小马极有灵性的喷了下鼻息,似乎对冷玉寒的语气有所不满,竟踱了几步蹭了蹭夏浅薇,好像在请求她不要把自己换下来。
这幅模样真是让冷玉寒又可气又可笑,这明明是自己的马,怎么反而对外人更加亲近了?难道它还记得夏浅薇曾经夸过它?
“不必,它的精神状态不错,上次没能让它大显身手,我也觉得有些可惜。”
夏浅薇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身旁的小马儿顿时兴奋的扬了扬蹄子,竟得意的瞥了冷玉寒一眼。
“……”
远处的慕昭已然换了身简单方便的衣裳,看向魏衡的方向忍不住在慕元的耳边嘀咕了一句,“皇兄,臣弟怎么对这魏四越看越不顺眼呢?万一真让他赢了……”
身边的慕元却是轻轻的望向赛道,他颀长的身影如同岸边的青柳,表情似春风般温煦,略带笑意的回道,“他这性子,赢不了的。”
慕昭有些不解的皱了下眉头,要知道魏氏一族的荣耀可是在马背上争来的,或许这魏衡真有些本事,又万一他运气好呢?
此时五人已经准备就绪,慕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此次四国赛马,将有一场五人合作赛与一场双人搭档赛,因此协作与默契至关重要。今日就是为了在各位之中选出两人搭档,以便于四国盛会之前做针对性的练习……”
“哈哈哈,太子殿下放心,就算没有搭档,末将以一敌二也不在话下!”不等慕元把话说完,魏衡又忍不住拍着自己的胸脯大放厥词。
四周众人一阵无语,而慕元则好像全然不介意他的无礼,轻笑道,“本殿很是期待。”
本是客套的话,可魏衡却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兴奋的翻身上马,浑身都是力气的模样。
夏常峰与冷玉寒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们的心中有着同样的想法,这次绝对要让魏衡心服口服,老老实实的闭上他的嘴!
随后,出发的信号刚一发出,魏衡的眼底当即划过一抹精光,竟抢先一步拉起缰绳,手中的长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度,竟同时打中了左右两边夏常峰与冷玉寒的马匹。
只听两声吃痛的嘶鸣传来,这两名男子赶紧稳住自己身下的马,眼见着魏衡得意无比的绝尘而去。
“该死!卑鄙小人!”
一向素质颇佳的夏常峰忍不住骂了一句,冷玉寒浑身狠意尽显,立刻沉下了目光紧紧追上前去。
慕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目色清冷并未阻止,因为四国赛马之中,多得是这样的小动作。但他的面上很快浮现出一丝惊讶,只见前方四名你追我赶的男子身后,夏浅薇竟驱着她的小马匹不紧不慢的跟在后方。
他还记得初七的马会上,这少女一开始便是凌人的盛气与势不可挡的冲击,怎么这次却毫无先前斗志昂扬的模样?
“哈,莫非上次的马会,尔等就是这般跟在夏三小姐裙摆后面跑的?”
前方的魏衡忍不住回头看了夏浅薇一眼,随后玩味的冲着已然追上来的夏常峰以及冷玉寒笑道。
话音刚落,这男子竟脚下一蹬,身下的战马嘶鸣一声瞬间撞向夏常峰,猛烈的冲击让对方身形一晃,在接二连三的冲撞之下,渐渐偏离了赛道。
一阵疾风从身旁掠过,眨眼间冷玉寒已如同离弦的箭般超过了魏衡,这让他就算想要故技重施也找不到机会。
“魏某记得,只要你们其中一人输了,就都要自愿退出,是吧?”
魏衡咧嘴一笑,一旁的夏常峰当即咬牙,这小人恐怕自知不是冷大少爷的对手,所以一开始便打算针对自己?
他竟然被这小人轻视了!
夏常峰从未像这般羞恼过,他眼中一冷已然稳住了心神,浑身气势陡然一变,拽着缰绳瞬间绕到了魏衡的另一侧,他俯下身子猛然加速,在魏衡再次撞向他之前,让对方扑了个空,趁此机会冲到了前方。
“好!”一直紧跟在他们后方的慕昭忍不住喝彩道,他就是见不得魏衡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耍这种伎俩。
这时,前面出现了第一道障碍。
这障碍的出口极其狭窄,唯有一匹马可以通过,而冷玉寒早已轻松越过。
魏衡只觉得夏常峰难缠得很,眼见着对方即将甩开自己一大截,他心中当即划过一丝恶毒,要知道这种比试难免会有伤亡,不如趁此机会断他一手或一脚,看他还怎么常伴太子殿下左右!
想到这,魏衡再次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长鞭,这一次却是瞄准了前方夏常峰的背,狠狠的甩了出去。
远处的慕元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一惊,可下一秒,他看见一道纤细如燕的身影快如闪电的追上了魏衡,在那鞭子即将落到夏常峰身上时,秀腿一踢正中魏衡的战马,那男子当即浑身一晃,而就在这一瞬间,夏常峰早已远远的冲到了他无法触及的距离。
魏衡脸色大变,稳住身形后竟是看见了一张绝美的面容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侧,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少女手中的鞭子迎面甩来,牢牢的缠住了自己的手臂!
“你……”
“魏四公子,鞭子无眼,你说对不对?”
夏浅薇莞尔一笑,随后手腕巧妙的一用力,身下的小马立刻加快了速度,霎时就将魏衡从马背上拉了下来!
“啊——”
随着这惨叫声,众人只见那魁梧的男子重重的摔下了赛道,就那样被缠住手臂让夏浅薇拖在马后,沙地上立刻拖曳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而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让魏衡毫无挣脱之力,很快地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欺君之罪
眼前的一幕惊得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魏衡忍着被摩擦的剧痛谩骂不绝。
“贱人,放开我!放开——”
前方的夏浅薇却好像没有听见,急速冲过了第一道障碍,而魏衡被拖得毫无招架之力,砰的一声重重的撞上了障碍物,只听咔嚓一道异响,他的手臂被扭成了极其诡异的角度,一阵酥麻与锥心的疼痛之后顿时失去了所有知觉。
这男子的脸色越发惨白,飞扬的沙尘沾满了他凌乱的发间,原本精神的劲装也被磨得破败褴褛,他喉咙卡着一口血水,只觉得浑身周遭都沉浸在一股浓浓的腥味当中,脑海里一片嗡嗡作响。
他要死了吗?!不,他还不想……
又是一阵颠簸冲撞,魏衡猛地吐出了喉间的血水,那灰败的双眸哪还有先前嚣张的模样。
“停、快停下……”
这沙哑的声音艰难的从他口中滑出,夏浅薇终于慢慢放缓了速度,可却冷着眼回头看着地上那还在做最后挣扎的男子。
“四国赛马上高手云集险象重生,因技不如人而殒命者不在少数,魏四公子莫非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当然,浅薇也可给你一次机会,就问你一句认不认输?!”
明明周遭的一切渐渐在魏衡的眼前变得混沌,可夏浅薇的笑声却异常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此刻这霸道蛮横的男子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已然确定那马背上的少女是真打算要自己的性命!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颜面,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喊出声来,“……我认、认输了,真的认输了,快停下……”
夏浅薇身下的小马终于放缓了速度,此时众人也围了过来。
不远处,魏衡随行的武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赶来之后震怒的拔出腰间的长剑,竟作势伸手要去抓夏浅薇,“竟敢伤我家公子!”
“住手!太子面前岂容你放肆!”
慕昭冷喝一声,而夏常峰与冷玉寒已然挡在了夏浅薇身前。
那武将咬着牙,心想着自己原本奉侯爷之命侍奉于四公子左右,以防他惹是生非,可竟让区区一个小丫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公子伤成这样,侯爷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当即冲着慕元跪了下来,“还请太子殿下为我家公子做主!”
地上奄奄一息的魏衡那血肉模糊的背看得旁人心惊肉跳,慕元轻蹙着眉头语气里尽显自责,“都是本殿的过失,不该答应魏四公子的要求,如今造成这番局面……”
这武将哪里会料到太子竟揽下了过错,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夏浅薇。
“殿下何错之有?明明是这夏三小姐欺人太甚!”
“将军此言差矣,浅薇一介弱质女流,哪有那等本事,况且,明明是魏四公子执意要与我们比试,他在太子面前夸下海口,殿下才对他寄予厚望给了机会,谁知竟这般不堪重用,算不算是欺君之罪?”
