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阴魂不散
此时此刻,慕珑渊好笑的看着眼前棋盘上早已自乱阵脚毫无章法的白子,自从方才自己说要参加她的及笄之礼,这丫头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竟被吓成这幅样子?
看她脸上还是一片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紧拧着的柳眉已经出卖了她的情绪,慕珑渊的心中突然有个念头,夏浅薇该不会正在心里咒骂他吧?
“王爷,臣女认输了。”
“哦?心服口服的那种?”这俊美绝伦的男子轻轻挑了挑眉,语气里尽显玩味,夏浅薇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是,她是真的服了,没想到这辰国的幽王竟是个喜欢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在一个小女孩痛苦之上的任性男子,夏浅薇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刘沁儿当时的表情。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她倒是能体会沁儿的感受了。
夏浅薇突然有种冲动,不如明日一早立刻便跟夏老夫人提议,这及笄之礼就免了吧?
“太子如今怕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而你那未婚夫,兴许也是不会去了,再没本王给你撑场面,这人生第一大礼未免也太凄凉了些。”
慕珑渊一副极其自信的样子,夏浅薇的眸光却是一闪,“王爷怎知太子殿下有了麻烦?”
难道又是他在背后做的手脚?
只见眼前的男子露出了一抹高深的冷笑,语气里竟有股若隐若现的怒意,“与其担心旁人,你就不问问为何冷玉寒也不会去你的生辰大礼?”
这丫头莫非真的已经见异思迁?难道她不知道,那一日若冷玉寒没有露面,恐怕她又要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夏浅薇却是淡淡的收敛了神色,这一副不想与他把话题继续下去的架势,让慕珑渊立刻乏趣了不少。
他立刻伸出手去冷冷的拨乱了棋盘上的黑白子,“下的什么棋,既然孩子已经睡了,你也滚吧。”
夏浅薇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了这位尊贵的幽王殿下,当即将怀中的婴孩递了过去,恭敬的行了一礼,“谢王爷开恩。”
留下这句话,她已然缓缓转身安静的退了下去。
却不想几秒之后,屋子里再次传来一阵啼哭声,慕珑渊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襁褓,原本冷酷的神情只剩下一片无奈,“怎么又哭了……”
……
夏浅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情绪竟这般容易被人牵动,她整夜思索着该如何让慕珑渊改变主意,却发现自己竟对那恶劣的男子束手无策。
辗转难眠,一睁眼,天色已经蒙蒙亮,外头忽然传来一阵不安的喧闹声。
“如画,发生了何事?”夏浅薇疲惫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起身,只见守在外头的婢女慌慌张张的折了进来,如画的面上一片惨白。
“小姐,听说花园池子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好像,好像是怡蓉院的婢女莲儿。”
此时此刻,花园里一片人心惶惶的景象。
还未敞亮的天边落下一道灰蒙的阴影,渲染出了浓浓压抑的氛围。
老夫人闻讯赶来,面色凝重的望着此时已经被打捞上岸的小婢女,一名家丁伸手扯开了盖在莲儿身上的草席,露出了那张被泡得肿胀惨白,难以辨清五官的面容。
四周立刻传来一阵尖叫声,女眷们纷纷侧过脸去不敢再看,一道难以置信的哭声顿时响起,“莲、莲儿?!”
夏香不顾众人的阻拦,一把扑倒在那湿漉漉的身躯上,老夫人紧皱着眉头,焦急的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九小姐拉开!”
然而不等人把她扶起,这柔弱的少女竟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四周顿时一片手忙脚乱。
一阵窃窃私语此起彼伏,却有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你们看,她的脸好像……”
只见这尸身的面上竟有一道从额头延伸到脸颊的伤口,竟与当初七小姐脸上的伤如出一辙!
“像,真的太像了!该不会……”
“当初七小姐也是落进这池子里的,难道,是七小姐……”
七小姐回来索命了?!
人群中的夏晴浑身一震,立刻冲着那几名口没遮拦的下人冷喝了一声,“胡说什么?!”
然而她越看那张脸上的疤痕,就越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只觉得双脚好像站在一片冰面之上,刺骨的凉意像毒蛇般爬上她的身子。
“三小姐来了!”
众人立刻望向此时缓缓靠近的少女,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古怪,毕竟当初七小姐的死跟三小姐不无关系,所以此刻众人的眼神也蒙上了一片狐疑和猜忌。
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为何在这个节骨眼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见夏浅薇打算上前察看,赶紧拦住,“孩子,别过去,不吉利!”
老夫人只觉得心里瘆得慌,然而眼前的少女却显得异常镇定,她看了一眼那面目全非的脸部,“祖母,可是确定为怡蓉院里的婢女?”
只听一旁的家丁解释着,“莲儿已经失踪了好几日,小的最后一次看见她,确实穿的这身衣裳。”
老夫人拉着夏浅薇到一旁,一副不愿她插手此事的样子,再过两日便是自家孙女的及笄,这个时候岂能让她沾染那等晦气之事?
“传令下去,今日之事若有任何人走漏半点风声,立刻打断双腿发卖出府!”是要查个清楚,但绝对不是眼下!
夏晴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双姝院的,她脑海里满满都是方才那张充满死气的面容,总是不自觉的将自己记忆中的夏乐重叠在一起。
忽然,一道狂笑声从前方传来,“七小姐,你回来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夏晴不由得浑身一震,却见她一直被关在屋内的姨娘不知何时竟跑了出来,此刻正冲着无人的空气,露出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
“姨娘,你在说什么呢?”
连夏晴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声音有种诡异的沙哑,只见披头散发的阮姨娘缓缓转过头来,用那对晶亮而癫狂的双眸注视着她。
“你七姐回来了!看,她就在你身后……”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详之府
明知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夏晴还是鬼使神差的转身回过头去,然而自己身后的小路上哪有半个人影,清风微拂,让还未抽出新芽的树枝瑟瑟作响,在地上投出了一道道如鬼影般的印子。
“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你是来报仇的对吗?”
当夏晴回过神来,她的后背已然渗出了一片冷汗,她几乎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才迈开了步伐,一把将疯疯癫癫的阮姨娘扯到面前,“姨娘,不要再说此等疯话,若让祖母听见了,她定会把你赶出府去!”
然而阮姨娘却一直歪着头笑着,竟一把拨开了夏晴的手,朝着夏乐原本的屋子而去,“别走那么快,等等姨娘……”
一直压抑着情绪的夏晴,终于崩溃了最后一道防线,她只觉得四周的温度瞬间冷了许多,眼神也越发闪烁起来。
屋门砰的一声忽而闭上,阻隔了那道早已乱了方寸的身影。
而另一头。
如画安安静静的跟在夏浅薇的身后,老夫人明明交代过不准自家小姐再去接触那具尸身,可方才她还是去了,回来以后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叫人忍不住担心。
前方碧荷院外围满了人,夏浅薇很快收回了思绪,她这一出现,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各种惊惧的目光投来,让她感受到了一抹古怪。
随后,雷嬷嬷竟是带着两名婢女从院内走出,一看见夏浅薇顿时变了脸色。
“嬷嬷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一眼便看见对方藏到身后的东西,雷嬷嬷的表情当即一僵,尴尬的笑道,“三小姐看错了,老奴什么也没拿。”
“可是祖母有事吩咐?”夏浅薇也不拆穿,只是淡淡的扬起了嘴角,雷嬷嬷神情闪烁,很快反应道,“老夫人让三小姐宽心,莫要为了今日的事情烦忧,一切有老夫人做主。”
留下这么一句话,雷嬷嬷便揣着那东西神神秘秘的带着婢女离开了碧荷院,一时间众人作鸟兽状散开,纷纷低着头无人敢迎上夏浅薇的视线。
这到底是……
“小姐,可是要奴婢去外头打听打听?”如画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不止雷嬷嬷,连在碧荷院里打扫的下人们都古怪得很。
“不必,她们是不会说的。”但她却明白,恐怕与那命案有关。
这一日,将军府沉静在一片阴森至极的氛围之中,夏故新和夏常峰轮番来到碧荷院内,对着夏浅薇嘘寒问暖,但纷纷对今日之事闭口不谈,越是如此,她越觉得有什么事情在悄然发生。
府中的守备立刻多了些许,可却依旧无法让所有人心安。
果不其然,夜深人静之时,如画突然脸色煞白的从外头回来,她忐忑的站在夏浅薇的面前,紧咬着唇一副挣扎犹豫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这小婢女才深吸了口气,从怀中抽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夏浅薇的面前。
“绣花鞋?”她随手拿起一看,竟是在鞋部发现一个刺绣而成的“乐”字。
只见如画突然抬起头,一副冷静无比的模样,“小姐,今日府中众人皆传是七小姐回来索命,但奴婢不信,只是奴婢担心,这事儿是冲着小姐来的,所以……”
这小婢女好像鼓起了所有勇气,将晚上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原来傍晚时分,她为夏浅薇送来点心的时候,竟在门口的廊上发现了这双绣花鞋,而今晨,雷嬷嬷之所以会那般神秘,就是因为有人在碧荷院的门口也发现了七小姐的遗物!
老夫人生怕夏浅薇担心,便立刻让雷嬷嬷过来,将那等不祥之物带走,并且郑重警告了院内众人,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莫要影响三小姐心情。
可没有想到,这幕后之人竟是阴魂不散,三翻四次想要扰乱人心,方才她带着这双绣花鞋去了老夫人跟前,也被叮嘱了一番。
“你不怕吗?”夏浅薇看着如画挺直了腰杆的模样,这小婢女摇了摇头,可双手却分明在轻轻颤抖着。
她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目光落在那双崭新的鞋面上,“这人倒是有心了,不过我实在好奇,对方究竟是想做什么?”
……
次日午时,碧荷院内再次迎来了一位客人。
夏浅薇方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归来,便看见早已等候在院内的刘沁儿。
那可爱的少女竟是带着满脸的担忧迎上前来,作势拉住了她的手,“夏三小姐,你没事吧?”
这话听起来,倒有几分意思。
“不知沁儿所言何意?”
刘沁儿微微一愣,看着夏浅薇那张淡笑的面容,表情却愈发紧张,她犹豫的四下张望了片刻,随后才沉声开了口。
“夏三小姐可知,贵府近日发生的事情,整个京都都传开了!”
刘沁儿今早正在亲自挑选明日送来夏府的礼盒,却见自家二姐再次怒气冲冲的闯进她的闺房,冷言阻止她明日来夏府。
“据说受到邀贴的许多贵女都怕沾染了夏府的邪气,纷纷表态明日不会参加三小姐的及笄之礼,虽然沁儿一个字也不信,但三小姐……你一定要有所准备。”
原来,也不知怎的,一夜之间,京都皆传夏将军府先前对外宣称病逝的七小姐含冤回来索命,包括什么池底沉尸,七小姐的遗物凭空出现,更还传出了什么鬼影歌声等怪诞之说!
这种传闻原本听听也就罢了,偏偏撞上明日是夏浅薇的及笄之礼,这影响便越发扩大,闹鬼的夏府,谁还敢来?
