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谈判破裂
虞二爷心中疑惑,今夜他派去的人明明说司公子已经歇下了,眼下怎会突然出现?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人回去复命后不久,就被阎幽军干净利落的结果了!
可此时慕珑渊已经没有心情与他闲话,四周突然出现了数名身着红色铠甲的侍卫将整个祠堂团团围住,这架势让虞二爷立刻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
他紧皱着眉头收起了笑脸,沉声威胁道,“司公子真打算插手此事?但只怕,连司大人也没有资格与相爷对抗!”
“他没有资格,本殿可有资格?”
一道冷厉的声音从祠堂之外传来,慕珑渊眸光一闪,只见那风尘仆仆的男子领着一队便衣侍卫由外而来,那张如柳般轻雅的面容此刻带着平日里从未见过的寒意,出现在错愕的众人面前。
一旁的夏浅薇分明感觉到慕珑渊的视线已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她却是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仿佛没有察觉到这名男子浓浓的不悦。
慕珑渊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竟在最后关头被夏浅薇摆了一道!
原来太子慕元前两日从京中消失,只怕就是微服赶来了虞家村,不用想便知其中缘由,自己算是给他人做了嫁衣!
没良心的小丫头,论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她也是炉火纯青。
而慕元的目光却是越过众人毫不避讳的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他无视着慕珑渊冰寒的目光径直来到那少女的跟前,眼底瞬间变得柔和无比。
“辛苦你了。”
这两人站在一起,明明画面异常和谐,可在慕珑渊看来却是那般刺目,而夏浅薇自始至终连看也没再多看他一眼,眉目间竟也泛着一丝隐隐的怒意。
……怎么,这丫头莫非还在记恨着自己方才在屋内戏弄她的事情?
难怪赶来虞家村祖祠的这一路上她沉默得有些古怪,原来是真的恼了他的玩笑话!
“你们是什么人?莫要多管闲事!”虞二爷此时心中已经有些慌乱,但面上却是虚张声势恶狠狠地吼道。
哪知道话音刚落,竟有两名侍卫上前一把将他按倒在地,“大胆!太子殿下在此,岂容你放肆?”
太、太子殿下?
虞二爷面上一白,他闪烁着目光难以置信的样子,“笑、笑话!太子怎么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冒充太子你们该当何罪!”
然而,当其中一名侍卫拿出了太子随身携带的蟒玉,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当今陛下是真龙,而这天底下还有谁能佩戴蟒饰?!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一时间祠堂内的众人齐齐跪倒在地,像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从未想过今生还能亲眼见到当今太子,而虞二爷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那么他方才说的话,全都已经……
“将他们都带下去,听候发落!”慕元负手而立,面上一片清冷,很快祠堂里所有的虞家村人齐齐被押走,当那此起彼伏的哀求声渐渐远去,这诡异的祠堂里便只剩下了他们这几个人。
两名尊贵的男子四目相对,似有一股暗中较量的氛围弥漫开来。
“带永乐县主先行离开,本殿有话与幽王殿下相商。”
此时慕元的声音虽然客气,可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
慕珑渊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齐侍卫也跟着退了下去,这里没有了外人,他索性一把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带着冰冷笑意的俊美面容。
“太子可知何为喧宾夺主?”慕珑渊的声音里藏着浓浓的不悦,明明柳相的把柄是他找出来的,慕元一出现便这般理所应当的据为己有,不是喧宾夺主是什么?
而让他更加耿耿于怀的是夏浅薇居然那般听话的就退了出去,丝毫不掩饰她如今已经是太子船上的人。
慕元轻蹙着眉头沉声道,“这份功劳你想要便拿去,而永乐县主由我带走。”
他只要夏浅薇?!
慕珑渊忍不住笑了笑,可脑海中早已被各种猜忌填满,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没想到太子还是个多情种,千里迢迢离宫就是为了一个小丫头?”
“我答应了玉寒,要替他好生照顾永乐县主……”
“若本王说不呢?”
然而,慕珑渊却是沉下了脸色打断了他,不知究竟是在跟冷玉寒置气,还是打心底不相信慕元的动机如此单纯。
冷玉寒选谁不好,非得是慕元!他这般挑衅,莫非是打算逼自己对他下手?
连夏浅薇也是,在他们的眼底慕元就那么好?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此时天色已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这简陋的祠堂里,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一声轻叹。
慕元似乎做出了妥协,“究竟要如何,你才肯放了那弱女子?你与冷玉寒之间的恩怨与她何关?”
这幅口气,好像慕珑渊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般。
慕元已然认定他是为了牵制冷玉寒,因此才抓着夏浅薇不放,幽王平日里不近女色又冷酷无情,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很难让人往别处想。
哪怕这次慕珑渊私自带夏浅薇离开京都,在慕元看来,他都是另有图谋。
“若本王要你的太子之位呢?”慕珑渊轻轻飘来一句,可声音里满是戏谑。
慕元那一向和煦的面容难得流露出了一丝厌恶,“本殿给你,你便能坐吗?”
两人其实都心照不宣,可慕珑渊一向的行事风格便是他不如意,谁也别想好过!
是,就算慕元让位又如何,皇帝老头依旧不会改变心意将江山交给他这个拥有异国血统的“外人”!
“本王看起来像很稀罕?谁坐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这位天之骄子,怕是从未体验过何为失去?他一出生便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了一切,轻轻松松的沐浴在阳光之下,耀眼得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
可越是如此,就越给人一种想要摧毁他的**!
“你就这般恨我?”慕元似乎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慕珑渊却丝毫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恨?
看着那张似有些许痛心的俊雅面容,慕珑渊不由得想起无数个在鲜血中摸滚带爬的日子,想起那个坐在凤殿内曾视他为蝼蚁的皇后。
“本王,只是想将你们一同拉入深渊罢了。”
“……”
第四百四十二章 他的宽容
此时,数名便衣侍卫守在夏浅薇的身边,前方的阎幽军一见来人,竟立刻站成一列,一副不打算放行的架势。
就算是太子,也别想轻而易举的带走他们王爷的人!
“永乐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从身后追上来的齐侍卫犹豫了片刻,才靠近夏浅薇的身边。
慕元的侍卫一脸的警惕,正打算拔出腰间的长剑跟这些嚣张跋扈的阎幽军拼上一把,他们身后的少女却缓缓上前,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莫要轻举妄动,便跟着齐侍卫朝着无人的角落走去。
“永乐县主真要跟太子离开?”
这段时日他将自家主子和永乐县主相处的点点滴滴尽收眼底,只觉得有些话此刻不得不说了。
看着夏浅薇的表情,他已然知晓了答案,齐侍卫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其实王爷早就发现县主这一路暗中做了记号,也知道县主藏着别的心眼……”
眼前的少女眸光一闪,似有几分难以置信。
是,朝中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被阎幽军看管起来的夏府,太子也命人暗中关注,所以当她被慕珑渊的人带走之后,第一时间就向慕元发出了信号。
兴许是幽王这人太过自大,从未束缚过她的行动,因此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沿途留下记号,方便慕元寻迹而来,甚至连先前在株洲城的夜市她主动相邀,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可倘若慕珑渊早就发现了,竟还由着她去?
夏浅薇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可面上却依旧一片清冷。
见她没有回应,齐侍卫显得有些焦急,“属下真的从未见过王爷对何人这般包容,若是之前,属下不敢断言王爷的态度,可如今……”
他想说的是,如今他已经可以肯定,自家王爷绝非贪图一时新鲜,兴许说出来很难令人信服,可光从县主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王爷的底线,却还能活到至今被百般保护,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要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想要杀了幽王,什么奸细叛徒,他们遇见的还少吗?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但凡有一丝可疑之人,都不可能被王爷留在身边!
“齐侍卫!”夏浅薇突然开口制止了眼前的男子,她发现自己竟丝毫不愿继续听见关于幽王的一切。
其实她恼的不是慕珑渊,而是她自己。
从虞府离开的这一路,她满脑子都被一个可怕的念头所占据。
慕珑渊这个人确实卑鄙,但她可以肯定昨夜那潜入屋子的人并非他刻意安排,所以当自己被慕珑渊护在怀里的时候,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那样一个男子,真的愿意为了旁人牺牲自己?
而她睁开眼来率先担心的竟是他是否受了伤!
这种不受控制的意识让夏浅薇心中极度不安,本能的不愿去深想其中缘由。
齐侍卫见夏浅薇此刻的表情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抵触,她深吸了口气,眼底渐渐剩下一片冷漠,“烦请齐侍卫转告幽王一声,请他不要对臣女有所期待,如王爷所想,臣女是没有心肝的。”
“……”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怒意的焦急身影闯进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慕元快步来到夏浅薇的身边将她护在身后,冷厉的对着齐侍卫训斥道,“本殿在此,容不得你放肆!”
他显然误会了齐侍卫,以为对方是奉幽王之命来刁难夏浅薇。
“殿下莫要误会,属下……”齐侍卫本想解释,可慕元身后的少女已然给了他一个眼神,他这才想起不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别有居心,反而会给自家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哪怕心中不甘,齐侍卫也只能咬着牙行了一礼,“属下告退!”
直到对方离开,慕元的脸色才有了些许缓和,他回过头来却发现夏浅薇竟略有失神的表情,果然,方才慕珑渊的手下定是对她说了些什么!
“永乐县主?”
“殿下,幽王可有为难您?”夏浅薇终于回过神来,此时又恢复了那冷静理智的样子。
慕元无奈的笑了笑,“让县主失望了,原本我想与他谈个交易,可惜失败了。”
“交易?”夏浅薇丝毫不惊讶,难道慕珑渊还能给太子什么好脸色不成?
“我想让他放了你。”眼前的男子面色深沉,精致的眼底涌动着复杂而担忧的流光,不用想就知道他误会了慕珑渊是用什么肮脏的手段要挟了她。
“……”
夏浅薇的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这次的事情皆在她的意料之中,柳相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在劫难逃!
而她帮助慕元抢了这个功劳,幽王忙活了半天一点儿好处也没得到,只怕慕珑渊现在想要将她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吧?
倘若齐侍卫所言都是真的,那么他对自己有多宽容,这一次就有多恼火,下次见面怕不会再客气了。
“不过县主放心,夏将军如今身在安全之地,幽王奈何不了他。”慕元以为夏浅薇是在担心她的父亲,当即宽慰了一句。
眼前的少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她从不认为自己愧对慕珑渊,可此时此刻心中竟是涌现出了一股莫名的烦闷之意。
毕竟,那男子这段时间的关照早已大出她所料,夏宜海在幽王府中被视若上宾,无人敢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因此只要慕元稍加花点心思把人救出来绝非难事。
可这笔账,就更难算清了。
据夏浅薇所知幽王至今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这算不算是他骇人听闻的经历中唯一的一抹败笔?
