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敞开心扉
清幽芳郁的阁楼里,满室的书画珍藏文房墨宝,每一个角落都透着一股高洁傲岸的气息。
皎洁的月色映在刘语然阴沉的脸上,她举手投足之间难以掩饰愤怒与厌恶的情绪。
夏香怯怯的守在一旁,如同一只无害的小兔子,忐忑的捏着自己的袖口,犹豫了片刻才上前劝道,“都是香儿口没遮拦,语然姐千万别生香儿的气。”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刘语然的脸色很快柔和了几分,“我哪里是生你的气,我是气那江笙,丝毫没有把我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放在眼底!”
夏香关切的拉住了她的手,一副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样子,“兴许只是谣传,语然姐这么好,江大少爷哪能不珍惜?”
然而眼前清高的女子却是讽刺的笑了笑,“珍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刘沁儿方才的话,她这才觉得一颗心被扎得血肉模糊。
江笙可是那些红馆花坊的常客,虽说男子三妻四妾很是正常,但对于高傲的刘语然来说,那些私下将她与青楼女子做对比的流言蜚语,就够令人恨得咬牙难耐。
她擦了擦旁人从未见过的眼泪,随后轻轻的看向夏香那张白净的小脸,哑然笑了笑,“说来也怪,就算是沁儿,我也从未与她说过心里话,可在你面前,我觉得好像什么都可以坦白,香儿,你说如今我该怎么办?”
她的心中十分矛盾,所中意之人才华横溢温柔体贴,可造化弄人,他偏偏是个庶子,于家又不及御史府有权有势。
命运便是如此不公,那江笙不过是个酒囊饭袋,可身份却让那么多人望尘莫及,她不甘心,所以看见刘沁儿为了夏故新奋起反抗的样子,她便满心的不悦。
刘语然没有告诉过沁儿,其实父母对她的期望并不大,甚至觉得她若嫁入高门,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错事拖累尚书府,所以她若动点心思,把婚事拖个两三年也不是问题。
而那夏故新……刘语然曾在刘沁儿的屋子里发现过那夏家庶子的诗画,那才情与胸怀简直叫人难以置信,竟比于公子还要聪慧几分,听说他很快就要去应天书院,只怕考取功名并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明明小妹应该如她一样受父母摆布,活得遍体鳞伤,可就因为她生性笨拙不受重视,反而有了争取幸福的机会。
可自己呢?刘语然非常不愿意承认,她很嫉妒沁儿。
从小备受瞩目又如何,想要的得不到,这才叫笑话!
“原来语然姐姐心里有这么多的苦,香儿真是心疼。”夏香一副温柔解语花的样子,刘语然的戒备轻而易举的就被她卸下,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将她一切的骄傲尽数吞没。
这一向傲气迎人的女子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掩面而泣,她没有注意到夏香的嘴角已然扬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意,但很快,她轻轻搭着刘语然的肩膀,声音里透着一丝犹豫,“还有一件事,香儿不知该不该说。”
刘语然哽咽了许久,才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丝看向这面带愧色的少女,“我拿你当妹妹一样,有何不可说的?”
夏香紧抿着唇,随后露出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三姐她太过分了!香儿在她的屋里头发现与江大少爷私下来往的信件。”
什么?
刘语然眉头一蹙,“什么信件?你的意思是……夏浅薇暗中跟江笙勾搭上了?”
眼前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刘语然当即拍案而起,那表情说不出的愤怒,“岂有此理!夏浅薇早有婚约在身,她怎么能……”
等等,难怪她一眼就知道江笙送的那副画是赝品!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送给沁儿的生辰之礼也是那副画,说不定这水性杨花的贱人就是为了当众羞辱自己,用画来暗示江笙早就与她暗度陈仓!
这简直就是示威!当众上门打她刘语然的脸面!
“语然姐先别气,其实香儿先前就说过,有办法让语然姐毁了这门亲事,不知如今姐姐考虑得如何了?”
此时刘语然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原本她还有些犹豫,毕竟御史府有权有势,父母恐怕不会同意悔婚,可事到如今,那江笙竟是与夏浅薇暗通款曲,事关镇国府,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辰国又不是只有江家一户高门,何必栓死在一棵树上?
“香儿有何办法?”
刘语然的眼中透着一抹冷意,只见夏香从袖中拿出了夏宜川给的那个小瓷瓶,随后靠了过来,附耳说着什么。
很快,阁楼内的两名女子别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夏香忽然面露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香儿只是不忍语然姐这般难过,若有失言之处还望姐姐见谅!”
“你这般为我着想,怎还会怪罪于你?想必夏浅薇平日里也时常欺辱于你,放心,这一次我定帮你出口恶气!”
刘语然很快唤来了守在外头的婢女,随后将一个衣盒交到了夏香的手中。
“听闻明日你要与几位世家小姐一同游湖,这衣服是我特地命人为你做的,且看看喜不喜欢。”
“万万不可,姐姐不嫌弃香儿整日过府叨唠,就已满心感激,哪还能收姐姐的礼。”
刘语然看着夏香这谦虚乖巧的模样,语气越发亲切,“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莫要再客气了。”
这少女诚惶诚恐的收下了礼物,又寒暄了片刻才离开了刘府。
马车上,夏香看着衣盒里这件锦绣楼的苏绣华裙,不由得想起先前夏浅薇刚从雷若寺回来的时候,也命人送来了匹叫人爱不释手的缎子,可后来却是被夏兰初身边的陈嬷嬷要了回去。
时至今日想起来,夏浅薇跟这刘语然一样,都把她当成了叫花子,只需用这么一点儿好处就能打发掉的棋子罢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方才刘语然掩面哭泣的模样,此刻终于无所顾忌的笑出了声。
原来京中众所周知的才女,也有那般狼狈的时候,看起来高洁清冷的人,背地里也有一颗肮脏丑陋的内心,有趣,真是有趣至极……
第二百七十六章 心烦意乱
冰雪已融的江面上,春日的天空格外晴朗,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荡漾着悦耳如铃的笑声。
“香儿快坐中间来,你身子那么弱,可别一个大浪给打下船去。”
说笑的是先前在夏府向夏浅薇示好的那位姜小姐,几名武将之女聚在一起,那一张张精神满面的模样,与夏香苍白柔弱的小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少女乖巧无比的往中间一坐,娇小的身形顿时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载满了贵女们的船只缓缓的在江面上行驶着,微凉的清风拂面,夏香今日只着一身素雅淡黄的罗裙,朴实无华之中又有着返璞归真的干净柔美。
谈笑间,船只忽然停了下来,那姜小姐眉头一蹙,便听下人来报,“小姐,前方是幽王殿下的船,需暂避片刻。”
提起幽王的名号,在场的贵女们纷纷露出了敬畏无比的表情。
夏香的眼神忽而一变,不着痕迹的探出身子望向窗外,只见不远处的那艘奢华的大船上,几名身穿红色铠甲的阎幽军分外惹人注意。
却不想一艘挂着彩绸的花船缓缓靠近,很快甲板上出现了一裙肤白貌美的舞姬,只是她们神色僵硬,仿佛受人所迫一般上了幽王的船只。
“幽王殿下今日竟有这等闲情逸致,来江中赏舞。”夏香好似不经意的开了口,众人当即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但很快,她们的眼中却是流露出了惊恐,姜小姐好似压惊一般饮了口茶,“只怕明日,江中又要多几具浮尸了。”
此话一出,四周众人仿佛瞬间没了半分的兴致,其中一人略显担心的提议道,“不如我们改日再来游玩?”
“几位姐姐为何这般紧张?或许幽王殿下只是寻常玩乐而已。”夏香轻轻笑了笑,然而众人却是向她投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玩乐?恐怕幽王唯一的玩乐便是杀人了,这男子向来不近女色,今日突然传唤了这么多的舞姬,说不定是在筹划着什么危险的事情。
很快,江面上其他的船只也因为幽王的出现渐渐散去,仿佛连原本和煦的春风也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我们也走吧。”姜小姐兴致缺缺的开了口,其他的贵女们早已紧张得浑身僵硬,此刻连连点头。
船只很快靠了岸,众人还是心有余悸的往江面上那艘透着诡异的大船多望了几眼。
然而待几位贵女各自回府,一道柔弱的身影却是走向岸边的船只。
“船家,送我到江中那艘花船上。”
……
此时此刻,齐侍卫小心谨慎的守在慕珑渊的身边,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保护夏浅薇的安全,可今日却突然收到消息,要他回主子身边待命。
齐侍卫疑惑的悄悄看向慕珑渊那阴沉无比的侧脸,这俊美绝伦的男子今日有种难以抵挡的危险之气,他的眼神隐晦不明,凤眸已经盯着空荡荡的桌面许久,那副沉思的模样夹杂着一股躁动的不悦。
“你最近忙得很?”忽然,这冰冷的声音如玉珠撞击般响起,齐侍卫浑身一僵,立刻恭敬的上前。
“前几日夏府的五少爷送了尊玉观音给永乐县主……”
慕珑渊起初面上一片平静,可听着齐侍卫将夏浅薇如何吩咐他去调查那观音像的来历,连同开光法会上的每一个细节交代得无比清楚,他顿时又有些不快。
“本王问你这些了?”
齐侍卫赶紧跪下身来,王爷方才不就是想知道最近永乐县主都做了些什么事情,所以才旁敲侧击吗?
慕珑渊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为何方才下意识的就想打探那丫头的近况,而且没有料到普天之下,有人知道惹怒了幽王还不懂亲自过来赔罪!
齐侍卫分明看见自家主子的脸上忽然泛开一道危险无比的浅笑,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心起夏浅薇。
这时,那群舞姬被领了进来,美人们皆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感受着那一道玄色的身影散发出无尽的威压,然而当她们瞥见那出众无双的容貌时,又纷纷被迷得忘了反应。
慕珑渊将这些女子的表情尽收眼底,可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他当初在雷若寺山下遇见夏浅薇时的场景。
至今想来,那时候她的反应依旧那般耐人寻味。
一时间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他眉头一蹙,伴随着那悠扬的乐曲声响起,那些妙曼的身姿开始在他眼前翩翩起舞。
京中皆知几位皇子已经开始物色皇妃人选,再一看这位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幽王殿下竟生得这般丰神俊俏,原本那令人惊惧的传闻顿时变成了另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舞姬们心中不受控制的升起了另一种期待。
要想见到尊贵的幽王谈何容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若能让这神仙般的男子多看一眼,被他收入王府,何必再过这等飘摇卖笑的日子?
