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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浩瀚之渊     嫡妃惊华:一品毒医txt下载     嫡妃惊华:一品毒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另择良木

    慕昭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位四皇兄绝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小人,他义愤填膺的望向对方挑衅的眸光,差点又要挥起拳头。

    就在这时,一直静观其变的夏浅薇缓缓开了口,“四殿下息怒,臣女以为六殿下也是担心您婚期将至惹来闲言碎语,毕竟魏侧妃有孕在身,万一听信了流言动了胎气,想必太后娘娘定是要难过的。”

    慕严的嘴角挂着深深的笑意望向那宠辱不惊的夏浅薇,他分明感觉到原本四周各种猜忌的目光竟是因为她的坦然而渐渐平息下来。

    倘若她真的跟四皇子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又怎会关心魏侧妃,更不会把流言二字挂在嘴上,毕竟唯有心虚之人才会遮遮掩掩。

    仅仅一句话便将六殿下今日的莽撞之举变成了尽心维护兄长声誉与皇族和睦,倘若慕严再揪着不放,实在是辜负了自家皇弟的一番苦心。

    而且慕严还听出了夏浅薇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如今那魏婉蓉由母妃安排的人好吃好穿的伺候着,生怕有个闪失让皇祖母怪罪,慕严无比后悔没有早一点除掉那碍事的女子,如今就算他想动手,母妃也绝对不会让他胡作非为!

    只见慕昭看向夏浅薇的视线渐渐又暖了起来,却不想一道严厉的声音却是打断了他喜悦的心情。

    “永乐县主不必为六皇弟求情,错便是错了,四弟放心,此事本殿定会妥善处理,给你一个交代。”

    一向亲和的太子此番竟如此不近人情,不止是慕昭,连慕严也显得十分诧异,明明他全然可以顺着夏浅薇的梯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会为了慕严而处罚与他马首是瞻的慕昭?

    然而那如柳般的男子身上仿佛散开一股冬日的冰寒之气,他轻蹙着眉头看着那一脸茫然的慕昭,“望此次之后,你能凡事谨慎,莫要再如此冲动!”

    “……皇兄……臣、臣弟知错了……”仿佛有千万委屈堵在心口,可慕昭转念一想,皇兄向来有他的道理,或许这一次,真是自己做错了呢?

    很快,宁闲宫里的人匆匆将慕严送了回去,而六皇子在被押走之前,歉意的望了慕元一眼。

    宫道上的众人渐渐散去,慕元沉默了许久才转身看向夏浅薇,只是他的眼中似乎还有一抹来不及褪去的哀伤,“永乐县主可是觉得本殿委屈了他?”

    夏浅薇细想了片刻,则淡淡的摇了摇头,“该心怀歉意之人是臣女,六殿下若不是为了替臣女解围,也不会这般冲动。”

    只听慕元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望向慕昭被押走的方向,眼神却渐渐冷冽。

    “本以为他是将才之料,可倘若他想不明白自己今日究竟犯了什么错,那么将来,作为皇兄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委以重任。”

    夏浅薇目光一闪,感受这俊雅的男子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气息,他的眼中沉淀着深沉的睿智,语气中尽显深远,“鲁莽冲动是他最大的缺点,今日他连累了永乐县主的声誉,而将来,则会有千万兵马毁于他的疏忽大意,若不让他吃点儿苦头,只怕要变为一个刚愎自负之人。”

    身为太子,将来慕元便是一国之君,慕昭与他的手足之情越是深厚,今日就越不可姑息。

    否则将来,因为慕昭的鲁莽而酿下大祸,那个时候再严惩他就已经于事无补。

    原来如此,夏浅薇终于明白今日慕元的一反常态全是为了六殿下的未来着想,这位辰国的太子并非只有一腔的宽厚,他对于用人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并且深知有舍有得,目光长远。

    夏浅薇的心中一动,如今她已经决心下了慕珑渊的贼船,或许这位陈国太子能够成为一个可靠的合作之人?

    慕元收回了思绪,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少女正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她,那明亮的眼眸似有一道隐隐的笑意,这让他微微一愣,回想起来,夏浅薇似乎从未如此认真的凝视过他。

    他竟是有种错觉,只怕这一刻她才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吧?

    “殿下以为,为君之道当如何?”

    谁知,夏浅薇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慕元眸光一闪,眼前的少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郑重,让人觉得一定要认真的回答她的问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是以民为本。”

    夏浅薇轻轻点了点头,这很符合慕元亲厚的性子,但身为君王,仅仅如此可不够。

    “若对敌国?”

    “来犯者,先存百姓,再犯者,虽远必诛。”

    慕元的眸光坚定,他的意思若有敌国进犯,先护百姓固守城池,倘若敌国再犯,必不退怯择机开战!

    夏浅薇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势必会影响辰国未来的运势,她虽要复仇,却不能牺牲一国无辜的百姓,而今日慕元公正严明的做法,让她越发坚信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

    一个国家需要明君仁君,却要不得一个懦弱之君,唯有刚柔并济,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

    见眼前的少女再次陷入一副深思的模样,慕元轻轻一笑,便也不再深究她的唐突。

    然而当夏浅薇上了慕元亲自备的马车,却是留下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望殿下记得今日之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慕元的眼中泛起了一抹微柔的笑意,永乐县主总是这般出其不意,但无妨,相信不久之后她定会给他一个惊喜,解答自己今日的疑惑。

    ……

    “滚出去!都给本少爷滚出去,你们这些庸医!”

    夏府,夏宜川的屋内传来一阵暴怒的打砸声。

    一道浅笑很快从门口传来,“五弟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只见那从宫里归来的少女轻轻一瞥外头狼狈不堪的几位大夫,这两日所有人都说他的双腿已经无药可治,从此之后便是废人一个,这让夏宜川怎么接受得了?

    榻上的男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掌心扎出了鲜血都不自知,此时他死死地盯着夏浅薇的小脸,那眼神仿佛要把她剥皮扒骨了一般。

    “你来做什么?”

    此时夏宜川已经没有心情再戴上那虚假的面具,他恶狠狠的咬牙道,却见夏浅薇缓缓跨进了这间满地狼藉的屋子。

    “自然是来治五弟的腿。”

    什么?她居然说要给自己治腿?

    夏宜川一副诧异至极的模样,但很快理智却是让他回过神来,眼神立刻变得阴沉无比,“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夏浅薇笑得越发深沉,她径直来到榻旁,那对美眸中竟是流淌着一股冷冷的寒意,“怎么会呢?毕竟,夏府已经容不下你了,不,应该说,三姐容不下你。”

    ……

第三百一十七章 狠心绝情

    夏宜川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夏浅薇居然会说变脸就变脸。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吗?在人前装得善解人意乖巧无比,实际上她还是从前那个心思恶毒的夏三小姐!

    此时她带着妩媚无比的笑容,可却让人从心底觉得发冷,竟不由得升起一种畏惧之感。

    只见这少女在桌前站定,缓慢的摊开针包,看着上面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夏宜川的眼中当即流露出一股强烈的恐惧。

    “你……不准过来!来人——”

    偌大的院子里仿佛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显得越发诡异和危险。

    夏宜川的脸色当即煞白,如今他如同废人,哪怕对面只是个身形纤弱的少女,也足以威慑到他的灵魂!

    然而,夏浅薇却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银针,缓缓的放在烛台上烤了烤,明明动作优雅无比,可在夏宜川看来,竟比手持斩刀的刽子手更加残忍。

    “三姐,宜川错了!若是哪里得罪了三姐,宜川今后一定会改!”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倘若此刻不求饶,只怕等待他的会是难以想象的痛苦,夏宜川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骄傲,魁梧的身躯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如烟姑娘身上的胭脂味如何?可是醉人心脾,如置梦中?”

    谁知,夏浅薇竟别有深意的开了口,她的眼波中流转着清冷的笑意,让夏宜川的脑中轰的一声,当即一片空白。

    那一日他按计划去了御史之子江笙常驻的红馆等着夏常峰,谁知竟是进了名娇柔如柳的姑娘,他本无心寻花问柳,可对方却死缠着他,天底下又有多少男子能抵挡得了诱惑?

    明知有要事在身,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竟鬼使神差的失了心智。

    可当他清醒过来之后,自己已经与人缠斗了起来,最后才知那如烟姑娘竟是江笙的红颜知己!

    当时他暗道不妙,可想逃已经来不及了,一群自称是御史府侍卫的黑衣人竟生生打断了他的腿,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夏宜川终于明白古怪之处。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夏浅薇那冰冷的表情,“是你,你算计我?!”

    夏宜川的表情当即变得狰狞至极,他竟忘了自己方才求饶的样子,作势就想朝着夏浅薇扑来,然而这一动立刻扯痛了双腿,当即狼狈无比的摔下了床榻!

    而下一秒,一根银针已然准确无误的扎在了他的膝盖上,如有一股强劲的电流划过全身,夏宜川发现自己想要惊叫却发不出半点儿的声音!

    “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说实话,便可免受皮肉之苦。”

    夏浅薇的声音毫无温度,夏宜川着实不明白她明明没有武功在身,是如何仅凭一支银针便让自己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股难以忍受的剧痛来得凶猛,也退得猛烈,他好不容易才喘过一口气,猛然发现自己又可以说话了。

    “呸,你算什么东……唔?!”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夏浅薇的动作毫不迟疑,一手狠绝的拔出他膝盖上的银针又重新扎了回去,而另一手同时封住了他的声门!

    豆大的汗水当即从夏宜川的额间滑落,他痛楚的痉挛着,每一秒钟都如同行走过地狱的刑场。

    “是谁为你出谋划策,让你用夺来的玉观音陷害我?除了御史府,还有谁参与其中?”

    那禁锢住他咽喉的力量瞬间撤走,新鲜的空气当即涌入,夏宜川双目充血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然而看向夏浅薇的表情依旧满满的恶毒与不甘。

    “唔——”

    银针一次次的落下,眼前的少女再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灵魂被四分五裂的滋味让夏宜川终于支撑不住,眼泪夹杂着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三、三姐,我说,我都说了……”

    此时他再也不会怀疑,夏浅薇是真的打算将他折磨致死,“是我母亲,我母亲送信去了军中,要、要我回来收拾你……香、香儿早就与我母亲联手,她要为杜姨娘报仇……”

    所以正如夏浅薇所料,那一日夏宜川是故意在红馆中闹事,就是为了引夏常峰离开,好让夏香无所顾忌的下毒,谁知她早就有所准备,让齐侍卫派人监视着他,索性在红馆里假戏真做断他双腿!

    “府中还有谁在暗中助你们?”夏浅薇把玩着手中的银针,夏宜川吓得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三姐,不如你与母亲和好吧?我定会让她回府之后继续疼你,我们是一家人啊!”

    看着他一副真挚恳切的模样,夏浅薇轻轻笑了笑,冰寒至极的声音从朱唇中滑出,“一家人?不,你们不配。”

    “啊——”

    话音刚落,夏浅薇猛地扎下一针,夏宜川痛苦的哀嚎当即响彻云霄,不一会儿夏常峰正巧从外而来,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五弟?三妹,你这是……”

    “二哥,这个贱人要杀我!”夏宜川仿佛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夏浅薇,认为夏常峰撞破了她的真实嘴脸,定会替自己在祖母和父亲面前指认她!

