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容颜尽毁
此时阳光下湖岸旁,那婷婷少女恍若临水的春花,看得夏乐和夏晴一愣,心底瞬间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中毒之人能有这般好的气色?夏浅薇该不是装的,只为博取祖母和父亲的同情?
而且她已经许久没有补上那浓艳可笑的妆容了,如果这副模样去了花会,从今往后还有谁能记得夏家的其他几位小姐?
难道……一开始她们就被夏浅薇耍了?
“七妹,我记得你水性极好。”
夏兰初忽然开了口,很快唤回了夏乐和夏晴的思绪。
“三姐的身子虚弱,这亭子里风大,一会儿可要好好的护着她,别被风吹进了湖里,那可就不好办了呢。”
别有深意的语气让夏晴眼皮一跳,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轻轻挠着她,可很快又有些发虚的看向一旁的胞姐,小心翼翼的试探了句,“这……不太好吧?如此冷的天……”
却不想夏乐反而毫不掩饰她的嫉妒和恶意,已然心领神会,对,有个四姐总是压着她们就够了,凭什么连臭名远扬的三姐都能翻身得了旁人的喜欢?
只要能让夏浅薇去不了花会,冷点算什么?自己愿意受这个凉!
“三位妹妹都在?”
夏浅薇感受到亭子里的视线,坦然的迎面而来,却见夏兰初面色谦逊丝毫没有半点儿敌意的模样。
“三姐怎么不在屋子里多休息几日?”
夏乐突然变得异常热情,拉着她坐了下来。
夏浅薇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却是轻轻看了夏兰初一眼,“母亲可有好些?本应我亲自去为她上药,辛苦四妹彻夜照顾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她,母亲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然而面上,夏兰初还要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哪里的话,三姐医术超群,那药一用血就止住了,难怪冷老夫人赞不绝口。”
起先自己私下让陈嬷嬷偷偷拿着夏浅薇给的药方去外头问过,否则根本不敢给母亲用!
可后来反而希望那药方中有猫腻,这样就能在父亲和祖母面前揭穿她的真实面目,却不想,几个大夫都找不出错处。
夏浅薇佯装没有听出夏兰初语气中的讽刺,转而看向一旁的两姐妹,“昨夜阮姨娘来我屋中,说两位妹妹想要……”
夏乐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提起这件事,怕不是故意来刺激她们的吧?与此同时,她又感觉到桌下夏兰初踢了踢自己的脚,便知四姐等不住了。
“姨娘总是瞎操心,岂能让三姐为难?等等,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副好奇惊讶的样子。
“三姐快看,湖里好像有东西!”
只见夏乐不由分说拉着夏浅薇的手靠近湖边,几位小姐当即围了上去四下张望,没有人注意到,夏浅薇的眼底划过了一抹流光,虽不知这些小姑娘又打算做什么,自己若不配合一点儿,怎么对得起她们花的心思?
冬日里岸上的冷风刺骨,夏乐看了一眼身边好似毫无警觉的女子,瞬间把心一横。
一声尖叫顿时传来,她佯装脚下不稳朝着前方栽去,拽着夏浅薇一起扑通一声扎进了湖中!
如画根本来不及反应,脸色顿时吓得惨白,“天啊,三小姐不识水性!来人,快来人啊——”
闻声而来的丫鬟们焦急无比,她们也无人会水,岸上当即乱成一团,夏兰初的眼底泛着精光,好不容易才能隐去自己嘴角的冷笑。
此时冰寒刺骨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溅起的水花让人根本看不清湖里的景象。
夏乐屏住呼吸忍受着足以麻木四肢的温度,拖着夏浅薇不断的往深处沉去。
原本心底还有一丝惧怕,可眼下似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叫嚣,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气,倘若三姐就此消失,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念头疯狂的滋长了起来,不想这时,手腕被一股力道扣住,原本沉在水底的女子眨眼间竟已浮到了她头顶之上,熟悉的衣裙撩过夏乐的脸颊,她难以置信的透过波动的水流看着夏浅薇那熟络无比的泳姿。
什么?三姐不是不懂水性吗,怎么竟游得比自己还好!
夏乐就这样被夏浅薇拉着手臂往湖面而去,此时几名丫鬟正在岸边寻着水里的人影,有人惊呼一声,便将手里的竹竿伸了过去。
“是三小姐!快,快抓住!”
夏兰初惊讶的张着嘴,怎么是她?七妹呢?
望着水中那张妩媚惑人的面容,这一番狼狈竟丝毫无损夏浅薇的美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灵气在里头。
夏兰初突然面露狰狞,夺走一旁丫鬟手中的竹竿,趁乱将最尖锐的那一头狠狠的扎向夏浅薇的面部,口中念念有词。
“三姐,别怕,妹妹这就来救你!”
却不知为何,水中的夏浅薇每每都能躲过她的动作,夏兰初心中一急,“七妹,你在哪里?!”
涌动的水花突然变得湍急,夏浅薇只觉得夏乐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脚踝,她眉头一蹙,心底涌现出几分可惜,机会已经给过一次了,既然这夏家七小姐不珍惜……
夏乐只知不能让夏浅薇如此顺利的上岸,抓着她胡乱挣扎着,却不想,对方居然一脚狠狠的踩向自己的手腕,骨折的剧痛立刻让夏乐松开手来。
这时,一根竹竿捅进水里,夏浅薇身子一侧,那尖头擦身而过,竟生生扎在了下方夏乐的脸上!
一股血柱瞬间涌出……
此时四周传来几道入水的声音,赶来的数名矫健家丁游向湖中央,很快便将两位小姐拉了起来。
夏兰初只觉得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方才那一下确确实实刺中了某个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伴随着罪恶的恐惧让她呼吸越发急促。
“小姐!太好了,小姐没事,可吓死奴婢了!”
如画喜极而泣的声音让夏兰初回过神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夏浅薇,她表情不由得一僵。
怎、怎么……
随后,四周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谁落水了?”
阮姨娘由下人领着一路靠近,只见夏晴跌坐在人群中央,红着眼眶呆呆的望向自己,“姐姐她……”
姐姐?哪个姐姐?
只见地上熟悉的衣裙毫无预警的撞进眼帘,浑身湿透的夏乐紧闭着双目,如同一条死鱼般耷拉在草地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从额头贯穿至脸颊,皮开肉绽正往外溢着血水。
阮姨娘的脑中蓦然空白,随后众人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便见她双腿一软惊昏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损兵折将
福寿院的中厅里。
一身湿透的夏浅薇披了件毯子,由雷嬷嬷扶着,跟在老夫人的身后缓缓跨了进来,那张小脸被冷水浸得发白,此时立在大厅中央的夏兰初见状,不由得心中冷笑。
也不赶紧换身干爽的衣衫,故意以狼狈的模样示人,三姐莫非以为这样就能博人同情了?
她被救以后这番急急忙忙的跑来祖母跟前,定是把七妹落水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想到这,夏兰初突然跪了下来,义正言辞,“祖母,您可要为七妹做主啊!”
老夫人严肃着表情,刚一坐下就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蹙了眉头。
“怎么?”
“三姐这次实在太过分了,也不知七妹哪里得罪了她,这天寒地冻的,三姐竟狠心将七妹推进了湖中,才造成了今日的悲剧!”
原本被吓昏过去的阮姨娘也已清醒,她抹着泪赶来福寿院,一进来就听见这么一番话,顿时难以置信的看向夏浅薇。
“这、这是真的吗?三小姐……你怎么能……七小姐如今的脸毁了,她这辈子算是完了,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吵闹的声响让老夫人当即冷喝一声,那不悦的眼神吓得阮姨娘立刻闭了嘴,但还是忍不住抖着肩膀抽泣着,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片刻之后,老夫人正了正神色看向夏兰初。
“兰初,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夏兰初挺直了腰板,没有察觉到自家祖母的试探,带着一股正气再次开了口,“孙女不孝,实在不该让祖母烦心,但此事确实是三姐所为,请祖母还七妹一个公道!”
却不想,老夫人竟笑了出来,声音里透着几分深意。
“可你三姐说,是她不慎踩了裙子差点跌入湖中,乐儿不顾自己的危险救了她,才导致双双落湖!她方才求着我,说今后定要给乐儿寻户好人家方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什么,这……”
夏兰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夏浅薇怎会不知是七妹拉着她一起下水的?绝对不可能替夏乐说话,更别说什么知恩补偿!
她真的不懂了,夏浅薇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呵,同样都是将军府的女儿,怎的这般天差地别。”
老夫人看向夏兰初的眼神满是失望,一个尽力的为庶妹着想,而另一个则居心不良的指责嫡姐,两种说辞两种心态往那一摆,孰是孰非难道还不清楚了?
夏兰初已然感受到了自家祖母的责难之意,她心中不由得一慌,立刻拉住了旁边的阮姨娘。
她的女儿毁了容貌,应该比自己更恨夏浅薇才是。
“阮姨娘,七妹可是醒了?她能证明我所言非虚!”
却不想,对方竟嫌弃的拨开她的手往后面退了几步,“四小姐怕是看花了眼,七小姐熟悉水性是将军府人尽皆知的事情,三小姐何必用这种方式害她?”
方才还对夏浅薇咬牙切齿的阮姨娘如今口风一转,已然没有了任何怨恨与不满。
她最怕的不就是夏乐今后嫁不出去了吗?有了老夫人的保证,相信自己的女儿定会有个好去处,而且听起来,三小姐是记着这个人情的,往后她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如今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能保全夏乐的前途,那何必两败俱伤?
一直沉默的夏浅薇缓缓站了出来,十分贴心的依偎在老夫人身边。
“祖母莫要责怪四妹,她总不至于因为母亲的事情而迁怒于我,应该也是太过担心七妹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浅薇不会放在心上的。”
嫡妹一个劲儿的诋毁她,她还这般深明大义,这话听起来众人心中分明已经有了想法。
四小姐怕是因为大夫人的事情,所以才对三小姐心生了不满!
这时,雷嬷嬷疑惑的声音打断了正要反驳的夏兰初,“咦?三小姐的裙摆怎么有个脚印?”
老夫人的眼底当即划过一丝冷光,众人立刻闻声望去,果真见夏浅薇湿透了的衣裙上有个印记异常醒目。
“这,这不是四小姐的鞋印吗?上面有朵兰花。”
阮姨娘凑过去一看当即惊呼一声,众所周知夏兰初有许多附庸风雅的习惯,她的袖口,腰间的香囊,乃至鞋底都要印上兰花以示她的秀外慧中品味非凡,如今这朵兰花却出现在三小姐的裙子上……
难道,四小姐是贼喊捉贼,分明是她踩了三小姐的裙摆才导致这次意外的?!
“不,不是的,我没有!祖母,兰初什么都没做啊!”
夏兰初心头一凉,实在不知道这鞋印是怎么出现的,不想抬头就迎上了夏浅薇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开来。
等等,那时候在桌下自己为了提醒夏乐踩了她几脚,夏浅薇就坐在旁边,难道……当时就被她发现了?!
这个念头让夏兰初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四周各种狐疑的目光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四小姐累了,把她送回屋内,这几日任何人都不可打搅!”
老夫人冷声令下,已然是将夏兰初禁了足。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番模样?
当夏兰初被拖走的时候,她只觉得老夫人身边的那美丽少女笑得异常骇人,不,中邪的人应该是三姐才对!这根本就不是那个没有脑子只懂得横冲直撞破绽百出的夏浅薇!
厅里很快安静了下来,老夫人拉着夏浅薇的手,“孩子,委屈你了。”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夏浅薇是不是暂时转了性子,如今看来,孩子长大了懂事了,也不枉费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的一次次宽容,总算对得起离世多年的儿媳玉容。
“祖母莫要怪四妹,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你就别替她说情了……”
从前众人只觉得夏浅薇刁蛮,如今这么一看,四小姐也需要好好管教管教了!