一瞬间,眼前的舞姬们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术,那一张张明媚动人的笑脸,眼波流转妩态丛生。
然而面对这动人的舞姿,慕珑渊的心情却越发的糟糕。
冷玉寒说过,倘若他心中没有别的心思,为何提起夏浅薇时,他便下意识的避开躲闪。
究竟是为何呢……
明明只是个狡猾无礼的丫头。
原本极尽妩媚之能的舞姬们只觉得那座上尊贵的男子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峻,她们的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安,直到一声擦咔的脆响,他手中原本执着的酒樽竟应声而裂,吓得众人当即停下了动作。
“王爷?”一旁的齐侍卫当即上前,随后伸手握在自己腰间的长剑上,“可是要杀了她们?”
倘若杀几个舞姬就能让王爷消气,何乐而不为?
此话一出,美人们立刻变了脸色,而慕珑渊却是幽幽的瞪了齐侍卫一眼,这家伙明知道他在气什么……
齐侍卫只觉得自己的脖颈似有一股冰凉,他当即默默闭上了嘴,随后一个眼神示意,那些舞姬得到了警告,赶紧逃命一般退了出去。
却不想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一道轻柔软绵的声音,“不知臣女是否有幸,为王爷舞上一曲?”
随后,那身着轻薄舞衣,如小兰花一样洁净的少女盈盈跨了进来,无畏的迎上了慕珑渊冰冷的目光……
第二百七十七章 愿为他死
是她?
慕珑渊的眼底似有一闪而逝的惊讶,且不说这夏府的九小姐是如何知晓自己在此处,就凭她有本事上这艘船,慕珑渊觉得自己都该为她的勇气,给她一次机会。
夏香看着眼前这尊贵无比的男子露出了一丝玩味的浅笑,她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旁的齐侍卫看着夏香那张柔嫩素净的小脸,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了一股忌惮,这夏家的九小姐看似不起眼,可最近她的行为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用无知两个字便可以解释的,像她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庶女,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同样简单,她如此三翻四次的接近王爷,这等同于自杀的行为,着实令人看不明白。
依旧是方才的乐曲,夏香那娇小的身姿虽不及之前的舞姬玲珑有致,却有种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不盈一握的小腰灵活轻巧,雪白精致的足尖原地转动,随着摇曳的裙摆若隐若现,有种说不出的俏皮与可爱。
慕珑渊看着她舞动着与方才的舞姬同样的曲目,每一个动作都不差分毫,忽然明白了什么。
人才……
慕珑渊的脑海中浮现出如此讽刺的两个字,然而一方面他又十分欣赏像夏香这样不怕死的人,小小年纪,这胆量究竟从何而来?
那个丫头,怕是遇上对手了。
此时夏香的表情已如小花绽放般夺目,竟给人一种单纯无邪的感觉,只是慕珑渊依旧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与那些舞姬一样的讨好与谄媚。
似乎天底下的女子皆是如此,不,有一个不是。
夏香专注的望着慕珑渊的表情,仿佛想要从那对令人不顾一切想要靠近争取的深邃眸子里探得一丝一毫的信息,然而眼前那尊贵的男子却已不再看她,而是若有所思的垂着眼。
堂堂幽王殿下也会有心事?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因为朝中的事务,难道……是在想着某个人?
夏香被自己这强烈的直觉搅得心情阴郁了几分,一曲终了,哪怕面上已经浮着一片晶莹的薄汗,她依旧站得亭亭玉立,“王爷,可是要臣女再跳一遍解闷?”
慕珑渊终于收回了思绪,他抬起眼看向那羞怯的小脸,许久之后薄唇才轻轻一启,“只会这一支舞?”
眼前的少女坦率的点了点头,那种刻意表现出来的笨拙,很符合她的身份与年纪。
慕珑渊的眸中划过一抹幽光,随后勾了勾修长的手指,夏香面上一喜,毫不掩饰她受宠若惊的心情乖巧的上前跪倒在他身边。
这种从灵魂深处感受到的战栗与紧张,简直让夏香沉迷。
“刚学的?”慕珑渊的语气似有几分戏谑,可夏香全不在意,好像只要能跟他说上一句话,今日自己冒的险就值得。
“是,臣女今日与几位姐姐出来游玩,正好看见王爷的船,难得王爷有此雅兴,臣女只想着能逗您开心,就私自去寻了花船的舞姬,学了一遍便斗胆来献丑了。”
身为将军府的小姐,若非巧合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花坊的人,所以慕珑渊猜中了,这夏家五小姐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等天赋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而她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韧劲,眼前的少女毫不隐瞒,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诚。
慕珑渊就那样平静的看着她如同情窦初开的面庞,那眼神深情得仿佛能溢出水来。
“姐姐?你三姐也来了?”
夏香浑身的血液止不住的狂热起来,却不想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这尊贵的男子竟冷不丁的丢出这么一句话。
她微微一愣,疑惑的抬起眼迎上慕珑渊认真的眸光,心头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不、不是,是跟别府的几位姐姐。”
他的眼底立刻浮上了一片失望,夏香眉头轻轻一皱,越往深想,袖中的小手便忍不住开始轻轻颤抖。
却不想这时,一根冰凉无比的食指伸了过来,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迎上那精致得如同墨画的凤眸,眼前的男子笑得仿佛能勾走所有人的魂魄,“喜欢本王?”
他声音低沉似有隐隐笑意,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倘若是别的女子听见了,势必会吓得肝胆俱裂,然而在夏香听来,竟有种无法抵挡令人飞蛾扑火的魔力。
“是,香儿第一眼见到王爷,便倾慕不已,香儿愿此生做牛做马,伺候王爷!”
夏香迫切的往前进了一步,那姿态无一不在告诉慕珑渊,只要他愿意,她可以为了他做一切的事情!
一旁的齐侍卫只觉得满心不喜,这小庶女当真是不自量力,她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
此时眼前尊贵的男子露出了一脸高深的表情,“你可懂武?”
“……臣女不懂。”
“可会用兵?”慕珑渊的语气一派认真,似乎正把机会摊开在她的面前。
然而夏香却显得越发窘迫,“臣女也不懂。”
一阵沉默之后,慕珑渊笑得越发轻蔑,“若本王身边缺人,只需一句话,天下间的能人异士必定一呼百应,你什么都不懂,何来的勇气说这种话?”
“这……”
她刚想解释些什么,原本放在她下巴上的手突然毫不怜惜的捏住了她的两颊,慕珑渊仿佛顷刻间变了一个人,他的眼底满是刺骨的冷意。
“就算是做本王的女人,也必须要有旁人无可替代的利用价值!你呢?你有什么?”
这语气狂妄而阴险,夏香只觉得他好像真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将之女,竟如此大言不惭,究竟是谁给她的勇气?
慕珑渊只觉得夏香可笑至极,若不是看在她是那丫头的妹妹这个身份上,自己岂会对她保留半分的耐心。
这一刻,他只感到无趣极了,夏香察觉到他的目光即将从自己的身上收回,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竟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臣女对王爷是真心的,就算让臣女为了王爷去死,也心甘情愿!”
天下间的男子听见这样楚楚可怜的美人信誓旦旦的愿意为了自己付出生命,只怕心中多少都会升起几分感动。
夏香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这种想要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一并交付出去的冲动,让她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弃之如履
眼前这张俊美绝伦的面容露出了一派高深的表情,那深邃的眸子清清楚楚的倒影着夏香迫切想要掏出真心的样子。
为他去死?这份觉悟真是令人感动,不知夏浅薇那丫头听见这么一番话,会是副什么样的表情?
自己的妹妹愿意用性命换得他多看一眼,而她呢?一有机会便躲得远远的。
慕珑渊的心情忽然又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灰雾,夏香与夏浅薇两人态度对比如此之鲜明,让他竟少有的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甘。
此时夏香还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梦寐以求的机会,却不想,眼前的男子轻轻挑了挑眉,语气高深的丢了一句,“愿为本王死?你怕是还没这个资格。”
他厌恶的甩开了夏香的小脸,这女子白皙柔嫩的脸蛋上赫然几根指印。
一阵冷风卷起,夏香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道高大颀长的阴影笼罩全身,慕珑渊突然站了起来,那毫无感情的视线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兴致,这一刻她有种自己马上就要被遗弃的感觉。
“王爷,香儿真的……”
慕珑渊转身的那一刹那,夏香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衣摆,她知道若让他就这样离开,只怕自己往后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只怕连见他一面都不可能了。
慕珑渊看着那双颤抖的小手,只听嗡的一声,身旁的齐侍卫已然上前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本以为动了真格,这少女可以及时悬崖勒马,却不想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无所畏惧。
这是在用行动证明她的决心?
夏香的表情无辜至极,这样柔弱无害的外表不知骗了多少人,慕珑渊突然想到夏浅薇是否也上了她的当?
“你怕是对本王有着很深的误解。”
这一刻,慕珑渊的身上已然散发开一股阴森至极的危险之气,他那含笑的眼眸好像在思量着如何让夏香后悔她对自己的轻视。
竟拿这点儿伎俩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以为他跟那些被她戏弄于股掌间的男子一样?
夏香分明感觉到慕珑渊异常恼火的心情,她颤抖的瑟缩了下身子,“不知香儿做错了什么,王爷……”
“错就错在,你以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话音刚落,竟有数名身材高大的阎幽军跨了进来,恭敬的在慕珑渊的面前站定,“王爷有何吩咐?”
慕珑渊已然收回了放在夏香身上的目光,身上那股薄凉之气令人绝望。
“此女赏给你们,好好招待。”
什么?!
夏香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向那已然拂袖离去的冷酷男子,她终于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而下一秒这几名阎幽军已经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毫不拖泥带水的开始除去自己身上的铠甲。
“不,王爷,香儿知错了……”
然而慕珑渊的身影已经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门口,她的视线被一具具魁梧的身躯挡住,唯有齐侍卫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几分轻蔑和嘲讽。
此时里头传来了夏香抵抗的尖叫声,而慕珑渊却只是淡淡的看了齐侍卫一眼,“此事,无需告诉她。”
齐侍卫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口里的人是谁,他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停下脚步守在外头,打算一会儿给夏香收尸,却不想很快,里头竟是又响起了一阵破窗而出的动静。
只听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扎进了水里。
很快,那几名阎幽军一脸凝重的退了出来,“王爷,属下该死,她跳江了。”
……
“小姑娘?小姑娘醒醒……”
刺骨的冰寒让她无处可逃,身子仿佛被扯进了无尽的深渊,朦胧之中,似有人轻拍着她的脸颊。
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夏香猛地吐出了一口江水,视线渐渐清晰,落入眼前的却是一张只有一面之缘的友善面容。
她好不容易才缓过了口气,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老人,“船家?”
“太好了!小姑娘,方才我见你上了幽王的船,实在放心不下就在这儿等着,幸好,幸好捡回了一条命。”
夏香缓缓站了起来,只觉得四肢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她低头看着这一身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再想起幽王那无动于衷的表情,片刻之后竟毫无预警的笑出了声。
她可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愿意付出所有,结果居然被弃之如履!