    谁知,这少女却是神色平静的收拾着手中的针包,“二哥,浅薇不过是为五弟扎针活血,以免双腿僵堵过久影响恢复。”

    夏常峰面上一喜,“三妹的意思是宜川的腿还有恢复的可能?!”

    “二哥,她想杀我!”夏宜川气急,可却是被夏常峰严厉无比的瞪了他一眼。

    “住口!你这次闯下大祸,若不是三妹替你在父亲和祖母面前求情,你早就被赶出府去了!”

    求情?夏宜川表情当即一僵,便听夏常峰无奈的叹了口气,“御史府江家向来睚眦必报,京城已然容不下你,所以三妹便求父亲按照之前的计划,送你去前线,待你戴罪立功,还怕将来没有立足之地?”

    这一切原本就是夏浅薇安排的,夏宜川此去必死无疑,但沁儿的下场如此之惨,她如何能让他死得痛快?

    夏浅薇巧笑嫣然,眼底涌动着令人琢磨不清的信念,“五弟放心,三姐定会治好你的腿,而且很快,五弟便能跟母亲一家团聚。”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心慈手软!

第三百一十八章 新人有孕

    福寿院内,被夏宜川赶出来的几位大夫前来请罪离府之后,老夫人才露出了一脸不悦恼火的神色,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掷到了地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如让他在外头被打死,也好叫人耳根清净!”

    旁边的雷嬷嬷一个眼神示意,外头的小婢女赶紧跨了进来匆匆收拾好地上的碎片。

    就在这时,苏姨娘失魂落魄的从外头进来,地上的婢女当即惊呼一声,“姨娘小心,您的脚……”

    她愣愣的低头一看,竟有一块茶杯碎片扎入了她的鞋底,苏姨娘的脸色这才微变,任由旁人将她扶到一旁,这朴实的妇人才僵硬的开了口,“老夫人,那几位大夫可是离开了?将军他、他带回来一人……”

    当老夫人领着众人赶到客厢时,夏宜海正若有所思的站在院中的一棵梧桐树下,听见那急促的脚步声后回过头来,便见自家母亲一脸的不满与凝重。

    “可是真的?”

    老夫人的声音有些许颤抖,夏宜海似有不悦的看了苏姨娘一样,随后才缓缓回道,“凤仙兴许是动了胎气,母亲让她好生休息吧。”

    只见老夫人的身子微微一晃,立刻被身旁的雷嬷嬷扶住,她颤抖的指着陷入沉默的夏宜海,“你,你怎的这般糊涂!”

    先前夏浅薇及第之礼过后,便有人撞见他与一名戏子离开,老夫人当时还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夏宜海向来作风端正,也从不做那等寻花问柳之事,谁知今日,他竟是把人带了回来,还有了身孕?!

    雷嬷嬷深深的看了夏宜海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别样的流光,“将军莫不是迎了新人入府?恭喜老夫人又有孙儿抱了……”

    苏姨娘的神色一暗,默默地低下头隐去了眼角的一抹泪光。

    “什么孙儿?!我们夏家不接纳来历不明之人!”谁知老夫人却是冷喝一声,脸上没有半分的喜悦,“我倒是要看看是怎样一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众人想拦已经来不及了,老夫人拧着一股劲儿推开那扇紧闭的屋门,然而当她冲到榻前时,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竟如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她立刻没了半分火气。

    只见榻上的年轻女子轻闭着眼,那对与夏浅薇极其相似的眉眼充满了浓浓的倦意,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

    苏姨娘久久的望着那张脸,紧紧地抿着唇,一抹哀伤溢满眸间。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对夏宜海失望过,哪怕这些年她受尽冷待,也不曾如此刻委屈。

    “祖母,可是父亲回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众人的脸色当即一变,然而当夏浅薇盈盈上前,目光落向那名女子时,四周的氛围似有一抹微妙的变化。

    与其说这戏子长得像她,不如说有七分像玉容夫人,老夫人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情之一字究竟是怎样的毒咒,难道她们夏家真的走不出过去了?

    众人退回了院外,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凝重的望向那面色深沉的夏宜海,“明日立刻把人送走!我不想看见她!”

    “母亲,凤仙已经有了夏家的骨肉,怎可流离在外?”

    谁都没有想到一向孝顺的夏宜海这次竟会忤逆老夫人的意思,那副不肯退让的架势仿佛要告诉众人,谁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你……”

    “祖母息怒,其实浅薇早有劝父亲纳新人的念头,如此正好,以后也多个人孝顺祖母。”夏浅薇却是笑着开了口,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副惊讶无比的表情。

    确实,如今的夏府后院看起来冷清无比,发生了如此多的晦气事,纳个新人冲冲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老夫人的面上满是疑惑,难道自家孙女没有看见那戏子的脸?

    可眼前的少女却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样,反而耐心的缓缓道来,“还有一事恳请祖母答应,母亲已经离府多日,也是时候接她回来,否则于情于理皆说不过去,还要落人口舌,说浅薇以怨报德蛮横不孝。”

    一旁的苏姨娘终于回过神来,她着实不明白夏浅薇为何有此念头,毕竟好不容易才将温氏逼走,只要老夫人不提起,任何人都不敢再为温氏求情一句。

    然而老夫人却是听出来了,虽然夏浅薇已经决心与镇国府退婚,但家宅不宁,又有哪户人家肯上门提亲?

    夏府的大夫人去雷若寺祈福的时间也够久了,再不让人回来,恐怕又要有流言蜚语。

    雷嬷嬷的看着老夫人似有几分犹豫,当即笑着帮了句,“还是县主思量周到,如今新姨娘有了身孕,也需要多一个人照拂,相信夫人定会好生关照新姨娘,不会让老夫人的孙儿受委屈。”

    雷嬷嬷倒是提醒了老夫人,倘若自己不肯接纳这戏子,传扬出去恐怕又要影响自家孙女的声誉。

    许久之后,一声长长的轻叹传来。

    “也罢,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懂得替你父亲着想。”老夫人这话是说给夏宜海听的,他必须要记得自己对这个女儿的亏欠!

    毕竟,这戏子凤仙与玉容如此相像,自家孙女每每见她一次,何尝不是在自己的心口划上一道?

    夏宜海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夏浅薇一眼,那眸光中似乎充斥着复杂无比的矛盾,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在里头。

    安顿好了凤仙,苏姨娘沉默无比的跟在夏浅薇的身后,直到前方的少女停下了脚步她也不知。

    “苏姨可是觉得委屈?”

    夏浅薇的声音让苏姨娘很快回过神来,她久久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无比的小脸,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竟瞬间夺眶而出。

    与其说是委屈,不如说是不甘。

    她已经不再奢望那曾经被自己视为天神一般的男子能在心里为她留出一个位置,可如今,仅仅因为一张脸,他便动摇了对玉容夫人的忠贞。

    还记得从前不论夫人如何劝解,他始终不肯纳妾,时至今日竟把一个戏子当成夫人的影子,这难道不是一种亵渎?

    假的便是假的,长得再像又如何?

    如果将军对夫人的感情这般轻易就能被取代,那么自己这些年所受的苦,又算什么?

    苏姨娘没有注意到,夏浅薇的目光已然飘向了某个阴暗的角落。

    她嘴角微微一勾,随后轻声开了口,“苏姨放心,浅薇定会让那戏子后悔成为我母亲的替身。”

    “……”苏姨娘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百一十九章 麻烦拦路

    暗处那道人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风中,夏浅薇的眼底划过一抹流光,却不想苏姨娘竟突然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县主,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妾身一点儿也不委屈,真的。”

    只见眼前的妇人神色中满是紧张,一副好像自己松开手,夏浅薇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苏姨,你这是……”

    此时苏姨娘无比后悔自己的冲动,怎么能在三小姐的面前如此失态?明明最难过之人应该是她,故新来信说要自己好生照顾三小姐,眼下终于明白为何他信中的字里行间满是担心。

    方才夏浅薇的表情陌生得让人心中充满了不安,自从她从雷若寺回来之后便已然换了个性子,虽总是带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感觉,但细细接触之后,不经意间又会流露出一丝无微不至的暖意。

    有时候看着她,便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层纱,她的一言一行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皆是伪装,可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为何有那么多隐藏的秘密?

    “都是妾身不好,妾身没有替夫人照顾好县主……”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夏浅薇已然感受到了苏姨娘浓浓的担忧,然而她该如何安慰这朴质的妇人,方才那一番话是她刻意说给暗处那监视自己之人听的。

    自从齐侍卫离开之后,环绕在自己周遭的眼睛明显多了不少,既然对方想要抓住她的把柄,不妨自己亲自将破绽送到他们的手中。

    唯有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才能保护所有真心待她之人。

    “刘小姐的事情,县主很伤心吧?”苏姨娘深深的望着夏浅薇,“但妾身以为,她定不会后悔与县主做朋友,有些事情不过是命中注定而已。”

    夏浅薇眸光一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刘沁儿那可爱腼腆的笑脸再一次浮现在她脑海之中,极力压制多日的那种心痛之感很快不受控制的对抗着她的理智。

    命中注定?不,重活一世她怎能认命?

    唯一能够认的,便是这一切皆是因她而起,唯有孑然一身,才能不让第二个沁儿出现。

    然而待夏浅薇回过神来,一根温暖的手指已然擦去了她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她当即一愣,苏姨娘的表情心疼无比,“若是可以,妾身宁愿让县主变回从前的样子。”

    起码那个时候的她想笑便笑,想哭便哭,所有的心思都表现在脸上,绝不会让自己受半分的委屈。

    夏浅薇浑身一震,这一刻竟觉得有些迷茫。

    她都要忘记自己从前是何模样了,又有多久没有真心的笑过,而今后,怕是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用那般纯净而真诚的笑容让她短暂的忘却仇恨,得以一丝喘息。

    清风微拂,脸上久违的凉意让夏浅薇很快清醒了不少,她望着苏姨娘真切的表情,深吸了口气如释重负般笑了笑,“苏姨可是跟浅薇有仇?竟还想看我变回以前的样子。”

    气氛顿时一转,苏姨娘立刻想起了从前夏浅薇那令人不忍直视的妆容,当下破涕为笑。

    有多久没有听见三小姐开玩笑了?她已然明白夏浅薇的心结终于有了些许松缓,人人都说夏家三小姐铁石心肠,然而却无人能够体会,最难过的便是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好,好,都过去了……”

    ……

    次日。

    青山褪去了那素裹的银装,林间新抽的嫩芽焕发着翠绿的生机,山路上一辆马车缓缓的朝着皇家马场的方向而去。

    谁知,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久久没有动静,前方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

    夏浅薇疑惑的撩开帘子望去,只见前方的狭窄的山路上横着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一名娇艳无比的女子抬头望着树梢,又嗔又怒,“没用的东西,再不快一点儿,本夫人的帕子又要被吹走了!”

    只见车旁的大树之上,两名婢女正颤颤巍巍的扒在树梢间,不知在寻着什么。

    夏府的车夫谨慎的看了夏浅薇一眼,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县主,那是定兴侯府的马车。”

    车上的少女轻轻挑了挑眉,只觉得眼前的一幕甚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的景致。

    而前方那浓妆艳抹的女子早已发现了后方的马车,她的眼中带着几分得意之色,嘴里依旧不满的谩骂着,“若不将帕子捡回来,本夫人扒了你们的皮!”

