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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吧贵妃全文阅读

作者:宋御     种田吧贵妃txt下载     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种田吧贵妃全文阅读

上架感言

    2月15日发文,历经两个月整,终于某宋要在4月15日上架啦~

    又是一年上架时,希望《贵妃》的菇凉们能够订阅支持正版,菇凉们的支持就是我笔耕不缀的动力^_^。

    某宋在起点已经写了两本书啦,从《皇后猛于虎》到《本宫有点烦》再到如今的《种田吧贵妃》,遇到一直鼓励支持我的菇凉们是我的幸运,因为有你们我一路走来并不辛苦,反而写文的时候我最快乐,看到你们不离不弃的支持,我最快乐。

    在上架的今天,某宋再次呼吁不论喜欢某宋文,还是喜欢任何作者的菇凉们,如果喜欢的话请订阅正版支持。其实订阅正版真的花不了多少钱,真正的一篇好文,作者绞尽脑汁安排布局再到实际将脑中的景象一字一字地码出来,难道不值得高V一章三分的钱?

    废话不多说啦,发这篇感谢主要就是为了感谢所有喜欢和喜欢某宋文文的菇凉,更加感谢那些订阅、打赏,各种票票砸给某宋,用实际行动支持某宋的菇凉们。

    因为有你们的陪伴,才有今天的我,努力进步的我。

    某宋鞠躬感谢。

    P.s上架以后,每天保底双更,和氏璧及以上加更。

某宋建群啦!

    嗨,亲爱的妹子们,某宋有QQ群啦,欢迎妹子们乱入~~某宋常驻,大家多交流哈~~群号:5-6-7-5-5-9-4-6-0

跟大家请个长假

    某宋实在感到非常抱歉,文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掉,可是……某宋怀孕了,医生嘱咐要静养,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可能要先暂别一下可亲可爱的读者们。某宋真的是感到万分抱歉,等我身体允许,或者生产完,一定回来继续完成【贵妃】,某宋以人格担保,绝不会弃坑。【贵妃】是我在起点的第三个文,受到很多人的喜爱,某宋受宠若惊,可是因为我自身的问题,给大家添麻烦了,希望大家能够原谅。并且,我想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某宋的姑娘们,一路以来多谢你们的陪伴,你们的喜爱。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文,谢谢你们在起点无数的作品中挑中了这一本,感谢~

    我期待我们重聚的那一天。

大家好,阿御回来啦!

    时隔一年零一个月,阿御兑现承诺,回来填坑啦。

    贵妃此文经历了阿御的恋爱、结婚、生子,一系列人生最重要的历程,对于阿御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且最重要的阿御的坑品,是绝对做不出太、监这种事哒。

    不过,阿御虽然回来了,但心里还是很忐忑的,毕竟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很怕读者妹子们都流失,再记不起阿御了,哭。

    很感谢阿御在断更期间还一直没有忘记《贵妃》,一直在文下留言的妹纸们,每每阿御偷偷看着又是高兴又是惭愧,无奈初初怀孕,初为人母阿御手忙脚乱,实是无暇他顾。好在现在宝宝渐渐大了,又有妈妈帮忙,这才腾出手来。

    终于!终于带着贵妃和大家见面啦。

    10月8日早九点准时恢复更新,每天保底双更,打赏璧及以上加更一章。请大家放心跳,放心砸,阿御手上有丰富存稿,就是为了避免因一时力有不逮而无暇码字断更。阿御是做足了准备,才敢回归的。

    希望喜欢贵妃,喜欢阿御的妹纸们能够定阅正版支持,多多打赏,投月票、推荐票哈。阿御就是个俗人,看到妹纸们舍得花钱看文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不然阿御咋知道你是喜欢呢?

    支持正版,人人有责哈!

    10月8日早9点,阿御等着你^-^

    期待我们的再聚!

    宋御敬上

更新时间以后是下午4:00一更,晚8:00二更。

    这两天过节过的又是忙活过节,还感冒发烧。本来要去打针,可是医生不让打针,哺乳期怕对孩子不好,只能吃药顶着。所以这两天更新就写的尤其赶。我家宝宝一晚上醒两三次,有时候三四次,一到早上我就各种不想起了,所以更新时间总是有点儿赶,所以阿御和妹子们打个商量,以后更新都定在下午4:00和晚上8:00。几次改更新时间,阿御也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请妹子们多担待了,哺乳期妈妈真的伤不起TT。阿御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宝宝断奶以后,能睡到自然醒,一觉到天亮!

请假条

    昨天宝宝作闹了一晚上,阿御都没怎么睡觉,结果今天早上阿御又发起了烧,身上没劲,又困,今天实在码不出来了,所以特地上来跟小仙女们请个假,小仙女们不必等了。至于明天是否准时更新……阿御尽量努力哈。谢谢小仙女们理解!

1月15日恢复双更

    跟小仙女们道个歉,今天阿御的病还没有好,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没码出来。明天肯定会恢复更新哒,今天晚上阿御就给它撸粗来!

    此文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年前会完结,阿御在此感谢喜欢此文的菇凉们,尤其感谢阿御怀孕后断更时还一直在文下留言,一路等文的菇凉们。因为有你们,阿御才能走到今天,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写着写着就有点儿像完本感言了,差点儿打出下本再见,哈哈哈哈哈。被自己蠢哭。咱们明天见~~

001 贵妃重生

    姚贵妃重生了。

    在服侍了体衰肉弛的老皇帝八年之后,四十八岁的老太子终于忍不住起兵逼宫,老皇帝措手不及,一气之下就把老命给丢了,她则被一刀捅穿了肚子。

    然后就死了……

    再然后,她特么又活着!

    眼睛一闭一睁,整个世界就变了。

    而变的其实又不只是世界,她也变了——从高高在上,宠冠六宫的贵妃,眨巴一下眼睛,就活生生的降等成了个村姑。

    准确的说还不是村姑,是村妇!

    不只嫁了人,那人还是个傻子;不只嫁了傻子,还和傻子生了个孩子,据说孩子已经三岁。

    她能说么,让老太子捅死,她都没那么难过。

    这是云与泥,天与地之别,落井下石也太过,直接就给她砸十八层地狱下面的小煤窑里了。

    可是,没有时间给她悲伤。

    她昏昏噩噩,生不如死了几天,已经到达了婆家人能给她的极限。正是农忙时期,少她一个就像少了全世界似的。

    在贵妃脆弱的小心灵还没有完全修复之际,她就‘被’养好了病,扫地、喂鸡、做饭……上辈子没见过没听过的事儿她全干了,可惜的是全部让她搞砸了,鸡飞狗跳,家无宁日。

    最后,没人打算放过她,拎她下地插起了晚秧。

    贵妃表示,她宁愿死。

    从早上一路插下来,猫着腰,到最后她根本感觉不到她的腰,连折没折她也没知觉了。

    望着眼皮子底下的水,如果不是嫌这水太脏,水位太浅,贵妃真想一脑袋扎进去,自己就这么干脆淹死算了……

    “阿美这是又累了?”柴二嫂语带嘲讽。

    “你这病可好,把脑子给烧糊涂什么都不记得,连庄稼活儿也不知道怎么干了!这说出去,谁会相信?阿美家里外一把罩的好手,现在居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变成了个大小姐了!可怜我们年纪比你大了一倍

    ,干的活儿可比你多干了一倍又不止。”

    柴家二嫂四十多岁,两颊呲着高原红,眉毛挑的高高的,如果没有额头压着那两条细长眉毛分分钟要飞上天似的。

    柴二嫂为人尖酸刻薄,诸如此类寒碜敲打人的话,贵妃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遍,早就习以为常,她唯一觉得刺耳的就是那一声声的:阿美。

    原主儿有个好名字:顾洵美。

    明明是个那么有涵意有韵味的名字,生生被叫出了混着泥土的芬芳,她也是醉了。

    不是她吹,这要是在前世别说敢这么挤兑她,就是看她那膈应人的眼神儿——甚至光看她长的这碍眼的样子,她分分钟让这货从她眼前消失,彻底的!