这时,夏乐身边的婢女慌慌张张的从外头赶来,“不好了,老夫人,七小姐正闹着寻死呢!”
什么?!
阮姨娘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她猛然想起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夏乐真会舍身救人?难道……(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姐妹离心
“小姐,您快把剪刀放下,这样会伤了自己的!”
夏乐的屋子里传来一阵紧张慌乱的声响,只见榻上初醒的女子被两名丫鬟拉着,手中的剪刀胡乱挥舞,声嘶力竭的尖叫怒喊,“松手!让我死了算了,祖母呢?我要祖母为我做主!”
旁边的夏晴吓得不敢靠近,直到阮姨娘匆匆赶了回来,一见屋内的场景当即冷哼一声。
“无法无天的丫头,手骨都折了还这般厉害,怎么,伤口不疼了?都别拦着她,让她失血而亡最好!”
那纵横整张脸的伤痕此时已经包扎妥当,经夏乐这么一折腾,伤口又裂开了,血水渗透出来再加上那癫狂的眼神,看起来更是骇人。
她忍着疼痛绝望的流着泪,难以相信自己的生母居然会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
“夏浅薇!是她,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我这张脸……以后该怎么见人啊?!”
这寻死觅活的样子让阮姨娘觉得烦心极了,她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丫鬟赶紧将屋门关上齐齐退了出去。
“住口,若非我跟老夫人说你可能伤了脑子神志不清,就你方才那番话,定是要跟四小姐一起被禁足了!”
“什么?为何受罚的是四姐,我的脸都这样了,祖母还是那般偏心夏浅薇?我,我……”
夏乐气得浑身发抖,作势从榻上冲了下来扑向阮姨娘。
“姨娘,替我跟祖母说,是夏浅薇把我推进湖里的!把她赶出将军府,让她赔我的脸,哦不,让她自毁容貌!”
“够了!”
却不想啪的一声,阮姨娘竟抬手狠狠的扇了夏乐一巴掌,这样的胡言乱语让她根本顾不上自己女儿脸上的伤。
“你还不说实话!三小姐难道不知你水性极好,推你下湖做什么?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被人利用了还不悔改!”
夏乐被打得脑袋发懵,可阮姨娘的一番话却让她心头一惊。
“姨娘怎么知道……难道四姐承认了?”
这怎么可以!若让祖母知晓是自己推三姐下湖,最后反而落得毁容的下场,定会觉得她是自作孽不可活,谁还会同情她?
这一张脸不就白搭进去了?
阮姨娘眼中一沉,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那该死的夏兰初想害三小姐,还要拉上自己的女儿垫背!
“你怎么也不劝着,任由你姐姐胡闹?”
她转而恨恨的看向夏晴,却听对方闪烁着目光唯唯诺诺的回了一句,“女儿劝过了,那时候女儿就说这么做不太好……”
“不!我没有错,错的是夏浅薇,谁让她不肯带我们一起去花会的,这不公平!”
夏乐执迷不悟,阮姨娘差点没被气出一口血来。
“三小姐答应了!她今早说愿意带上你们姐妹二人,我还来不及回来说,你,你真是……”
此话一出,屋内的两姐妹齐齐一愣,立刻回想起亭子里夏浅薇被打断的话,难道她那个时候就是想说一起去花会的事情?
夏乐颤抖着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夏晴眼中一动走上前去。
“姨娘,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可你姐姐沉不住气,三小姐怕是已经猜到了你们陷害她,你姐的脸又这般……还去什么花会!”
夏乐终于忍不住跌倒在地,眼底透着死灰,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老天为何要开这样的玩笑?
屋子里当即安静了下来,两位小姐只觉得心中苦涩难当,追悔莫及。
“不过好在,三小姐跟你祖母求了情,说今后定会为你寻户好人家,以后,离那个夏兰初远一点儿!”
三姐为她求情?
夏乐怎么也不敢相信,夏浅薇有那么好心吗?
可如今她这般惨状,若没个希望恐怕真的活不下去了!
阮姨娘见夏乐这回才知道怕了,失望得不想再看她一眼,当即转身打开屋门跨了出去,而身后的夏晴却是追上了她。
“姨娘,三姐可是气恼了?她会不会记恨我们?”
“本来为你们争了个机会,谁知道你姐姐这般蠢,如今,你且安生一点儿……”
望着自己姨娘那一副无可奈何离去的背影,夏晴袖中的手不由得一握,眼底渐渐变得冰冷。
既知姐姐是个蠢的,为何还对她抱有期待?
虽为双生女,可一直以来姨娘眼底就只看见姐姐,但凡姐姐的要求她无一不尽心尽力,可换到了自己身上,反而显得那般敷衍了事。
夏晴此时已经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若她不主动争取,机会永远也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对,她没有三姐的貌美,没有四姐的尊贵,也不及七姐讨人喜欢,但她有脑子,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永远低人一等!
“你出去跟姨娘说什么了?难道,还想着要去花会?”
见夏晴回来,夏乐立刻上去单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却不想被她冷冷的甩开。
“得罪三姐,又毁了容貌的人是姐姐,我为何去不得?”
什么?
这讽刺恼怒的语气让夏乐微微一愣,她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竟觉得有些陌生。
“你,你这是在怪我?害三姐之事明明你也有份!”
“是吗?当时我可劝过的,姐姐若没有证据,就别含血喷人了吧?”
难道事到如今,她还希望自己跟着她一起倒霉?简直笑话!
夏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看向夏乐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胆怯,她往前逼近了一步,“姐姐如今已有祖母的承诺,不愁将来,可妹妹还什么都没有……”
“你……”夏乐本想将气撒在对方的身上,可此时心底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惧意,这种感觉,像极了蛰伏多年的猛兽终于苏醒,她,她还是那个一直以来胆小怕事对自己百般敬畏的胞妹吗?
夏晴丝毫不在意夏乐的想法,只是缓缓抬起手,像平常那般帮对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语气冰凉,“姐姐还是好生养伤,莫要再理会妹妹的事情了,我们姐妹同心,你也不希望我拖你后腿吧?”
是的,她也绝对不会再让夏乐拖她的后腿!(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撞见私情
花会这日,镇国将军府的马车早早的便在夏府门口等着,如此重视的态度再次让众人惊讶不已。
夏宜海特地吩咐了两名武将随行,随后一名的清雅女子缓缓而来立在他面前。
今日夏浅薇一身暖阳色的秋菊暗纹裙,简单的发髻仅仅缀着珍珠钗花,清爽的妆容丝毫无损她的美貌,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温暖之感。
夏宜海不由得晃了神,这张脸不论看多少次他都还难以习惯。
“父亲放心,女儿会谨慎小心。”
“若是遇……”
本想提醒她若是再遇见那个小郡主,定要离得远远的,可夏浅薇却略显疏离的行了一礼,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便由如画扶着上了马车。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车轮声,夏宜海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究竟从何时开始,女儿竟与他如此生分了。
镇国府在京都更为繁华的东郊内,夏府则在西郊,一个时辰的车程后,渐渐放缓的速度让原本闭目养神的夏浅薇睁开了眼。
威严的镇国府匾额下,两头辟邪霸气的石狮派头十足,夏浅薇一落地,身后的如画不由得疑惑的开了口。
“小姐,怎的这般安静?”
不是说遍邀了京中名媛,还以为会是一副门庭若市的景象。
然而夏浅薇却是淡淡的笑了笑,想必自己邀帖上写的时辰比旁人的早了些。
果不其然,一跨进那恢弘的大门,立刻有名高等女婢迎上前来,只是她在看见夏浅薇的面容之后不由得一愣,惊艳之余疑惑的望向外头的马车。
这就是今晨派去夏府的车,没错,可怎么……夏家来了其他的小姐?
“浅薇来迟,还望见谅。”
夏浅薇自报家门,这婢女当即惊恐的后退了两步慌忙行了一礼,“奴婢春暖,奉老夫人之命为三小姐领路。”
自己该不是在做梦吧?曾经那个飞扬跋扈浓妆艳抹的夏三小姐,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身后的如画看着春暖差点跌倒的样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自家小姐如今惊为天人,身为下人自己也面上有光得意了起来。
穿梭在大气又别致的后花园里,比起外头灰色的寒冬,从各地运来的花卉仿佛将春日锁在了这一方园院之中,据说大部分是陛下恩赏的,由此可见镇国将军府皇恩浩荡,这份昌荣非寻常大臣可以比拟。
而且连府中的下人都一副规矩严谨的模样,治家如治国,身处其中便觉肃然之意。
“过了湖就是老夫人的院子。”
前方的春暖停下了脚步,夏浅薇了然,回头吩咐着跟在身后的两名武将,让他们在此处等着,不可进入后宅。
见夏浅薇如此知礼的模样,春暖心中更加讶然,虽说这容貌可以改,但秉性真能天差地别?若是装模作样,一会儿不知还能否坚持下去……
夏浅薇分明注意到对方的嘴角噙着一丝别有深意的浅笑,她佯装不在意,便跟着踏入了湖边的竹林小路。
波光粼粼的湖中央,那水榭中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大少爷今日回得这般早。”
春暖好似惊讶的声音传入了夏浅薇的耳中,她闻声望去,便见那身穿蓝色云祥劲装,腰悬佩剑的男子迎风望着前方。
无可挑剔的侧颜,如宝剑般锋利耀眼的气场,只是往那一站就尊贵立显,无需多余的装衬,自有他天生的俊傲,冷逸非凡。
那就是夏三小姐中意的冷玉寒?
夏浅薇的眼底只是划过一丝客观的欣赏,随后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却不想片刻之后,一道如柳的倩影缓缓的进入了水榭,与那男子面对而立,氛围似乎有了些许别样的变化。
“那、那不是表小姐吗?!”
身后的如画惊讶的捂住了嘴,神色慌张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夏浅薇的表兄妹极多,每一位都比她身份尊贵,走到哪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尤其是这相府嫡女柳溪云,生得花容月貌,才艺出众乃是京都名媛的典范。
跟臭名昭著的夏浅薇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所以……这是何情况?!
俊男佳人,秀美水榭,还门当户对,不是私会是什么!
夏浅薇玩味的挑了挑眉,看来提前受邀的还不止自己一人,居然如此巧合,踩着点儿就遇上未婚夫与别的女子幽会,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可真有点儿意思。
一旁的春暖看着夏浅薇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眉头,如此羞辱她怎么还能忍?
记得不久之前,三小姐仅仅因为别的女子在她面前提了下大少爷的名字,就大打出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三小姐莫要误会,我家少爷向来作风端方,万万不会与别的女子牵扯过密。”她这么说,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不误会。”
却不想,夏浅薇只是轻轻笑了笑,见这婢女还不带路,莫非一会儿还有别的戏可看?
你不误会,那可我怎么办呀?
春暖心中焦急,求助的望向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另一道身影,那眼神好像在说快去禀报小郡主。
此时,水榭里的女子温柔似水的开了口。
“玉寒,许久不见,听闻你近日才回京,可是军中事务繁忙?”
冷玉寒微拧着剑眉,自家小妹让他在这里等着,却没说还有人要来,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湖岸旁几道女子的身影,瞬间明白了什么。
“嗯。”
谁人不知冷玉寒性子寡淡,能让他回一句就足以令人受宠若惊了!
柳溪云面上浮现两片红霞,握着帕子的小手不由得紧张起来,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口,一时间羞涩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冷玉寒却是没有察觉到佳人柔肠,只是注意着岸边,做好了他最厌恶之人随时来袭的准备,却忽然看见一道玫红色娇小的身影风风火火的赶来。
“郡主,您慢一点儿!”