夏浅薇面不改色,简单的几句话便让那武将哑口无言。
堂堂侯府的公子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伤到不成人形,传扬出去定兴侯府岂不被人笑话?
慕昭当即惋惜的轻叹一声,“本皇子也以为魏四公子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厉害,亏太子殿下这般信任他……”
“早知他只有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我们也不会这般认真了,真是对不住定兴侯爷。”冷玉寒挑着眉,毫无温度的补了一句,语气里明明是在谴责魏衡是咎由自取,浪费大家的时间。
比起冷玉寒毫不留情的补刀,夏常峰却显得耿直多了。
“都是常峰的过错,不应计较输赢,方才应该让魏四公子先行,就不会发生这等意外,请太子殿下降罪!”
这一人一句话听得那武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哪里还敢死咬着夏浅薇不放?否则自家公子就真的要落下一个欺君的罪名了!况且,他方才也看出了魏衡打算对夏常峰不利,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夏家三小姐,说起来自家公子确实是罪有应得。
但他们平日里习惯仗着侯府的权势,所以方才这武将才没有细想,第一时间就想拉夏浅薇出来顶罪。
“末将看护不利,请殿下责罚!”眼见着这武将惶恐的低下头来,众人才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慕元已然伸出手去将他从地上拉起,“快快请起,还是先为魏四公子疗伤要紧。”
待太子命人把魏衡带下去之后,夏常峰才紧张的来到夏浅薇身边,“三妹,你可有受伤?方才真是太危险了……”
“真是太精彩了!”
却不想一旁的慕昭抢了话,他眼中难掩兴奋的靠了过来,当时自己就在夏三小姐的身侧,因为明知魏衡此人定会在比试中做些见不得光的手脚,所以才想着寻个机会暗中帮夏常峰一把。
没想到自己根本毫无出场的机会,他甚至没注意到夏浅薇是如何驱着那匹其貌不扬的小马追上前面原本撇下他们一大截的魏衡。
就在这时,一道掌声从远处而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暖阳色华服的颀长男子由远及近,那张和善儒雅的面容带着彬彬的笑意,他乌黑的头发束于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显得气质出尘品味独特,那深邃的眸光此刻越过众人笔直的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
冷玉寒分明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少女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她望向那人的眼神划过一丝凌厉,身子似乎有了刹那间的僵硬,这份不自然哪怕极力掩饰,也依旧没有逃过冷玉寒的观察。
莫非,她认识这个人?
“容恩,你怎么来了?”慕元看似愉悦的笑道。
卫玄麒很快收敛了他玩味的目光,“正巧办事路过此地,见马场外的守卫便知殿下今日也在,便不请自来,殿下不会怪罪吧?”
此时夏浅薇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她很快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什么叫正巧路过?怕是他早已打听好了一切,故作不经意的偶遇。而且依照她对卫玄麒的了解,这名男子每一次的出现都有着他的目的,今日……他接近辰国太子为的又是什么事情?
“哪里的话,欢迎还来不及。”听这语气,慕元确实对卫玄麒很有好感。
然而对方话锋却是一转,“方才在马场外,容恩的药童多事,替殿下诊治了那定兴侯府的四公子,还望殿下恕罪。”
慕元只是轻轻笑了笑,“何罪之有,我正打算命御医过去看看,如今容恩出手,我也就放心了。”
正当冷玉寒无声的观察着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之时,对方竟关切的看向自己身边的少女。
“容恩已经听闻了事情的经过,魏四公子伤得那般重,不知可是惊吓到了夏三小姐?”
夏浅薇分明感受到对方眼底的试探,她脑中似有什么微微一动,竟是抬起头坦然的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卫公子说笑了,就算让浅薇观赏剥皮的酷刑,浅薇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逝者如斯
卫玄麒双眸微微一眯,呼吸竟不由得一滞,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意有所指。
她此刻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在临死之际便是这般看着自己,这些年他曾无数次的梦见过那对充满恨意的眼睛,明明自己杀过那么多人,辜负的不止有她一个,可为何始终无法挥开地牢里的那一幕。
这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全然是一副陌生的面孔,却为何总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特别是她在马背上的样子,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凌厉杀意,那种极度张扬的自信与果决,简直与那个人如出一辙!
若非这几日他已经命人将这个名叫夏浅薇的少女调查得清清楚楚,自己差点都要以为她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只是,关于这位夏三小姐的传闻实在太过精彩,他不明白自己怎会把两人联想在一起。
毕竟,那个人是云国所有高门贵女中的典范,她的一言一行都是那般大方得体,与这位声名狼藉的夏三小姐截然相反。
“哈哈哈,若三小姐这般自信,不如下次我带你去幽王的地牢里转转。”慕昭忍不住笑了出来,俨然没有察觉到夏浅薇与卫玄麒之间的暗流涌动。
此话一出,卫玄麒立刻回过神来,他眼底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流光,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听说这位幽王殿下所训练的阎幽军本事了得,其折磨俘虏的手段也是花样百出,若有机会,在下也想参观一番。”
慕昭的笑容有了刹那间的不太自然,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还有人当真了?他跟这位二皇兄幽王可是一点儿交情也没有,也不想有。
“辰国之中好山好水的地方多得是,像卫公子这样的斯文之人,就莫要去那种血腥之地了。”
夏浅薇已然垂下眼来,嘴角似有一抹隐隐的冷然笑意,莫非他真以为可以这般容易就混入慕珑渊的地盘?
想必是最近他安插在辰国的暗桩被拔得不少,也追查到事关幽王,所以坐不住了吧?
卫玄麒很快隐去了眸光中的些许失望,他想起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友善的笑容,“卫某已经在山下的湖边酒楼定了雅间,若各位不嫌弃,可否赏个脸面,让卫某做一次东道主?”
“容恩还是这般热情好客,真是令人惭愧至极,回辰国以后本殿还没有好好的尽地主之谊,反而让你多番破费。”
慕元的眉宇间似有几分愧色,他殷切的看向众人,仿佛在询问他们的意思。
冷玉寒只觉得夏浅薇从方才开始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淡,当即低声问了句,“可是身子不适?不如先送你回夏府。”
夏浅薇立刻感觉到了卫玄麒投过来的视线,看着他虚伪的笑容,想到要跟这个人同席用膳,便有种难以抵御的作呕,好不容易才能强忍下来。
“三妹莫不是累了?”
夏常峰也显得有些担忧,这时,眼前的少女深吸了口气露出了一抹淡笑,“臣女早就听闻那间酒楼的菜色极佳,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尝试,今日就打搅殿下与卫公子了。”
卫玄麒又恢复了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声音愉悦,“夏三小姐肯赏脸,在下荣幸至极。”
……
冬日的金色阳光洒在宁静的湖泊上,岸边堆满了皑皑白雪,那挂着红纸灯笼的六角楼下人声鼎沸,一间装饰雅致的厢房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几位容貌俊美的男子与那妩媚俏丽的少女围坐在桌旁,眼前是一道道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
哪怕吃惯了山珍海味,可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也让慕昭不由得胃口大开,他很快注意到了卫玄麒面前几道突兀的清淡小菜,好奇的问了句。
“卫公子这是……吃素?”
只听卫玄麒笑了笑,他的声音低沉,似有几分怀念与惆怅,眼底泛起了如潮水般难以掩饰的情愫,“亡妻生前最喜欢这等淳朴无华的素菜,所以在下也习惯了。”
慕昭立刻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想起自家皇兄提过,这位卫公子曾有位与他伉俪情深的夫人,约莫故去三年了。
“容恩,若先夫人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困于过去。”慕元轻蹙着眉头出声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听着卫玄麒苦涩的长叹了一声,夏浅薇袖中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握起,差点忍不住冷笑出声。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他那副深情款款的表情差点连自己都被骗了,亡妻?指的莫不是她?