“殿下,还有一位至关重要的证人在虞府中。”
……
此时,齐侍卫已经回到了慕珑渊的身边,他凝重的低着头,“王爷……”
眼前俊美尊贵的男子眼底一片幽湖般的冷意,像是覆上了厚厚的冰霜,将前几日所有的柔和景致掩埋得一丝不剩。
“那两个小的,也被救走了?”他说的是虞庆和虞悦。
“是。”
齐侍卫心中越发忐忑,永乐县主这次做得太绝,她可想好了这般利用王爷后的代价?
谁知,自己身侧的慕珑渊突然轻轻笑出了声,瞬间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张飞鸽传书,揉在掌心里化成了一堆碎屑。
“那丫头还以为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怕是万万没有料到,夏宜海……”
第四百二十三章 她的心事
一辆马车离开钟寿山快速的朝着京都的方向行驶而去,数名便衣侍卫紧跟其后,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生怕什么人追上来似的。
“殿下,看来幽王已经放弃了。”
一名侍卫驾着马来到车窗边禀道,然而慕元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轻松之色。
当他们赶到虞府将虞言庭救出时,竟发现不知何时慕珑渊手下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本以为又会是一副剑拔弩张的画面,谁知对方竟撤得这般干脆。
慕元只觉得这太不像慕珑渊的风格,他收敛了思绪望向坐在对面的夏浅薇,“永乐县主,此番回京之后可要万事小心。”
只怕幽王是打算秋后算账,或许他已经设下了埋伏只等着他们放松警惕!
哪怕是如慕元这般温暖随和之人,面对慕珑渊也难以放下防心。
“言庭哥哥醒了!”
这时,车内的两个小人儿惊呼一声,只见这一路昏睡的虞言庭终于悠悠转醒,他迷茫的睁开眼看着围在自己身旁的虞庆虞悦,忽而坐起身吓道,“少爷小姐,你们怎么会……”
“言庭哥哥,是永乐县主把我们救出来的!可、可是你……”
泪水花了悦儿的小脸,她哽咽的看着虞言庭满是血迹的衣衫,方才夏浅薇替他抱扎伤口的时候亦是被那些血肉模糊坑坑洼洼的伤口惊得一阵无言。
救出来了?
颠簸的马车这才让虞言庭意识到自己终于逃离了那炼狱之地,他咬着干涸的唇作势就想起身给夏浅薇跪下,却是被她伸手拦住。
“虞公子有伤在身,就莫要多礼了。”
然而虞言庭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回想起自己所遭受的事情,浑身便止不住战栗而起。
原来,那日他被带进屋内,虞二爷便以治病之名命人强行给他灌下来路不明的汤药,待他们得手退出屋外并且上锁之后,虞言庭立刻抠着自己的嗓子吐出了大半。
他知道虞二爷不会轻易杀人灭口,怀着忐忑的心情躲在屋内细听着门外偶尔传来的对话,才知道那是置人神志不清的疯药!
所以虞言庭便将计就计,佯装自己被药力所控制,可虞二爷是个心细的哪里会轻易相信?每日都会命人送药过来。
夏浅薇不用想便知虞言庭一方面要装疯卖傻,一方面又要与体内没有除尽的疯药作斗争的艰难。
“所以你用剪刀自残,就是为了保持清醒?”
“是……每每剧痛过后,才能重新想起自己是何人,要做何事。”
虞言庭苦笑了一声,好在虞二爷没有起疑,流再多的血受再多的伤都是值得的。
车内的两个小家伙听得胆战心惊,虞庆坚定的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言庭哥哥放心,太子殿下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太子殿下?
虞言庭这才发现角落里坐着一名气质出众的雅致男子,看他微愣了许久,慕元轻皱着眉头歉意的赔罪道,“让这位公子受苦了,皆是我朝办事不力,文武百官本是为民而生,如今却发生这等官逼民反之事,身为当朝太子,我实在有愧。”
虞言庭挣扎着想要起身,慕元先一步扶住了他,“县主好不容易才替你止了血,莫要让她担心。”
“……多、多谢殿下,那位慕公子……”
“他回京了。”不等虞言庭问些什么,夏浅薇便打断了他的话,眼前虚弱的男子面色似有几分可惜。
“本想亲自向慕公子道声谢,这几日若非他命人暗中给我送吃食,怕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虞二爷虽没有命人对虞言庭施虐,可看他似乎已经真的疯了,便不再叫人送食,打算活活饿死他!毕竟一个疯子,连自残这种事情都做了,不懂得吃喝也不稀奇。
慕公子?说的莫非是慕珑渊?
慕元不由得深深看了对面的夏浅薇一眼,而那少女却始终一副淡淡的表情,他心中似有些许迟疑,方才莫非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提起慕珑渊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中划过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变化,心中竟是有种莫名的直觉。
以往夏浅薇总是对幽王流露出深恶痛绝的眼神,可这一次她越是平静,就越让慕元觉得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回京的路途遥远,是夜,车内一片均匀的呼吸声。
一丝细微的动静让原本闭目养神的夏浅薇猛地睁开了眼,只见慕元手中拿着一件外袍正打算为她披上,此时还保持着那个手势,四目相对,那男子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惊扰永乐县主了。”
他压低声音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深沉的三人,他们重见天日哪里顾得上马车颠簸,睡得异常安稳深沉。
唯有夏浅薇,自始至终眉间都带着一缕化不开的忧愁。
“本该寻处客栈歇息,但……”
“臣女明白,正事要紧。”
以慕元的身份,理应快马加鞭赶回京都以免节外生枝,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不便,反观这位辰国太子竟愿与民共苦,让虞言庭和两个孩子一起在他的车内休息,实属不易。
“县主有心事?”
见眼前的少女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慕元面带春风般的浅笑关切的问了句,夏浅薇微微怔了怔,从他那清澈的瞳仁中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自己疲惫的神色。
车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兰香味,明明不久之前,她还与幽王共乘一车,共处一室。
夏浅薇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空荡之感,这一路紧绷的神经让她猛然意识到慕珑渊对她的影响实在太深。
兴许是那个男子太过强大,考虑的总比旁人更加周全,而且不经意间,夏浅薇总能发现藏于暗处保护她的齐侍卫。
有慕珑渊在,她总能得到一丝喘息和安定,而不会像现在这般需要她处处留神提防周遭可能暗藏的危险。
明明他才是最需要她警惕的人,为何现在……
夏浅薇立刻定了定神,不,这不是依赖!
与强者合作不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吗?既能省心又能轻而易举的达成目的,各取所需而已。
“臣女只是在想柳相之事。”
慕元自是不信,却也未深究,可夏浅薇的隐瞒让他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失望。
这体贴的男子再次将手中的衣衫递了过去,贴心的披在了她的腿上,“有一事,我想与县主商量……”
他顿了顿,抬起眼望向夏浅薇,那眸中似有一股深情不自觉的倾泻而出,“我……不想娶那云国公主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初心不改
慕元的声音犹如月夜里的一股清风,透着些许淡淡的无奈。
夏浅薇惊讶的迎上他皎洁的眸光,在她看来这云国太子并非那种优柔寡断朝三暮四之人,“殿下,可是发生了何事?”
明明她的反应在慕元的意料之中,可他却有些隐隐的失望,只能轻笑道,“六皇弟希望我成全他,既然我们的目的只是拉拢云国,或许……”
慕元话中的意思是只要与他一条心,谁娶那夏柔萱都是一样的。
“万万不可,如此一来必定激怒卫太子。”
夏浅薇回得斩钉截铁,她太了解卫玄麒这个人,且不论慕昭绝对不可能对夏柔萱有意,其中必定另有隐情,再者,卫玄麒怎会将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棋子送给一个在他看来没有丝毫前途的皇子?
慕元再一次从夏浅薇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超乎寻常的执着,她眼中的坚定骗不了人,让他方才心中升起的一丝怀疑渐渐消散。
一抹欣慰的浅笑扬起,慕元此刻的表情带着些许高深,但很快便隐在了一片难以言喻的愉悦之中。
“确实,如你所说,卫太子必定不会允许公主嫁给六皇弟,反而还会伤了两国和气,所以这次,我怕是要让他伤心了。”
“六殿下通情达理,此事应有什么误会。”
夏浅薇立刻想起之前慕昭与她说过的那些话,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缘由。
想必,六殿下是不忍太子牺牲自己,所以才出此下策,只能说慕昭没有看清其中利害,幸好他们手足情深,否则着实容易心生嫌隙。
“那么永乐县主呢?”
谁知,慕元突然问了句,他的脸色仿佛笼罩在一片蔽月阴云之中,“本殿记得县主说过,在其位谋其政,慕元始终不敢忘记自己的责任,哪怕心有所系,却明白应以大局为重,而县主是否也初心不改?”
夏浅薇终于察觉到了慕元的担忧,他贵为太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却始终能约束自我,这点着实难能可贵。
而眼下幽王对她的特别,只怕明眼人皆看得出来,慕元是担心自己是否已经被慕珑渊拉拢,改变先前愿为他效犬马之劳的诚意。
皇族之间的争储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愿意轻易相信一个可能会临时倒戈之人?
“殿下放心,臣女说过会助殿下荣登大宝,百姓需要仁德兼备的明君。”
慕元眸光一闪,不由得皱着眉头解释道,“县主误会了,我并非怀疑……罢了,好生休息。”
他避开了夏浅薇疑惑的眸光,心中轻叹了口气,而脸上已然带着温和的浅笑回过身去,为车内的两个孩子拉拢了下薄被。
既已忍耐至今,怎能一时冲动前功尽弃。
况且慕珑渊此人心狠手辣更不懂得怜香惜玉,有何值得她倾心之处?
果然,是他多虑了。
……
春日的清晨阳光暖而明媚,宏伟庄重的朝钟响起,文武百官早已齐聚大殿之中,俯首于天子脚下。
“启奏陛下,前阵子的北部沙尘影响春播,丞相大人及时应对,第一批赈粮已经送达,解了百姓燃眉之急。”
“去年由丞相大人亲自指挥修建的洪坝造福了受水患困扰的一方百姓,今年再无噩讯传来,甚是顺利。”
“丞相大人忧国忧民,实在我朝之幸。”
一阵歌功颂德之后,辰皇的面上虽是带着笑,可眼底却是划过了一抹幽光。
“柳爱卿深得朕心,说吧,想要什么样的奖赏?”
此话一出,角落里原本低调谦卑的柳相立刻露出了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站了出来,“陛下隆恩浩荡,臣自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敢有所奢求!”
这时,一名大臣却是大步上前跪倒在地,“陛下向来赏罚分明,丞相大人之忠诚天地可鉴,恐怕今生唯一憾事,便是未能为其母讨回公道!”
柳相的脸色当即一变,立刻回过头去看着那位大人压低声音喝道,“莫要胡言乱语,还不快退下!”
怎么回事?不是叫他们莫要再提此事,这人是发的什么疯!
柳相回京之后才知道朝中的几位大臣为了讨好他联名弹劾幽王,也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竟是先斩后奏!
他私下大骂了那几位大臣,惶惶度了几日,而陛下对此事只字不提,钟寿山也没有任何可疑消息传来,再加上幽王突然称病,休朝了数日,便以为辰皇是打算息事宁人,毕竟谁都不愿跟幽王正面冲突,假意训斥几句也就罢了。
然而这位大臣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目光灼灼的望着上方的辰皇,“陛下圣明,莫要让臣子们寒了心啊!”