“再慢就赶不上好戏了!你说夏浅薇要是跟柳溪云打起来,这两表姐妹为了大哥伤了和气,事情一闹大,祖母还会见她吗?”
冷玉葶兴奋的笑着,自家祖母可是最不喜刁蛮无礼之人,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夏浅薇敢撒泼的话,就彻底的得罪了镇国府!
就算她忍得下这口气,自己也有办法让她原形毕露。
上一次冷玉葶去夏府,故意拿老鼠吓唬夏浅薇,混乱之中导致自己摔倒受了点轻伤,但却让夏家把那草包送去了雷若寺,这买卖怎么想都划得来,所以这次她打算故技重施。
鬼鬼祟祟的绕到了夏浅薇身后的竹丛里,这小郡主眼底冒着精光,兴奋的将手伸进了贴身婢女怀中的竹篓里,竟是抓起了一条小花蛇。
大哥这次可得好好谢她!只要夏浅薇再“失手”伤了自己,这门亲事就算完了!
想到这,冷玉葶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一声高喊。
“夏浅薇,看看这是什么!”
却不想那清雅的身影一转身,落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绝美的面容,带着些许诧异。
冷玉葶瞬间愣在了那儿,手中的小花蛇忽然亮出了獠牙。
夏浅薇面色一变,“小心!”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声尖叫顿时划破云霄。
“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偏见误会
当冷玉寒匆匆赶来,就见他年幼的小妹面色青紫的倒在地上,一名女子趴着身子正吸吮着她的手部虎口位置,连续吐出了几口乌血,随后竟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作势就要朝着冷玉葶的小手刺去!
“夏浅薇,你好大的胆子!”
冷玉寒心中大惊,猛地伸出手恶狠狠的扣住了夏浅薇的手腕将她拉起,这力道让眼前的女子柳眉一皱吃痛的抬起眼,正好迎上他暴怒的眸光,两人四目相对,待他看清这张唯美清丽的面容之后,动作不由得一顿,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已经跟上来的柳溪云惊讶得花容微变,她,她是夏表妹?那张脸是怎么回事?
“郡主中了蛇毒,若冷少爷还想救她的命,烦请松手!”
夏浅薇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冷玉寒居然真的鬼使神差松了手,就见她快速用匕首划开了冷玉葶的伤口,毫不迟疑的挤出血水,直到乌血排净,地上的小姑娘依旧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守在外头的两名夏家武将闻声赶来,其中一人手里抓着被砍成两截的小花蛇。
“三小姐,发生了何事?末将方才在路上看见了这条逃窜的毒蛇……”
角落里的柳溪云瞬间惊叫一声,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不顾男女有别瑟瑟的抓住了冷玉寒的手臂,这幅亲密的模样再让人想起方才水榭中的场景,有种宣誓所有权的味道。
“夏表妹,郡主年幼,就算与你有何嫌隙也不该带毒蛇来咬她!”
但凡有意外发生,众人只会觉得夏浅薇是始作俑者,根本不会往旁人的身上想去。
旁边的两名婢女早已吓得忘了言语,她们对视了一眼,又求助的看向夏浅薇,实在不敢当众坦白这蛇是郡主养的。
如画本想解释一句,却见自家小姐全然忽略了柳溪云的声音,面色肃然的走向夏家武将,接过对方手中的毒蛇,随后目光一沉。
“这毒非同小可,先把郡主带回屋内,我要替她解毒!”
她身上气息冷冽,竟无人敢出声制止,柳溪云被彻底无视后只觉得面上无光,委屈的看向冷玉寒,希望他能阻止这个无法无天的表妹。
明明是她伤了郡主,还口口声声要给郡主解毒,岂不笑话?
却不想那男子依旧沉默的看向判若两人的夏浅薇,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他双眸微微一眯,夏浅薇手中的那是……七步蛇?!
此蛇多栖息于北部深山,怎会出现在镇国府内?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蹲下身抱起昏迷的冷玉葶大步朝着屋院而去,夏浅薇紧紧地跟着,手中动作也毫不迟疑,染血的匕首割开蛇皮利落的挤出蛇胆,那熟练的手法看得一旁的冷玉寒嘴角不由得微僵。
她在做什么?
素来知道夏浅薇胆子大,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给人一种敬畏忌惮之感。
“柳小姐请留步。”柳溪云本想跟过去,却被镇国府的人拦住了,此事牵扯过多,越少人参与越好。
冷老夫人闻讯慌忙而来,一进屋内就看见了自家小孙女那面无血色的模样,差点翻眼昏过去,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
“三小姐,玉葶如何了?”
榻旁的女子抬起眼,双手还带着血。
“已清除郡主体内的大部分毒血,可这七步蛇毒性猛无比,年幼之人受其影响更甚,这里有副药方,需以此蛇胆为引日服三帖,直到郡主起了发热之相将余毒清出,方能无恙。”
她将刚刚写好的药方递过去,却是被一双大手截走。
“苏御医,您先看看。”
冷玉寒毫不遮掩他的不信任,方才跟着冷老夫人进来的御医接过一看,竟是连连点头,他又为小郡主把了脉,随后惊叹赞赏的看向夏浅薇。
“幸好处理得及时果断,否则不等微臣赶来,小郡主就已毒发身亡,只是……小姐这气色……”
众人立刻想起方才是夏浅薇亲口替冷玉葶吸的血,明知有毒还以身犯险……
只见她轻轻笑了笑,“无碍,我已服了解毒丸,休息片刻便好。”
苏御医是冷玉寒特地请来的,此时他根本认不出夏浅薇,还以为是哪来的世外高人,便忍不住问了句,“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医术,不知小姐师从何人?”
屋子里瞬间有些尴尬,冷老夫人含糊了几句,明白镇国府又欠了夏浅薇一个人情,赶紧唤她坐下,随后冷眼看着此时跪在地上的两名婢女。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国府规矩森严,她们哪里还敢隐瞒。
“回老夫人的话,是郡主她……”
“是郡主约了浅薇到竹林里想要为上次的意外和解,却不知从何处窜出毒蛇伤了小郡主。”
夏浅薇突然开了口,地上的两名婢女齐齐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夏三小姐明知道那蛇是小郡主拿来吓她的,如今却还帮忙隐瞒?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此时连抵达府中的客人们都听说了此事,唯有让老夫人知晓真相才能帮她澄清。
一旁的冷玉寒忍不住复杂的看向夏浅薇,眸中有种矛盾的光芒闪动,以她的性子应该大大诉苦一番并借机邀功,怎会……
他厌恶极了这女子,就算她变了妆容美貌逼人,也掩盖不了那蛇蝎之心,莫非是想以此向自己卖好,才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可夏浅薇亲自为小妹吸血吐毒,若真是为了示好,代价也太大了些!
冷老夫人精明如斯,怎会猜不到其中猫腻。
若非人为,这天寒地冻的还有不休眠的蛇?
她当即严厉的看向自己若有所思的孙儿,这两孩子在知道自己用了夏三小姐的药方之后便极力反对,恐怕今日,就想方设法打算把人赶回去,如今三小姐以德报怨,真是让镇国府失礼于人!
苏御医替夏浅薇把了脉,确定她真的无碍之后冷老夫人才放下心,再三赔礼让人把她带去隔壁的屋子休息。
先是自己中毒,这次又轮到小孙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能不叫人心生忌惮?
冷老夫人特地把冷玉寒叫到跟前训斥起来。
“身为郡主,整日就知把玩那些蛇虫鼠蚁,你父亲总说她胆子大,这回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你身为大哥居然也跟着她一起胡闹,三小姐本是来为我诊脉的,你要祖母这张老脸摆在何处?!”
冷玉寒挺拔着腰杆静静地听着训,可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夏浅薇那清冷绝色的面容,她看自己的眼神没有丝毫从前狂热的爱慕,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冷漠之感。
就连柳溪云有意刺激她,她也毫不在意,仿佛自己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绝不能在同一个女子的手里栽两次,绝对不能再信她!
想到这,冷玉寒一抿薄唇,“这个人情,孙儿会还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这俊美的男子已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婚约期限
回廊之中,冷玉寒只觉得心情烦闷,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腰间佩剑,回到冷玉葶身边久久的站在榻前看着那张虚弱的小脸,眼底已然浮现出一抹杀意。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小妹养的无毒小蛇,这幕后之人下一步要对付的又是谁?
他紧锁着眉头,仔细的叮嘱着屋内的婢女好生照看,便退了出去,然而步伐却在隔壁的屋门外停住。
夏浅薇就在里面休息,虽然心中千百个不愿意跟她有任何牵扯,但这次确实是她救了妹妹的性命……
想到这,冷玉寒抬起眼,带着一股倨傲之气轻轻敲了敲屋门。
等了半响没有任何回应,他犹豫了片刻索性一把推开,里面竟是空空如也,哪里有夏浅薇的身影。
她离开了?
望着屋内整洁干净得仿佛从未有人住过的样子,冷玉寒只觉得有些不真实感,那名女子以往出现在哪里都是一副满地狼藉不堪入目的场景,如今倒是消失得利落……
他莫名轻松了许多,握着腰间佩剑的手也缓缓的松开。
既然人走了,这句道谢也就省了。
冷玉寒嘴角微微一勾,却不想离开郡主小院没多久,就看见回廊尽头的阴影处站着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停下了脚步,一阵清风拂过,院中的花树沙沙作响,吹得满庭梅花瓣落。
那女子精致的侧颜如雪剔透,细柔的发丝微动,暖阳色的裙摆轻轻散开,有种如画般说不出的岁月静好在里头。
冷玉寒只觉得心中似有什么被触动了一下,回神之际立刻将那荒唐的想法斩碎,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水声,伴着惊恐的呼救。
“来人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落水?
冷玉寒闻声望去,果真看见前方的小池塘里扑腾着一道无助的身影。
“小姐,我们要不要去救她?”
如画看得有些焦急,可夏浅薇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阴影处,淡漠的看着前方水中的女子。
“她要等的不是我们,莫要坏人好事。”
“三小姐可是觉得那画面似曾相识?”
一道讥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冷玉寒泰然的站到了她身旁,两人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夏浅薇佯装没有听出对方话中的讽刺,她分明感觉到身旁的男子越发阴沉冷郁的心情,只觉得水中那妄想被英雄救美的小姐着实有些可悲。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竟然还有人愚蠢到想要学夏浅薇的损招,对冷玉寒来说简直就是种羞辱!
“冷少爷何必恼怒?如此多人仰慕,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么说,我还要多谢你们了?”
冷玉寒居然真的笑了出来,可天知道他有多少次想要提着剑上夏家,亲手结果了这个害他沦为笑柄的女子!
身旁的女子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与从前那老远就能闻到的脂粉气截然不同,她淡定从容的样子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对她发火是一件非常无礼的事情。
“浅薇自知配不上冷少爷。”
“然后呢?”
“婚约一事,还请冷少爷不必放在心上,待四国盛宴之后,浅薇必定亲自向冷老夫人谢罪,辞了这一诓骗而来的婚事。”
如今太平盛世,四国明面上已定了百年同盟之约,为示友好,每五年都会举办一次盛宴,今年正好选址在辰国皇宫。
像夏浅薇这样的身份,是根本无法参加的,但倘若她是镇国将军之子冷玉寒的未婚妻,那就大不一样了。
这也是为何她要插手冷家是非的原因,唯有抱紧这棵大树,她才能争得一丝跟云国太子和太子妃正面接触的机会!
那高高在上的两人必定不会将她这颗尘埃放在眼底,但黄沙漫天,亦能吞没城池!
她一个小小武将之女,反而更方便行事。
“你想参加四国盛宴?”
冷玉寒轻皱着眉头,懒得探究她的虚荣和抱负,只觉得她眼底有一股意味不明的冷光蠢蠢欲动,难以遮掩。
谁人不知夏三小姐无数次的在人前大放厥词非他不嫁,如今却风轻云淡的说愿意退出?