    然而等了许久,他们依旧没有要让路的意思,要知道今日可是太子召集回马场训练,眼见着时辰将至,夏府的车夫得了示意,便恭敬有礼的上前寻求行个方便。

    谁知,一阵哀嚎声响起,车夫竟是被打了回来。

    “县主,车上的是魏三公子新娶的两位夫人,她们说若小的再去打搅,就要打断小的两条腿……”

    看着车夫痛苦害怕的模样,此时夏浅薇已然明白,这定兴侯府的人是来挑事儿的,区区一条帕子不过是借口罢了。

    她心中一动,随后下了车领着几名侍卫款款上前。

    当那绝美的少女一出现,定兴侯府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车上的另一名女子恰巧探出头来笑道,“姐姐,这永乐县主可真沉得住气儿……”

    然而当她迎上夏浅薇含笑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当即一愣,只觉得那张令人望尘莫及的妩媚面容深深的刺了下自己的眼睛。

    明明这少女一身简单的劲装,但那气质与风采,竟生生将精心打扮过的她们给压了下去!

    夏浅薇看着眼前两名花枝招展的女子,风中隐隐递来一股浓郁的脂粉味。

    她们满头珠翠体态婀娜,举手投足间有种日积月累的风尘味儿,据说定兴侯府的几位公子可都还没有娶亲,不用想便知这两位夫人是何来头。

    “本以为是何等尊贵之人,原来不过是两个庸脂俗粉,也敢挡本县主的道儿?来人,把她们拖下来!”

    这冷厉的声音传来,让定兴侯府的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愣,只见方才还笑脸迎人的永乐县主瞬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浑身皆是霸道蛮横毋庸置疑的气场。

    身后的侍卫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当即冷着脸作势就要上前,对面的两名女子终于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冷喝一声。

    “不长眼的东西!我们可是定兴侯府的夫人,你敢碰我们一根头发试试?”

    却不想夏浅薇却是清冷的笑了笑,那犀利的眼眸轻轻一瞥花容失色的两人,“胆敢玷污定兴侯府的名声,何止是碰你们的头发那般简单?拖下来,狠狠的打!”

    什么?!

    那两名舞姬还未反应过来,夏府的侍卫已然跟侯府的人动起手来,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焦急的望向某个方向。

    夏浅薇眼中轻轻一动,所以,正主儿就在那儿了?

    “住手!”果不其然,一道愠怒的声音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

第三百二十章 咄咄逼人

    只见一群来势汹汹之人朝着她们的方向而来,为首的男子一身暗蓝的锦绣华服,高挑结实的身材有种武者出众的干练之气,他的眉眼威武却尽显年轻的张扬,浓墨的眸子暗藏着阴霾的冷意,嘴角噙着的笑容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此人,正是定兴侯府的三少爷魏鸿霖。

    此时夏浅薇正好对上他诧异却玩味的目光,伴随着那两名舞姬的尖叫声,眨眼间她们已经被夏府的侍卫捉了下来。

    “跪下!”夏浅薇佯装没有看见迎面而来的男子,她一声令下,那两名舞姬立刻被按倒在地,随后传来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魏鸿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对他的人动手?!

    只见自己疼爱的两个小妾在夏府侍卫三两下的巴掌后小脸立刻红肿一片,连惨叫的声音都被淹没在泪水之中,魏鸿霖的眼神当即一沉。

    这几巴掌等同于打在他的脸面上,这永乐县主真是好大的胆子!

    却不想还没等他发难,夏浅薇倒先开了口,“魏三公子来得正好,这儿有两名胆大妄为之徒冒充贵府的夫人,本县主已经替三公子教训了一番,相信她们今后定不敢再犯。”

    此时地上的两个美人早已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才缓口气,当即楚楚可怜的望了过来,“公子救我们……”

    魏鸿霖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自家那不成器的四弟被夏浅薇害得如今还瘫痪在榻上,虽不值得同情,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得罪侯府又全身而退的!

    父亲对此大发雷霆,然而不过是个三品武将之女,他断不可能亲自出手,否则岂不是让人诟病他毫无气度?

    却不想连自己那傲气无比的二哥也失了手,魏鸿霖当即想起了江筵的惨状,让他着实好奇这夏浅薇究竟是怎样歹毒的一名女子,竟直接让一名男子彻底断了尊严。

    魏鸿霖回京不久,这永乐县主的传闻简直比绘本还要精彩,所以他便忍不住想过来会会,看看这女子究竟能难缠到什么地步。

    “永乐县主这是何意?本少爷的人何时轮到你来教训了?”此话一出,魏鸿霖便后悔了,他分明看见夏浅薇的美眸中划过一抹流光,好像就等着自己开这个口。

    只见这少女轻轻一笑,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刻意的讶异,“这可如何是好?原来是误会,浅薇还以为是她们信口雌黄,毕竟定兴侯府的几位少爷都尚未婚配,怎么可能接纳此等卑贱的红馆女子,还一口一个夫人自称,浅薇生怕坏了侯府的声誉才出手教训,相信三公子不会见怪吧?”

    “……”魏鸿霖的眉角不由得一挑,他正是为了给夏浅薇难堪,才纵容这两个小妾前来挫挫她的锐气,没想到竟是被抓住了把柄。

    倘若传扬出去,还有哪家的高门小姐愿意与侯府结亲?

    他望着眼前这张美得不可方物的小脸,明明带着笑,却给人一种清冷而凌厉的威慑感。

    然而还不等他想好说辞,夏浅薇又开了口,“浅薇明白了,三公子定是被人诓骗了,她们可并非什么良家女子,这一身的风尘味儿,还是该好好查查,以免可疑之人混入定兴侯府才是。”

    如此说来,她倒是真心实意的为侯府着想,让魏鸿霖毫无理由责怪她出手伤人。

    此时他已然后悔自己大意了,谁会想到夏浅薇竟这般牙尖嘴利,丝毫不给他发难的机会。

    魏鸿霖当即不悦的瞪了一眼地上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舞姬,也是自己平日里给了她们太多自由,不过是两个被赎了身的花楼舞女,也敢自不量力的对外自称侯府夫人?

    倘若一开始她们便说是自己的妾,这永乐县主也该给她们几分颜面!

    真是女子该死的虚荣心……

    “天色不早,浅薇今日应了太子殿下之约,只怕要失陪了,还望魏三公子行个方便。”

    夏浅薇指了指拦在路中央的马车,魏鸿霖当即深深一笑,想走?岂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正巧,本少爷今日也是为了赴太子之约,这马车已经被两个贱婢弄脏了,想必永乐县主定不介意捎本少爷一程。”

    说罢,他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侯府侍卫当即上前将夏府的马车团团围住,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

    他特地让两名侍妾留在车中等着夏浅薇,而自己则寻了个看戏的地方,既然她们不中用,那便换自己动手也一样。

    只要跟夏浅薇同承一辆马车,难道她还敌得过自己?只能乖乖的任由他宰割。

    他满意的捕捉到了这少女惊讶的眼神,当即补了句,“六殿下已经退出了此次四国盛宴的赛马比试,承蒙陛下抬爱,由本少爷顶替他的位置,所以……今后还望永乐县主多多指教了。”

    他的意思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从今往后他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得是!

    看来,是以为之前慕昭动手伤了四皇子受罚,因此才被取消了赛马的资格。

    夏浅薇心中惋惜,已然猜到这名男子的意图,然而她的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的惊慌之色,而是轻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既然如此,还请三公子上车,浅薇行步上山便好。”

    魏鸿霖当即笑出了声,当即往前跨了一步,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永乐县主莫不是看不起本少爷?”

    “三公子说笑了,只是男女有别……”

    “哈哈哈哈,男女有别?”谁知,眼前这男子竟是放肆的大笑起来,“谁不知道你成日追在男子的身后跑,时至今日还装什么矜持?”

    此话一出,四周立刻响起一阵哄笑。

    魏鸿霖的脸上一片轻蔑之色,作势朝着夏浅薇而去,打算将人强行掳到马车上,谁知下一秒,他的脸色忽然一变,小腿处传来一阵酥麻刺痛的感觉,这男子顿住了脚步。

    “少爷?!”侯府的侍卫们心头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夏浅薇关切的声音响起,“三公子莫不是被蛇咬了?这山路走多了,可要小心一点儿为好。”

    这声音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魏鸿霖眸光一闪,她、她做了什么?

第三百二十一章 反被戏弄

    伴随着夏浅薇声音刚落,腿上传来的痛感更甚,魏鸿霖身子一晃立刻被身边的侍卫扶住。

    “少爷?!”

    只见他的衣摆被撩开,那青黑色的小截肌肤当即映入众人眼帘,魏鸿霖的瞳仁不由得一缩,难道自己真的中了蛇毒?!

    该死的……他暗骂一声,侯府的侍卫刚要有所动作,便听夏浅薇好心提醒道。

    “听闻马场内有擅长治疗各种蛇毒的御医驻守,若三公子的动作快一点儿,兴许还来得及。”

    四周顿时乱成一团,刚有人想把魏鸿霖扶上夏浅薇的马车,她又幽幽补了一句,“山路颠簸,极易导致蛇毒扩散,待马车到达马场时只怕三公子的腿也……”

    此时魏鸿霖再也保持不了镇静,他的视线似乎有了几分模糊,那种麻痹的感觉让他越发确信夏浅薇的话,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丢掉一条腿,这男子当即恶狠狠的冲着身边的侍卫吼道。

    “愣着做什么?背本少爷上山!”

    众人急忙七手八脚的将魏鸿霖扛起,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匆匆朝着马场的方向而去。

    而地上那两名早已被抛之脑后的舞姬只觉得一抹清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迎上夏浅薇那深沉的表情,吓得她们连连求饶。

    “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啊!”

    然而,一条丝帕却是从天而降,落到了其中一名舞姬的身上,她的表情微微一愣,这不是自己故意丢到树上的帕子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女脸上扬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

    此时皇家马场上,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在赛道上迎风驰聘,那如柳一般温雅的年轻男子眼中带着少有的凌厉,突然,前方的赛道上竟是冲出来一人。

    慕元当即拉住了缰绳停下了快马,只见来人面色焦急的跪倒在他面前,“恳请太子殿下救救我家少爷!”

    不远处,那脸色苍白的魏鸿霖当即被抬了过来,慕元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便见对方保持着一个僵硬而狼狈的姿势紧张的望向了他,“殿下,臣中了蛇毒,可否速速请御医为臣解毒?”

    墓元的神色当即一变,一个翻身下马来到他的身边,“魏三公子莫急,来人,唤贾御医!”

    很快,一名年迈的老御医匆匆而来,刚要上前察看魏鸿霖的伤口,却是被他一把扯住了袖子,疼痛早已让他失去了理智,“快!若是解不了本少爷的毒,就灭你满门!”

    这贾御医被魏鸿霖一推,险些站不住脚,幸好慕元及时伸手扶住,他的眼中快速划过一抹不悦,灭人满门?这定兴侯府的三少爷真是好狂的口气。

    然而,当这位老御医为魏鸿霖把脉过后,再细细的察看了对方的口鼻,忍不住啧了一声。

    “混账!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解药,快给本少爷服用解药!”