夏浅薇早就注意到了,他如今身上的玉带,腰间的环佩,手中的素扇,都是曾经的自己为他精心挑选的,时隔多年竟还保存得这般完好,恐怕他已经将每一件东西都编了个唯美感人的故事,就是为了让众人觉得他是个专情如一的男子。
此刻的卫玄麒俨然将失意与悲伤演绎得淋漓尽致,那副模样好像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
“我只是忘不了对她的承诺,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筑,如今物是人非,再也没有人能与我孤魂长伴,此生皆憾。”
这情真意切的声音仿佛在他眉间染下了一片灰色,夏浅薇越发佩服这名虚伪男子的演技,哪怕死后都要成为卫玄麒博取他人同情与信任的工具,这无疑是一种洗不净的屈辱!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夏浅薇突然而来的声音让桌旁的几名男子齐齐惊讶的望向她,特别是卫玄麒,他隐约觉得这名少女话中有话,好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可这怎么可能?女儿家不是最容易被这样凄美的故事所感动吗?
“卫公子不必紧张,浅薇只是想起了另一件令人唏嘘的事情。京中曾有对令人羡慕的才子佳人,他们曾历经生死患难与共,本是佳偶天成,却不想后来男子移情于女子的妹妹,为了给他的新欢一个名正言顺,便使计让那女子尸骨无存,都说天下间男儿皆薄幸,所谓的深情不过是当时应景,听听也就罢了。”
“……”在场的男子们脸色顿时有了些许僵硬,一旁的冷玉寒分明感觉到夏常峰投来了一个异样的目光,似乎在怀疑自己对他的妹妹做了些什么,他忍不住开口丢了句。
“并非所有的男子皆是如此,另外,我怎么没听过这件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成大事者
夏浅薇此时的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她十分好奇卫玄麒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果不其然,原本满脸思愁深情款款的男子脸色微微一变,眼底划过一缕微不可察的精光望向她,似有一股隐隐的危险蔓延开来。
一旁的慕昭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伸出手去搭在了冷玉寒的肩头调侃道,“冷大少爷向来心思缜密,怎么这会儿就糊涂了?夏三小姐这个故事可是说给你听的,这个中含义,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冷玉寒的面上不由得有些窘迫,他正奇怪从方才开始,自己身旁的少女便有一种咄咄逼人之感,经慕昭这么一提醒,立刻想起之前自己跟相府嫡女柳溪云在水榭中独处时被她撞见的事情。
虽然那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在旁人眼里,这可是等同于被人背叛的奇耻大辱!
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介怀?虽说两人只是合作的关系,但找个机会……还是应该向她解释一下为好。
听及此处,卫玄麒心底的杀念渐渐消散,他方才差点就要笃定这个夏三小姐真的知道些什么,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手下传来的消息坚称这少女从未离开过辰国半步,也未曾接触过云国中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往事?
她和这位镇国府大少爷之间的恩怨纠葛极其复杂,或许真的只是为了借机敲打敲打自己的心上人。
此时夏浅薇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她觉得自己能容忍卫玄麒可笑的伪装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生怕继续留在此地,她会忍不住冲动的去撕扯他可笑的面具。
“这世间本就没那么多的痴男怨女,殿下恕罪,臣女突感不适,就不打搅殿下雅兴,先走一步了。”
众人只见这少女突然冷下了表情,已然起身作势就要离开,冷玉寒还以为是自己惹得夏浅薇心中不悦,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临走前向慕元微微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殿下……”
夏常峰实在放心不下,慕元轻轻一笑,“舍妹要紧,不必拘礼。”
得了太子首肯,这护妹心切的男子也跟着离开了席位,一时间雅间内空旷了许多。
“啧,这夏三小姐可真有性子,究竟是该羡慕冷玉寒,还是该同情他?”慕昭的语气带着些许幸灾乐祸,可很快还是掩藏不住他的倾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有这样一名女子为我不顾一切,我早就笑开花了!”
“六皇弟这是想娶妃了?”慕元打趣道,就见自家皇弟讪笑着摇了摇头,仰头饮下一口美酒,“恐怕辰国再无第二个夏三小姐,其他的那些个大家闺秀……罢了,无趣得很。”
慕元微微垂下剪羽般的长睫,别有深意的应了句,“名花有主,确实是可惜了。”
此时卫玄麒才从那消失的纤细背影上收回了目光,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故事竟没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不过倒是让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传闻中的冷家大少爷是个性情寡淡的男子,今日一见,却不尽然。
辰国的镇国将军是个令人头疼的人物,若从他最看重的嫡子身上下手……
“殿下,有件事情,容恩不知该不该讲。”
卫玄麒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已然有些认真。
慕元收敛了心绪看向他,谦和的应道,“但说无妨。”
“此次的四国赛马,依容恩所见,辰国要想战胜金国,恐怕有些难度。”
此话一出,慕元与慕昭当即对视了一眼,眸光皆是一沉。
近年来金国不加掩饰的招兵买马,国策激进,兵力大胜从前,而当今的金国太子是个野心勃勃狂傲自负之人,在五年前的四国盛宴上几番羞辱辰国,更是让辰国殒了一员大将,败得异常狼狈,这样的屈辱,又有谁想再经历一次?
“此话怎讲?”慕昭已经有些沉不住气。
“容恩辗转各国多年,对金国的战马极其熟悉,不说殿下选出的参赛之人水平如何,就马匹而言已然不是金国的对手。”卫玄麒言辞恳切,慕元那张一向和煦的俊容也多了几分郁色。
“确实,金国水草丰美,马匹健硕,哪怕是寻常百姓也擅骑射,他们知马懂马,这点便是我们辰国最难以企及的距离。”
再加上多年来的和平,让朝中大臣渐渐丧失了危机感,军中操练不佳,兵心懈怠,文武两臣不和是改变现状的最大阻碍,例如每每有武将谏言父皇增加军饷培养兵力,便有一大堆的文臣出言阻挠,久而久之,兵力便大不如前。
这时,卫玄麒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薄纸放到桌上,推到了慕元的面前。
“这是……”
“殿下,容恩听闻金国太子在朝中大放厥词,说今年的四国盛宴定不会再让辰国全身而退,容恩以为唯有在他们最骄傲的赛马当中挫其锐气,方能提振军心,一雪前耻!”
卫玄麒的话如同一颗巨石沉进了慕元的心中,不等他回应,慕昭却是冷哼一声。
“父皇的再三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皇兄,卫公子说得对,我们不能再忍了!”
卫玄麒点了点头,随后打开了桌上的薄纸,压低了声音一副十分慎重的模样,“要想跟金国比拼战马,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这里是一副药方,将其加入马匹的粮草之中,短时间内便可使马匹健壮有力,迅猛百倍。”
“还有这等便捷之物?”慕昭惊奇极了,可隐约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太妥当。
既是比试,不就应该堂堂正正吗?他们辰国的马比不上金国,本就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可通过这种方法获胜的话,无疑是作弊,一点儿也不坦荡,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他有些犹豫的看向自家皇兄,俗话说得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礼义廉耻了,只要能给金国一个下马威,卑劣一点儿又何妨?
慕元沉默了许久,那清澈的眸中有种复杂与思虑在涌动,随后他浅笑了一声,便伸手将这药方又推了回去。
“多谢容恩美意,此事莫要再提了。”
卫玄麒眸光一动,他……这是要拒绝?(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情愫暗生
卫玄麒眉头轻轻一蹙,露出了些许惭愧的神色,他无奈的笑了笑,“是容恩多事了,殿下向来磊落,作为知己友人,容恩才不愿见殿下处处受制于人,既然殿下不认同此举,我们便再另寻他法。”
他句句皆是为了慕元着想,听得旁人心中感动,只觉得他为了朋友煞费了苦心,哪还会怪罪。
慕昭已经有些按奈不住,知道自己皇兄的性子,他永远都是这般想要以德服人,可有时候善意和美德反而会成为奸险之人攻击他的理由,人善被人欺不是没有道理的。
况且,眼见着四国百年同盟之约即将终止,战力最为强盛的金国早已磨刀霍霍等着这个时机,因此这次的四国盛宴尤为重要,一旦哪国露出了疲软之态,恐怕盟约结束之时,金国便会对最弱小的一方发起进攻侵略,这才是他们所担心的。
如今辰国的现状,看似繁荣,其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朝中大臣只注重自己的享乐,想要重新整顿国风着实是难上加难。
“对了,贵国的幽王不是能人所不能吗?若他能在四国赛马中亲自下场,容恩相信定能挫败那金国太子。”
卫玄麒的眼中划过一抹暗光,他这个建议听起来合情合理,不易引人怀疑,可实际上他是故意提起慕珑渊的。
关于辰国几位皇子之间的关系他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唯独这个幽王,表面上我行我素不与任何人为伍,可这些年自己数次命人暗中刺杀慕元,皆被阎幽军从中破坏。
可奇怪的是,他又调查到幽王在朝中处处与太子一党作对,这让卫玄麒越发疑惑,实在捉摸不透幽王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事风格。
所以,眼下只要听听慕元怎么回答,他便可以进一步的了解这两人之间究竟是敌是友。
只见慕元的面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卫玄麒注意到他的眼中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对幽王的愤恼,反而有几分无奈的味道在里头。
莫非……他们的敌对是做给外人看的,实际上幽王也属于太子一党?