有了前车之鉴,他不愿再次上当,可倘若真是为了这么个奇怪的理由,岂不是一开始的大费周章只为了利用他?
想到这,冷玉寒顿时怒火中烧,“若我不答应呢?”
若非她真以为自己没有办法立刻毁掉这门婚事?
“冷少爷胸怀大志,想必也对踏破门槛前来提亲之人很是困扰,有了未婚妻耳根清净,不就拖延了时间让你为一展宏图做准备?”
“你怎知我不想先成家后立业?”
夏浅薇知道自己伤了这名男子的骄傲,缓缓转过身来坦然的望向他愠怒的眼眸。
“你握剑的时候自在非常,你望着天空时眼底有光,你想做的是那翱翔蓝海的鹰,驰聘沙场的英雄,而不是被刻上镇国将军嫡子之名,只等着承爵的幸运娇子。若说得不对,那就是浅薇看错了人,冷少爷莫要见怪。”
她阅人无数,是庸庸无碌,还是怀才不遇,亦或者池中蛟龙,一眼便知,这点夏浅薇还是极有自信的。
冷玉寒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只觉得夏浅薇的每一个字都直击他心间。
什么镇国将军之子,他最是厌烦这个身份,从小不论自己如何努力,旁人只会说虎父无犬子。
他不甘心!这根本不是什么荣耀,而是一种叫人透不过气的枷锁!
而如今,竟有一个人懂他,却不曾想过,这个人居然会是那粗鄙肤浅声名狼藉的夏浅薇!
似有一团火从胸腔中呼之欲出,冷玉寒压抑着这种燃烧的情绪避开了她的视线沉了沉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溢出的反驳,“胡言乱语!”
夏浅薇挑了挑眉,随后看向池塘里已然冻得面色发紫的女子,扑腾了这么久还没沉下去实属不易,“这个提议,冷少爷不妨再考虑一下,也是时候救人了。”
冷玉寒怎会不知,那人是看着自己过来才下的水。
“那塘中水不过腰,让她泡着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这骄傲的男子已然迈开大步,却在前方回过头来看着夏浅薇,那眼神好像在说,还不快走?
那水中的女子早就看见了阴影处的两人,心中还焦急着为何冷大少爷无动于衷,他和那个卑劣的夏三小姐不是素来水火不容,怎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这会儿听见了冷玉寒刻意提高音量的讽刺,瞬间寒气与震惊羞愧冲上头顶,竟当场昏了过去,这回面朝下扎进了水塘之中。
“天啊,小姐!小姐——”
如画瞬间十分同情那已然下水打捞自家主子的婢女,她心有余悸的看着跟上冷玉寒的夏浅薇,当即感慨幸好小姐上次选的地方好,否则……
真是老天保佑,阿弥陀佛。(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文武之别
此时镇国府内已经一派宾客满至姹紫嫣红的模样,那一道道明媚俏丽的身影穿梭于亭台之间,一张张精致的妆容比花娇美,这冬日的宴会赏的不仅是梅兰竹菊,更是各方美人,才子俊郎。
有贵子名媛的地方就有诗词歌赋,花团锦簇的凉亭一角充斥着浓郁的书香文墨之气,自成一派高雅的景象。
京中的风雅会社,唯有背景尊贵且才情出众之人才能成为其中一员,二者缺一不可。
此时柳溪云就坐在正中央,集各方艳羡仰慕的目光于一身,各种溢美之词环绕,而她也已习惯了这等光环,此刻只是保持着姿态浅笑的望向某个方向。
“听说了吗,今日那夏浅薇也来了,还在后院跟小郡主起了冲突伤了人。”
关于夏家三小姐跟镇国府小郡主的恩怨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如今众人只当笑话来听。
冷玉葶中毒之事,柳溪云是知道的,然而她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只是默认了夏浅薇伤人的传闻。
然而脑海中那张惊人天颜挥之不去,耳边又不断的响起讽刺挖苦夏三小姐的嘲弄声,柳溪云便有种心不在焉的膈应之感。
“你们说一会儿会不会看见冷大少爷将夏浅薇丢出镇国府的画面?”
一阵群嘲传来,却不想片刻的功夫,回廊那头缓缓而来的两道身影让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那是哪家的小姐,怎的从未见过?”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尤其是那些贵公子们,原本身边美人环绕已是赏心悦目,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被比了下去,暗淡不少。
京都之中何时有了这样的绝色?
“我那表妹不过是换了个妆容,你们就不认得了?”
柳溪云故作冷淡的开了口,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愣,表妹,哪个表妹?
“柳姐姐说的难道是夏、夏浅薇?!”
这不可思议的声音惊得众人再也保持不了镇定,似有一些尴尬的咳嗽声传来,毕竟夏浅薇的名声在外,跟她扯上关系就会沦为整个辰国的笑柄。
方才还心动不已想要打听佳人闺名的公子们立刻悬崖勒马互相打趣起来,这边的夏浅薇分明感觉到那一道道肆无忌惮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身旁的冷玉寒则默默地打量着这宠辱不惊的女子,好像在等着她像从前那般破口大骂……
“冷大少爷怎么会跟夏浅薇在一起,难道又被她缠上了?”
不是说她伤了小郡主?镇国府的家教也太好了,这种情况就该让这个胡作非为的女子爬着出去才是!
这时,夏浅薇忽然停下了脚步。
“冷少爷请止步,就送到此处吧,小女子声名狼藉,不可再坏了。”
“我可是在帮你!”这意思竟是怪自己坏了她声誉?
冷玉寒觉得欠了夏浅薇一个人情,外头肯定有不少人知道妹妹受伤之事,只要亲自护送她出府,定能破了那些流言蜚语,却没想到这女子不知好人心!
“那就多谢了。”
“……”冷玉寒被这疏离的态度激得心中一堵,正要甩袖离开,前方的凉亭里却有人挑衅的丢了一句。
“各位可还记得往年的诗赛,总是柳姐姐博得头筹,而夏家四小姐稳居第二,今日如此良辰美景,既然夏四小姐没来,若三小姐能应景作诗一首,我们风雅会社必定蓬荜生辉。”
如画当即压低了声音在夏浅薇的耳边提醒着,“小姐,那位是苏太傅的外甥女苏绮然,跟四小姐的关系极好。”
所以这次,怕是为了夏兰初特地来刁难她的。
夏浅薇的人缘如此之差,如今再加上那张惹人嫉妒的面容,若不刺激一下让她原形毕露大出洋相,恐难解恨。
然而,预想中的掀桌撒泼没有发生,回廊里的女子只是盈盈谦逊的朝着她们的方向行了一礼。
“浅薇才识粗陋,就不扫各位雅兴,先行告辞了。”
想走?她如今倒是怕丢人现眼了?
苏绮然的眼底划过一丝恶毒,“也是,区区一个粗鄙的三品武将之女是该有点自知之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像四小姐那般脱胎换骨争得一个才女之名,不过听闻当年的玉容夫人也是京中奇女子,三小姐如今这般作为,倒显得玉容夫人浪则虚名了!”
此话一出,四周便有不少不悦的视线射向苏绮然。
什么叫粗鄙的武将之女?这夏三小姐一个人丢脸还不够,如今倒拖着所有武将世家一起被嫌弃了?
夏浅薇原本要转身的步伐顿时停住,她忽然抬起眼望向苏绮然,面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冽,随后带着一身威慑之气径直朝着凉亭而去。
冷玉寒眉头轻蹙,他分明感觉到夏浅薇的怒火,那苏小姐言语确实过分了些,可她逞一时之快又能如何,莫非要像从前那般大打出手?那只会让她更加难堪罢了。
苏绮然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可下一秒一股骇人的气场迎面而来,她还未回过神夏浅薇已经立在了她的面前,身上冷势逼人。
“苏小姐所言差也,何为粗鄙?家父虽为三品,却也是跟着镇国将军一同出生入死的沙场战僚,如今苏小姐坐在镇国府的亭子里,却说出这么一番话,莫非是想挑起文武大臣的矛盾,藐视镇国府的威严?!”
这铿锵有力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回荡在花园里,听得四周众人纷纷围了上来。
“自古文臣献策治天下,武将马背守江山,二者缺一不可,连辰国先祖都是一刀一枪打下的这万里河图,可不是仅凭一张嘴几首诗就能换来太平盛世!你辱我可以,却不可辱我生母,更不可辱这天下抛头颅洒热血的武将之名!”
一时间,原本隐忍着的数名武将子女陆续站到了夏浅薇的身后,眼底泛着火光。
夏三小姐说得对,凭什么他们总要被这些只会写写字作作诗的文弱之人看不起?明明保家卫国的是他们武人!
如今边疆之敌退了,百姓安居乐业了,先祖父辈的功劳就要被一笔勾销?是何道理!
苏绮然没有想到夏浅薇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她被这场面吓得说不出话来,却有一道声音适时传来,“既然表妹如此深明大义,就不该总是做出辱没武人之名的事情,如今倒不许旁人置喙了?”
众人立刻看向那面带浅笑的柳溪云,一时间凉亭里弥漫开紧张而浓郁的**味……(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大放光彩
此时,方才被夏浅薇的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的文臣子女们纷纷出言反讥。
“柳小姐说得对,既然三小姐以武人为荣,那可会骑马射箭?可会兵法布阵?若什么都不会,凭何颐指气使!”
谁人不知夏三小姐就是个只会闯祸一无是处的草包恶女,如今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过是想遮掩自己做的那些丑事罢了!
有柳溪云的支持,苏绮然瞬间又有了底气。
“我看,真正想要挑拨文臣武将之间关系的,是夏三小姐你吧?”
原本还震撼于那一番慷慨激词之中的冷玉寒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见此刻局势又是一转,正想上前为她解围,不想夏浅薇竟是轻笑一声。
“骑马射箭,乃是武将世家之根本,又有何难?若我做得到,苏小姐当如何?”
什么?大言不惭!
苏绮然当即迎上夏浅薇从容自信的视线,竟莫名觉得发虚,不,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没什么好怕的!
“若你做得到,本小姐当众向你行礼赔罪!倘若你做不到,今日就爬着离开镇国府的大门!”
柳溪云的眼中当即浮上几分冷光,方才冷玉寒跟夏浅薇站在一起时就显得十分刺目,倘若今日让她出尽洋相,这份耻辱便将跟随她一生一世,别说镇国府,任何高门世家都不可能接受这么一名女子进门!
作为表姐别怪自己不顾这份亲戚情谊,实在是她自不量力肖想上了冷玉寒,让他背地里受尽耻笑,柳溪云觉得自己定要为心上人出口恶气!
此时众人不由得纷纷看向夏浅薇,这个赌注太大,如今不仅仅是她一人的事情,更关乎所有武将子弟!
若换成是他们,要承担这么一份后果和压力,也需要再三斟酌,更何况是不学无术的夏浅薇。
可苏绮然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骑虎难下,临阵脱逃亦是难堪至极……
“既然苏小姐有此觉悟,浅薇就献丑了。只是赔罪可免,到时还望苏小姐对着边疆众军驻扎的方向,为所有献身保卫国土的将领英魂磕四个响头,并且,向我已逝的母亲道歉!”
这绝美的女子眸中流光溢彩,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自信与张扬,这份气魄与胆量,让众人难以将她跟从前令人厌恶的夏家三小姐联系在一起。
有义有孝,勇敢无畏!
不少人方才还抱着想要看她笑话的心态,如今竟纷纷热血沸腾起来,打心底的希望夏浅薇能赢!
就算她真的输了,他们也绝对不会笑她一句,怨她分毫!
冷玉寒莫名悬着的心竟然缓缓放了下来,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种赌注,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输赢,因为人心所向,夏浅薇居然做到了!