    “……可,可是魏公子并未中蛇毒啊。”

    贾御医此话一出,魏鸿霖差点没抽出一旁侍卫的长剑刺向对方,幸而被慕元拦住,他耐着性子沉声道,“魏三公子,贾御医最是擅长解各类蛇毒,且经验丰富,他若说没有,那便是误会一场。”

    “不是的,臣真的中了毒!殿下,您看……”

    魏鸿霖立刻拉起自己的裤摆,众人当即一愣,只见方才淤黑一片的肌肤此时竟已恢复如初,连蛇牙的印子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魏鸿霖如同见了鬼一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腿,若不是那阵酥麻刺痛的感觉还在,他都要怀疑方才的一切是否是自己的梦境。

    在场的侯府侍卫们也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子殿下,我等皆可作证,我家少爷真的被蛇咬了!”

    贾御医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微臣见魏三公子脉搏平稳有力,但肝火郁结,不如下些清热解毒的药方试试。”

    此时慕元身边的侍卫面色阴沉的对视了一眼,他们可是将方才魏鸿霖对太子无礼的举动看在眼底,这可不是肝火太盛吗?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魏鸿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的脑海中当即浮现出夏浅薇当时那若有若无的浅笑,脑中轰的一声。

    自己上了那个狡猾丫头的当了!

    只是她如何做的手脚?

    “恳请太子殿下恕罪,永乐县主可以作证,我家少爷方才确实中了毒!”一名侯府侍卫突然出声道,魏鸿霖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恶狠狠的望向那护主心切的侍卫,“闭嘴!”

    果不其然,聪慧如慕元,一听便察觉到了其中端倪。

    魏鸿霖倒不是担心让太子知道自己为难了夏浅薇,毕竟她身份卑微不足为惧,但今次本想在太子面前好好的展现一下自己的本领,倘若让他知道自己竟是被一名弱女子戏耍了,传扬出去岂不可笑?

    但很快,一道绝美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魏鸿霖望着那由远及近的夏浅薇,眼睛仿佛化成了锋利的匕首正阴狠无比的割在她的身上。

    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竟让自己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大出洋相,想以卵击石,跟他们定兴侯府作对?!

    她可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永乐县主来得正好,这位是定兴侯府的三公子,将由他代替六皇弟的位置与我们一同练马,不知你们可是见过了?”

    慕元的脸上带着亲切的浅笑,他那温柔的眼神让魏鸿霖心中一惊,太子殿下与这个贱人……莫非关系匪浅?

    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试探夏浅薇方才是否受了什么委屈。

    然而眼前的少女却是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望向魏鸿霖,随后笑了笑微微福了福身,“见过三公子。”

    一种微妙的氛围当即弥漫开来,魏鸿霖心中冷笑,此时他已推开了四周的侍卫,隐忍着满腔的怒火挺直了腰杆,嘴角的笑意似有几分狰狞的味道。

    “久仰永乐县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从今往后,还望多多赐教!”

    夏浅薇自是听出了他咬牙切齿的威胁,当即大大方方的迎上了他如同淬了毒的视线,“臣女愧不敢当。”

    看着魏鸿霖的表情,她已然料到了这名男子方才露出了何等的糗态。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把火候

    很快,定兴侯府的马车已在不远处等着,魏鸿霖借口军中要事相催先一步离开了马场,望着那匆匆远去的一行人,慕元的眼底带着几分无奈,幽默的开口笑道。

    “永乐县主今后可能手下留情?否则我们辰国怕是要退出四国盛会的赛马比试了。”

    “殿下不必担心,待魏三公子回去确认自己无恙后,下次便能生龙活虎的回归马场。”

    夏浅薇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想必魏鸿霖是生怕自己对他下了毒,所以才匆忙赶回去打算让他的心腹之人里里外外为他诊治一番,方能安心。

    倒是个小心谨慎之人。

    慕元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若有所思的少女,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这魏三并非魏四之流,定兴侯府的三位嫡子皆是人中之龙,想必他今日只是太过轻敌,永乐县主打草惊蛇了。”

    有了此番教训,下一次再见魏鸿霖时,只怕便没那么好对付了。

    夏浅薇当然明白,这魏鸿霖身上有种与冷玉寒相似的骄傲之感,可不同的是他早早便随定兴侯上过几次战场,打了几场胜仗,因而举手投足间更多的是一种狂妄与自负的不羁,他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与不屑,绝对容不得区区一个女流之辈骑在他的头上。

    “多谢殿下提醒,不知六殿下如何了?”

    看着夏浅薇镇静的表情,让慕元顿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她早就料到定兴侯府的人会寻麻烦,竟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

    若非他已经见识过夏浅薇的手段,这一份胆量和勇气只怕会被旁人认为是自不量力。

    “父皇思虑周到,六皇弟冲动的性子不宜在四国盛会上抛头露面,恐被有心人利用。”

    慕元轻描淡写的划过了慕昭受罚一事,然而夏浅薇却明白,这魏鸿霖顶替慕昭的位置绝非偶然,想必少不了庄妃的枕旁风。

    如今她有孕在身,辰皇自会多几分照拂。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倘若臣女想要除去定兴侯府,太子殿下可会阻止?”

    慕元的眼神当即一变,惊诧的迎上了夏浅薇认真的眸光。

    定兴侯府与庄妃关系紧密,而庄妃又为皇后所用,夏浅薇这一番话绝对是大逆不道。然而慕元方才提起魏鸿霖时的语气,便已经给了她答案。

    “臣女斗胆一言,太子殿下如今虽贵为储君,但依旧腹背受敌,陛下不冷不热多年,殿下可知其中缘由?”

    她的声音深远悠长,让慕元忍不住定了定神,“愿闻其详。”

    “因为差了一把火候。”

    夏浅薇轻轻勾了勾嘴角,那对美眸中涌动着睿智的流光。

    皇后虽对庄妃有着提携之恩,但随着定兴侯近些年战功卓越,隐隐有超过镇国府的势头,这也是为何庄妃视镇国府为眼中钉肉中刺,毕竟只要除去冷家,她在后宫中的地位便大不相同。

    太子的外祖父安国公年事已高,族中人才渐乏,因此皇后才会按捺不住开始暗中拉拢朝中要员,比如先前的盐运使。

    在如此局势中,庄妃真能心甘情愿的屈居皇后之下?

    四殿下看似荒诞不羁,但这其中何尝不是庄妃默许?倘若他聪慧过人深得陛下喜爱,只怕皇后娘娘不可能留他到现在。

    而声誉这种东西,连夏家三小姐夏浅薇都能得了太后的封赏做了永乐县主,身为皇子,只要慕严和庄妃愿意,随时都能力挽狂澜。

    只怕皇后和太子一不留神,就有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而到时候定兴侯府的势力已经容不得辰皇的偏袒,毕竟都是他的骨血,这江山最后要留给谁,便是能者居之。

    “倘若太子殿下不能干出一番大事,妥善解决眼下的困境,又如何能让陛下确信您守得住疆土?”

    听着夏浅薇细细分析着朝中局势,慕元的表情也越发凝重。

    她年纪尚轻便已看得这般透彻,甚至还点出了母后的顾虑。

    自从上一次庄妃操之过急怂恿母后对镇国府出手,事后母后便有所怀疑,然而庄妃巧舌如簧句句都是为了他们着想,才让母后暂且作罢。

    不错,镇国府是父皇的心病,但庄妃这般迫不及待的想要除之后快,哪怕事成之后,最大的受益者也不会是父皇,而是定兴侯一党。

    “永乐县主言之有理,但,切莫行冒险之事。”

    慕元不是没有想过应对之法,但定兴侯如今手握重兵,又是父皇拿来与镇国府平衡的利器,想要碰他们还需从长计议。

    清风微拂,吹动着夏浅薇鬓边柔软的发丝,她的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殿下放心,臣女乃贪生怕死之徒,从不行冒险之事。”

    贪生怕死……

    慕元微微一愣,她竟这般调侃自己?

    夏浅薇没有注意到自己不自觉的便引用了慕珑渊的话,她只是深沉的望着遥远的天空,“庄妃几次三番没有得逞,而心急之人总会露出破绽,太子殿下且安心等待。”

    就在这时,不远处竟是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还不赶紧让开!”

    只见一名娇俏的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想要闯入马场,却是被入口处的侍卫拦下。

    夏浅薇面上讶异,那不是冷家的小郡主冷玉葶?

    那小姑娘见侍卫不为所动,急得眼眶都红了,“浅薇姐姐!我要见浅薇姐姐!”

    “不得无礼!”

    当慕元一出现,冷玉葶立刻拨开了身前的人一把扑进了夏浅薇的怀中,那六神无主的模样让众人心中疑惑。

    望着她华丽的衣裙上占满了风沙泥渍,竟好像是一路匆忙赶来的。

    “浅薇姐姐,求你救救我母亲!我母亲被庄妃陷害,已经被押进大牢了!她是被陷害的,请浅薇姐姐向太后娘娘求求情……”

    当慕元一出现,冷玉葶立刻拨开了身前的人一把扑进了夏浅薇的怀中,那六神无主的模样让众人心中疑惑。

    什么?

    话及此处,夏浅薇与慕元当即对视了一眼,没有想到机会竟这般毫无预警的来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如意算盘

    此时此刻,庄妃的宁闲宫内已经围满了人。

    当皇后与太后匆匆赶来时,寝殿内幽幽的传来一阵虚弱的喘息声,门口的老嬷嬷却是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启禀太后,庄妃娘娘动了胎气恐有小产之险,见了红怕冲撞了您的贵体,进不得进不得!”

    “究竟发生了何事?庄妃好端端的,怎会突然见红?”太后冷着脸色,只见眼前跪着一排战战兢兢的宫女们,她们的面上写满了犹豫与恐惧。

    皇后严厉的目光轻轻一瞥她们有所顾虑的神色,当即沉声道,“还不快说实话!”

    “是,是镇国夫人的身上藏了匕首冲撞了娘娘,才会……”

    太后的眉头不由得一蹙,进宫还随身带着匕首?这话听起来仿佛是镇国夫人蓄意为之!

    殿内再次响起了一声痛楚的惊呼,很快便有几名御医闻讯而来,然而他们却是面面相窥,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还愣着做什么?快进去!”

    “回太后娘娘的话,庄妃向来由姜大人照顾,臣等不知他平日里用了些什么药,若是贸然出手,恐怕会伤了龙嗣……”

    就在这时,一道绝美的身影由远处而来,太后的眼前当即一亮,“永乐县主来得正好,快,唯有你才能救哀家的皇孙了!”

    殿内正吃着樱桃的庄妃听见这声音,脸色当即一变,那个丫头今日不是去了马场,怎的突然入了宫?

    她瞬间全无了装模作样的心思,拉过一旁的宫女悄声问道,“姜御医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一道轻柔的脚步声已然由远及近。

    “臣女夏浅薇,参见庄妃娘娘。”

    庄妃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的幽光,已然又躺回了榻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喘息声,全然没有要理会夏浅薇的意思。

    这少女正要上前,却是被榻旁的宫女冷声拦下,“大胆!我家娘娘向来由姜御医照拂,县主这般轻举妄动,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是担待得起?”

    夏浅薇恭敬一笑,“姜御医不知所踪,因此太后娘娘特命臣女前来为娘娘把脉安胎。”

    不知所踪?

    帐内的庄妃脸色不太好看,关键时刻这姜御医究竟是在玩什么花样?

