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夜闯地牢
被柳相挑断筋络的手脚渐渐冰凉,原本如细沙一般缓缓流失的力气在这一刻竟伴随着一股无尽的怒火重新席卷而来。
“呜呜……”秦玉媛被堵住的口中发出一阵模糊的嘶喊,她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身子开始左右摇摆挣扎起来。
柳溪音赶紧伸出手去扶住了她,贴着脸颊轻声的叮嘱着,“母亲,别动了,若闹出声音女儿便不能陪你了。”
她的眼中一片真挚,没有丝毫心虚与愧疚之色,只是面上似有些许淡淡的笑意。
柳溪音就这般迎上秦玉媛难以置信的目光,一点儿也不觉得对方那布满血丝的双瞳看起来分外骇人。
她反而伸出手去替秦玉媛将垂下的发丝一一捋顺,如同回忆般感慨着,“自溪音懂事以来,母亲见我时除了恼怒和不耐烦,就只剩下冷冰冰的表情,有时候溪音常常在想自己是不是你的女儿,为何连陌生人,母亲都肯给个笑容,唯独对我就百般的不畅快。”
她的声音平静无比,听起来仿佛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秦玉媛分明感觉到她温暖的小手缓缓覆上了自己的手背,任由那渐渐干涸的血迹染上她纤细的指间。
在自己的印象中,这个小女儿一直都是副软弱可欺,动不动就流泪的模样,嘴上除了说知错了,也吐不出半点儿好听的出来。
可这一刻,秦玉媛只觉得眼前的人儿那般陌生,自己的血仿佛成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让她心情愉悦的欣赏了许久。
明明从前她养的金丝雀死了都能哭上个把月儿,何时胆子竟变得这般大了?
“母亲果然是大家闺秀,这手指真是好看,从前母亲就常常夸姐姐的手像你,而我却没有沾到你的半点儿好,既不擅诗歌,女红也不出众,弹个琴都能把琴弦扯断了,可是母亲知道吗?”
柳溪音顿了顿,随后缓缓抽出了袖中的帕子将指间的血迹擦了个干干净净,随后玩味而满意的看着自己涂着丹蔻的指甲,声音深远而低沉。
“父亲说过一个人的真本事,在于知人善任,倘若凡事都需要自己去做,那何必位高权重?等女儿入了宫,宫里有无数的琴师,还有心灵手巧的绣娘任由女儿差遣,所以父亲常说,母亲着实目光短浅。”
“……呜呜,呜呜……”秦玉媛生涩艰难的声音隐隐传来,她的表情扭曲成一块显得狰狞无比,而柳溪音却是幽幽挑了挑眉,如同看着什么笑话一般盯着她。
“只是说母亲目光短浅而已,这就受不了?难道母亲忘了平日里是如何贬低溪音,吹捧姐姐的了?”
秦玉媛很快安静了下来,怒火仿佛已经将她仅剩的力气燃烧殆尽。
柳溪音抬眼望了望外头的天色,略带惋惜的叹了口气。
“溪音明明有很多话想跟母亲说,看来是没有机会了……毕竟,父亲已经打算在天亮之前把母亲沉入京江,往后相府中也不会有人记得母亲的忌日了。”
秦玉媛的眼神渐渐变得灰败,柳溪音看着她这幅模样,脸上的淡笑竟渐渐收敛,随后流露出了一丝不舍与悲伤。
她缓缓转过身去想要擦拭自己的眼角,却发现原来她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泪。
“对了,溪音还是要感谢母亲,若非母亲将姐姐教成一个没脑子的蠢货,溪音也不会得到父亲的承诺,毕竟柳家总是需要一个人来光宗耀祖,母亲说对不对?至于姐姐……”
柳溪音最后的语气意味深长,秦玉媛心中一颤,然而她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脑海中的意识也开始随着愤怒消散……
“大小姐没有闹着要出屋门?”柳溪音回到自己的院子,用眼角的余光轻轻一瞥守在门口的家奴。
对方摇了摇头,“听说只是叫人送了碗压惊茶去。”
柳溪音沉默了片刻,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随她去吧……”
……
夜幕深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幽王府中,一路朝着地牢的方向而去。
“什么人?!”
守在门口的侍卫似是听见了动静,立刻朝着某个方向追去,那阴影立刻钻进了地牢,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眉头不由得一蹙。
“夏将军?”
他很快找到了一名还未咽气的俘虏,冷声威胁道,“夏将军在哪里?不想死就说!”
只见这俘虏艰难的抬起手指向角落,这黑衣人当即点亮了火舌,那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男子当即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最近夜闯本王地牢之人,果然是你。”
身后蓦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顷刻间地牢里明亮无比,不知何时数名阎幽军已然拿着火把守在了角落里,为首的男子负手而立,一身玄衣华服让他浑身冷意毕现,俊美无双的面容透着几分危险。
慕珑渊在京中设有不少地牢,像千草堂那样的遮掩地比比皆是,就是为了防范重要的俘虏被人劫走。
这几日却总有神秘黑衣人夜闯他的地牢,所以慕珑渊已经准备多时,就是为了守株待兔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眼前的黑衣男子眼底划过一抹暗芒,随后缓缓抬起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巾,露出了那张冷峻的面容。
“你真下得去手!”冷玉寒厌恶的看向慕珑渊,他指着身后伤痕累累的夏宜海,“若让她知道了,你又打算如何?”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夏浅薇,冷玉寒就是拿不准慕珑渊这次的目的才没有立刻出手救人。
他着实没有想到,幽王一面示好夏浅薇,另一头却依旧严刑拷问她的父亲!
如此不近人情,究竟何来的信心能够让夏浅薇接受他?
面对冷玉寒的指责,慕珑渊却是面不改色,“本王不过是秉公办事,还需要什么打算?倒是你,太子派来的?”
提起慕元,冷玉寒突然恼羞成怒,他握着长剑的手咯咯作响,总觉得慕珑渊是在讽刺他背叛二人之间的情谊,辜负挚友之间的信任。
怪他?这个卑劣的男子有什么资格怪他?!
“与你无关。”
第四百零八章 良苦用心
慕珑渊望着冷玉寒那倔强又满怀怨恨的模样,似有一股寒风拂过他的心湖,那深邃的眸底涌动着犹豫的流光,此时身后的阎幽军已经齐齐拔出了长剑指向那不请自来的男子,只等着他一声令下。
擅闯幽王地牢之人,从来没有一个可以活着走出去。
面对这重重杀机,冷玉寒依旧岿然屹立,哪怕是死他也不愿意向慕珑渊低头半分!
“真的与本王无关吗?”
这清冷的声音藏着隐隐的失望,理智告诉慕珑渊此时此刻绝对不能心软,明明在冷玉寒来之前,他就已经做了决定。
胆敢背叛他的人只能有一个下场,机会已经给过一次了,早在之前,冷玉寒的箭瞄准他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今日的一切并不是意气用事的玩笑。
只是慕珑渊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要思考用哪种方式杀掉这个人。
“……夏将军,我一定要带走!”
冷玉寒阴沉着表情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似乎不想再做多余的解释,不等他下一步动作,慕珑渊的眼中已然杀机毕现。
顷刻间,地牢内所有的阎幽军一拥而上,立刻与那年轻的男子厮杀起来。
这段时日在锦衣卫里的成长,让冷玉寒面对训练有素的阎幽军时毫无溃败之势,仅凭一人竟也让局势难分高下。
混乱之中,一道银光很快吸引了冷玉寒的注意,只见不知何时,慕珑渊的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弓,冰冷的箭头早已瞄准了他的方向。
这一刻,冷玉寒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袖中的暗器以迅雷之势朝着慕珑渊的心口射去,与此同时,冷箭离弦。
只听锵的一声,慕珑渊身前的阎幽军及时帮他挡下了这飞来的暗器,而那长箭已然没入了冷玉寒的肩头。
那男子浑身一震,重重的撞向了身后的墙壁,使得墙上的铁索镣铐叮当作响,一旁木架上被束缚住手脚的夏宜海沉声道,“冷少爷,快走!”
冷玉寒捂着自己不断往外冒着鲜血的伤口,一股麻痹的感觉渐渐传遍全身,他不甘心的望向对面一脸冷漠的慕珑渊,这才咬牙拿出了腰间藏着的迷雾弹往地上一掷!
一股浓郁而刺鼻的气息带着青烟立刻弥漫开来,当下有人喊了一声。
“小心有毒!”
慕珑渊已然用袖子捂住了口鼻,不知过了多久浓烟渐渐消散,地牢里却已不见了冷玉寒的身影,只留下地上的点点血迹。
“启禀王爷,人已经逃了,是否要……”
慕珑渊抬手制止了这阎幽军,眼底带着隐晦不明的光,“受了本王那一箭,够他吃上一阵苦头了。”
此时夏宜海已经被放了下来,他面色矛盾的来到慕珑渊的身边,“王爷与冷大少爷……可是为了浅薇的事情有所误会?”
原来,他身上的这身血衣是今日才换上去的,就是为了演一场戏,只是他却不知道来人竟是冷玉寒。
而听他们方才的对话,冷大少爷先前似乎与幽王殿下颇有交情,可如今却投靠了太子……
夏宜海自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说这属于朝堂派别之争,但他绝对不愿意自家女儿牵扯其中!
“并不是误会,本王确实倾心于他的婚约者。”
慕珑渊答得干脆,虽然夏浅薇曾经不止一次透露过她与冷玉寒私下已有约定,这婚约做不得数,虽然他曾三番想要成全冷玉寒的心意,谁会想到天意弄人,慕珑渊从不介意旁人说他卑鄙,可这其中的孰是孰非已然说不清楚。
夏宜海深深的看着这目色坚定的男子,方才明明他那一箭完全可以要了冷玉寒的命,却偏生只伤了对方的手臂。
他故意让其死里逃生,究竟是另有目的还是良苦用心?
而既然冷玉寒如今是太子殿下的人,那便等同于幽王得罪了太子,这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必将更深一分。
“将夏将军带回屋内更衣。”
“是。”
慕珑渊的脸色依旧一片冰寒,很快,齐侍卫由外而来,恭敬的站在那沐浴于月色之中的尊贵男子身后。
“王爷,冷大少爷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果真如他所料,冷玉寒必定将地牢里的所见所闻汇报给慕元,很快夏将军在幽王手中受尽折磨一事将会传遍京都。
齐侍卫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可是要属下命人送解药给冷大少爷?”
“不必,慕元身边的人若是连这点毒都解不了,那才是个笑话。”
慕珑渊平静的丢了一句,许久之后才自言道,“若不流点血,如何打消那些人的怀疑。他这个人,尚还不知其中深浅。”
回想起方才冷玉寒那果决狠辣的招式,将他送进锦衣卫果真有些效果。
齐侍卫眉头一蹙,心中感慨万千,明明冷大少爷已经背叛了王爷,王爷如今却还要考虑他的生死。
究竟值不值得?王爷竟也会做这等自寻麻烦的事情。
慕元既已知晓从前冷玉寒是王爷身边的人,又怎会轻易卸下心防相信他?就算太子信了,坐在凤殿里的皇后也不会信!