难道,她真的不值得被爱?她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小姑娘,你没事吧?别哭,哪里疼了,岸上有医馆……”这老船夫担忧的看着她,夏香这才发现眼泪不知何时已经与自己脸上的水渍交杂,这幅又哭又笑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骇人之感。
然而,夏香很快稳定了情绪,那老船夫不由得一愣,看着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是露出了一种异常可怕的冰冷表情,心头当即一跳。
夏香好似没有看见他那僵硬的表情,只是毫无温度的回了句,“船家,你是好人,但好人是没有好报的,送我上岸吧。”
“……”
很快,夏香落水的消息传遍了将军府上下。
夏浅薇顺从老夫人的意思,缓缓跨入了那间安静的屋子。
“县主,九小姐刚刚吃了药睡下了。”雷嬷嬷捧着空的药碗迎面而来,那表情满是疼惜。
夏浅薇的目光落在榻上那面容苍白的少女身上,轻轻点了点头便缓缓移至榻前。
正要伸手为她把脉,谁知夏香竟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幽幽的传来一句话,“三姐,你与幽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夏浅薇眸光一闪,迎上夏香那隐晦不明的光,两名女子就这样安静的对视了片刻。
“你身子本就柔弱,怎的这么不小心,寒邪入体,接下来可要好生调理才行,不是每一次的运气都这么好。”
然而夏香却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她看着夏浅薇这张波澜不惊的面庞,只是轻轻笑了笑,“三姐喜欢幽王殿下?”
喜欢?
夏浅薇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轻轻一蹙,这孩子莫不是落水的时候伤了脑袋?
第二百七十九章 痴心错付
夏浅薇看着夏香那异常认真的表情,随后好似想到了什么,“莫非九妹落水与幽王有关?”
她听说因为今日江中出现了慕珑渊的船,所以那几名贵女便早早的散去各自回了府,可夏香却迟迟未归,这段时间她去了哪里无从得知,竟还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怎能不叫人怀疑?
榻上的少女深深的笑了笑,她缓缓坐了起来,似乎想用一种平等的姿态跟眼前的人对话。
“香儿不过是心情烦闷,几位姐姐离开以后便独自去游江,结果一不小心被浪打翻了。”她一字一句慢慢解释着,脸上没有半点的心虚之色。
她回答完夏浅薇的疑问,话锋又是一转,“三姐若是不喜欢幽王,为何方才下意识就的避开了香儿的眼神?”
夏香如此执着,夏浅薇当即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她没有料到,这小姑娘跟慕珑渊不过几面之缘,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思?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此刻的夏香很不一样,她好像正慢慢揭开自己的面纱,那极力隐藏的真实性情一点一点的展现出来。
“莫要胡思乱想,一会儿三姐再写副药方,你好生休息。”
夏浅薇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极其自然的避开了对方的追问,留下这么一句话缓缓离去。
望着那无视了自己转身消失的背影,榻上的少女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阴冷,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她的指尖几乎要用尽浑身的力气扎入掌心。
为何不回答?!难道他们真的……
夜色深沉,榻上的少女陷入了一片沉思,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今日慕珑渊那毫无感情的话语,如同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一步步的侵蚀着夏香的灵魂。
……
云泉院里,清晨温柔的阳光洒在这一片一尘不染的书房之内,那质朴清秀的男子不舍的环顾四周,随后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一纸文书。
前去应天书院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对于他来说真是如梦一般,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说不出的奇妙,随着时间的临近,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跳动得越发强烈,那曾经放下的志向与抱负,似乎就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夏大少爷。”
却不想出神之际,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夏故新惊讶的回过头去,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之外的刘沁儿。
“刘小姐,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脚上那也双不同花色的鞋面上,刘沁儿这才发现自己的窘迫,尴尬的拉了拉裙摆遮掩着,随后笑了笑,“沁儿出来得急了,让夏大少爷见笑。”
刘沁儿被关了两日,失去了婢女的她在屋子里想了许久,从原本的有所顾忌到现在不顾一切的冲动,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二姐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撤走了门口把守的家丁,虽不再囚禁她,却依旧让人跟在左右。
所以今日刘沁儿寻了个机会便逃了出来,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见见夏故新。
“可是发生了何事?”夏故新缓缓走近,已然发现了她微红的眼眶,然而眼前的女子却很快扬起了灿烂的笑脸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一旁收拾好的包袱。
“夏大少爷何时启程?”
这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夏故新微微勾了勾嘴角,“七日后。”
七日……比预想中的快了。
他没有注意到刘沁儿的眼神暗了暗,而是转身走到一旁倒了杯茶,“若刘小姐不嫌弃,今后有何烦恼皆可以书信于故新。”
他将那杯温热的茶水递上,却不想刘沁儿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等了许久,对方却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刘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夏故新显得有些担忧,正打算唤来外头的婢女,却不想刘沁儿竟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这俊雅的男子眸光一闪,下一秒便迎上了她含着泪光的眼眸。
“倘若沁儿不想只在书信里跟夏大少爷来往,你,你可会觉得沁儿疯了?”
似有一股隐忍着的情愫即将冲口而出,夏故新的眼底满是惊讶,眼前的少女与平日判若两人,好像有莫大的委屈积压在她的胸口。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若是此时不妥善处理刘沁儿的情绪,恐怕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后果。
夏故新想起了之前夏浅薇的话语,他当即深吸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关切与愧疚,“只要沁儿愿意,若有机会可以去应天书院找我,到时候故新做东,带你四下游玩可好?”
“你,你叫我什么?”刘沁儿惊喜的抬起头,一直以来夏故新对她都是礼待有加,可那一层无法逾越的距离总是无形的阻隔在他们之间,让她不敢再更进一步。
看着她这般高兴的模样,仿佛方才额间所有的阴云尽数散去。
夏故新的喉间不由得一涩,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怕是要让刘沁儿失望了,但长痛不如短痛。
“沁儿是浅薇的好友,故新也一直都把你当妹妹一般。”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刘沁儿脸上的笑容霎时一僵,夏故新依旧笑得自然,“沁儿会嫌弃有我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大哥吗?”
他这话的意思是,连认她这个妹妹,他都自知身份不配,更何况其他。
如此一来,她应该能理解他,点到即止,相安无事。
“我不要做你妹妹!”却不想,一道愤怒的声音冲口而出,刘沁儿往后退了几步,眼泪早已不受控制的滑落脸颊。
夏故新眉头一皱,不等他说些什么,刘沁儿已然深吸了口气,倔强的抬起头来,“难道夏大少爷不明白沁儿的心意?若是不喜欢,直接拒绝了沁儿不就好了?”
为何他总是这般温柔,刘沁儿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她更希望眼前的男子直截了当的拒绝她的心意,给她重重一击,或许往后她便可以带着一份不甘和恨意活下去。
可夏故新这样的性子,叫她如何恨得起来?如何舍得放手?
“是不是沁儿哪里做得不好,所以才得不到夏大少爷的青睐?沁儿可以改,真的……”
刘沁儿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一无所有,那种渺小的自卑感再次席卷而来。
夏故新下意识的抬起手,似乎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可动作停顿在空中却又收了回去,“不是你不够好,只是故新没这个福分,就当……是刘小姐痴心错付,今后定会有比故新更好的人照顾你一生……”
这一刻,夏故新看见了刘沁儿眼底的灰败,他心中莫名一痛,却来不及深想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少女便以转身夺门而去……
第二百八十章 阴差阳错
刘府。
“她还不肯喝药?”刘语然冷着一张脸,严厉的瞥了一眼守在刘沁儿屋外的婢女,对方战战兢兢的回了句,“小姐说要翠儿伺候……”
翠儿?翠儿已经被打断腿送走了,她这是在发什么疯?!
刘语然冷哼一声,随后跨进了那死气沉沉的屋子,屋内的嬷嬷和婢女们皆是一副担忧无比的样子,榻上的女子那灰败的面容与平日里灿烂开朗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叫旁人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众人一看来人的脸色,立刻谨慎的退了出去。
刘语然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刘沁儿的榻前,目光落在她脸颊上还未干涸的泪水。
今晨偷跑出去,回来以后就变成了这样,不用想就知道她去了哪里。
“区区一个卑贱的庶子,竟让你把自己折磨成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传扬出去岂不丢刘府的脸面?”
然而,刘沁儿却只是那样怔怔的望着头顶上的帷幔,好像没有听见刘语然的声音。
“现在可是死心了?你为了夏家的人三翻四次顶撞二姐,时至今日,可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刘语然的嘴角扬起了一丝难以言语的浅笑,原本担忧的心情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竟变成了暗喜的解气,她越发坚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执意要跟一个没有前途的庶子双宿双飞才是最愚蠢的选择!看,报应这么快便来了。
这时,榻上原本麻木的刘沁儿忽然动了动,僵硬的看向她,表情似有几分疑惑,刘语然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嘲讽,语重心长的靠了过来,“先前是二姐严厉了些,但都是为了你好,事到如今,二姐知道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所以便请了永乐县主明日过来,陪你说说心里话。”
提起夏浅薇,刘沁儿的眼神似乎才重新有了一丝光亮。
刘语然心中一动,趁此机会上前俯身问了句,“不论你想不想见她,我们刘家都不能失了待客之道,你可知夏三小姐喜欢什么点心?”
然而等了片刻,榻上的女子依旧没有反应,刘语然的耐心渐渐耗尽,正打算转身离开,刘沁儿却突然弱弱的回了句,“核桃酥。”
她当即停下了脚步,惊讶的望向好似已经冷静下来的刘沁儿,随后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好生照顾自己,明日不可再这般失礼于人前了。”
很快,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刘沁儿一人,她眼中的光芒又渐渐消失,微不可察的念叨了句,“夏大少爷最喜欢吃核桃酥。”
……
此时此刻,夏府云泉院内。
“沁儿可以改,真的……”
夏故新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晴朗的星空,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刘沁儿那带着哀求的表情,他缓缓抬起手捂着自己沉闷的心口,只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道轻柔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大哥,可是在想沁儿的事情?”
夏故新眼神一闪立刻转过身来,便见不知何时夏浅薇已经一脸浅笑的站在那儿,月色落在她姣美的面庞之上,有种说不出的恬静。
眼前的男子表情似有几分无奈,一时间不知从何启齿。
夏浅薇手里执着一封刘府送来的信件,她轻轻看了一眼夏故新手边应对科考的书籍,以及那份纹丝未动的晚膳,“苏姨都跟我说了,世事无法强求,大哥不必自责。”
苏姨娘正好撞见今晨刘沁儿掩面离去的画面,她以为夏故新是碍于庶子的身份无法接受刘家小姐的示好,亦是五味杂陈的过了整日。
夏故新沉默了片刻,随后所有所思的开了口,“刘小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些担心……”
仔细想来,之前刘沁儿以求教为由约自己离府,其间便有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当时他并未在意,可今晨那姑娘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那副不顾一切的样子实在太过反常。
夏浅薇看着眼前这心思细腻的男子,她并不打算告诉夏故新,刘沁儿回府之后突然就病倒了,急热,一整日高烧不退,所以刘语然便书信于她,言辞恳切希望她明日可以过府探望,开导开导自家小妹。
所以夏故新这么一说,夏浅薇便多留了几分心眼,毕竟刘语然这封信来得古怪,她一向不喜自己接触沁儿,何事让她转变得如此之快?