    想当年在大梁国上至皇亲国戚下到平民百姓,谁人不知她姚贵妃宠冠六宫,何其的风光,何等的尊荣?连带着姚氏一族拖

    家带口地从无根无基的小门庭摇身一变权倾朝野,别说吃皇家俸禄的一干朝臣,就是老皇帝的龙子龙孙哪个不给她姚家七分薄面?

    人脑袋打出狗脑袋她也想不到会有今天,不只在田间地头里让人支使,累的跟条狗似的,还要听她在耳边狂吠扰人清净!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手上总没劲,身上时不时地冒虚汗。”贵妃——顾洵美摆出自责的真诚脸。

    “二嫂,我喘口气,马上就开干。”

    要说嘴炮模式没人比她拿手,在后宫更是讲究说话含沙射影,一句话说半句含半句听着能活活气死人,但真抓把柄还抓不到——

    当然,她当年的地位其实根本不用在乎这些,上边压根就没皇后压着,她名份虽是贵妃,可是除了玉牒上的名份,她行使的都是皇后的权力。奈何她这人里子面子都想要,用粗俗点儿的话说

    ,既想当那啥又想立那啥,大抵是从她娘那边遗传下来的几分傲气,可讲究名声呢。

    不过今时今日处在她这个地位,说些个指桑骂槐夹枪带棒的话纯粹是掐住自己的小脖子往人家那双大粗手里送。

    只能说,闷声作大死不是她的风格。

    打机锋、敲打人她是驾轻就熟,奈何英雄无用武之地,通天的宫斗技能无处施展,泼妇骂街她却不是柴家二嫂的对手。毕竟柴二嫂手撕邻居,脚踢大嫂,偶尔脑抽还敢与婆婆争辩一二,战斗力那可是军队先锋官的级别。

    一拳跟打到绵花上了似的,柴二嫂丝毫没有在贵妃明显的退让上得到快感,反而自觉受到了十万点伤害,心里的小火苗蹭地窜到了脑瓜顶。

    家里的土地和人数都是死的,她一个人干的少,无疑其他人就要多干!

    话说的好听,声音软糯糯的,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就要别人把亏咽肚子里当蜜糖吃了?

    “要说弟妹也养了半个月的病了,家里鸡蛋一大半都给你补身子了,咋还这么虚?以前你在娘家那身体是多好啊,腿摔断了都挡不住你一麻袋一麻袋的打粮食往家扛。”

    柴家人口众多,一下地都是一呼拉帮整家人集体行动。

    插秧速度不一样,不可能都挤到一处,可就柴二嫂那大嗓门几乎直冲天际,旁边地里都听得清清楚楚。柴家人一个个闷头干活,没一个吱声的,很显然是对她都有些微辞。

    于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贵妃也有样学样,和柴家其他人一样,任由柴二嫂撒泼,她自岿然不动。

    不过,她忍得住可有人忍不住了:

    “她二嫂,弟妹不是奸滑的,以前苦活重活也没少干,她现在就是身子虚使不上劲,大家帮衬着分担分担也就行了,没多少的活儿。”

    柴家大嫂体格壮实,比柴二嫂高半个头,浓眉大眼四方脸,典型的农村妇女模样,身量足能把柴二嫂装起来还带富裕。

    贵妃重生后,柴二嫂就因为看她躺床上养病没分担家计,横竖看她不顺眼,挑三挑四说些个膈应人的话

    ,那时柴大嫂没少出头替她说话。谁知不说还好,以为柴二嫂会因为是大嫂就收敛点儿纯属作梦,柴大嫂的加入反而更加助长了柴二嫂的火气,炮火集中全开,无差别多层次广角度的各种奇袭。

    初时贵妃还不清楚,以为柴二嫂就是条疯狗,见谁都咬。

    后来才私下听柴大嫂抱怨,柴二嫂年轻时下地落了胎,后来求神拜佛吃了各种偏方神土三十几岁高龄才生出来一个女娃娃,眼瞅着柴家大嫂一个接一个的连生三个儿子,就各种羡慕嫉妒恨,连她身子重扶下腰都是一种罪。

    用柴大嫂的话说,一怀孕的时候连走路都觉得脖梗子凉嗖嗖的,总害怕孩子就那么让柴二嫂用意念给瞪掉了……

    而今原身顾洵美进门生了个大胖小子,立马一跃也进了柴二嫂的眼,掐半拉眼珠子瞧不上她。

002 便宜儿子

    “大嫂说的好简单,咱家哪个不比她年纪大,谁身上没落下些病?”

    柴二嫂两条眉毛拧成了麻花,那大嘴叉子几乎咧到了下巴颌。“就她娇贵?”

    贵妃闲的蛋疼之时曾经参观过后宫闻名的冷宫,那里面有个百无聊赖又苦大愁深的老宫女,她看着柴二嫂还真有几分那人苦逼的风采。当然,看贵妃来了,那张老脸立马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观之令人心碎。

    只是世易时移,她再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再没人会看她脸子行事了——

    “……她年纪轻轻的,不过就是一场风寒,躺了半个多月了,眨巴眼睛就变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大家小姐了?还什么都不记得,真当咱们读书少没见过世面,发了场病就能把自己婆家娘家全忘的干干净净?!唱大戏呢?”

    柴二嫂双手叉腰,她一肚子苦水都快把肚子给撑爆了,也不敢装傻充愣把家里活儿扔一边儿,说脑子烧坏了啊!

    就算脑子坏了,连那把子力气也烧没了?!

    当初公婆坑蒙拐骗给人弄家来,估摸着一时良心发现由着她作,她陈江花可不惯她这穷毛病!

    “大嫂你膀大腰圆身体壮,这么疼爱弟妹的话你就帮她干了吧——”

    “弟妹,谁都有个不舒服的时候,你就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活蹦乱跳?有这功夫都干多少活了?”柴松最看不得柴二嫂尖酸刻薄的样子数落自己个儿的媳妇,长嫂如母,就不要求下面的弟妹们真拿他们当父母一般孝敬,怎么也要有个做小的样子。

    天天跟乌眼鸡似的见谁掐谁,咋不上集市上斗鸡呢?

    “你以前有病,一养一年半载,你大嫂可没少帮你。”

    言下之意:好心都喂了狗了!

