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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御     种田吧贵妃txt下载     种田吧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9 狗急跳墙

    “你这孩子是不是失心疯了?”秦王妃惊诧,不过也没到失去理智的程度,至少还知道在秦王面前没再叫小畜生。

    想想也是,叫他儿子小畜生,那他爹秦王又是什么?

    “哪怕咱们再是皇亲国戚,纳妾结亲的也得一厢情愿啊?人家姑娘没看上你,难不成还让你爹把人给你抢过来?咱们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贵妃听了直诧舌,秦王妃好话说不了两句半就变味。

    什么‘人家姑娘没看上你’,虽然说的是真话,可听在秦王耳朵里只怕就变了味儿。再不招他待见,那是他亲儿子,有他嫌弃的,却断无旁人嫌弃的。

    秦王果然听了也是一噎,不过话糙理不糙,王妃说的正是。

    他苦心经营多少年的好名声,可不能让老二这么轻飘飘的就给毁了。他们当他不想纵情肆意随心所欲的过日子?不还是所图甚大,聚的是贤名,要的是整个江山嘛。

    这个不长进的老二和整个秀丽的江山孰轻孰重那都不用比啊。

    所以,尽管自家儿子没让人看上,他心里是不大得劲,但还是好名声的心占据了顶峰,斥道:“王妃说的是,咱家再家大业大,也是祖宗打下来的江山,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们自要善待百姓,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强抢人家闺女?”

    顿了顿又道:“人家要是看上你了,难得你中意,父王送上多少聘礼都给你抬府里来,可是强买强卖,伤百姓心的事别人我是不知道,在咱们秦王府是绝对不行!”

    秦王说的义正词严,就差在脑门上书‘爱民如子我最强’七个大字。

    贵妃这时总算知道秦王世子爱名声好面子的性子是哪里来的了,只不过秦王做的更露骨,喊起来跟口号似的,恨不得当事人立马跪天跪地谢主隆恩,比起秦王世子那般不露行迹还差得远。

    “王爷严重,民妇一家小门小户,没有见识,哪里就敢嫌弃郡王殿下。不过是我家妹子,年纪小——才十二岁,今年八月她生辰也才十三,自小没娘,脾气很有几分泼辣,早就放话家里哪怕穷,宁死不为妾。”

    贵妃这话半真半假,特意点出顾静姝的年岁,让秦王他们自己想去,果然秦王妃性子直,一听她这么说眼睛瞪的老大,直捂嘴:

    “呀,还不到十三呢。老二,你咋这么不是——”

    ‘人’字还没说出口就让赵嘉给截过去了,他娘什么样他清楚,可当着他爹的面却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这么小?”他看了看跪地上同样目瞪口呆的赵潘:“二哥知道吗?”

    赵潘听了也是一惊,可还是不死心:“她长的成熟!再说,十二三岁成亲的有的是,嫌小……再在府里养个一两年也就罢了。”

    “可你都二十七了!”秦王妃仗义真言,“你这年纪都能当人家爹了!”

    “咳咳咳!”秦王干咳两声,老脸飞红。他家王妃是不是太过激动,还记得他俩也是差着十五六岁吗?

    秦王妃的确忘了,可秦王这两声咳嗽她是听明白了,立时柔荑就抚上了他的手背:

    “咱俩自是不同,我嫁你是可都十六岁啦,正值当年。况且,咱俩你情我愿,是有情意在的。这柴夫人的妹子,说是十三实际也不过十二岁,身量还没长开。”

    得王妃安慰这两句,秦王老怀甚慰。

    “二哥,既然父王不允,你便听了父王的。以后再寻旁人抬进府几个漂亮的也就是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我就看上顾三姑娘了,我就想要顾三姑娘。”赵潘吃了秤砣铁了心,反正再等他爹脑抽给他谋点好处不定哪一年,他也不怕再做回隐形人。他是郡王了,有朝廷俸禄撑着呢,怎么也比以前强。

    “父王,你就可怜可怜儿子——”

    “二哥,”赵嘉听着火大,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具都快绷不住了:“你没听柴夫人的话吗,人家不愿意,难道让父王派人给你抢回来?”

    “你自然是向着她说话!”赵潘也是气急了,脸红脖子粗地直接就冲赵嘉去了:“如果不是你在她背后撑腰,她敢不将妹子送给我吗?她们家算得什么?不过是个商户,就敢忤逆了秦王府?”

    我去,这人是疯狗吗,见人就咬?