柳相差点没被气出一口血来,正要叫人把这口没遮拦的大臣拖下去,却听一道冷笑从辰皇口中传来。
“确实,若不好生处理此事,朕还真是要让百姓们寒心了!”
众人当即为之一愣,下一秒,只见一道身着蟒袍的俊雅男子由外而来,他那清冷的眸光轻轻一扫柳相以及他身后几位大臣微变的面容,随后在中央站定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免礼。”
柳相的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警惕,他分明察觉到辰皇犀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见慕元一改平日里温和近人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严峻的气息,他忽然望向柳相沉声命令道,“来人,将柳相拿下!”
什么?!
满朝文武瞬间发出一阵震惊的喧哗声,谁都没有料到太子竟会突然发难,顷刻间已然有侍卫冲上大殿,将柳相押住让他跪倒在地。
“殿下,不知微臣所犯何事?!”柳相的面上一片镇静,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知柳爱卿可认得此人?”
辰皇一开口,众人当即望向来人,只见一名布衣男子领着两名孩童出现在大殿之中,齐齐虔诚肃穆的俯身跪下,伴随着嘹亮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殿之中,夹杂着一股激昂的恨意,“草民虞言庭,家住钟寿山虞家村,今日前来只为指认当朝丞相狼子野心草菅人命之罪!”
“……”
第四百二十五章 证据确凿
大殿之上好似回荡着虞言庭的指控,这男子目光如炬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慕元只见此时柳相的眼底竟是划过一抹轻蔑,真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朝中大元,眼下此等场面竟还这般临危不惧,该夸他胆识过人还是老奸巨猾?
“何来的胆大刁民,竟敢血口喷人!”
很快便有数名大臣站了出来,疾言厉色的训斥着虞言庭,他身后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别怕,有哥哥在。”虞庆咬着牙握着她的手,饱含希望的望着他身旁的男子,这一刻只觉得一向温和的言庭哥哥伟岸得如同钟寿山一般。
慕元轻轻一扫那几位打抱不平的大臣,幽幽笑道,“几位大人稍安勿躁,何不听听他的说辞。”
“一年前柳相带了位天师到我虞家村,一眼便相中了族中祖祠之地,蛮横的请了土匪强拆民宅,不但杀了草民的两位胞弟,事后更变本加厉……”
他一件件的细数着柳相的恶行,可至始至终对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辰皇的脸色越发阴沉,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的眸光重重的落在了柳相的身上,“爱卿有何话可说?”
“皇上,微臣冤枉!”
柳相的声音洪亮坚定的传来,他紧皱着眉头看向虞言庭,“臣是购了块地,但那绝对你情我愿没有半点儿徇私枉法之事!此人微臣认识,念在他出身贫寒壮志未酬,便收于门下,谁知他心术不正,几次三番暗中打听今年科举考题,臣忍无可忍才将他赶出相府……”
在柳相的口中,虞言庭已然成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忘恩负义之徒!
虞言庭气急,他着实没有想到人证物证俱在对方还如此狡辩,正要说些什么,却有大臣出声制止了他,“闭嘴!区区一介布衣,朝堂之上岂有你说话的余地?”
“请陛下明鉴!我府中上下皆可作证,将此人赶走之后他还时常回来纠缠府中女眷,着实下流恶劣,微臣有意放他一条生路,谁知今日他竟蒙蔽太子,意图陷害微臣!”
柳相话音刚落,立刻有大臣附和道,“难道,他就是相爷曾经提到过的那个疯子?陛下,此人时常神志不清,看他种种行径便知那些话信不得听不得!”
辰皇轻轻挑了挑眉,下意识的看了太子一眼,似有几分犹豫,“疯子?”
慕元知道,这些年柳相从未有过行差踏错,要让辰皇下决心铲除这毒瘤需要更多有利的证据,“难道整个虞家村的百姓都是疯子?”
话音刚落,只见数名侍卫押着一名面色惨白心惊胆战的男子进来,柳相抬眼一瞥心头顿时一震,他怎么在这里?!
“啊——”兴许是知道自己大难临头,虞二爷脚下一软竟是狼狈无比的栽倒在地,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唉声连连。
辰皇不由得眉头一蹙,似乎十分厌恶这等失礼之举。
一双金丝蟒靴出现在虞二爷的眼前,他挣扎的爬了起来,几乎是痛哭流涕的磕着头求饶道,“太子殿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可知,殿上何人?”
顺着慕元的目光望去,虞二爷看见了那一身威武至极的明黄龙袍,他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可很快,一道犀利危险的冷光却是让他身子一抖。
柳相的眼中散开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在警告他好生掂量。
然而慕元却是挪了一步遮住了他的视线,“你可知,天子面前若有半句虚言,会被处以车裂之刑?”
车、车裂?!
虞二爷终于吓得老泪纵横,既然横竖都是死,起码也给个痛快!他哪里还顾得了其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磕着头,“草民说,草民什么都说了……”
片刻之后,满朝文武听得面色大变,而龙椅之上的辰皇却是笑得越发深沉。
四周很快安静了下来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众人只觉得陛下身上散开一股骇人的压迫力,阴沉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能与我朝皇陵比肩的龙脉之地,柳爱卿,这是不愿意屈尊丞相之位了?!”
只见辰皇重重的一拍扶手,在场众臣齐齐跪倒在地,柳相终于慌了神,他努力压下心中的那一份惊颤悲愤无比的抬起头,“陛下息怒,臣冤枉啊!臣确实不知那块地竟暗藏此等玄机,定、定是他!是他从中作梗捏造这样的罪名妄图加害微臣,陛下千万不要听信他们一面之词啊!”
几名大臣也纷纷附和,他们心中无比清楚,倘若柳相倒下,很快便轮到自己了,“请陛下明鉴,这些刁民定是串通好了,丞相这些年忠心不二,天地为证其心可鉴!”
一时间大殿之上两方各执己见,僵持不下,直到太子那清润的声音响起,瞬间平静了眼前汹涌的浪涛,“丞相这些年功绩卓越,本殿本不想赶尽杀绝,可今日若不严惩以儆效尤,恐朝纲大乱之日不远。”
话及此处,柳相的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随后,只见数名御林军由外而来,铿锵有力的声音重重的敲进众人的耳中。
“启禀陛下,卑职从柳相的书房中搜出了这件东西!”
一副熟悉无比的字画赫然呈现在柳相眼前,他疑惑的皱着眉头,那是不久前溪音命人寻来孝敬他这个做父亲的,难道画中有猫腻?
慕元接过那字画,别有深意的在卷轴上捏了捏揉了揉,随后眼神一动,从那空心的轴中抽出了一张卷好的纸条。
“父皇!”
太子转身恭敬无比的将纸条呈上,辰皇面色阴郁的打开一看,很快龙颜大怒。
“大胆逆臣!你还有何话说?!”
“微、微臣不知……”
“不知?!”辰皇冷笑了声,索性将纸条丢到了地上,柳相被身后的侍卫无情的推了出去,他踉跄了几步赶紧捡起纸条一看。
上面熟悉无比的字迹清清楚楚的写着他命姜副将暗中埋伏刺杀云国太子,并嫁祸给夏宜海的事实,信中还提到倘若姜副将不从,就要杀了他一家老小!
“不,这不是微臣所写!”
柳相如同被烫了手般往后退了几步,可那字迹竟连他本人也难分真伪!
竟有人能仿得这般逼真,方才的一刹那差点儿让他怀疑起自己!
没错,他是以姜副将家中老小的命为威胁,可怎会留下这样的把柄?而这字画,还是他的女儿所赠。
柳相眸中一闪,如遭雷击般抬起头望向了慕元的方向……
第四百二十六章 以牙还牙
此时人声嘈杂,而那如墨画一般温文尔雅的男子带着与平日里无异的浅笑望着自己,这一刻柳相却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太子身上明明环绕着一股温和近人的春风,可他竟好似看见了一把暗藏锋芒的宝剑带着凌厉的杀气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自认为阅人无数的柳相瞬间恍然大悟,放眼朝中,他从未将任何人真正的放在眼底,哪怕是嚣张狂妄的幽王也并非能够轻而易举地伤到他的要害!
而这位金枝玉叶的太子殿下,更是毫无威胁可言。
不过是个任由皇后操控的傀儡罢了,没有任何的脾气架子,好似连平民百姓都可以冒犯于他,若非背靠皇后,只怕太子根本不可能活到今日!
而这一刻,柳相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有的人善于更换面具,左右逢迎八面玲珑,比如庄妃,比如他自己。而像太子,却是从幼时起就很好的隐藏了一切真实,只展现出了他的年轻抱负,天真理想,集一切难能可贵的品质于身!
可实际上,他却为了将那所谓的“证据”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进相府,而利用自己的女儿!
柳相着实没有想到,阳光一般温暖正直的太子,竟会使这般肮脏的手段!
慕元仿佛没有看见柳相阴冷复杂的神情,他一个眼神示意,很快御林军便扛着一件散发着浓浓恶臭的麻袋进来。
四周顿时响起了一阵嫌弃作呕的声音,连辰皇也不由得皱了眉头。
“柳相若是认不得自己的字迹,那可认得此人是谁?”
哗啦一下,当那满是淤泥的麻袋一掀开,那具被泡得肿胀无比的尸身赫然呈现在众人面前,顿时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啊?丞相夫人!这,这到底是……”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哪怕那张脸已经**不堪,但依旧可以认出是丞相夫人秦玉媛,此时议论声早已此起彼伏。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柳老夫人虽然得了肺痨原本时日就寥寥无几,但那天在场的命妇何其之多,每个人都知道丞相夫人和柳大小姐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然而这是柳相的家务事无人敢再提,他只对外宣称丞相夫人回了老家忏悔己过,谁也没有想到竟是这般惨状……
慕元一脸惋惜的看着面色僵硬的柳相,字字如箭,“相爷不但是陛下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更是出了名的孝子,万万没想到竟做得出这等强取豪夺草菅人命,杀妻沉尸之事!不知相爷究竟有几副面孔?”
杀妻沉尸?
众人这才知道,丞相夫人是被御林军从京江里捞出来的!
柳相心中冷笑,他也想问问这位太子殿下有几副面孔!
然而,众人只见这男子露出了悲痛欲绝的表情,“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内人不日前就已经启程回乡,微臣实在不知她竟……”
他俨然将一副痛失爱妻的悲恸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谁知,下一秒被带上大殿之人让柳相立刻失了言语。
只见一名老嬷嬷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叩见陛下!老奴乃是相府里伺候溪音小姐的嬷嬷……”
“说,你都看见了什么?只要你坦白从宽,本殿恕你无罪。”太子向来一言九鼎,这位嬷嬷为了保命,当即和盘托出。
“老夫人出事儿后的那一日,老奴跟着溪音小姐去了柴房,看见夫人被倒挂在梁上,浑身皆是伤口,那血滴得满地都是……”
众人一听,脑海中已然浮现出那骇人的画面。
这么说丞相夫人是被放干了血再丢进京江里的?相爷竟用这般残忍的手法对付自己的糟糠之妻,为柳老夫人报仇出气!