    柴大哥四十多岁已经满脸皱纹,干活手脚麻利,早将一帮子人甩在大后方,听到柴二嫂针对自家婆娘,他才抬起身子远远地喊了两嗓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又不是挑大嫂的理——”

    柴二嫂理直气壮,虽说听上去像是在解释,可那即将飞出天际的小白眼却明晃晃的表示,分明是有人闲出屁来装好人,把她挤兑到坏人那面。

    她就不信总多干一份活儿,旁人就这么大公无私,一点儿怨言也没有!

    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在这儿玩什么聊斋啊?

    “好了,都没完了?!你们是想太阳下山了猫着黑的干活是不!”

    柴老太太六十多岁,一张国字大脸,眼皮往下耷拉成了三角形,可架不住还是鹰一样犀利的眼神,让人看了一眼打从骨头缝里发寒。

    不知道是不是见柴大哥加入了战局,柴老太太终于发声了。

    就这么一嗓子,声若洪钟,把所有声音都给压下去了,顿时方圆几丈袅无人声,连树上的鸟都吓的扑棱着翅膀以光速飞走了。

    就重生顾洵美这半个月的观察,这位柴老太太不愧是落霞村的传奇人物。

    丈夫被征入伍打了十几年的仗,她一介女流硬是扛起了家里的重担,独自拉扯两儿一女长大。不说人情来往,和村里哪家都处的不错,就是那膀子力气都可以和长年种庄稼的男人不相上下的。

    正所谓下田可种地,上山可擒兽,家里家外一把罩,粗犷的大嗓门吼上一嗓子连地都要抖三抖。

    柴家老爷子是上过战场的,贵妃估摸着也是听惯了命令行事,倒由得老太太里里外外管教,乐得清闲,全由老太太作主。

    不过贵妃是后宫里炼出来的精怪,不说话眼睛一扫都能将人看个八九不离十。那柴老爷子可不是看着那么老实巴交,真要他拿定主意发了话,柴老太太哪怕多不乐意还是乖乖听喝的份儿。

    此时柴老太太横刀立马,脸色阴沉如乌云压顶,一脸皱巴巴的纹路恰似风干的土豆一般。

    “我看你们是吃了几天饱饭,美的不知东南西北了!你们不嫌丢人,我们老人家还要脸!都给我闭嘴,干活!”

    事情因贵妃而起,可是柴大嫂替她出头,反倒将战火引到她身上,转眼变成了柴家大嫂和二嫂的口舌之争,贵妃有心帮腔又恐一句话不当,戳了柴二嫂的心肝脾胃肾,再把火拱更大,一下子再燎了原。

    如今柴老太太话都撂这儿了,柴二嫂哪怕满腹的不满也不敢在地里就全扯出来。毕竟正是忙种的时候,家家都在地里,真要当着那么多人被寒碜几句,只怕村子顷刻间就都知道,凭地让人说起了笑话。

    柴二嫂一偃旗息鼓,整个一片天地都安静祥和了。

    贵妃总算松了口气,才站起来直直腰,准备接下来继续插秧,就听尖厉高亢的声音响起,圆滚滚的跟个球似的郭老太太一边跑一边扬着手臂高声道:

    “她柴婶,快停停!你家木墩儿磕着了,头破血流的,你可快回家看看吧!”

    说时迟那时快,柴老太太腾地站直了身子,乍乍着湿答答的两只手:“阿美,快跟我回家!”

    贵妃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听柴老太太的声音就跟战场上的士兵听到了进攻的战鼓一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踏着才插上的秧苗一路狂奔追随柴老太太而去,徒留倒抽数口凉气的柴二嫂在身后——

    她插那一排就跟杂草似的横七扭八,再加上她那几脚一踩完全就废了。至于补秧重新插上——柴二嫂环顾四周她俩距离最近,无论怎么看都是她的活儿……

    这能怪她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阿美?

    成天就知道给人添堵!

    贵妃虽非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父亲好歹是个工部屯田清吏司主事,算得书香门第。自小学的是琴棋书画,受的是大家闺秀的教育,别说跑了,就是走路时步子迈大些都会被毫不留情的训斥,更不要说后来是进宫后越发惫懒,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

    养尊处优的惯了,便是原主顾洵美身高腿长步子大些,跑没多久她就被俩老太太给远远落到了后面。

    她气喘吁吁地一路狂奔,腿肚子好悬没跑转筋,终于后知知觉地想起:

    木墩儿……可不就是她重生后附带的便宜儿子吗?

003 鸡飞狗跳

    桂花村三面环山一面绕水,山明水秀,景色怡人。因村东头一棵百来年的桂花树而得名。

    柴家在村东头数第六家,是贵妃在今早出门前暗暗数过的,可是让俩老太太突如其来的加速生生给打乱了她脑内的节奏,根本忘了已经到了第几家,于是只好捧着已经岔了气的肚子不要命地追随速度稍慢些的郭老太太的脚步。

    就在她恍惚以为自己生生要跑死的一刻,就见郭老太太一个闪身进了原木色斑驳的木门。门上贴着合家欢乐的对联,被雨水打的字都模糊不清了。

    那是柴家不修边幅的大门,贵妃看着碍眼,数次想要秉着良心建议修上一修,不过想想原身现在在这个家的地位,默默的自己就退下阵来。

    眼前是金光灿灿的小星星,耳边是嗡嗡作响的鸣叫,贵妃好歹喘匀了那口气儿,就听到院子里一声高过一声,已经吵到不可开交--

    “都给我闭嘴!”一嗓子犹如旱地一声雷。

    贵妃头脑从未如此清明过,云开雾散,整个儿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她迈开大长腿走进院子,正赶上柴老太太从正房挑帘子出来,嗷一嗓子镇住了院子里面红耳赤的两个小姑娘。

    可是令她意料不到的是,柴老太太居然不是首要向那俩不和谐友爱,分分钟挠到一块儿的俩小姑娘发难,鹰一般责难的眼神就朝她射过来,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和她有毛关系?

    贵妃只能默默的表示,在这没文化没素养没规矩的三无乡村好可怕,当人家媳妇连人权也没有啊!各种背黑锅,各种不可说。

    为此,她严重怀疑前世姚家是背着她做了太多的孽,怨不得成天被言官弹骇,都特么是真的吧?

    早知会有今天,她一定严以律己宽以待人,重整家声,行善积德,做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

    “海棠,你说是怎么回事?”

    柴老太太气势万钧,一脸的皱纹几乎都被这股子气势给扯平了:“你怎么照看的孩子?这是伤的不重,要是真把脑袋撞坏了,像你哥--万一有个好歹,这辈子你还能过安生?你良心过得去?”

    柴海棠是柴老太太四十多岁快五十的时候生下来的,和柴二嫂千求万求来的独生女儿捧在手心上不一样,柴老太太反而对自家女儿高标准严要求,农忙时跟着一起下地干活,平时做饭挑水一样不少干。

    顾洵美嫁过来生下孩子后,柴海棠地里活干的倒是少了,反而练就了一手看孩子的新技能。

    可以说,除了文墨不通,柴老爷子闲下来教些她些粗略把式,也学的似模似样,柴海棠是个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材。虽然不过十三岁,前后村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了柴家,三五不时就有人上门说媒,柴老太太也是为此好悬挑花了眼。

    柴海棠性格爽利中带着三分泼辣,最受不得人诬陷,一听柴老太太的话就急了,小脖梗子一挺,声音嘎巴溜丢脆,竹筒倒豆子似的:

    “娘怎么能不问明白就往我身上赖?刚才许家二丫求到咱家门口,下个月她就出嫁了,连个荷包也绣不明白,求我教教她--是芳青上赶着要帮忙看木墩儿,还要我许了她一个绣石榴的荷包,是她偷懒看四哥回来就把孩子扔给四哥,木墩儿跟四哥一块玩儿才摔着了,要赖也是赖芳青,女干懒馋滑,又不想干活又想捞好处,成天琢磨着占人便宜!”