“呵,我们可不敢劳驾那位高权重的幽王殿下,否则人家会以为辰国没了他就必定土崩瓦解,越发眼高于顶,那可真是叫人不快得很。”
却不想慕昭竟是冷笑了一声,表情皆是不满,分明能感觉到他异常不喜慕珑渊。
“六弟,幽王确实劳苦功高,不论他为人如何,都不可抹杀他的贡献。”慕元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他垂下眼声音中似有几分自警的意味,“道不同不相为谋,幽王有他守护辰国的方式,本殿也有自己的底线,虽无法与之为伍,也无需诋毁。”
卫玄麒算是听出来了,确实,以自己对这辰国太子的了解,他一贯不喜似幽王那般不择手段的作风,如此说来,他们二人并非盟友?
这时,一旁的慕昭突然站了起来,伸出手去将那药方收入了袖中,面对慕元的诧异,他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这么神奇的药方,臣弟想拿回去琢磨琢磨,皇兄不会介意吧?”
“不可轻举妄动,你可知否?”慕元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眼前的男子当即耸了耸肩转移了话题,“菜都凉了,可别辜负了卫公子的好意。”
卫玄麒笑了笑,举起手边的酒杯回应着慕昭,随后垂下眼,隐去了眸色中的一丝得意。
虽然慕元拒绝了他,可这六皇子,看样子会帮自己一个大忙……
而另一头。
夏常峰紧紧的跟在冷玉寒和夏浅薇的身后,只觉得前方的两人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因此他借口备车,便留给了他们一丝独处的时间。
此时夏浅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冷玉寒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其实上一次,是玉葶送了信邀柳小姐去水榭的,我也是后来才知情。”
他假意看向一旁,装作不经意间想起这件事顺口解释一句的样子,连冷玉寒也不知自己为何不希望她误会。
夏浅薇这才回过神来,望向身侧的这名男子那俊美的侧颜,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紧闭的薄唇竟是有了几分紧张。
冷玉寒从未体验过这种心虚之感,明明那时候他明知被自己的小妹算计了,但还是决定将计就计,就是想要激怒夏浅薇让她再一次暴露本性,借此机会他好向父亲和祖母表明自己坚决的态度。
“冷大少爷可是中意我表姐?”
冷玉寒当即站住了脚步,剑眉微微一蹙,“你莫要误会,我与她并无任何关系。”
莫非她真的是在介意这件事情?
冷玉寒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底竟涌现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喜色,所以她从前接近自己,并不是全然为了四国盛宴?
“如此便好,以冷大少爷的德品,应该能寻到一位更好的伴侣。”
夏浅薇的语气竟有几分前辈的味道,那感觉好像是怕冷玉寒误入歧途,择错良配。
却不想本是好意的一句话,在冷玉寒此刻听来,竟有了别的感受。
她这种抽身在外的模样,竟让人有种莫名的不快,方才心底升起的那种暗喜顿时荡然无存。
夏浅薇显然没有察觉到冷玉寒的心理变化,她关切的问了一句,“小郡主这两日身子恢复得如何了?不论怎么说,此事皆因我而起,不知明日府上可是方便?我理应亲自上门赔罪才是。”
“若你有心,这两日便该去了!”
冷玉寒略带讽刺的回了句,夏浅薇面上有些诧异,不知自己方才哪里说错了话,让这位骄傲的大少爷又不高兴了?
“……”
看着这对漂亮的眸子里倒影着自己此刻的样子,冷玉寒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又不知不觉上了脾气?
说来也怪,最近自己的脑海中总是时不时的浮现出她的样子和声音,这可不是一个好预兆。
冷玉寒当即收敛了表情,别有深意的长叹了口气。
“罢了,贵府的七小姐既已入土,我父亲也不会再作追究,趁此机会也算给了玉葶一个教训,免得她总是四处闯祸,不懂人心叵测。”他不自觉的又多看了夏浅薇一眼,不知是出于方才乱发脾气的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下意识的开了口。
“不过,我祖母很是记挂你,若是方便,去看看她也好。”
“那就明日。”
“真的?”冷玉寒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俨然多了几分愉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是何居心
只有镇国府的人知道,大少爷自从昨日从皇家马场回来以后,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陈列着无数兵书的静室里,一片落梅花瓣随着一缕寒风吹入了手边的紫檀砚台中,桌前那冷峻的男子眼神微微一动便合起了手中的书页,抬头望向天色。
“现在是几时了?”
守在屋外的家丁恭敬的回道,“大少爷,已经是巳时了。”
冷玉寒的眸光不自主的浮上几分柔色,随后径直出了静室朝着镇国府的大门而去。
可没走多远,他忽然蹙了下眉头,自己这是怎么了,莫非还需要他亲自去门口迎人不成?
冷玉寒觉得自己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当即甩袖负手转身,好似随意的冲着身旁的家丁丢了句,“若夏府的三小姐到府,命人知会我一声。”
“少爷,夏三小姐方才就已经入府了,这会儿正在老夫人院子里的暖阁中。”
什么?
冷玉寒目光一闪,他没有想到夏浅薇竟比约定的时间来得还早了些。
正犹豫着要不要立刻去自家祖母的院中,一道慌张的身影却突然闯入他的视线,焦急的来到面前,“少爷,不好了,将军今日在操练场突然昏厥,人已经送回府了!”
冷玉寒的脸色瞬间大变,抓着这人的手臂难以置信的沉声道,“你说什么?!”
……
此时此刻,暖阁楼里弥漫着一股怡人沉静的淡淡香气,窗前立着一道唯美纤细的身影。
夏浅薇望着阁楼下那被匆匆搀扶着离开的冷老夫人,只觉得有些奇怪。
方才嘘寒问暖之间,冷老夫人明明一副轻松愉悦的模样,很显然之前镇国府中的那下毒之人已经被抓住了,可眼下却好像生了什么变故一般。
“快点儿!要是耽误了将军的病情,你担待得起吗?”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吸引了夏浅薇的注意,她眼中不由得一动,暖阁楼上正巧能将老夫人院外的中庭尽收眼底,她已然看见了回廊上两名疾步而行的男子。
“师兄,我还是觉得这帖药不太妥当,不如让师傅……”说话的是名长相斯斯文文的年轻御医,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身侧的人怒声呵斥了句。
“住口!将军的身子可一直都是由师傅调理的,你这番话是在质疑师傅的诊断?还想不想在御医院呆下去了?!”
这样的对话隐隐落入了夏浅薇的耳中,她目光随后落在那名年轻御医手中捧着的汤药之上。
莫非……镇国将军病了?
“姜御医,我父亲为何会突然病发?”冷玉寒与冷老夫人此时皆面色凝重的守在榻边,要知道镇国将军平日里的精神极好,从未在他们面前显露过一丝不适,今日却被人这般抬进来,实在叫他们难以接受。
一名须发鬓白的老御医皱着眉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将军这几年的身子已感不适,为了稳定军心便勒令微臣不可声张,可眼下……将军必须好生休养了,否则……”
“否则怎么?将军他到底是什么病?”老夫人急得变了脸色。
只见眼前的姜御医别有深意的望了屋外一眼,随后压低了声音,“将军这是中风之兆!”
此话一出,冷老夫人不由得晃了晃身子,幸好被冷玉寒及时扶住。
中风?!
若说幽王是埋在暗处守护辰国的利剑,那么镇国将军就是辰国门面上的护盾,他用兵如神的本领任谁都要敬畏七分,如今这根军心的定海神针却得了中风之症?这意味着他将永远的离开战场,而眼下朝中哪有人能够取代他捍卫国门?