    贵妃脸色陡变,她就觉着今天一早右眼皮就跳不是好跳,果然让这疯狗把她也给咬出来了——而且还是当着秦王和王妃的面!

    她下意识望向赵嘉,果然见他铁青着一张脸,一双漂亮的凤目几乎喷出火来。

    “二哥,慎言!”赵嘉沉声道,牙几乎咬断了。要不是当着父王的面,他当场一个飞脚上去,踢掉赵老二满嘴牙!

    “凭什么?你做得我不止做不得,连说也说不得?”赵潘见赵嘉变了脸,自以为抓住他的痛脚,使劲地踩。

    “我看上顾三不假,人家好歹云英未嫁的黄花大姑娘,你却和这有夫之妇牵扯不清!若不是你,她敢得罪秦王府?敢找上门来告我的黑状?”

    “凭的还不是你赵嘉!”

    赵潘的话一出口,顿时四脸懵逼,秦王、秦王妃、赵嘉还有贵妃无论哪个也没料到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静。本来在屋里服侍的丫头并李嬷嬷,一个个头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插里,权当听不到。

    赵嘉和贵妃谁也没想到赵潘居然狗急跳墙,胡乱攀扯起来,而秦王和王妃却是头次听到这样的传闻,眼珠子好悬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本来他们身份高贵,满城的绯闻漫天飞,不说人人皆知也差不离,至少这屋里只有这唯二的两人没听过。不过,哪个也没胆量将这事捅到王爷王妃面前。万一是假的,只怕传谣信谣攀污主子的名头一扣上,命都没了。而万一是真的,得罪的可不是柴家的商户,而是他们王府未来的主子,同样落不得好。是以,尽管明阳城里人尽皆知,反而秦王和秦王妃愣是从未听过只言片语。

460 白璧无瑕

    “你自己行为不端,让人家堵王府里了,你不思悔改,竟然胡乱攀扯我儿!秦王妃气红了眼,转脸向秦王寻安慰。“王爷?”

    秦王却比秦王妃心思深沉多了,面色阴沉地拿眼睛扫向贵妃。

    他没记错的话,这妇人的相公还曾伤过嘉儿的侍卫,莫非真如老二说的,他这宝贝儿子和人家妻子有了首尾,人家一怒之下找上了他?

    “老二说的可是真的?”

    秦王看着贵妃,问的却是赵嘉。不消说,此时根本就没有她说话的资格。可是贵妃知道,这一事若是解释不清,她连命可能都保不住。

    在上位者的眼里,说的好听了是爱民如子,实则下边这些人命在他们眼里不过蝼蚁。

    一个小小的商妇攀上秦王世子,那错的就只能是她,而不是那白璧无暇的世子爷。

    “——王爷王妃恕罪,此流言不知从何而起,民妇粗鄙,一时不得其人。可是民妇有夫有子,是断断不会做对不起夫君,对不起孩子的事,民妇愿用性命起誓,此言纯粹是攀污!”贵妃扑通一声跪地上,一头磕地上便不起来,说多恭敬就有多恭敬,说多虔诚就有多虔诚。

    “秦王世子风光霁月,白璧无暇,民妇平生也仅见几次,那是连看都不敢多看几眼的。却不知哪个与民妇有仇之人,胡乱攀扯,似要置我于死地一般。”

    明明是夸他,可他却听得鸡皮疙瘩冒了满身,赵嘉皱眉,冷冷地看了看不怀好意地瞪着他的赵潘,才要开口,就听杭玉清个废物在那边磕磕巴巴地接了口:

    “是不是柴银杏两口子啊,他们可为了抢生意都和我师父师娘闹到衙门口去了。”

    杭玉清没见过秦王发怒,今日一见吓的他腿肚子都转筋了。可是他知道,这回要是不帮师娘,和他表哥勾、搭成那啥的名声一做实,只怕命都没了。她命一没,他的银子也就没了。

    想来,还是得保住师娘。

    他算得不遗余力了。居然在这档口还能想得起有旧仇的柴银杏,他都服了自己。杭玉清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姨母,你可别听信谣言啊。”

    他不敢对位高权重的秦王说话,只对疼自己个儿的姨母道:“我师娘那花想容您可别看着不起眼,那是女人家的销金窟,多少人眼红,恨不得就把她给起出明阳城去,放出这种话显然是没安好心。而且你看我表哥——人长的俊,又有学识,又有礼貌,就没这么十全十美的,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就表哥后院那几位我看就都比我师娘长的好。”

    “我师娘怎么也是个妇人,生过孩子了都,浑身的铜臭,脾气还大,我表哥哪能看得上啊?”