夏浅薇的眼中留有几分高深,但这一趟刘府,她必须去。
这一夜,众人心思各异浑浑噩噩,转眼天亮,刘语然望着镜中略显疲态的面庞,天知道她整宿没有合眼,一方面是心有不安,而另一方面又夹杂着几分期待。
夏浅薇如约而至,跟着刘府的婢女一路到了刘沁儿的屋子里,榻上的女子仿佛一夜间憔悴了许多,她的眼眶通红,看向来人的那一刻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夏浅薇回以一个善意的眼神,随后安静的上前为她把了脉,“怎的这般虚弱?你若有气,也不该如此折磨自己。”
沉默了整夜的刘沁儿却缓缓开了口,她望着夏浅薇关切的面庞,那眼神已然一片清明,“三小姐,其实夏大少爷没有错。”
夜深人静时她想了许久,从原本的一丝恨意到最后的释然,说到底一开始便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可夏大少爷却依旧包容着她的无理取闹。
昨夜她竟有个荒唐的念头,倘若自己不吃不喝就此香消玉殒,是否就能让夏故新永远记着自己,可后来她便觉得这股想法太过恶毒。
她不过是一个被不甘支配,心胸狭窄之人罢了,真正配不上夏大少爷的人是她。
刘沁儿一字一句的说着,这时,一名婢女手中端着盛满糕点的食盘进来,“县主大人,这是为您和小姐备的早膳,您也用点儿。”
夏浅薇轻轻点了点头,那婢女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便乖巧的退了出去。
望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和诱人的点心,刘沁儿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夏故新彬彬有礼的样子,她脸上渐渐绽开一道怀念的笑容。
“三小姐,我想吃核桃酥。”
……
第二百八十一章 沦为废人
方才送早膳的那位婢女已经回到了阁楼上,恭敬的立在刘语然的面前,而一旁还安安静静的站着一名身穿斗篷,面色虚弱的少女。
“确定她吃了?”刘语然显得有些焦急,眼前的婢女笃定的点着头,“奴婢收拾食盘的时候,核桃酥确实少了一块。”
一道轻笑当即传来,刘语然略显得意的望向自己身边的夏香,“香儿不是说永乐县主为人狡猾?看来她倒是认定了我家小妹是个单纯的,不会加害于她。”
听及此处,夏香却是轻轻咳嗽了几声,眼神中似有几分质疑,“语然姐如何肯定那核桃酥是被我三姐吃了?”
正因为了解夏浅薇这人小心谨慎的性格,所以她们才没有让那婢女留在屋内,生怕露出马脚引来怀疑。
为了以防万一,夏香甚至还让刘语然留了一手。
“我小妹幼时食用了一次核桃便浑身起疹子,大夫特地交代过,此类糕点她碰也不能碰。”
所以少了的那块去了谁的肚子,可想而知。
刘语然原本悬着的心渐渐放下,随后感激的拉住了夏香冰凉的小手,“眼下就无需那壶茶水了,多亏了妹妹的主意,事成之后,姐姐要好好谢你。”
夏香笑得乖巧无比,不枉费她拖着这具摇摇欲坠的身子过来,就是为了看夏浅薇沦为人尽可夫的娼妇这一大快人心的一幕!
此时刘沁儿已经疲惫的沉沉睡下,夏浅薇安静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的那瞬间身后却是撞上了一人,只听哗啦一声,对方手里的水桶一倒,污水瞬间溅湿了夏浅薇的衣裙。
只见眼前的婢女脸色一变,慌张无比的跪了下来。
“永乐县主饶命!饶命啊!”
一名经过的老嬷嬷当即迎上前来,狠狠的给了地上的婢女一巴掌,“混账东西!走路不长眼吗?竟敢脏了永乐县主的衣裳,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然而夏浅薇却是伸出手去拦住了她,“嬷嬷无需动怒,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了她,起来吧,可有受伤?”
地上的婢女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旁边的老嬷嬷当即谄媚的笑道,“永乐县主真是人美心善,大人有大量,这浣衣房的婢女笨手笨脚的,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退下去!”
然而夏浅薇的目光却是落在那婢女白皙光滑的双手之上,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而身边的老嬷嬷不断的赔着罪,“还请永乐县主换身干净的衣裳,否则让二小姐知道了,非得打断奴婢的腿不可。”
只见这绝美的少女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语,那嬷嬷仔细的盯着夏浅薇的脸,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县主可是身子不适?”
“……突然有些乏力。”夏浅薇缓缓抬起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分明看见这嬷嬷的眼中浮上了几分努力掩饰的欣喜。
“老奴这就带县主去客房里休息!”
夏浅薇配合的由她扶着,心中却是开始回忆着方才这一路而来自己疏忽的异样,当她被领进了一间厢房,夏浅薇便在那嬷嬷的眼中翻身倒在了榻上,轻闭上了眼。
“县主先休息片刻,老奴一会儿便送新衣过来。”这刘府的嬷嬷别有深意的看着榻上唯美的背影,才含着一抹阴险的笑退了出去。
暗处,夏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没有人能发现此刻她的眼中跳跃着尖锐无比的火焰,原本那种无辜柔美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如同撕开了羊皮的恶狼,危险又阴暗。
可下一秒,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那男子的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笑容,左右张望了片刻便推门跨了进去。
这人好像是……御史府的四少爷江筵?为何是他?
夏香的心中带着几分疑惑,但随后却又冷笑了一声,原本是打算让夏浅薇与江笙苟且之时由刘语然捉奸在榻,如此一来正好解了她与御史家的婚约,也罢,她自己办事不利也怪不了别人,只要能让夏浅薇身败名裂,奸夫是谁都可以!
此时刘语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她的身后跟着数名家丁与侍卫,很快便围在了这间厢房之外。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皆是这般煎熬,正打算让屋里的人生米煮成熟饭她们再冲进去,却不想屋内一道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众人的脸色当即一变,这声音……
“还愣着做什么?进去!”刘语然的心中暗道不妙,焦急的大喊一声,然而当他们冲进去的时候,眼前血腥无比的画面让众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江筵苍白着一张脸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从他的裆部延伸到了地上,开出了一朵朵妖冶而诡异的红花,而窗边的少女一脸冷色的立在那儿。
夏浅薇的身上散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慑力,她手中的匕首还往下滴着血,那锋利的刀尖突然指向为首的刘语然,语气森然无比,“刘二小姐这是何意?我可是太后娘娘钦封的永乐县主,你们竟敢这般怠慢?”
众人的心中咯噔一声,竟纷纷心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眼前的少女浑身皆是一种杀伐决然的气息,刘语然看着她身上衣衫整齐的模样,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天啊,江少爷的……”人群中的一名嬷嬷惊恐无比的指着角落里那一件东西,而江筵早已昏死了过去,刘语然的双腿有些发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夏浅薇下手竟这般的狠。
如今江筵没有得逞,还在刘府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完全不敢想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再看向夏浅薇此刻神色如常的样子,刘语然的脑中忽然轰的一声,颤抖的问了句,“你……你没有吃那核桃酥?那是……”
就在这时,方才在刘沁儿屋内伺候的婢女慌张无比的冲了进来,“不好了,江大少爷,江大少爷他——”
夏浅薇敏锐的捕捉到刘语然方才话中的信息,核桃酥?
糟了,沁儿她……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是东西
此时此刻,刘沁儿的屋子里,江笙脸色不悦的捡起了地上的衣裳慢条斯理的穿了回去,方才正在兴头上,却被那不知死活闯进来的小婢女坏了心情。
他轻轻一瞥此刻榻上还轻喘着气意识不清的女子,嘴角微微一勾,没想到这小丫头平日里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办起正事来竟这般风情万种。
然而他的眼神忽然一变,目光落在刘沁儿展现在空气中的那条洁白藕臂,上面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红疹子。
这是怎么回事?
“啊——江笙,你,你不是东西!”门口响起了一道震怒无比的声音,刘语然望着屋内的景象,整张脸早已扭曲了表情。
此刻她如被雷击一般,带着那股悲愤的情绪冲上前去高高的扬起了手,却不想江笙竟是冷下了脸挡住了她落下来的手臂,随后狠狠的将她推到一旁撞上了茶几,狼狈无比的摔在了地上。
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脆响,顷刻间她的手臂一片鲜血淋漓,碎片扎入肌肤的疼痛让刘语然顿时尖叫到失声。
“哼,刘尚书便是这么教女儿的?本少爷忍你很久了!什么才女,根本就是块木头疙瘩!我看,你还不及沁儿的一根脚指头!”
这极具羞辱的言语让刘语然只觉得莫大的委屈汹涌而来,可她眼下竟不敢反驳一个字,更不敢去看自家小妹此刻的样子。
这时,一道绝美的身影大步从屋外跨了进来,带着一股冷风拂面,江笙的目光当即一闪,那惊艳的视线下意识的随夏浅薇而去。
他从前只是远远的见了几眼,如今这般近距离的一看,那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竟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夏浅薇冰冷着表情快速拉起被褥盖住了刘沁儿雪白的肩头,可怀中的女子却依旧一副茫然热切的样子,她的小脸泛着暧昧的红晕,口中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江贤婿,你、你怎么能……”
闻讯赶来的刘尚书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一旁的尚书夫人则是脸色一变,竟当场昏了过去,屋内瞬间乱成一团。
江笙皱着眉头,这才从夏浅薇的身上收回了注意力,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语气还带着些许嘲讽的凉意,“尚书大人怕是误会了,可是你们女儿让小婿前来探望沁儿的,谁知沁儿方才说已经钟意小婿许久,所以这一来二去……”
“够了!别说了!”刘尚书冷喝一声,他的眼底瞬间爬上了一片鲜红的血丝,哪怕他不愿相信,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刘府的声誉已经彻底的坏在了不知廉耻的刘沁儿手上!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那危险的视线落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身上,刘尚书一副想要把自己的女儿生吞活剥的架势。
江笙说是刘语然让他来的?原来,这刘府的二小姐打的竟是这种主意!
夏浅薇当即沉着声音丢了句,“尚书大人息怒,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地上那疼得差点昏过去的刘语然身子不由得一僵,而江笙此刻早已忘了之前自己对夏浅薇的轻蔑评价,转而换上了一副轻佻的表情,“永乐县主说得对,此事江某也是迫于无奈。”
“……”卑鄙下流之徒!