更有好事之徒以讹传讹,说夏乐分明是被夏浅薇所害,所以才选择这个节骨眼,为了向众人表明她的冤屈!
原本夏浅薇的名声已经挽回了许多,这次一闹,她从前的种种荒唐行径再次被翻了出来,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那么沁儿明日可还来?”夏浅薇听完,眼底竟没有太多的恼意,反倒是刘沁儿替她急得不行。
夏三小姐这会儿怎么还笑得出来?倘若明日真的没有任何的宾客前来道贺,那对她的影响何其之大,难道三小姐还不明白?
看着对方一副快要急哭了的表情,夏浅薇心头一暖,当即出言安慰道,“说起来,这幕后之人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刘沁儿目光不由得一闪,这,这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护姐之心
刘沁儿不知道的是,夏浅薇正愁没有理由取消这场生辰之礼,与其宾客满座到头来却因为一个幽王而让众人跟着她一同瑟瑟发抖,那还不如一片虚席。
重活一世,夏浅薇明白再隆重的大礼也不及几份真心实意,若非夏老夫人坚持,她当真不愿这般大操大办。
“总之,夏三小姐别灰心,沁儿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刘沁儿露出了一副坚定的神情,也不等夏浅薇劝些什么,已然转身匆匆而去。
此时回廊之上,几名本在布置着庆景的家丁婢女们一副懈怠懒散的模样,随手将红色的绢花一丢,“听说了吗?明日根本不会有人来为三小姐道贺,既然如此,老夫人何必这般铺张?”
“今日出门采买的时候,遇见好几家的下人都这么说,最近将军府不干净,谁愿意来触这个霉头?”
“你们怕是不知道,这两日,碧荷院里时不时就会发现七小姐的遗物,可邪门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随后一名路过的婢女也凑了过来,“何止这些,双姝院里的阮姨娘突然口口声声说七小姐回来了,吓得我呀……”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道不悦的冷喝声传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后议论主子事非?!”
这几名下人顿时一惊,转身之际竟发现二房的夫人和夏林煜少爷不知何时就站在不远处,已然将他们方才的言论尽数听进了耳中。
他们吓得赶忙跪倒一地,战战兢兢的低着头。
二夫人轻皱着眉头,严肃的俯瞰着这几名胆大妄为的下人,“看来,是苏姨娘的为人太好,把你们这些奴才惯的!若不是三小姐好事将近,本夫人定饶不了你们!”
“小的知错,奴婢知错了!”几人纷纷磕头求饶,夏林煜顿时冷哼一声,“算你们运气好!否则,本少爷第一个替堂姐剥了你们的皮!”
直到二夫人离开,这几名下人才紧绷着表情继续着手里的活儿,不敢再继续造次。
“这些奴才真是太可恶了,方才就该撕了他们的嘴!看他们还敢不敢在堂姐生辰之际说那种晦气话!”前方的小少年愤愤的踢着路边的石子,看得后面的二夫人忍俊不禁。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家儿子已经彻底成了三小姐的拥护者,旁人说她一个不字都不行,明明从前这对堂姐弟是出了名的水火不容。
而后到了福寿院,二夫人有要事相商独自进了老夫人的屋,只留夏林煜在外头等着。
“岂有此理,这帮混账东西!”此时老夫人正发着火,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严令不准任何人走漏风声,事情还是不受控制的宣扬了出去,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背后推动着这一切。
二夫人在一旁轻拍着她的背,恭敬的劝着,“母亲放心,儿媳结识了几位命妇,她们都愿意捧这个场,明日不会让将军府太过难堪……只是,儿媳觉得事有蹊跷,还应做好万全准备。”
其实老夫人与二夫人一样,都嗅到了一股别样的味道,只是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必须等夏浅薇的大礼过后,才能深入彻查此事。
“哼,想坏我孙女的喜事,那真是小看了我们将军府!我那些老姐妹们已经启程在路上,总能让浅薇风风光光!”
老夫人置气道,然而她却也明白,京中那些年纪与夏浅薇相仿的贵女们倘若都不肯来,对自家孙女的影响,可不仅仅是名声那般简单。
“还有一件事,恕儿媳多嘴,事关温嫂子……”二夫人一开口,老夫人便沉默了下来,已然猜到她接下来打算说些什么。
此时夏林煜正在屋外的花圃中警惕的四下张望着,好像打算再揪一揪那些嚼舌根的下人,却有一道软绵的声音惊喜的传来,“是煜少爷吗?”
只见一朵如水仙般素雅纤弱的少女怯生生的站在不远处,那张白皙得透明的小脸有种说不出的无辜柔美之感,夏林煜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竟不由得缓和了许多,只是犹豫的看着对方,“你……你是谁?”
夏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裙,“煜少爷定是不记得我了,香儿从前……住怡蓉院的。”
怡蓉院?
夏林煜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差点都要忘记这位常年躲在屋子里头捧着药罐子过活的堂姐儿了。
此时那少女已经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晶亮的双眸就那样带着一种纯洁清澈的光芒望着他,看得夏林煜面上一红,“你,你看我做什么?”
夏香微微一愣,随后有些慌张的往后退了几步,“都、都是香儿不好,吓到煜少爷了,只是煜少爷长得太好看,所以香儿就……”
夏林煜还是第一次让一名姑娘家夸他长得好看,虽是自家的堂姐,但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喜悦与骄傲。
她的姨娘和兄长虽然不是东西,但她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坏人。
“你怎么跟只小老鼠一样,胆子那么小?我又没有生你的气。”夏林煜嘟囔了一声,怎么,难道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凶狠?
“真的?可煜少爷好像不太高兴……”她这声音越说越小,小手有些不安的扯着自己的衣摆。
夏林煜当即收敛了神色,随后冷哼了一声,“还不是外头那些混蛋,居然说三堂姐是不祥之人,真是笑话,难不成少了他们,堂姐的及笄之礼就办不成了?”
“可,三姐应该也是喜欢热闹的吧?倘若知道她邀请的宾客都不愿意与她分享喜悦,三姐一定会很难过。”
夏香露出了一副担忧无比的表情,夏林煜当即沉默下来,确实,若换成是自己,好端端的一个生辰却没几个人愿意来为他庆祝,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排挤和讨厌,又怎么能以最好的心情去迎接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天?
这少年伤脑筋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夏香一慌连忙阻止他,“其实,香儿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快!”夏林煜的眼前当即一亮,就听她轻声提议道,“听闻煜少爷的人缘极好,只要说动你的那些朋友们帮忙,明日过府来凑个热闹撑撑场面,看见那么府中来了那么多宾客,三姐一定很开心。”
对,他怎么没有想到?
“九堂姐,你真是太聪明了!先找谁比较好呢……”夏林煜终于展露了笑颜,随后开始自言自语的盘算着,“对儿,九堂姐你……”
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却不想一转身,四周哪还有夏香的身影,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九堂姐不是身子不好吗?怎的这般神出鬼没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下落不明
傍晚时分,整个将军府已经为明日的大礼布置妥善,却有一道忐忑的身影在门口张望徘徊。
直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的由远处而来,夏常峰当即收敛了神色迎上前去,很快,一道素净端庄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母亲……”夏常峰的喉间顿时哑然,他看着温氏那张轻减了许多的面容,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一片五味杂陈。
今日的温氏一身朴实无华的灰色衣衫,洗净铅华的面容带着温和的浅笑,她的眼底一片清明,手中还揣着一串念珠,对上夏常峰的视线,她的眼眶当即一红。
“常峰,快,让母亲看看你可是瘦了许多?”
那熟悉而温暖的掌心轻轻的抚向他的面庞,夏常峰当即摇了摇头,他紧紧的扶住了温氏,愧疚的低下头黯然道,“是孩儿不孝。”
久别重逢,先前的种种纠葛仿佛瞬间随风而去,只剩一片关切之心。
温氏一出现,府中的下人们纷纷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而老夫人早已在厅中等候多时。
这低眉顺目的妇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比之前更加的谦卑柔和,她满怀懊悔的跪拜在老夫人的面前,“给母亲请安,儿媳不孝,未能在母亲身边伺候,实乃罪过。”
老夫人依旧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她只是轻闭着眼,大厅之中顿时安静得仿佛连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夏常峰紧张的立在一旁,看着自家祖母还未打算让母亲起身的架势,再一看温氏那清瘦的身躯匍匐在地上的模样,不免于心不忍。
正当他要开口求情之际,老夫人才沉吟一声,“起来吧,舟车劳顿,你也是累了。”
夏常峰面上一喜,立刻上前将温氏扶了起来,而这妇人一副惶恐至极的表情,依旧不敢落座,便那样恭顺的站在旁边。
“明日是浅薇的大日子,作为嫡母,你可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温氏之所以这么快便能回来,就是因为自古及笄之礼,嫡母在世便无缺席的道理,否则视为大不吉。
老夫人哪怕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也得命人把她从雷若寺接回来。
“儿媳这段时日已经诚心悔过,自知这些年愧对浅薇,又怎敢再伤她的心。待大礼过后,儿媳恳请母亲允许,再回寺中参悟佛礼。”
温氏的眼中一片诚然,找不出半点儿虚假的神色,顿时让人恨不起她从前的所作所为。
老夫人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没有想到温氏竟如此明确自己如今的立场,莫非自己先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想到这,她语气似有几分满意的开了口,“你能这般诚心,真是叫人欣慰,至于兰初……”
老夫人试探的看了温氏一眼,却见对方眉头一蹙,义正言辞道,“兰初犯下那等大错,万万没有让她回府的道理,明日儿媳会告知宾客,说她是身子抱恙外出治病,绝对不会让她再次辱没将军府的声名!”
不止是老夫人,连夏常峰也有些惊讶,明明眼下是最适合替夏兰初求情的机会,她竟这般轻易就放弃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名家丁跨了进来,恭敬的递给了夏常峰一封信件。
只见这俊朗的男子表情忽而一变,老夫人立刻察觉到了什么,“是宜川来的信?他应该早就从军中出发了,怎么今日还未到府?”
夏常峰沉默了片刻,犹豫了片刻才回了句,“五弟他军务缠身,说过几日才能回来。”
此话一出,便听老夫人冷笑了声,“他倒是比你父亲还要忙,怎么?这是已经当上大将军了不成?这么大的日子竟如此敷衍,我看,他还是永远都别回来了!”
老人家满脸的不高兴,只觉得夏宜川分明是在使性子敷衍了事,温氏无奈的赔着笑,却也不敢替自己的儿子多说几句好话。
夏常峰生怕老夫人会越想越气,当即转移了话题,“父亲不是已经向镇国将军告假了,他可是在三妹院子里头?”
听及此处,温氏缓缓低下头来,隐去了她眼中的失落,想必将军如今还是不想看见她吧?