“血口喷人!小姐为何要去柴房?”
柳相亦是震惊无比,不,这不可能!倘若那一向唯唯诺诺的女儿知道自己杀了她的母亲,怎会对他依旧恭敬有加?
她明明最藏不住心事,平日里更是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又怎能应对那鲜血淋漓的画面?
“相爷若真这般了解的妻女,柳老夫人也不会被活活气死了。”慕元的声音轻轻传来,此时柳相的双眸已经爬上了红色的血丝。
原来,原来如此!
他恨曾经被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柳溪云是个蠢的,没想到这个不受重视的小女儿反而满腹的城府!
一直沉默的辰皇终于听不下去,他大手一挥,“够了!这等乱臣贼子,朕不想再见到他,即刻摘去柳相的乌纱帽,将他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这震怒的声音久久的回荡在大殿之上,事到如今已经无人敢为柳相多说一句话,唇亡齿寒,这一刻又有多少人心惶惶?
……
阴森压抑的天牢里,原本高高在上的柳相身穿囚服,披头散发的坐于草堆之中,可面上依旧一片冷峻。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柳相忽然勾起了一抹笑意,来了吗?终于可以知道究竟是何人给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谁知一抬头,却见一张年轻绝美的妍丽面庞同样带着平静无波的浅笑看着自己。
“是你?”柳相眉头一蹙,他还以为露面的是当朝太子。
“丞相大人别来无恙。”
夏浅薇自然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他怕是想不到为何自己会飞出阎幽军所看守的夏府。
柳相很快回过神冷哼一声,“难道县主不该唤我一声姨父?”
“姨母已死,何来的姨父?不过念在曾经亲戚一场,浅薇还是愿意给柳家指条明路的。”
只见夏浅薇从袖中拿出了一份早已备好的认罪状书摊开在柳相的面前,上面的字迹让对方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你……”
原来,那藏在字画里的纸条竟是出自夏浅薇之手!
眼前的少女笑了笑,“难道丞相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
柳相眸光一闪,很快便想到了什么。
先前,他们不也送了一份认罪状书给夏浅薇,要她带去皇后面前为柳溪云扳回一城!
风水轮流转,所以这丫头……今日是来以牙还牙的?!
第四百四十七章 穷途末路
柳相浑身气势陡然一变,阴沉着脸色将这份认罪状书撕成了两半,瞪着眼睛喝道,“无知的小丫头,竟敢戏弄本相!”
他纵横官场多年,何时轮到一个丫头片子来他面前班门弄斧耍弄心机?
此时眼前的男子哪还有大殿之上那委曲求全的模样?他的眉眼间尽显犀利的冷意,眸中泛着精光,仿佛在盘算着什么反击的计划。
然而夏浅薇好似料到他会这般盛怒,只是淡笑着从袖中抽出了另一份同样的认罪状书递上,“相爷不妨看看,再决定要不要认罪画押。”
柳相微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竟真的伸出手去,他必须要确定夏浅薇究竟知道多少,又掌握了几分证据?
谁知,当他目光轻轻一扫纸上的内容,眼神终于不受控制的变了变,随后带着一副可怕的表情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沉默了片刻,才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是用何种手段引诱了太子,以为事到如今本相就奈何不了你了?”
这罪状上竟清清楚楚的交代了他这些年如何利用职权中饱私囊,欺压百姓威逼利诱拉拢朝中同僚,甚至连他自己都忘记的往事都被挖了出来!
有这等能耐,除了皇后以及幽王,他想不出其他!
再回忆起这段时日夏家所受到的关照,便断定夏浅薇与太子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然而他的诽谤丝毫影响不了夏浅薇,这少女一副心情愉悦的模样,“浅薇以为,相爷应该不会蠢到等着那几位大人来救,想必……是以为卫太子应该有所动作了吧?”
夏浅薇怎会不知,卫玄麒与柳相早已暗度陈仓,作为控制辰国最有力的棋子,柳相深知自己的价值所在,也断定了卫太子定不会让他就这样折在地牢里。
见他不说话,夏浅薇又笑了笑,“可相爷怕是还不知道,卫太子早已与殿下达成了协议,这次的事情,也有卫太子的一份功劳。”
什么?!
柳相眉头一蹙,难以置信的看向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被骗了?
柳相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他无法确定夏浅薇话中的真假,可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自己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迟迟没有正面回应卫太子,就是深知来之不易的东西才更叫人珍惜,倘若他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对方,岂不显得他这个辰国丞相太容易贿赂?
可仔细一想,万一这一开始就是个陷阱呢?
卫太子真正的目标其实是殿下,为了拿出诚意,才将自己这头蛰伏多年的猛兽作为礼物献给太子殿下!
或许,卫玄麒真的是来跟辰国合作的,如今金国势头正猛,各国皆有危机感,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拉拢别国丞相,被发现的话,辰国与云国必定势不两立!
柳相暗自咬牙,是他疏忽了!
夏浅薇心中冷笑,从柳相越发铁青的脸色便知道他已经有所动摇。
说来也是,这世间还有谁比她更了解卫玄麒?
他就是那么一个热衷于富贵险中求的人,明明在各国势均力敌,盟友越多越能站稳脚跟的局势之下,他依旧敢将手深入他国内部,为将来做准备!
或许他计划的不是短期内吞并辰国,但这一统天下的野心绝对不会熄灭,他愿意为了这个宏图提前布局,哪怕是十年二十年!
柳相现在一定怀疑自己被卫玄麒骗了,而这个时候,就容易套出她想要的信息。
“浅薇这次来,其实是想给相爷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你要本相倒戈揭露卫太子?”
柳相眉头一蹙,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夏浅薇,顿时沉声道,“你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究竟安的什么心?莫非是想以此讨好殿下?”
“是太子让浅薇来做这个说客的。”
“笑话,这等大事,理应他亲自来说才对,这分明是你自己的意思!”
倘若他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岂不白做了多年的丞相?
夏浅薇缓缓垂下眼来,捋平了被柳相弄皱的认罪状,那精致的眼角尽是深沉的笑意,她恍若月色中若隐若现的牡丹,赏心悦目却又令人忌惮。
不得不说,这柳相确实有几分眼力。
“死了这份心吧!”只听他冷哼一声,就算他指认卫太子又能如何?阶下囚说的话又有几分力量?
况且,就算将功折罪顶多保下一命,他的余生还是要在这冷冰冰的天牢里度过,而以卫太子的风格又怎会轻易饶过他?
“这么说,也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那为了彼此宝贵的时间,相爷还是画押吧。”
柳相身形僵硬,他心中渐渐失去了希望,只怕自己真的被卫太子弃了。
不,再等等,倘若……
“相爷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考虑,天色不晚,浅薇也该歇息了。”夏浅薇轻轻挑了挑眉,脸上只剩下一片淡漠。
“呵,还没有人能威胁本相!”
“难道相爷看不出浅薇真是来帮你的?殿下说了,若相爷不肯配合,天一亮柳家上下就会被满门抄斩!真是可惜呢、,本想放他们一条生路的……”
“你!”柳相气急,怒火瞬间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正打算索性拉上夏浅薇垫背,牢外已经冲进来两名侍卫用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锋利的剑锋瞬间划破了他的皮肤,溢出了些许鲜血,柳相的眼神说不出的可怖,“夏浅薇,你究竟想做什么?!既能将本相的字迹仿得以假乱真,还缺这么一个手印?!”
话音刚落,身旁的侍卫立刻用剑划破了柳相的拇指,毫不客气的将他按在罪状书上,这男子双目眦裂的瞪着夏浅薇,随后,一条白绫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来相爷丝毫没有反省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这样的人,不值得任何体面的死法。”
夏浅薇的心中失望极了,看来他的手中确实没有卫玄麒重要的把柄,否则又怎会放弃最后一搏的机会?
只能说明就算他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她,那些信息也不足以赦免他的罪行。
这一刻,柳相终于体会到了穷途末路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竟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不,他有错!
若非为了给女儿出气,他不会刁难夏宜海,不会对夏府动手,也就不会纵容秦玉媛那个蠢货招惹上夏浅薇这个灾星!
没有想到,自己辉煌的一生竟会栽在这些女子的手中!
终究,还是他太过狂妄自大,以为身处相位,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可如今,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太晚了!
“相爷,该上路了!”
……
第四百四十八章 抄家灭族
清晨,春光明媚的京江边上杨柳依依,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竟少有人迹,仿佛半个京都的百姓都集中到了相府柳家门口,听着里头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
“放开我,我可是相府的大小姐,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这般无礼?!”
平日里清高端庄的柳溪云此刻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两名破门而入的侍卫毫不留情的将她架了起来,干脆利落的戴上了枷锁把人推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哭哭啼啼的声音,所有人皆是面如死灰的望着正以迅雷之势翻砸着周遭一切的侍卫军,大祸临头的恐惧让他们几近崩溃的边缘。
柳溪云心疼的看着自己被丢了满地的绫罗衣裙,只见他们竟是将屋内所有的珠宝首饰尽数贴上封条搬了出来,再次失声惊叫,“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劫相府?!”
谁知啪的一声脆响,一道高大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毫无预警的给了她一巴掌!
这下打得柳溪云耳边嗡嗡作响,差点没昏厥过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柳成承中饱私囊意图谋反,杀妻沉尸灭绝人性,今被查实为刺杀云国太子一案的主谋,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琢赐连坐家族,府中家眷发配边疆,钦此!”
这冷酷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众人的耳中,柳溪云面色一愣,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杀妻?杀什么妻?
四周立刻响起一阵哭喊声,就在这时,柳溪音刚好从另一个院子被带进来,她的眼底一片茫然和失神。
昨日相府中突然闯进几名御林军将她们看管起来,也不知在翻找着什么,随后便禁止任何人出入,明明下朝了父亲也没有回来,柳溪音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而此刻她好似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敢相信。
“意图谋反?冤枉啊,我父亲忠心耿耿,更无道理刺杀卫太子,求陛下明鉴!”
然而那手握圣旨的御林军统领却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柳成承都已经在天牢里畏罪自缢了,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们抵赖!”
“……”
畏罪自缢?
四周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他们心中如天一般不可亵渎的相爷自缢了?
“不,不可能!”柳溪云和柳溪音几乎是异口同声,可御林军统领却再也没有多看她们一眼,转身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即刻将犯人押出京城!”
这声音斩断了众人最后一丝希望,柳溪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那样被粗鲁的连拖带拽,如同卑贱的俘虏一般毫无尊严可言。
柳溪音久久的站在那儿,直到有人上前打算将她押走,这女子突然尖叫一声甩开了对方的手。
“别碰我!太子、太子殿下绝对不会容许你们这么做的!”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平日里一向唯唯诺诺的三小姐突然发起狂来,她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愠怒,夹杂着几分狰狞。
柳溪音浑身颤抖不已,是的,太子殿下若是对她无意怎会命人送来字画?定是父亲履行了之前对她的承诺,成功游说了太子允她侧妃之位!