    被点名拎出来批评的柴芳青是柴二嫂的闺女,今年也是十三岁,和柴海棠一般大的年纪。

    比柴海棠矮了半个头,柳眉杏眼,看上去清清秀秀的一个小姑娘。平时里被柴二嫂宠的不像样子,但凡做娘的能代劳绝不会让柴芳青多动一根手指头。

    柴老太太看不惯,不只一次教育自家二儿子再这么教孩子,就把孩子就坑了。

    奈何自家儿子不争气,说一次,老二家两口子就要撕一次,打的鸡飞狗跳,每每如此柴老太太也烦了,懒的再管,也不耐烦再说。

    好在柴芳青有个彪悍的娘,她自己性子就偏软,竟完全不似柴二嫂的好战分子,除了懒散了些,随她娘爱占小便宜,倒也没翻出多大的风浪。

    “才不是呢!”

    柴芳青声音高亢,别人说话用嗓子,感觉她说话是直冲脑瓜顶,自带拔高功能,让人听着就像悬在半空一样。

    “你说半个时辰就回来,可是都等多久了,明明是你说话不算话--”

    “你听得懂人话吗,我说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柴海棠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瞪,很有几分柴老太太的威势。

    柴芳青手脚笨,又不爱学,却很羡慕和自己一般大的姑姑,有事儿没事儿有往柴海棠身边凑近乎。

    可柴海棠顶看不上柴芳青蠢笨,白长了两只手,怎么教也教不会,做什么事都半途而废,什么事只要一经她手,也是一塌糊涂。

    就这次,若不是平日和许二丫处的好,不去帮忙说不过去,她也不会把木墩儿交到柴芳青手里。千叮万嘱让她小心着,她能回来尽快就赶回来,实在拿木墩儿没办法怕磕着碰着哪怕拿个绳子给栓到腰上--

    就这么简单点儿事都能让她搞的鸡飞狗跳,柴海棠掐死柴芳青的心都有。

    可惜她这一世的英明!

    “别出了事儿就往旁人身上赖,你收了我荷包,你就要付出劳动,而且是你上赶着做的买卖--再说,你不知道四哥傻呀,把孩子让他带,你长心了吗?”

    说是争吵,其实是柴海棠单方面碾压柴芳青,几句话就把柴芳青噎的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小脸涨的通红,浑身直打哆嗦。

    柴芳青一向很崇拜敢想敢做敢说的柴海棠,做梦都想像姑姑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女汉子。心里这么崇拜的一个人当着众人毫不留情的数落,她感觉十分的尴尬,脸上火烧火燎的。

    她是应该吵回去,像个汉子似的……可她一肚子的话像浆糊一样软趴趴,想往外倒都黏乎乎的不知从哪儿倒起。

    贵妃眼瞅着,都怕柴芳青就那么给气抽过去。

    柴老太太闻言却不干了,上前一步一巴掌就呼柴海棠的右胳膊上:

    “你长心了吗?有别人说的,有你这么说你四哥的?!”

    柴老太太长年劳作,手劲生猛,那使出全身力气的一巴掌好悬没把柴海棠拍到一丈外的院墙里嵌上。

    柴海棠的脸腾地涨红了,有三分气愤,倒有七分是当着众人挨打脸上挂不住。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伸手往西边柴火垛一指,“难道他不是个傻子?!”

004 傻相公

    贵妃走进院子就挨了柴老太太一记怒瞪,她就再不敢伸头,和到地里热心肠告知木墩儿受了伤的邻居郭老太太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一样杵着。

    顺着柴海棠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这才看到柴火垛犄角处躲着她的便宜相公柴榕。他身形颀长,但可怜那地方窄小,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挤进去小半边身子。

    一看他,贵妃这心里就软了半截。

    她这便宜相公要说相貌,长的是真好看,宽肩蜂腰,双腿修长笔直,不同于庄稼**吹日晒的黝黑皮肤,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朗眉星目,鼻子高挺,连嘴唇的形状都长的那么好看,薄厚适中,唇色跟点了朱砂似的,鲜红欲滴……

    想当年她随王伴驾,跟在皇帝身边也没少看那些个颜色好的文臣武将,皇亲国戚。

    文人弱质纤纤,跟个弱鸡似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武将又大多粗犷,虎背熊腰,能入得了眼的没几个。

    皇子皇孙中倒不乏长相精致的,可惜又多纵情声色,满脸上写满了算计,观之让人倒尽胃口。

    包括皇帝,除了略显老态了些,五官倒也看得出来年轻时英俊不凡,就皮肤松垮了些,脱了衣裳肚子就先顶了出来,令人不忍直视。

    就没有像她便宜相公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真正男人雄性气息不管不顾扑面而来的。

    ……当然,所有聚在他头上和|谐明媚的光,都在他畏畏缩缩,惊恐的表情中烟消云散。

    好吧,强大的颜值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傻子的事实!

    她姚氏贵妃前世配了个骨松肉垮年过半百的老皇帝,这世重生又摊上了一个傻的冒了烟的相公,她的衰属性也是一览遗了。

    不过,据柴二嫂挤兑大嫂时的爆料,她家傻相公是原来可是正常的很,大字不识几个,可是武力值高,青出于蓝胜于蓝把柴老爷子看家的本领都给学会了,练就一副百步穿扬的绝技,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小神射手。

    当年只要一提柴家四郎,那可是闻名遐迩,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知道的。

    当年要不是打猎时为了救柴大哥,他也不会掉下山撞坏了脑袋,沦为全村人的笑柄。

    怪可惜了的……

    没人能了解贵妃正当此时激|情澎湃的一颗少女心。

    她总忍不住想像若是当时她家傻相公没摔下山把脑袋撞傻,长到现如今又该是多么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的一个伟男子!

    “他是你哥!”

    柴老太太一声怒吼,打断了顾洵美悲伤春秋的无限思绪,她只觉得虎躯一震,血液倒流,耳朵嗡嗡作响。

    “我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错了就是错了,木墩儿我是相信你才交给你照看,现在把孩子给摔着了,你倒还有理了?”

    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怕性子再泼辣也经不住老娘这么啪啪打脸,柴海棠涨红着一张脸叫道:“那你别信我啊!我才十三,我自己还没成亲呢,给别人看什么孩子?!”

    “你还敢顶嘴!”柴老太太本想高抬手轻落下,给闺女个教训别让人挑出理来,谁知道今天海棠也是吃了枪药,跟她顶风干上了。

    “平日是不是惯的你,谁教的你没大没小?”

    “你是要反天是不是?!”