也罢,就由她胡闹一次,毕竟镇国府的大门,也不是什么人想爬就能爬的。
镇国府内有个小马场,平日里用来练剑耍枪,遛马小跑的地方。
曾经早已被孤立的夏浅薇此刻身边围满了人,各种担忧的叮嘱此起彼伏,不远处的苏绮然见了,心中不是滋味,因为时不时有人用充满敌意的视线瞪她,作为太傅的外甥女,她习惯了受人追捧何时遭过这等冷眼?
都是拜夏浅薇所赐!
“且慢,众所周知夏将军骑术了得,若是加点儿难度想必夏表妹也不在话下吧?”
只听柳溪云淡笑一声,随后众人便见远处的阁楼上战战兢兢的站上了一名丫鬟,头顶和双手各放着一个苹果,脸色早已吓得惨白。
这是……
“只要表妹射中其中一个苹果,就算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儿怜惜大方的语气,好像夏浅薇应该感谢她手下留情似的。
不该是射靶吗?这可是会出人命的!距离如此之远,况且那丫鬟已经吓得浑身颤抖,苹果都撑不稳,难保一会儿她不会昏过去,到时候又怎么说?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和不满之声,柳溪云却毫不在意,反而目光如水的望向冷玉寒的方向,觉得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却不想,那冷峻的男子竟大步朝着阁楼的方向而去,不一会儿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把那丫鬟换了下来。
“天啊,冷大少爷这是做什么?万一被夏浅薇伤了……”
柳溪云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的望着阁楼上迎风而立的男子,袖中的手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
……为何他要这么做?他是不喜伤及无辜,还是说,他也支持夏浅薇?
怎么可能?!夏浅薇明明还伤了小郡主,他不是该最厌恶她的吗?
“快,快把冷大少爷请下来!”
柳溪云顿时慌了,这时夏浅薇已经挑了匹骏马缓缓走了出来,声音清冷,“为何要换?冷大少爷的命金贵,旁人的命莫非就如草芥?”
“夏表妹,你在胡说什么!你……”她真想害死玉寒?
却不料这时,众人一声惊呼,直接淹没了柳溪云的训斥。
只见夏浅薇出其不意快速上马,那利落的身姿毫不拖泥带水,身下的骏马猛地狂奔而起,越来越快,在马场上扬起了一阵迷人眼眸的尘沙。
阁楼上的冷玉寒眼前不由得一亮,看着那如同朝霞一般闪耀的身躯,她的动作如此娴熟干练,根本不像初学之人!
而下一秒,一股凌厉的杀气迎面而来,那箭头带着冷光对准了他,在这一刹那冷玉寒竟觉得夏浅薇真的要杀他!
弓箭离弦,势如破竹,那骇人的威压竟让众人的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夏三小姐竟然不用多瞄准片刻就出手了!
正当众人下意识的为冷玉寒祈祷的瞬间,嗡的一声,他头顶上的苹果被一箭贯穿,牢牢的钉在了后方的柱子上!
马背上的女子发丝飞扬,气势如虹仿佛她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逐,夹杂着一股厉风席卷而去,小小的马场好似变成了战况激烈的关谷,前方那纤细的身影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夏浅薇根本没有给人喘息的机会,她微眯着眼,再次抽出利箭,随后两道银光陆续发出,她的动作迅猛无比,冷玉寒只觉得双手一空,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她那危险犀利的气魄逼得透出了冷汗。
马场上顷刻间鸦雀无声,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简直反应不过来!
哒哒哒哒。
渐渐放缓速度的马蹄声显得格外清脆,那迎面而来的女子衣裙飘扬,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如同一团渐渐燃烧而起的火种,她脸上淡然的浅笑在此刻深深的印入了众人心中,美得惊心动魄。
三个插着箭的苹果被取了下来,四周静默得仿佛能听见那一道道炙热的心跳声,他们还在回味着方才的一切,只觉得恍若梦中。
此时,苏绮然早已面如土色……(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我非善类
夏浅薇利落的下了马背,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畅快的策马而奔,奈何这幅身子略显羸弱,只是跑了几圈就已让她晶莹的肌肤透出了一层薄汗。
如画目瞪口呆的迎了上来,天知道她方才紧张得一颗心都快炸了。
自家小姐何时学了这等马术?大夫人总说女子应以柔弱为美,只让几位小姐习那琴棋书画,唯有少爷们才让将军安排着接触剑法骑射,她方才多怕夏浅薇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会儿终于松了口气,眼泪却心有余悸的打着转。
夏浅薇笑了笑,自然知道这小婢女被吓着了,随后拍了拍马脖子,“放心,这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稳妥得很,只可惜被圈养在这小马场内,若能给它一片天地加以训练,说不定能成为一匹传奇铁骑。”
“你也懂马?”冷玉寒从身后靠了过来,他语气凉凉的,没人看见他负在背后的双手渗出了一点猩红,正是被那两箭的破风之势所伤。
“我与你可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这冷峻的男子眼底尽是不满,他以身犯险却不想夏浅薇毫不手下留情,心底愤怒之余却依旧控制不住的震撼,又一次开始怀疑眼前的这名女子是否真是夏家的三小姐。
夏浅薇不得不承认,方才于马背上弛聘之时,手握长弓利箭竟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单枪匹马闯入险境搭救卫玄麒的往事,仿佛就在昨日。
一时间那股令血液倒流的仇恨难以抑制的冲上头顶,不可避免的让杀意流泻于箭上,那一刻才是最真实的她,浑身上下每一丝气息都散发着凶猛的森寒之意!
上一世她的父亲永定侯便有着无人能及的骑箭之术,夏浅薇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那双手可执银针,亦可握冷弓。这曾经是她的骄傲,如今却变成一种耻辱,因为这一身的本领最后沦为了旁人的踏脚之石。
而如今,她定会重新珍惜这两把利刃,一雪前耻!
“夏浅薇!”冷玉寒见这女子又陷入了一阵心不在焉的沉思,只觉得自己白费了好心。
只是……她眼底泛出的冷光再次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忌惮之感,夏浅薇终于回过神,只是歉意的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去目光穿过人群笔直的落在了苏绮然的身上。
此时柳溪云的双手搅着那帕子都快碎了,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两人身上收回了视线,就感觉到一旁的苏绮然正求助的看着自己。
在场的文臣子女们脸色皆是不太好看,他们默默散开了些,生怕自己被拖累,果不其然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丢了一句。
“三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我等大开眼界,事到如今,苏小姐该不会食言吧?”
苏绮然的双腿不由得一软,吓得眼眶发红,她忍不住走到柳溪云的身边,“柳姐姐,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夏三小姐善于骑射?”
她们是表姐妹,不可能跟自己一样毫不知情!
柳溪云眉头一蹙,事到如今这苏绮然反而怪起旁人来了?明明是她受不得夏浅薇的言语刺激自己夸下的海口,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苏绮然好歹是太傅的外甥女,再三斟酌后柳溪云面容和善的开了口。
“陛下常说文武一家,苏小姐年纪尚轻只是爱逞口舌之快,绝对无心冒犯各位。况且她身子娇弱,万一有个磕碰损伤,也不好与苏太傅交代,不如,就由我代替苏小姐向夏表妹斟茶赔罪,此事就此圆满。”
四周不由得陷入一阵沉默,柳溪云知道无人会驳她颜面,毕竟作为相府嫡女的身份摆在这儿,谁敢受这一杯茶?既能卖苏绮然一个人情,又能体现她的端方识体,只是不能给夏浅薇一个教训,心里着实有些不甘。
“表姐所言极是,这马场风沙遍地确实容易划伤肌肤,还是回到花园里再让苏小姐履行承诺也不迟。”
“什么?夏浅薇你欺人太甚!”
苏绮然瞬间变了脸色,恨恨的看着那不知好歹的女子。
夏浅薇却是坦然的迎上她的目光,“苏小姐饱读诗书难道还没听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句话?苏太傅德高望重,一身的文人风骨言传身教,相信苏小姐不会辱他之名吧?”
柳溪云忍不住冷笑出声,她还从未三番四次被人这般轻视过,“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夏表妹如此小肚鸡肠,莫非也是夏将军教你的?“
“表姐又说对了,众所周知浅薇并非善类,正所谓愿赌服输,方才可没有人拿刀架在苏小姐的脖颈上逼她,况且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手下留情反而会节外生枝,其实,这么做也是为了苏小姐好。”
看着夏浅薇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苏绮然气得浑身发抖,“为我好?”
“倘若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苏小姐岂不被人诟病为毫无担当之人?在浅薇看来,苏小姐这一跪,反而能换来一个敢作敢当不辱圣贤之名!”
“……”
好生无耻!能如此冠冕堂皇的承认自己并非好人,还把睚眦必报美化成为人着想,这种事情也只有夏浅薇做得出来!
但她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蛮不讲理吗?可这一次,却霸道刁蛮得这般大快人心,让人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柳溪云注意着沉默不语的冷玉寒,她尚不知今日约她去水榭的人其实是那小郡主,只觉得他应该是中意自己的。
夏浅薇如此大出风头,让人非常不高兴,柳溪云心中一动,缓缓的走到那俊冷的男子身边,语气无奈而又温婉,“玉寒,这里是镇国府,只要你开口帮帮苏小姐,他们定不敢造次。”
冷玉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柳溪云面上一红,就见他迈开大步跨了出去。
苏绮然立刻眼带希冀的望向那渐渐走出人群的男子,冷大少爷最是厌恶夏浅薇了,肯定不会让她这般欺负自己!
却不想,他带着一抹肃色站到了面前,声音里略显微冷。
“苏小姐,花园请吧,苏太傅最重信誉,莫要丢了他的脸面。”
什、什么?!
柳溪云的脸色霎时一变,玉寒他居然……(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磕头赔罪
花园里再次围满了人,比先前更加的热闹。
似有一张张幸灾乐祸的笑脸从苏绮然的眼前闪过,她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屈辱感,仿佛这一刻自己成了整个京都最大的笑话!
为何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从今往后自己还有何颜面见人?
“今日天色如此之好,相信边疆战死的英魂们感受到苏小姐的诚意以及我们这些后人的缅怀,九泉之下定是欣慰不已。”
夏浅薇指着西边的天空,所有的武将子女们纷纷露出了虔诚神往的表情,苏绮然却差点把自己的下唇咬破了。
她对那些死人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眼见着众人让出了一片空地让她站在中央,也不知是哪个好事之人递过来三柱清香,苏绮然久久的站在那儿却是没接过来,膝盖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此时她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谁还能帮她摆脱困境,只能不断的在心里咒骂夏浅薇。
对了!求人不如求己,方才柳姐姐不是说了她身子娇弱吗?倘若自己就此昏倒,难道夏浅薇还能强迫她下跪不成?!
正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两眼一闭装昏过去,身旁却响起了那最令人讨厌的声音。
“苏小姐可是身子不适?正好镇国府中有御医前来做客,一会儿让他帮你把把脉,咱们再继续也不迟。”
“……你!”