众人敢怒而不敢言,且不说刘沁儿是否真的主动于他,就凭她是江笙未来的小姨子,两人都万万不可做出这等事情!
而这男子却想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刘沁儿身上,这简直是在逼刘府上下众人跟着一起去死!
夏浅薇厌恶的避开了江笙那毫不掩饰的打量,她冷冷的瞥了地上的刘语然一眼,“尚书大人,沁儿的模样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望大人彻查清楚,还她一个公道!”
刘尚书本该给身为县主的夏浅薇几分颜面,然而他此刻心乱如麻,只想快点遮掩这样的丑事。
彻查清楚?是怕刘府闹的笑话还不够吗?
“贤婿,你看事已至此,不如待语然过门之后,再纳沁儿为妾如何?”
什么?
众人皆是一愣,刘语然那渐渐苍白的脸色更是难看,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可事已至此还有别的办法吗?
江笙轻轻挑了挑眉,这段日子他受够了刘语然的闷气,再一看刘尚书这低声下气的样子,随后刻意露出了一脸的矛盾与犹豫。
这种将脸面送上去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刘尚书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呕出血来。
眼前令人寒心的一幕让夏浅薇看在眼底,再低头望向怀中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女子,权势的丑陋展露无遗,可她不甘心,如此善良的人儿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在场的所有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大少爷——”一名江家的随从狼狈无比的摔了进来,江笙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正在戏弄江家众人吗?竟敢打搅他的乐趣!
“大少爷,这可怎么办啊,四少爷他,他……”
当还未清醒的江筵被抬进来的时候,江笙不由得一愣,随后难以置信的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恶狠狠的瞪向此刻同样震惊的刘尚书,而一旁已经被扶起来的刘语然则低垂着头,一副不敢做声的样子。
“是永乐县主……”
其中一名家丁颤巍巍的回了句,众人立刻望向此时那一脸清冷的绝美女子。
夏浅薇已经用针稳定了刘沁儿体内的药力,她放下了帷幔阻隔了众人的视线,随后那冷漠的视线落在了刘尚书的脸上。
“尚书大人这是何意?江四少爷可是在你刘府出的事情。”
夏浅薇一句话,便让形势变得异常紧迫和危险,方才还被刘尚书轻视的少女如今仿佛抓住了整个事态的关键,刘语然看着她那冷酷至极的表情,下意识的丢了句,“明明是你伤了江四公子!”
听及此处,江笙好像想到了什么,自家四弟之前不是一直在打永乐县主的主意,莫非今日……
他立刻意识到不妙,倘若此事传到太后的耳中,只怕御史府也会受到牵连!
而刘尚书已经察觉到了转机,迫切的看向夏浅薇,“永乐县主可是受了委屈?但说无妨!”
是的,只要夏浅薇指认江筵,江笙便不能追究刘府的责任,而且还落了把柄在刘府手中,他如何能拒绝遮掩今日的丑事?
然而,却听一声毫无温度的浅笑传来,“本县主好像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记不清了呢。”
……
第二百八十三章 以死明志
此时,刘语然深深的体验到了夏浅薇的恶毒,她这是在逼父亲将此事彻查清楚,还沁儿一个公道!
以江家一贯的行事风格,江筵在刘府被伤成了废人,御史今后一定会伺机报复,让刘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倘若有永乐县主作证,是这江筵企图对她不轨,那么御史府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刘尚书分明听出了夏浅薇话中的威胁之意,他方才没有细想,确实,以沁儿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
而永乐县主话中的意思,她是服了什么药物?
岂有此理,究竟是何人所为?!
刘尚书已然冷静了下来,他收起了方才的傲慢与无礼缓缓上前,语气格外真诚,“是刘府办事不利,竟让永乐县主受此惊吓,至于江四少爷一事,我们刘府也必定会彻查清楚,绝不姑息!”
他望向江笙的眼神哪还有方才息事宁人的退让,而眼前的年轻男子紧抿着唇,那阴霾的双眸仿佛在权衡着事情的利弊。
倘若真如他所想,四弟这伤就成了咎由自取,他哪里还有为难刘府的理由?
他方才甚至还想着把这门婚事退了,让刘府直接损失两名嫡女,自己再让父亲物色更叫他心仪的贵女,以报自己这几日的憋屈之仇!
此时江笙不敢再造次,他别有深意的看了夏浅薇一眼,随后命人将江筵扛了出去。
四周众人渐渐散去,而夏浅薇却留了下来,被奉若上宾一般供在了前厅。
刘尚书哪里还敢怠慢,立刻命人唤了大夫前来察看刘沁儿的情况,而今日所有的家丁与婢女皆跪在厅中,瑟瑟发抖的感受着座上那绝美的少女难以形容的威压。
“这可怎么办?父亲打算一个个的审问,还有那夏浅薇,她这是想逼死我啊!”阁楼上,包扎好伤口的刘语然如同失了魂般不知所措。
“真是难看呢。”
却不想,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戏谑的笑声,刘语然抬眼一看,便见还未离去的夏香缓缓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她脸上早已不见了从前那等乖巧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冷意。
刘语然没有多想她方才的取笑,而是紧张的上前拉住了夏香的手,“香儿,替我向永乐县主求求情,告诉她此事是我一时糊涂,求她莫要再追究了。”
“那沁儿小姐怎么办?”却不想夏香睁着那清澈的眼睛抬起头,问得一脸认真。
刘语然面色不由得一僵,表情似有几分愧疚和歉意,“是我对不住小妹,可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吃那核桃酥……”
所以这怪不得她,明明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谁会想到沁儿竟如此不可理喻。
“只一句对不住就够了?”
夏香阴阳怪气的问道,刘语然这才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容,随后,对方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掌心里抽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为何要帮你?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一次,你输得彻底。”夏香的语气阴冷至极,还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本以为终于可以让三姐生不如死,谁知她的运气竟这般的好,有刘沁儿做她的替死鬼!
刘语然呆呆的看着此刻判若两人的夏香,她哪还有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一向骄傲的女子不由得双腿一软跌坐回去,颤抖的指着夏香那无情的面容,“你,你……”
“语然姐何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真是可怜呢,因为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也不想成全自己的妹妹……存着这样的肮脏的心思,还自诩高洁,真是笑话……”
夏香知道刘语然已经彻底的没了用处,一旦让夏浅薇抓住了把柄,她便永无翻身之日,所以,夏香才不想继续伪装自己。
而此刻看着这身份尊贵的刘家二小姐,夏香的心情又渐渐的明媚起来。
失败了一次又如何?她有的是机会,可刘语然就不一样了,只怕今日过后,这一向眼高于顶的贵女便将面对一个惨淡凄楚的未来。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怂恿我的!”刘语然恍然大悟,原来一直以来夏香都在利用她!
她刻意接近自己,就是为了对付夏浅薇,借刀杀人!
“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诉永乐县主?”
夏香似乎早就料到刘语然会跟她拼个鱼死网破,她轻轻笑了笑,缓缓抬起手欣赏着自己青葱般的玉指,“不知语然姐想不想让那位于府的少爷为你陪葬呢?”
话及此处,刘语然的面色当即一僵,她想起这段日子自己对夏香掏心掏肺,几乎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这个居心叵测的贱人,原来,对方竟早就有所准备!
她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心口,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竟是这等生不如死的感觉!
就在这时,阁楼下却是传来了一阵躁动声,风里隐隐夹杂着惊恐的求助,“小姐投湖了,快来人啊——”
刘语然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而夏香则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哦?沁儿小姐投湖自尽了?怎么这么想不开,香儿原本还打算好好的开解她,让她知道自己的姐姐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呢。”
“……”
刘语然恍恍惚惚,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力气,而夏香慢条斯理的拉拢了下斗篷,“想必我那三姐已经收尸去了,天色不早,香儿就此拜别,改日再来看看语然姐。”
她笑得像银铃一样悦耳动听,“对了,香儿是真的很喜欢语然姐,特别……是此刻这样绝望的样子。”
留下这么一句话,夏香已然转身离去,而刘语然却不知自己是如何走下阁楼的,她恍恍惚惚如同行尸走肉,直到前方人群中一抹森然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才如梦初醒。
谁也没有想到刘沁儿醒来得如此之快,就在夏浅薇与刘尚书在前厅调查此事时,她便支开了屋内伺候的婢女,一路朝着刘府的小湖中一头扎了进去。
夏浅薇看着这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她的额头上赫然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显然是落湖时撞上了底下的礁石。
那久违的悲恸几乎要支配她的理智,夏浅薇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冷无比,不在了,当初那个腼腆的向她示好的少女,已经不在了……
所以是自己错了吗?倘若当初她不曾接近过刘沁儿,便也不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
此时她望向不远处的刘语然,对方惊恐与愧疚的情绪毫无遮掩的交杂在脸上,可夏浅薇的心却如石头一般坚硬……(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她的主动
是夜,幽王府里传来了两道刺耳的响声。
当慕珑渊阴沉着一张俊脸赶来兵器室时,便瞥见了守在外头的齐侍卫,他的眼底当即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亮,嘴角扬起了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
说来也怪,这两日他心情莫名的糟糕,可眼下这一刻竟顿时一扫阴霾。
“是谁准许她进去的?”然而,明明心里暗自高兴的尊贵男子,话到了嘴边反而泛起了几分杀意,齐侍卫当即恭敬的上前,一副大错特错的姿态。
慕珑渊冷冷的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下去领罚。”
“是。”
然而转身离开的瞬间,齐侍卫的面上反而松了口气,倘若自家王爷真的气恼,哪里是领罚这么简单?若再不带永乐县主过来,自己脖子上的这颗脑袋才是真正的危险。
此时此刻,那纤细妙曼的身影正伫立在那放满弹药的桌前,她的精神尽数集中于那条笔直的手臂上,仿佛全然没有听见自己身后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又是一道声响,那手铳冒着些许刺鼻的青烟,前方的靶子上三道弹痕离靶心越来越近。
慕珑渊脸上的浅笑却是一凛,上一次这个丫头的姿势还那般生疏,可此刻,那手势标准漂亮得不像样子,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她的眸中倾泻而出,她瞄准的仿佛不是冷冰冰的死物,而是某个活生生的人,并且饱含不共戴天之仇。
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气环绕在她周身,慕珑渊分明感觉到她的肩头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沉沉的压着,而那少女感受到他的目光,才深吸了口气缓缓的放下了手臂转过身来。
“王爷可否教臣女如何自如的运用这把手铳?”
眼前的少女脸上虽是笑着的,可她眼底深处的另一层东西正在这昏暗的室内泛着危险无比的光。
“你想做什么?”慕珑渊沉了沉声音,这丫头的心情很不好,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刻骨的悲痛之事,莫非是因为刘府的那个小姑娘?
“杀人。”
夏浅薇回答得毫不犹豫,然而慕珑渊也拒绝得果断。
“不教。”
小小年纪,又是姑娘家,竟面不改色的张口说要杀人?