    贵妃:……

    好吧,她知道杭玉清的意图,是向着她说话的,话是难听刺耳些,还是能忍的。只要不和那煞星扯上关系,说她是无盐丑女她也认了!

    贵妃不爱听这话,可不妨碍秦王妃爱听。她觉得她这外甥字字珠玑,说她儿子的话更是半句不差。

    “说的是呢,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老二,你居然就信了这谣言,还在你父王面前诋毁嘉儿,究竟是何居心?”

    “不敢,秦王府自来就没我说话的资格,更不敢诋毁世子。”赵潘闷声道:“我不过是想像世子那样……遂心如愿。”

    “你!”秦王妃气极,这回也不找秦王了,“你自己色迷心窍,都抢到人家家里,就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吗?我嘉儿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般抹黑他!?”

    “娘,清者自清。”赵嘉怒极,只面上不显。

    “你清?”赵潘笑了,“没你在背后支持,花想容凭什么有今天宾客迎门?整个儿明阳城谁不知道她是你女人?当着父王的面,你倒不敢认了。”

    这货几番扯出秦王世子,无非是看自己是没戏了,拖人下水拖死一个是一个,分明是结亲不成反结了仇,要把她置于死地的节奏。

    贵妃忍无可忍了,红着一双妙目道:“郡王殿下,您便是再想将我妹妹抬进府来,也不必用这种往我身上泼脏水的套路。世子爷身份高贵,不容玷污,可我也是好人家的闺女,好人家的媳妇,身份再低贱也不堪这种侮辱!”

    “请王爷,王妃为民妇作主!”

    秦王妃看着伏跪在地的贵妃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她素来是喜欢这个妇人的,长的俊,还能说会道,她家的衣裳也好看……可是这一切都比不过他儿子重要,真像这柴夫人说的,他儿子白璧无暇的名声啊。

    这妇人又是玉清的师娘,她下意识望向杭玉清,杭玉清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看懂了姨母眼里的怀疑。

    “姨母,你可别听赵二——公子,咱这位郡王胡咧咧的,他是我师娘,还有人传我俩的闲话呢。我自己是心知肚明啊,我也是白璧无暇的——要说我师娘有什么歪心思,她妹妹都要让人抢走了,这么大的事还能求到我这里,让我和您求情?她是让人逼的没招的,哭着喊着求我救他们一家子,我才顶着个受伤的脑袋来王府的,别的我不敢说,我师娘和我表哥那是顶顶清白的,我敢冲着灯发誓啊。”

    秦王妃心放下了一大半,她这外甥是各种不靠谱,可也不至于把他师娘和表哥扯到一处,那不成拉皮条的了?再不靠谱,也不至于的。

    “说的……也是。”

    赵嘉闻言嘴角一抽,他说话不信,杭玉清个坑货信口开河他娘倒是十分相信啊。到底谁是亲儿子?他还能有点儿信用吗?

    “嘉儿,我等你的话呢。”秦王沉着脸,他可不像秦王妃天真,旁人说什么信什么。

    “自然是假的。”赵嘉头疼地道:“父王,我的眼光还没这么……独特。”一个两个不信他,他需不需要检讨一下平日的为人?

    还是,他真要和那顾氏有点儿什么他们才如愿?

    贵妃是多么希望他这口味真别这么独特,她可真不缺他这么一个稀罕她。

461 要浪一起浪

    461

    “你的眼光还真就这么独特!”赵潘道:“再者,柴夫人也就是年纪大点儿,长的哪就不比你那些妻妾们强了?杭玉清,你也别在那儿装孝子贤孙,为你师娘求情。你以为我就没听说过你们那点儿风、流韵事?你怎么认的师娘,还不是看上人家想调、戏人家,结果让人家夫君给揍的真叫爹吗?”

    “呸,现在倒把自己洗的清清白白,谁不知道你欺男霸女,借着秦王府的名头在外横行霸道的纨绔!”