“师傅,药熬好了。”方才的那两名御医已经跨了进来,正要喂榻上的镇国将军服下,门口却是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
“且慢!”
冷玉寒眸光一闪,只见本应在暖阁中候着的夏浅薇竟也跟了过来,她径直来到榻旁也无人阻止,带着一副认真的神情望向此刻还未清醒的镇国将军。
榻上的中年男子体格魁梧,面相端正英勇,眉宇间有常年在沙场上磨砺出来的冷厉与震慑之气,不用想象便能知道他平日里是怎样一副不怒而威的果敢气魄。
“老夫人能否让浅薇为将军把脉试试?”
这容貌令人惊艳的少女话刚说出口,一旁的姜御医立刻回过神来,心中忍不住笑了笑,只觉得她哪来的勇气提出这么一个自不量力的要求?
冷老夫人却是目色一喜,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夏三小姐,有劳了!”
什么?!
姜御医不由得面露不悦,只觉得冷老夫人莫不是糊涂了,就算不信自己的诊断,也不可任由一个小丫头片子胡闹。
夏浅薇盈盈行了一礼,随后谨慎的伸出手来,青葱一般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镇国将军的脉搏之上。
“如何?我父亲得的真是中风之症?”冷玉寒格外认真的口气让姜御医越发疑惑,这少女究竟是什么人物?夏三小姐……难道是那个……
不等姜御医反应过来,夏浅薇已然抽回了手,转而接过那名年轻御医手中的汤药轻轻一尝。
“这药不妥。”
此话一出,姜御医终于忍不住讽刺的勾了勾嘴角,“何谓不妥?小姑娘,说话可要有凭有据才好!”
夏浅薇淡淡的笑了笑,自然知道自己已然得罪了这位御医院的副院使。
“镇国将军这脉象细而弦滑,可见其气血两亏,肝脏疲弱,从而致脾阳虚而肝血不足,并非所谓的中风之症。而且这碗汤药除了针对中风以外,基本都是些温养心肺之物,其中却有一种药的剂量增加了两倍,可千万不能这么用,否则时间长了,则会积累成毒,损耗将军之躯。”
方才那年轻的御医顿时抬起头来,他分明感觉到夏浅薇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说出了他不敢说的话,虽然自己一开始便有所怀疑,可却始终相信着或许是他医术不精,师傅有自己的判断呢?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冷玉寒和冷老夫人就齐齐变了脸色。
积累成毒……这不是跟之前冷老夫人的情况一样吗?!
姜御医心中大骇,他着实没有想到夏浅薇只是尝了一口便知其中猫腻,他很快冷静了下来,铿锵有力的反驳,“无知小儿,此乃中风前兆,而且这药的剂量也是根据将军的情况调整的,你居然在此妖言惑众,是何居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邪不胜正
屋子里立刻弥漫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一旁的冷老夫人心有犹豫,她知道这位姜御医的脾气,他一向固执己见,若有人质疑他的医术就等同于碰了他的逆鳞,瞬间就会像变了个人般不顾情面。
而这些年镇国将军若有个什么小病小痛,也皆由他照顾,是他们在宫中信得过的寥寥几位御医之一。
夏浅薇到底是年轻,再怎么厉害,怕也比不上姜御医的经验丰富。
“夏三小姐,老身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不过这里就交给姜大人吧,这些年为了替将军调理身子,姜大人也是劳心劳力。”冷老夫人这话已然做出了选择,姜御医的面色这才有些缓和,不屑的瞥了夏浅薇一眼。
却不想夏浅薇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知进退懂分寸,她面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泛起了寒光,言语内有种咄咄逼人之感。
“冷老夫人说得极是,正因为姜大人劳苦功高,才更不能出半点差错,身为医者必须善始善终,否则前功尽弃,姜大人说是不是?”
“老夫哪里出错了?!”姜御医气急,那表情瞬间变得暴怒无比,他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今日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出言挖苦。
“姜御医从一开始就错了。”
迎上他仿佛能喷出火来的目光,夏浅薇却笑得越发灿烂,“小女不才,只是恰巧分得清中风与饮邪两症的区别,只怕姜御医连中风的起因都辨不得了吧?”
一旁的两名小御医只觉得这位夏三小姐真是胆大得很,要知道每每师傅发起火来,他们都会吓得双腿发软,她竟能站得这般稳当,那副谁能奈我何的架势哪里像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面对她的挑衅,姜御医早已没了医者长辈的风度,颤抖的指着夏浅薇愤愤道,“岂有此理!镇国将军这是由于气血淤积逆乱而引起的中风之症,什么饮邪,简直荒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拖出去,以免耽误将军病情!”
方才那名年轻的御医却是面露犹豫的开了口,“师傅,不妨听听夏三小姐的意见,或许……”
“或许什么?你……”
姜御医哪里会想到连自己的徒弟都在这个时候驳他的脸面,而夏浅薇则深深的看着这名年轻的男子,意味深长的开了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方不误医者之名,这位大人说是不是?”
对方喉间一涩,只觉得夏浅薇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深处,有种无所遁形的羞愧之感。
“休要妖言惑众!老夫从医数十载,从未有过纰漏,何时误过医名?!冷老夫人,您看看……”姜御医只觉得夏浅薇是在指桑骂槐,他立刻望向冷家众人,心中不信他们会不顾这么多年的交情,任由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羞辱自己!
冷老夫人眼见着姜御医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忍不住想要出声圆个场,却不想一旁的冷玉寒却是拦住了她。
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夏浅薇每每出其不意的做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就一定有她的用意,莫非她是发现了什么?
冷玉寒一个眼神示意,夏浅薇便继续开口说下去。
“请问镇国将军近日来可有舌强语蹇,四肢无力,偶发头昏眩晕之症?”
老夫人细想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未曾,倒是最近他胃口不佳,偶有轻喘痰涩且食得少了些。”
“这就对了,若真如姜御医所说,中风之症绝不是如狂风暴雨般骤降,必定先前已有症状,可镇国将军并没有,反而老夫人所说的这些异常,正是饮邪之症。”
只见夏浅薇缓缓道来,而后用特殊的手法轻轻碰触着镇国将军的腹胸,“将军腕腹坚满,胃中有振水声,说明邪在胃,则阻滞气机,胃失和降。而将军又咳逆喘息头面浮肿,说明邪在肺,病皮肤痛,寒热气喘而汗出。”
她说的有理有据,让姜御医根本无从辩驳,哪怕连不懂医的冷玉寒都有了几分理解,“这么说,中风是由气血过多淤积而致,饮邪却是由于气血不足?”
“冷大少爷聪慧,因此这两种病症的治疗之法大相径庭,不可混淆,否则必出大事。而这饮邪的治疗并不难,只需坚持每日服用理饮汤,好生调理便可慢慢恢复。”
姜御医目光不由得一闪,他分明感觉到冷玉寒投过来的视线已经弥漫开一股隐隐的危险。
此时众人已然听得明白,冷老夫人当即往前跨了一步,紧张的问道,“为何会如此?”
“浅薇以为,应与将军时常来往边境要塞,与军中士兵同住同食,且今年较往常严寒,寒气入肺,又食不为所用便成邪。”
所以,这位镇国将军有今日的地位,并非他运气好,而是他确实为辰国付出了不少。
可如今,这样忠肝义胆的英雄却有人要来害其性命……
姜御医忍不住用袖口擦了擦自己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来的冷汗,嘴硬的嘟囔了一句,“这中风之症本就跟饮邪十分相似,老夫可能真的一时疏忽……”
“既然如此,姜御医为何还要开些温养心肺的汤药?莫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
夏浅薇的意思是,他明明诊断出了镇国将军心肺有疾,知道若只用治疗中风的药物,容易在短时间里出事,到时候他便不好脱身,所以才一边治一边又暗中做手脚,等到时机成熟,他便可择机推脱。
一旁的年轻御医当即恍然大悟,他难以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师傅,似乎不愿意相信姜御医居然是这样的人!
这可是镇国将军,倘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那绝对是辰国天大的损失!