只怕皇后会在榨干冷玉寒所有的价值之后,再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在齐侍卫看来,若真有那么一日,也是冷玉寒咎由自取。
“那丫头已经平安回府了?”慕珑渊突然提起,如今仿佛只有谈论起夏浅薇的事情才能让他的心情愉悦些许。
“是!如今相爷正忙着处理柳老夫人的后事。”
慕珑渊沉默了片刻,随后薄唇轻轻一扬,别有深意的笑道,“那丫头何时学会了息事宁人?”
那丞相夫人和柳大小姐以柳老夫人的命设计陷害于她,依照慕珑渊对夏浅薇的了解,此事不该是以这般和平的方式解决,究竟那丫头在琢磨什么事情?
……
“还没动静?”此时凤殿之中,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旁如柳文雅的太子一眼,眸中已有几分杀意。
她早就说过这个冷玉寒不可信,寻了几日都没找到夏将军,既然他对幽王如此了解,怎会不知人被藏在了何处。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动静传来,只听砰的一声,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从黑暗中摔了出来。
“冷大少爷?!”
第四百零九章 到此为止
榻上的男子早已陷入了一阵深沉的昏迷,豆大的汗水不断的从他的额前滑落,那紧拧着的剑眉仿佛陷入了无尽的不安之中,紧握着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一名御医正小心谨慎的处理着冷玉寒的伤口,当那装着倒刺的箭头带着血肉被挖下来的瞬间,一旁的皇后忍不住厌恶的避开了目光。
“启禀殿下,冷大人的伤口较深,但好在没有伤及经脉,体内的毒虽然棘手,调理一阵也能无碍。”
慕元深深的看了冷玉寒一眼,眸中涌动着几分探究。
“所以是有惊无险?”
身后的皇后话里已然流露出了几分冷意,显得有些耐人寻味,那名御医得了示意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只留下榻上那好似被梦魇缠身的重伤男子。
要知道这些年,皇后派去打探幽王情况的死士全都有去无回,怎么到了冷玉寒这儿,慕珑渊反而失了手?
约定的时日将至,皇后不得不越发小心三番揣测,冷玉寒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投靠他们,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否是慕珑渊设计的苦肉计?
幽王的地牢那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只是伤了手臂这般简单的事情。
冷玉寒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被下了狠手,可命还在,这就有悖了慕珑渊一向的行事风格。
“母后不也希望冷千户活着回来?”许久之后,慕元才平静无比的开了口。
人心便是这般矛盾而复杂的东西,皇后一边猜忌着冷玉寒的忠心,一边又舍不得放弃他身上的利用价值。
毕竟依照他先前给的线索,这一次确实铲除了不少幽王的势力。
倘若只是假意投靠,那慕珑渊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点。
皇后眼神微微一动,她记得自己曾经教过太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如今的对手是慕珑渊!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像从前那般理智。
“太子觉得,冷玉寒的手中究竟还有多少底牌?”究竟值不值得他们冒险留在他身边,参与他们的计划?
只见慕元沉默了片刻,随后他缓缓转过身去走到一旁的桌前倒了杯茶水,那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绕着杯沿转了转,许久之后才回了句,“母后可否给儿臣一点儿时间?”
皇后沉吟了一阵,才领着宫人退了出去。
榻上的男子仿佛陷入了一阵痛苦的回忆,他蓦然深吸了口气惊坐而起,感受着灼热的汗珠滴落在自己身前的丝被上。
眼前的视线蒙上了一片热雾,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多年前自己在狩猎场被慕珑渊救下的画面。
当时他还只是个懵懂少年,可那人却已经立下了赫赫战功,成了辰国最年少有为,手握兵权的王爷。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幽王时他心中的那种震撼,明明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之人,为何对方的身上却有股令人望尘莫及的凌厉之气?
比起被野兽群攻,狼狈至极的自己,那时候的慕珑渊强大得如同天神一般,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种伸出手去也无法触碰的距离,让从小便是天之骄子的冷玉寒第一次尝到了挫败感!
从那时候起,他便向往战场,向往外面的蓝天,甚至脑海中还会出现自己站在那人身边,与之并肩而立的画面。
可除了憧憬,他的心中还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不服,特别是当京中众人皆在议论这位幽王,皆在敬畏幽王的厉害,冷玉寒心中不甘的感觉便越发强烈。
一定是因为慕珑渊的身上流着皇族的血,所以他才能办到那些常人办不到的事情。
就好比自己身为镇国府的大少爷,身上的光环可以带来太多的便利,运气这种东西并非努力便能得到的。
只要给他一次机会,他也能像年纪轻轻的幽王那般备受器重!他也可以成为那种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堵住悠悠之口,令人闻之忌惮的存在!
冷玉寒不由得抬起手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他突然想起那一日,慕珑渊毫无预警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救命之恩该还了。
对方威逼利诱,冷玉寒的面上虽是百般拒绝,可心中早已欣喜若狂。
幽王想要自己为他办事!这是否说明,他认可自己的能力?
可是如今……
他出卖了那般重要的机密,慕珑渊却还留着他的命,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就好像自己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幽王有一丝的担忧,他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玉寒,你醒了?”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可冷玉寒却久久没有回应。
直到一杯热茶被端到了他的面前,慕元的表情关切无比,正要唤来御医,却听一道低沉的回应传来。
“殿下,杀了我吧。”
“玉寒?”
“杀了我,我不想再承他的人情了。”冷玉寒的眼中一片灰败,他仿佛感受不到肩头的疼痛,冷峻的面容露出了一抹苦笑。
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潜入慕珑渊的地牢,然而却是这么个结局,他怎会不知那些阎幽军有意让他逃走?
至于这一箭……
慕珑渊莫不是以为这一箭便能让太子和皇后消除对他的怀疑?
为何那名男子不再卑劣一点,明明只要杀了他,便不会有人与之争夺夏浅薇了,留着他这条命……难道只是想要看他的笑话?
慕元没有说话,冷玉寒却是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那对眼中带着几分哀求之色,声音沙哑而无力,“殿下,我不想再欠他什么了。”
一阵沉默之后,慕元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玉寒可曾想过,幽王便是知晓你这重情重义的性子,所以才不下杀手?”
冷玉寒瞳仁一缩,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幽深的眼眸。
只见慕元笑得如春风般和煦,随后他轻叹了口气,“玉寒,若你觉得为难,就回去吧。背叛挚友这种事情不适合你,莫要再卷入我们兄弟二人之间的纷争了。”
冷玉寒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紧张,太子殿下这是不肯再用他了?
慕元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不是本殿不信你,既然帮我们对付幽王使你这般痛苦,本殿着实不愿毁掉一位将才。幽王他擅用人心,此番看似饶你一命,何尝不是为了让我们不敢继续用你,到此为止吧。”
话及此处,门外的皇后眉头不由得一蹙,太子这是在做什么?!
第四百一十章 自有主张
一个时辰之后,慕元平静的望着榻上已然沉沉睡去的年轻男子,随手将一旁的药碗端了出去,却不想刚一开门,便见皇后跟前的徐公公面色无奈的等在那儿。
“母后还未休息?”此时凤殿的寝宫内,慕元恭敬的立在皇后身边,分明能够感觉到一股隐隐的怒火四下散开。
这俊雅的男子只是低眉顺目的等着,直到皇后那犀利的目光终于收了回去,才不悦的笑道,“冷千户歇息了?”
堂堂一国太子竟为了个小小的臣子,尽心在榻旁候着,她还真是闻所未闻。
“玉寒已经冷静了许多,谢母后挂心。”
“你……你为何要劝他放弃,还想不想赢慕珑渊了?”挂心?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冷玉寒就算真的丢了性命,那也是光荣的!
皇后最担心的便是太子一时心软,一直以来她就不赞同他与民齐乐的风格,自古尊卑有别,他成日无视自己尊贵的血统,与那些臣子以兄弟相称,甚至还为了他们让自己身陷险境。
皇后忘记究竟说过他多少次了,可太子始终任意妄为。
她还记得上一次太子彻夜不眠照顾的人是夏常峰,但夏家的那个孩子还算忠心不二,三番四次以命相护。
那么现在呢?冷玉寒是个随时可能倒戈的危险之人!
“就算没有他,儿臣也能赢。母后,近日就莫要叫人打搅玉寒了,儿臣自有决断。”慕元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皇后的眼神当即一变。
“不行!你也知道他可疑,慕珑渊如今随时都有可能向你出手,母后绝不……”
“母后不信儿臣?”谁知,慕元只是那样冷静的迎上她的目光,他的面上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深沉,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若是如此,母后与父皇又有何差别?”
“……”简单的一句话便让皇后哑口无言,不知为何她顿时觉得疲惫无比,无力的长叹了口气后才摆了摆手,“罢了,你也早些休息。”
话是这么说,但皇后的眼中依旧有几分希冀,只要慕元愿意多解释几句,她定能尝试着去认同他这样的做法。
然而,慕元却并不打算将他的真实想法坦白,依旧恭敬的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望着那年轻男子离去的背影,皇后心中惆怅无比。
一旁的徐公公忍不住关切道,“娘娘莫急,奴才以为太子殿下自有他的主意,只是不想让娘娘您担心罢了。”
然而皇后却是冷冷的笑了笑,“难道你听不出来,他的意思便是让本宫今后莫要再插手他的事情了。”
就算太子的城府深,但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有些默契是斩不断的。
他不想让自己插手冷玉寒的事情,其实也是不想让她插手永乐县主的事情。
特别是这段时间,她越发难以掌控太子的行动,他变得更加有主见,往往在自己还没开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其不意的有了下一步的进展。
就连他用了冷玉寒给的消息,暗中拔除慕珑渊的势力,也是进行了一半才告知她的。
皇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太子与她之间竟也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明明在这个世间,自己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他全力以赴之人,为何他依旧不肯推心置腹?反而对那些外人信任有加。
皇后忍不住望向镜子里被岁月刻下沧桑之色的眼角,她的眼前忽然一闪,指间轻轻的碰触着自己的鬓角,“本宫……也长白发了。”
一旁的徐公公心中一颤,赶紧上前一瞧,“娘娘不急,奴才这就……”
“不必了,或许是时候让太子尽情的挥展他的羽翼了,本宫熬了这么多年也没能为他求个安稳之地,自然也没资格对他的做法指手画脚,只要他记得自己肩上的责任便好。”
皇后仿佛顿时想开了不少,一旁的徐公公笑道,“娘娘放心,殿下自然是记得的,前几日他还让奴才去寻今年进宫的昙花。”
“昙花?”皇后疑惑的抬起眼,便见徐公公别有深意的回道,“听说,云国公主上次无意间向宫人提过,想看看我们辰国的昙花。”
一阵沉默之后,皇后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几分笑容,云国太子与太子妃在辰国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倘若和亲之事能够顺利进行,过程坎坷些又如何?
从皇后的凤殿出来,太子回往东宫时忽而想起了什么。
“前几日送来的昙花可是开了?”