    腹中的龙种来之不易,她怎会让自己伤到一根头发?先前没能让镇国府吃够苦头,好不容易等到今日镇国夫人送上门来,若不将事情闹大怎能给冷家重重一击?

    所以她才佯装动了胎气,打算与姜御医一起演场好戏。

    “娘娘既是受了惊吓,怎还吃起了樱桃?胎气未稳不可随意进食!”夏浅薇一瞥那宫女手中端着的樱桃碟子,别有深意的开了口。

    对方的神色一变,很快镇静下来,“这是娘娘今晨食用的。”

    “是吗?可这果核看起来可是新鲜的。”夏浅薇笑道,不用想便知方才庄妃在寝殿之内是何等悠闲自在的模样。

    这宫女的表情微微一僵,她哪里会想到这永乐县主竟如此难缠。

    “疼,好疼……”帐内立刻传来一丝痛呼声,夏浅薇这才挪开视线,那宫女趁机赶紧将碟子收了下去。

    轻轻撩开眼前的芙蓉帐子,庄妃已然轻闭上眼撇过头去,口中不断的发出虚弱的声音,却连看也不看夏浅薇一眼。

    一股奇异的药香味渐渐弥漫开来,伴随着一道关切的声音,“庄妃娘娘可是觉得腹痛难耐?”

    谁知,榻上的妃子竟是背过身去,丝毫不打算给夏浅薇任何的机会。

    “娘娘,得罪了。”

    夏浅薇刚要有所动作,庄妃突然惊呼一声,“你,你想做什么?!来人,将这个企图谋害皇嗣的贱人拖下去!”

    这动静很快惊动了守在外头的太后和皇后,此时她们也顾不得其他立刻跨了进来,便见榻上的妃子一脸惊恐的表情。

    庄妃紧紧地抓着夏浅薇的手腕,那个动作像极了在阻止什么可怕的事情,“太后娘娘为臣妾做主,永乐县主她想对皇嗣不利!”

    皇后面露诧异,这永乐县主莫不是个傻子?就算动手,也不可能选择这个时机。

    可转念一想,庄妃的意图昭然若揭,想必她还在为之前夏浅薇逼她收下魏婉蓉的事情而耿耿于怀苦无机会。

    果不其然,太后面露疑惑,同样一脸的不信,“庄妃,你莫要胡思乱想,永乐县主为苏美人保胎多时一向稳妥……”

    然而庄妃的眼底却是快速的划过一抹冷意,随后带着满脸委屈的泪水信誓旦旦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想必永乐县主是受了镇国夫人的指使,一次谋害不成就来两次,为了这个孩子,就算让臣妾拼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众人立刻想到,永乐县主可是镇国夫人还未过门的儿媳妇,说不定真有这般险恶的动机!

    然而此刻,夏浅薇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迎上庄妃那阴毒的视线轻轻笑了笑,“娘娘脉搏有异,臣女不过是打算施针诊断,绝无半点儿谋害之心。”

    “事已至此,永乐县主何不痛快认罪?本宫念你年幼,或许还能饶了夏家众人。”

    夏浅薇听出了庄妃话中的威胁之意,她是想逼自己乖乖就范,否则就要将军府上下一同陪葬!

    这是打算重创镇国府,再拉上夏家杀鸡儆猴,好一个如意算盘!

    此时皇后的脑海中已经有千万的思绪闪过,她望着夏浅薇那张绝美至极的小脸,想起了近日来太子的种种反常,这样一个令人不安的丫头,或许除掉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来人,将永乐县主一并收押天牢!”皇后一声令下,立刻有侍卫冲了进来将夏浅薇团团围住。

    榻上的庄妃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这小贱人胆敢跟她作对?这就是下场!

    谁知,本该露出惊惧胆怯之色的少女竟长长叹了口气,她恭敬的朝着太后和皇后行了一礼,“启禀太后、皇后娘娘,庄妃并未有孕,臣女谈何谋害皇嗣?”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为之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那还未反应过来的庄妃。

    她很快回过神来,正要出声训斥,谁知话还未说出口,腹中突然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绞痛……

第三百二十四章 妃子诈孕

    庄妃这一次可不是装的,她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晶莹的汗水当即从额前滑下,她痛楚的捂着自己的小腹,只觉得这毫无预警汹涌而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失了声……

    “啊?!血,血!”

    旁边的宫女颤抖的指着庄妃露在被褥外的一抹淡黄裙角,刺目的鲜红让太后脸色瞬间大变。

    皇后心中不由得一沉,倘若她方才认定庄妃其实是在冤枉夏浅薇,那么现在她便有了几分动摇,岂会这般凑巧,永乐县主一出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流了这么多的血,只怕腹中的皇嗣已经……

    此时太后哪里还肯等那不知所踪的姜御医,外头的御医已然涌了进来,然而待他们为庄妃把脉之后,个个表情古怪,似乎遇见了什么棘手之事。

    那一阵剧痛终于缓和,庄妃艰难的睁开眼怨毒的望向一旁的夏浅薇,“你,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此时偌大的寝殿内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在场的御医们竟纷纷望向永乐县主,心照不宣的等着她开口。

    这一幕让皇后大为吃惊,为何这些资历数十年的老御医竟要看一个小姑娘的脸色,这永乐县主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见那绝美的少女往前跨了一步,脸上带着几分惋惜,恭敬的开口道,“回庄妃娘娘的话,想必是先前姜御医误诊,娘娘并未有喜,而是例事不调,不过娘娘放心,眼下葵水已至,但相较于先前会难受些许。”

    夏浅薇又清清楚楚的重复了一遍,庄妃差点笑出了声,“荒唐!你以为本宫会听你妖言惑众?”

    然而太后却很快镇静了下来,她严厉的目光扫过几位御医的表情,“永乐县主说的可是真的?”

    这声音透着无尽的寒意,让榻上的庄妃心中直打鼓,她努力压下脑海中那个不安的想法,身子已然不自觉的紧张僵硬起来。

    众人皆知夏浅薇的诊断意味着什么,眼见着太后身上的气势越发森寒,其中一名御医才硬着头皮上前回道,“启禀太后娘娘,臣等赞同永乐县主之言,庄妃娘娘脉象滑而转弦,因妇人孕时与例事前的脉象十分相像,而娘娘先前的食欲不振乏力疲倦,应是葵水来临前的症状,所以……”

    “所以,她并不是有了身孕?!”

    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如槌击鼓,每一声都狠狠的敲在庄妃的心头。

    她分明感觉到太后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危险,那隐隐跳跃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的宁闲宫燃烧殆尽!

    “不会的,姜御医怎么可能连如此简单的脉象都诊错?你,你们一定是受了永乐县主的好处!”

    庄妃哪里肯坐以待毙,她当即慌忙的下了榻,带着一身的血水跪倒在太后的面前。

    “求太后娘娘救救臣妾的孩子,这些御医定是受人指使冤枉臣妾!不论是从日子推断,亦或是臣妾近日来的种种反应,必是有孕无疑,怎么可能是……”

    然而太后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反而是皇后凝重着表情劝道,“事关重大,不妨召来所有御医,听听他们怎么说。”

    镇国府哪怕只手遮天,也不至于收买了整个御医院的人吧?

    庄妃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然而她却感觉到一抹别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下意识的抬眼看去,便见夏浅薇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眼神从容不迫,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冷静。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庄妃开始怀疑自己莫非已经落入了一个天大的陷阱之中?

    很快,处理好紧急政事的辰皇匆忙赶到,庄妃苍白着脸色躺在榻上,任由眼前的御医们一个接着一个把脉问诊,原本的信心渐渐土崩瓦解,在看见辰皇的那一瞬间,竟萌生了逃跑的冲动。

    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一想到这段时间陛下对她百般宠爱,如今,却变成了索命的诅咒……

    “朕的皇子究竟如何了?!”

    辰皇面上焦急,可太后和皇后却是一言不发,他望着满地跪倒的御医,龙颜大怒。

    在场的御医们轻声密语了片刻,随后御医院使凝重的上前,“启禀陛下,庄妃娘娘并非有孕,而是肝火太盛忧思过度引起的例事混乱,如今葵水已至,臣等可用药为娘娘调理些时日,相信乏力疲怠等症状便会渐渐缓解。”

    “你说什么?”

    辰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太后当即冷哼一声,“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你信任的庄妃让哀家空欢喜了一场!什么喜事临门,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寝殿内立刻陷入了一阵危险的氛围之中,辰皇幽幽的望向榻上的妃子,哪怕聪慧如她,此刻脑中也只剩下一片空白,全然寻不到为自己脱罪的方法。

    “微臣来迟,罪该万死,求陛下恕罪!”就在这时,失踪多时的姜御医匆匆而来,只是他心中不安,竟然所有的同僚皆在此地,难道娘娘龙胎不保?

    谁知话音刚落,一杯热茶从头砸下,让姜御医顿时惊呼一声,一抹鲜红瞬间涌出。

    太后已然震怒到了极致,皇后赶紧拦住了她,“太后息怒,且听听看姜御医的说法。”

    “好!哀家倒是要看看,这一次他能诊出什么花儿来!”

    此时姜御医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他捂着自己不断出血的脑门颤巍巍的来到榻前,发现庄妃也是一脸的失魂落魄。

    他轻声唤了句娘娘,可对方依旧毫无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这老御医的手指似有几分颤抖,然而当他为庄妃把脉过后,脸上立刻写满了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庄妃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僵硬的看向眼前脸色铁青的姜御医,讽刺的冷笑道,“你说怎么可能?”

    明明先前认定自己有喜的人是他,如今他却说不可能?

    庄妃的眼底当即划过一抹冷意,她深吸了口气,“陛下,是姜御医骗了臣妾啊……”

    “娘娘,您这是……”

    姜御医眼皮一跳,然而迎上庄妃的视线,他顿时如五雷轰顶,有种即将灰飞烟灭的预感……

第三百二十六章 斩草除根

    殿内一片安静,隐隐能听见宫外传来清澈的池水声。

    慕元缓缓抬起眼望向皇后那略显阴沉的眼眸,他并未回答,仿佛将所有事情皆藏在了心里。

    可这一次皇后却不会让他轻易避开,“是你命人拖住姜御医,待庄妃假孕一事暴露之后才放了人,时机把握得如此严谨,那么,永乐县主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回头想来,今日镇国夫人本难逃一劫,可夏浅薇一出现,便瞬间扭转乾坤,不但让庄妃落了马,还使得陛下欠了镇国府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得不想办法安抚冷家。

    这永乐县主每每皆能逢凶化吉,难道是运气?

    皇后着实不愿承认,或许她真不似传闻中的那般不堪,说她刁蛮无礼,可偏生却得了最是挑剔的太后喜欢。

    说她庸俗愚蠢,却总是身处于劣势之地,化险为夷得那非一般的好处。

    丽妃和庄妃是什么人?跟宫中的两大妃子斗,却让她们吃尽了苦头!

    “母后,庄妃一党不可再留。”

    谁知,慕元许久之后竟轻声开了口,皇后的眼底划过几分诧异,太子怎会不知庄妃与他们之间的牵连有多深,她如同一根倒刺,强行除去必定带出血肉,让他们也元气大伤!

    慕元分明感觉到皇后的心情已然有些不悦,毕竟庄妃是她一路保下的,众人皆说庄妃八面玲珑从无错漏,但实际上,这背后有多少皇后的遮掩袒护?