慕珑渊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夏浅薇却往前跨了几步及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这世间没有人比王爷更有资格教臣女杀人。”
“……你这也算是恭维本王?”慕珑渊突然有种想把夏浅薇丢出去的冲动,然而眼前的少女眼中带着笑,便这样安静的站在那儿等着他点头答应,并且相信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样子。
明知今日的夏浅薇是因为有求于他才这般一反常态巴结讨好,若换成是别人,想让他办事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可不是像她这般耍赖便能成功的。
本打算开口让她滚,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你想杀什么人,直接吩咐齐韶去办便是了,本王忙得很。”
“假以他人之手,又怎能大快人心?这点王爷应该比臣女明白。”
夏浅薇的意思是,她想杀的人必须自己动手,否则便毫无乐趣可言。
慕珑渊此刻的心情却莫名有些不快,他在这丫头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若本王还是不答应呢?”
眼前的男子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她给出的诚意,然而夏浅薇似乎早有准备,她缓缓从袖中抽出了一小张羊皮交到了他的手里。
看着上面的地图,慕珑渊的眼中当即划过一抹幽光,狐疑的看着夏浅薇平静的面色。
“你怎知本王在寻云国的军事地图?”
不等她回答,慕珑渊的眼底已然泛开了别样的危险,这丫头偷偷潜进他的书房?
不可能,就算齐韶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只怕没等夏浅薇一脚跨进去,就已经被四周暗中把守的阎幽军当场斩杀了!
“臣女整日与王爷对弈,输得无聊了总要转移注意力,王爷的那份地图就压在书架上。”
慕珑渊眸光一闪,确实,只是那张羊皮应该只露出了一小部分,又尚未绘制完全,她居然一眼便知是云国的地图?
他一直都知道夏浅薇的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但每一次掏出来,都足以给他莫大的惊喜。
眼前俊美的男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瞬间也不再需要夏浅薇的巴结讨好,只见他走向角落,从某个暗格中拿出了一块绢布递了过去。
夏浅薇打开一看,便听慕珑渊得逞的笑声传来,“这是本王命人特制的弹药,里面是空心的,你不是擅长制药?若是遇上高手,哪怕你侥幸射中了他,也不足以取人性命。”
夏浅薇顿时明白,原来慕珑渊早就做了准备,这轻巧的弹药分明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否则就以幽王的能力,怎么可能发生一击不毙命这种事情?
所以,只要往弹药中放入剧毒,就可以使敌人无处可逃!
夏浅薇的脑海中再次闪过冷玉寒的话,她忍不住望向慕珑渊那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侧颜,无数的思绪在这一刻千回百转,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王爷,三日后一同去京外的玉云山如何?”
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而夏浅薇则低下头来避开了他审视的视线,“听说玉云山上有座庙,对于消除杀业很是灵验。”
眼前的男子仿佛听见了什么玩笑话,“本王需要消除业障?”
他早就记不清自己的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更不怕什么冤鬼索命,这丫头有哪只眼睛看见自己想忏悔己过了?
然而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夏浅薇第一次主动邀他?
一种别样的感觉瞬间从心底蔓延开来,“也不是不可以,本王三日后正巧无事。”
慕珑渊答应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有了丝奇妙的变化,只是心思却各不相同。
直到夏浅薇离开之后,他才唤来了自己的部下。
“去查查,玉云山上的庙有何特别之处。”
然而对方却是微微一愣,“王爷,玉云山庙是主姻缘的,京中的未婚女子皆喜欢上山求缘分。”
“……”那丫头拉自己去求姻缘?疯了?
慕珑渊自然不觉得夏浅薇是存了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怎么有种被那丫头利用了的感觉……
第二百八十五章 极恶之人
次日,一辆奇怪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后门口。
“小姐,后门的家丁来报,说刘府的二小姐求见……”如画疑惑的在夏浅薇的身边禀报着,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一道身穿黑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
“永乐县主!”
刘语然竟无视了外头阻拦的下人,焦急无比的跨了进来,当她露出那张憔悴的面容时,如画简直吓了一跳。
眼前的女子未施粉黛,那面色有种说不出的疲倦与灰败,微乱的发间还别着一朵异常扎眼的百花,竟是从灵堂里跑出来的!
如画不由得皱了眉头,只觉得这不请自来的刘府二小姐此举实在晦气得很。仔细一看,对方遮遮掩掩的低着头,那削瘦的脸颊上赫然一道还未褪去的掌印,不用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语然犹豫的看了眼夏浅薇身旁的如画,似乎希望她把不相干的人支走。
然而,坐在桌旁的少女却好似没有看懂她眼中的深意,而是淡淡的笑了笑,“刘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直到现在,刘语然还放不下她才女的架子,明明是有求于人,还一副生怕被人发现,处处要人迁就的样子。
刘语然分明感觉到了夏浅薇的恶意,心中那股极力压抑的火焰差点又要燃烧起来,可眼前的少女眸中那毫无温度的冷光,仿佛顷刻间将她看得透彻,那种严厉的审视让人越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想起之前在沁儿的及第之礼上,夏浅薇明明还是一副柔和温婉的样子,刘语然的心顿时又多了几分忌惮,开始后悔自己毫无准备就逃了出来。
“其实……语然今日前来,是想向县主赔个不是,之前是我鬼迷了心窍听信了谗言,误会了永乐县主,但请县主给语然一次机会,帮帮我们刘府吧!”
她忐忑的站在那儿等了许久,可夏浅薇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优雅而缓慢的品着茶。
对于刘语然来说,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仿佛无形中有无数双嘲笑的眼睛正看着她,一层层的撕下她身上骄傲的外衣。
“刘小姐莫不是以为,只要低下头,任何的深仇大恨都可以化解?刘小姐的这张脸如此有用?”
倘若那一日真的得逞,被江笙那个畜生毁了清白之人便是她!
如此恶毒的计谋,毁人一生的罪过,这位高傲的刘小姐竟打算三言两语就一笔抹消?
眼前的少女忽然浅笑出声,刘语然的面上不由得一僵,她自知理亏,可如今她都已经亲自登门赔罪了,夏浅薇还想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讥讽,刘语然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愤慨,正打算出言反击,谁知夏浅薇的眼底冷光一现,竟站起来毫无预警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声清脆无比的巴掌让对方本就伤痛未退的脸颊当即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这女子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难以置信的抬起眼,“你……”
夏浅薇竟然也敢打她?!
“刘小姐怕是不知道,江大公子有位宠爱的红颜知己,不久前已经住进了尚书府,那位美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希望争风吃醋。而且听闻她已有了身孕,更是风光无两,等刘小姐嫁过去之后,挨巴掌的日子多得是。”
迎上这狼狈女子那想要与她拼命的眼神,夏浅薇玩味的开了口,一副谈论趣事的模样。
什么?!
刘语然瞳仁一缩,她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莫非是你……”
“没错,我已经答应了刘大人,为你们尚书府作证,那江筵不过是咎由自取与你们没有半点的干系,但作为代价,刘小姐将在沁儿出殡之后入嫁江家。”
夏浅薇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那风轻云淡的样子让刘语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原本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家的婚约应该就此作罢,可父亲今日却告诉她非嫁不可!
她知道去了江家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才拉下脸来求夏浅薇,想将功补过让父亲回心转意。
万万没有想到,是夏浅薇把她推入深渊的!
“当然,亲妹丧礼后是不宜操办喜事,所以御史府不会宴请任何一位达官显贵,那一日刘小姐也坐不了花轿,别担心,刘大人会安排妥当的,绝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刘小姐是从侧门嫁进江家的。”
夏浅薇一字一句的说着,她眼底的同情让刘语然浑身不由得轻颤了起来。
唯有妾氏才是由侧门入夫家,她本应该是江筵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怎可这样……
此时刘语然脸上的表情满是悲愤,恨恨的咬着牙望向那恶毒至极的少女,“永乐县主为何要这般羞辱于人?!”
“倘若刘小姐受不住,大可以如沁儿一般以死明志,若真是如此,浅薇倒可以高看你一眼。”
然而有些人便是如此,既没有勇气去死,又不愿去承担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抱着侥幸的心,做完伤天害理之事自以为可以逃过天理循环的报应,这世间怎有那般便宜的事情?
而且夏浅薇等了这么久,本以为她会将所知道的一切如实相告,如今看来,也是有把柄在别人手中了。
说来可笑,清高傲然的刘府二小姐,竟藏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难怪如今要处处受制于人。
刘语然捂着自己火辣高肿的脸颊,她从未受过这样的胁迫和屈辱,眼泪早已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此时她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惊恐无比的感受着夏浅薇身上弥漫开的冰寒之气。
“……永乐县主,就当我求你,不要,不要让父亲把我嫁给江笙……”
一想到那绝望的未来,刘语然竟缓缓的俯下身,卑微无比的跪倒在夏浅薇的面前,什么骄傲,什么气节,她都不要了,她只求夏浅薇饶了她……
眼前的画面着实令人唏嘘不已,而夏浅薇的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刘沁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三小姐,沁儿好想变成二姐那样的人。”
傻沁儿……
一旁的如画分明感觉到自家小姐此刻的眼神变得冷酷至极,只见她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狼狈的刘语然,“刘小姐有句话说对了,像浅薇这样的极恶之人,是不配跟沁儿做朋友的,你该下跪的人不是我,所以,你就好好的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夏浅薇语气怅然,她知道沁儿在天之灵,怕是不愿见到这样的结局。
然而,背叛手足之人,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第二百八十六章 命中注定
京都之外的玉云山,云雾重重仙气缭绕,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在苍翠茂密的树林之中,车内传来了一阵悦耳的欢笑声。
“近日上姜府提亲的人不少,姐姐突然想来玉云山求签,莫非是已有了人选?”
几名贵女打趣的看向中央那一脸英气的姜小姐,对方面上一红,却转而看向自己身旁如兰花一般的少女,“香儿,永乐县主今日怎的没来?她与冷大少爷的婚期将至,理应来求个顺遂才是。”
夏香一副乖巧无比的样子,她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三姐其实是想来的,可正因为婚期将至,才不得不万事小心,好像,也无法去为沁儿送行了。”
提起刘沁儿,四周的氛围陡然一变。
刘府对外宣称刘沁儿是失足落水才香消玉殒的,府中上下皆对真相缄默其口,讣告一传,只让人不由得感慨世事无常。
“你们不觉得,永乐县主有些太过冷漠了?沁儿平日里跟她最是要好,怎么连吊唁都不去,就算是婚期将至怕沾染了晦气,也还是难免叫人寒心。”
终于有人忍不住提了一句,立刻引来了些许认同。
“可不是,我们都已经让香儿帮着邀约了好几次,可永乐县主连个回信都没有,莫不是看不起我们?”