月色下,这一贯带着和煦笑容的男子眼中竟是泛起了一抹隐晦不明的冷意,身后的小公公当即回道,“禀殿下,这次进贡的昙花品相极好,奴才已经命人好生照顾着,好像昨日便听闻马上就要开花了。”
一阵夜风拂过,让慕元的衣袍显得有些微凉,那若隐若现的自语随风飘去,“讨一个不喜之人的欢心,没想到竟这般乏趣。”
不等身后的小公公反应过来,慕元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惯有的温和笑容,“去看看。”
一行人当即掌灯朝着静谧的御花园而去,却不想来到那昙花池旁,守池的公公一脸的诧异。
“太子殿下……六殿下方才已经把盛开的昙花带走了。”
慕元的眉头轻轻一蹙,六皇弟?
……
而另一头。
“公主,这辰国的昙花可真美,洁白中带着一点儿紫,就和公主一样妩媚动人。”夏柔萱的身旁的宫女一阵奉承,听得她的面上一片骄傲之色,“把它好生栽着,本公主明日还要赏。”
谁知刚回到行宫,拐角处却是传来了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
“妹妹这么晚了,可是去哪儿逍遥快活?怎的不邀姐姐一同前往。”
夏柔萱身子当即一僵,四周的宫灯齐齐亮起,眼前出现了一张美艳至极的面容。
她双腿不由得一软,面上还要故作镇定,“太子妃娘娘,萱儿只是,只是……”
“只是跟六皇子详谈甚欢,便忘了时辰,也忘了此番我们来辰国的目的,是不是?”夏柔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眼底已然泛起了一片危险之意……
第四百一十一章 见异思迁
此时的夏柔纯哪还有平日里温婉贤淑的模样?她脸上的笑容比蛇蝎更加阴冷,在昏黄的宫灯下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骇人之感。
“本宫带你来辰国,莫非是为了让你谈情说爱?贱骨头就是贱骨头,挑谁不好,偏偏挑了个无权无势的六皇子,既然你眼睛这么不好使,留着也没有用了。”
那美眸轻轻一扫,立刻让夏柔萱想起那些残忍无比的极刑,她终于支撑不住惊恐的跪下身来挪到夏柔纯的脚边,哀求的拉着那华贵的裙摆,“不是的,是六皇子主动前来讨好萱儿,萱儿一直记得太子妃娘娘的吩咐,本不想理会他,可,可是……”
无数的借口涌上脑海,可一时间竟挑不出个合适的。
夏柔纯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可是?
自己这个庶妹贪图什么,难道自己还不清楚?
那六皇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几番温柔攻势之下,夏柔萱怕是已经飘飘然得忘乎所以,俨然将之前在幽王那儿碰壁后的不甘和郁郁寡欢尽数抛之脑后。
被那样猛烈的讨好,想必夏柔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沉浸在这种被追捧的虚荣感里无法自拔,所以就忘了正事!
真是可笑,还真把自己当成金枝玉叶了!
“看来,你是想下去陪七弟了。”
夏柔纯的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夏柔萱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副肉骨分离七窍流血的可怖画面,她的脸色当即一白,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立刻抬起头来。
“萱儿听说这辰国的六皇子一向与幽王交恶,心想着他应该知道点儿有用的消息,这才接受他的邀约,并无半点儿的非分之想!太子妃娘娘再给萱儿些时间,萱儿一定能够拿捏住幽王的软肋……”
她的掌心早已渗出了一片冷汗,分明能够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夏柔纯感受着对方来自灵魂的敬畏与恐惧,她似乎十分享受这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只要稍稍动动手指,便可捏死这些卑贱的蝼蚁。
泪水早已花了夏柔萱精致的妆容,她如同地上的尘埃,卑微渺小到了骨子里。
夏柔纯多日来的怨气似乎得到了一丝舒缓,这才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伸出还缠着绷带的手勾起了地上女子的下巴。
“真的?既然如此,姐姐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别忘了是谁让你活下来的,如今夏家只剩下你我二人,姐姐也希望你能与我一起享受这荣华富贵。”
“……萱、萱儿谨记太子妃娘娘的恩德!”
夏柔纯满意的挑了挑柳叶眉,随后领着身后的宫人款款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夏柔萱才彻底的瘫软在地,满头大汗的模样说不出的狼狈。
……
次日。
“夏将军那儿还是没有消息传出?”御花园无人的小路上,慕昭皱着眉头望向前来汇报的探子。
“回殿下的话,已经这么多日,想必夏将军凶多吉少……”
慕昭心中一沉,落入幽王的手中通常只有死无全尸一个下场,夏将军又不是那种可以屈打成招之人,而夏府又被阎幽军严格看管起来,他想见永乐县主一面也苦无机会。
难道,真要学相府的老夫人那般,重病一场再恳请皇祖母出面,让永乐县主为他看诊?
明明眼下正是夏府最危难的时候,他却无能为力,慕昭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很快,又一名宫人来到慕昭面前,“殿下,云国公主那儿传了话,说公主今日身子不适,就不应约了。”
身子不适?
明明昨夜还一副气色极佳的模样,怎么突然就病了。
慕昭迟疑了片刻,当即迈开步伐,不想刚走没多远,便听一道淡淡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六皇弟这是要去哪里?”
只见慕元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不远处,慕昭的表情微微一变,很快收敛了神色迎上前去。
“皇兄怎么在这儿……”
慕元看着对方略显闪烁的眼神,那尴尬的笑容已然出卖了他的心虚,“正想去看看你,重伤未愈,又在胡闹什么?”
慕昭在猎场被刺客袭击,昏睡了两日,明明身上的伤还未彻底治好,连御医也说必须好生调理。
“我……”
“你可知皇兄很担心你?”慕元的眼中似有几分责怪,要知道慕昭这次算是死里逃生,怎知他竟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慕昭面上惭愧,感激的笑道,“皇兄莫要担心,都是些皮外伤罢了。”
看着他这幅还打算继续隐瞒的表情,慕元缓缓背过身去,深沉的声音传来,“昨夜,你去了哪里?”
“……”
“你摘那昙花,赠与何人?”
慕昭的瞳仁当即一缩,立刻明白慕元已经知晓了一切,他声音一涩,这才低下头认道,“赠给了云国公主……皇兄莫要误会,臣弟只是想……”
“想当云国的驸马?”谁知,慕元的声音忽然一冷,回过头来面上满是失望之色。
人人皆知六皇子慕昭向来没有争储的野心,他此番这么做,着实容易让人怀疑。
一阵沉默之后,慕昭忽然严肃了表情,“皇兄,臣弟喜欢那云国公主,望皇兄成全!”
此话一出,慕元身后的宫人当即面色大变。
六殿下明知那公主来辰国和亲,必定是要做太子妃的,如今居然说喜欢公主,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喜欢?”慕元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慕昭当即抿了抿唇,他明知自己坦白一切的话,皇兄定会阻拦,与其如此,不如利用皇兄的心软求他成全。
他真的不愿意让皇兄独自承担一切,娶自己不喜欢的太子妃。
而那云国公主……也不配做太子妃。
“是。”
“那么你先前说中意永乐县主,都是戏言?”
慕元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严厉,那如柳一般俊雅的面容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慕昭喉间一哽,他当然中意永乐县主,可那又如何呢?为了皇兄,他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况且如今夏将军不知何时才能脱罪……”
这话的意思听起来,全然可以让人理解为慕昭不愿被拖累。
此时慕昭显得有些忐忑,他宁可皇兄把他当成见异思迁薄情寡义之人,只要这个理由能够让人信服,以皇兄的性子定是会成全他的。
却不想片刻之后,慕元竟是收敛了神色,那语气听不出喜怒,“此话今后不可再说,皇兄也会当成从未听过。”
什么?!
第四百一十二章 公主相邀
太子东宫,雅致的茶室内独坐着那归来的尊贵男子,直到一名暗卫无声的回到了慕元的面前。
“启禀太子殿下,属下暗中留守了片刻,六殿下已经回了行宫,没有再去寻那云国公主。”
茶桌前的儒雅男子静美得如同一幅画卷般,举手投足间却有种淡淡的惆怅与复杂的深沉夹杂其中。
清香袅袅,只听咔嚓一声,手中的青玉茶杯忽然裂成了两半,茶水烫了他清瘦的指尖。
眼前的暗卫顿时面色一惊,“殿下可有受伤?!”
然而慕元只是眉头轻轻一蹙,好似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惋惜的看着面前的碎片,“这是六皇弟去年送我的生辰之礼,可惜了。”
这话中带着些许深意,眼前的暗卫陷入一阵沉默,他的眼底划过些许精光,“六殿下兴许是一时口快,太子莫往心里去,但有一事……”
慕元这才抬眼轻轻看了他一下,半跪在地上的暗卫当即垂下黑眸,“前几日,属下发现贞妃娘娘暗中召见了朝中的几位大臣。”
后宫嫔妃私下接见朝廷要臣,这可是大忌。况且,还是一向不与任何党派为伍的贞妃。
这是否与慕昭突然接近讨好云国公主此事有关?
慕元不由得想起慕昭今日反常的话语,思量了片刻才风轻云淡的笑了笑,“贞妃为人正直不阿,本殿信她。”
地上的暗卫眸光一闪,立刻低头赔罪道,“是,属下多言了。”
……
而另一头。
御花园某个无人的角落里,等候在花树下的夏柔萱显得有些忐忑。
她不知多少次抬手扶了扶自己发间的朱钗,每每想起要直面幽王那冷若冰霜的眼神,掌心便不自觉的渗出汗来。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夏柔萱面上一喜立刻回过头来,却不想看见自己的贴身婢女战战兢兢的领着齐侍卫迎面而来。
“不知公主有何吩咐?”齐侍卫面无表情的在她面前站定,那语气仿佛一把冷酷的长剑毫不客气的架在了夏柔萱的脖颈上,哪怕对方是别国的公主也一点都不客气。
不论多少次,她都无法适应阎幽军这种生人勿进的风格。
此时夏柔萱哪里有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架子,她隐忍着心中的恐惧耐着性子,“听闻幽王殿下入了宫,本公主备了好酒好菜,想要与幽王殿下一叙,感谢他先前护送之劳。”
谁知此话一出,齐侍卫竟是用一种戒备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仿佛夏柔萱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盯得她毛骨悚然之后才冷笑了声,“公主好意,属下就替王爷心领了。”
“……”他算什么东西,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替自己的主子做了决定?
夏柔萱不由得看了一眼对方腰间的剑,当下也不敢发作。
“这也是我皇兄与皇嫂的心意,幽王殿下也不是时常能入宫,柔萱只是想要答谢……”
不等她把话说完,齐侍卫已然不留情面的打断了她。
“若公主没有其他要紧事,属下就先行告辞了。”
这男子毫不掩饰他不耐烦的表情,冷冷的瞥了夏柔萱一眼便大步转身离开,四周的宫人没一个敢上前拦下这无礼至极的男子。
待人走后,夏柔萱身后的宫女们才纷纷出声指责道,“真是狂妄至极,这幽王简直不把我们云国放在眼里!”
耳边的抱怨让夏柔萱越发心烦意乱,倘若让太子妃知道自己连幽王的面都见不上,还不知会怎样惩罚她。
若对于其他人,夏柔萱还可以用些强硬的手段,可对方偏偏是软硬不吃的幽王,他就像只淬了毒的刺猬一般根本容不得旁人靠近半步!