    柴海棠一句不让:“我哪句话说错了?也不是在我这儿摔的,怪也应该怪柴芳青--”

    “那也不是在我这儿摔的。”柴芳青一看苗头不对,火马上要烧她身上,连忙插进话为自己洗脱。

    “你俩,都给我闭嘴!一个两个不省心,我看都欠教育!”柴老太太撸胳膊挽袖子,指着自家闺女:“去,把棍子拿过来!”

    柴芳青一见这阵仗便是平日柴老太太教训大伯家几个哥哥的翻版,棍棍揍肉,声声带响,连哥哥们都吃不消,更何况她个小身板?立马就吓手软脚软缩成一团,哇的一声就哭了,眼泪跟决了堤似的:

    “这不赖我,是四叔--四叔摔的木墩儿!不是我!”

    柴老太太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这孙女,让她娘惯的不成个样子,自私自利,随她那娘一样一样的。

    “你明知道你四叔这样子,还把木墩儿让他带,你是心大还是没心?既然收了海棠的荷包,答应了人家就要做到--你哪一点做对了?木墩儿摔着,海棠有责任,你的责任更大!”

    “我--那荷包我不要了,明明是小姑姑说了半个时辰,她说话不算话……这不赖我!”

    柴海棠憋着股子气,一看她哭的鼻涕眼泪横飞,忍不住白眼翻了她一眼:

    “打就打,哭屁啊!把眼泪给我憋回去,怂包!”

    说完,转身到柴火垛就抽了根婴儿胳膊粗细的树枝,雄纠纠气昂昂地递到了柴老太太手里。

    到了这时再不出声就实在说不过去了,顾洵美虽然做过贵妃,奈何伺候的是个老皇帝,老太后早死了,连六宫之主的皇后也死的早,早早给后来者腾了空位,个把子女都没留下就没了,除了皇帝她就没被人压制过。

    未出阁时家里倒是亲娘姨娘一大堆,可到底是自己家,嫡女的身份也令她没受过屈。

    完全不同于顾洵美这身份尴尬的,婆婆、嫂子,小姑子,三座大山砸脑袋上,头晕目眩。

    不过聪明人办事举一反三,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一看婆婆这是动真格的了,她也不能再躲一边当缩头乌龟。

    怎么说人家母女都是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血肉呢,她要不站出来表表态,指不定这俩母女那股子邪火全瞄准了呲她一身:

    “娘,”

    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顾洵美可不拘泥真娘假娘,早就附首贴耳叫的一个欢实。“木墩儿反正也没什么事,海棠和芳青都是好心帮忙照顾--”

    “你知道木墩儿是有事还是没事?你这当娘的自打进院子就跟个木桩子似的杵这儿,你看过木墩儿一眼?”

    “你也是当娘的人?”

    贵妃表示,她也不过当了人家半个月的娘,因为她持续的‘病着’,才下地没几天,孩子一直都是柴老太太和海棠带,如果不是柴老太太把孩子总挂嘴边儿,她有时候还真想不起来自己已经是个当娘的人了……

    “娘,我错了,我这就去看木墩儿。”

    贵妃不敢再逞口舌,高压之下服从为第一要义,柴老太太气头上连亲闺女都敢用棍子抽,她一个外人,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吧。

    身后就跟有狼撵似的,贵妃夹着尾巴匆匆进了主屋。

    挑帘子进去,就见她便宜儿子孤零零地蜷着身子坐在炕上,额头上呼着一块绿油油的被嚼烂的草药,用布条裹了两圈。

    也不知道是她眼花,还是眼花……她居然看到木墩儿扬着苍白的小脸,目光沉痛地望天。

005 疑似老乡

    他是刘大锤,今年三十五岁,已婚未育。

    如果不是急于飞往帝都签一份利润庞大的订单,今天应该是他和默默出轨一年半,而新婚只有不到两年的老婆去户政局办理离婚证的日子。

    早知道赶往机场的路上会发生车祸,一命呜呼,他应该先把婚离了的。

    坚苦奋斗十几年,吃了半辈子苦,一路摸爬滚打总算混的事业风生水起,全特么为个水性扬花的女人辛苦为她忙,丰厚的遗产就这么送给她做了嫁裳!

    而他一朝回到解放前,从山沟里出去的小农民做到了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眨眼间--一辆路虎就给撞毁了,他心疼的一眨巴眼的时间,就又重新回到了山沟,做回了小农民--

    彻彻底底的‘小’农民,连毛儿还没长齐的一个小娃子。

    天道不公啊!

    忒特么不公了!

    ……

    贵妃走进屋子看见木墩儿沉痛的一幕,正是刘大锤痛定思痛,悲伤地认识到自己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这一重大事故。

    听到声音的木墩儿回过神,怔怔地望过去,俩人十分默契地谁也没出声儿。

    “……你,疼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贵妃也不知道该不该抱起来先安抚他一番。虽然看着不是很严重,可毕竟是个小孩子,总是很脆弱的吧?

    可是,孩子应该怎么抱,她没学过啊。

    木墩儿眨眨眼几不可见的点头,斩钉截铁地说:“疼。”

    贵妃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幸好外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打破了屋里莫名的尴尬气氛。

    柴芳青杀猪般的叫声动人心魄,忽远忽近,应该是一边被打她一边躲,以致于柴老太太满院子追着打。

    倒是柴海棠无声无息,不知道是已经打完了,还是人家就是有纲儿,挨打连哼哼都不哼哼。

    不知郭老太太是戏看够了,还是觉得打的也差不多了,该给老姐妹个台阶下,总算站出来劝了两句。

    柴老太太不为所动,硬是打足了数才把棍子扔地上:

    “都回屋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今晚上谁都不许吃饭!”

    “不吃就不吃!”

    柴海棠依然魄力十足,然后外间屋帘子一挑,捂着后屁股就一头扎进对面屋,随手把门啪地一声狠狠地甩上。

    看来也是没轻揍啊,贵妃诧舌。

    柴老太太果然真英雄真豪杰,亲闺女细皮嫩肉的也下得去手。

    贵妃表示,她天生不怕阴谋诡计暗里下绊子,怕的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想以理服人,人家用拳头说话……

    从今往后,她只有更尊敬柴老太太的份儿!

    柴芳青依旧哭的天崩地裂一般,声音由近而远,最后竟变成了呜呜声,感觉像厉鬼似的,环绕立体声在耳边,哭的那叫一个凄惨悲切。

    就柴二嫂那护犊子的劲儿,贵妃简直不敢想像今晚上柴二嫂回家来会作成什么奶奶样儿。

    天无宁日,国将不国啊。

    “哎哟我去--”木墩儿的声音戛然而止,挠耳朵的动作也生生停在半空。

    贵妃疑惑地皱眉:“你要去哪儿?”

    时空好像停滞了一般,她没等到木墩儿的回话,倒把柴老太太给等进来了。

    柴老太太显然怒气未消,老脸都僵了,两眉间让她挤出来的皱纹都能夹死四五六七只脚滑了的蚊子:“下地里你也干不了多少活儿,你就留家里看木墩儿,晚饭你也做出来。”

    “--你可别又说你连怎么做饭都忘了!”

    眼巴巴看着柴老太太像一阵风似的走了,贵妃顿觉忧伤逆流成河,淹死一个少一个。

    做饭她是没忘,她根本就不会好吗?