柳溪云只见自家妹妹用一种古怪至极的眼神看了过来,那模样好像她们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我不会成为阶下囚的,父亲说往后就指望我来光耀门楣!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日……要被发配边疆的是你!”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突然毫无形象的朝着柳溪云啐了一口,嘴里发出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怪笑。
隐忍了这么多年,眼见着就要踩着众星捧月的嫡姐飞上枝头,父亲怎么就自缢了呢?
柳溪云这时忽然清醒了不少,“你,你竟打着这样的心思?白日做梦!”
她的面上写满了鄙夷,仿佛眼前这个妹妹不过是地上毫无价值的烂泥。
那个眼神让柳溪音想起了这些年自己所遭受的冷遇,脑中紧绷的一根弦瞬间断开。
“住口!住口!住口!”
她挣扎着冲开了眼前的人群,竟是朝着柳溪云扑了过去,将对方狠狠的按倒在地。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用自己双手上的枷锁重重的砸着身下的女子,口中不断的谩骂着,“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冷玉寒不要你,太子也不要你,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啊——救命,救……”
眨眼间,柳溪云竟是被生生砸得满头鲜血,眼见着即将奄奄一息,那御林军统领才命人拉开了这两个疯婆子。
相府众人被赶到了门口,百姓们对着眼前的一幕指指点点。
“那不是柳大小姐吗?天啊,那是死了吗?”
“难道你们没听说,今日早朝上还有几个没有眼色的,上书为柳相求情,这等没脑子的人能活到如今,想必没少柳相照拂。”
“听说连游历在外的柳二少爷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抓了,柳家已无翻身之力了。”
人群中一阵唏嘘,可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不远处茶楼上的雅间里,窗边的几人将那一切尽收眼底,虞言庭的面上一片怅然,他紧紧地将虞庆和虞悦揽在身前,大仇得报,心中的畅快不过转瞬即逝,只剩下无尽的惋惜。
他的弟弟和虞老爷夫人,九泉之下应该能瞑目了。
山崩之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柳家的这些人终要为了他们家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殿下,臣女有一事……”夏浅薇的目光从柳溪音的身上收了回来,看向自己身旁便衣出行的慕元。
“我为柳府众人向父皇求情,你可怪我?”谁知,慕元竟抢先开了口。
柳相之罪,就算满门抄斩也是死有余辜,可辰皇却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原来竟是太子动了恻隐之心。
见夏浅薇没有回答,慕元长长的叹了口气,柔和的眼中带着几分悲悯,“我知道那字画是县主以我的名义命人送给柳三小姐的,不论如何,都是我有愧于她,所以就留她一命。”
与其说他是妇人之仁,不如说慕元光明磊落,夏浅薇知道自己这样的手段与擅长利用女子的卫玄麒一样卑鄙,但倘若那柳溪音没有带着龌龊的心思,又怎会上当受骗?
她命人将那藏有证据的字画送给柳溪音,彻底为夏宜海洗清罪名,可这柳三小姐却还做着很快便要成为太子侧妃的美梦,幻想着将她的姐姐踩在脚下。
这样的人,并不值得夏浅薇可怜。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忙来到慕元的身边,“殿下,不好了,夏将军他……”
第四百四十九章 幽王无赖
今晨相府被抄家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同一日更有数名大臣被贬,牵连无数,人心惶惶。
是夜,幽王府中央的花树下,柔软如絮的紫粉花瓣洒洒落在铺满皎洁月色的棋盘上,那尊贵的男子身着轻衫,眸色深沉的盯着战况焦灼的黑白子。
能在他的重重包围之下杀出一条血路,这夏宜海确实有些本事。
“这不是把丢的东西捡回来了么?”他薄唇一勾,语气里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一阵清风拂过,夹杂着那股熟悉无比的草药香,慕珑渊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头也没回便知自己身后站着的是何许人也。
夏浅薇看着那道惬意无比的背影,心情复杂极了。
她从未想过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在慕珑渊没有耍弄任何手段的情况下她竟还会心甘情愿的回到幽王府。
哪怕她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可这一刻竟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是什么风把太子跟前的红人吹来了?打算在那儿站多久?”
夜里风寒,特别是他这清冷的幽王府就好像建在冰面上一样,本想着这丫头若是不拿出诚意求饶,就干脆让她受凉也罢。
可转念之间,他的脑海中竟浮现出那具单薄如柳枝一般的身子背靠在自己怀中的感觉,慕珑渊从来不知自己竟还有这般不忍的时刻。
明明他手染鲜血无数,再残忍的手段都用过,怎的偏生舍不得让这狡猾的小丫头吃一点儿苦头?
夏浅薇轻轻拉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早已料到此番前来绝对听不到什么好话,索性正了正神色回道,“承蒙王爷关照,家父多有打搅,臣女感激不尽特来迎家父回府。”
夏浅薇与太子慕元着实没有想到,夏宜海被救出去后昨夜竟突然离开了为他准备的藏身之地又回到了幽王府,只是留下一封信,表达了他很感谢太子心意,可幽王于他有恩,不可这般不辞而别。
他们千算万算,唯独漏了夏宜海此人正直不阿坦荡磊落的性子。
慕珑渊看着夏浅薇那毫无愧疚之色的表情,幽幽挑了挑眉,就见她缓缓上前,从袖中抽出了一份名单平静无比的放到了棋桌上。
“这是什么?”此时慕珑渊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心中却比方才更加恼火。
“云国奸细的藏身地点。”
如今各国虽有盟约,但暗中在彼此的境内安插眼线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能不能找出来拔个干净全凭各自的本事。
在这好似和平友善却又两面三刀的时局之下,谁人不是暗中较劲,可明面上依旧要笑脸相迎。
就好像卫玄麒安插在辰国里的死士,皆会在衣上绣着暗纹,他们的藏身之地也同样留有旁人看不懂的记号。
夏浅薇已在辰国多时,而这一份便是她收集起来的所有消息。
她本想等待时机交给慕元,让他再立下一份功,如今为了让夏家不再欠幽王人情,她只好忍痛转送给慕珑渊。
“你以为本王稀罕?”
谁知,眼前的男子竟是冷冷的回了句,他突然站了起来带着一身凌冽之气逼近夏浅薇,“不想欠本王的?可以,你知道本王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慕珑渊的视线越发危险,只觉得夏浅薇未免太小看他了,难道在她的心里,他只是那种唯利是图之人?
为何这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激怒他,这般急于划清他们两人之间的界限,他第一次动的真心,岂有这般容易就甩开的道理?
“若王爷想要有关太子的消息,恕臣女办不到。”
夏浅薇很清楚慕珑渊在介意什么,想要耗光他的耐心,或许并不是只有假意逢迎让他腻味自己这一条路,还可以让他明白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女子。
这两种方法有何差别?在于后者必定会次次激怒幽王闹得不欢而散,她也不会再被他左右情绪,搅得心烦意乱。
慕珑渊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她俨然将拥戴太子的忠仆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好像生怕自己不会当场掐死她似的,这般自取灭亡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果然是来故意气我的吧?”
谁知,月色下这张俊美无双的面容忽然泛开了一抹无奈的笑意,方才那种冰寒至极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夏浅薇有些惊讶,她着实没有想到幽王的脾气居然变得这么好了?
可下一秒,银色的月光好像在他的眸中渐渐沉淀,一股莫名的喜意溢出他精致的眼角,连声音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丫头,你是何时对本王动心了的?”
“……”
夏浅薇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这名男子已经又逼近了一步,“以你的性子只会知难而上,哪怕是从前,你也敢正面向本王挑衅,可如今反而对本王避之不及,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会如此?”
差一点又被她骗了呢,慕珑渊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惊喜早已将方才的怒火彻底的浇灭,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自控力才能忍住不立刻将夏浅薇揽入怀中!
“王爷!”夏浅薇眉头一蹙,他这般高兴的模样竟比方才更加叫人忌惮,她发现自己竟如此不愿被慕珑渊误会,他笑得越深,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甚。
夏浅薇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慕珑渊一眼就知道她又想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看着我!不肯承认也罢,我们试试便知。”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摄人心魂的蛊惑,浑身仿佛被那淡淡的龙涎香包围住,让夏浅薇的脑中瞬间空白。
不,不能逃!与其让他自作多情,不如证明她依旧坚定……
夏浅薇倔强的瞪着美眸当即迎上了他深邃的目光,四周的夜风仿佛刹那间静止,两人的呼吸声缠绕着一股别样的气息。
眼前的男子缓缓低下头来,在她耳边又补了一句,“若对本王没有感觉,一会儿亲近的时候就坦荡一点,本王保证再不纠缠于你。”
亲近?难道他想……
第四百五十章 情愫难控
只见原本还想辩驳的夏浅薇突然面色一沉,眼底一片羞恼,正打算一把推开这得寸进尺的男子,慕珑渊立刻明白她误会了些什么,及时反手抓住了她轻笑道。
“虽然本王是想,但不是现在。丫头,还记得雷若寺山脚下相遇,当时你是何种心情?而此刻呢?”
夏浅薇眸光一闪,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第一次与这位辰国幽王接触的画面,哪怕两人比现在的距离亲密百倍,她依旧心止如水。
而此刻失控的心跳以及慕珑渊那坚定的眸光,让夏浅薇心中的不安越发放大,眼前的男子丝毫不肯给她喘息思索的机会步步紧逼,“因为不爱,所以自在,你真有那般讨厌本王吗?”
慕珑渊的声音如同一座坚不可催的牢笼,让夏浅薇无处可逃,这一秒她已然明白他的意图,袖中的手不由得紧紧握起。
不!只要足够镇静,让他明白自己无法给他任何回报,骄傲的幽王必定会决绝的抽身而去。
这个理智的念头生生压下了夏浅薇挣扎的冲动,眼见着他缓缓低下头来,那带着戏谑笑意的薄唇近在咫尺,她努力想要转移注意,可慕珑渊却好像故意让她体验这种煎熬的感觉,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他的眸色越发深沉,这种感觉如同想要将她的身心融入星辰大海之中。
很快,她感受到自己臂上的手掌渐渐收紧,那如同羽毛般轻扫过双唇的触感让夏浅薇浑身一震,在浑身的力气马上要被一股奇异的感觉抽离之前,下一秒她便重重的推开了眼前的男子。
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向她的周遭,可玉颊上不知何时浮现的红晕却依旧让她透不过气来。
“夏浅薇……”
慕珑渊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感受到那股炙热的视线,夏浅薇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一瞬竟再也没有与他负隅顽抗的勇气。
清风微拂,此时此刻连地上那蠢蠢欲动想要靠近她的影子都染上了一种别样的色彩,让她避之不及。
“你别过来!”