要如何讨这种男子的欢心?夏柔萱觉得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神色有异的回到了她身边,悄声禀道,“公主殿下,方才奴婢经过怜兰宫,有人给奴婢送了张字条。”
夏柔萱眸光一动,打开对方手中的纸条一看,面上的表情立刻有了几分变化,“怜兰宫里住的什么人?”
“好像是辰国陛下新宠的兰美人。”
兰美人?就是那个在篝火盛宴上被辰国公主打得狼狈至极的那个?
此时此刻,齐侍卫脚下生风的往回走着,抵达御书房门口时却见几名原本在里头伺候着的宫人面色惨白五体投地的跪在门口,很快那精致的雕花木门内传来了一阵凶猛的打砸声。
“审了这么多日,还没审出个所以然来,你要朕如何向云国太子交代?!”
慕珑渊看也没有看自己脚边碎了一地的茶杯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迎上辰皇震怒的眸光,“夏宜海宁死不屈,陛下以为本王该如何?”
辰皇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一咬牙当即压低了声音,“屈打成招不是你的本事?真相如何并不重要,朕只要一个交代!”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弃了这个武将,用夏宜海的命给卫玄麒解气。
四周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辰皇分明感觉到慕珑渊的目光变了变。
“你这是什么眼神?”
这一刻,面对慕珑渊的失望与冷意,他竟是有了几分心颤。
只见眼前这俊美无双的男子幽幽挑了挑眉,“看来,陛下是想让朝中武将心寒了。”
辰皇心头一堵,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这般有正义感?
对于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的幽王来说,未免太可笑了些。
“夏宜海不过是个没有军功毫无建树的小将军,由他把守的猎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本就是死罪一条!”
辰皇似乎是想要说服慕珑渊,然而换来的只有更轻蔑的讥笑。
看着他这幅表情,辰皇只觉得似有一口怒血堵在心口,好像再多费唇舌的话自己就会被活活气死,“三日!朕再给你三日的时间,若还查不出什么,就把他的人头带来!”
见慕珑渊没有回答,辰皇眼神一沉,“怎么不说话?”
“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他彻底的无视了龙威,不顾辰皇难以置信的表情转身跨出了御书房,齐侍卫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不欢而散,正要迎上前去,却有一名阎幽军快步来到他身边耳语了些什么。
齐侍卫的脸色当即一变,立刻来到慕珑渊面前压低了声音,“王爷,听说方才宫里的人把永乐县主从夏府接出来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坐怀不乱
慕珑渊的眼神当即一沉,似有一片酝酿着狂风暴雨的阴云集结在他的眸底深处,连一旁的齐侍卫也吓得暗道不妙。
“你说,是云国公主的人把那丫头带进了宫里?”
那夏柔萱是什么样的性子,慕珑渊怎能不清楚?夏浅薇若真的在她手里,只怕此刻已经有了大麻烦!
“是,听说是得了太后的口谕,让永乐县主进宫为云国公主治病。”齐侍卫的语气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疑惑。
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那老太婆当真懂得使唤人,宫里那么多御医莫非都是摆设?
一阵冷风从齐侍卫的面前掠过,不等他反应过来,这尊贵的男子已然大步朝着夏柔萱暂住的行宫而去。
此时,行宫门口几名看守的宫女一见来人,立刻面露慌张的迎上前拦住了慕珑渊的去路。
“幽王殿下恕罪,您,您暂时不能进去。”
谁知话音刚落,便有数把冰冷的长剑架在了这几名宫女的脖颈上!
胆敢这样蛮不讲理的擅闯别国公主住处之人,也只有幽王了。
齐侍卫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阎幽军立刻分开行动,确保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夏柔萱的行宫。
这一路上,那男子的身影仿佛留下了一片肃杀的冰凉之意,无人敢迎上那对寒星般的双眸。
“幽王殿下,公主正在沐浴,请容奴婢通传一声……”
内院里,又有几名宫女上前,慕珑渊却是看也没看她们一眼,身后的齐侍卫如同门神般挡在她们面前,腰间冷剑出鞘,吓得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哪还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沐浴?这么说人在就在夏柔萱的寝室里?
看着那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表情,无一不表露出里头正在发生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慕珑渊此时已经独自立在了那紧闭的红漆雕花门前,他不疑有异立刻伸手推开,这偌大的寝殿内却安静至极,中央的牡丹屏风上挂着一件令人浮想联翩的丝薄外衫,空气里飘着股浓郁的玫瑰花味。
这温热的水汽四散在周遭,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眼角的余光一扫,屋里哪有夏浅薇的身影。
这时,身后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原本打开的屋门被紧紧关上,慕珑渊清冷的一转身,那白皙纤瘦的美背立刻跃入眼帘。
“幽王殿下要来,怎的不事先知会柔萱一声?”
只着一件粉色兜衣的夏柔萱目若春水,那微润的发丝盘在头顶,些许晶莹的水珠滴落在她圆润的肩头,慵懒而又风情。
她的面上带着羞涩的笑意,哪有半点儿沐浴间被人撞破的窘迫,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娇嫩花儿,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然而,四周的温度好像冷了几分,夏柔萱壮着胆子抬起眼迎上慕珑渊的目光,竟发现这男子竟真的在细细的打量她,玉颊当即一热。
都说辰国幽王不近女色,看来他只是喜欢更大胆主动的女子罢了。
慕珑渊将夏柔萱眸中的喜意尽收眼底,他微凉的薄唇轻轻一勾,“看来公主真是在沐浴,打搅,告辞。”
这平静无比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儿歉意,慕珑渊转身要走,夏柔萱心中一慌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竟是紧紧地靠着门板堵住了他的去路,楚楚可怜得仿佛要落下泪来。
“王爷就这般走了,若是传扬出去,柔萱的声誉不就……”
“你这行宫内外皆是本王的人,传不出去。”
慕珑渊的声音里皆是轻蔑与戏谑,唯独没有对她的一丝怜惜,夏柔萱只是那样含泪倔强的望着这张堪比天神般的俊美容颜,那玲珑有致的身子轻颤着,只怕任何一名男子看见了这样的画面,都会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可天知道夏柔萱需要多么大的毅力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恐惧,从方才的一丝侥幸到现在生硬的对峙,她本不觉得自己毫无魅力,可眼前这名男子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打击她的自信。
就在这时,慕珑渊突然动了动,他毫无预警的迈开大步转瞬间就来到夏柔萱的面前,伸出手去钳制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连靠近本王都不敢,如此也想诱惑本王?”
他着实觉得好笑极了,明明已经大发慈悲的给了她展现的机会,莫非,这愚蠢的女子以为脱了衣裳就万事大吉了?
夏柔萱浑身一震,望着慕珑渊眼底的炙热,两人的姿势这般暧昧,他身上的气息冰冷却莫名叫人燥热,特别是与这张倾世容颜近在咫尺,竟让她浑身的血液悄悄沸腾了起来。
那催人迷离的玫瑰花香越发浓郁,夹杂着慕珑渊身上的龙涎香,夏柔萱的身子很快酥软了下来,正要去扯那金边玉带,原本笼罩着她的温度却突然抽离。
“什么软玉温香,原来你们云国的女子,就算用了媚药也叫人毫无兴趣。”是的,一进这屋子他便知道那股奇异的花香是怎么回事。
慕珑渊的声音透着几分乏味,他厌恶的看了一眼自己触碰过夏柔萱的手,似乎在计较着一会儿要如何清洗才能去除这令人难以忍受的胭脂味。
眼前的女子表情霎时一僵,终于明白幽王是在戏耍她。
而慕珑渊的耐心仿佛已经用完了,他冷冷的补了一句,“不是本王坐怀不乱,而是你……太令人作呕。”
作、作呕?!
夏柔萱这次是真的羞愤难当,要知道一名女子已经这般袒露竟还无法打动中了媚药的男子,那是何等屈辱的事情!
就在这时,慕珑渊的眼神忽然一变,他立刻察觉到身后的动静。
下一秒两条洁白的藕臂已然从后头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腿,惊恐的大声呼救着,“王爷不要……来人!来人啊……”
慕珑渊低头一看,竟是上次犯了错后被禁足的夏香,此时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样子,仿佛方才被什么人侵犯了一般。
很快,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夏柔萱重新拥有底气的冷笑响起,“若陛下见自己的妃子被王爷羞辱,不知王爷打算作何解释?”
第四百一十四章 图个新鲜
此时慕珑渊已经明白了她们的意图,而地上的夏香小脸竟是浮上了一片痴痴的笑。
她在那个冷宫简直度日如年快要把人逼疯了!幸好上天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只要与云国公主合作,自己就有机会再见辰皇一面!
“可笑。”一道毫无温度的声音当即从头顶传来,竟还流露出些许怜悯。
“王,王爷这是说的什么,明明被欺负的人是香儿……”
夏香脸上的笑容一僵,然而她对慕珑渊的憧憬与痴迷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演变成了一种恨意,夹杂着浓烈的不甘。
果然,只要是关于三姐的事情,以往无法近身的幽王就变得疏忽百出!
可夏香却无心欣喜自己的机智,反而让她嫉妒得牙都要咬出血来!
她不信!就算幽王在朝中只手遮天又如何?胆敢染指皇上的妃子,这等奇耻大辱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慕珑渊好像一眼就看出了夏香的想法,他的眼底皆是厌恶,这般沉默的样子让一旁的夏柔萱以为他终于有所忌惮。
“柔萱是真的仰慕王爷,听闻京江上风景绝佳,王爷若不嫌弃,明日柔萱就陪王爷一同游江赏景……”如此便可一锤定音,让辰国众人皆知他们二人的关系不一般。
“本王嫌弃。”不等她把话说完,慕珑渊竟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
夏柔萱柳眉不由得一蹙,忍不住沉下了声音,“看来王爷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明明只要他答应了,自己便可以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却不想这时,只听一声巨响,竟有一人从屏风后的花窗摔了进来,带着锋利的碎屑一起滚到了夏柔萱的脚边。
随后,一道黑影敏捷的跟在其后翻了进来,一下子便落到了慕珑渊的身边。
“王、王爷饶命啊……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夏柔萱的脸色当即一白,惊恐的看着地上嘴角挂着鲜血瑟瑟发抖不断的磕头求饶的小公公,伴随着一声惊叫,她赶紧披上了外衫遮羞。
夏香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阵冷风甩开了她,眨眼间慕珑渊已然冷冽的坐在一旁,那泛着杀气的视线扫过屋内这两名女子的脸。
这一刻,夏柔萱竟然不住瘫软在地,便听慕珑渊不悦的声音响起,“看来公主是知道自己的处境。”
前去辰皇那儿报信的人都被抓住了,可想而知如今整个行宫都已经被幽王所控制,她还指望谁能冲进来按原计划当场“制止”幽王的暴行?