    这几天也没人管她曾经是个病人的身份,但凡家里有活儿要干总要牵她出来溜溜,可她一直是打下手被支使的晕头转向,真放开手脚让她一个人折腾,她想不到除了打扫院子她还会干什么了。

    作孽啊!

    “你,什么都忘了?”

    贵妃看着突然爬到她眼前的小人儿,一张苍白的小脸蛋,圆溜溜的两只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亮晶晶跟闪着光似的。

    如果说实话能抚平他幼小的心灵,足以解释他娘为什么一昔之间不爱搭理他--其实是她根本不会搭理--

    她点头,“是啊,我生了场大病,就都给忘了。”

    可是,她疑惑地指他:“你,怎么突然间不大舌头了?”她记得这孩子口齿不是一直不大利索吗,可因为是小孩子,那样反而显得很可爱。

    木墩儿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那我呢,你也忘了?”

    贵妃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她这便宜儿子幼小的心灵不再受到重创,扬起人畜无害的笑:“你是我儿子啊。”

    同样,忽略了他的问题。

    “呵呵。”木墩儿笑,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生病,把什么都忘了,这简直是穿越重生的万金油借口好么?

    哪个正常人莫名其妙的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就能把脑子烧坏了,什么都不记得,性子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古往今来,他就没听过有这种病。

    以前叫借尸还魂,现代网络文学兴起后,就有了新的名词解释:穿越,重生。

    只不知道她是不是同道中人,还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倒霉蛋,仅有的真把脑子烧坏了的古人。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贵妃目瞪口呆,眼巴巴地看着突然在她面前手舞足蹈神采飞扬的便宜儿子,心里微微有些疼,怎么聊天聊的好好的突然嗷一嗓子就唱开了?别是和他爹一样,也把脑子给摔傻了吧?

    一家俩傻子,柴家就很有必要看看自家祖坟的风水了。

    “你还记得吗,以前你给我唱过这歌--谣?”

    贵妃简直不忍直视木墩儿热烈乞盼的目光。

    “不太记得了,”她支吾道:“那你教我唱,好不好?”

    难道,不是老乡?

    这么烂大街的歌儿,没听过的机率还是挺小的吧?当然,不排除人家根本就不掺和那些流行歌曲网络音乐。

    刘大锤挠头,“这不是有个叫莎士比亚的老爷爷教娘的吗?”

    原谅他十几岁就背井离乡没上过学,他能想到和流行音乐不沾边,文学上有名的那些人他也就只记得莎士比亚和写《三国演义》的罗贯中了--就这,他还总把写书的罗贯中和一个香港唱乐队的黄贯中给搞混。

    “……”贵妃一脸的懵逼,她不懂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006 大碍

    贵妃顿觉智商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想她自幼饱读诗书,和朝堂上学富五车的才子是比不了,但闺阁之中后宫之内还真没服过谁。她不要脸的表示,当年她之所以入了老皇帝的法眼,的确是因为她才名远播。没办法的事,老皇帝就好这一口,就喜欢秀外慧中的才女子。

    一直以来,她虽然各种看不上老皇帝,但对他的审美品味还是很认可的。

    也以他赠予‘后宫女秀才’的名号为荣——

    可什么沙,什么比亚,都是什么鬼?

    欧阳、东方、百里,百家姓里就没有个姓沙士的好么?

    “……你说那什么莎士比亚,是姓沙名士比亚?还是姓沙士名比亚?”贵妃不耻下问。

    其实根本不用她说话,她的表情就给予木墩儿完美的一击。

    她、听、都、没、听、说、过!

    “我也不记得了,不是娘告诉我的吗?”他一推六二五。

    让他解释莎士比亚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如让他去死。他也不过就知道个名字,让他一个以诚信为本的老实商人信口开河地胡编——生意的事还好说,实打实地弄出个人来,万一这位嘴欠问了家里人,他这一身的马蜂窝眼儿可就漏的不要不要的了。

    便宜儿子随口一说跟没事儿人一样,贵妃却让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个名字勾的抓心挠肝。

    她再想不到沦落到山沟沟里,居然还能冒出来一个考验她智商的姓名。

    可她再想问,就见她的便宜相公畏畏缩缩地贴着墙蹭进了屋里,那张俊俏的脸蛋配上一副可怜小媳妇的表情,又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怎么看怎么让人唏嘘。

    便宜相公姓柴名榕,是柴家第四个儿子,上面有两个兄长和一个姐姐。

    作为柴老爷子战后回家,和老伴久旱逢甘露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柴榕继承了他爹强健的体魄。脑子虽然摔坏了,可自小打下来的底子还健在,再加上他不用跟着家里人干农活,成天跟个野猴子似的在桂花村后面的山上漫山遍野地跑,练就了一身腱子肉,光看着就一股子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他人虽傻,谁对他好对他坏还是能看出来的——

    例如她,她这便宜相公就是能躲就躲,万一逃不开躲不掉,哪天下雨必须得回屋睡觉,俩人也是一东一西在炕上,中间的距离足够四五个人打铺盖随便睡。

    根本没等到她需要考虑到自身清白的问题,人家柴四郎可是贞洁的很呢。

    贵妃重生到原主身上,周遭状况还没弄清楚,自然不会随便撂脸子得罪人,哪怕是她这一看就是痴傻的相公。

    他不喜,甚至可以说逃避的,自然也不是她,而是原主。

    ……

    贵妃默默地看着柴榕忐忑地贴着墙面一点一点往木墩儿这里靠近,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躲开她,身体始终贴着墙,有家具的地方贴着家具,反正是一直保持着与她最大程度的距离。

    最后到了炕边就再不上前,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露出被遗弃的小土狗的表情,就别提有多违和了,贵妃有种扑上去一把将他脸给遮住的冲动。

    柴榕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又是担心又是内疚。

    “……”木墩儿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心里跟八条藏獒在扯着咬似的。

    一朝穿越到了家大人口多的农村,摊上个啥啥都忘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娘不说,爹还是个二傻子。

    上辈子他是白手起家靠自己没错,可是现在——如果他没看错,就他自己现在这小体格顶多也就三四岁,等他熬到自食其力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指不定没饿死,都让这俩不靠谱的爹娘给折腾死啦。

    老天待他何其不公啊?

    木墩儿无语问苍天,自悲自怜还来不及,自然没功夫搭理他这位从天而降的傻爹。

    贵妃却看不下眼儿了,让场面这么冷着也不是一回事,她自觉作为一家三口唯一一个心智成熟的正常人有义务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木墩儿没大碍,你不用害怕。”

    这位疑似老乡儿可真是拳头不打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木墩儿心都抽搐了。

    这特么不算大碍,什么才叫大碍?

    真正的小木墩儿悄无声息地就没了;他一个大好年华的上市公司老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正要走向人生巅峰的路上策马狂奔,突然嘎嘣一声穿到了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哪个破山沟子里……

    他的人生就是个大写的‘碍’好么?

    柴榕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就那么眼泪汪汪地瞅着生无可恋脸的木墩儿。“……对、对不起……”

    木墩儿冲着他傻爹叹了口气,能怎么办,人家就冲他来了。

    难道把傻爹一个人晾这儿?