老夫人的表情带着几分深沉,许久之后才应了一声。
……
此时此刻,碧荷院里,苏姨娘红着眼眶望着屋内如同桃花仙子般的绝美少女,激动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夏宜海则带着一副慈爱的笑容坐于一旁,只是他的眼底有种复杂无比的情愫,让人看得不太真切。
此时的夏浅薇一头如丝绸般的墨发垂于身后,那一袭粉紫彩云纹的礼衣之上,美轮美奂的绣着一朵朵富贵牡丹,随着她身姿摇曳,这些牡丹仿佛正迎风绽放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这件礼衣,是当年夫人及笄之日穿的,上面的牡丹据说是三小姐的外祖母,也就是昌兴侯夫人亲手绣的,世间已经寻不到这块冰丝的绸料,夫人喜爱得紧,说要留给三小姐,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苏姨娘仿佛回忆着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向往与怀念的味道,随后伸出手去拉开了夏浅薇的袖子,“三小姐您看,夫人还在袖口处绣了消灾祈福的经文,每一个字都是她一针一线刺上去的,精细无比。”
夏浅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复杂的袖口密密麻麻的全是祈福经文,若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这件礼衣还另有玄机,她已然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疼爱之心,却又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受之有愧。
倘若玉容夫人在天之灵,知道自己要利用她女儿去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恐怕永远也无法瞑目吧?
“难得苏姨保存得如此之好。”夏浅薇的声音里似有几分惭愧,苏姨娘摇了摇头,“当年夫人交代过的,定要在这一日拿出来,知道这件礼衣的,也只有府中几位资深的老嬷嬷了……”
现在想来,夫人那时候难道已经有所感应,知道她看不见自己女儿的及笄之礼?
“外祖母的这绣活……莫非是失传已久的皇家双面刺绣?”
夏宜海这才从他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你这丫头倒是好眼力,昌兴侯夫人的绣活天下第一,就连你母亲也未得到她真传,说起来,明日他们应该……”
却不想话及此处,老管家却是慌慌张张的由外而来,“将军,不好了,昌兴侯府的船遇上了水贼,听说死了好多人,老侯爷和夫人……下落不明了!”
什么?!
……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送他人情
傍晚时分,夏宜海忐忑的等候在将军府门口,直到一匹快马匆匆而来,前去打探的武将一个翻身落了地,恭敬的禀道,“将军,找到老侯爷和夫人了,他们如今正在镇国府中休息!”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夏宜海,这紧张的男子打开一看,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了下来。
“太好了,幸而逢凶化吉,否则……”一道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老夫人又雷嬷嬷搀扶着,夏宜海赶紧迎上前去,“母亲,您怎么不在屋内休息?”
老夫人一颗心跳个不停,她直拍着胸脯,“哪有那个心情!你说,怎的这般不顺,好端端的居然遇上了水贼。”
因为昌兴侯爷如今已经不掌事,所以一家常住江南,这次若非为了夏浅薇也不会不远万里行船来京,老夫人难以想象倘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
夏宜海一边安慰着,一边又觉得事有蹊跷,现如今的水运总督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在他上任之后已经鲜少发生水贼劫船之事,昌兴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水贼何来的胆子敢对他们的船下手?
“侯爷吉人自有天相,明日一早,儿子便亲自去镇国府将他们接过来。”
……
是夜,幽王府迎来了一位久违的客人。
只见那身穿飞鱼服的冷峻男子久久的等候在慕珑渊的书房之内,他站在那一具棋盘面前,不知为何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么久不见,终于有兴致来与本王对弈了?”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冷玉寒一转身,慕珑渊便目色一沉,看着他胸膛之上那一抹暗红,不由得嫌弃道,“下次来记得换身衣裳,莫要脏了本王的地板。”
冷玉寒今日刚执行完任务回府,就听镇国将军说起昌兴侯的事情,他当即拜见了侯爷与侯爷夫人,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被阎幽军救下的,只是为首的阎幽兵说他们是受冷家大少爷所托,才出手相助。
事实上,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此事之人。
“为何这么做?明明是你救了昌兴侯爷。”此事冷玉寒看着慕珑渊那张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表情,着实疑惑不解。
只见他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玄衣坐到了棋盘旁,一副平静无比的样子,“巧合而已,本王像是那么闲的人?”
正因为冷玉寒知道,要慕珑渊出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他才亲自过来问个清楚。
巧合?
要知道锦衣卫与阎幽军其实都是在为陛下行那等机密之事,所以多多少少都会互相掌握行踪与动向,最近慕珑渊受到的指示何其之多,却没有一件需要他布兵于水运。
由此可见,他分明是派人去守在了江面上,或许,或许他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昌兴侯府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命令!
可冷玉寒不论如何都想不出原因,此时他深深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探出些许线索。
然而,其实连慕珑渊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明明日子一点儿也不清闲,况且昌兴侯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种清高之人。
此时他看着棋盘上自乱阵脚杂而无章的白子,竟忍不住笑出了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夏浅薇那晚死死憋着的表情,明明非常的想要开口骂他,却一副隐忍到极致的模样,说不出的有趣。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罢了。”慕珑渊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冷玉寒的表情当即一僵。
将功补过……
是的,自从冷司城害夏浅薇无果,冷玉寒便越发觉得无颜再见她,若非因为自己一时失察,又怎会让她陷入那样的险境。
“你……”所以他才命令阎幽军,告诉昌兴侯这一切是受了自己所托?把这份救命的恩情让给了镇国府,以此弥补镇国府对夏浅薇的亏待?
冷玉寒俊傲的面上渐渐浮起几分歉意,他轻轻抿了抿薄唇,袖中的手紧握着,“我还未原谅你。”
还未原谅他杀了自己的弟弟。
“本王做事,需要谁来原谅?”慕珑渊好笑的勾起了嘴角,他修长的手指叩了叩棋盘,“来都来了,陪本王下一局。”
然而,冷玉寒却是僵直了身子站在那儿,似有几分犹豫。
他瞥了棋盘一眼,没做他想便冷冷的丢了句,“不是有人陪你了?”
慕珑渊的眼中有抹流光快得一闪而逝,他未做回答,而是慢慢的将棋盘清扫干净,“想与本王下棋之人何其之多,却没有一个如你这般有性子。”
就连那个丫头,哪怕心里千万个也不愿意,自己也有办法把她掳来。
慕珑渊的意思是他对冷玉寒已经够宽容的了,怎么还不懂感激?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丝毫不买账,“王爷怕不是担心,冷某不肯替你办剩下的两件事吧?”
他一边说,一边撩开衣摆坐到了慕珑渊的对面,可这一刻,原本的心结竟不受控制的缓缓解开。
冷玉寒也觉得自己这人着实没有风骨,为何每一次都拿这个阴险的慕珑渊没有办法,他杀了冷司城,说起来也是仇人,还跟他下什么棋?
只见慕珑渊挑了挑眉,他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狡黠的浅笑,“本王从不否认,你比旁人好用。”
“……”
“那么明日,有底气去见那个丫头了?”
那个丫头?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可冷玉寒很快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若换成是别的男子,他才应该担心,可对方是不近人情自私自利的幽王爷,有些事情就成了不可能。
见他不回答,慕珑渊的态度便有了些许不耐烦,“从来不知道冷大少爷是个这么婆妈的人,也罢,你若不去,本王就帮你凑凑这个热闹。”
冷玉寒的目光不由得一闪,随后皱着眉头一副警惕无比的样子,“你该不会还想利用她?”
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他突然很想看看,等哪一日冷玉寒知道他的未婚妻早就为自己办了无数的事情,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不,本王只是想去看看,夏府的鬼长什么样。”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及第当日
冷玉寒一看对面的男子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架势,心中忍不住越发担忧,“倘若宾客见了你,恐怕连鬼是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他似乎想阻止慕珑渊,但又明白,幽王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人能够改变,不过如此也好,幽王的出现或许能够起到别样的效果。
“怎么,你不是已经对那丫头死心了,居然还暗中关注着夏府。”否则他应该要问夏府的鬼是怎么回事,由此可见,冷玉寒对京中突然兴起的流言也有所耳闻。
眼前的男子并不否认,他是愧对夏浅薇,但不代表他不可以默默为她做些事情。
这时,慕珑渊无声的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推到了冷玉寒的面前,他的眼底划过一抹疑惑,“这是……”
“今日袭击昌兴侯的,并不是什么水贼。你们锦衣卫中不是留有许多案底,翻查一下记录,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冷玉寒立刻收敛了神色,将那东西放入了怀中,他迟疑了片刻才轻声开了口,“谢谢你。”
只听一声浅笑传来,“你这是以昌兴侯外孙女婿的身份谢本王?未免早了点。”
冷玉寒那张俊美的面容不由得一红,似有些窘迫的咳嗽了一声,随后捏起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之上,似乎为了报复慕珑渊的调侃,他沉声问了一句,“明日,王爷该不会打算空手前去道喜吧?”
居然想替夏浅薇讹他?难道冷玉寒还不知道,自己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当初那个刘府小姐的及笄之礼,贺礼不也被他赊了么?
“道喜之人才需要贺礼,本王纯粹看热闹,空手又何妨?”
“王爷可别埋汰了自己的身份。”冷玉寒这架势,分明是慕珑渊不出点儿血的话,今晚就要跟他没完!
不说话?以为不说话就能省下这笔银子了?
“王爷之前不是劫了一批珠宝?”
此时棋盘之上的黑白两子已然杀得如火如荼,慕珑渊幽幽的瞥了他一眼,“如今,你倒是懂得用锦衣卫的职权谋私了,居然查起了本王的账,可别忘了是谁送你进去的。”
“过河拆桥这招,也是跟王爷学的。”
慕珑渊笑了笑,他从前怎么会以为冷玉寒是个永远也不会变的死板之人?如今不但狡猾了,还越发嘴上不饶人。
他想了想,好似无奈的丢了句,“为了避免你假公济私参本王一本,一会儿让管家给你开个仓,自己进去挑吧。”
冷玉寒没有想到,这男子突然变得这般大方,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他可还从未进过幽王府的宝库,这家伙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定有不少好东西。
就在这时,外头竟是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冷玉寒眼中一闪,立刻震惊的看向对面的男子。
这么多年以来,他可从未见过慕珑渊的身边带过任何一名女子,怎么短短的时日,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王爷,可是夏三小姐来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夹杂在婴孩的啼哭之中,冷玉寒的动作不由得一僵,夏三小姐?是他听错了吗?
不等他反应过来,慕珑渊已经站起了身走向门边,冷玉寒的视线随他而去,很快便发现一名陌生的妇人抱着孩子站在那儿,对方看见自己,立刻收敛了神色微微点头示意。
“既然王爷还有要事在身,玉寒就先去挑礼物了。”
慕珑渊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随后接过戴夫人怀中的婴孩看向那蠢蠢欲动的男子,“想进本王的宝库,就先帮本王带带孩子。”
“……”
……
天蒙蒙亮,当戴夫人重新回到书房的时候,便见慕珑渊独自一人坐在棋桌旁,怀中的婴孩早已熟睡。
她温柔的笑了笑,正要靠近,原本轻闭着眼的男子立刻睁开了双眸,“戴夫人身子还未彻底康复,莫要起得这般早了。”
“妾身只是担心王爷独自一人应付不来,实在过意不去。”
“无碍,冷玉寒帮着带了一个晚上,比本王还笨手笨脚,把这孩子折腾坏了。”慕珑渊的语气里尽显嫌弃,不过一想到冷玉寒那满头大汗的样子,便又忍俊不禁。
眼前的妇人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声问了句,“王爷,昨夜那位公子莫非就是夏三小姐即将解除婚约的未婚夫?”