    只不要扯上顾三,他的嘴巴倒也赶趟了,逮到杭玉清这顿喷。

    “嗨,你真是疯狗啊,怎么到处乱咬人!”杭玉清那点儿城府也只算有些小机灵,让赵潘一顿抢白立马就反唇相讥,嘴巴上他可没让过谁。

    可话一出口,秦王那阴恻恻的眼神一扫过来,他就知道他口无遮拦招了祸,把秦王都给骂里了。顿时后悔的直想把舌头咬掉了。

    “我我是说,你别胡乱骂人。你骂我,行,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无赖,我爹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县令,可我表哥——那是你弟弟,王爷姨父的嫡长子,外面多少眼睛盯着呢,从来都是受众人仰慕的,你怎么也能胡乱诋毁他的名声?你,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我表哥多好的一个人啊,外面有口皆碑,谁不竖大拇指称赞?有旁的别有用心的人攀污,怎么还有自己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呢?”

    为了挽回形象,他夸起赵嘉来不遗余力,把这辈子会说的好话都说尽了,直把赵嘉听的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是啊,有旁人说闲话的,有你说的吗?”秦王妃气,果然和他那个死鬼姨娘一般,满肚子坏水。他姨娘阴她,他就坏她儿子的好名声!

    “王爷,你可得管管老二这嘴,从他嘴里传出去,可不得了。”

    秦王深以为是,人心便是如此,旁人说的还只是谣言,若得秦王府里的人说上一二,尤其得了嘉儿庶兄的认可,那还不是板上钉钉了的事实?

    这一个两个儿子怎么都不叫他省心?

    “赵潘。”

    “父王,我说的话你不信,杭玉清那货的话你就信?”

    秦王眼角直抽抽,脑子是个好东西,可他儿子没有!

    “我信的是事实,他们俩怎么可能?莫在这里胡嚼!嘉儿是未来的秦王,容不得任何的玷污!”秦王暴怒:“为了个女人,你失心疯了!再让听到你嘴里说半句闲言碎语,这辈子你都不用出这个府了!”

    “父王——”

    “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架回风荷堂,不许他出去半步!”

    两名家丁自屋外进来二话没有架起赵潘就往外带,赵潘这回知道害怕了,吓的手蹬脚刨,直喊道:“父王我知道错了,我再不说了,求你——求你——求你把顾三姑娘接进府来陪我也成啊——父王!”

    秦王这回总算明白过来这么些年不待见老二是有原因的,他自小就不着高,傻呆蠢,长大了还色!好在嘉儿不是,嘉儿长的俊,品性好,最重要要孝顺,他要造反都帮他反!这才是亲儿子!

    赵潘一走,仿佛把一屋子的声音都带走了,安静的令人觉得可怕。

    贵妃不安地抿了抿唇,那傻货倒是求仁得仁,把他自己给作禁闭了,却把她给坑死了!他在,还能是炮火的最前言,他一走就剩下她了——这个玷、污了他们最尊贵最出色最白璧无暇的好儿子的贱女人。

    “柴夫人?”秦王的声音低沉,明显压着怒气。

    “民妇不敢,民妇……娘家姓顾。”

    “顾氏!”秦王冷哼,“你听说过这传闻?”

    “……是。”贵妃咬牙承认。

    “可你默认了。”

    贵妃知道秦王的意思,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有罪,她都玷、污了秦王世子。话说,他怎么就这么好玷、污?

    难道不是他对她有不可言说的想法?

    这时候贵妃怀念起大权在握的时候,什么凤子龙孙到了她跟前不乖乖就范?轮得到他个王爷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老皇帝早活劈了他!

    可她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握着,所谓上位者杀人于无形,要想要她命不知不觉就让人家弄死了。

    “求王爷听民妇一言。”贵妃摆出无比真诚脸。“这种事,民妇能解释一回,解释两回,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反而因为民妇之言很可能将事情扩大。市井之中,本就无风翻出三尺浪,时日久了,新闻也就盖过旧闻,没人会再留意了……民妇是如此想,才不敢多有动作。想来世子殿下也是如此这般作想,才没与流言一般见识吧。”

    对,她就是要拖秦王世子下水,他俩身上的脏水,凭什么他稳坐钓鱼台,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要浪一起浪吧。

    是啊是啊是啊,杭玉清暗自同意,柿子挑软的捏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自知方才失言得罪了秦王,这回连个屁都不敢放,愣是同意的眼神也不敢露,低着头几乎插进自己裤裆里装不在。

    秦王挑眉,看向赵嘉。

    赵嘉会意,叹了口气:“父王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我看柴夫人长的挺好。”秦王顿了顿,实事求是道:“当然及不上你娘,但是长相绝对出类拔萃。父王就是相信你的眼光啊。”

    贵妃:……

    这对父子俩当着她的面就买菜似的挑三拣四是怎么个意思?