    “我没事儿。”他默默地低下了头。光看着这张脸就糟心。挺漂亮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个傻子?

    这是他能安慰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爹最大程度的一句话了。要知道他还是个‘孩子’,说多错多,万一漏了馅,让人瞧出他是个事业成功,有胆识有魄力的成熟男子,在这个时代的下场没准儿就是当妖怪给弄死。

    之后,三个人就彻底没话了。

    柴榕缩着肩膀,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几乎黏木墩儿身上了;木墩儿低着头,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呼啸奔腾,缅怀着上辈子的辉煌,以及各种诅咒老天爷的不开眼。

    而贵妃默默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禁忧心忡忡——

    这俩一个才刚过她膝盖且一脑袋包的小娃娃,另一个举世公认的二傻子,他俩怎么发呆怎么呆都不会有人说事,可她不一样,她是个正常人……是个被交待要做一家子晚饭的村妇!

    而且,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她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不说柴老太太撂下这话时那犀利的小眼神,就是干了一天庄稼活儿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如果她就这么乍乍着两手,没有一桌子让人填饱肚子的食物摆到他们面前,那帮子人悲愤交加下活啃了她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前世今生她连个米粒儿都没摸过,要她如何能做出一大家子的饭菜?

    求助柴海棠,那位刚被柴老太太棍子抽完的小姑子?

    贵妃脖梗子默默地刮起了一股子小阴风……

007 策略

    原本来说,柴家一大家子拖家带口下地,留下来柴海棠和柴芳青的意思就是晚饭由她们负责,而贵妃随大流只管种地。

    可事出突然,这俩大厨因为自家便宜儿子挨了顿胖揍,不说身上有多疼,心里肯定是气不顺。这个时候她舔着个脸去求人家帮忙,无疑是把脸递上前让人踩。

    贵妃陷入两难,在柴家一家人和柴海棠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人多的一边——

    她在后宫摸爬滚打那么些年,虽说自有老皇帝神光护体,也少不了她自己心思缜密躲过一个又一个坑,不然早就让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识人的眼光连她自己个儿都害怕——忒特么准了好么!

    柴芳青连想都不用想,本来留家里就是打打下手,说起独挡一面——那是她娘!

    柴海棠却是不同,那是个爽朗大气,脱离了低级趣味,还有一副热心肠的小姑娘。

    她要寻求帮助,只能是柴海棠。

    心动自然行动,贵妃说得出做得到,连忙抬起屁股就往西边屋子奔。

    木墩儿虽说不像郭老太太说的那般夸张,摔的头破血流,可是看孩子的俩大厨都因为这挨了揍,贵妃是再不敢让孩子和柴榕单独腻一块儿了,拉起木墩儿的小手,只觉得嫩嫩的滑滑的。

    没有看到木墩儿生无可恋脸,贵妃顿时这颗大龄少女心就变软了。

    心道这小小的一个孩子,自小就没了娘也是怪可怜,以后要好好待他才是……

    柴榕傻虽傻,可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步也不离开脸色苍白的小木墩儿,亦步亦趋始终和贵妃娘俩儿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柴海棠正趴西边炕上生闷气,火都上了脸,烧的两腮通红,两大眼珠子瞪的分分钟挤出眼眶,就见傻四哥那一家三口跟串着糖葫芦串儿似的就进来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平日里给别人看孩子虽然免去了下地干活的苦差,但到底还是占用了自己的时间。尤其看孩子也不比种田轻巧多少,木墩儿正是满地跑的年龄,一天天跟他屁股后面跑累也累成狗,很多时候是烦的。

    她虽不明白这位四嫂带着大的大小的小找进来是为了什么,可一看木墩儿脑袋上缠那布条上还沾染着血渍,被柴老太太一顿抽的屁股还火辣辣的疼,心里的火慢慢的却下去了,越看木墩儿越是过意不去。

    “海棠,我是过来道歉的。”

    贵妃一看柴海棠一张苹果脸儿上写满了内疚,没等人家说话,就抢先一步把嘴给堵上了。

    她是进来求人帮忙的,人家道歉的话一说出口,可让她怎么舔着脸求一个刚刚为了自家儿子挨了揍的小姑娘?

    脸再大,她也还是有脸的,这么没脸的事她可做不出来——

    “你看,你每天帮我带木墩儿忙里忙外就够辛苦的了,我本就过意不去,今天还为了你四哥的疏忽连累你被责罚,我这更觉着愧对你了。”贵妃摆出临终忏悔的一张脸,无比真诚,无比自责。

    看得木墩儿都一愣一愣的,这在现代演技也是扛扛的,妥妥的影后范。那小表情给摆的,谁说这便宜娘不是真心道歉的,自己都觉着亏心。

    “四嫂——”

    “海棠,你听四嫂说。”

    贵妃不给柴海棠开口的机会,见她脸色缓了缓,没有方才那气冲山河的架式,便轻轻握上她的手继续掏心掏肺模式:“四嫂这阵子身子不适,什么都没帮忙家里。而你对木墩儿那是千好万好,四嫂看在眼里,心都是疼的。你也是个小姑娘,这么点儿就帮四嫂分担了这么多……”

    “木墩儿,快过来谢谢小姑姑。”

    被叫到的木墩儿忍不住就竖起大拇指,知道用小孩儿策略,不得不说这位娘亲真真一肚子花花肠子。

    才进门就把人嘴堵上了,小嘴巴巴又是心疼又是道歉,最后祭出软萌萌的小孩儿推上去,他也是服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还是个‘孩纸’。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还能有几个人真能拉下脸来把在柴老太太那受的闲气撒便宜娘头上?

    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用这些心计,他便宜娘也不嫌下手太重。

    真的木墩儿还小,不知道这种状况会是个什么反应,但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太清楚目前他们一家三口的前景有多堪忧了。便宜娘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这么简单的拉拢讨好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他就马力全开直奔柴海棠就扑过去,根本就忘了自己个儿身小短腿的属性,一个来不及刹车,好悬没狗吃屎面朝大地春暖花开。

    恍然间,他只觉得身体悬空,脚下腾云一般,居高临下望下去一切尽在眼内。

    卧槽!

    顿时,他有种迫切地想要饮弹自尽的感觉。

    他三十五岁了,就这么让人不留情面的揪着后脖领子给拎起来人生尚数首次,如果往他脸上砸个鸡蛋,都能煎成蛋饼了——就是这么火辣辣的烫!

    “……”柴海棠习以为常,不以为忤,但贵妃却实打实的懵逼了。

    她知道自家傻相公会些拳脚功夫,听说以前射箭也挺有两把刷子,可没想到这刷子铁齿钢牙,还相当的硬实。

    她刚刚眼前人影一晃,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瞅着就和地面亲吻的木墩儿被一把拎起来吊在半空。四目相对,她分明看到便宜儿子涨红了一张脸,嘴角好顿抽搐,像是分分钟扯开嗓子就要嚎开了,整个人化身成了受惊的红脸猴子。

    “快放木墩儿下来,他害怕!”