慕珑渊看着她一副担忧的表情,竟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问题,“夫人想说什么?”
在幽王府打搅多日,戴夫人觉得自己承蒙幽王照顾,已然了解到这名男子并非传闻之中的那般冷血无情,其实他比任何人都重情重义,只是用的方式不一样。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但戴夫人终于明白,物以稀为贵,幽王似乎只有那位公子一个朋友,或许就是因为不愿失去,所以他才会刻意忽略某些事情。
“王爷可曾想过,自己为何要出手护昌兴侯安全?”
此话一出,慕珑渊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当即一僵,却是没有回答。
戴夫人眼中的担忧更甚,她轻叹了口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趁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局面,王爷最好还是早做打算,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
“鱼与熊掌?戴夫人近日来说话越发高深了。”
慕珑渊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他只觉得戴夫人好像想要捅破他心里的某张纸,可纸的背后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怀中的婴孩不安的动了动,慕珑渊立刻被吸引了主意,继续开始低头轻哄着。
戴夫人见他这幅模样,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着气,或许,时机还未到。
……
清晨,辰国宫中。
此时那面容刚毅的男子满意的看着镜中风度翩翩的自己,轻轻一瞥自己身边的婢女,“你看今日,本皇子这打扮如何?”
“六殿下看起来格外精神,风度翩翩。”
“真的?”慕昭高兴的笑了笑,“赏!”
却不想一盆冷水突然从殿外泼了进来,贞妃冷着脸出现在他的眼前,“你想去哪儿?”
“……”母妃?她怎么来了。
慕昭讪讪的撇撇嘴,便见贞妃阴沉着表情丢了句,“今日夏府会有大麻烦,你就莫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他目光一闪,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还不知道?你那三皇姐可早就备了厚礼!”
……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请自来
一缕朦胧的阳光洒进雅致的屋内,榻上如静谧荷花般的少女轻闭着眼,精致的眼角似是挂着些许晶莹的泪花,怀念与不安的情绪充斥着她整个梦间。
如陷入轮回一般,那恍若隔世的场景禁锁着她的灵魂,那一年,她还是云国永定侯府最受荣宠的嫡女,身为华佗子之徒,多少人闻名而来,只为及笄之礼上见她一眼真容,京都万人空巷,侯府内外一片旷世胜景。
她还记得,那一日园中繁花似锦,礼乐动人,花浴洁衣之后,似有一双温暖无比的手轻抚着她的发丝。
“我的女儿,今日过后,你便不再是囚于侯府金笼之中的雀儿,外面的天空很蓝,不论你飞得多远,记得母亲永远在侯府里等着你,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一生。”
谁也没有想到这段最简单而深远的祝语,却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曾经最熟悉的人此刻之剩下一片模糊,唯有她的声音格外清晰,如刻入骨髓中的诅咒一般,是的,在今后的每一日,都将成为折磨与痛苦的诅咒。
“浅薇,兄长没有什么可送你,只允你一个承诺,若将来卫玄麒负你,兄长就算不要这条命,也必护你周全,拉着他一同奔赴万丈深渊。”
倘若当时,她知道自己的兄长将要一语成谶,她一定会立刻阻止。
如今,该入地狱之人依旧逍遥法外,哪怕是在梦境之中,她也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要沸腾倒流。
画面又是一转,她威严无比的父亲牵着一匹千里宝马而来,他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说,只是将缰绳交到了她的手里。
那一刻她明白,父亲同母亲一样,理解她的志向,纵容她的抱负,明白她已认定了一人,必定会为了对方赴汤蹈火,所以,他们能做的唯有祝福,唯有成为她背后最强有力的盾牌。
倘若苍天怜悯,她希望自己永远沉溺于这一刻,永生永世不再醒来。
然而,那如毒蝎一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嫡姐,柔纯愿你得一人宠爱,弱水三千,与五殿下圆圆满满。”
那张倾城绝色却尚显稚嫩的面容清清楚楚的映入眼帘,夏浅薇只觉得浑身一僵,奈何梦境之中,她依旧笑得那般亲切友善,上演着姊妹情深。
“浅薇。”
夏浅薇的脑中轰的一声,梦及此处,她明白自己该醒来了,然而那张令她深恶痛绝的俊美容颜还是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时候的卫玄麒儒雅翩翩,他还是一副文弱得令人心疼的模样,哪怕身上流着最尊贵的血脉,也依旧毫无半点的傲慢与凌厉。
“你我相识相知已有两年,终于等到你成年之日,今后的每一个生辰,我都将与你共度,月月年年,一生一世。”
她的杀父仇人缓缓伸过手来,夏浅薇明明想要避开,可身子还是不受控制迎上前去。
明明是她此生最美好的一段回忆,却在这一刻如坠地狱般,令她浑身冰冷,彻骨发寒。
“小姐?小姐……快醒醒,一会儿宾客该来了……”
似有人摇晃了她几下,夏浅薇终于猛然睁开了恐惧的眼眸,如画那张担忧的小脸渐渐呈现在她眼前。
“天啊,小姐的脸色怎的这般苍白,该不会是昨夜受了风寒?”
夏浅薇只觉得四肢发软,她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支起身子,却发现初春的清晨明明还冰寒刺骨,可她却早已浸在一片虚汗之中,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尽数抽离,似有千万尖刀狠狠的扎着她的心脏,叫人透不过气来。
差点,差点又要做让她后悔的事情了,哪怕只是梦境,夏浅薇也无法接受!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明知是一条死路,却无法拒绝,就好像成了命运的傀儡,要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死法,这比任何酷刑都要折磨人心。
“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夏浅薇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竟是透着几分颤抖,如画担心极了,可这样的大喜之日,她不敢说些什么触霉头的话。
“老夫人已经派了人过来,该在吉时之前沐浴更衣。”
“既然如此,备水。”
如画看着夏浅薇一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当下便禁了声。
片刻之后,屋外却是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煜、煜少爷,您的脸是怎么了?”夏林煜被二房的马车率先送了过来,却不想他低着头一路快步的赶来碧荷院,抬头的那瞬间惊得四周众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原本白白净净的小脸竟是青一块紫一块,眼眶还有一片淤青没有消退。
这少年闪烁着目光,随后闷闷的丢了句,“还没有宾客前来?”
下人们犹豫了片刻,纷纷摇了摇头,按理说这个时辰是该有人上门道贺了才对,可这样门庭冷清的画面,也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哼,一群没有义气的家伙!早知如此,昨日就该打到他们满地找牙!”
却不想话音刚落,夏浅薇原本紧闭的屋门突然打开,一道好笑而又无奈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和人打架了?”
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草药香钻入鼻间,夏林煜的背撞上了一人,转身抬起头,便见一张干净清新得如同雨后水莲,动人心魂的面容跃入眼帘。
夏浅薇的发丝湿润,随意的披在修长优美的脖颈一侧,那清透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迷离的光泽,只着两件洁白单衣显得她纯粹圣洁得叫人不敢亵渎。
夏林煜不由得看呆了眼,直到夏浅薇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眶,这少年才疼得龇牙咧嘴。
“堂姐,轻一点儿……”
“知道疼了?昨日该不会是仗势欺人去了?”
只见他当即收敛了神色,闭上嘴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但夏浅薇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想必他是为了找人来给她撑场面,结果遭到了拒绝,于是一气之下跟人动了手。
强扭的瓜不甜,这孩子怎么就不懂?
但夏浅薇的心头还是一暖,她转身吩咐着如画,“给煜少爷上药。”
却不想这时,一道惊恐的声音从外头而来,“小姐,三、三公主前来贺喜……”
夏浅薇的眼底顿时划过一抹流光,三公主?她记得祖母并没有命人给慕晴雪送邀贴吧?
莫非这些辰国皇族,都喜欢不请自来?
不等她说些什么,一个鎏金的红色木箱却是被抬了上来,只见一名面色骄傲的宫女无礼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
“奴婢见过夏三小姐,这是我家公主送的贺礼,还望三小姐喜欢。”
这声音里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挑衅,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竟是命人直接打开了箱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当即四下散开,有人往箱子里头瞥了一眼,瞬间尖叫声划破云霄……
第二百四十八章 闹事之徒
只见一条鲜血淋漓的狐皮森然的躺在木箱之中,雪白的皮毛带着刺目的暗红色,那白狐的表情甚是狰狞,此刻还张着兽口露出那骇人的獠牙,仿佛在控诉着它所遭受过的痛苦与挣扎。
那宫女脸上的笑容更甚,然而等了许久,她却是没有从夏浅薇的脸上看见丝毫害怕的神情。
周遭的下人们皆是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唯独夏浅薇就那样淡淡的站着,随后竟是轻笑了一声,“多谢公主殿下赏赐。”
宫女的眉头当即一蹙,随后冷笑道,“公主殿下说了,这可是昨日刚刚猎来的稀有白狐,看见它就让公主想起了夏三小姐,所以才命人剥下它的皮毛。”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夏浅薇,“三小姐不知道,这畜生可是狡猾得很,野性难驯,公主殿下本想给它一个痛快,可这畜生敬酒不吃吃罚酒,生生被抽了几百鞭子才咽了气,可惜了那身珍贵的皮毛留下了些许鞭痕,三小姐不会介意的吧?”
夏浅薇怎会听不出来,慕晴雪这是在借着白狐暗讽她不知好歹,更要她悠着点儿,只要一不小心,这可怜的白狐就是她未来的下场!
“能得公主殿下惦记,是臣女的福气,这位姐姐辛苦了,来人,送女官去席间入座,好生伺候!”
那宫女没有想到夏浅薇的胆子竟这般的大,当即暗自咬牙冷哼了声。
如此血腥的画面竟吓唬不了她,但宫女转念一想,贱人就是贱人,这脸皮真是厚的很,倘若她知道什么叫害怕,当初也不会得罪了自家主子。
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一会儿,自家主子还会送她一个终身难忘的生辰之礼!
引走了那宫女,四周陷入了一阵压抑而紧张的氛围。
“这三公主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样的日子怎可送这等晦气的贺礼,还是带血的!”如画愤愤不平道,然而夏浅薇却是缓缓走上前去,竟伸手抓起了那张狐皮。
四周立刻传来一阵低低的抽吸声,如画表情一僵,想阻止她却发现自家小姐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高深,随后,那两瓣优美殷红的薄唇竟勾起了一抹微冷的弧度。
“既是公主送的礼,更应好生保管才是。”
如画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觉得莫不是错觉,为何小姐好像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即将倒霉的反而是那三公主了?
此时此刻,夏府的花园里错落有致的布着摆满瓜果的席位,那冷艳尊贵的公主选了一处最显眼的位置,身旁的宫女们个个眼高于顶的架势,一字排开说不出的气派。
只见一名婢女小心翼翼的上前,刚想为慕晴雪沏茶,就被一名宫女拉住了手腕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侮公主殿下的眼?”