夏浅薇紧紧捂着自己发热的双唇,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这般失态。
她发现自己居然如此在意他的碰触,连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在脑中回旋多时。
谁知这时,耳边好似传来那熟悉而遥远的声音。
“浅薇,若此生有幸得你眷顾,就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又有何惧?”
如诗一般的山盟海誓何其动人,这种诱人的砒霜她曾饮如蜜糖,难道时至今日又要重蹈覆辙?!
夏浅薇的眼神渐渐变了,原本有所动摇的意志也渐渐归于平静。
“来人!为夏将军及永乐县主备马车。”
慕珑渊分明感觉到夏浅薇身上的变化,还以为是自己把她逼急了,在事情还未彻底脱离他掌控之前,就再给她一点儿时间。
而那少女没有再看他一眼,她低垂着头,那微乱的发丝如同幕帘一般遮住了她此刻已然被恨意蒙住的双眸,连带着转身离去的背影都显得那般清冷异常。
“王爷,就这样让夏将军离开,岂不是……”
岂不是将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明明只要让夏宜海再多住几日,自家王爷就很有可能每天都能见到永乐县主。
齐侍卫语气里似有几分可惜,然而慕珑渊却是深深的望着夏浅薇离去的方向。
“本王真是那般不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他冷不丁的问了句,一旁的齐侍卫不由得微微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又被慕珑渊一个眼刀逼了回去。
倘若不是,那丫头为何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
此时,皇后的凤殿之中,一名探子恭敬的跪于那雍容的妇人面前。
“启禀皇后娘娘,相府上下百口人已经顺利押送离京,只是……”
“只是什么?”
皇后今日神色愉悦,此番揭穿柳相恶行,太子可谓是立了一个大功!陛下还与他在御书房里详谈了两个时辰,想必也是对太子的办事能力很是满意。
“只是后来军中来了人,把柳溪云和柳溪音带走了,说是奉命要押她们去边境犒劳三军。”
话及此处,皇后细长的眉尾微微一挑,不由得想起先前柳溪云在自己面前乖巧懂事,大方得体的模样。
虽然身为罪臣之女,不是流放在外便是沦为官妓,但皇后心中依旧升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只怕柳相做鬼也想不到,他一手栽培的掌上明珠最后竟沦落到那般凄惨的下场,还不如一开始便杀了她来得痛快点儿。
可片刻之后,皇后忽然反应过来,她狐疑的眯了眯眼,“可还有别的事情?”
眼前的探子犹豫了片刻,才缓缓道来,“柳溪云在途中清醒过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突然骂起了永乐县主,说她是人尽可夫的娼妇……”
皇后不悦的沉吟了片刻,终于知道这探子特地提起此事的原因。
“所以,是太子命人把她押走的?”
在陛下面前为柳家众人求情的是太子,结果又一手将柳家的两位小姐推进万劫不复的境地,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原本立下的慈悲美名岂不是……
糊涂!忍一时风平浪静,他就不怕落人把柄?
皇后头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很快压下了将太子唤到跟前教训的冲动。
也罢,事到如今难道她还没看清楚,太子早已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孩子。
虽然这次夏家的那个丫头事情办得出人意料的漂亮,但其中也有运气的成分,否则虞家村的那名男子怎会好巧不巧的从相府里逃出来,就撞见了她。
只能说,是柳相时运不济,天意如此。
“启禀皇后娘娘,为云国太子妃准备的百鸟朝凤裙已经绣好,请娘娘过目。”
待那探子离开之后,宫中的嬷嬷迎上前来,身后跟着数名宫女齐齐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红色礼盒。
皇后很快收回了思绪,她一个眼神示意,只见一件华美无比的礼裙被宫女们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巧夺天工的刺绣在月色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连皇后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虽然铲除了一个大奸臣,可眼下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四国盛宴在即,那夏浅薇又事先得罪了云国太子妃,可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第四百五十一章 纠缠不休
这一日,皇家马场的赛道之上,那如闪电般疾驰而来的矫健骏马挥汗如雨,风中时不时传来一阵亢奋的嘶鸣。
“是谁在训马?”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才让马场四周守卫的士兵回过神,转身便看见那大步而来的冷峻男子。
这几日冷玉寒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所到之处一片阴寒之气,原本那神采奕奕的双眸好似一滩死水令人望而生畏,直到这一刻,才重新有了种莫名的光亮。
“冷千户,是永乐县主回来了……”
士兵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竟有几分难以言喻的震撼。
此话一出,冷玉寒瞬间又重新活了一般,阳光终于落在了他俊迈却略显消瘦的面容之上,脚下已然迫不及待的朝着那快马的方向而去,可下一秒,一道凌厉的冷光从他眼前掠过。
厉箭以破竹之势正中靶心,第二支飞箭又紧随而来,竟生生将靶上的冷箭劈成了两半!
再接着第三箭,第四箭……每一箭都准确无误的劈断了前面的,取而代之钉在那鲜红的靶心之上!
这一幕看呆了周围的人,他们还从未见过这种射法!
那马背上的少女如同抱着一种让谁万箭穿心的仇恨,连带着他们这些旁观者都有种脖颈发凉的感觉。
柳府被抄家问罪,镇军将军夏宜海终于洗清了罪名,夏家上下劫后逢生重获自由,可陛下却没有丝毫安抚之心,反而还是罚了夏宜海半年俸禄,毕竟马场是由他负责守备,失职之罪难赦!
而此刻的永乐县主似乎集煞气于一身,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不知过了多久,夏浅薇才放下了握着弓箭的修长手臂,身下的骏马兴奋的踱着步,竟意犹未尽的反拽着她手中的缰绳,好像希望她再跑一圈似的。
“歇息片刻,一会儿有得是你发挥的时候。”
夏浅薇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笑容,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马脖子。
没想到一阵子不见,这匹小马驹竟变得越发壮硕,已然有了让人不容小觑的势头,这一番发泄过后,夏浅薇觉得畅快极了,她轻松的一抹额上的香汗,这马又突然雀跃的看向某个方向。
只见来人的面上好像凝着一片歉意与自责,夏浅薇正好对上了冷玉寒欲言又止的视线,只是回以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然而,他却是在马前站定,手中握着不知何时从夏浅薇发间掉落的木簪,她眸光一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青丝早已散开。
“多谢冷千户。”
夏浅薇当即翻身下马,客气的接过了冷玉寒手里的发簪重新挽上,眼前的男子一言不发,只是那样深深的看着她,努力克制着某种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冷千户养的好马。”夏浅薇显得异常平静,她笑看向这匹又要靠过来撒娇的骏马,这幅模样根本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
“带它出赛吧,这马是你的了。”许久之后,冷玉寒才生涩的开了口,迎上夏浅薇诧异的目光,他又补了句,“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只是一匹马而已,根本不足以弥补自己的毫无作为。
“冷千户不必在意,事情都过去了。”虽然如今,依旧有不少人拿冷玉寒撕毁婚书之事嘲笑夏浅薇,可这正是她想要的。
名声越臭,麻烦越少。
“虽然我母亲四处求人帮助夏将军,可确实毫无成效,我也想了很多办法,可是……”
冷玉寒不由得紧紧握起了双拳,他的眼中似是布上了些许血丝,想起这几日他束手无策,哪怕加入了锦衣卫又如何?还是帮不了他心上的女子。
最后,只能求助于太子,这让冷玉寒觉得异常挫败。
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夏浅薇的不为所动?这天底下有几个女子能接纳一个废物?
夏浅薇很快明白冷玉寒说的并非婚书一事,没想到在夏家最落魄的时候,明明人人避之不及生怕受到牵连,可镇国夫人却依旧四处周旋。
正打算道一声谢,冷玉寒却突然拉过那缰绳交到了夏浅薇的手里,紧抿着唇转身离去,仿佛多待一刻,他便会做出什么失控之举。
夏浅薇沉默了片刻,不知为何看着冷玉寒的背影,耳边竟是响起了慕珑渊的声音。
因为不爱,所以自在。
哪怕这位天之骄子不止一次的向她表明心意,夏浅薇依旧能够做到理智相待,可偏生对慕珑渊却……
怎么又想到他了?!
看来,她需要再去跑几圈。
“永乐县主来得真早。”一道春风般的浅笑从不远处传来,夏浅薇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何时一行飒爽身姿的男子正迎面而来。
为首的太子换下了平日里的儒雅长衫,一身干练英气的劲装让他神采飞扬,他的腿伤已经彻底痊愈,此时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夏浅薇从未见过的爽利。
“昨夜休息得可好?”慕元一副关切的模样,夏浅薇好似想起了什么,便歉意的回了句,“殿下,家父……”
“不必再提,夏将军定有他的道理,只幽王可有为难于你?”
此事若换成其他人,必定会以为夏宜海是否收了幽王什么好处,否则人不但完好无损没有缺胳膊少腿,好不容易逃离虎口却又自投罗网。
为难?
何止是为难,简直是搅得她彻夜难眠意难平。
“殿下可愿一直信臣女?”夏浅薇巧妙的避开了这个话题,慕元微微一怔,随后无奈的笑道,“自是愿意。”
但他不信的,是慕珑渊。
明明冷玉寒曾亲眼所见夏将军浑身是伤受尽折磨,现在想来,竟只是演了场戏给他们看。
可夏宜海什么也不说,慕元根本不知慕珑渊是否握住了什么把柄,才让他这般配合。
谁知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由外而来,“殿下,不好了,马场内又出事儿了!”
当众人赶到的时候,人群中一道玄色尊贵的身影让夏浅薇的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
只见夏宜海和慕珑渊各自带了人围在前方的树林里,似是听见了脚步声,他们齐齐回过头来,夏浅薇分明感觉到幽王的视线当即一变,不悦的在她和太子之间徘徊。
“殿下,夏将军今日巡视马场时发现林中死了三名士兵。”
慕元一听,却是看向慕珑渊。
“王爷何故在此?”
“怎么,殿下不欢迎?可不巧,从今日起由阎幽军协助夏将军守备马场。”慕珑渊说这话的时候,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
“……”这少女柳眉不由得一蹙,这么说接下来的日子可能经常都要遇见他?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第四百五十二章 厚此薄彼
四周似乎弥漫着一股隐隐的火、药味,却听守着三具尸体的士兵忽然惊呼一声,“看,那是什么?!”
夏浅薇这才回过神来,她跟着慕元围了上去,只见地上已然断气的三人动作诡异的瞪大了双眼僵硬无比的躺在那儿,他们唇色青紫面颊凹陷,那副模样好像身上缠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不得不让他们在临死前拼命挣脱。
顺着其中一名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们的领口处隐隐现出一片鳞皮般的藓块,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真是怪了,方才还没有的。”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众人竟默契的齐齐看向慕珑渊的方向。
他们知道幽王殿下见多识广,他辗转多国杀的人不计其数,应该见过这种怪相才对。
慕珑渊的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光,大步上前俯下身,伸手拉开了其中一具尸身的领子,露出了那大片骇人的肌肤。
慕元也正想亲自察看,却听夏浅薇突然出声制止了他,“殿下当心,可能有毒!”