    赵嘉挑了挑眉,无声地表示了不敢苟同之意。顾洵美就乖乖地跪在那儿,低眉敛目,他连她的脸都看不清,只露出光滑的额头,可就是这般,他好像还是能看出她心里的不甘和……咒骂。

    大抵是骂他不作为,却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吧?

    顾氏洵美这人看着长袖善舞,乖巧柔顺,实则最为狡诈,他相信哪怕他不出手,她也能摆平。只不过现在她这球抛到他面前,他也不能不接,毕竟他是另一个被污蔑的当事人。不表示下态度,似乎是有默认的嫌疑。顾氏洵美定然把他这种不得已,也筹算于心!

    “我其实也是和柴夫人所想一般,那些谣言,当事人越是澄清他们反而传的就更狠,不过是些长舌妇,东家长西家短,议论些日子自然也就散了。”

    他整个人就是个移动的传闻制造机,和哪个女子擦肩而过了,就能被掰出八百多种一见钟情;和哪家姑娘对视了,那更不得了,他可能明天就要纳她进门了;恨不得他跟哪个男人近些,都有无数分桃断袖的传闻。

    原因无他,他有钱有势,还有颜。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条。

    这就是长的好的烦恼。

    至于和顾氏洵美的传闻,最开始他当然是气的,他眼光没那么差,看上个下九流的商妇,不过却苦于不知如何澄清,总不好把所有明阳城的长舌妇都集中到王府门前,他开个澄清大会。后来就……忙着造反,这事儿给忘了……

462 手眼通天

    “都是老二胡说,听风就是雨,不是就最好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秦王妃是信了。

    她恰在此时想起年前王氏禁了花想容的货,不让府里的人用,当时她还怪责王氏,很是有一阶段没给王氏好眼色。现在看来,是她做错了,王氏定是知晓这样的传闻,要么是出于嫉妒,要么就是出自于维护王府的名声。

    她叹了口气,暗道王氏如今怀上嫡子嫡女最为有功,她以后要对人家更好才是。

    “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乱来。”秦王妃道。

    赵嘉淡淡地道:“我也没想到二哥会信谣,而且还传谣。好在我与柴夫人都在现场,说开了也就好了。”

    “是。”贵妃跪的太久,连腿都没知觉了。

    “其实民妇一直以来也担心王爷王妃有所耳闻,误信了他人之言,每每思及郁结于心,唯恐给王府名声带累了,可又不好主动上门解释……今日虽然是郡王爷心存怨怼,扯了这不尽不实的丑闻,但能在王爷王妃面前主动澄清,民妇亦算得得偿所愿。”

    “民妇与妹妹都是乡下人,无才无德,可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世子殿下丰神俊朗,宛若天上皓月,民妇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存丝毫妄念。望王爷王妃信民妇,民妇敢对天发誓,我与世子殿下绝无苟且,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发誓这事儿,信则信,不信则不信。

    对于信仰之人,自然是深信无疑,那是对老天爷起誓。可若没有信仰,发誓就如同狗屁,甚至还没有狗屁有味道——例如秦王。

    如果小皇帝问他是不是有造反之心,他敢发断子绝孙的誓,花样百出连老天爷都得竖大指佩服。

    所以,对于贵妃这话,他只当耳旁风吹过就算。

    他不管这俩人到底有没有苟且,不传出丑闻就一切好说,否则还真别拿他脾气好就当病猫,他是下山的猛虎!

    “顾氏,你这话本王就先信了,若本王发现你说的不尽不实,到时……便怨不得本王了。你是聪明人,相信你懂本王的意思。”

    懂啊,是要杀人灭口呗,所以她才在这儿掏心掏肺讲事实摆道理,极力和秦王世了撇清关系啊。

    好在秦王世子是个拎得清的,没像他那不靠谱的二哥一样也要把她抬府里。

    ……估摸着时间久了,有点儿旖旎心思也淡了?