话及此处,夏香立刻显得有些紧张,赶忙解释着,“各位姐姐别气恼,我三姐她只是……”
不等她把话说完,原本一直向着夏浅薇的姜小姐,潜移默化之中也有了几分恼意。
“说来也巧,每一次永乐县主都有不同的借口,也罢,兴许不是同路人,只是替沁儿觉得有些不值罢了。”
从前她们这些武将之女被排挤的时候,唯有刘沁儿一视同仁的与她们攀好,就连永乐县主的及笄之礼,她也竭尽所能的在各府周旋,没想到人走茶凉。
没有人注意到,夏香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又帮着夏浅薇说了几句好话,可是已经无法挽回几位贵女的不满。
玉云山顶香火鼎盛,那戴着面纱的少女哪怕没入了人群之中,那清冷出尘的气质依旧引来频频侧目。
暗处,尊贵的男子略显不快的抬起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齐侍卫,“不是说来这儿上香的皆是女客?”
那么那些时不时朝着夏浅薇投去敬慕之光的男客又是从何而来?
齐侍卫面上不由得一僵,便又听慕珑渊抱怨了一句,“她真是来上香的?”
蒲团上跪着的少女神情无比虔诚,慕珑渊顿时觉得乏趣得很,他本是想来看看这丫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眼下,她竟真是把自己当成了护卫,从方才上山一路便是答非所问,着实令人不快得很。
这时,慕珑渊的目光被一处热闹无比的角落吸引了注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齐侍卫当即回道,“王爷,那是解签处。”
此时他将那些善男信女面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再一看那依旧跪拜在佛像之下的少女,慕珑渊的心中顿时有了种别样的感觉。
很快,一名神色疑惑满头银发的解签人被带了过来,对方一看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侍卫,面上竟是没有太多惊恐的表情。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中央的慕珑渊身上,眼底竟是划过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明光。
“这位公子帝王之相,气度非凡,不知如此尊贵之人请老夫前来,所为何事?”
此话一出,慕珑渊当即挑了挑眉,帝王之相?
这些江湖术士当真是什么都敢说。
只见一根木签从天而降,落在了这解签人的手中。
一旁的齐侍卫当即震惊的看向自家主子,王爷是什么时候去求的签?而且……他脑海中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谁知,这解签人笑了笑,竟是撩开衣摆在慕珑渊的对面坐下,他的面上毫无半点畏惧之色,那一派仙风逍遥的气度,让人感觉此人不是胆大包天,便是有些本事。
“不知公子所求何事?”
慕珑渊本只是无趣随意打发点时间,可看眼前这江湖术士有点儿意思,他顿时便生出了几分兴致。
“来这玉云山,自是求的姻缘。”
这话若是让知道慕珑渊身份之人听见了,只怕会惊得忘记言语。
然而,虽然眼前这尊贵的男子一脸不信的表情,解签人却是大方的笑了笑,看着自己手中的木签认真道来,“原是天涯陌路人,千里姻缘一线牵,公子的命定之人就在身边,何须求神问佛?”
话及此处,慕珑渊的脑海中竟不由得浮现出一张绝美而清冷的面容,齐侍卫收敛了表情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主子,却发现他的神态一片玩味之色,分明一个字都不信。
此时齐侍卫仿佛已经预示到了这解签人的下场,略显同情的望向那还排着长队的方向,今日这些求签问卜的香客怕是要失望了。
“若是问运势呢?”
“既然公子不信,何须再问?”却不想,眼前的解签人竟是摇了摇头,“老夫说了,公子乃帝王之相。可自古君王皆是刚愎自用,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只听嗡的一声,慕珑渊身边的侍卫齐齐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要知道没有人可以对堂堂幽王这般无礼,坑蒙拐骗装神弄鬼也就罢了,竟敢当面说他刚愎自用,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却不想一锭金子竟是从天而降,落在了那解签人的面前。
众人惊讶的看向此刻已经缓缓站起身来的慕珑渊,王爷竟然打算放这江湖术士一命?
然而,他却是居高临下淡淡的迎上那解签人坦然的目光,“敢在本王面前胡言乱语,你的勇气值得这点赏赐。”
只不过命定之人?
慕珑渊的目光不由得再次飘向人群,然而那佛像之下哪还有夏浅薇的身影。
这俊美无双的男子嘴角扬起了一抹别样的笑意,眨眼的功夫那个丫头又跑去哪里了?若她知道有人说他们两个是命中注定,不知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第二百八十七章 她利用他
“快走吧!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个字,小心性命不保!”
那解签人被身后的侍卫轻轻推了一把,对方的面上带着高深的浅笑,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衣摆,随后掂了掂方才慕珑渊给的金子。
其实方才他还有句话没有说,若那位尊贵之人的姻缘与运势结合,与那名女子在一起只会让他凶途难测,只怕眼下他就没有机会站在这儿了,“老夫也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黄大仙?”
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软绵可人的声音,这解签人惊讶的回过头去,便见一名如兔子一般乖巧无害的少女盈盈的站在了那儿,手里还拿着一根木签。
方才几位贵女各自求了姻缘签,却寻不到解签人的踪迹,夏香见那队伍如此之长,百无聊赖就四下看看,没想到竟在这种地方遇上了!
解签人上下打量着这纤弱的少女,随后别有深意的一笑,“姑娘可是来求姻缘?”
夏香面上不由得一红,腼腆的点了点头。
谁知正当她打算把手里的木签递出去时,眼前的解黄大仙却是笑着摆了摆手,只是眼中却多了几分疏离的冷意,“求签念的是个心诚,姑娘的心缺的便是个诚,所以这签,老夫解不了。”
什么?
夏香面上一僵,她下意识的扬起了一道歉意的笑容,然而对方似乎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姑娘,念你自幼苦难不断,老夫便奉劝一句话,天理因果,善恶有报,及时悬崖勒马方能得以解脱,否则到头来作茧自缚,哪怕你能脱胎换骨飞上枝头,最后也只能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留下这么一句话,这位黄大仙便不再看她一眼,一甩衣袖缓缓的没入了树林深处。
夏香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嘴角虽还残留着一抹浅笑,可眼底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森然之气。
随后,她将手中的木签随手一丢,缓缓转身看着那解签人离开的方向,善恶有报?那么在此之前,是不是该夏浅薇先遭到报应?
这黄大仙果然名不虚传,居然一眼就看出了她极力隐藏在柔弱外表下的阴暗,只是那又如何?
她连死都不怕,还怕报应?
但夏香的眼神又忽然一变,方才这黄大仙说将来她能飞上枝头?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思索之际,身后竟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夏香身形一晃忍不住跌坐在地,便见一道快速逃离的身影急速而去。
她眉头不由得一蹙,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间,钱袋不见了?
只见夏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少有的惊慌,她顾不得自己被擦破了的掌心挣扎起身,“有小贼!抓小贼——谁来帮帮我?姨娘,姨娘的东西还在钱袋里……”
然而四下无人,夏香心中暗骂了几句,一咬牙小跑着打算追上方才那人。
可没跑多远,这柔弱的少女便觉得心悸难耐,她苍白着一张小脸扶住一旁的树干轻喘着气,随后,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让夏香眸光一闪。
夏浅薇?她怎么会在这里……
夏香当即屏住了呼吸生怕被人发现,她小心无比的跟着前方那缓缓移动的身影,很快,她就看见了夏浅薇前往的那个方向,一位被数名侍卫簇拥着的尊贵男子。
“香儿,你在哪儿?”
风中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唤声,让夏香很快回过神来,她恨恨的握起了袖中的手,带着满脸的阴霾转身回到了方才来时的小路。
几位贵女一见这从林中走出来的少女,原本担忧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吓死我们了,香儿,方才你去了哪儿?这,怎么哭了?”
夏香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抬起手,果真摸到了自己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迹。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慕珑渊那轻蔑的眼神,以及冷酷无情的话语,“为本王死?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呵,她本以为天下间没有任何一名女子能入幽王的眼,没有想到,今日竟让自己撞见夏浅薇跟他在一起!
来这种地方,会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关系?
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与怨恨涌上心头,天知道此刻夏香需要多么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香儿,你没事吧?”
几位贵女将她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着,夏香只觉得连她们善意的面容都变得可憎无比。
“方才有小贼抢走了香儿的钱袋,姨娘的遗物还在里面……”
这受惊过度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屈辱的眼泪来得更是凶猛,几位贵女赶忙照顾着她,很快便带着夏香离开了那个地方。
……
而另一头,方才消失的那道娇美的身影缓缓的从树林之中走出,夏浅薇分明感觉到一抹深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中央的慕珑渊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而旁边齐侍卫的眼神,也让她多留了几分心眼。
怎么?莫非方才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然而正当她盈盈上前打算行礼赔罪,眼前的男子冷不丁的开了口,“方才有人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命中注定的姻缘,你怎么看?”
“……”
慕珑渊不出所料的看见了夏浅薇仿佛见鬼一般的表情,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方才等待的不耐在这一刻尽数散去,眼前的男子轻轻挑了挑眉,“事情办完了?”
夏浅薇一副好像没有听懂的样子,慕珑渊却是毫不客气的丢了句,“怎么,你今日拖着本王出来,难道不是另有所图?”
听着他这一副假意生气的语气,夏浅薇心中不由得一动。
为何每次在慕珑渊的面前,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会暴露无遗?而且既然他知道自己在利用他,竟还这般配合。
这位性格恶劣阴晴不定的幽王,果真叫人捉摸不透。
“办完了。”
其实方才,偷走夏香钱袋的人便是夏浅薇安排的。
慕珑渊的表情似有几分无趣,“怎么,不用本王出手?”
“王爷能够坐在这儿,就已经帮了臣女一个大忙。”
此话一出,本以为眼前的男子会继续追问,却不想夏浅薇等了片刻,他却是兴致勃勃的问了句,“那你打算怎么谢本王?”