    “如今,留着庄妃已是弊大于利,儿臣知道母后需要一人与丽妃抗衡,但眼下儿臣处处受制腹背皆敌,何须再养虎为患?”

    一向谦和的太子极少露出这般冷冽的表情,皇后一直忧心自己的孩子太过心软容易感情用事,而如今慕元身上帝王之气尽显,他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无疑不透着一股坚定与果决。

    “除去庄妃,你打算如何应对丽妃?”然而,做大事者凭的不是一腔冲动,她倒是想听听太子能不能说服自己。

    “丽妃母族不强,美貌终有一日会老去,我们什么也无需做,只要等,她自是比我们更急,更容易露出破绽。”慕元缓缓道来,“但庄妃不同,她背后的定兴侯府日渐强盛,恐有成为下一个镇国府之势,应趁父皇还未受制于魏氏,斩草除根!”

    皇后微微垂下眼来,浓密的黑睫隐去了她眸中的真实想法,食指上的金色护甲轻轻的点着凤椅扶手,每一下都仿佛在筹谋着下一步棋路。

    “所以……这些都是永乐县主的主意?你就不怕她是第二个丽妃,而你会被她利用?”

    皇后也算了解慕元的风格,他内敛了这么多年,而今却突然出手,这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

    这话中带着几分试探,而眼前这俊美的男子却是露出了春风一般的浅笑,“良禽择木而栖,母后常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儿臣相信永乐县主。”

    他倒是回得巧妙,仿佛这其中真的不夹杂任何私情。

    皇后回想起庄妃今日狼狈至极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了几分快意。

    自她有孕之后,自己吩咐她办的事情不再如以往那般顺利,三日拖成七日,还留下不少隐患,这绝对是虚与委蛇的开端。

    全然可以想象倘若庄妃诞下了皇子,将来又会是怎样一副面孔。

    “只是定兴侯府如今羽翼渐丰,太子可是有把握?”

    镇国府一直处于中立之态,皇后几番抛去橄榄枝,都被那古板的镇国将军拒绝,所以她才会受庄妃的怂恿,任由定兴侯府争夺镇国将军的兵权。

    “母妃无需再为儿臣担心,终有一日,儿臣也要独自面对,倘若眼下连区区魏氏都无法对付,这江山若真的交到儿臣的手里,也只会害了一方百姓,天下不宁。”

    皇后心有触动,她分明感受到了慕元的雄心,这一瞬间才真的觉得自己保护了多年的太子已然长大成人,无需自己再为他遮风挡雨。

    原先还担心他城府太深,而如今皇后越发肯定,自己的太子定能担以大任,没有城府将来又如何稳坐皇位?

    “母后想知道今日之事,永乐县主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提起夏浅薇,慕元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先前十一皇弟险些丧命,永乐县主却为失职的姜御医向皇祖母求情,母妃可知为何?”

    难道真是夏浅薇以德报怨,胸怀宽广?

    皇后心中一动,似是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她从那个时候便已经……”

    “是,庄妃每周的进补调理之药,皆出自姜御医手中,因此永乐县主便动了些手脚。”

    她命人偷偷加大了其中几味药的药量,如此一来,药效就大不相同,直接乱了庄妃的例事,循循渐进的改变她的脉象,为了掩人耳目,夏浅薇耐心等着药效发作,这期间内又怎能让姜御医发生任何意外?

    至于是谁跟夏浅薇里应外合,也多亏了姜御医此人平日里在御医院作威作福,对他心有不服者不在少数,如此一来便给了夏浅薇可乘之机。

    皇后听完,心中震撼至极。

    这永乐县主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手段,这样的耐性与智谋,难怪庄妃会轻敌,终究还是栽了。

    “确实,庄妃如今已经不太好用了,母后能扶她起来,自然也能踩她下去,再另择棋子有何不可?”

    她绝对不会让过河拆桥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对于有异心之人,绝对不能宽容半分!

    皇后幽幽的望向慕元那镇静自若的表情,“那么接下来,永乐县主打算怎么做?”

    她很肯定,那个小姑娘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才会让太子出手相助。

    “母后可愿给怀化将军一次机会?”

    话及此处,皇后立刻明白了慕元的意思,怀化将军年轻时可是万众瞩目的将才,可偏偏玉容夫人过世之后便一蹶不振,所以他便是太子选的新棋子?

    ……

    送走了太子,皇后独自思量了许久,看来有必要单独会一会这位永乐县主,毕竟自古红颜祸水,这话可不是假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秀外慧中

    庄妃风波未平,整个辰国皇宫已然陷入了一阵惶惶的氛围之中,陛下与太后的脸色皆不太好,所有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儿,生怕有个行差踏错。

    次日,苏美人有些微愣的看着眼前绝美的少女,片刻之后,竟忍不住紧张的问了句,“永乐县主,我这身孕……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四周的氛围顿时有了些许尴尬,夏浅薇含笑看向她,苏美人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县主不知,昨夜妾身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生怕自己也着了道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如庄妃一般,犯了欺君之罪还能保命。”

    毕竟诈孕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苏美人至今都无法相信,而今晨一早她便发现自己的宫中多了许多侍卫,都是太后那边派来的,可见自己这个肚子如今被寄予了多大的希望。

    越是如此,她越是害怕。

    “美人放心,腹中皇嗣一切安好。”

    夏浅薇的声音如同定心针一般,让苏美人立刻有了种如释重负之感,她自知失态,再三谢过之后便命人好生将夏浅薇送了出去。

    然而刚离开苏美人的行宫不久,前方的宫道上站着一名公公,夏浅薇一眼便认出这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

    谁不知道这宫里头不但太后跟前的大公公惹不得,这位皇后宫中的徐公公更是招不起。

    先前为太子挑选的高门贵女们,皆要经过徐公公的过目才有机会见到皇后的凤容,然而他为人十分尖酸刻薄,性子又古怪至极,哪怕平日里集赞美于一身的闺秀也不一定入得了他的眼。

    正因为他眼底容不得沙的性子,才会被同样谨慎的皇后委以重任,朝中大臣们为了自家女儿无一不想巴结这位徐公公,奈何他偏生不是个贪财的主儿,真正能投其所好之人少之又少。

    此时夏浅薇定了定神,一见对方那已然挑起的细眉,就知对方来者不善。

    只见这少女从容的来到徐公公的面前行了一礼,“给公公请安。”

    “永乐县主可是让杂家好等呀,看这日头大的,把杂家的脸都晒黑了。”对方尖细的声音中尽显不满,他从袖中抽出了一块绣着蝴蝶的帕子擦起了脸,顿时有股清新的花香味迎面而来。

    夏浅薇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一眼,心下划过一抹了然,当即歉意的赔罪道,“都是臣女疏忽,还望公公恕罪,可是皇后娘娘有要事吩咐?”

    徐公公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他可还记得夏浅薇从前的样子,不过是个庸俗粗鲁的野丫头罢了,可眼前的少女举手投足间尽显高雅贵气,但他可不信有人能脱胎换骨得这番彻底。

    皇后娘娘说了,要他来扒一扒这位永乐县主的皮,看她究竟能藏多深!

    “大胆!一点儿规矩也没有,永乐县主该不会以为得了太后的封赏,就可以骑到皇后娘娘的头上了?居然每每进宫都不知该去娘娘面前请安,实在是罪该万死!”

    这冷冽的声音响起,然而夏浅薇却只是不慌不忙的笑道,“公公说得是,臣女其实早就想要拜见皇后娘娘,只是这段时日一直在为娘娘调制香粉,所以便耽搁了。”

    “香粉?”徐公公的眼神似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变化,夏浅薇当即缓缓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圆盒递了出去,“正是,但为公公特制的那一份倒是带了,若公公不嫌弃还望收下这份小小的心意。”

    徐公公眸中一动,随后翘着兰花指接过了她手中的小圆盒,打开一看,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当即随风飘来。

    “臣女身无所长,唯独对药理颇有深得,这香粉中混合了花粉与珍珠粉,并含少许润养之效的药汁,涂抹于面部能养颜美姿,正适合公公这般精致之人。”

    嗯?

    徐公公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一勾,眼底已经难掩好奇与期待,夏浅薇已然上前,轻轻捏住了盒内的粉扑细致的拍在他的手背上,顿时传来一阵冰凉舒爽之感。

    “这倒是个新奇玩意儿。”只见徐公公眼前一亮,面上已经掩饰不住的喜悦。

    夏浅薇轻轻笑着,这徐公公作为皇后心腹肯定不缺金银珠宝,而他身上的花香之中含有保养肌肤的芦荟味儿,可见他是个极其注重容貌的爱美之人。

    夏浅薇身上时常带着自己做的这些小东西,以备在宫中拉拢人心的不时之需,眼下果真派上了用场。

    “当然,公公天生丽质,怕臣女的这等俗物派不上多少用场,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们甚是喜爱臣女做的香囊,下次入宫,臣女便为公公备一份有招蝶之气的香囊可好?”

    话及此处,徐公公的语气当即又是一变,“你的意思是那香囊能招来蝴蝶?”

    “能招蝶的不是臣女的香囊,而是公公的花容月貌。”

    但凡喜欢打扮之人,谁不喜欢受人称赞?此刻徐公公早已笑开了花,明知夏浅薇这些都是恭维之言,可听起来就是叫人愉悦不已。

    “难怪太后娘娘这般喜欢县主,果然是秀外慧中,呦,时辰不早,香囊之事以后再说,皇后娘娘可不喜拖沓之人!”

    此时他哪还有方才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很快,几位小公公恭敬的迎上前来,“公公,您的轿辇已备好。”

    “混账东西,没看见永乐县主也在这儿吗?赶紧多备一顶!”

    什么?公公方才不是说,要永乐县主跟在轿辇后跑着去皇后娘娘的行宫吗?

    片刻之后,皇后便收到了宫人来报,说夏浅薇坐着徐公公命人备的轿辇,已经快到宫门口了。

    “秀外慧中?他真是这般夸永乐县主的?”

    “是,奴才亲耳听见。”

    皇后的眼底似有几分深沉的幽光,要知道哪怕是先前的丞相嫡女柳溪云,也不过得了徐公公一句差强人意,反倒是这个夏浅薇……

    她究竟做了什么,竟能得到自己身边刁钻严厉的徐公公这般高的赞赏。

    “好,本宫倒是要看看,她是如何的秀外慧中……”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后刁难

    此时轿辇已经缓缓的停在了皇后的凤宫门口,大殿内隐隐传来一阵戏曲声。

    “皇后娘娘近来凤体有恙,听闻永乐县主针灸之术了得?”

    徐公公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如夏浅薇这般得到他的提点,而剩下的,自然就要靠她自己的悟性了。

    眼前这绝美的少女感激的福了福身,随后恭敬的跟着徐公公跨进了那道宫门。

    皇后宫中不似其他嫔妃,每一个角落皆是奢华又肃穆。如今初春依旧有些微凉,然而凤殿内冷暖适宜,有种四季如春的味道。

    那身穿凤袍的尊贵之人正轻闭着眼雍容的歇于座上,耳边一阵娇音萦萦。

    夏浅薇乖巧的立于那戏班旁,低垂着眼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她知道皇后所谓的身子不适只是借口,在旁人眼底,她何德何能照顾娘娘凤体?