此时齐侍卫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家王爷,竟发现这尊贵的男子脸上竟有几分还未彻底褪去的玩味。
其实齐侍卫方才便知永乐县主被带进宫中的消息有假,毕竟整个夏府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在夏浅薇一跨出夏府大门的那瞬间他们就该收到消息了,怎会这般后知后觉。
况且,这公主当真以为就算她真的请太后下令,便能得偿所愿?
毕竟上一次让夏浅薇离开夏府去为柳老夫人治病就已经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以太后的性子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想出这个办法之人实在太蠢,却不想自家主子居然真的赴了约,齐侍卫心想着莫非是因为事关永乐县主,所以关心则乱,原来,王爷竟是带着这样的兴致。
“你们太迫不及待,这般小看本王,本王真的很不高兴。”
慕珑渊的脸上带着幽幽的笑,因为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这般无聊的手段对付他了,算是图个新鲜,也想看看她们会不会有新花样。
结果真是令人大失所望!
夏柔萱再一次体会到自己已然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恐惧,她好不容易才扯开了一个僵硬的讨好笑容,“王爷息怒,柔萱,柔萱只是和王爷开个玩笑……”
“好笑?”慕珑渊刀锋一般的眸光落在夏柔萱的脸上,对方赶紧连连摇头。
“不好笑,不好笑!是……都是这个贱人,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夏香哪里会想到这位一直趾高气扬的云国公主竟瞬间变成了软柿子,那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哪有半点儿皇族该有的高贵?
她当然不知,夏柔萱本就不是真正的公主,不过是个可怜的傀儡罢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就算今日陛下在这儿,你以为谁会相信?”齐侍卫鄙夷的看着地上衣衫不整的夏香,只觉得这女子当真没有自知之明。
区区一个小小的美人,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根本不会让堂堂幽王殿下多看一眼,更别说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把人骗来云国公主的行宫施暴!
究竟是她脑子有问题,还是真把自己当成宝了?
夏香一听便知齐侍卫话中的意思,然而恐惧过后,她竟变得出奇的冷静,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有公主为香儿作证,不愁没人信。”
“哦?那么现在你勾结云国公主陷害王爷,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齐侍卫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脾气竟会变得这般的好,竟没有一剑杀了这贱人,反而还要跟她多费唇舌。
谁知,夏香的眼中泛起了得意的流光,“这位大人是想说香儿通敌叛国?这不正好,跟我父亲的罪一同坐实了,有整个夏家为香儿陪葬,大快人心!”
“……”她果然是疯了!
然而夏香的话也提醒了齐侍卫,此事若真的闹大,夏府也脱不了关系,她这是要拉所有人给她垫背!
这一刻,慕珑渊竟多看了夏香一眼,这庶女当真有胆识,倘若她是男儿身,有这样狠毒的心思,指不定真能成个角色。
“胡说八道!本公主何时与你勾结了?”夏柔萱着实没有想到夏香竟敢拉自己下水,要知道卫玄麒和夏柔纯可是打着结盟的旗号来的,她不过就是要逼幽王就范罢了。
男子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就是收个女子,所以她才听了夏香的这个计划,心想着幽王为了避免惹祸上身,想必也不会那般决绝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冠上通敌叛国这种罪名,那可不一样了!
一阵沉吟传来,慕珑渊的眼神竟让原本得意的夏香有了一丝心颤。
“如此说来,本王理应将你们带回去,好好拷问才是。”
“……”
第四百一十五章 幽王中药
话音刚落,立刻有数名满身煞气的阎幽军冲了进来,夏柔萱惊恐的看着外头满地狼狈趴着的宫人,原本心中仅剩的侥幸也荡然无存。
她一点儿也不怀疑倘若自己下了幽王的地牢,太子与夏柔纯定会毫不犹豫的弃了她!
只听啪的一声,夏香突然觉得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夏柔萱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贱人!你为何要陷害本公主?!”
她那眼神好像想要将夏香生吞活剥了似的,可一转眼又换了副嘴脸,义愤填膺又楚楚可怜的望向慕珑渊。
“王爷明鉴!莫要让这个居心叵测之徒坏了我们两国的邦交,这一切皆是她的阴谋,定是夏将军指使她这么做的,萱儿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但也是因为仰慕王爷啊!”
因为仰慕,所以便要使计陷害,这云国的公主当真可笑得紧。
齐侍卫心中嘲讽着,他只等着慕珑渊一声令下,便要立刻毫不客气的拿下这两人。
却不想,慕珑渊缓缓站了起来,在夏柔萱那惊惧的目光中缓缓靠近,轻蔑的丢了一句,“你们该庆幸自己为女儿身,不过……或许死在本王手里算是最好的结局。”
齐侍卫面上诧异,王爷这是打算饶了她们?
果不其然,那冷酷尊贵的男子看也没再看她们一眼便甩袖离去,外头的阎幽军也尽数撤退,夏柔萱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于梦境之中,她还无法彻底从那一室的冷意中清醒,便听夏香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语气笑道,“公主,香儿说了,就算失败,幽王也不会真动我们一根头发。”
然而,夏柔萱一点儿也不明白夏香的自信从何而来,说不定一会儿幽王就又转身回来了!
就算真的暂时逃过一劫,在她看来这纯粹只是运气,但只怕幽王是不想让她们死得太便宜,反而想抓着这个把柄好让她们将来生不如死!
只有天知道夏香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愉悦,那位大人说得对,原来幽王也有不敢做的事情,也有忌惮的对手!
既然他对幽王这般了如指掌,那么只要听他的话,总有一日,她定可以看见幽王后悔的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夏柔萱看着夏香脸上那令人难以理解的笑容,只觉得厌恶至极。
竟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洋相,此等羞辱皆是拜这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所赐,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你以为本公主还会信你?”
夏香无视着夏柔萱的怒火,只是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被她打得肿痛的脸颊,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竟咯咯笑了出来。
夏柔萱气得倒吸了口气,愤愤喝道,“来人,给本公主把这个疯子打出去!”
却不想下一秒,她的眼神忽然一变,只觉得一股灼热的烈火突然从脚底燃烧而起,带着那股无法抵挡的酥麻席卷全身,竟让夏柔萱一时间稳不住身子晃了晃。
她的视线有些许模糊,这汹涌而来的燥热让她心中暗道不妙。
“你,你不是已经给本公主服了解药,怎么……”怎么连她也中了那媚药?
然而,香儿的目光却是越过了她,落在了一名无声出现在夏柔萱身后的男子身上,恭敬的行了一礼,“香儿告辞,就不打搅殿下好事了。”
什么?
夏柔萱瞳仁一缩,她惊恐的回过头去便对上了那带着阴霾笑意的陌生双眸。
正要尖叫,一双冰凉的大手已然捂住了她的嘴,那带着危险之气的鼻息撒在夏柔萱光洁的脖颈上,略显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喊,外头都是本殿的人,公主殿下,**一刻值千金,一会儿有的是时间慢慢互相了解……”
……
“王爷,属下不明白。”此时离开夏柔萱行宫的齐侍卫愤愤不平的跟在慕珑渊的身后,对,他们是不杀老弱妇孺,但前提是她们必须为良民,可他不曾记得阎幽军何时对女俘虏客气过?
那两个女疯子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怜悯,难道真是因为担心会连累永乐县主?
“你有何看法?”
然而慕珑渊的表情却只是淡淡的,齐侍卫斗胆回了句,“那兰美人是个祸患。”
看样子她并不怕死,所以留着她日后必定还有麻烦!
只见这尊贵的男子轻轻瞥了他一眼,眸中似乎涌动着一股让人难以琢磨的暗流,“杀死一只蝼蚁有何用处?本王要的,是找出她背后的人。”
此话一出,齐侍卫顿时明白了什么。
要知道夏香如今可以算是被打入冷宫,能将她带出来的绝对不会是那个空有虚名的云国公主,而这次的事情,应该就如夏柔萱所说是夏香的主意,准确的说,是她背后有人在出谋划策。
而这一次失败了,对方必定还有下一次,倘若夏香就这么死了,他还要等着对方寻找新的棋子,那还不如留着那庶女的命,等待时机寻找线索。
慕珑渊忽然站住了脚步,齐侍卫分明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散开一股阴沉而复杂的气息,这种非同寻常的感觉,就好像如临大敌一般。
“对了,你可曾被人下过药?”
慕珑渊幽幽一扫齐侍卫诧异的表情,只见这俊美而冰冷的男子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透着些许红色的白皙指尖,“本王觉得有些热。”
“……王爷,您……”
齐侍卫心中一沉,立刻自责的低下头来,现在才想起那云国公主用了龌龊的手段,可他却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个细节。
这些年来他跟在王爷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唯独不曾有人对王爷用那种药!
“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去寻一名女子……”
“就她吧。”
齐侍卫眼中一闪,疑惑的抬起头,正好看见慕珑渊那微凉的薄唇竟是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
是夜,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被带到了慕珑渊的寝卧。
“永乐县主,请您一定要帮帮王爷!”
今日的齐侍卫显得异常严肃而认真,夏浅薇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表情,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思虑,难道幽王又中了什么埋伏不成?
明明她已与那名男子划清了界限,若非十万火急,齐侍卫应该不会贸然勉强自己踏入幽王府。
究竟发生了何事?
慕珑渊……
夏浅薇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绪竟也不由得跟着一紧。
第四百一十六章 急功近利
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这名男子划清界限的夏浅薇,在这瞬间竟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伸出素手轻轻推开眼前紧闭的屋门,却不想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
她美眸一闪,只觉得这气息好似要掀起脑海中某些令人不悦的回忆,眼前这整洁却略显清冷的寝室此时静谧得令人不安,谁知砰的一声,身后的屋门忽然关上。
不等她转过身去,一道灼热的温度已然落在她的肩头,伴随着那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夏浅薇分明感觉到慕珑渊几乎要将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别动。”这低沉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夏浅薇却本能的想要逃开。
此时的慕珑渊正用额头抵在她的脖颈间,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夏浅薇只觉得身后的男子肌肤烫得吓人,哪怕隔着衣料都抵挡不住这骇人的异样。
“王爷是在何处中的药?!”夏浅薇的语气严肃无比,她微微侧过头去,只见那一头黑丝带着湿润的水汽遮住了慕珑渊那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侧颜,隐隐现出苍白的肌肤透出一抹红色。
原本轻闭着的眼眸幽幽睁开,那琉璃一般的瞳仁泛开一抹不悦的流光,“闭嘴,怎么这么多话?”
那靠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忽而发出一声沉吟,连呼吸也跟着急了几分,仿佛隐忍着莫大的痛苦。
他确实没有想到这种下九流的药竟有这般强劲的药力,方才还能压下丹田处不断汹涌而出的热浪,这会儿见到了夏浅薇,感受着身前这软绵纤细的娇躯,那冲动差点就要击溃他的理智。
原本以为他可以应对自如,倘若告诉了这丫头,他明知云国公主的房里有异常,还在里面逗留了这么久的时间,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只怕她定会觉得好笑。
“自然……是在一个男人都觉得快活的地方……”慕珑渊咬着牙,他歪着头瞄向夏浅薇的表情,谁知这少女竟一点儿恼怒之色都没有。
他说的是花楼?