    “但请王爷放心,民妇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绝不敢丝毫欺瞒王爷。”她长舒了一口气,能威胁她就好,这说明还没真想杀她。

    秦王冷哼了一声,摆摆手这事就算翻篇了。

    贵妃不抬头都眼观六路,连忙磕谢王恩浩荡,瘸着两条腿起身告退。

    杭玉清吓出了一身冷汗,起身就要跟着走,却被秦王妃给叫住了:“你急着走什么?玉清,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就要成亲的人,再是你师娘毕竟也没什么实际关系,走太近了不好,传出什么闲话来,好说不好听的。”

    秦王在这儿,杭玉清哪里敢说个不字,连平素里卖乖讨好的活儿都给收起来了,只频频点头称是。

    秦王妃见杭玉清吓怕了,便也不强留他,让紫苏给他送了出去。

    “……虽说你俩清清白白,可花想容王府里是再不能用了。传出去倒好像得了咱们的认可似的,这顾氏也是的,明知道外面有传言,还往王府里钻。我看呀,倒是想占便宜的。”秦王妃越想越不待见贵妃。

    赵嘉失笑:“这却怪不得她了,难道不是娘亲自把她给召来的?堂堂秦王妃召见,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敢不应的。”

    赵嘉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倒让人有了假,秦王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可不要忘记咱们的事业,切不可因小失大。”他顿了顿,又道:“如果我没记错,她男人是你那救命恩人,功夫极高的那个?”

    所以,他父王的意思只是忌惮人家那功夫极高的相公,担心捅了马蜂窝,进而于秦王府的名声有碍。什么有夫之妇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对于秦王奇诡的脑回路,赵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若父王不信,可动用暗卫去查。儿子一心辅佐父王,不敢有旁的心思。”

    秦王一怔,“咳咳,其实也不必把自己逼那么紧,差不多就行……”

    他要造反不就是为了将来登顶,随心所欲,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二点五吗?要真是按条条框框地过日子,活成圣人那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嘉儿本就自律,再严苛些,他可不就跟个木头人似的了?

    赵嘉听了一头黑线,怎么,他爹的意思还是鼓励他和顾洵美有那么一腿?

    秦王妃更是一头雾水,看看自家夫君,再看看自家儿子:“……”

    谁能告诉她,他们究竟在说啥?打的什么哑谜?

    正这时,王府管事匆匆进来回事:“有位自称巡抚赵大人身边侍卫的,叫旺财,他说巡抚要见柴夫人,派他接人,却听闻柴夫人来了王府,希望王爷通融。”

    秦王一听就炸了:“这个赵老诚找人找上我家门了,给我撵了。这里又不是丁字巷,没什么柴夫人。”

    管事的:……

    其实他想说,他眼瞅着柴夫人出去了,那还不和那位旺财小爷碰个对脸?

    可是秦王暴怒中,他也就默默地把这话给咽回去了。

    “父王,这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赵嘉笑了,一时间竟是冰雪消融,令人如沐春风,连管事的四十多岁个男子汉都陶醉了。

    “这位柴夫人……可是手眼通天。”

    什么接人,赵老诚的人再憨,也没上别人家堵门的。柴家与赵老诚交情非同一般,分明是知道柴家和秦王府对上了,生怕顾洵美吃亏,他出面来救人来了!

    “哦?那我倒是小瞧了那妇人。”秦王感兴趣了,“派人给我盯着丁字巷,我看他们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

    贵妃走出秦王府就见旺财蹭地从她家的驴车上蹿下来,几步跳到了跟前。

    “四嫂,无事吧?秦王……没有难为你吧?”他问。

    初见旺财,他还是跟在赵诚身边瘦弱的小男孩,这才不过一年的功夫就已经抻长了长高了。自柴榕离开也有两个来月未见,像是又长高了。如今站在对面,她才发现竟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

    他面色焦急,显是知道她所为何来。

463 啥技巧

    “我无事,多谢你跑这一趟。”贵妃含笑道。

    旺财见她盈盈玉立,粉面带笑,还真不像让人给搓摩的样儿,这才放下心来,骚骚头道:“四哥临走时让我照顾四嫂,我们大人那边最近也是忙,没过来瞅瞅。”

    他突地压低了声音:“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去找我?我虽没啥能耐,可我家大人有啊,狐假虎威咱还是会的。”

    这是真向着她,贵妃几乎笑喷了,他家大人知道他胳膊肘往外肘的这么厉害吗?

    普通百姓或许不知政局,可她前世身处高位,今世又与巡抚赵诚有旧,深知秦王府与巡抚衙门势同水火,和赵老诚本人更是明里暗里几番交手。今日旺财能出现在秦王府门口,俨然为她保驾护航,给秦王的观感无疑是种威慑,上门挑事来了。出现的是他,可代表的却是巡抚赵老诚。

    “你家大人,”贵妃压低了声音:“知道你来王府吗?”