    虽是抬举她在前,但这一针若真的扎下去,是好是坏可全凭皇后一句话,只要皇后有那个心,甚至可以给她定个杀头大罪。

    所以从现在开始,她的每一个举动都要万分小心!

    不知等了多久,皇后缓缓睁开双眸,好似不经意的瞥向角落里那安静得如同一朵清荷般的少女,心中千思百转,已然在考虑如何让她自寻死路。

    若这永乐县主是个急功近利之人,方才就该上前行礼请安,并且询问自己的病症,如此一来便正中了下怀,立马便能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毕竟,皇后自己还没先提,她倒迫不及待的想展现医术,岂不等同于诅咒皇后有病,触了霉头犯了晦气?

    然而眼下,夏浅薇便只是那样淡淡的笑着,恭顺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一旁的徐公公眼底带着几分赏识,这永乐县主果真不简单,是个沉得住气的主儿。

    其实方才他的提点,何尝不是皇后事先授意,就是为了误导夏浅薇。

    这戏曲还在继续,可皇后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光,随后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好似疲倦乏力般沉吟了一声,这幅让人一眼便知她不适的模样,就是想要提醒夏浅薇来皇后宫中的目的。

    眼下不上前问诊,还要等何时?

    谁知,夏浅薇终于缓缓上前,却只是低着头一副静等着皇后吩咐的模样。

    此时皇后看得有些不真切,这永乐县主从前便是个性情鲁莽,做事从不瞻前顾后之人,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小心谨慎?

    虽然之前接触过几次,但皇后并不想把心思放在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女子身上,而如今,望着这张精致得令人挪不开眼的小脸,她发现这个永乐县主确实值得试上一试。

    皇后终于摆了摆手,戏曲当即停止,就在这时,夏浅薇盈盈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叨扰娘娘雅兴,实在罪该万死。”

    她这一赔罪,皇后倒不好开口斥她无礼了。

    “免礼,本宫近来身子不太爽利,宫中御医皆探不出病症,而太后常夸永乐县主医术高明,所以今日不妨为本宫把脉看看。”

    御医都探不出的病症,从这一刻起,夏浅薇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要深思了。

    倘若查不出病症,皇后却认定自己身体抱恙,那就证明是夏浅薇医术不精,从而治她一个诓骗太后的罪名!

    若是查出了病症,皇后却也能矢口否认,说她危言耸听居心不良,横竖都在劫难逃。

    仔细想来,皇后觉得自己并非是有意为难一个小丫头,只是有太多居心叵测之徒想要接近太子,尤其是夏浅薇这样貌美至极的女子,就更不容半点疏忽。

    说是投靠,难保她不是想要飞上枝头,而在皇后看来,夏浅薇绝对没有这个资格。

    此时,眼前的少女示意皇后将手放在面前的软枕上,那温润的指尖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而今近在咫尺,夏浅薇那如羽翼一般的睫毛挡住了那对流光溢彩的眸子,恬静得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

    连皇后都有些微微失神,面对这样的女子,天底下能有几个男子不动心?

    没有人注意到皇后的眼中已经沉淀下几分危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夏浅薇始终没有言语。

    探不出来?那便……

    “娘娘近日可是夜不能寐?”这时,夏浅薇抬起头来,眼底一片清明毫无心虚之色。

    皇后微微勾了勾唇,身处后宫之人,又有几个能安然入眠?

    她莫不是想避重就轻,说些无关痛痒的病症?

    “娘娘若是不确定,请容许臣女详尽诊断。”

    皇后挑了挑眉,已然是默许了。

    众人只见夏浅薇缓缓走向一旁的花窗,伸手一推开,便有股凉风钻了进来,皇后的眼底似有几分疑惑,然而很快,一阵熟悉的钝痛便隐隐爬上了她的额前。

    “娘娘?!”徐公公一见皇后下意识的抬起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当即紧张的靠了过来,便听夏浅薇笃定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的偏头痛,可是已有多年了?”

    徐公公眸光一闪,奇了!要知道皇后这顽疾已有多年,是诞下太子之后落的病根,当年御医们皆言药石无效,久而久之,皇后便也不再有所期盼,任由它去了。

    如今御医早已换了一批,她也不曾提起,所以宫中知道此事之人少之又少。

    “娘娘此症在冬日天寒时便会发作,特别是遇凉风之后更甚,而发病前会双目不适,怕光怕吵,唯有卧床稍能缓解。”

    “永乐县主说得极是,可有办法为娘娘医治?”此时徐公公已经再也忍不住,他可是常常见皇后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承受那种痛苦,而折磨了十几年,这种习以为常着实令人心疼。

    此时连皇后也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她抬眼看向夏浅薇,心中竟不受控制的升起了一丝期待。

    只见夏浅薇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佩服,“此等疼痛只怕连七尺男儿也难以熬下,皇后娘娘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若娘娘信得过臣女,可愿施针一试?”

    她真挚的声音让人全然不觉这是恭维,皇后竟忍不住卸下了几分心防,但很快,理智又占据了上风。

    “永乐县主可有立即见效之法?”

    立即见效?皇后这分明是在刁难夏浅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自知之明

    此时皇后已然收起了那一份微乎其微的期待,她着实不信夏浅薇的医术能比得过宫中的御医,莫非这年轻的丫头真以为她被太后委以重任替苏美人保胎,便有资格给一国之母看诊?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想要冒险求富贵了?

    难道她不知晓这针扎下去,要付出何等的代价?皇后觉得自己还是心软了,只要夏浅薇此刻知难而退,不妨就饶她一命。

    一旁的徐公公分明察觉到自家娘娘那隐隐的怒火,他很快反应过来。

    娘娘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身为六宫之主,这些年她宁可忍受头痛之苦也不再寻求解决之法,实则是不愿再将弱点暴露于人前。

    然而,只见夏浅薇胸有成竹的拿出了袖中的针包,皇后微微眯了眯眼,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胆!”

    只听皇后突然冷喝一声,凤殿之内的众人当即纷纷跪下。

    然而夏浅薇却是冷静的抬起头,眼底没有半分的惧色,多的是一份坚持与恳切,“皇后娘娘贵为国母心怀天下,臣女只想为娘娘一尽绵力,而身为医者,更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皇后眸中一闪,她着实没有想到夏浅薇竟有如此胆量直视自己的杀意。

    迎上那对清澈而从容的眸子,这瞬间竟让她莫名改变了主意,想治这丫头的罪,难道自己还不及她的勇气?

    只见皇后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坐下闭上了双眼,她的眉因遇冷发作的疼痛而紧紧地锁住,徐公公眼前一亮,立刻给夏浅薇使了个眼色。

    然而,当那少女取出银针来到皇后身边,下一秒的动作就差点让徐公公魂飞天外。

    那细如发丝的银针已然扎在了皇后的发间,徐公公脸色大变当即冷喝出声,“永乐县主,你在做什么?!”

    却不想,皇后竟只是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训斥,随后带着几分深意看了夏浅薇一眼,“继续。”

    那少女的动作娴熟而精准,皇后只觉得似有一股别样的暖流在自己的头顶散开,冲淡了那种几乎要让她习以为常的疼痛。

    皇后难以形容这种感觉,似乎浑身的枷锁被一个个解开,连呼吸也瞬间轻松了不少。

    众人默默地替夏浅薇捏了一把冷汗,然而预想中的震怒并没有发生,不知过了多久,皇后才悠悠睁开了眼,只是这一次,她看向夏浅薇的眼神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后一个手势示意,殿内的宫人立刻退了出去,眼前的少女已然收起了银针,不骄不躁的立在她的面前。

    夏浅薇分明感觉到那深沉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直到皇后意味深长的开了口,“镇国夫人难得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永乐县主若能根治本宫这顽疾,镇国府那边,你也不必担心。”

    “娘娘的病症虽已多年,却也不是疑难杂症,只需服用臣女的药方配合日行针术,便可逐步拔出病根。”夏浅薇轻声回道,“是臣女幼时胡闹自不量力,镇国夫人并没有错,门不当户不对,又岂能圆满?”

    皇后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镇国夫人的态度让冷夏两家即将解除婚约一事传得沸沸扬扬,眼下听来,苦求冷玉寒多年的夏浅薇这回是真的打算放弃了?

    究竟她是回头是岸,还是打算另攀高枝?

    此刻夏浅薇却是贪婪的迎上了皇后的目光,似有几分愧疚与自责,“臣女年幼丧母骄纵成性,这些年为家族蒙羞,时至今日又开罪了相府与侯府。太子仁厚愿给夏家一线生机,臣女自知人微言轻,却也奢望娘娘为臣女指一条生路。”

    这一番肺腑之言,让皇后顿时觉得,夏浅薇其实是个难得的清醒之人。

    所以她是明白夏家在相府与侯府面前等同蝼蚁,所以才想着躲进太子的庇荫之下,为他出谋划策?

    “既知以卵击石,当初何必引火烧身?本宫可不希望太子留个麻烦在身边。”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夏家武人出身,宁可死在沙场上也不愿毁于朝堂中,若是陛下要夏氏撒血献江山,我们绝无二话,唯有底线不可任人践踏。”

    夏浅薇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她的意思是夏家不是贪生怕死,她们不挑事也不怕事,更不能死在那些奸吝之徒手中!

    皇后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她在夏浅薇的身上竟是看见了武将之家的傲骨,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竟能活得这般有血有肉。

    丞相老奸巨猾,定兴侯府野心勃勃,夏府若再不有所依仗,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

    皇后陷入了一阵沉思之中,许久之后,她才雍容的笑了笑,“永乐县主果真医术了得,那么今后,便每日来为本宫针灸,你可愿意?”

    只见夏浅薇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她乖巧恭顺的行了一礼,“臣女谢皇后娘娘赏识。”

    ……

    “花容月貌?她真是这么说的?”此时前往御书房的无人宫道上,慕珑渊冷眉一挑,好笑的看着眼前打听情报回来复命的齐侍卫。

    没想到那丫头奉承起人来真是不遗余力,皇后跟前的那个徐公公平日里不是很厉害吗?居然上了那狡猾丫头的当儿。

    齐侍卫分明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的气息越发危险,也是,永乐县主宁可巴结一个小小的宦官,却不肯抱自家王爷的大腿,当真是拿命在赌!

    “所以,她此刻还在皇后宫中?”

    慕珑渊没有想到,那般无礼的野丫头如今竟成了香馍馍,往后莫不是要在后宫中横行霸道?

    齐侍卫立刻沉默了下来,永乐县主能在皇后宫中逗留如此之久,就说明她是安全的,可只怕永乐县主不知道她如今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为何偏偏要投靠王爷最痛恨之人?

    只见眼前这俊美绝伦的冷酷男子一甩衣袖,眼底已然散开了一股毫无温度的寒光。

    “莫要让皇帝老头等急了,逼婚要趁早。”

    “……”

第三百三十章 庄妃义女

    “幽王殿下,陛下有政事缠身,您不能进去……”

    御书房外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谁知下一秒,那扇紧闭的门已经被一把推开,慕珑渊眸光一闪,他分明看见一道慌张的身影从辰皇的身上弹开,狼狈无比的躲进了桌下。

    地上还有一条被扯开的丝带,辰皇的表情有些尴尬,取而代之的却是不加掩饰的恼羞成怒,“大胆!竟敢擅闯御书房!”