    贵妃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生怕木墩儿哭起来场面不好收拾,连忙出声阻止。

    柴榕是摔坏了脑子,平时傻乎乎的做事不靠谱,但别人说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他是怕木墩儿再摔伤了才出手拎起来,一听他害怕赶紧又给安安稳稳的放到了地上。

    木墩儿只觉得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他能说么,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然后,为免这尴尬的气氛一再上演,他适时地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乍乍着两个小胳膊就搭上了柴海棠被贵妃娘娘紧紧握住的那只手。

    他的身高刚到火炕的高度,就这么踮着小脚抱着柴海棠不撒手,一下就把柴海棠的心给萌化了。

    “姑姑好,谢谢姑姑。”木墩儿强忍着没吐出来,尽他最大努力扯出一张蠢萌蠢萌的脸,呲牙傻笑。

    就说这么两句话孩子软糯的话,已是他承受的极限,再加戏就不如直接让他那傻爹拎起他来摔地上,一了百了了。

    这位疑似老乡,他尽力了!

008 不忍卒睹

    柴海棠人泼辣不吃亏,可是架不住脸皮薄,到这时哪里还好意思当着顾洵美的面撂脸子?

    她也不是要迁怒哪个,但自己个儿忙里忙外给人看孩子,到最后没落到好不说——还不是她把孩子摔着了,以前的好就好像都没了似的!

    天上掉个馊馅饼吧唧就砸她脑袋上,居然就得了顿胖揍,搁谁心里也不得劲。但瞧这四嫂也不是不讲理的,她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人那话说出来就是让你听着舒坦。

    这要是跟二嫂似的胡搅蛮缠不讲理,甭管是不是为了什么,摔着她家孩子那就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她是不惧撕逼,可就是恶心也恶心死她了。

    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

    “四嫂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木墩儿是你儿子,可不也是我侄子?你身子不好,家里人就多担待,以前四嫂身体好的时候也没少干活。”柴海棠摸摸木墩儿圆溜溜的小脑袋瓜子,心气儿平顺地道。

    贵妃的小巴掌在心里啪啪就拍起来。

    她的眼光果真毒辣,就看出柴海棠是个好的,没因为木墩儿的事迁怒于她。这要是在后宫那种地方,绊个石头子儿卡个跟头,都能琢磨出三千多条被害妄想症,分分钟是生死仇人。

    不过,这也有赖于原主儿顾洵美之前勤劳肯干的优良美德,本就不是个奸懒馋猾的。

    问题是她,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要在这以劳动力决定上层建筑的乡村家庭,她付出的心力可要比后宫时还要更多。毕竟那时她只要美美哒把老皇帝哄好就够了,收拾些欢蹦乱跳的妃子小宫女那都是搂草打兔子,顺带手儿的事儿。

    在桂花村,后宫那一套就数不上数了。

    到什么地方说什么话,这一点贵妃还是明白的。

    柴海棠这人很对她的脾气,她顶顶喜欢和这种爽快人打交道,就是小马屁拍的也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越说越来劲,掏心掏肺的这顿聊,那股子意犹未尽好像把她对这位小姑子的倾慕以及感激之情表示了不过三分之一。

    其实从顾洵美嫁进柴家,能干是真能干,懂礼貌守规矩也孝敬公婆,可就是平日里连个笑脸也少见,更不要说姑嫂坐到一块儿闲聊。

    当初她家四哥是一片好心救了掉河里的四嫂——

    其实,她四哥就是一傻子,能有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

    可是做这事的人无心,却入了有心人的眼。柴老太太这些年就愁她老俩口没了,她这傻儿子可要怎么活。兄弟姐妹帮衬一时是有的,谁又能指望一辈子容他个傻兄弟?总不比有个知疼知热的媳妇实实在在。

    那时节国家初定民风淳朴,在水里搂也搂了抱也抱了,柴老太太顺势利导舆论导向,就这么成功地桂花村里有名儿的村花给娶到了家里。

    柴海棠曾经听口无遮拦的二嫂提起过,在那之前四嫂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人家,因为柴老太太横插这一杠子,两家的婚事就那么黄了。

    她想,四嫂心有怨气也是难免的,好好的一段姻缘,突然就改道嫁了个傻子,搁谁谁也不愿意。

    这几年生下了木墩儿以后,四嫂也还是没变,对谁都淡淡的,好像总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她再想不到今天算是让她开了眼,居然四嫂也有这么能说会道的一面。

    虽说大家伙儿都对这位自称失忆的四嫂表示怀疑,可今天在她看来,还指不定就是真的……这性格变化也太大了,这么热情,把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给说出来了好么?

    “……你看,我也是真什么都忘了。”

    贵妃铺陈的差不多,口干舌燥之际总算点到了主题:“这么说,我脸都臊的慌,可是还得请小姑子帮个忙——饭菜我都忘了怎么做,你可不可以指点指点我,说给我怎么做,我按你说的试一试,你看……行吗?”

    海棠一个大姑娘屁股上刚挨了顿揍,她再厚的脸皮也不能让人家下地帮忙做饭。

    她能动动嘴皮子指点一二,贵妃也就知足了。

    至于做出来的能不能下嘴,她只能说她尽力了,能得个什么反应她也听天由命。

    木墩儿这才看出来自家这便宜娘煞费苦心一番折腾居然就为了顿饭。

    一个村妇连最基本做菜的本领都忘了,也是没谁了。

    说她不是穿越的,谁信?

    他琢磨,跟他之前想的一样,这位应该是个不识人间烟火,半点儿劳动人民的生活都没过过的上层人士啊。

    让贵妃这顿掏心掏肺,柴海棠就是心里再有火也给浇息了。更何况举手之劳,甚至都连手都不用举,上嘴皮一搭下嘴皮的事,一口就应下了。

    她只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事,能让她比挨了顿揍还更堵得慌……

    木墩儿坚定的支持他的疑似老乡便宜娘,所以也就眼睁睁地看着贵妃忙里忙外折腾一家人的晚饭。

    从大中午就开始忙活,一直到傍晚天边的云彩都红了,粥给烧成糊巴饭,饼一坨坨的软的像屎硬的像烧焦的炭,就一大锅炖白菜还有点儿样子,清汤清水跟涮了两遍的刷锅水。

    几样小菜烧的抽抽巴巴,样子还看得出来本来面目,就是咸淡问题木墩儿有些捉急。就看便宜娘时而大勺时而小勺,深深浅浅的调味,他就为柴氏一大家子人的身家性命担忧。

    至于烧出来的味道就更不要提了,那才叫一个酸爽。

    柴芳青自打挨完了揍,就在后院抽抽嗒嗒,哭声时大时小,立体声环绕。就这么个执着的姑娘,硬是让这一大桌子菜的味道给薰没了动静。自从那沁人脾的菜香远远传出去,哭声就戛然而止了,功效相当显著。

    这还只是饭菜,再看贵妃——

    木墩儿简直不忍卒睹,脸上蹭了不知多少层锅底灰,跟让一百只狗爪子给踩了似的,就犄角旮旯还看得出原本白皙的皮肤,头发也乱了,原本洗的都掉了色的蓝底小碎花衣裳也蹭黑了好几块,手上被刀不知划了几下子,血都滴到了鞋面上。

    一言以蔽之,要多惨有多惨,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就这副尊容,木墩儿表示柴家人回来见到这样的场景将做出的反应,他连想都觉得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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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吧贵妃介绍:
从宠冠后宫的贵妃一朝重生成了已婚已育的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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