“胡、胡言乱语!”姜御医顿时瞪大了双眼,他故作愤然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微臣这些年为了将军尽心尽力,没想到今日竟蒙受如此大辱,既然如此,微臣还是告辞了!”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等冷老夫人说些什么,便领着自己其中一名徒弟匆匆转身离开,口中还时不时碎碎指责几句。
“孩子,我们镇国府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老夫人感激的握住了夏浅薇的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姜御医确实有问题。
眼前的少女谦虚的笑了笑,看向一旁并未离开的小御医,“浅薇只知邪不胜正,实在无法坐视不理罢了,一切都是这位大人的功劳。”
若非他在中庭提出了质疑,夏浅薇也不会心有怀疑跟过来。
对方面露诧异,赶紧恭敬的行了一礼,“微臣惭愧,实在不敢当……”
“只是,若姜御医存有异心,应该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这位大人可知,令师近日可是接触过什么人?”
这年轻的御医仔细想了想,反正今日过后,他是无法再在御医院内待下去了,索性知无不言,“师傅近日,似乎常往庄妃的宫里走动。”
庄妃?四皇子慕严的母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重新考虑
听及此处,冷老夫人与冷玉寒齐齐变了脸色,很快联想到了之前镇国将军提起过的一件事情。
庄妃乃是定兴侯的嫡姐,为人圆滑八面玲珑,甚得后宫嫔妃们的心,若非其子慕严性格恶劣丑闻不断,否则应该更得陛下喜爱才是。
而听闻宫中的公公透露,近日定兴侯似乎向陛下举荐过一名武将,并提议让镇国将军交出手中的一部分兵权,可后来被拒绝了。
莫非,庄妃是为了帮定兴侯,所以才买通了姜御医对镇国将军下手?
他们谢过这位小御医后便命人把他送了出去,冷玉寒终于忍不住握拳咬牙道,“早知如此,方才就应该命人把姜御医绑上,送去陛下面前对质!”
“幸好冷大少爷没有这么做。”
夏浅薇的声音却是淡淡传来,她轻轻挑了挑眉,眼底暗芒涌动,“若浅薇没有记错,这位姜御医应该是陛下多年以前安排给镇国府的吧?”
她大胆猜测,姜御医身居要职,一般的朝中大臣根本请不动他,唯有当今圣上首肯,他才能任由镇国府的人随叫随到,这也等于是一种殊荣。
“这又如何?所以才该让陛下把他打入天牢严刑拷问!”
此时冷玉寒哪里会顾忌那么多,他只知道差点就让那奸险之人得逞,若非今日夏浅薇及时出现,自己父亲的病情还不知会被延误到什么地步!
一旁的冷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深吸了口气不做言语,夏浅薇却是笑道,“所以冷大少爷这是打算当众打陛下的脸面?那看客可就不是一般的多了。”
“……”冷玉寒剑眉一蹙,这是何意?
“浅薇说得对,玉寒,你太冲动了!若我们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把人带到陛下面前,恐怕会被人诟病我们镇国府不知感恩。”
正所谓圣意难测,若陛下信了镇国府,那也就罢了。
若他不信,事情又牵扯到后宫,恐怕会觉得镇国府以下犯上野心勃勃,有多少人就等着这个机会狠狠的踩上镇国府一脚,自古君臣离心的例子还少吗?说不定这又是一个陷阱,姜御医只不过是诱饵,就等着他们冷家自己跳进去!
这些年来镇国府长盛不衰,表面上陛下似乎将镇国将军视若手足,所以才把他们冷家捧得高高的,可高处不胜寒,圣宠的同时也伴随着无尽的凶险,陛下何尝不是借着镇国府来权衡朝中的各方势力。
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明日陛下是否就会改变心意,不可否认的是,只要他想,就可以把镇国府摔进地狱!
冷老夫人不由得再次对夏浅薇刮目相看,着实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想得如此透彻。
她这般精明,当初为何会让自己成为京中的笑话?
冷玉寒顿时觉得有些窘迫,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冲着冷老夫人歉意的回道,“是孙儿没有考虑周全。”
冷老夫人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
她的儿子总有老去的那一日,镇国府的荣耀若无人继承,他们树敌之多,稍有差池,冷家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撕个粉碎!
她最看重的这个孙儿哪都好,可就是缺了点心眼儿,不是说他不聪明,而是为人太过正直,反而会被有心人利用!
此时夏浅薇已经写下了份理饮汤,叮嘱好镇国将军身边伺候的人,冷老夫人才松了口气笑了笑,再次拉着她一顿感谢。
“孩子,多亏有了你,我们镇国府欠你的人情真是还不完了!”
“老夫人言重了,就当是浅薇为小郡主受伤一事恕罪。”
夏浅薇依旧温顺,哪还有方才与姜御医辩驳时的凌厉。
老夫人特地命自己身边的徐嬷嬷将她领去了小郡主冷玉葶的院子,冷玉寒的思绪这才从自己父亲身上收回来,目光下意识的追随着那道纤细妙曼的背影而去。
“玉寒……”老夫人深沉的声音传来,让冷玉寒目色一闪,恭敬的回过头,“祖母,孙儿知错了。”
“你可知,陛下为何一直没有答应三公主与你的婚事?”
却不想冷老夫人并不是要责怪他方才的轻率,可一提起慕晴雪,冷玉寒便不由得面露疏离,难道不是因为他已有婚约在身,若答应了三公主,恐会遭人诟病,说皇家以权欺人棒打鸳鸯。
虽然在众人的眼中,他和夏浅薇的婚约只不过是个笑话。
“祖母听说三公主一直没有死心,她三番四次在陛下面前提起你,又有丽妃吹着枕边风,可陛下却始终没有松口,以他对三公主的疼爱程度,要月亮不给星星的,为何唯独这件事不遂她的愿?”
“兴许,是陛下看不上孙儿。”冷玉寒这句话显然没有深思,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厌恶,仿佛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冷老夫人当即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总是这般喜怒形于色,果真如自己的儿子所说,玉寒不适合朝堂,但这性子若不磨上一磨,也不会允许他上战场。
“如今,你已经不讨厌夏三小姐了吧?”
冷老夫人突然换了个语气,冷玉寒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却见自家祖母笑了笑,“祖母的眼睛还没瞎,耳朵也没聋,况且,祖母也不是在怪你。”
“……”这话是何意?冷玉寒当即沉默下来。
冷老夫人叹了口气,担忧的回头望了一眼榻上好似陷入熟睡的镇国将军,“我们镇国府本就不愿做那等言而无信之事,况且夏三小姐如今为你改变了这么多,或许,你也该重新考虑一下,是否诚心接受这门婚事。”
一开始她以为这夏浅薇是块烫手山芋,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忽然发现自己跟外头那些人一样,看走了眼。
“祖母误会了,她并非是为了我……”冷玉寒正要解释,却见冷老夫人摇了摇头。
“傻孩子,女儿家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好猜的,祖母是过来人,你就放一百个心,这夏三小姐的心里有你,只是从前你那般疏远人家,如今她只得装作放下,你才能把她惦记在心上。”
听及此处,冷玉寒的心竟不受控制的狂跳了几拍,夏浅薇的心里……有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解风情
冷老夫人面带微笑的看着冷玉寒一副略显震惊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只觉得无奈极了,这个孙儿真是像极了他父亲年轻的时候,那般不解风情。
谁人不知夏三小姐苦恋了他多年,心意怎会说变就变?
从前她三天两头往镇国府跑,只为多看他一眼,而最近却突然变得疏离见外,想必是因为终于知道自家的孙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况且,她以往那任意妄为的风格,如果不是有意为之,便是夏府那位大夫人的手笔。
这不,这温氏突然离府去了雷若寺,说是为夏家祈福,实际上发生了什么,深想便能猜到一二,肯定与夏浅薇的变化有关!
“三公主那儿,你就不必担心了,镇国府的圣宠已经够多了,就莫要再让旁人觉得我们占尽了好事。只要你愿意,待夏三小姐行了笄礼,祖母就亲自到夏府商量婚期。”
冷老夫人有自己的考虑,说起来倒是要谢一谢庄妃,若非姜御医这么一动作,怎会提醒了她。
人贵在自知与知足,太完美的东西反而会让人心生忌惮,他们冷家也应该留一点儿不足给旁人议论,夏浅薇从前的名声,以及她不高不低的出身,正好适合镇国府如今的情况,如此一来也能消除陛下的防心。
毕竟,不论何朝何代,君王都会忌惮臣子的势力超过了他可控的范围。
冷玉寒不知是自己如何离开的,他如置梦中般走在长长的回廊上,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冷老夫人的声音。
成亲?他曾以为这是一件异常遥远的事情,更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会与夏浅薇有关。
可此时此刻,心中却有了另一番滋味。
他愿意吗?若是从前,他定会斩钉截铁的给出一个答案,要他娶夏浅薇?下辈子吧!