夏浅薇竟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苏绮然终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抬起头就对上了冷玉寒那令人忌惮的严肃眼神,她喉间一哽,只能忍着莫大的委屈缓缓的朝着西边跪了下来。
她从未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漫长,袖中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终于弯下了她倔强骄傲的腰,额头轻轻叩了叩地面,勉强的完成了四拜。
四周立刻响起了几声释怀的浅笑,可在苏绮然的耳中听来却是那般尖锐讽刺。
“至于玉容夫人……”
“若不嫌弃,小女子这儿有玉容夫人当年的题诗。”
只见人群中一名文弱单薄的小姑娘犹豫的开了口,下一秒她立刻感受到了苏绮然几乎要吃人的视线,夏浅薇及时迎上前轻轻笑了笑,对方当即被这张近在咫尺堪比春晓之花的面容晃得愣了下神。
“万分感谢。”
这一笑给人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原本还担忧自己是否做错事的小姑娘只觉得眼前不由得一亮,整个人瞬间被照得明媚起来。
“不必客气,这诗卷是小女子花了重金买的,知道今日有风雅会社的公子小姐们前来,本想让他们鉴定一下是否为真迹……”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从身后婢女的怀中取出了一副卷轴递了出来,夏浅薇缓缓打开,随后几行毓秀轻灵的字迹跃入眼帘。
“晓看天色暮看云,醒也思君坐也思君。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恋卿梦亦念卿。”
伴随着那小姑娘颇为向往的声音,夏浅薇的目光不由得一闪,卷中竟还随着画像。
烟雨纸伞,回眸佳人,那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带着哀伤的浅笑,似乎还有几分歉意与惋惜在里头,让人不由得思索她眸中望的是谁,歉的又是谁。
众人也忍不住惊叹一声,纷纷看向中间的女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曾经夏三小姐艳俗浓妆的脸,再看如今……这才是玉容夫人之女该有的样子!
不知为何,夏浅薇的心中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仔细便能辨出这几行字出自两人之手,前两句诗笔锋行云流水,后两句却是刻意模仿加上去的,若她没有看错,还是男子之笔。
想起夏宜海对自己的态度,夏浅薇忽然觉得,这玉容夫人怕是有什么故事……
不知是谁轻轻推了苏绮然一把,她见不少人催促的看着自己,心想着方才跪都跪了,早点离开这个耻辱之地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索性一咬牙,冲着画像行了一礼,“小女子苏绮然,向玉容夫人赔罪了!”
简单的一句话显得仓促且毫无诚意,然而夏浅薇也没再揪着不放,此事算是就此了结。
一时间镇国府的花园里散了不少人,唯有那些武将子女们还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今日夏浅薇那精湛卓越的骑术箭技。
冷玉寒回屋随意包扎了下双手的伤口,再出来时目光不自觉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直到一道担忧的声音传来。
“玉寒,你受伤了?!”
柳溪云似乎一直都在等他,此时目露心疼的迎上前,“难道是方才在马场上……夏表妹真是不知轻重,今日受邀来镇国府还闹出这么大的麻烦,小郡主如何了?不如让溪云代夏表妹去向冷老夫人赔罪?”
却不想,冷玉寒却是往旁边一站避开了她的碰触,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傲之气,只是疏离的回了句,“不必。”
他的眼神让柳溪云表情不由得一僵,指尖划过他冰凉的衣角,眼前的男子已然大步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女子独自站在那儿。
“小姐,冷大少爷方才该不会是在找夏三小姐吧?”
身后的婢女话音刚落,不想啪的一声,柳溪云竟回头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胡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奴婢知错了,小姐息怒!”
婢女惊恐的跪了下来,柳溪云只觉得心口有团怒火燃烧不止,冷玉寒难以捉摸的态度让她难受极了,一时间心情全无,“丢人现眼的东西,备车回相府!”
……
此时夏浅薇已经让如画告辞了冷老夫人,既然有苏御医,她知道镇国府内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再留下来只会过犹不及,她深知凡事都要点到即止。
“夏小姐!”
身后却有一道焦急的声音唤住了她,回头一看,竟是之前那个小姑娘。
她跑得太急,身后的婢女追不上,不慎又摔了手中的诗轴,有一卷直接滚到了夏浅薇的脚边散开来。
“呀!夏小姐,抱歉……我,我只是来……”
这莽撞的小姑娘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夏浅薇捡起地上的诗轴微微瞥了眼,对方紧张的解释着,“这、这是去年夏四小姐在诗赛上的作品……夏小姐,家父是尚书列曹刘侍郎,我,我能不能找个时日去将军府做客?”
她似乎鼓起了勇气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显然是想跟夏浅薇交个朋友,可话一说出口,又窘迫的憋红了脸,觉得自己太过失礼。
“好,恭候刘小姐大驾。”
不想夏浅薇竟答应得这般爽快,小姑娘高兴极了,语无伦次的又寒暄了一会儿,才带着自家丫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小姐,真是太好了!”如画面上一喜,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跟自家小姐示好,夏浅薇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经过今日一事,总算挽回了夏三小姐的一点儿名声。
这,是个好的开始……(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风雨欲来
马场内,那冷傲的男子立在此时依旧兴奋未褪的骏马前,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夏浅薇当时的断言。
“不过被夸了一下,就让你得意至此?”
这马当即喷了下鼻息,似是在回应他。
镇国府中有如此之多一眼能识的汗血宝马,她偏偏挑了自己这匹还未完全驯化,野性未退的幼马,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真的眼光独到?
这时一阵杀意从身后传来,冷玉寒眼神微敛身子敏捷的闪向一旁,伸手准确的抓住了从后方袭来的不明之物,竟是一个被箭穿心的苹果。
不远处的树下,华贵的鎏金紫袍迎风飘扬,斑驳的树影让那尊贵的男子暗黑的眼眸显得越发深邃玩味。
他的手里拿着另一个苹果,目光幽沉缓缓尝了一口。
“把东西取来。”
冷玉寒轻叹了口气,吩咐着一旁的武将,随后靠过去停在男子身前,意味深长的开了口,“王爷来迟了一步。”
“看来确实错过了一场好戏。”
慕珑渊微微挑了挑眉,一向冷酷的面容难得露出了几分戏谑笑意。
他跟冷玉寒打赌,这次花会上夏浅薇绝对不会被轻易赶走,并且还可能有令人刮目相看的惊人之举。
本以为至今从未赌输过的幽王殿下终于要失策了,却没想到……冷玉寒的心在滴着血,抿着唇将武将呈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王爷见过的珍宝不计其数,何必总惦记着镇国府的?”
只见慕珑渊面色平静的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佯装没有看见冷玉寒略显咬牙切齿的表情,“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本王,夺来的才是最好的。况且,这金国手铳天下仅此一把,本王念想已久,这次倒是要感谢你那有趣的未婚妻了。”
“……”冷玉寒从未像今日这般痛彻心扉,然而愿赌服输,只能懊悔自己交友不慎,乖乖的交出心爱之物。
慕珑渊心满意足的将手铳收进怀中,心情不由得大好。
“说说,夏三小姐给了你怎样的惊喜?”
惊喜?
冷玉寒收敛了神色,随后望向对面的阁楼,“王爷莫非也知她懂得骑射?并且技艺不凡。”
慕珑渊在镇国府内的眼线早已汇报了今日花会发生的一切,她在马背上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但对于手下高手无数的慕珑渊来说,也只是微微赞赏一句的事情罢了。
直到冷玉寒拿来一把弓,“当时,她用的就是这个。”
他接过来一看,眼底当即划过一抹流光。
这弓竟是被人做了手脚,手柄处有人为的锯痕,只要用力拉启弓弦便会当场断开!
夏浅薇……她不可能不知道,在这般情况下还能箭无虚发,那女子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
慕珑渊微敛了双眸,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用力,手中的长弓应声而断。
冷玉寒心中一动,要知道幽王每每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不是除之后快,就是要收为己用,奈何这次让他动了心思之人是夏浅薇,区区一个武将之女倒不至于引来幽王的杀心,那就是……
冷玉寒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王爷就不怕她坏你好事?”
对方忽而抬起眼,眸中似有一丝冷意,夹杂着无尽的算计十分自然的避开了他的试探。
“那个人要回来了,你可有把握取他信任?”
“……”
……
而另一头,当夏浅薇回到将军府,就径直去了老夫人的福寿院。
一直跟着的两名武将毫不避讳的讲述着她在马场上的英勇事迹,那绘声绘色的样子让老夫人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孩子,你何时学的骑马射箭?”
夏浅薇却是轻描淡写的开了口,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孙女其实自小就对骑射感兴趣,就瞒着府里的人偷偷找了外面的师傅学习,祖母可会怪浅薇胡闹?”
老夫人想起一直以来夏宜海对这个女儿矛盾的态度,便也能理解她为何不求自己的父亲教她。
“你这孩子……祖母怎会怪你!这次,你真是给我们夏家扬眉吐气了!”
她拉着夏浅薇好一顿夸奖,还赏了不少东西,这才命人送孙女回去。
却不想,刚一踏进碧荷院,夏浅薇的眼神就变了变。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脚下,随后进了屋子久久的站在自己的榻前。
“小姐?”
如画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家小姐,夏浅薇挑了挑眉,“仔细找找这张榻子,任何细微的地方都不可放过,看看是否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身边的婢女当即收敛了神色,认真的翻找起来,果真在榻子下的木箱里搜出了一个扎满银针的蚕丝娃娃。
夏浅薇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血字,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八字,你可知是何人的?”
此时如画早已变了脸色,她紧张的看了一眼,差点惊呼出声。
“小姐,这可是大夫人的生辰!”
为了奖励温氏这些年的劳心劳力,每到她生辰,老夫人就会命人送去一些名贵之物,每位姨娘也都要有所表示,所以温氏的生辰之日并不是什么秘密。
夏浅薇眸光微动,随后唤来了被她留在府中的如眉。
“可有什么可疑之人来过碧荷院?”
如眉摇了摇头,战战兢兢的回了一句,“小姐吩咐奴婢今日去杜姨娘那儿安抚,并未看见什么人,更不知道这娃娃从何而来,小姐信奴婢呀!”
她生怕夏浅薇会觉得是自己做的手脚,毕竟已经错过一次,实在容易招人怀疑。
只见自家主子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中象征不详的布娃娃,毫无顾忌,“这蚕丝极其名贵,怕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小姐,奴婢想起来了,半年前将军从边关带回来一匹蚕丝布,只有老夫人那儿和小姐这边才有,大夫人都没分得,更别说几位姨娘了。”
听如画这么一说,夏浅薇的心中顿时了然。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不久前自己在院门口撒下了特殊的粉末,并吩咐如画让院中所有的下人都换上了特制的鞋底,粉末对他们不会有任何影响,这就是自己人的标志。
可一旦有外人来访,脚底沾上了那些粉末就会留下痕迹,只是若不仔细观察是发现不了的。
夏浅薇方才一进来就察觉到了不同,没想到自己一离府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暗访了她的碧荷院,从痕迹上看是名男子,步伐鬼祟急促,一路进了她的屋子还在这张榻旁徘徊了片刻才匆忙离去。
所以她才料定,榻子附近一定有猫腻!
夏浅薇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许久之后笑看向如画,“我记得,你针线活不错?”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孰轻孰重
次日午后,夏府果真来了贵客。
温氏的院子里,结了冰霜的卵石地面有些湿滑,此时早已铺上了一层薄檀毯子,不远处,两道尊贵的身影在一行人浩荡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为首的妇人珠玉满身,艳丽的牡丹刺绣缀在肩头,雍容华丽的妆容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显得格外精神高贵,她风韵犹存的眉眼之中尽是凌厉傲气,嘴角噙着一抹惯有的浅笑,却有种说不出的厉害味道。
而她的身旁跟着一名优雅美丽的妙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大家闺秀风范尽显,正是昨日花会上的相府嫡女柳溪云。
一进屋门,榻上的温氏额头还缠着布条,此刻面无血色挣扎着便要起身,“义妹见过姐姐……”
“都病得这么重了,就别多礼,赶紧坐着。”
丞相夫人秦玉媛眉头不由得一蹙,威仪无比的瞥了旁边的陈嬷嬷一眼,“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府中的小姐呢,竟没有一个在屋子里伺候嫡母,成何体统?!”