太子的动作当即停住,随后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感激而温柔的冲着夏浅薇笑了笑,“多谢县主提醒,是我疏忽了。”
一道不满的视线立刻落在了夏浅薇的身上,慕珑渊略显阴沉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隐隐冷哼了一声,旁边的齐侍卫赶紧拿出一块手帕递过去。
他随意的擦拭了几下手指,阴恻恻的丢了一句,“太子身娇肉贵,怕是见不得这等场面,不如赶紧回宫以防发生什么闪失。”
那丫头是故意的吧?虽然他并不担心这点儿小毒,可夏浅薇如此厚此薄彼,让他很是烦闷。
怎么,太子中毒就不行,他随便如何皆无所谓?
慕元显然听出了慕珑渊话中的讽刺之意,只觉得今日幽王比以往刻薄了许多,他深深的看了自己身边的少女一眼,竟悠悠回道,“王爷此言差矣,国家大事面前,本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今日既有阎幽军共同守卫却还发生此等事情,本殿理应查个清楚。”
众人看着慕元不肯退让半步的模样,心中奇怪极了,一向宽宏大量的太子殿下今日怎么也跟小肚鸡肠的幽王针锋相对起来了?
“哦?既然太子这般清闲,那他们的死因就交给太子的人去查了。”慕珑渊一个眼神示意夏宜海离开,其实此事交给太子最适合不过,夏家刚刚逃过一劫,今日又发生这样的事情,难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却不想这时,夏浅薇却是站了出来,目无旁人的观察起地上的三人,“殿下,可否命人将他们抬至尸房,我想亲自察看他们的死因。”
慕珑渊一听,心中直冒火光。
莫非她是怕旁人不知她对太子忠心耿耿,这点儿脏活累活都上赶子的抢?
可夏浅薇心中却有自己的计较,正因为夏宜海刚刚无罪释放,才更不能有半点儿流言蜚语,这三人死得古怪,若不亲自查个水落石出,恐怕会被人暗中做手脚,重新再给夏宜海泼次脏水!
“不可!怎么,永乐县主就不怕被人说做贼心虚?”
慕珑渊的语气里似有几分警告,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他好似在针对夏浅薇,可一想到若要验尸难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他便觉得百般不能忍受。
男女授受不亲,难道死了的男子就不是男子了?
想到这,慕珑渊当即看向慕元的方向,太子向来注重礼数,他应该也不会允许夏浅薇胡作非为。
“那就辛苦县主了。”
然而,慕元却是深深地看着地上三人诡异的死状,夏浅薇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她若主动请缨必定是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慕珑渊心中一堵,可那丫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那模样好像他真的是什么多管闲事的外人!
一旁的夏宜海早就看出自家女儿与幽王之间似乎发生了些许特别的事情,回想起他们离开王府以后这孩子路上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中不由得越发担心起来。
天知道此刻慕珑渊早已生出了将这三具尸身大卸八块的冲动,看她还怎么验!
“事关重大,县主,我再命两位仵作协助于你。”慕元立在她的身边,两人间似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
“多谢殿下。”
待夏浅薇回过神来,慕珑渊不知何时早已转身走远,心中虽是松了口气,可还是不自觉的望向那大步离开的背影,不用想便知他此刻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
是夜。
“王爷,抽签的结果出来了,四国赛马上的双人比试,由太子与永乐县主参赛。”
齐侍卫带来了宫中传回的消息,正因为参赛的五人各有千秋,因此双人比试的人选迟迟没有定下,太子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抽签决定。
那负手而立于月色下的男子回想起今晨那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心中不由得一刺。
太子要与夏浅薇一组……
“他就是这样代冷玉寒照顾那丫头的?”慕珑渊冷冷的自语道,齐侍卫的眼珠一转,鼓起勇气又开了口,“属下听说太子派去协助县主的两位仵作长得甚是清秀,颇有才能,再加上那三具尸身……也就是有五名男子与县主共处一室,属下以为甚是不妥。”
咔嚓,四周好像响起了什么断裂的声音。
齐侍卫分明感觉到自家王爷危险无比的看了他一眼,一阵沉默之后,对方才佯装不经意的丢了句,“那么你有何高见?”
……
此时此刻,验尸房里,夏浅薇面对着眼前这具不知何时早已爬满了皮藓的尸身,心中已然升起了几分凝重。
昏黄的烛光之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夏浅薇收起了思绪,转身拿起早已备好的剪刀,却觉得烛光微微闪了下,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若隐若现的从身后传来,她眼神当即一变,惊诧的回过头去,果不其然就看见了慕珑渊那张不可一世的俊脸。
“听说,你哭着喊着求齐韶把本王唤来,看来是知道怕了。”
“……”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二人验尸
安静的验尸房里,二人四目相对,正因为这名男子的出现,四周原本的森森阴气竟瞬间褪去了不少。
慕珑渊一副是你求本王,本王才大发慈悲高抬贵手的架势,不等夏浅薇说些什么,他已然自顾自的走向那具被平放的尸身,随意的摆弄起来。
夏浅薇眉头当即一蹙,声音略显几分不悦,“王爷怕是误会了什么……”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只是懒洋洋的抬起眼瞥了她一下,无所谓的回了句,“哦?这么说是齐韶欺瞒本王?回去再收拾他。”
此时守在门口的齐侍卫心中不由得一沉,王爷,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明明他可是想了一套感人肺腑的说辞定能让永乐县主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关心,怎么一见到县主就变了味儿?
现在,可不是跟人家姑娘置气的时候。
夏浅薇自然知道慕珑渊我行我素的性子,可心绪未平,她眼下还不想与他过多接触。
正打算说些不敬的话激怒他离开,慕珑渊反而盯着她手中的剪刀,瞬间就明白了这少女的意图,语气当即一沉,“放下!”
只见夏浅薇的表情似有些许清冷,慕珑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些。
她已经投靠了太子,不属于他管,又怎会听从他的命令。
慕珑渊极力压下心中的不快,从何时开始自己做事也变得这般畏手畏尾了?
“你想查什么,本王帮你看!”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就不觉得碰触男子的身体有何不妥?
夏浅薇刚想拒绝,慕珑渊已经断了她的后路,“本王见过的尸体无数,论经验你可比不上,再废话我就毁了他!”
“……”看着他那认真的表情,夏浅薇就知道慕珑渊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此时她已经有些后悔为何要支开那两位仵作,让他们去验另外两具尸身,才给了幽王这般明目张胆的机会。
“他们的四肢并没有明显伤口,所以需解开衣物细细检查一番,若无发现,就需查看胃中的食物残存,确定是否毒从口入。”
话音刚落,慕珑渊的眉角便轻轻的跳动了两下。
也是,她不止一次出入自己的地牢,面对那些体无完肤的俘虏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又怎会害怕什么五脏六腑。
可是……
慕珑渊深深的看着夏浅薇那张精致得如同牡丹花儿般的面庞,时至今日才觉得这幅皮囊真是与她的性子格格不入。
慕珑渊不悦的瞥向眼前的尸身,抬起手一挥,只听撕拉一声,那人的上衣便被利落的剥了下来。
他只是粗略的扫了眼,便朝着夏浅薇丢了句,“除了旧伤,没有可疑之处。”
那少女自然感受到了他的敷衍,平静的提醒道,“王爷,裤子还没脱。”
“……”
夏浅薇无畏的迎上对方那略显危险的眼神,是这位大人主动屈尊降贵替她动手,她可没有半点儿逼迫的意思。
正打算拿着剪刀上前,慕珑渊当即咬牙喝道,“站住,转过去!”
他那表情似有几分别扭,夏浅薇隐忍着笑意慢慢转过身,不用想便知道尊贵的幽王殿下此刻的心情有多么抑郁。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慕珑渊无比庆幸自己来了,否则一想到这个丫头居然打算让一具男尸赤身**的任她研究,他便有种想要将某座城池夷为平地的冲动!
看着眼前这具肌理分明的身子,慕珑渊一眼便知这个士兵平日里精于操练,应该身手不错,可却没有其他打斗后留下的淤痕,看来是毫无抵抗之力。
等等,这是什么?
慕珑渊眸光一闪,只见这人身上的鳞藓颜色在大腿根部的位置尤为厚重,就好像是以此处为中心向外散发开的。
他思索了片刻,便拿起一旁的镊子轻轻碰了碰,随后竟是撕下来一小片已经结痂了的肌肤。
慕珑渊的脸色越发凝重,这块痂皮之下竟是两点发黑的牙印!
“王爷?”夏浅薇等了许久,却听身后的男子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要转过身去,便觉得一阵清风拂过,慕珑渊竟瞬间脱下了他的外袍给那男尸罩上。
“本王已经知道死因了。”
他站得笔直,可面上已经没有方才那种随意玩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格外严肃的冷意。
夏浅薇看着他的模样,立刻明白这男子好似已经改变了主意,打算对她隐瞒些什么事情。
“王爷应该明白,臣女要有个完美的结果交差,否则便是自砸招牌。”
“此事你管不了,本王会亲自跟太子商量。另外,马场已经不安全了,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四国盛宴丢了性命。”
听着他的语气,夏浅薇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细细的观察着他的眼神,“王爷的意思是还会有别的受害者?”
慕珑渊眉头一蹙,显然并不打算让她试探,他正打算拂袖离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叮嘱道,“你不是会做香囊?加点雄黄粉戴在身上。”
雄黄?
夏浅薇好似想起了什么,她再看一眼那士兵身上的鳞藓,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蛇毒!”
对,没错,她曾经听说过这世间有种极其少见的毒蛇,被咬之后不出七步必定暴毙身亡,而且还会出现如同蛇鳞一般的可怖印记。
而且这种毒蛇体型非常娇小不易被发现,这三名守卫想必是不慎被毒蛇钻进了衣内,而他们的死状不正是像被什么东西缠上而在浑身胡乱摸索的姿态吗?
“或许只是巧合,毕竟马场旁便是树林,里面有各种奇珍异兽……”夏浅薇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已然飘向了慕珑渊,只要她表现得毫不在意,幽王若真关心她的安危,难道还能不告诉她?
哪知道,那男子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那狡黠的眸光,不由得暗骂一声狡猾的丫头,看来是不肯罢休了。
“倘若此蛇可以操控,你还觉得是巧合?”
“王爷怀疑是金国所为?!”夏浅薇立刻变了脸色,据她所知,金国的巫术便有控蛇这一种!
“……”他有说吗?
慕珑渊看着夏浅薇陷入一阵思索的样子,突然觉得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四百五十四章 奸夫银妇
此时夏浅薇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丝毫没有发现慕珑渊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去敲了下她光洁的额头。
“自不量力,有些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正好不久前收到消息,金国王登基后以雷霆之势清扫了朝中反对他的大半势力,而那些死于非命的大臣都有一个共同点,皆是中了蛇毒!