那对深邃的眼眸中泛着异常璀璨的光芒,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升起了一种不愿去深想的念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人情杂
玉云山脚下的密林里,几道慌张的身影在斑驳泥泞的小路上四处躲避,很快,数名身穿飞鱼服的男子从天而降,两方人马瞬间厮杀在一起。
一道银光闪过,那温热的鲜血飞溅,冷峻的男子从这已然咽气的尸身上拔出了自己的长剑,他的眼底一片寒意。
“头儿,全都解决了。”身后的几名锦衣卫很快撤回了冷玉寒的身边,他垂眸冷冷的擦去了剑上的血迹,低沉的回了句,“寻个隐蔽处休息。”
锦衣卫们面上一片恭敬,原本对冷玉寒的轻蔑与不服已经荡然无存,仅剩下一腔的敬佩。
想起不久前这养尊处优的少爷刚入锦衣卫的时候,从一开始的优柔寡断到现在的果决锐利,一个人竟能成长得如此之快,他确实有着过人的天赋与才华。
仅仅几日的时间就破了困扰锦衣卫一年的案子,如今尽数绞杀了这些通缉犯,作为上任不久的锦衣卫千户,冷玉寒的功绩前所未有。
阳光洒在这片层层叠叠的林子里,耀眼的光线从树影间投下,落在他挺拔颀长的身躯上。
冷玉寒大步朝前走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看着地上那些正在被处理的尸体。
在锦衣卫呆的这段日子,他们时常遇见慕珑渊的阎幽军,关于那个卑鄙的男子,他了解得比从前更甚。
一直都知道慕珑渊年幼时就在帮着辰皇做着那最见不得光的任务,如今他才能深刻的体会这种感觉。
哪怕头顶是烈日当空,他依旧觉得周身泛着无尽的冷意,仿佛自己也成了那黑暗中最卑微与低贱的猛兽,每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那种光明与他如此遥远的感觉,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
他知道这个锻炼的机会可遇而不可的,可冷玉寒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有无数次他都想要放弃。
想起自己从前跟慕珑渊提起的远大抱负和志向,冷玉寒这才明白那是多么幼稚可笑的一件事,只怕他当时也是那般想的吧?
没有亲身经历过黑暗之人,何来的资格说要翱翔蓝天?
冷玉寒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软弱,他从同僚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慕珑渊从前死里逃生的经历,彻底的明白他和那名男子之间的差距有多遥远。
若换成是他,恐怕根本不能活到现在。
说运气?这世间没那么多的运气。
冷玉寒从未像现在这般不甘心,一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慕珑渊竟说欣赏他,时至今日冷玉寒才知道,那名男子话中的意思应该是讽刺与不屑,否则一个历经了千难万劫之人,为何要欣赏他这样笼罩在镇国将军光环下的纨绔子弟?
他确实是为了利用自己的身份替他办事,才耐下性子来听他那些幼稚的理想!
冷玉寒深刻的认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骄傲的资本,不过都是些纸上谈兵的花样而已,这段时间,他的轻率差点害死自己的部下,原来从前那些让他倒背如流的兵书,还不如亲身上战场明争暗斗一番来得实在。
如今,他握着剑的手不再犹豫,因为他已然明白妇人之仁将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他不得不承认慕珑渊说得对,他的弟弟冷司城的死,是咎由自取。
“头儿,这玉云山上的庙求姻缘甚是灵验,不如过几日跟永乐县主一同上山点根香?”
冷玉寒这几日的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他们分明感觉到自家头儿根本不似传闻中那般讨厌永乐县主。
提起那少女,冷玉寒的眼中划过几分温柔,可又夹杂着重重矛盾,让人看得不太真切。
这时,有人惊讶的望着某个方向,“看,那不是阎幽军吗?”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对面那条山路上,一行队伍缓缓停了下来,看样子似乎是马车出了些许问题。
当那熟悉的冷酷身影出现在冷玉寒的面前,他眉头不由得一蹙,眼下他并不想见到慕珑渊这个人,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又传来一道震惊的声音。
“那不是永乐县主吗?”
什么……
冷玉寒眸光一闪,果真很快发现了那跟着慕珑渊从马车里一道出来的娇美身影。
“王爷,是轮轴坏了。”
阎幽军察看了马车片刻,慕珑渊当即幽幽的看了夏浅薇一眼,“真是个倒霉的丫头,本王的马车从未坏过。”
夏浅薇顿时一阵无语,然而眼前这无事生非的男子此时微仰着下巴一副不悦至极的样子,好像在等着她赔礼道歉。
几番思虑之后,夏浅薇妥协的行了一礼,那张绝美的小脸正经无比的浮上了几分自责,“王爷教训得是,都是臣女的罪过。”
“知道便好。”
慕珑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轻轻挑了挑眉,用一种大发慈悲的口吻丢了句,“看在你诚心诚意悔过的份上,本王就告诉你一个消息,在刘沁儿出事之前,你家五弟宴请过江家的那两个草包。”
他这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一旁的齐侍卫心中无奈,明明是王爷特地命人去调查的,为何不直接跟永乐县主说了?
夏浅薇的眼神微微一变,再看向慕珑渊时他已经转过身去与一旁的阎幽军交代着什么,没有再理会她的意思。
所以幽王想告诉他,刘语然向她下药一事与夏宜川有关?
想到这,夏浅薇的表情当即冷了几分,她没有注意到此时慕珑渊眼角的余光已然瞥向她的方向。
这一瞬间尽数被暗处的冷玉寒尽收眼底,他简直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几日他总是时不时的后悔自己的冲动,多少次想来,他越发怀疑原先的判断,像慕珑渊这样铁石心肠之人怎会有儿女情长这样的心思,可此时此刻对方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在意俨然说明了一切。
朋友妻不可欺,可幽王从未把他当成朋友,这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的男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阳光下,冷玉寒眼中的温度仿佛降到了冰点,一股从未有过的阴沉与冷厉的气息如暴雨般汹涌而来,笼罩在他周身。
咔嚓一声,那冷冽的杀意惊飞了四周的鸟儿,慕珑渊敏锐的望向了那个方向,却早已空无一人……
第二百八十九章 娘娘有喜
庄妃的宁闲宫内。
铜镜之中那张娴静端庄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一名年轻的宫女正为她梳着发,忽然一支朱钗不慎落了地,小宫女的脸色当即一变,惊恐无比的跪下身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娘娘息怒!”
然而,那面庞清减了许多的庄妃却是轻轻笑了笑,“起来吧,下次小心点便是了。”
她的心情好似愉悦无比,眼底有着不加掩饰的得意之色,很快,姜御医被领了进来,她这才微微收敛了表情屏退了众人。
“如何?”待姜御医把过脉后,庄妃略显紧张的问了句,下意识的抚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只见眼前的御医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兴许是天气转暖,所以娘娘才会没有胃口,微臣一会儿就为娘娘开副药方,尚能缓解一丝不适。”
庄妃了然的点了点头,却不想这时,外头传来了一声通传。
“启禀娘娘,永乐县主求见。”
什么?
她的眉头不悦的皱了一下,原本的好心情竟瞬间被破坏殆尽,正打算回绝以免堵心,可转念一想,这个夏浅薇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招。
庄妃心中顿时有些庆幸,正巧今日四皇子慕严离宫了,否则让他知道夏浅薇来了宁闲宫,还不知会发什么疯。
很快,那绝美的少女带着恭敬的笑意缓缓来到她的面前,正要行礼却是被庄妃拦住了。
“永乐县主快快请起,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本宫这儿,不用伺候太后娘娘了?”庄妃的面上虽是笑着的,可夏浅薇分明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之意。
她是想说怎么没去巴结太后,跑来这里给她添堵?
只见这少女缓缓抬起手将一缕柔软的发丝捋到了耳后,她的眼中带着别样的光,面带笑容恬静的望向庄妃,这幅模样令人心头不由得一颤。
庄妃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总觉得这丫头的眼神诡异得很。
她下意识的往后坐了坐,用那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腹部。
“听说娘娘身子不适,之前承蒙照顾,所以臣女便想着过来问候请安。”夏浅薇的语气客气无比,那恭敬的模样仿佛两人全然没有发生过之前种种的不愉快。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庄妃虽然讨厌这个狡猾的丫头,但礼数得摆在台面上。
她当即赐了座,而夏浅薇当真大大方方的陪在一边,气氛融洽得有些古怪。
两人同样都是笑意不达眼底,庄妃只觉得心里别扭极了,明明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可这丫头怎么还赖着不走?
她坐得有些久了,腰间显得酸疼无比,正打算换个姿势,夏浅薇却突然认真的望了过来。
庄妃面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只觉得这丫头的眼神让人十分不舒服,好像被她看透了自己极力掩藏的秘密。
“不过是这季节更替,有些乏力罢了。”
就在这时,外头却是传来了一道阻拦的声音。
“丽妃娘娘,您不能进去……”
“笑话,你这狗奴才还敢拦本宫的去路?”
这熟悉的声音传入庄妃的耳中,让她的表情不由得沉了沉,真是晦气,大清早的便让她面对最不愿意看见的两个人。
很快,那冷艳的身影已然由外头而来,丽妃气势汹汹,竟连看也没看庄妃一眼径直来到了夏浅薇的面前,“好你个永乐县主,太后交代过要你好生照顾苏美人,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竟还在这儿耽搁,怠慢了龙嗣你该当何罪?!”
丽妃当然不是为了苏美人而打抱不平,为了表现自己对苏美人腹中龙种的重视,每次夏浅薇入宫为她保胎,丽妃都要亲自在一旁陪着,可今日竟让她等了如此之久!
一旁的庄妃不由得一愣,怎么回事,原来夏浅薇还未去苏美人的宫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成心为难,不让这丫头给人家保胎!
此时夏浅薇才诚惶诚恐的站了起来,“丽妃娘娘息怒,臣女只是听闻庄妃娘娘身体抱恙,之前多番受到照顾,所以今日才提前入了宫打算为娘娘诊治,不想竟误了时辰。”
庄妃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她分明感觉到丽妃那愤怒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永乐县主这话说的,本宫的身边有姜御医伺候着,你着实不必这般多此一举。”
庄妃赶紧撇清自己,却不想夏浅薇突然走上前来,“恕臣女冒犯,之前姜御医再三误诊,娘娘不妨让臣女把脉一番,求个安心。”
她立刻伸出手去,谁知庄妃如同见了鬼般慌张无比的推开了她,这幅模样落在一旁的丽妃眼中,立刻引起了一阵怀疑。
“不必……”
谁知这一张口,夏浅薇身上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当即扑面而来,庄妃的脸色瞬间一变,竟不受控制的干呕了起来,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怎么也止不住。
“娘娘!”知道夏浅薇入了宫,为了避其锋芒退守在殿外的姜御医听见了动静立刻赶了进来,此时一道危险无比的声音响起。
“庄妹妹看起来气色这般不佳,还是让永乐县主好好的瞧瞧吧。”
丽妃步步逼近,她的眼中跳跃着一股令人忌惮的精光,庄妃这幅模样难道不是像极了……
没有人注意到夏浅薇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数着日子也该差不多了,为何庄妃这儿还没有动静,后来一想,便知对方性格谨慎,绝对不会那么快昭告天下。
庄妃的心当即一沉,她心中开始暗骂夏浅薇多管闲事,又觉得这丫头实在邪门得很,眼下丽妃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果不其然,这冷艳的妃子犀利的目光落在了姜御医的身上。
“你是怎么照顾庄妃的?说,她到底生了何病?想清楚了再说!”
丽妃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危险,姜御医先前已经误诊了两次被太后责罚,如今若再失言,只怕真的人头不保。
他当即哀求的看向庄妃,而眼前的人则长长的叹了口气,已然是默许了。
随后,这老御医惶恐无比的跪了下来,“回丽妃娘娘的话,庄妃娘娘有喜了,约莫一个月的身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