“那王爷最好再回去逛逛,这药效极其霸道,恐怕一般的法子解决不了。”夏浅薇已经能确定,慕珑渊身上的气味与当初夏乐死前所沾的媚汁如出一撤,这是当初杜姨娘的姘头拿来对付她的恶毒之物。
幽王居然沾上了这种东西,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你……莫不是要逼本王把你丢出去?”她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是何种心情?
慕珑渊气极,她居然要自己去碰别的女子?
但他很快喉间一涩,开始后悔自己不知不觉间又流露出了这般凶恶的语气,明明这段时间他费尽心机想要让夏浅薇知道自己已经有所改变,并非她想象中的那般恶劣,差点儿又要功亏一篑。
他小心的注意着夏浅薇,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方才的态度,这才放下心来。
殊不知她身上那股幽幽的草药香在这个时候如同毒蛇一样钻进他的鼻间,竟让慕珑渊身形一晃,那最原始的热意立刻冲上脑顶。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慕珑渊身子一僵,她下意识的想要侧身避开,却有一双难以挣脱的大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臂。
顷刻间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然将她牢牢的按在了桌面上!
夏浅薇眸光一冷,是她大意了!可此刻自己的双手被他钳制住,根本无法去拿袖中的银针。
两人近在咫尺,她刚要冷声呵斥,竟毫无准备的撞上了慕珑渊的视线。
那如同瀑布一般的长发倾泻,朦胧的月色下他如同被精雕细琢过的五官显得异常夺目,此刻慕珑渊的面上已经褪去了平日里的冷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摄人心魄的迷离。
他好似在看着什么心上宝物一般,那眼神带着令人心荡神驰的流光,此刻眸子里唯有夏浅薇错愕的小脸。
他连呼吸都夹杂着那股玫瑰的香气,四周的温度陡然攀升,夏浅薇只觉得他的鼻尖正一点点的靠近自己。
一直努力保持的冷静在这一刻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不用想便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此刻她无比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身上男子的气息如同一座势不可挡的牢笼将她笼罩其中,羞恼的情绪当即涌上心头。
“慕珑渊!”
“……”
这还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如此无礼,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可却如同清泉一般瞬间浇灭了他早已呈燎原之势的炙热。
该死的,他真应该当场杀了那云国公主!
“你还是这般讨厌本王?”慕珑渊好似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再睁眼时已然褪去了方才的那一份疯狂,可却覆上了一片令人心惊的失望。
夏浅薇从未见过慕珑渊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听话的孩子最终得不到夸奖,甚至备受责难一般,委屈中又有些不甘。
讨厌?
若是从前,夏浅薇只怕会毫不犹豫的承认,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深深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与其说讨厌他,不如说一开始她便清楚这名男子很危险,不可与他过多的接触。
可直到后来与他之间的联系牵扯不清,夏浅薇扪心自问,若非她也动了利用幽王权势的心思,想要结束两人之间的合作真是那般困难的事情吗?
其实,她也并非什么高尚之人,为了达到目的,她的手段一样阴暗,又有何资格去厌恶眼前这名男子?
见夏浅薇突然沉默,慕珑渊顿时有些自嘲,明知答案就在那里,又何必自讨没趣?
他立刻松开了手,目光缓缓的从那发丝略显凌乱的少女身上挪开,往后退了几步。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心中竟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慕珑渊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变得这般患得患失。
明明这段时间他一改从前的行事风格,明里暗里的帮她,难道他想要一点儿回报就那么难?
究竟是他太急功近利,还是这个丫头根本没有心?
夏浅薇此时已经站稳了身子,看着慕珑渊有些虚浮的脚步,明知这是自己抽身的好机会,可却忍不住开口道,“王爷,这药若不解,恐有损身子。”
“你解?”
“……”夏浅薇刚想说些什么,便听慕珑渊恶狠狠的丢了句。
“再敢提花楼,本王现在就办了你!”
第四百一十七章 有心无心
寝室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慕珑渊没有再看夏浅薇一眼,他生怕自己下一秒又要失去理智。
忍不住抬起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竟连她那如柳枝一般的手臂也如此令人不舍。
慕珑渊觉得自己所中的药真是糟糕极了,连他一向骄傲的自制力,在夏浅薇跃入自己视线的那瞬间就渐渐土崩瓦解。
所谓的男欢女爱在这个永远于生死边缘搏杀的幽王来说是极其陌生的东西,在他眼中,这世间只分敌人与棋子两种,可伴随着体内源源不断涌出的热意,他发现自己真是孤家寡人了太久,闭眼的瞬间脑海里满满都是夏浅薇羞愤的表情。
与这丫头相遇后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竟如此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一个臭名昭著刁蛮无礼的丫头,一开始他想要的只是她手里那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再后来,他竟渐渐欣赏起她的胆识。
这世间敢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的人不多,可偏生,她好似非常懂得抓住他的心思,慕珑渊时至今日回想起来,才发现夏浅薇不止一次在他的底线处试探,知道自己真不会杀她以后,便变本加厉的与他讨价还价。
想做他幽王的马前卒之人,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却从来没有一个像她这样,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巧妙的把两人摆在同等的地位。
她可以面不改色睁着眼说瞎话,明明没有半分恭敬的态度,还装出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可偏生自己竟没有半点儿恼怒,可她越是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反而越想靠近,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记得自己曾经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丫头有点儿有趣,其实并不讨人厌,冷玉寒倒是错过了个宝。
原来当时,他便已经对她有了特殊的好感。
在这药力之下,慕珑渊竟将自己的心情理得这般清晰,忽而恍然大悟,不知不觉间他对夏浅薇的喜欢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所以,冷玉寒才会那般气愤,倘若一开始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动心,或许也就不会显得那般口不对心,虚伪卑鄙。
真是没想到,他也有今日。
一声自嘲的冷笑不自觉的从慕珑渊微红的薄唇溢出,让正要转身离去的夏浅薇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她犹豫了片刻回过头去,竟隐隐看见屏风之后的男子竟只身没入了桶中,很快传来一阵水声。
原来,他竟是用的这种方法缓解药性。
也罢,他可是堂堂幽王,怎么可能让自己发生任何的意外?
比起危险,倘若慕珑渊再突然发疯,她继续留在这儿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却不想,夏浅薇竟鬼使神差的伫立在了门边,许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屏风后的男子仿佛没有了动静,寝室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明明理智告诉夏浅薇,幽王这个人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半分的闪失,可不知为何,她很快想起了夏乐与苏绮然的死。
“……”夏浅薇柳眉一蹙,深吸了口气缓缓回过头去,也罢,幽王近来三番四次的帮她……帮夏家处理了不少麻烦,二来身为医者,也没有见死不救坐视不理的道理。
此时慕珑渊仿佛陷入了一阵煎熬的挣扎,越是想着夏浅薇的事情,身子的变化就愈演愈烈。
一股沁人心脾的草药香隐隐传来,随后,耳边竟是响起了那如清泉般悦耳微冷的声音。
“王爷,若实在支持不住,可以念念佛家的清心咒。”
“……”
这丫头怎么还不走?清心咒,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谁知下一秒,头顶竟是传来一丝轻痛,慕珑渊分明感觉到夏浅薇的手正往他的发间落着针。
原本略显混乱的思绪竟渐渐清明起来,似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缓缓的通过经络传遍全身,随后,一阵困顿之意席卷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夏浅薇才收起了所有的银针,水中的男子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她轻叹了口气不经意的一瞥,竟忍不住定了定神看向那张俊美的面容。
洁白的真丝里衣紧紧的贴着他精壮挺拔的身躯,没有了平日里那一身冷冰冰的玄色华服,眼前的男子竟显出一丝出尘脱俗的气质。
夏浅薇心中一动,他宁可以这般狼狈的方式,也不愿找名青楼女子解燃眉之急,幽王……似乎与那些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太一样。
然而她很快眸光一闪,惊讶于自己方才幼稚的想法,她这是在做什么?
幽王只是习惯了保持警惕,岂会随随便便让身份可疑之人近他的身?
想起方才他动的心思,夏浅薇眼中又是一沉。
慕珑渊唤她来王府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让自己想办法帮他解了药性,只怕一开始就是想要戏弄她……
想到这,夏浅薇利索的收好了银针藏进了袖中,轻轻咬了下唇,头也不回的退了出去。
天蒙蒙亮,守在屋外的齐侍卫只听门内传来了一丝动静,他面上一喜,“王爷可是醒了?”
那略带恼火的声音应道,“进来!”
当齐侍卫欣喜的推开门,便见慕珑渊脸色苍白的披了件外衫从屏风后走出,面上泛着一片寒意。
“那丫头呢?!”
此时他已经感受不到那令人狼狈的药性,可想起自己这等尊贵的身份竟独自在水中泡了一夜,什么医者父母心,那丫头真是恶毒得很!
“永乐县主等到天快亮了,属下才送她回了夏府。”
话及此处,慕珑渊的表情当即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齐侍卫真挚的双眸,沉声道,“天亮了才走?”
所以,她并不是那般没良心的人?
齐侍卫仿佛捕捉到了自家主子的心思,嘴角不由得微微一勾,“永乐县主还交代了膳房,为王爷备了暖粥,还让属下不必担心。”
“……”
慕珑渊陷入了一阵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一旁桌上还燃着袅袅轻烟的香炉,这是昨日夏浅薇为他点的凝神香。
屋子里仿佛还存着她的气息,慕珑渊往旁边一坐,别有深意的自语道,“昨夜,她明明有机会杀了我……”
齐侍卫心中咯噔一声,谁知下一秒自家主子竟露出了一道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浅笑。
“看来,她也不是那么讨厌本王。”
第四百一十八章 半路拦截
如今的相府早已高高挂起了白绫,今日是柳老夫人出殡的日子。
前几日柳相亲自到辰皇的面前负荆请罪,幸好柳老夫人的肺痨之症没有引起扩散,辰皇念在他这些年劳苦功高,便只是下令逮捕那名隐瞒老夫人病情的大夫,宽慰了柳相几句。
送殡的队伍低调无比,秉承了柳相一贯主张的质朴节俭,若非那棺木用的是上等楠木,否则旁人见了根本无法知晓这是朝中大元家的丧事。
柳家的子孙披麻戴孝的跟在白色纸钱铺满的队列后,时不时传来一阵抽泣声,凄凉悲伤之意尽显。
此时柳溪云小心翼翼的由丫鬟搀扶着,焦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秦玉媛的身影,她快速一瞥不远处的柳相,随后压低了声音,“夫人呢?”
就算父亲再怎么气恼,这样的日子岂有不让母亲露面的道理,岂不叫外人耻笑?
然而,丫鬟也是一脸疑惑的摇摇头,这一幕落在旁边的柳溪音眼底,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夹杂着些许嘲讽。
“相爷节哀,我等先前多受老夫人照拂,今日特来送她最后一程。”几位与柳相交好的大元身穿素衣前来,面上一片哀伤惋惜之色。
“多谢各位同僚,本相心领了,然而此番路途遥远,还是不劳烦各位。”
柳相已经在京外备了马车,准备将柳老夫人的棺木送回老家,入祖坟。
谁知这时,队伍缓缓停了下来,立刻有家丁来报,“相爷,前方的路口被堵住了。”
此话一出,柳相的眼底当即一沉。
谁人不知今日是相府的老夫人出殡,附近的百姓早已自觉的让了道儿,竟还有不长眼的敢做出这等大胆之举?