这小婢女早就听说三公主的脾气比当初的夏浅薇更加霸道,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此刻只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连连磕头赔罪。
“还不滚下去!”这宫女一脚把人踹开,随后自己夺走了那茶壶,恭敬的为慕晴雪沏了一杯。
看着眼前虚座一片的景象,那冷艳的女子面上一片得意的神色,她轻轻挑了挑眉抿了口茶,竟顿时脸色大变吐了出来。
“呸,这是什么?竟敢用这等粗劣的茶水招待本公主,这就是你们夏府的待客之道?”
这愤怒的声音响起,守在四周的夏府婢女们纷纷吓得跪倒在地,随后,一道深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今日一身隆装的老夫人由雷嬷嬷扶着缓缓而来,她轻轻一瞥眼前的场景,面上毫无畏惧之色,“不知这果茶可是不合公主口味?当年,太后娘娘可是喜欢得紧。”
慕晴雪当即望向这位夏老夫人,听说她与自家皇祖母颇有渊源,她说皇祖母喜欢这茶,自己若是挑起毛病,岂不等同于跟皇祖母作对?
呵,真是个狡猾的老东西。
“是吗?既是皇祖母喜欢之物,本公主细品一番,倒也不错。”慕晴雪的语气清冷,随后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这样的喜庆之日,贵府怎的没有半个宾客?幸好本公主今日出宫途经此地,这才进来凑个热闹。”
途经此地?她分明是来看自家孙女笑话的,夏老夫人怎会不明白。
“公主殿下有心了,宾客们一会儿就来,倘若招待不周,还望殿下恕罪。”
话音刚落,身后已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夏老夫人面上一喜,这不,说来就来了……
然而,只见几名贵女被领到了花园内,却不想在看见慕晴雪之后,原本温和浅笑的表情竟霎时一变,愤怒无比的跪倒在她面前。
“还请公主殿下为臣女们的胞弟做主!”
老夫人不由得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她疑惑的望向方才领路的下人,她们也是一脸的错愕。
将军之前交代过,今日倘若有闹事之人,必定不可让其踏入将军府半步。
方才在门口时,这些贵女们明明皆是一副亲切友善的样子,她们这才领人进来,这会儿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哦?今日可是夏三小姐的及笄之礼,有什么天大的委屈过后再提,你们这是要让夏府的颜面往哪里搁?”慕晴雪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然而老夫人分明看见了她嘴角扬起的笑意。
只见为首的贵女义愤填膺的回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夏府简直欺人太甚!我胞弟身子骨弱,哪里能经得起这般折腾,结果那夏林煜昨日突然闹到府上,非要他今日带病前来夏府贺喜,我胞弟好言赔罪,结果竟被他打得吐血昏厥,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
却不想这时,正好赶来花园的夏林煜一听,竟不顾身旁婢女的阻拦冲了进来,“你血口喷人!他那身子扛着大锤绕京都十圈都没有问题,而且昨日分明是他先动的手!”
老夫人的脸色当即大变,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夏林煜那青紫的小脸,怎么没人告诉她,煜少爷受了这么重的伤?
此时她已然明白,这些贵女们赫然是有备而来,她们道贺是假,闹事是真,分明是想搞砸自家孙女的好日子!
不……
恐怕这一切,正是慕晴雪安排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戏连连
只见那名贵女愤愤的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副被夏林煜气得差点喘不上气的样子,“公主殿下,您还在这儿,这夏林煜都敢放肆,可见平日里他是怎样的嚣张跋扈!”
她身后的几名贵女们纷纷掩面而泣,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着夏林煜的暴行,那少年哪里见过这样千夫所指的场面,一时间小脸越发难看,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煜儿。”
此刻,一道担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夏家的二夫人竟是领着几名命妇由外而来,她们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
“……母亲。”夏林煜的脖颈不由得一缩,要知道二夫人这两日为了夏浅薇的事情四处奔波,这才没有把他看紧,哪知道不过一日的功夫就闯下了此等大祸,还被拿来当成了针对夏府的把柄!
“夏夫人来得正好,令郎打伤了这么多高门子弟,该怎么办呢?”慕晴雪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模样,那几名贵女们再次喊冤连连,不用详说,二夫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紧皱着眉头拉住了夏林煜,片刻之后才赔罪笑道,“犬子无德,皆是妾身教子无方,待今日过后,妾身定领着这不孝子亲自登门赔罪,还望几位小姐见谅。”
“赔罪?可这人都还昏迷不醒,能不能度过今晚还说不准呢……既要本公主主持公道,就应以伤者为重,现将夏林煜看管起来,二夫人觉得如何?”
她说这话的时候,竟立刻有侍卫上前,打算将那面色惨白的少年拿下,然而,二夫人身后的几名命妇立刻出声制止。
“且慢!”其中一人面色凝重的望向为首的贵女,“芯儿,你是说谁被煜少爷打伤了?”
只见那还跪在地上的贵女表情有了些许僵硬,她下意识的看向慕晴雪,许久之后才回了句,“姨、姨母,是四弟他……”
“昨夜我抵京的时候,你四弟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昏迷不醒了?”
这贵女低着头一副心虚无比的样子,她哪里会想到这位久居乡野不问世事的姨母突然回京,竟是为了参加夏浅薇的及笄之礼,明明昨夜只是说她有要事在身,自己也没往这事儿想。
慕晴雪眉头不由得一蹙,怎么,她们居然是亲戚?
这夏家的二夫人真是碍眼得很,居然能让这么多命妇前来,给夏浅薇脸面!
气氛顿时一度尴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贵女分明是在撒谎!如今被自家姨母戳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不是刘夫人吗?本公主记得,刘少爷不久前才入朝为官,三日前,本公主在宫中见过的。”
慕晴雪突然看向了一位命妇,她别有深意的开了口,对方的眸光当即一闪。
二夫人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刘夫人的长子近日才入了方大人的手下办事,而方大人正是三公主慕晴雪的舅舅,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威胁刘夫人!
不,公主是在威胁所有人,不论是谁敢多管夏府的闲事,她有的是办法打击报复!
果不其然,这些命妇也是见过大场面的,立刻就明白了慕晴雪的警告之意,她们似有几分恼火,可眼下却也不敢发作,只能纷纷噤了声。
二夫人明白她们的难处,几位命妇今日肯看在她的颜面上为夏府撑场面,她已是感激不尽,怎可再连累了旁人?
老夫人阴沉着脸色,她分明看见了二夫人眼中的决然,自家儿媳这是打算独自承担所有后果!
那怎么可以?
“母亲,一人做事一人当,煜儿没有错,跟他们走也无妨!”
却不想,夏林煜突然站了出来,他见不得母亲为了自己的事情左右为难,难不成那三公主还会杀了他不成?
“煜儿!”
不等二夫人反应过来,这少年竟是挣脱开她的手跨了出去,“走!不论是官府还是地牢,本少爷跟你们去就是了!”
谁也别想坏他堂姐的好日子!
老夫人当即倒吸了口寒气,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正要出声制止,却不想这时,一名家丁竟连滚带爬的从外头折了回来,“老、老夫人,幽王殿下……幽王殿下前来道喜了!”
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慕晴雪的表情满是震惊,她该不会是听错了吧?慕珑渊来做什么?
可不等她回过神,那标志性的红色铠甲已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数名阎幽军由外而来,而中央那如同冷面帝王般的尊贵男子带着一身的森冷之气,踏入了这座气氛紧张的花园。
只见来人一袭黑色暗纹的金边华服,缀着紫色宝石的玄冠更显隆重奢华,那颀长而挺拔的身躯有种说不出的震人气场,俊美绝伦的面容自带冷酷寡淡的表情,此时他毫无温度的一瞥地上的那几名贵女,竟立刻有人吓得昏了过去。
四周的温度仿佛瞬间冷了许多,而夏林煜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竟下意识的出声唤道,“师傅?”
二夫人眼神当即一变,立刻将他拉了回来,这孩子真的嫌自己的命长?
慕珑渊很显然听见了夏林煜的声音,他当即看向那张满是伤痕的小脸,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二夫人立刻捕捉到了幽王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不由得大骇,怎么回事?难道幽王殿下之前见过煜儿?
“臣妇,见过幽王殿下!”夏老夫人强撑着身子,冲着慕珑渊行了一礼,然而此刻脑中已有千百种念头闪过,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逐渐占满心头。
难道今日,真的是夏府的劫难?
“夏老夫人不必多礼,本王正巧途经此地,闲来无事就进来凑个热闹。”慕珑渊风轻云淡的开了口,全然无视众人见了鬼般的表情。
“……”这话说的,简直跟三公主慕晴雪一模一样!
夏老夫人的眼前不由得一阵发黑,将军去了镇国府,怎么还不回来?一个慕晴雪就已经够纠缠的了,看来,是天要亡夏家!
第二百五十章 幽王出手
此时此刻,将军府中一片诡异的氛围。
那容貌如神抵般俊美,却浑身散发着无尽寒意的尊贵男子独坐于一旁,周遭皆是面如门神的阎幽军,似有一阵阵危险的杀气扑面而来。
方才被吓昏的贵女已然幽幽转醒,正脸色如白纸般战战兢兢的低着头,而众人皆是一副吊着口气的样子,无人敢去看那气定神闲的男子。
慕晴雪紧皱着眉头,暗中恨恨的咬牙着,只觉得这幽王最近为何总是出现坏自己的好事?
却不想一道犀利的目光射来,她脊背一僵立刻心虚的避开了慕珑渊的视线,越发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邪术在身,为何每次自己在心里咒骂他的时候,他好像总能察觉到。
不过,这次岂能再让他打乱自己的计划?
“既然夏小少爷已经认了罪,为了不坏其他宾客的雅兴,本公主就先命人带他离开看管起来,待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作定夺。”
慕晴雪清冷的声音传来,二夫人脸色一变,什么叫认了罪?煜儿分明不是那个意思,三公主这是在断章取义混淆视听?
二夫人正打算据理力争,却听一道浅笑的声音响起,“公主殿下且慢。”
此时慕珑渊缓缓抬起眼,便觉得一抹清新脱俗的身影从对面而来,那干净洁白的少女如同天山雪峰中的一朵仙莲,而对方也看向了自己的方向,眼神中似有几分不满。
怎么?他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可没打算出手相助。
自己的困难就该自己去解决,这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多的好人,难道这丫头还不明白?
“浅薇,你来做什么?快回去。”老夫人立刻不悦的看向夏浅薇身旁的婢女们,按风俗来说,还未梳头加礼衣,是不得见宾客的。
然而夏浅薇却是给了老夫人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来到夏林煜的身边,含笑望向座上的慕晴雪,“公主殿下驾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只是不知舍弟犯了什么过错,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此时那为首的贵女已然收到了慕晴雪的眼神示意,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沉声回道,“这可得问夏三小姐了,贵府近日发生了这么多怪事,就不该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令弟却四处强人所难,难道不肯过府为夏三小姐贺喜,就是罪过?”