    哗啦一声,他这猛地一起身,桌上的奏折立刻散落了一地。

    然而眼前这俊美绝伦的男子却只是用一种冰冷至极的眼神看着他,御书房里一阵古怪的氛围,慕珑渊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如此失态的模样,着实觉得可笑。

    只不过……

    这天下都是辰皇的,他想宠幸哪个宫女无可厚非,但这儿可是御书房,更何况他明知自己即将面圣,竟这般迫不及待,慕珑渊着实觉得这老头越发荒唐了。

    “滚出去。”

    这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可那躲在御书桌下的女子却迟迟不肯露面。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天姿国色,还不敢见人了?

    “这里何时轮得到你来发号施令?!”辰皇紧皱着眉头,慕珑渊这嚣张的态度再次触犯了龙威。

    就算他是自己的皇子又如何?难不成想做什么事情还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如此目无尊长以下犯上,难道真以为这江山未来是他的?

    然而慕珑渊却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臣自是不敢,然而近日探子来报,京中出现了不少可疑之人,臣生怕有不轨之徒混入宫中行刺,为了陛下安危不得不小心提防。”

    “……”简单的一句话,让辰皇顿时哑口无言。

    原本被挑起的怒火在这一刻如同被泼了冷水,只剩下一片无力的轻烟。

    哪怕心中对慕珑渊百般不满,可偏生还得依靠他,辰皇的心中烦躁不已,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你……退下吧。”

    辰皇知道慕珑渊的脾气,只怕一会儿还会听见更加难听的话。

    等了片刻,桌下才缓缓钻出一道纤弱的身影,这年幼的女子身穿宫裙,发丝略显凌乱,她极力低着头朝着御书房门口走去,不想却是被慕珑渊拦下。

    “站住,抬起头!”

    那女子的脚步当即一僵,辰皇不由得皱了眉头,“不过是个宫女而已,你就莫要为难她了。”

    然而慕珑渊却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宫女?不见得吧。”

    怎么?难道他认得……

    辰皇的脸色有了一丝僵硬,原本还心存侥幸,谁知慕珑渊竟突然靠近那小宫女,伸出手去狠狠的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到自己面前,丝毫不给对方躲闪的机会。

    这力道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眼前这女子疼得涌出了晶莹的泪花,那眼神无辜至极又满满都是惧怕。

    “你这是做什么?!”

    辰皇不由得沉声训斥了句,换来的却是慕珑渊那令人心惊隐晦不明的眼神,“听闻夏府近来有个庶女下落不明,陛下以为他们报官可好?”

    只见辰皇目光闪烁,一阵沉默之后他深吸了口气,随后看了慕珑渊身边的那小宫女一眼。

    “陛、陛下……”

    这软绵的声音流露出一片令人疼惜的可怜,她一副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模样,那份哀求与无助终是叫他于心不忍。

    “罢了,朕会封她一个美人,这后宫之事你就莫要插手了。”

    此时慕珑渊终于收回了手,这小女子当即栽倒在地,脸颊的疼痛仿佛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可眼前这俊美冷酷的男子却是嫌恶的擦了擦自己的手,“陛下难道不是该给夏家一个交代?”

    地上的小女子战战兢兢,她分明感觉到一股杀意笼罩了全身,可那伏低的小脸竟渐渐浮上了一片无人可见的笑意,她使尽浑身解数始终没能讨得一个封位,今日倒是多亏了幽王。

    “朕还需要你来教朕怎么做?!”辰皇只觉得奇怪,慕珑渊何时变得这般多管闲事了?

    他不过就是要了一个臣子之女,还是个不受宠的,什么交代?这可是夏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自然不需要,但臣不过是不愿陛下被世人扣上一个色令智昏的帽子罢了。”

    “你……”

    谁知话音刚落,慕珑渊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瞬间就架在了夏香的脖颈上!

    这女子好大的胆子,究竟是谁把她送进宫中,接近皇帝老头又有何目的?

    辰皇当即一急,倘若慕珑渊真的当场杀了夏香,传扬出去他颜面何存?

    “住手,她是庄妃的义女,不是什么可疑之人!”

    说是义女,那么夏香就有了合理的身份留在宫中,后宫的妃子们一旦怀上龙嗣无法伺候圣上,为了争宠献上美人以讨君王的欢心,这是常有之事。

    而如今庄妃被打入了冷宫,夏香生怕被牵连所以便主动来到圣前负荆请罪,极尽柔弱可怜之态,于是就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义女?慕珑渊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他确实小看了夏香,不过是中等之姿却能让辰皇失了理智,这才是她最了不起的地方!

    若说先前辰皇是看在庄妃的颜面上才收下了她,而如今庄妃自身难保,她反而安然无恙,这夏家的女子当真都不简单。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阵惶恐的禀报声。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她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辰皇的眼底当即一沉,“还不快把剑收起来!”

    慕珑渊好似没有听见,他沉思了片刻才缓缓收回了那把锋利的长剑。虽然夏香怎么样他都不在意,但或许,可以利用她让那丫头回心转意?

    辰皇立刻一个眼神示意,夏香才卑微的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而很快,皇后已然出现在了御书房外,在看见慕珑渊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神似有几分诧异。

    方才便有人汇报说幽王也在此地,但以往他都会避开自己,怎么今日竟留了下来?

    不等皇后开口,慕珑渊忽然玩味的勾了勾嘴角,这个表情让辰皇立刻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带着一丝嘲讽开了口,“皇后可知陛下方才收了个美人?”

    “……”这是何意?

第三百三十一章 陈年之约

    皇后分明感觉御书房内的氛围陡然一变,辰皇的眼神带着几分难以探究的深恼,而慕珑渊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便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皇后已经习惯了幽王这般狂妄的态度,然而在她看来这是无比愚蠢的行为,天要让其亡必先让其狂,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她自然对幽王这等自掘坟墓的行为乐见其成。

    只是……

    “看来陛下又有喜事了。”

    皇后雍容的笑了笑,她最擅长的便是旁敲侧击,有些事情换个说法反而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谁知这一次辰皇竟是勃然大怒,“连你也要对朕指手画脚?!”

    只听砰的一声,他竟是随手抓起了桌上的紫檀砚台狠狠的砸向了皇后的脚边,她的脸色不由得一变,虽知每每幽王进宫必会触怒龙威,但陛下向来与她相敬如宾,从未像此刻这般迁怒于人!

    皇后暗自咬牙,立刻明白慕珑渊这是挖了个坑给她跳,然而更让她在意的是,这幽王向来不会说毫无意义之言。

    这个美人究竟是何身份,值得幽王提及,又让陛下恼羞成怒?

    她心中一动,当即惶恐自责道,“臣妾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

    这些娘皇后早已深得与辰皇的相处之道,不论过错在谁,定要先服软方有回旋的余地,必须让辰皇感受到自始至终,她都知道谁才是这个江山手掌生杀大权的主人。

    果不其然,辰皇的火气当即消了一半,皇后何错之有?有罪的是刚刚离开的那个不孝子!

    皇后待辰皇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才缓缓上前,“妾身无德,可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一阵沉默之后,辰皇才心平气和的说出了夏香一事。

    原来当初庄妃献上夏香时,只说这是她收的义女,并未提及夏香的身世,直到几次独处之后,夏香的柔弱凄楚着实打动了辰皇,六宫之中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却没有一个如她这般惹人怜爱。

    她仿佛将辰皇视为了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英雄,天底下又有哪个男子能抵挡得了那般炙热的期待?

    再则,若她是高门贵女,那么辰皇还需多加思量,可偏偏不过是个被抛弃了的三品武将府中的庶女,将她纳入宫中,那夏家上下理应感恩戴德才是。

    可皇后却听出了端倪,她知道庄妃献上美人一事,却不知竟是夏家的九小姐!

    心中似有一团无形火正熊熊燃烧了起来,她越发认为太子的建议是正确的,这个庄妃确实留不得了,否则她怎能不事先获得自己的同意?

    只怕这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肮脏事,难怪那夏浅薇要冒险一搏。

    “臣妾看这夏九小姐也是个乖巧的,既然陛下喜欢,便收了吧。至于怀化将军,臣妾倒是有个提议……”

    ……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皇后脸上雍容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

    这夏香必定与夏浅薇有所过节,而她虽已决定将永乐县主收为己用,却也必须考虑制衡之道。

    陛下新宠的美人,那夏浅薇若不想被她的庶妹报复,就必须好好的为自己效力。

    只是心中的这一抹不平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后宫佳丽三千,多一个少一个她早已麻木了,可听见这件事,她还是满心的不舒服。

    如今她只有一座冰冷的行宫,可陛下的身边还有那么多的软玉温香,那么多双眼睛等着她行差踏错,每一日都如履薄冰。

    而她分明发现,陛下还是不打算将实权交由太子,这才是最让人失望的地方!

    或许……他们真的不可继续坐以待毙了。

    一道冷厉的视线很快吸引了皇后的注意,她诧异的发现不远处竟站着一名阎幽军。

    “幽王今日竟有这等闲情逸致?”

    果不其然,离开御书房后不久,皇后便看见了等候在暗处的慕珑渊。

    她一个眼神示意,四周的宫人便纷纷退散开来,皇后久久的望着这张俊美得无可挑剔的面容,他的那对眼睛像极了当年那个孤傲的异国妃子,只是毫不掩饰他的杀意。

    是的,皇后知道慕珑渊有多么恨她,因此着实惊讶今日幽王竟会主动寻上门来。

    “听闻皇后娘娘又为太子挑了个人选?”

    那个丫头想要投靠皇后?天底下岂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不知幽王说得是何人?”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太子婚事?

    皇后挑了挑眉,不断的琢磨着慕珑渊的想法,随后轻轻笑了下,“莫非幽王也有了中意之人?”

    辰皇身边有不少皇后的眼线,但有些事情,却也是她打听不到的,比如慕珑渊逼辰皇赐婚一事,就被完美的保密下来。

    毕竟幽王的一举一动都被满朝文武所关注,他随便一句话都能搅得朝堂动荡,辰皇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此时慕珑渊的脑海中当即划过了一道清冷妩媚的小脸,片刻之后竟勾了勾唇角,“是又如何?”

    他是认真的?

    皇后的眼底当即一沉,若是从前她必定会当成对方别有居心的戏言,可今日的慕珑渊很不一样,他方才迟疑的一瞬间实在太过耐人寻味。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等福气?本宫倒是可以为幽王保个媒。”

    此时慕珑渊心中有千百个念头划过,只要他说出夏浅薇的名字,以皇后的性子必定会让她后悔今日的莽撞之举。

    然而他只是薄唇轻启,可下一秒却变成了,“就不劳烦皇后了,本王不过是想来提醒你,当年约定的期限将至。”

    “你不是已经出尔反尔了吗?”皇后的声音立刻冷了几分,可慕珑渊的眼底却是划过了一抹戏谑的流光。

    “皇后指的是之前太子马场受伤一事?他自己要跑进本王的陷阱里,谁能拦得住?”

    眼前的男子语气轻狂,别有深意的看了皇后一眼,“本王相杀的人,一定会让他死得干干净净,岂会只是伤了条腿这么儿戏?”

    慕珑渊的身上当即散开一股不近人情的寒意,皇后目光微凛,回想起十年前那个错误的决定,谁会想到当初那个奄奄一息任人践踏的落魄皇子,竟真能逆天改命,摇身一变成了如今最为棘手危险的敌人!

    为何,那个时候自己没有直接杀了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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