“岂有此理,是何人闹事?”一旁的几位大臣也纷纷面露愤色。
“是阎幽军……”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柳相眸光一闪,沉吟了片刻才跟上前去,果不其然,路口处已经被十几名阎幽军堵住,那一身冷冽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相爷,这……”
若是寻常百姓,赶走便是了,可偏偏是无人敢招惹的幽王,谁敢多说一句话?
对街的茶楼上,隐蔽的厢房内,这一幕早已落在了悠闲品茶的夏浅薇眼中。
齐侍卫嘴角挂着冷笑立在一旁,今晨王爷便让他把永乐县主带出来,说有份谢礼要送她。
眼下这局面不知相爷会如何应对?是据理力争还是息事宁人?
毕竟连陛下都给了他三分颜面,柳老夫人应该体面的被送出京都下葬才是,王爷当众打柳相的脸,传扬出去必定理亏。
“时辰还未到,等等又何妨?阎幽军兴许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岂能因为本相的一点儿私事而耽误了幽王的要事。”
柳相这般深明大义,众人着实佩服他的宽广胸襟。
隐藏在人群中的探子很快回到齐侍卫的身边,只听这男子戏谑的笑道,“相爷真是能屈能伸,希望一会儿他也能这般通情达理。”
这队伍就这样顶着春日的阳光等了许久,可前方的阎幽军依旧岿然不动。
眼见着时辰将至,几位大臣们纷纷看向柳相的脸色,阁楼上的夏浅薇眼神微微一变,惊诧的看向那不知何时缓缓靠近柳相的齐侍卫。
他这是……要去加把火候?
“相爷,怎的这般巧,您也是来买这醉仙楼的桂花酥吗?”齐侍卫看似恭敬的迎上前去,他脸上的笑容与这出殡队伍的悲伤之气格格不入。
众人不由得一愣,桂花酥?
柳相很快察觉到了异样,他忍着怒火问道,“王爷难道不是在办正事?”
“当然不是,今日我家王爷突然来了兴致,特地吩咐了这醉仙楼的主厨做上三千份桂花酥,准备犒劳手下的阎幽军,不如卑职一会儿也吩咐备几分让相爷带在路上吃。”
“……”
此时柳相已然明白,这齐侍卫根本就是来者不善!
居然只是为了买什么桂花酥,竟让他们等了两个时辰!
夏浅薇远远的便瞧见了柳相那僵硬无比的表情,慕珑渊果真是恶劣得很,仗势欺人说的不就是如此?
众人以为眼下相爷总该发难了吧?谁知,等了许久,柳相却是大度的笑了笑。
“王爷日理万机着实辛苦,想吃什么都是应该的。”
齐侍卫的面上毫不掩饰的失望,要知道相爷平日里在朝堂上看似温文尔雅,可做起事情来却是雷厉风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软柿子?
没意思,着实没有意思。
夏浅薇似乎早就料到柳相会这般隐忍,毕竟先前秦玉媛栽赃陷害,可是牵扯进了慕珑渊手底下的陆大人,他应该认为这只是幽王泄恨的手段而已。
只见这少女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随后唤来了一名阎幽军,在对方的耳边吩咐着什么。
“抓小贼!该死的,竟敢偷王爷要的桂花糕!”
片刻功夫,醉仙楼里竟是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小孩儿怀里揣着什么东西横冲直撞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溜烟竟是往队伍中柳老夫人的棺木而去。
身后几名阎幽军追了出来,场面一片混乱。
那小孩仿佛玩儿似的,绕着棺木躲闪着,柳相面上大骇,“抓住他!”
此时那几名阎幽军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对着那如泥鳅一般的小孩一通乱砍,吓得抬棺的脚夫们连连低呼。
这一阵晃动看得旁人触目惊心,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名阎幽军忽然一肘捅向其中一名脚夫,那人哎呦一声竟是跪倒在地。
“小心棺木!”
然而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柳老夫人的棺木便在一片混乱中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天啊,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柳相的脸色顿时一青,那表情说不出的骇人。
谁知齐侍卫竟是不合时宜的感叹了一声,“看来,柳老夫人是不想离京,想葬在此地。”
按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棺材从出门到终点是不能落地的,如果落地就会不吉利,还有说法是如果棺材在哪落地,那就代表这人死后想葬在那里。
然而,荒唐的还在后头。
那小孩突然爬上了棺木,如同猴子一般躲闪着,只听阎幽军大喝一声,竟运起内力一掌拍向棺木!
众人只听轰的一声,棺盖竟被生生震飞了出去,柳老夫人僵硬的遗体毫无预警的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随后,人群中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四百一十九章 闹上大殿
混乱的场景在这一刻归于诡异的寂静,有胆子大的围观者忍不住往棺内看了一眼,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叫。
只见柳老夫人一身奢华的寿衣,满头白发缀满了翡翠,可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如同橘皮一般透着恐怖的青黑色,紧闭的双唇带着一点儿早已干涸的污血,没有丝毫安详的模样。
这姿态让众人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念头,死于非命。
柳溪云眸色一闪,竟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棺内的老夫人好像随时可能睁开眼来指控她的罪行。
“祖母,不,不是我……”她强忍着心中的这份恐惧,可眼泪已经不住的打转。
谁知,竟有一双手从背后推了她一把,柳溪云毫无准备的扑上前去,幸好双手及时撑在了棺木上,但那股浓郁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让这娇生惯养的女子胃中一阵翻滚,终于忍不住狼狈的弯下腰轻呕起来!
此时柳相的表情说不出的阴森,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刺骨的寒意,连周遭的气压也跟着下沉了不少。
他一个眼神示意,赶紧有人上前将柳溪云拉了下去。
阁楼上的夏浅薇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略带惋惜的叹道,“我这姨母,看来真是恨死了柳老夫人。”
周遭的大臣们纷纷面露骇色,“欺人太甚!这,这可是对老夫人的亵渎!”
“死者为大,怎能这般胡闹?就算你们是为幽王殿下办事,也该有个分寸!”
面对这样的指责,几名阎幽军却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闲杂人等的出殡与我何干?我们只为王爷效力!”
他们不屑的轻哼一声,竟连看也没多看这些愤愤不平的大臣一眼,挺着腰杆转身回到了阎幽军的队列之中,没有半分的愧疚之色。
大臣们简直难以置信,他们早就知道幽王猖狂,没想到连他的部下都这般无法无天!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棺木盖上!”
然而四周的脚夫们只觉得这真是飞来横祸,摔了相府老夫人的棺材,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只见这些卑微的苦力当即手忙脚乱的将棺木封上,惊恐无比的跪倒在柳相的面前磕头求饶着,“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
然而,就算柳相心中有火,若是迁怒于这些无辜的脚夫,也显得太不公道。
可这种打碎了牙把血往肚子里咽的感觉,让他忍得肝疼,只能任由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好似要生生扎破自己的掌心一般。
这副模样落在那些大臣们眼底,只觉得相爷忍辱负重着实不易,很快他们竟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了心照不宣的念头。
然而当出殡的队伍重新整顿妥当,原本堵在路口的阎幽军竟齐齐不见了踪影,这仿佛是在当众嘲笑柳相的三番忍让,也更验证了众人方才的猜想。
今日幽王根本就是来给丞相难堪的!将事情闹得这般田地才收手,要做起码做得漂亮一点儿,何必这般草草收场?
“永乐县主,方才为何不让属下当众要求验尸?”此时齐侍卫已经回到了夏浅薇的身边,眼底满是疑惑。
王爷吩咐过了,今日特地拦下相府的队伍,就是为了开棺验尸!
明知柳相不会答应,所以他们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方才众人可都看见了,相府的老夫人死状何其诡异,倘若趁此机会让早已等在暗处的仵作出马,定能还夏浅薇一个清白,彻底堵住悠悠之口,让那柳溪云再无立足之地!
“人都已经死了,何必咄咄相逼?”谁知,夏浅薇却是轻轻笑了笑。
她说的不仅仅是柳老夫人,还有那已经被沉入京江的秦玉媛。
一旁的齐侍卫看着夏浅薇的表情,便觉得事情不简单,永乐县主岂是这般善良的人?
不对,应该说永乐县主跟自家王爷一样,在恶人面前从不会让自己吃亏,那柳相老奸巨猾,应该让他吃吃苦头,趁机挫挫他的锐气才对!
正当齐侍卫思虑之际,夏浅薇已经缓缓站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补了句,“不过,家父在王爷府上已经打搅多日,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再睁眼时,夏浅薇的眼底竟是锋芒毕现,这一刻齐侍卫的心中竟不由得升起一股忌惮之感,总觉得此刻的永乐县主跟自家王爷真是极其相似,那个势在必得的神态,不用怀疑很快便有人要倒大霉了!
……
次日。
丞相告假回乡安葬其母,而幽王却在午时应召来到了御书房。
只听哗啦一声,辰皇勃然大怒,一把将桌上所有的奏折尽数丢在了慕珑渊的脚边。
“看你做的好事!”
只见那俊美冰冷的男子轻轻挑了挑眉,一旁的御前公公赶紧上前替慕珑渊捡起一份奏折递上,他风轻云淡的瞥了一眼,随后笑道,“多管闲事。”
说的,当然是这些一大早便上奏弹劾他的大臣了。
辰皇瞪着眼,差点将手边的砚台也丢过去。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平日里看柳相不顺眼,但也极少做出这等荒唐欺人的事情,如今整个京都传得沸沸扬扬,说阎幽军当众砸了柳老夫人的棺木,对死者不敬!
慕珑渊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辰皇见他一副不打算辩解的模样,忍不住狐疑的问道,“难道不是你做的?”
“是臣做的。”
“……”辰皇差点被没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砸人家的棺材算什么本事?你要朕如何服众?”
此事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和平处理,这些弹劾的奏折皆是要他废除幽王的头衔,拿回兵权以儆效尤。
可如此一来,就等同他拆了自己国家的盾牌。
但若不处罚慕珑渊,他又要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辰皇晃了晃身子,怒火燃烧过后只剩下满心的无力,他瘫软的坐了回去瞪着那毫无悔过之意的年轻男子。
“你以为气死朕,这江山就归你了?你……”
“既然陛下这般为难,本王亲自去柳老夫人的墓前赔礼道歉便是了。”
辰皇一时间没有听清楚,难以置信的丢了句,“你还要去砸人家的墓……等等,你说什么?”
难道是他的错觉,从未低过头认过错的幽王,竟说要亲自去赔礼道歉?