金国王如此明目张胆的实行暴政,就因为收了一个厉害的巫师。
这巫师擅于操控各种毒蛇,绝对是个棘手的人物,所以慕珑渊也派人暗中调查,结果所有的探子皆是有去无回。
他手底下的死士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损失,而金国王野心勃勃,想必以为靠着这名巫师便可横扫千军,所以趁四国盛宴开始打辰国的主意。
今日死了三个人,或许只是对方小试牛刀而已。
“王爷,太子殿下带了人朝着这个方向来了!”这时,外头的齐侍卫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慕珑渊眸光一闪,浑身冷意迸发。
这么晚了,只有一个姑娘家再加一具尸体,太子难道不懂得避嫌?
只见这满心不快的男子笔直的站着,一副打算亲自迎接慕元的架势,外头的齐侍卫当即有些着急。
“王爷,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所以呢?”
慕珑渊冷冷的轻轻挑了挑眉,难道还想让他给慕元让出位置?
只听吱呀一声,夏浅薇却是打开了一旁的窗户,回过头来一脸贴心和认真,“王爷可以从这里离开。”
“……”
此时齐侍卫已经跟了进来,恭敬的劝道,“王爷,眼下还不是跟太子正面冲突的时候。”
他欲言又止,慕珑渊眸中一动,随后不甘的看了夏浅薇一眼。
“王爷,等等!”
原本已然跃出窗外的慕珑渊立刻被夏浅薇唤住,他心中一喜,谁知下一秒一件袍子却从里头丢了出来,窗户砰的一声又关上!
齐侍卫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家主子此时比夜空还要阴沉的脸色,这好像是王爷方才用来遮住那具男尸的衣服……
此时夏浅薇已经定了定神,外头很快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其中两位年轻仵作受宠若惊般的声音,“殿下,天色已晚您怎么也过来了?”
“让你们多加辛苦,本殿又岂能安逸?”
慕元的语气里尽显关怀,他已然站到门口轻轻敲了敲,“县主,打搅了。”
很快,那少女波澜不惊的打开了屋门,那张绝美的小脸带着几分惊讶,不等她说些什么,慕元便接过了身后侍卫递过来的食盒,柔声笑道,“给你带了糕点。”
“多谢殿下,但事态紧迫,还是……”
“那便一会儿再吃。”
慕元好像了解夏浅薇的性子,她不是那种会三心二意之人,若自己今夜不来,她很可能就这样熬到天明。
此时这温柔的男子目光已然越过了夏浅薇落在了她身后的那具尸身上,只是那赤身**的样子还是让他神色有了些许变化。
慕元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后迈开脚步跨了进去,但空气中残留的一缕熟悉气味让他眸光一闪,下意识便开始环顾四周。
“可有何发现?”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尸体走去,方才那一丝尴尬的表情也荡然无存。
夏浅薇不由得瞥向方才慕珑渊离开的那扇窗户,随后自然而平静的回道,“他是中了罕见的蛇毒。”
一旁的仵作立刻附和道,“对,卑职在那守卫的背部发现了蛇类的咬痕,另一具尸身则是在肩部。”
夏浅薇缓缓走到中央的那具尸身旁,指着对方的大腿内侧,“根据咬痕的大小,此蛇约有手指粗,着实不容易防范,殿下理应早做准备才是。”
四周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只见在场的所有男子皆是一脸不自然的避开了目光,夏浅薇疑惑的看向慕元的方向,“殿下?”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眼底,自己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居然这般面不改色的立在未着寸缕的男子旁边,还用手指着,哪怕是个死的也不该如此淡定才对。
其中一名仵作赶紧拿起一块黑布将尸身罩上,故作镇静的圆着场,“永乐县主所言极是,这蛇毒非同小可,索性并不会如同瘟疫一般传播,眼下开春皆是这些毒物开始活跃的时候,不得不防。”
众人讨论了一番,慕元忽然看向夏浅薇的方向,“县主,既已查出死因,本殿送你回夏府可好?”
“多谢殿下美意,臣女打算取些落痂回去,或许能够研制出解药,父亲已经命人等着接臣女回府。”
一旁的侍卫立刻在慕元身边耳语了片刻,这儒雅的男子面上当即流露出了几分可惜与不舍,“既然如此,县主莫要太过劳累,本殿先行一步。”
望着那离去的一行人,夏浅薇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辰国太子这样愿意与民共苦的性子,将来应该会是个好皇帝。
她顺手关上了门,不知为何却长长叹了口气,和慕元比起来,某人怎么就没那么好打发?
谁知片刻之后,身后的门突然打开,原本离去的太子竟又折了回来。
他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下四周,随后在夏浅薇惊讶的目光中笑道,“记得吃糕点。”
“……多谢殿下记挂。”
慕元轻轻点了点头,这次终于不再回头的离开了她的视线。
夏浅薇心中一动,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被他发现又如何?”谁知,耳边蓦的响起了一道不悦至极的声音,夏浅薇眉头一蹙,当即不满的迎上了慕珑渊的视线。
然而这俊美的男子竟是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坏笑,“你这幅模样,若被发现,只怕真会误会我们是什么奸夫淫,妇。”
难道只有慕元才可以杀回马枪?莫非这丫头以为他能容许她跟别的男子共处一室?
只听砰的一声,下一秒慕珑渊竟是被狠狠的推了出去,结结实实的吃了个闭门羹,一旁的齐侍卫面上满是无奈,隔着这屋门他都感受到了永乐县主浓浓的怒气。
然而看着自家主子那瞬间愉悦的表情,齐侍卫突然有种预感,王爷怕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讨到王妃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改邪归正
早朝,大殿之上。
“开春山中毒物复苏,幸好太子发现得及时,眼下皇家马场需加强守备,对这些蛇虫鼠蚁早做提防,此事就交给幽王,相信以阎幽军的能耐,定不会让朕失望。”
辰皇前半句充满了对太子慕元的嘉奖,可后半句的语气却越发冰冷,甚至还带着一点儿讽刺的味道。
慕珑渊只是轻轻挑了挑眉,那表情比龙椅上的辰皇更加不屑,“本王尽力。”
这对父子之间的暗中较量和阴阳怪气,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一下早朝,却全部围住了太子殿下。
“殿下办事果真利落,这么快就查出了原因,皇上终于能够放心不少。”
“可不是,这真相一水落石出,便不会再谣言四起,要知道民间竟有人说皇家马场不干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着,而中央那身着蟒袍气度越发俊逸非常的男子始终耐心而温柔的笑着,对这些场面话应对得越发自如,浑身似乎笼罩着一圈让人难以忽视的光环。
相较之下,另一边的幽王就显得阴冷了许多。
“王爷为何不告诉陛下实情?”齐侍卫忍不住压低声音开了口,要知道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毒物。
慕珑渊却是幽幽的瞥了那越发得心应手的慕元一眼,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勾,“你以为太子不知道?”
什么?!
齐侍卫眸光一闪,太子怎会知道?
慕珑渊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惑,“当然是那个丫头告诉他的,可太子选择将计就计,想必是知道皇帝老头的性子。”
以辰皇胆小怕事的性格,说不定会费劲脑汁想办法取消在辰国之内举办四国盛会,他可不怕闹什么笑话,只求不引火上身便好。
可辰皇看不通透,这场战争早就已经开始了,不是他想躲便躲得掉的。
而慕元也已经做出了选择,这一次必定会与金国一斗到底!
说不定他们佯装蒙在鼓里,还能让这幕后推手掉以轻心,毕竟敌在暗我在明,暗中防御对他们来说更为有利。
“最近太子大出风头,可没少了那丫头的功劳,她呢?又进宫陪太后了?”
慕珑渊说这话的事情,到没有多少嫉妒和恼火的情绪,一旁的齐侍卫当即点了点头,永乐县主的马车一早就入了宫。
此时此刻,太后的行宫中传来一阵赞叹声。
只见花园里银光阵阵,那手持宝剑的少女身姿轻盈优美,又不失矫健利落,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曲声,她手里的剑时而杀气凌冽,时而行云流水,看得周遭的众人心情也跟着起伏绵延。
“好,好!”
一曲终了,太后忍不住笑道,立刻将那迎面而来的少女拉到了身边,“好孩子,这可是哀家见过最好的剑舞,这段时间让你吃了不少苦,没怪哀家吧?”
太后话中有话,夏浅薇那如肤白如雪的小脸带着些许晶莹的薄汗,透着恰到好处的红晕让她整个人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都是浅薇不好,让太后娘娘挂心,今日过后,应该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浅薇了。”夏浅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些许幽默,惹得太后笑声不断。
要知道虽然夏家已经洗清了嫌疑,可却没有因祸得福,在陛下的心中他们依旧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因此满朝文武皆秉着观望的态度,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向夏宜海示好。
更有许多关于夏浅薇不好的流言,但太后今日却兴师动众的传她入宫,已然告诉了众人,永乐县主依旧还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谁也怠慢不得!
“你这孩子,心思还是这般剔透,难怪没在柳家吃亏!”太后别有深意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夏浅薇的眼神似有几分疑惑,这一刻倒是猜不出太后话中的意思。
眼前的老人家那犀利的目光上下扫了她一下,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取笑之意,“若非如此,从前见你就是个苦大仇深的小老太婆,如今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柔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小老太婆?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形容她。
夏浅薇一阵无语,可心中却不由得一沉,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一张讨人厌又不可一世的俊美容颜。
“让哀家猜猜,难道是我那好皇孙儿?”太后轻轻挑了挑眉,夏浅薇立刻回过神来,严谨又恭敬的回道。
“太后娘娘误会了,浅薇怎敢有那等心思。”
要知道众多的皇子之中,唯有太子最得太后的心意,她说的自然是慕元。
一抹失望当即划过太后的眼底,她点了点头,“哦?那真是可惜了。”
从太后的宫中离开,夏浅薇细细品味着太后话中的意思,看她的表情倒不像是顾忌自己打着飞上枝头的心思接近太子……
正当思索之际,拐角处突然撞上了一人,她立刻回过神来稳住了身形,正要赔礼道歉,对方却惊喜的笑道。
“永乐县主?”
“……”这个声音……
夏浅薇当即抬起眼来,只见一名面色消瘦阴柔的男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随后竟是伸出手来。
“四殿下请自重!”
慕严?他居然从冷宫里出来了!
看着夏浅薇瞬间冷下的脸色,慕严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奈的回道,“永乐县主,我只是想扶你一把而已。”
夏浅薇的眼底划过几分不信,然而却发现多日不见,眼前的男子好像变了不少。
今日的慕严不像从前那般一身的贵气,他只着一件素衣,发间簪着简单的木枝,丝毫没有身为皇子的派头。
而他的表情也洗去了一贯的阴邪傲慢,反而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慕严似乎注意到夏浅薇在打量他,当即正了正神色严肃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大大方方的站在那儿,许久之后才问道,“县主可是看够了?从前皆是本殿的不是,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县主见谅。”
他竟深深的朝着夏浅薇作了一揖,俨然一副痛改前非的架势。
若换成是旁人,定会动摇自己原本的念头,说不定经历了这么多事,四皇子见庄妃大势已去,所以改邪归正了。
可夏浅薇的脑海中却是划过一个念头,她往旁边一站与眼前的男子保持着距离。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