可现在……他居然有所犹豫了?
不觉间,这男子停下了脚步发现自己眼前赫然是冷玉葶的院子,从拱门向内望去,不远处梅花树下立着那道熟悉唯美的身影。
他目光一闪,竟下意识的想要转身而去,似乎不想让人以为自己是来寻夏浅薇的,可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拖住了他的脚步,让他不自觉的伫立在原地,目光也追随着清风拂去的方向。
朦胧的阳光透过开满白梅的枝头落在她那一头如瀑般的长发上,浅粉的玉带束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似有几片花瓣擦着她优美的颈项落在那单薄的肩头,让那张肤白胜雪的精美容颜微微一侧,她眼波中不经意划过的一抹柔色,却是惊艳了周遭的景致,看得旁人心神也跟着一荡。
冷玉寒原本心中复杂的思绪在这一刻竟如同被风抚平的湖泊,渐渐沉静了下来,只剩下眼前妙曼的身姿。
雪院如画,美人似景。
一道娇小的身影犹犹豫豫的从屋内出来,冷玉葶撅了撅小嘴,跟着婢女春暖来到了亭中。
“郡主,夏三小姐今日是特地来为您把脉的。”
春暖笑道,而后恭敬的退到了一旁,冷玉葶方才在屋内听她说夏浅薇又帮了他们镇国府一次,心中便有种别扭的感觉。
“郡主可有觉得哪里不适?”夏浅薇垂眼轻声问了句,眼前的小姑娘摇了摇头,随后安静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任由她搭上了自己的手腕。
片刻之后,夏浅薇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小郡主的身子已经无碍,不过近日可是夜不能寐?只需喝些安神茶便可缓解。”
冷玉葶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打量着自己眼前的女子。
从前她觉得夏浅薇面目可憎令人厌恶至极,可如今却是一副落落大方优雅万千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或许,或许让她跟自己的大哥在一起,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小姑娘紧紧的抿着唇,夏浅薇分明感觉到她的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当即好笑的问了句,“小郡主可是有话要说?”
只见冷玉葶的表情似有百般的不情愿,内心挣扎了许久随后竟是鼓起勇气张口唤了一声。
“大嫂。”
夏浅薇目光一闪,似乎有些诧异,冷玉葶顿时变得面红耳赤,当即就拉过一旁的春暖,躲到了这婢女的身后,对于她来说,这个称呼是她表达歉意的方式,她是在告诉夏浅薇,自己已经认同她了,想要冰释前嫌。
“嗯哼。”
身后传来一道尴尬的咳声,冷玉寒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不远处,他的手臂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目光责怪的看着冷玉葶,“小妹,不可失礼。”
没有人知道这名男子其实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他方才竟忍不住想要去看夏浅薇的表情。
那小姑娘瑟缩了下目光,有种被人抓住小辫子的窘迫感,随后疑惑的看了春暖一眼。
她不是说自家大哥对夏浅薇有些不太一样了吗?
只见冷玉寒径直来到她们面前,看似镇静的将手中的狐裘递给了夏浅薇,“披上吧,天寒。”
春暖垂下眼,嘴角似有隐隐的笑意,可她身后的冷玉葶却是没有看出端倪。
似是察觉到自家小妹端详他的目光,冷玉寒快速看了夏浅薇一眼,立刻又补了一句,“祖母让我送来的,你不要误会。”
“……”此时冷玉葶终于感觉到了异样,这狐裘明明是用大哥半年前偶然猎来的银狐制成,因为极其稀有,所以他当收藏般珍惜,平日里连碰也不让她碰一下,如今却拿出来要给夏浅薇?
正当发愣之际,冷玉寒却是伸出手去重重的敲了下她的脑门,冷玉葶吃痛一声,就听他责备了一句,“没病没灾的,不要总是麻烦别人。”
他等着夏浅薇将狐裘系好,如同平日里那般绷着一张表情,刻意表现出一副疏离与冷漠瞥了她一下,“随我去后面的马场一趟。”
望着那渐渐离去的两人,冷玉葶才摸着自己的额头,委委屈屈的哼了声。
“春暖,我现在觉得大哥有些奇怪了。”
身旁的婢女略显深意的笑了笑,“小郡主何时见过大少爷对谁这般体贴?”
仔细想想,确实没有,难道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自作多情
镇国府内的小马场里,面色镇静的冷玉寒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瞥向自己身边的少女,不知何时掌心竟渗出了一片拘谨的薄汗。
若不是自己及时出现,自家那口没遮拦的小妹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来。可眼下,他内心深处却不知为何有些矛盾,好像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若自己再晚一步,她可是会做出什么回应?
空气中似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的视线落在了夏浅薇的肩头,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竟也会不受控制的一次次认真的打量她。
这件宽大的银狐毛裘在阳光下泛着一种说不出的朦胧光晕,裹住她单薄却玲珑有致的娇小身躯,衬托得她精致的面庞如梦如幻,那浓密如同蝶翼般的睫毛下藏着一对幽潭般深邃而明亮的双眸,只要对上她的视线当即有种万物皆明亮了的感觉。
她的脚步极轻极柔,在还未化去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如星点般的印记,仿佛正缓缓地踏入他的心中。
那一头浓密的黑发飘来一股淡淡的宜人草药香,吸引了冷玉寒的注意,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碰一下那柔软如丝而又冰凉的温度。
只见这年轻的男子突然浑身一震,竟是被自己这反常的心思吓了一跳,正巧这个时候夏浅薇转过头来,正好撞上了他有些慌张的眼神。
“你……”
“定兴侯府那里你不必担心,魏衡的事情我已安排妥当,若他们追究起来,你便全部推到我身上便可。”
不等夏浅薇说些什么,冷玉寒立刻急促的抢了话,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心思,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变得这般笨拙,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
原来他方才是在琢磨这件事情?
夏浅薇没有多做他想,这时前方一匹飞奔而来的身影转移了她的目光。
只见那略显兴奋的小马踱着欢快的步伐很快冲到了她的身边,身后追着两名无奈的家丁,他们惶恐的来到冷玉寒面前赔罪道,“少爷,都是奴才的错,这马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越过栅栏逃了出来……”
话还未说完,这马匹好像听懂了家丁的话,高傲的喷了对方一脸口水,随后讨好似的蹭了下夏浅薇。
“我总算见识到何为吃里扒外。”冷玉寒忍不住笑道,他看着夏浅薇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心情竟也跟着明媚了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大哥在里面?让我见见他!”
“三少爷,有贵客在马场内,况且将军吩咐过您不能离开院子。”
冷玉寒的表情当即一变,夏浅薇闻声望去,只见后方有名衣衫凌乱发丝不整的少年被拦住了,那带着些许伤痕的面庞分外引人注意,而他全然不顾,只是火烧火燎的望着他们的方向。
“我去去便回。”
夏浅薇看着冷玉寒带着一身的肃杀之气朝着那名少年而去,对方冲开阻拦竟奔向他,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大哥,我姨娘是冤枉的,她绝对不敢毒害祖母,你就帮她这一次……”
这是镇国府的三少爷?