    旺财摇头,“我就是今天心血来潮到丁字巷看看,这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担心四嫂吃亏,就赶紧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和老爷说。”

    贵妃暗道果然如此。

    只怕,他给他家老爷添麻烦了。

    有心提点他一二,可又在秦王府之外,说话不甚方便。她可不会忘记秦王府明里暗里的那些侍卫。

    正说话间,二妮迎上来,扶着贵妃下了秦王府门前的石阶,贵妃低声向旺财道:“此地不方便说道,咱们还是回丁字巷再说。”

    旺财本就要护送贵妃回去才放心,听了贵妃的话,知道她还有旁的要交待,便坐到了郑大旁边跟着回了丁字巷。

    一屋子女人提心吊胆了一天,见到贵妃毫发无伤地回来,这才算放下心来。

    “……静姝一直在后悔,就担心四嫂替她受了罪,被王府怪责。”柴海棠一手揽着顾静姝的腰,向贵妃道:“幸亏旺财大哥来了,替咱们出头跑了一趟王府,不然我们就拦不住静姝,她要自己找上门去了。”

    “是啊,小姨刚才还在自责。”柴芳青也凑上前,危机解除了,她吓的煞白的小脸总算恢复了血色。“我们都商量好了,若是旺财大哥——不对,我是说旺财叔过两个时辰还不回来,我们就一起去秦王府门前要人!”

    柴芳青和柴海棠一般年岁,比顾静姝还大上一岁,可奈何辈份小,身边不是叔叔就是阿姨。她叫起来毫无负担,倒是让她叫得旺财有些尴尬地直骚头。

    他方才来时这些小丫头也是将他团团围住,要不是他走的快,还真让她们缠上一道去了秦王府。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几个小丫头片子比小牛还虎。

    “大姐,”顾静姝眼中含泪,若是因为她,把大姐给交待到秦王府,她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柴芳青笑嘻嘻:“我就说四婶有办法吧?哪还有难得倒四婶的事儿啊。”

    “现在你又知道了,刚才是谁吓的抱着膀子直在地上溜圈?”柴海棠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然后眨着大眼睛望向贵妃:“四嫂,这回真的无事了吧?”

    贵妃笑着点头,将事情简单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我自是知道秦王府要名声,不会任由个庶子为非作歹,污了王府名声,否则哪里敢冒冒然前往。如今事情捅到秦王那里,他作了表态,事情就成了定局。”

    贵妃说的简单,可是谁也不会认为这事情真这么简单。毕竟和雄霸一方的秦王府对上,不是什么人都有这胆子的,万一遇上个不讲理的王爷,或者正赶上人家心气不顺,护犊子的紧,贵妃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好在大团圆结局,贵妃安然无恙回来了,也就没人追问那些细节。

    贵妃安抚完了家里的女人们,只道有话与旺财说,一众人这才各自回了屋子。

    “旺财,”贵妃端起小草奉上的热茶,轻呷一口。“你回去打算怎么和赵大人说?”

    旺财微微一怔,四嫂的意思是还要和他家大人通气?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四嫂的意思是?”

    “你不会是没打算和赵大人说吧?”贵妃头疼地道,然而旺财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四嫂都没事了,还有必要和大人说吗?还是,四嫂想让大人出头?”

    贵妃摇头,“你是借你家大人的名头去的,你就代表了巡抚大人。秦王心里必定不满,这事儿不能瞒你家大人……只不过怎么说,还需要技巧,别把你自己装里。”

    她是相信赵诚为官之心的,要不然当初也不能为了柴银杏和她这个疑似秦王女人的对上。只是时宜事易,如今赵诚作为巡抚已经与秦王府闹的势同水火,小小一点矛盾都可能激化整个局势。

    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旺财已经出了头,不可避免的是秦王府将这笔账定会记到赵诚头上。

    旺财是因为她才对上的秦王府,她怎么也不能看着他因为自己而在赵诚那里落了埋怨。或许赵诚不会,那就是她以小人之心了。但在她的立场,不得不为旺财考虑周全。

    旺财自小跟在赵诚这大老粗的身边,神经也比他家大人细不了多少。

    “……啥技巧?”

    果然,他一如既往的‘耿直’。

    贵妃这才一句一句手把手教他,“记得了吗?”