夏宜海为了将军府的颜面,只对外宣称温氏重病,对受伤及中邪之说只字不提。
温氏苦笑了一声,满脸的委屈和酸涩。
“让姐姐见笑了,这几日兰初彻夜不眠的照顾,她那身子骨弱自己也病倒了,托姐姐洪福,义妹今晨方才清醒,如若不然,今日姐姐就要白走一趟了。”
其实夏兰初是被老夫人关了禁闭,到现在还未出来!
秦玉媛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冷冷一勾,“夏将军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夫人的?我倒是大开眼界了!且不说,这次又是三丫头闯了祸,才把你弄成这幅样子的吧?你就是太宠她,看,连姨母来了都不知过来拜见!”
温氏面上一慌,赶紧派人去寻,“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碧荷院请三小姐过来。”
然而她想的却是,发生如此多的不愉快,夏浅薇定不会再踏进自己的院子半步,如此一来便得罪了丞相夫人,又有了教训这贱丫头的理由!
却不想,片刻的功夫那美貌的女子已然出现在了门口,盈盈有礼的迎上前。
“浅薇给母亲和姨母请安。”
温氏的表情微微一僵,正在垂眸抿茶的秦玉媛一抬眼,手中不由得一抖,茶水当即溅了出来。
“你……”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夏浅薇的脸,眼底浮现出几分震惊,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在里头。
眼前的女子低眉顺目,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丞相夫人,秦玉媛本是昌兴侯府的嫡二小姐,夏浅薇生母的亲姐,可却认了温氏做义妹,这关系着实有些耐人寻味,特别是她方才看见自己时的表情……
秦玉媛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丫头不是那个人,可眼底倾泻而出的厌恶却抑制不住。
“跪下!”
只听一声冷喝,秦玉媛突如其来的暴怒让旁边的柳溪云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这番模样,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幸灾乐祸的望向夏浅薇,只知这丫头今日是要倒大霉了!
“姨母息怒,不知浅薇犯了何错?”
夏浅薇却是淡淡的站在那儿,纤纤身姿如那冷冬绿竹,不卑不亢。
“不知?你嫡母病成这般,竟还有脸跑去什么花会胡闹,枉费她多年来对你的呵护宠爱,如此忘恩负义,让你跪下认错已经是轻的了!”
秦玉媛的眼中冒着火光,她的表情有些狰狞,显然是在看见夏浅薇那张脸后才突然失去了控制。
温氏强忍着心中笑意,本想看看夏浅薇被教训时的狼狈惊慌,心中期待着她会像从前那般恼羞成怒出言顶撞,却不想,她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姨母误会浅薇了,实在是镇国府派了马车来接,若是不去恐驳了冷老夫人的颜面。”
什么?昨日她是坐镇国府的马车去的?
柳溪云心中嫉妒,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夏浅薇跟冷玉寒站在一起时刺目的画面,当即冷笑出声,“夏表妹这脸面可真不小,不过是要你认个错罢了,就拿镇国府的名号来压我们?”
秦玉媛的眼底精光一现,就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敢骑到相府的头上?“真是没教养的东西,今日,本夫人就替将军府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义的白眼狼!”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名相府的侍卫上前作势就要扣住夏浅薇,却听一声冷喝从屋外传来。
“住手!”
温氏的眼中正泛着兴奋的流光,不想门口突然出现的高大男子让她立刻变了脸色,赶紧换上了一副焦急担忧的表情,“姐姐,浅薇还小不懂事,您就饶了她这次吧。”
夏宜海昨日外出办事,谁知今日一回府就听说秦玉媛前来探望温氏,此刻他不悦的目光瞥向榻上的妇人,随后挺着腰杆站在了夏浅薇身边。
“末将见过丞相夫人,不知小女何处冒犯,竟要劳烦您出手教训。”
区区一个三品武将,秦玉媛可不放在眼底,她无视着夏宜海的不满,语气里尽显高傲。
“夏将军怕是还不知情吧?昨日三丫头在镇国府内毒害了小郡主还能装成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作为姨母,我不可看她一错再错!”
夏宜海剑眉一皱,这可跟他知道的不太一样 ,“丞相夫人怕是误会了……”
“溪云亲眼所见,难道她还能撒谎不成?”秦玉媛冷笑一声,犀利的目光落在夏浅薇的身上,“三丫头这些年胡作非为谎话连篇,夏将军若是不忍心,不如把她交给我,相府可是有许多善于教养的嬷嬷,定能叫她明白何为知恩图报!”
一直沉默的夏浅薇略显委屈的抬起眼,“从前确实是浅薇不懂事,可昨日表姐在水榭中与玉寒独处,并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察觉到异样,柳溪云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母亲投来震怒以及难以置信的目光,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那时候她就看见了?可依夏浅薇的性子,当时怎么会毫无反应?
居然跟自家表妹的未婚夫单独相处,还被撞见了,这要是传扬出去可是天大的丑闻!
“不是的,母亲,我没有……夏表妹,你怎么含血喷人?!”柳溪云当即跪了下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母亲可要为女儿做主啊,夏表妹这是打算坏女儿名声,实在可恶至极!”
秦玉媛没有多想,愤愤的站了起来咄咄逼人的看向夏宜海。
“夏将军你可听清楚了?这无法无天的三丫头如此恶毒,今日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相府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众人分明感觉到丞相夫人是真的动了怒,夏宜海陷入了一阵矛盾之中,他知道柳溪云在京中的口碑极好,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端方得体的姑娘,真会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
该不会真是自己的女儿有意冤枉她?
夏浅薇就那样坦然的站着,毫不避讳的迎上夏宜海审视的目光,似乎在静等着一个答案。身为父亲,他究竟是会选择相信自己,还是屈服于相府的权势?孰轻孰重,尽在他一念之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天师道长
此时屋子里的氛围有种凝重的僵持,夏浅薇纤腰笔直的立在众人面前,眼底的倔强和坚持渐渐变得冰冷。
这一瞬间,夏宜海也觉得自己的女儿在逼他!
母亲还说她懂事了不少,莫非就是现在的样子?不知进退不识大体,就算她对柳溪云有什么不满,也不该当众说出来让两家难堪!
相府如今权势滔天,朝中文武大臣本就不合,夏宜海更不愿卷入其中,可这个女儿怎么就不懂?
或许丞相夫人说得对,他想起这些年为夏浅薇收拾的烂摊子,有哪一次自己不是损着将军府的脸面维护她,结果还是养成了她这恩将仇报的性子!
这一刻,他真的有些乏了。
“浅薇,向你表姐斟茶赔罪。”
许久之后,夏宜海才严肃着表情开了口。
柳溪云的眼底当即浮上了胜利者的冷光,她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如同炫耀一般站在秦玉媛的身边,望向夏浅薇的眼神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竟然妄想跟她斗?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父亲,浅薇没有撒谎。”
夏浅薇的声音透着几分清冷,她的身姿如同悬崖边孤单的雪松,不屈且坚韧,再望向夏宜海的眼神已经带着些许失望与凌冽。
不是她任性妄为,而是自己必须清楚,他日若有个万一,这位夏家三小姐的身边能有多少可靠可信之人,或许上一世遭遇那样的背叛,让她的内心深处渴望能多一点儿真情,可终究还是天不遂人愿。
连这么一点儿小事,这位怀化将军都无法义无反顾的保护自己的女儿,他的顾忌太多,让夏浅薇明白最终,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你……”夏宜海喉间一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有这么一刹那,眼前的女子再次与他埋藏在内心深处思念至极又怨怼无比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
“不见棺材不掉泪!夏将军也该明白了,若不让这三丫头吃点儿苦头,他日还不知会给将军府带来什么祸事!冷大少爷何等尊贵,能攀上这门亲事就该感恩戴德了,还这般不知轻重,别像我那妹妹一样,肖想上了不该肖想之人,最后落得那般下场!”
秦玉媛此话一出,夏宜海的眼神瞬间大变,似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袖中的大手紧紧握起,猛地暴喝一声。
“孽障,跪下!”
“谁敢让我孙女下跪?”
这时,一道不悦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由外而来,老夫人让雷嬷嬷搀扶着跨进了屋内,夏浅薇当即乖巧的迎了上去。
“孩子别怕,有祖母在。”老夫人冷厉的视线轻轻一瞥夏宜海,随后带着一副疏离的表情看向秦玉媛,“丞相夫人有礼了,老身方才正在前厅接待镇国府的贵客,所以来晚了还望夫人见谅。”
镇国府的贵客……莫非是为了小郡主一事前来兴师问罪的?
秦玉媛当即收敛了神色,她知道夏家的老夫人跟当今太后交情颇深,不论如何也要卖个面子,此时不再像之前那般嚣张跋扈,而是谦逊的笑了笑。
夏宜海正要上前解释方才的事情,老夫人却看也不看他,拉着夏浅薇一副心疼无比的样子。
“你这孩子当真不懂事,若非镇国府送来了谢礼,祖母还不知你昨日救了小郡主一命,说,想要什么奖赏?”
什么?!
众人一听瞬间大惊,不是说夏浅薇毒害了小郡主吗,可镇国府的谢礼都送来了,还能有假?
柳溪云的脸色当即煞白,她感觉到自己母亲那冰冷责怪的视线已然射了过来,身子不由得一抖。
夏浅薇没有撒谎的话,那有所隐瞒的就是……
“冷老夫人抬爱,浅薇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哪里敢邀功,倒是方才冒犯了柳表姐,孙女正打算向她赔礼。”
简单的一句话却听得柳溪云面红耳赤,她搅着手中的帕子只觉得夏浅薇一定是故意的!方才还一副牙尖嘴利誓死不从的模样,这会儿却假惺惺的装什么大方得体?
“赔礼?”
老夫人眉头一蹙,似乎打算追问下去,秦玉媛立刻浮上笑脸制止了正要上前行礼的夏浅薇。
“原来真是误会一场,三丫头这就不对了,一家人解释清楚便好,姨母也是关心则乱!”
夏浅薇低垂着眼一副温顺的模样,这位丞相夫人果真是逢场作戏的好手,现在知道是一家人了,方才若有外人在场,恐怕会以为满屋子都是夏三小姐的生死仇敌!
不过她倒是敏锐的注意到一句话,不该肖想之人?莫非这就是怀化将军与玉容夫人的心结,否则他方才怎会勃然大怒?
夏宜海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自己的女儿没有再看他一眼,连母亲都时不时飘来不满的目光,若非为了将军府的未来,难道他愿意如此?
榻上的温氏差点没把一口白牙咬碎了,这贱丫头的运气怎的这般好,连丞相夫人都拿不住她!
还想着趁此机会先将人打一顿,让她也体会一下出血之痛,否则难消自己心头之恨,可现在……
没有人注意到温氏此刻幽幽的抬起头,深深的给了秦玉媛一个眼神,就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两眼一翻又昏倒在榻上。
“夫人?!”陈嬷嬷惊呼一声,众人当即围了上去,就在这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由外传来,伴随着几名家丁的阻拦。
“道长,这里是女眷内宅,您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瘦长气势不凡的白眉道长手握金铃,已然跨进了众人的视线,他冷着一张表情环视了下屋内,随后伸手掐指一算,“府中邪气如此之重,若老道坐视不理,恐有血光之灾!”
秦玉媛面露凝重,随后一副犹豫的样子看向满脸狐疑的夏宜海。
“这位是本夫人请回的天师道长,相爷老家修建祖祠皆由他观星望水,金口玉言从无错漏!”
这么说,府中真有邪祟作怪?
众人一听,不由得纷纷望向榻上不省人事的温氏,唯有夏浅薇的心中早有准备。
先前的下马威不过是前菜,现在才是温氏和秦玉媛的重头戏……(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转世妖邪
老夫人的神色一敛,她对这位丞相夫人有种说不出的不喜,只觉得秦玉媛跟自己已逝的儿媳虽为姐妹却太不一样。
但丞相重修祖祠一事她也知晓一二,事关世代昌荣子孙福泽,所请的天师必定有着非凡的能力,他都说将军府内有邪祟就不可不信!