夏浅薇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不便过问。
片刻的功夫,冷玉寒已经拖着那名少年离开了她的视线,而身旁的小马显得十分雀跃,那不断轻踏着的蹄子仿佛在催促她让自己去场中大显身手一番。
“如你所愿。”夏浅薇笑了笑,一个翻身上马,那漂亮的姿势以及凌厉的起步速度让马场内的守备叹为观止,目光当即追随着这已然在他们面前肆意驱马奔跑的身影而去,这少女如同一道银光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张扬洒脱的身影让他们心中震撼。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身下的小马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并且越发稳健,它极力的在她面前展现着自己的潜能,那种不肯服输的干劲让夏浅薇也不由得血液沸腾起来。
几圈下来,这一人一马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却不想刚刚放缓了速度,就有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夏浅薇的身上。
她立刻拉住了缰绳,蹙着眉头垂眼一看,一颗被咬了一半的苹果滚落道边,而不远处的树影之下,一抹玄色颀长的身影好整以暇的倚靠在树干上,那俊美绝伦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幽王?他在那里看了多久……
夏浅薇已然注意到不知何时,马场中的守备竟全都不见了踪影,而身下的小马突然有些躁动难以控制,她当即一个翻身落地,它就一副好像看见了什么不想见的人,掉头跑远了。
“这小畜生还记得本王上次险些失手要它命的事情。”慕珑渊好笑的望着那小马离去的方向,而夏浅薇已经收敛了神色来到他面前。
“……”险些失手?夏浅薇不用想就知道为何它会这般讨厌这名男子了。
“看来你与冷玉寒相处得不错,都把这里当成你们夏府自由行动了。”
眼前的男子轻轻挑了挑眉,那如星河般的双眸泛起了些许调笑的光,若有旁人在场,怕是会难以相信一向冷冰冰杀气腾腾的幽王殿下竟也能有这么多的表情。
“王爷说笑了,这里亦不是幽王府。”
她的意思是,慕珑渊自己不也出入自由么?
夏浅薇注意到眼前的男子状态极佳的脸色,便知他体内的瘟毒已经彻底清除,而且眼底也没了先前的狂躁,想必戴夫人母子二人如今安好。
“不知王爷又有何吩咐?”
慕珑渊看着听出了这少女满腔的不情愿,而且她还是这般牙尖嘴利,在自己面前半点儿也不肯吃亏的样子,放眼整个辰国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胆子这么肥的人了。
“不必这般自作多情,本王今日是来找你未婚夫的,虽然齐昭每日都会向本王汇报你的行踪,但若想使唤你,直接掳去王府便好了。”
他毫不掩饰把齐侍卫安排在夏浅薇身边的目的,而且这高高在上的口吻,已然是嘲笑她高看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女,也能让堂堂幽王亲自出马?
夏浅薇轻轻挑了挑眉,行,她人微言轻,惹不起但躲得起。
只见眼前的少女不给情面的转身要走,慕珑渊却开口唤住了她,“不过本王正好有个趣事无人分享,听说我那四皇弟正四处搜罗美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只要长得像你便来者不拒,真是没什么品位。”
“……若王爷是来恶心臣女的,那么恭喜王爷,您做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相信你
冰寒的雪风中传来一道清爽无比的笑声,若说被四皇子盯上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吃了只苍蝇一般,慕珑渊看着眼前一贯淡漠的少女那一副嫌弃厌恶的表情,只觉得十分有意思。
他的本意确实是打算提醒夏浅薇小心慕严的,可却突然发现自己除了用刑和杀人以外,似乎又多了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喜欢看这个嘴硬的丫头痛苦为难。
“既然王爷有要事在身,臣女就不打搅了,告辞。”明明眼前的男子笑起来是非一般的神采,可夏浅薇只觉得这个幽王殿下越发烦人了,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的丰神容颜,正打算转身离开,对方又立刻换上了副认真的神情。
“不过,本王倒是想起了件正经事,你们夏府最近很缺银两?”
夏浅薇正要迈开的步伐当即停了下来,她疑惑的望向对方,慕珑渊见她这幅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随后意味深长的丢了句,“怀化将军真是不太省心,女儿这般,儿子亦是浑身的问题。”
儿子?很显然他说的并不是夏故新与夏常峰。
“王爷的钱庄有事?”自从跟慕珑渊合作之后,夏浅薇的腰包富足无比,她凭自己的能耐为这性情古怪的幽王办事,自然不会手软。
“你倒是会担心本王的钱庄,那不妨少去几次!”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了关键。
夏浅薇缓缓垂下眼,伸出手去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羞愧,“臣女寄放在千草堂的药膏与香囊,不知王爷满意与否?”
慕珑渊就知道这丫头精明得很,不得不说她的那些小东西看似不起眼,却不想竟也能成为千草堂的一笔可观收入,那些伤药效果奇佳,自己的身上也带着一瓶。
因此他便让药铺掌柜抬高了价格,前来采购的多数是达官显赫的府中小厮,正好成为他打探消息的又一途径,这可比银钱有用得多。
此时不远处出现的身影让他再次换上了平日里疏离冷酷的表情,连声音也透着几分清冷,“贵府的六少爷近日时常光顾本王的钱庄,并且是以你的名义,听闻他还典当了不少东西,看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所以,多送些有用的药来弥补本王的损失。”
慕珑渊操控的那些钱庄不仅能够存银,更可借银以便不时之需。
夏浅薇目光一闪,夏府的六少爷夏恒不是在应天书院准备应对今年的春试吗?竟是回来了?
这幽王又在趁火打劫,没有他给自己的鹰眼铜佩,夏洹怎么借得了银子,分明是他知道取银的人不是自己,却想利用这个压榨她的利用价值!
“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正当夏浅薇思索之际,冷玉寒已经处理好了方才的事情折了回来,他一看见幽王在此处立刻绷紧了神经,只觉得对方莫不是又在为难夏浅薇。
“冷大少爷这般客套,难道是在担心本王刁难你的未婚妻?”
慕珑渊分明感觉到了冷玉寒语气里的一点儿愤然,却是不以为意,莫非他以为这丫头猜不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果不其然,冷玉寒眼神微微一变,似乎在警告对方莫要拿自己取乐,而他又深深的看了夏浅薇身上的银狐毛裘一眼,发现她的背部竟是有一片之前没有的污渍。
冷玉寒心中似有几分不悦,隐约猜到这污渍定是慕珑渊所为,当即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了夏浅薇身前,随后吩咐了身后的家丁一句,“送夏三小姐回去。”
“是,少爷。”
眼见着夏浅薇离开,冷玉寒终于严肃的开了口,“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你就不能放过她?”
“怎么,你动心了?”
慕珑渊的眼底流光一现,这声音如同水滴般落入了对方的心湖,霎时涟漪不断,他敏锐的发现了这男子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动摇。
然而冷玉寒很快稳住了心神,动心?不,他只是不再像从前那般讨厌她了而已,“不必总是试探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无关旁人。”
真的无关吗?他还是这般不善撒谎,又或者说,其实他木讷得很,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某一种改变而已。
不过慕珑渊了解冷玉寒,知道点到即止,否则这耿直的男子怕是真的会气到断交。
他随手抛出一块玉佩,冷玉寒稳稳的接住低头一看,这是……
“这可是你表弟的玉佩?本王给你一次重修兄弟情谊的机会,也无需做些什么,只要让他带你吃喝玩乐就好。”
“你怀疑他用了寒食散?”
冷玉寒的声音显得有些凝重,官府这两日已经抓住了那残杀京中闺阁女子的贼人,因为对方太过嘴硬就交给了幽王慕珑渊,希望通过阎幽军残酷的审讯让其开口认罪。
果不其然,没挨过一个晚上,对方就交代了自己犯下的种种恶行,此人极其好色,为了享乐便通过一个神秘组织购得了一种迷惑人心的药粉,食用之后其亢奋的药效让他失去了理智,便偷偷潜入那些妙龄女子的闺房犯案,杀人灭口。
而这神秘的组织有着严格的规矩,非寻常百姓能够接触,但慕珑渊还是查到了些许线索,那药粉正是各国明令禁止的寒食散!
这种东西一沾便能麻痹意志,使人放浪形骸,又有着无法逆转的毒性,曾经在权贵中形成了一种歪风邪气。
“他一向胆子小,又岂敢沾染这等毒物?!”冷玉寒下意识的想要为自己的表弟辩解,毕竟一旦证据确凿,那么受累的则是他的姨母一家。
“本王对他的胆子没有兴趣,只是想知道是何人将此物传入辰国。”慕珑渊顿了顿语气,深深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本王信你。”
一来,以冷玉寒的性子必定不会担心祸连九族,他能够秉公办事。
二来,这神秘组织手段了得,可能用胁迫亦或者诱惑的方式逼人服下寒食散,从而让其终身也摆脱不了他们的掌控,若非意志不坚之人,潜入这组织着实是一件凶险万分的事情!
冷玉寒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他深吸了口气紧紧的握着这枚玉佩,“……我明白了,若我失败,便杀了我!”
若有万一,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也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杀了你,谁来还剩下的两件事?”
慕珑渊的声音深沉,随后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不论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欠本王的,还清了再去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