夏林煜的眼神不由得一闪,他心虚的望向夏浅薇,却发现对方始终没有半分责怪他的样子。
可事情明明不是她们所说的那样,是那些家伙先出言不逊动手伤人,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可关键时刻却露出了那等嘴脸,叫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却不想夏浅薇突然笑出了声,那几名贵女立刻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你笑什么?”
“舍弟今年不过十二,与贵府的几位少爷同样稚气未脱,浅薇以为,这其中定有误会,怕是孩童间的嬉戏打闹,却不曾想几位姐姐如此较真,实在有些小题大做,如今竟还要公主殿下主持公道,传出去岂不让人误会姐姐们心胸狭窄,连对孩童都如此严苛。”
要知道女子无德可是一件大罪,被人质疑心胸狭窄,绝对是有损声誉的事情!
一旁的夏林煜听了,却不由得撇了撇嘴,他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慕晴雪看着夏浅薇那波澜不惊的样子,这小贱人真是伶牙俐齿。
“夏三小姐此话差矣,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正因为夏小少爷年纪尚轻,倘若就此宽恕,今后还不知会犯下何等无法挽回的大错,所以莫要以为一句孩童打闹就能糊弄过去!”
夏浅薇立刻福了福身,“公主所言极是,那么浅薇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姐姐们。”
那几名贵女立刻警惕了起来,不知为何,她们竟觉得夏浅薇脸上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不怀好意。
“想必,几位姐姐已经请大夫替受了伤的少爷们诊治过了,不知具体伤在了何处?用了何种药?可有药方在手?”
“……”
她们顿时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夏浅薇竟会追问如此详细的事情。
“用了何种药,与夏三小姐有何关系?”慕晴雪已经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情。
“既是因舍弟所伤,夏府自然愿意承担所有的费用银两,怎么,几位姐姐如此关心自己的弟弟,莫非却连伤在哪儿都不知道,就跑来兴师问罪?实在容易让人误会是在借题发挥。”
一阵沉默之后,为首的贵女冷笑道,“浑身皆是伤,至今昏迷不醒,哪还能服药?”
“这么严重?那究竟是昏了几个?如此说来,舍弟还是个武林高手了。”夏浅薇忍不住调侃道,谁知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从旁边传来,众人惊讶的闻声望去,便见幽王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仿佛方才只是她们的错觉。
这丫头,都被人逼到面前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等这些贵女们想好说辞,夏浅薇再次朝着慕晴雪行了一礼,赔罪道,“今日怕是要扫公主殿下的雅兴了,既然舍弟闯下如此大祸,臣女又怎能置身事外,这及笄大礼只得作罢,还是以几位少爷的伤势为重,浅薇这就亲自带人上各位姐姐的府上为伤者诊治。”
什么?!
谁也没有想到夏浅薇竟会为了夏林煜做到如此地步,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要取消她的生辰之礼,还要立刻动身去各府赔罪?
“三小姐,万万不可……”二夫人连忙制止,明明是煜儿的过错,怎可让她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而一旁看戏的慕珑渊也立刻皱了眉头,他这杯茶还没喝完,那丫头就打算散场了?
只听咚的一声,他突然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上,众人吓了一跳,分明看见幽王的表情随之一沉,“三小姐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正好本王最是不喜听那片面之词,既要审,就一个不留的全部抓起来,哪怕是昏迷不醒之人……”
那贵女的脸色霎时一白,便见慕珑渊那冰冷得如同匕首般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脖颈处,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危机感。
“哪怕是昏迷不醒之人,本王也有办法让他醒来,如实交代!”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丑态百出
众人顿时一惊,地上的几名贵女当即手足无措的望向慕晴雪的方向,她们都是受了指示而来,但公主事先可没有告诉她们,冤枉夏林煜是会被送进幽王地牢的!
“幽王殿下日理万机,不过是些小孩间的打闹,何必劳您动手?”慕晴雪扬起了一抹僵硬的笑容,却不想座上那冷酷的男子却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
“如你所说,正因为他们年纪尚轻,才不可宽容对待,否则将来犯下无法挽回的大错,岂不是辰国的祸害?”慕珑渊的语气毫无温度,那认真的模样令在场的贵女们胆战心惊!
只见他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名阎幽军拿着笔墨纸砚而来,递到了那些面露疑惑的贵女手中。
“想必几位少爷已经无力书写诉状,就由你们代笔,何日何时,被夏府少爷伤到何处,事无巨细,白纸黑字都要写得清清楚楚!当然,若让本王发现半句虚言……”
她们拿着笔的手不由得一抖,只觉得似有一条狠辣恐怖的毒蛇缠绕上了她们的脖颈,众人不由得想起先前那些沾染了寒食散的高门子弟从幽王的地牢里出来之后,不是疯便是傻,生不如死状况凄惨。
再一想到她们的胞弟……幽王此人绝对说到做到,倘若她们夸大了伤势,恐怕阎幽军真要让他们缺胳膊少腿才会善罢甘休!
咔嚓一声,为首的贵女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威压,吓得丢掉了手中的毛笔。
她尴尬的笑看向夏浅薇,“夏三小姐真是深明大义,其实舍弟今晨已经醒来,大夫说只是些皮外伤,他胆子小才被自己吓得昏厥过去,说起来,也并非是夏小少爷一人的过错。”
“是呀,一个巴掌拍不响,姐姐们也都是护弟心切,仔细一想皆是小事,不如让这些孩子自己去处理,以免伤了各府的和气。”
几位贵女顺势附和,纷纷赔着笑,哪还有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
“这么说,用不着本王审问?”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吓得她们连连点头赔着不是,而座上的慕晴雪早已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些见风使舵的东西,但她也明白,倘若真让幽王把人带走,她们也会为了自保而供出背后的主谋。
此时夏老夫人与在场的命妇们面面相窥,她们着实有些看不明白,这位向来我行我素铁面无情的幽王殿下这是……在替夏府解围?
“浅薇能够体谅几位姐姐的心情,凡事以和为贵,若不嫌弃,还请入座添份喜气。”
慕珑渊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看着夏浅薇那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这丫头究竟是真宽容还是假大度?怎么听她的语气,好像一点儿也不感激他出手相助?
没有人注意到这尊贵的男子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随后幽幽开了口,“这花园也就丁点儿大,一会儿怕是会座无虚席,本王不喜拥挤,来人,就在夏府大门口添几张席位给她们。”
什么?
将席位摆在门口……
几位贵女的脸色越发难看,要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喝茶用膳,人来人往的,像什么样子?!
况且根本不会有人来给夏府道贺,幽王殿下分明是在戏弄她们!
“这……”老夫人脸上故作无奈,但心中着实有些解气,这几位贵女仗着家世欺辱她们夏家,如今也该让她们尝尝权大欺人的滋味!
很快,数名阎幽军帮着夏府在门口摆上了几桌,竟生生将那几名悔不当初的贵女押了出去,待她们在街上百姓疑惑的目光中落座之后,还如门神似的守在左右,很快便惹来了一阵哄笑声。
“呦,今日这将军府好大的排面,席位都设到街上来了。”
“可不是,但我怎么没看见多少马车,真是奇了怪了。”
“……”
很快,幽王驾临将军府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京都似乎瞬间就炸开了锅。
此时花园里一片诡异的氛围,很快又有数名老夫人的旧友带着亲眷前来,可席面上的幽王气势实在令人难以忽视,加上那一脸阴沉的三公主,两个皆是不好惹的主儿,所以虽是多了几分人气,但仍是一派清冷无比的模样。
只听沉默了许久的慕晴雪看着那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终于忍不住讽刺的笑道,“这可真有意思,今日究竟是夏三小姐的及笄之礼,还是夏老夫人的大寿?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小姐根本没什么朋友呢。”
她的意思是,前来道贺的宾客竟多是些年长之人,可见夏浅薇的人缘实在上不了台面。
眼前的景象是众人早就料到的事情,可慕晴雪丝毫不顾及夏府的颜面,就这般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老夫人的表情便有了些许僵硬。
却不想下一秒,管家惊喜无比的从前院而来,“启禀老夫人,外、外头突然来了好多宾客!”
不等老夫人反应过来,只见那成群结队的朝中大元带着恭维的笑声而来,“恭喜恭喜,下官来迟,还望夏老夫人见谅!”
“……李大人哪里的话,招待不周,还请入座。柳大人,真是许久不见了,柳小姐真是出落得越发倾城国色,快,来人,带柳小姐去女眷席……”
一阵寒暄之后,夏老夫人着实摸不着头绪,这、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顺着这几位大人的目光望去,她顿时恍然大悟!
连朝中最难宴请的幽王殿下都来给夏府贺喜了,这些收到邀贴之人哪里还敢在各自的府上坐着?
人心便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夏府要倒大霉了,赶紧命人打探消息,才知道幽王正悠闲的坐在夏府的花园里喝着茶,他们可还记得先前刘府的事儿,或许这位幽王殿下近日心情好,喜欢凑热闹?
这可不得了,有幽王的席面,那便绝对不能寒颤了,哪怕他们有多不愿意与夏府结交,也得看在幽王的面子上,逢场作戏虚与委蛇一样也不能少!
片刻的功夫,原本冷清的夏府大门竟已然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
而每个跨入大门的宾客,都得朝着一旁几张异常突兀的席位上多瞧几眼,那些贵女们此刻皆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也好过受此等奇耻大辱!
奈何,她们的煎熬才刚刚开始。
“太子殿下驾到——六殿下到——”
第二百五十二章 礼衣尽毁
低调却声势浩荡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将军府门口,两名尊贵的男子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无数的注意。
清风微拂,那身着紫色华服的俊美男子如同春日天边一朵薄薄的云彩,温和柔雅,他脸上的笑容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感染力,让人过目难忘。
而他身边的另一人则像太阳一般爽朗耀眼,那隆重又不失英气的打扮,给人一种异常可靠稳重的感觉。
此时慕昭惊讶的望向门边的那几张席位,贵女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无地自容的低下头,脸上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
其中一名贵女忽然鼓起勇气站了起来,竟提起裙摆冲到了慕元的面前,楚楚可怜的跪倒在地,小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真丝的紫色衣摆。
“求太子殿下救救臣女……”
不等她把话说完,慕昭看一眼那些如同看押犯人的阎幽军,立刻便猜到了怎么回事。
本以为自家皇兄又要怜香惜玉,却不想此刻的慕元脸上虽是带着惯有的笑意,但眼底已经一片清冷之气。
他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衣摆,居高临下的看着这微愣之中的贵女。
“抱歉,本殿无能为力,解铃还须系铃人,谁带你们来的,求谁便是了。”
这贵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今日的太子有种说不出来的冷漠之感,迎上他那含笑的双眸,却觉得一股刺骨的冷意直钻入心间,竟让她忘了动弹。
不知为何,她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预兆,待反应过来之际,太子已然抽身离开,只留下一地的寒风。
紧接着,一股厌恶的目光让她心头一颤,只见六皇子慕昭冲着她冷笑了声,“看来幽王殿下总算做了件好事。”
难怪他方才觉得这几名贵女长得有些眼熟,细细一想,她们不就是总围在三皇姐身边转的那些跳梁小丑吗?