本想等着温氏伤好以后再请雷若寺的方丈来府中念经加持,眼下老夫人恭敬的靠近那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天师,“道长,实不相瞒,府中近日确实发生了些祸事,能否请道长指点一二?”
那位白眉道人故弄玄虚的沉吟片刻,当即从袖中抽出了一块五行八卦阴阳镜,“贵府建于兴旺之地,天时人和本应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他欲言又止,老夫人的心头当即一跳。
要知道当初夏宜海可是人人称道的帅才英将,可不知为何,被赐封三品怀化将军之后便止步不前,哪怕是再锋利的宝剑经过岁月的沉淀也难免暗淡锈顿,将军府的殊荣便一日不如一日。
回想起老将军那一辈,夏家的荣耀仿佛就在昨天,老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结难解,如今天师道长这么一提,她顿时反应过来。
莫非是因为府中有不干净的东西,才影响了夏家的运势?
这天师又啧了一声,仿佛在验证她心中的猜想,“贵府怕不是近日才麻烦不断吧?这邪祟已作恶多年,阴气道行颇深,怕很快就会吸尽贵府众人的天运,再无人可压制,为祸苍生!”
一股莫名的恐惧气氛瞬间弥漫开来,老夫人更是紧张了几分,“还请道长想想办法,我们夏家必定重谢!”
“老夫人言重了,替天行道乃我修道之人的本分,只要用这阴阳镜一照,任何妖孽都无所遁形!”
只见他迈着方步来到温氏的榻前,抽出一张黄符在她额头上一划,原本闭着眼的妇人顿时睁开了双眸大口大口的吸着气,陈嬷嬷惊喜一呼,“夫人醒了!”
“这,这是……”温氏一副茫然的样子,仿佛大梦初醒,角落里的夏浅薇嘴角不由得一勾,她不得不佩服这般精湛的演技,看着温氏那张脸,好像每个眼神都有故事,每个表情都有深意,不去唱大戏真是可惜了。
“夫人的模样不似撞邪,更像是中了什么诅咒,待老道一探究竟!”
诅咒?!
众人听得心中一惊,顿时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
只见这位天师不断的摇晃着手中的金铃,一路朝着院外而去,老夫人和夏宜海对视了一眼,赶紧带着众人跟上。
“不知贵府初三的时候可有什么特别之事?卦象上看,这邪祟正是此日妖力大增!”
初三?
众人仔细回想着,只听扶着温氏出来的陈嬷嬷突然惊呼一声,“初三不是夫人接三小姐从雷若寺回府的日子吗?”
听到这儿众人还未察觉到异样,那天师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卦象三步一走,七步一算,竟就这般来到了碧荷院门口。
“老道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阴气冲天怨念满盈的地方!恐怕,妖邪就藏于此处!”
什么?
老夫人终于反应过来,众人也立刻看向夏浅薇,心底共同浮现出一个可能性。
此时正在院内打扫的如画如眉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声势浩大的一行人不由得面露慌张,局促的退到一旁。
却不想为首的天师一路进了院子推开屋门,手中的金铃发出越发急促的声响,他在那张整齐干净的榻前徘徊了片刻,才看向此时脸色已经不太好看的老夫人。
“这间屋子,不久前是否见过血?”
“对对对,我家夫人就是在这里……”
陈嬷嬷还未把话说完,立刻感觉到了老夫人不悦的视线。她的话却是提醒了众人,温氏不正是在这里撞得满脸鲜血,重伤昏迷的吗?
秦玉媛眼中精光一现,随后对着身后的相府侍卫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搜!”
不等老夫人和夏宜海表态,他们已经开始翻箱倒柜,很快,藏在榻下箱内的诡异布娃娃就被搜了出来!
“天啊,这不是……”
见过世面的雷嬷嬷一眼就认出了那不详的东西,老夫人此刻铁青着面色,那天师已然念念有词的开了口,“这是巫咒之物,心怀歹意的邪祟正是借由这肮脏的东西实施厌胜之术,被咒之人不出七日必然神志不清七窍流血而亡!”
“好歹毒的心思,三丫头,你怎么能……”
秦玉媛冷冷的开了口,此时她终于将众人的心声捅破。
这东西是从三小姐的屋子里搜出来的,大夫人先前行为怪异,不是被她诅咒的又是什么?再加上天师所言的初三之日,种种巧合凑在一起,这作祟之人已然无所遁形!
夏浅薇面上佯装惊慌,立刻紧张的跪在老夫人的面前。
“祖母,孙女是无辜的!这娃娃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孙女真的不知!”
柳溪云的眼中带着恐惧的光,好像是信了那天师道长的话,她害怕的往秦玉媛身后躲了躲,“难怪会突然换了妆容,这么说夏表妹是被邪祟附身才为非作歹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性情大变的何止是大夫人,三小姐不也是如此吗?
要知道越美的东西越是危险,众人看着夏浅薇那张绝美异常的面容,此刻不由得心底发寒,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欣赏惊艳之心!
温氏和秦玉媛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附身?真有这般简单么。
“不好,这是妖邪转世,并非施法就能轻易驱赶!”那天师又补了一句,夏浅薇分明感觉到原本半信半疑的夏宜海看向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得忌惮且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厌恶。
“道长这是何意?虽然浅薇从小是顽皮了一点儿……”温氏不顾自己的伤扑倒在夏浅薇的身边,那模样像极了慈母在维护自己的孩子,可这么一说却让众人开始浮想联翩。
那天师道长铺垫了如此之久,就是要众人往深了的想,当年玉容夫人不正是诞下三小姐不久后就香消玉殒的吗?
而且这些年三小姐闯的祸事不计其数,恶劣的本性超乎常人,说她是妖孽一点儿也不为过!
这么个为祸将军府的异类,岂能施个法就能平息众人的恐惧?
她们想要的,是夏浅薇的命!(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翻手为云
此时秦玉媛一个健步上前将温氏从夏浅薇的身边拉开,用一种紧张且忌惮的目光看着那年轻的女子,好像想要以此带动恐惧的情绪孤立夏浅薇。
“义妹好糊涂啊!她才不是什么三丫头,这是转世妖邪,会要人命的!”
听到此处,众人不由得纷纷让开,只听嗡的一声,那天师竟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软剑,随后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一包好似香灰的粉末顿时洒向了夏浅薇,却不想,这姑娘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皱着眉头抬起眼,眸中浮现出几分冷光,看得那天师心底竟不由得一紧,眼底的诧异掩饰不住。
这三小姐闻了粉末,怎么没有反应?
“……好、好深的道行,这妖孽果真已经吸了贵府多年的运势,若不将她就地打杀,今后再无人能收她!”
打杀?!
天师的话让众人心中咯噔一声,连老夫人也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夸张无比的声音响起。
“天啊!发生了何事?”
阮姨娘带着夏晴忽然出现在门口,一进屋就四下张望了起来,随后靠近那相府的侍卫往对方手中的娃娃一瞥,一惊一乍的叫了声,“这是什么鬼东西,上面写的不是三小姐的生辰八字吗?”
什么?屋内不少人微微一愣面露疑惑,老夫人这才定了定神,沉声道,“拿过来!”
很快,那令人厌恶的娃娃落到了老夫人的手上,她和雷嬷嬷仔细一看,脸色顿时有些紧绷。
“三姐快起来!”夏浅薇已然被夏晴从地上扶起,她轻轻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丝,再看向那天师时,眼底已然没有了方才的慌张无措。
“道长方才说的厌胜之术,浅薇从未听过,可是需要小女子的生辰八字?”
四周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直到阮姨娘惊恐的变了脸色,“三小姐年纪轻轻的当然不知,这厌胜之术都是些肮脏污秽的旁门左道,要想诅咒谁,就得拿那人的生辰八字用血写在媒介之物上,还要扎针念咒,邪门得很!”
那天师此时的脸色有些异样,下意识的看向秦玉媛,这个反应落在老夫人的眼底,心中立刻升起一股怀疑。
“这么说,小女子才是被诅咒之人?那为何癫狂发作的是我母亲?”
夏浅薇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她幽深冰冷的目光盯得那天师有些说不出话,“这……”
阮姨娘缓缓来到老夫人的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妾身倒是听过一点儿,可该不该说……”
“说!”
此时老夫人的手有些轻轻颤抖,此事牵扯到自己的孙女,关乎家宅安宁,哪里顾得上忌讳!
“妾身听说这厌胜之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使的,需要请偏门中人指点,否则容易失败还会将咒力反噬到施术之人身上!”
阮姨娘话音刚落,众人立刻望向温氏,这娃娃咒的是三小姐,可最后却是大夫人发了疯,难道……
“胡言乱语!”
温氏气得表情都有些扭曲了,这个贱人从哪儿冒出来的,关键时刻居然坏她好事?!
阮姨娘似乎被吓得后退了两步,随后尴尬的笑了笑,“就当妾身没说过,大夫人这些年视三小姐如己出,怎会做这等事情,看那娃娃破旧不堪,兴许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雷嬷嬷仔细看了下,果真发现了端倪。
“老夫人您看,这娃娃已经有些年头了。老奴若没记错的话,上面的料子好像是十几年前锦绣楼的混织手绣,在当时昂贵得很!”
听及此处,温氏的眉头当即一跳,心中顿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呀!”阮姨娘又惊呼一声,好奇的指了指被打开的木箱,“这么多娃娃衣,莫非是三小姐幼时穿的?呵,这里还有妾身当年送的礼呢!”
这个贱人又想做什么?此时温氏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她的嘴!
老夫人好像想起了往事,她缓缓来到那箱子前,翻了翻里面保存完好的女童小衣,以及一些旧了的物件,就听角落里的如画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奴婢听之前的嬷嬷说,那箱子里装的是小姐收到的满月礼,玉容夫人当时命人好生保管了起来。”
老夫人触景生情,眼角有了些许湿润发红,她随后翻出了一张泛白的礼单,上面的字迹还看得清楚,是玉容夫人亲自所写,她的儿媳就是这般心细!
很快,她在看见其中一行字时,眼神顿时一变,危险冷厉的目光已然转向此刻有些心虚发颤的温氏。
“对了,大夫人当年送的,好像就是混织手绣的童衣,看,也在这儿呢!”阮姨娘找出了一件小衣,众人一看,料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屋内的氛围又是一变,看来这娃娃还是多年前就做好的,如今哪还有混织手绣的料子?
照这么说,那时候便有人对刚出生的三小姐使了厌胜之术,难道就因为这样,才导致三小姐从小就刁蛮任性难以教养?往严重了想去,或许玉容夫人就是因此才……
“贱人!”
此时夏宜海再也听不下去,他雷霆一般的怒火烧了起来,大步上前使劲了浑身力气狠狠的抓起温氏的衣襟给了她一巴掌!
秦玉媛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那掌风刮得她的脸上生疼,好像下一个被打的人就会是自己!
“住手!父亲,您,您这是在做什么?母亲的伤还没好,若您有点儿良心的话怎能这样待她?!”
夏兰初不知何时冲了进来,她一听说碧荷院里出了大事,就带着看好戏的心态一路狂奔而来,哪里会想到一进屋就看见如此可怕的画面。
而这一次,温氏是真的昏死了过去,气若游离。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被吓得腿软的陈嬷嬷声音已然有些颤抖,四小姐还在关禁闭,竟然无视了老夫人的命令擅自离开屋子,这不等同于火上浇油吗?
到底是谁,是谁去通知四小姐的?
陈嬷嬷忽然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深不可测的视线,她心惊的望了过去,就看见被夏晴扶着的夏浅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底藏着一抹犀利的流光倾泻而出。
这一刻,她只觉得脚底发寒。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该不会三小姐早就知道了,只等着她们自己跳进坑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