然而辰皇不知道的是,慕珑渊此刻心里也有些不满。
那丫头让齐韶转告他,今日必定会有大臣弹劾,要他顺水推舟提出前往丞相老家,为柳老夫人上香赔罪。
说只要这么做,他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起初慕珑渊是拒绝的,可齐韶说夏浅薇也会一同前往,他这才欣然答应。
看看那丫头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也好……
第四百二十章 打翻醋坛
一辆低调却透着阴沉之气的马车缓缓的朝着京外行驶而去。
得了辰皇的默许,为平息众怒,幽王立刻微服出发,亲自前往柳相老家。
此时马车内,一对不满森冷的眼眸正定定的盯着坐于他对面的清雅少女,夏浅薇仿佛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慕珑渊的异样,而是轻闭着眼一副安然平和的模样。
而马车内的角落里恭恭敬敬的坐着一名布衣男子,那人一张白净的面容显得清秀而无害,眉眼间自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纤细的身形如女子般羸弱,如柳叶般的双眸此刻带着几分忐忑,时不时的看向夏浅薇,又好像惊觉自己失礼连忙低下头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不该给个解释?”
慕珑渊隐忍多时,终于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开了口。
他可是深刻的体会过了夏浅薇的厚脸皮,只要他不问,这丫头肯定敢佯装若无其事。
本以为这一路上可以与她好好相处,带着这样一份愉悦的心情却等来了一名陌生可笑的男子挡在他们之间。
慕珑渊这一出声,那男子竟吓得跌坐在地,慌忙跪着求饶道,“公子息怒!小的,小的家住钟寿山虞家村,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与两名弟弟……”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是露出了痛苦之色,反而有种如同雨中水莲般的柔雅之感,“不久前,两名弟弟被奸人所害,连母亲也伤心过度命在旦夕……”
慕珑渊眉头不由得一蹙,当即冷冷的打断了他,带着一点儿咬牙切齿的味道,“闭嘴!”
明明这身世听起来着实令人同情,但此刻只叫他觉得聒噪得很,慕珑渊那怀疑的目光在这位虞公子和夏浅薇身上来回徘徊。
他竟是不知这丫头年纪轻轻居然还懂得金屋藏娇,听齐韶说夏浅薇一早就让他去离夏府不远的民宅将此人一并接来,似乎关系匪浅的样子。
此时虞公子下意识的一抖,只觉得这位衣着华贵气度非凡的贵人眼神着实可怕,好像将自己里里外外全都看透了,那种不怒而威的感觉让人潜意识里判定自己定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无礼之事。
慕珑渊心情越发烦躁,难道那丫头喜欢这种弱不禁风身无几两肉的小书生?
但这个碍眼的男子若真如他看起来那般胆小,应该不敢坐上自己的马车才对。
想到这,慕珑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危险的浅笑,“你不知本王何人?”
他这一问,对方当即愣住,随口啊了一声,目光闪烁两只手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小的,小的不知……”
就在这时,一直无视着慕珑渊的夏浅薇终于淡淡的开了口,“唤他慕公子便好。”
慕公子?这么无礼这般随意?
夏浅薇的声音如同清泉一般,顿时让这位虞公子露出了一抹安心的浅笑,慕珑渊的眼底当即一刺,危险再度升级,“很好笑?”
对方一个战栗,连忙赔着不是,“小的并无此意,慕公子莫要误会。”
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惹恼了这位身份尊贵的慕公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夏浅薇行了一礼,“多谢县主照拂,小的身份卑微,还是不能与县主和慕公子同乘,请允许小的跟在马车后……”
“不行,你伤势还未痊愈,安心坐着。”
夏浅薇的语气不容反抗,原本正要起身的虞公子当即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神情,白净的两颊飞上了一片可疑的红晕。
咔嚓,马车里立刻响起不知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那虞公子立刻浑身一颤,还以为是自己不慎损坏了物件,有些笨手笨脚的挪开身子查找着,“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此时这位虞公子越显得愚不可及,慕珑渊心中的怒火便越盛。
照拂?既然她这般贴心,怎么处处给他添堵?
“看来,永乐县主待你不薄……”
慕珑渊的语气轻飘飘的,眼前的男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他当即回过神来眼底泛着毫不掩饰的光亮。
“是!县主医术高明菩萨心肠,大恩大德,小的实在无以为报……”
此时外头跟在马车旁的齐侍卫默默地为这憨厚老实的虞公子捏了把冷汗,他隔着车板都能感受到自家王爷那已然熊熊燃烧而起的杀意。
“县主,不如让这位虞公子与属下同骑。”
齐侍卫终于忍不住高声问道,他生怕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缓和王爷与县主关系的机会,却又弄巧成拙。
慕珑渊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确实不适宜让虞公子继续接触。
夏浅薇迟疑了片刻,随后看向那名男子,“你可会骑马?”
对方有些窘迫的摇了摇头,也是,穷苦人家,能供他读书识字已是不易,何来的条件学习骑术?
“也罢,你且安心休息便好。”
慕珑渊的眉角当即一跳,他着实不明白夏浅薇为何要对这名男子如此温柔,还处处为他着想。
相比之下,自己为了帮她,还要忙里抽闲去一趟丞相老家,至今却连一句好话都听不到?
“莫非你已经忘了这是谁的马车?”
此时慕珑渊已经沉下了表情,夏浅薇当即迎上他冷冽的目光,态度恭敬却又疏离,“臣女自是没忘,还请慕公子于下一个县城将臣女放下,我们另寻马车便是。”
是她的失误,幽王此人向来极其注重尊卑等级高低贵贱,让他与虞公子这样的贫困书生同乘马车,想必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她当然不会想到,见过大风大浪的幽王竟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而打翻醋坛子。
“你……”
马车里立刻弥漫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那虞公子面上一慌,赶紧拦在两人面前。
“都是小的不好,县主千万不要与慕公子伤了和气,小的这就下车!”他作势就要起身离开,夏浅薇见状,眼神似有一抹幽光划过,正要跟上,慕珑渊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念头。
只见一双冰凉有力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紧紧地拉住了夏浅薇的手臂,“你敢?!”
第四百二十一章 自知之明
此时车帘已然阻隔了身后的一切,方才起身离开的虞公子一听见慕珑渊大怒的声音,担忧的回过身去,却是被旁边的齐侍卫唤住。
“别看了,想活命的话就赶紧过来。”
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位虞公子要是折回去,立刻就会被王爷毫不留情的踢下来!
马车内的两人四目相对,夏浅薇感受着慕珑渊的掌心传递过来的炙热,不知为何竟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本能的想要甩开他的碰触,可慕珑渊却抓得越发的紧,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他倔强冰冷的眸中透着一种赌气,夏浅薇被他盯得玉颊上竟飞起了两片微热。
这一瞬间她才恍然大悟,难道幽王在意的是她与虞公子的关系?
兴许是慕珑渊本身的气场太过强大,他举手投足间尽是遗世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夏浅薇一不小心就忘记了他之前的那些真情流露,总觉得如梦境一般叫人难以相信。
慕珑渊看着眼前的少女那闪烁的目光,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当即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需不需要本王再重复一次?”
这丫头,莫非真的忘了他先前说过,想要让她做幽王妃的事情?
慕珑渊的心中有些难以形容的挫败感,忍不住暗骂着夏浅薇狼心狗肺,谁知眼前的少女突然趁他不注意甩开了手,如同万分戒备一般身子往后一靠,哪怕极力掩饰,他还是看见了她白皙的耳根有了一片粉色。
这幅视他为洪水猛兽的表情,终于不再那般疏离,慕珑渊的心情不由得大好,那张俊美的面容泛开了一片愉悦的笑意,“想起来了?”
连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如同泛起涟漪的春日湖泊,一贯不可一世的男子竟如同吃了蜜糖般的孩童,竟让夏浅薇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注视。
她突然有种深刻的体会,果然还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想杀她的男子相处起来更叫她自在,如今他就像一头饥饿得危险无比的狼,完完全全的将她视作了势在必得的猎物,让她不得不百般防范!
可是,有时候她又觉得这只是幽王心血来潮的一场游戏,倘若当真了,那才真的会沦为笑柄。
“本王说过的话绝不后悔,你无需担心。”
“……”夏浅薇柳眉一蹙,她只觉得奇怪极了,为何慕珑渊一眼便能看穿她的想法?“臣女不担心。”
话音刚落,夏浅薇分明感觉到慕珑渊的眼神瞬间变得炙热无比,她惊觉自己兴许是让他误会了什么,立刻又解释道,“是臣女没有这个福气。”
慕珑渊看着夏浅薇这避之不及的样子,当即陷入了一阵沉默,随后才不满的冷哼了声,“口是心非。”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缓缓闭上了眼没有再理会夏浅薇,只是那好看的双唇似乎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马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可角落里的夏浅薇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此番柳相只请了五日的丧假,夏浅薇算准了时间错开了与柳相相遇的可能,选择了一条稍远的路途,等柳相回京知道他的那些同僚做的好事,只怕他们已经查出了想要知道的一切。
傍晚时分,马车在一座客栈内缓缓停驻。
月上柳梢,一名身材修长背影出尘的男子静静的立于夏浅薇的门口,轻轻叩了下门,谁知下一秒,竟是虞公子从屋内出来,正好与慕珑渊撞了个满怀。
看着眼前面露错愕与窘迫的男子,慕珑渊的眼底杀意毕现,“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公子微微一愣,听这声音竟是慕公子?
“慕公子,您的脸怎么……”怎么与白日的时候不一样?
慕珑渊眸中一沉,这男子竟连人皮面具都没见过!
此时虞公子身后的夏浅薇正想说些什么,慕珑渊却是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而是一把将这憨厚老实的男子拉了出来,砰的一声把门重重摔上!
“见你谈吐不凡,竟是个斯文败类,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慕珑渊将人拉到一处无人的院子,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
虞公子吓得手足无措,“是县主她……”
“她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竟如此毫无主见,岂不可笑?”慕珑渊嘴上责难着,可心里已然在暗骂起夏浅薇。
这与男子纠缠不清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既然她已经与冷玉寒解除了婚约,就不该像从前那般为所欲为了才是。
虞公子歉意的低下头来,“慕公子说得是,是小的僭越了,不过公子实在不必担心,小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自顾自的解释赔罪道,“若非永乐县主救了小的,只怕小的早已死在了相府那群爪牙的手里,方才,是永乐县主为了相商家母之事,所以才约了小的详谈。”
慕珑渊没有说话,他早就猜到了这名男子的身份。
虽然夏浅薇没有与他透露半分的消息,但他却知道那丫头此行必定另有图谋,想必关键所在便是柳相老家的祖祠之地!
“慕公子与永乐县主,着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的绝对不敢有半点儿非分之想。”
就这么一句话,竟让慕珑渊原本的杀心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这男子虽然愚钝,但他的眼力倒是救了他一命。
哪怕平日里被文武百官奉承,慕珑渊也从未有过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嘴角已然扬起了一抹得意的浅笑,谁知虞公子又补了句,“虽然永乐县主让小的离慕公子远一点儿,但小的能感受到,慕公子是个好人。”
“……”
离他远一点?这是什么意思?!
慕珑渊的心情顿时又从云端上跌了下来,天知道他需要多么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一掌拍死 眼前这个憨直得有些讨厌的男子。
好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旁人这般评价自己。
“那丫头说得没错,不想死就滚远点!”
慕珑渊突然来的火气让虞公子触不及防,不等他反应过来,慕珑渊已然又气冲冲的朝着夏浅薇屋子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