今日怕是来为难夏府的,这倒好,被阴晴不定的幽王收拾一番,也省得他与太子出手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名阎幽军已然面无表情的上前将这狼狈至极的女子架了起来,重新按回了席面上,四周再次惹来了一阵议论声与异样的目光。
此时眼前一片座无虚席热闹非凡的景象,无数震惊的目光落在了这两名尊贵的男子身上,谁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三品武将之女的生辰之礼,竟能让太子驾临,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前所未有的殊荣!
一时间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却是被慕元一个浅笑制止,“今日各位大人与本殿一样,皆是夏府的宾客,就不必多礼了。”
老夫人已然恭敬的迎上前去,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只见她与慕元客套了许久,众人见太子一副与夏老夫人十分熟络的模样,越发庆幸今日没有错过这场邀请,否则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幽王一人!
本应该门庭冷清的夏府顷刻间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知道放眼整个京都,就连当初相府柳溪云的及笄之礼都没有这样的排场!
待慕元入了座,他立刻望向了角落里那仿佛与世隔绝的冷酷男子,周遭热闹的一切丝毫影响不了那人冰寒异常的气场,慕珑渊只是轻轻的看了他一眼,便独自品着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将军还未回府?”老夫人远远的看着那对面而设的席位,她自是不敢将幽王与太子安排在一起,眼前这幅冰火两重天的景象,危险而又诡异。
而另一头。
为避免节外生枝,二夫人带着夏林煜来到后院狠狠的训了一顿,安顿好那对母子之后,夏浅薇才若有所思的回了碧荷院。
“小姐,吉时就快到了,一会儿夫人就该来为小姐梳髻加衣,礼见宾客了。”
如画在一旁兴奋的提醒着,夏浅薇听着前院渐渐传来的喧闹声,回想起方才那一片冷清的模样,嘴角扬起了一抹无奈的浅笑,她可不觉得慕珑渊有这么好心,只怕,那危险的男子又在盘算着什么令她头疼的事情。
“真是多亏了幽王殿下,奴婢见那几名贵女脸色铁青的样子,着实解气。”
夏浅薇看着如画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觉得她太不了解慕珑渊,那男子看似为夏府解围,可实际上却是在替她树敌,那几名贵女怕已经在心里恨透了她。
就在这时,一道慌张的身影竟是从碧荷院内跑了出来,毫无预警的撞上了夏浅薇。
夏晴看清楚来人,面色竟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三姐……不,不是我……”
什么?
夏浅薇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只见夏晴的手中拿着一把剪刀,迎上她目光的那一刹那,颤抖的手指一松,剪刀立刻落了地。
紧接着一声惊叫从屋内传来,众人立刻追进了院子,只见原本挂在架上的那套华贵礼衣,竟是被剪开了一大道口子!
“天啊,这,这可怎么办?要是让侯爷夫人知道了,还不……”
这些年因为夏浅薇的种种劣迹,昌兴侯爷几乎都要放弃了这位外孙女,而玉容夫人留下的礼衣或许正是破解僵局的关键,可眼下……
如画吓得语无伦次,而众人已然难以置信的望向八小姐夏晴,对方的眼底一片心虚之色,却不住的摇着头,“不,真的不是我……”
不是?这等同于人赃并获,事到如今八小姐竟还想抵赖?!
夏浅薇目色一沉,随后一个眼神示意,如画立刻稳住了心神,命人先将夏晴看管了起来。
“还有时间,快,命府中的绣娘过来,赶紧为三小姐缝补礼衣!”
“不,她们怕是没有这个能耐。”
夏浅薇看着上面已然被毁了的富贵牡丹,这些绣样出自侯爷夫人的手中,若是普通的修补根本逃不过她的眼力。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着这奢华而珍贵的面料,似是勾起了什么遥远的回忆。
双面刺绣……
“府中可有金蚕丝?”只听夏浅薇沉声道,她的表情异常深远,然而众人却是面面相窥,那等贵重之物,夏府怎么可能有?
“本殿这里有!”却不想这时,屋外却是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众人回头望去,不知何时六皇子慕昭已经站在了那儿。
他迎上夏浅薇惊讶的目光,迈着大步跨了进来,伸手拉起自己的衣摆指着上面用金蚕丝绣成的的图腾,随后爽朗一笑,“拆吧!”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欲罢不能
另一头,热闹的席面上,到场的宾客们环绕在太子的身边,夏常峰陪伴于左右,一边热络着朝中趣事,一边议论着推迟的四国盛宴,原本诡异的氛围渐渐被融洽所取代,一时间众人仿佛忘记了夏家的种种流言,场面越发盛大。
待慕元回过神来,花园里竟早已没有了慕珑渊的身影,除了四周还留着把守的阎幽军,他差点都要以为幽王从未出现过。
或许正因为这名男子的消失,才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缓。
然而,此刻那尊贵的男子正在无人的湖边,夏府的下人们远远地一见阎幽军的身影,便纷纷躲避开来,根本无需他费力遣散。
齐侍卫恭敬的立在慕珑渊的面前,将手中的一双绣花鞋交到了他面前。
只见这俊美无双的男子轻轻挑了挑眉,眼底满是失望,语气里尽是可惜,“所以,根本没有鬼?”
齐侍卫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自家主子今日来夏府,难道真是为了凑热闹?他怎么就不信呢……
慕珑渊随手将这双绣着“乐”字的小鞋丢进了身后的湖中,满脸写着一副无趣的样子,难怪那丫头这么想要取消这生辰宴,原来是不想给夏府的“鬼”闹事的机会。
似乎察觉到齐侍卫在偷偷的观察他,慕珑渊不悦的飞了个眼刀过去,“你很闲吗?那丫头不是还交代了你别的事情?”
齐侍卫面色一凛,随后恭敬的行了一礼,便化成了一阵清风消失在了慕珑渊的面前。
“什么人?!”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喝,随后,一名阎幽军粗暴的扯着那柔弱的少女而来,一把将她推倒在慕珑渊的面前。
“王爷,此女子在附近鬼鬼祟祟,被属下发现了!”
慕珑渊轻轻挑了挑眉,却见地上那狼狈的小姑娘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如同受惊的小兔儿一般怯怯的抬起头,红着眼眶楚楚回了句,“香、香儿是来给王爷送糕点的……”
那嫩得仿佛能掐出水珠的小脸儿充满了梨花带雨的味道,慕珑渊望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玩味的勾了勾嘴角,“糕点?”
夏香委屈的点了点头,随后高高的捧起了方才被她牢牢护在怀中的点心盒子,她的小手因为撑着地面,擦破了掌心似有一片伤痕,颤抖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香儿见王爷不在席面上,应是嫌人多吵闹,所以特地命人备了些精致小点,香儿不是刺客,真的!”
她忍不住跪着往前挪了两步,仿佛想要表明自己的诚意,如同一朵柔弱的小花俨然将姿态摆在了最低,只怕任何的男子见了,都会生出一股于心不忍,向她伸出救赎的双手。
一阵沉默之后,慕珑渊果真靠了过去,那股淡淡的龙涎香传来,让夏香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两拍。
只见这尊贵的男子伸手接过那糕点盒子,随手打开一看,似有几分感动的丢了句,“冒着被当成刺客就地正法的危险,就为了给本王送点心?”
夏香显得紧张无比,那扭捏着衣摆的模样尽显女儿家的娇媚姿态。
“香儿怎么样都可以,王爷身子金贵,定是万万不能怠……”
却不想话还未说完,一股冰凉的甜腻从天而降,慕珑渊竟是缓缓的拿起了盒子里的糕点,毫无预警的尽数倒在了夏香的头顶上。
她神情当即一怔,只觉得那些滑腻的碎块沾花了自己精致的妆容,耳边传来那冰冷得如同刀刃般的声音,“本王从来不碰来历不明的东西,更何况是一些粗鄙之物。”
慕珑渊的身上散开了一股冷冽的气势,随手将那白玉瓷碟往夏香身边一丢,落地的瞬间,碎片四下飞溅,清脆的声响无比的刺耳。
随后,两根冰冷而修长的手指毫无怜惜之情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迎上那危险的审视。
这名冷酷的男子一言未发,可夏香却觉得自己已经浸在了一片冷汗之中,他的目光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冰刃,正一刀一刀的划着自己的肌肤,这种感觉让她几乎就要窒息而亡。
然而,却有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与兴奋渐渐在冰冷的血液中沸腾起来,这如同天神一般的男子,可怕得叫人无法反抗,他那危险至极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致命吸引力。
好像在他的眼底,她的一切皆无所遁形!
这种与生俱来令人臣服的威慑力,这般叫人着迷,夏香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哪怕被他厌弃,只要能让他多看一眼,就什么都值得!
“将军回府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声响,慕珑渊轻轻瞥了那一晃而过的人影,随后乏味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没有再施舍夏香一个眼神,而地上的女子就那样僵硬的跪着,连慕珑渊何时离开的都没有察觉。
待她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两行不受控制落下的泪痕,浑身仿佛还笼罩在一片战栗之中,可她却缓缓地抬起手,抚着自己方才被慕珑渊碰触过的下巴。
倘若此刻有旁人在场,定会惊讶于夏香脸上的表情。
那种恐惧与敬畏并存,还夹杂着些许不甘,更有难以掩饰的野心,又哭又笑的模样说不出的诡异至极!
粗鄙之物……王爷说的,是她吗?
但那又如何?说不定有朝一日,自己这样的粗鄙之物却能站在他的身边呢?
这一刻,夏香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迷上了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幽王殿下!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湖中自己狼狈至极的倒影,可心情却涌现出了一股诡异的愉悦。
比起那些她只要稍微哭一哭,就会忍不住靠过来的男子,幽王殿下难道不是更有魅力吗?究竟要如何才能获得他的青睐,夏香觉得没有比这种遥不可及的挑战更加振奋的事情。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掌心,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她能办到吗?
许久之后,这少女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深沉的笑意,直到前方一道冷峻的身影跃入她的眼帘,夏香才收敛了表情。
那不是……镇国府的大少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宣占主权
此时,碧荷院内的众人已然惊呆了眼,只见原本被毁得面目全非的礼衣眨眼间竟恢复如初,那复杂无比的刺绣牡丹栩栩如生的重新呈现在她们眼前,仿佛从未被剪毁过。
夏浅薇那娴熟无比的绣法令人叹为观止,连方才被找来的绣娘都自愧不如,可众人的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惑。
三小姐从前最是厌恶女红,她究竟是何时学了这双面刺绣的技艺?
而一旁的慕昭早已看呆了眼,他是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只是被夏浅薇那全神贯注的模样迷走了魂儿,说来也怪,从前他就觉得那些大家闺秀做这些无趣的事情丝毫吸引不了他,可在夏浅薇做来,却是那般令人赏心悦目。
她的一举一动美得如同画卷一般,每个动作优雅得令人舍得不打搅,而待他回过神来,四周已然传来一阵尴尬的笑声。
慕昭的面上不由得一红,他方才是怎么了?怎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人家姑娘家。
“不过,六殿下的衣服就……”如画最先反应过来,然而众人当即望向慕昭的衣摆,只见方才被拆掉的图案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凌乱不堪,只是由复杂变得简单,丝毫没有影响它的奢华贵美。
慕昭顿时一愣,他只顾着夏浅薇的礼衣,倒是没多在意自己狼不狼狈,莫非方才夏三小姐拆解金蚕丝的时候,特地做了简单的修补?若不仔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这图样的缺损,没想到她的心思竟这般的玲珑剔透。
“多谢六殿下鼎力相助,若是不嫌弃,待今日过后,臣女会命人入宫,将殿下的衣衫修补如初。”
夏浅薇谢道,然而慕昭却不自觉的笑了笑,“夏三小姐客气了,但若真的过意不去,不如亲自为本殿制件衣裳如何?”
此话一出,屋内立刻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氛围,明眼人都看得出六殿下是什么意思,但这样的请求未免太过唐突,自家小姐可是有婚约在身之人,怎可为别的男子缝制衣裳?
“臣以为不妥。”却不想这时,屋外却是传来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冷家的大少爷竟站在了院子里,此刻正一脸阴沉的看着六皇子。
冷玉寒没有想到再见她时,竟已经有别的男子对她虎视眈眈,方才慕昭那眼中毫不掩饰的痴迷,让他第一次尝到了那种难以忍受的愠怒,似有一团嫉妒的火焰在心底不受控制的熊熊燃烧起来!
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冲进去,她怎能……在还未与他解除婚约之前,就对别的男子毫无防备巧笑嫣然?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感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慕昭已然感受到了冷玉寒那浓浓的不悦,可他却是轻轻挑了挑眉,眼神中竟流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意,“冷大少爷许久不见,这几次练马都借故推脱,本殿还以为今日,你也要缺席夏三小姐的及笄之礼了。”
此时那冷峻的男子已然迈开大步跨了进来,带着一身说不出的敌意站在了慕昭的面前,沉声回了句,“臣未婚妻子的大礼,怎有缺席的道理,六殿下多虑了。”
未婚妻子?这几个字眼着实刺耳,他觉得冷玉寒在这个节骨眼上才跳出来宣誓主权,未免有些可笑,“其实冷少爷就算缺席了,本殿也能理解,毕竟锦衣卫事务繁多,儿女私情自是比不上皇命重要,更何况是一段无实的婚约。”
只见眼前的两名男子之间竟是弥漫开了一股浓浓的敌意之气,屋内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屏住了呼吸不敢多作言语,唯有如画好不容易才深吸了口气,强颜欢笑的上前将慕昭拉开。
“六殿下,奴、奴婢领您去花园里入座,否则将军和老夫人该怪罪小姐待客不周了!”
慕昭的眼神这才有了些许松动,对,他今日可不是来让夏三小姐为难的,这男子当即爽朗的笑了笑,“既然如此,本殿就先去外头等着,夏三小姐若还有何事需要帮忙,但说无妨。”
“多谢殿下美意,这里有臣在。”就无需你费心了。
慕昭岂会听不出冷玉寒的话外之意,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旁边那此刻面色平淡的女子,这才在如画的再三赔罪下离开了那间屋子。
他如今一点儿也不在意冷玉寒究竟是如何看待夏浅薇的,就凭镇国夫人那般不待见夏三小姐,在宫中处处厌弃诋毁,让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慕昭便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需要退让的道理。
“冷少爷,一会儿夫人该来为小姐梳妆了。”
已然有婢女上前,想要缓和这个紧张的氛围,可不等她把话说完,冷玉寒竟再也忍不住,含着一口怒火不甘的看着夏浅薇那张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表情,“你当真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另攀高枝?”
可话一冲出口,他立刻看见了夏浅薇眼底的清冷与疏离,冷玉寒顿时就后悔了。
方才夏家的九小姐一副慌张的模样,阻拦着他不让靠近碧荷院,那吞吞吐吐的借口让他越发不安,后来才知道原来六殿下就在夏浅薇的屋内,他立刻什么也顾不得就赶了过来。
明明一路上不断的劝着自己莫要冲动,可看见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他就无法抑制这一份妒意!
这些日子自己夜不能寐,被愧疚与担忧折磨得食不下咽,终于鼓起勇气想来亲口跟她道句歉,谁会想到,在没有他的这段时间,她已然跟旁人走得那般亲近!
然而,迎上夏浅薇清澈的目光,冷玉寒喉咙一涩,心中又升起了一种疑惑,她难道真的不打算给他任何的解释?
“不知是否浅薇先前说得不够清楚,让冷少爷还有所误会?”
夏浅薇的眼中似有一抹疑虑,她本以为这名男子需要一点儿时间才能接受现实,可却没有想到几日不见,他眼底的执着竟比之前更甚!
她最是不喜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既然自己的将来不愿与他有任何的交集,就无需再给人希望。
这一瞬间,冷玉寒察觉到夏浅薇即将说些什么,他立刻后退了一步,紧皱着眉头冷喝一声,“不!你别说了!”
他生怕自己再呆下去,只怕今后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只见这男子立刻转过身去朝着门口走去,不一会儿又停下了脚步。
“昌兴侯爷与夫人……我已经送回来了,你……”
他的声音似有几分颤抖,随后袖中的手一紧,眸光一沉便咬着牙大步离去。
而不远处的树荫之下,一名冷艳的女子早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第二百五十五章 梁上君子
咔嚓。
手边的树枝应声而断,慕晴雪的嘴角噙着一抹无尽的冷意。
她从未见过冷玉寒那副模样,那男子是何等的骄傲,他似那冬日暗夜中的冷月,从第一眼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无法自拔的迷恋上了他的一切。
身为辰国最尊贵的公主,她不惜降低身份去接近他,哪怕惹得父皇龙颜大怒也在所不惜。
她从未觉得冷玉寒配不上自己,相反,只有他才值得自己这般上心!
可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这样耀眼的男子也会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
该死的……
夏浅薇那个贱人怎么能……
当初冷家答应这门荒唐婚事的时候,她就应该尽快下手除去那个贱人!莫不是觉得跟那种低贱之人较真有辱了自己的身份,她怎会等到今日?!
况且那时候她以为,让冷玉寒被夏浅薇这样臭名昭著的女子缠上,自己再伸出橄榄枝,镇国将军又不是什么傻子,难不成让自己最优秀的儿子放着尊贵的驸马不做,去做一个三品武将的女婿?
可谁知道,父皇竟如此固执,迟迟不肯下令成全她,结果就给了夏浅薇可乘之机!
她究竟施了什么妖法,换了张脸不说,还让冷玉寒好像丢了魂魄一般。
“公主殿下,还、还请您回席位上,否则让祖母知道了,定会责怪香儿……”
一道颤抖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慕晴雪的眼中当即一沉,竟转身扬手狠狠的给了夏香一巴掌!
那纤瘦的少女立刻狼狈的摔倒在地,楚楚可怜的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抬头望向她。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教本公主做事?”慕晴雪的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而地上的少女一副不敢反抗的弱者姿态,乞求一般的解释着。
“公主殿下息怒,只是若让三姐知道香儿没能伺候好殿下,定会让香儿生不如死……”
慕晴雪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冷着表情看着如同蝼蚁般的夏香,心中顿生一计。
“本公主听说,你那姨娘和兄长,皆是夏浅薇害死的?难道你不恨她?”
夏香浑身一震,闪烁着目光连连摇着头,“不、香儿不敢……”
这战战兢兢的少女已然将一可怜无助的小小庶女演绎得淋漓尽致,让人轻而易举的就卸下了防备。
一根冰凉的手指却是轻轻的挑起了她的下巴,慕晴雪的眼底泛起了一股浓浓的阴毒,嘴角勾起了冰冷的笑意,“倘若本公主愿意帮你呢?”
“……”
……
而此时,从镇国府归来的夏宜海已然带着众人来到了碧荷院,这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望着屋内一身洁白的女儿,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一段遥远的对话。
“夫君,将来我们浅薇及笄之礼时,玉容一定会不争气的流泪,那时候只怕要丢将军府的颜面了。”
她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那么现在,她可是在天上看着?
望着这张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夏宜海的心头一酸,无人发现这高大的男子眼眶似有几分微红。
一身隆装的温氏依旧是那副慈爱至极的模样,她与夏浅薇四目相对,语气真挚的开了口,“浅薇,我的女儿……”
然而正要上前,却是被一旁的老夫人拦住了。
她面色清冷的开了口,语气里还有几分淡淡的不悦,“今日便由我替玉容为她梳髻,你在外头等着。”
嫡母尚在人世,老夫人却提及已逝的玉容夫人,温氏的表情一僵,很快便隐在了一片恭顺的姿态之中。
缓缓闭上的屋门阻隔了众人的视线,老夫人心情复杂的看着镜子前乖巧绝美的少女,着实百感交集。
她颤抖的伸出手去轻拂着夏浅薇柔软如丝的长发,许久之后才感动的开了口,“孩子,祖母能为你做的不多,但祖母答应你,定会为你寻一片天地,绝不会让你……”
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她哽咽了声,却有双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拉住了她,老夫人神情微动,迎上夏浅薇那清澈的眸光,四目相对,一阵温馨渐渐弥漫开来。
而没有人注意到,此刻不远处的树梢之上,一道别样的视线正落在了夏浅薇的脸上。
那一身玄衣华服的男子慵懒的坐于树影之间,他的手背撑着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深沉的眸子清清楚楚的倒影着那年轻少女此刻神圣的模样。
清风微拂,平日里总是对他虚与委蛇的夏浅薇此刻乖巧得如同一只温顺的猫儿,阳光落在她那晶莹得有些透明的肌肤上,哪怕只是浅浅的笑着,表情却依旧生动不已。
“呵,虚伪的丫头。”
慕珑渊的耳力极好,他听着此时夏老夫人与夏浅薇之间的私房秘语,再看着那温馨和乐的画面,他的嘴角竟忍不住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没一句实话。”
守在树下的齐侍卫却是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他跟随慕珑渊这么多年,本以为早已摸透了主子的脾性,可眼下他却越发看不懂自家王爷。
杀伐冷酷,不近人情的幽王殿下居然会暗中偷窥人家姑娘梳发……传扬出去,他当真不愿去想象众人的表情。
此时齐侍卫只觉得自己还不如去杀人剥皮倒还自在一些,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这种梁上君子的行为,当真不符自家王爷的身份。
然而慕珑渊却丝毫不认为自己有何处欠了妥当,虽然其实只要他一句话,夏宜海便会感恩戴德的让他光明正大的参与夏浅薇及笄之礼的每一个流程,可偏生,他就是喜欢暗中品味。
此时看着夏老夫人那繁琐无比的礼节,慕珑渊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觉得乏味,脑海中反而浮现出一个念头。
方才,冷玉寒可是把贺礼送出去了?
不如,一会儿索性现身,让那丫头也给自己敬杯茶?
这尊贵的男子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待他回过神来,窗前的女子已经披上了那件奢华的礼衣,转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直到不远处一道久违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慕珑渊才回过神来,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