    旺财满目钦佩,今天是他托大了,就四嫂这满肚子心眼往外溢的主儿,他不去也定能全身而退。

    到底柴榕不在,家里家外没个男人,旺财也不方便多坐,没多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回到巡抚衙门,赵诚刚从繁复的公文中抬起头,偷得半刻的歇息,手边刚端起已经凉掉的茶盏,就见旺财垂头丧气地从门外进来,到他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大人,我给您惹麻烦了。”

    赵诚眉头一跳,这怕不是吉兆。

    “你咋了?惹啥祸了,快快从实招来——快,你家大人我这些天气短,经不住你长出气。”

    旺财一时语塞,四嫂教给她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个个儿,又回忆了一遍,才将秦王府的二公子欺男霸女一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我也不想给大人惹事,秦王府霸道啊,可是那些个小丫头一个个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哭着喊着要来求大人做主。我想,大人出面那不就直接和秦王府杠上了?可是大人又是嫉恶如仇的,知道老友一家子受这等欺负,定然是要出头的,还不如我去。虽然秦王府也知道我是大人的人,到底您没亲去,不用受他那等闲气——”

    “这话说的不对,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赵诚一拍桌子,激动的都喊岔了音儿。

464 难言之隐

    可是话一出口,赵诚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这事儿咱是一定要管的,不是我老友,就是普通百姓,咱也不能眼瞅着他们抢亲啊。不过……好在秦王府还要点儿脸,不然咱们和秦王府真掐到一处,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

    旺财点头如捣蒜,还是四嫂厉害,连他家老爷的反应都料中了。

    “说的是呢,我就担心您一时仗义,留下无穷的后患。可是柴四哥才让您这一失误给送上了战场,我知道老爷心里也不好受,不为老爷,单为我们兄弟相交一场,我也不能看着四嫂一家子受这侮辱啊。”这话说的是旺财心里话。

    赵诚频频点头,“说的是,人家相公在战场上杀敌,自家婆娘在大后方让皇家欺负了,怎么能有这样的事?”

    “所以,我这头脑一热,就找上秦王府的门,没敢直接说冲人家要人,也怕真打起来。只道老爷请柴夫人有事相商,请过去问话……可是回头一想,我做事到底没得老爷的令,怕秦王那小气的再把老爷记恨上,心里就没底,是不是做错了——”

    “没错没错,”赵诚直挥手,脸上却是一片灰败。“你现在大了,做事也越来越沉稳,知道用脑子了,是我都未必有你这样想的深。”

    旺财……

    老爷这是……夸他吧?

    可是见赵诚这脸色委实不好,他心里还真忐忑了,莫不是真如四嫂所言,他家老爷有种种难言之隐?

    “老爷,我是不是给你添了大麻烦?”

    赵诚长长叹了口气:“倒算不上,反正有没有这事儿秦王府也早瞅你家老爷我不顺眼。西边的仗打的凶,日子又拖的长,早就出乎皇帝的预料。本想用我来牵制地方势力,可是近来秦王府动作频频,底下望而动,是越来越不服管,处处有人使绊子。”

    “秦王,看起来就不是好得瑟,只怕日久生变了……”

    旺财一惊:“老爷的意思是——”

    “秦王要是这时候反了,只怕朝廷那边就应付不过来。西边倒是打了几场胜仗,可也不能冒然往回调,所以朝廷最近也不愿挑事。”

    他不是懂这些弯弯绕绕,惯用心计的主儿。皇帝临行时给他的命令就是收揽军政大权,节制秦王府,可是近来整个局势变化,皇帝唯恐他个大老粗看不明白,特地密信一封给他,掰开了揉碎了给他分析了一番,总结下来就是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有时该忍则忍。

    皇帝不想后院起火。

    旺财听到这里,也听的差不多了:“那秦王万一反了,咱们?”

    “只怕就做了急先锋了。”赵诚看了皇帝分析的密信,也是急的上了火。他倒不是怕死,可是也不能连反击之力都没有就让人连锅烩了。至于巡抚手下的兵,那和秦王手上的兵一拼,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让人一口吞了都只够塞牙缝的。

    当年太祖的遗命,藩王手下是有私兵的,就是为了防止臣子做大,让他那些个儿子个个领兵打仗,守卫国家。

    这下倒好了,他们臣子没做大,他那些个儿子却都起了不臣之心。

    若是太祖还活着看到今日的局面,不知道又是做何感想。会不会后悔。

    “皇帝自有安排,咱们就做好份内的事吧。”赵诚一拍桌子。他娘怎么都是个死,也不能窝窝囊囊让人挤兑死!

    “我大侄儿媳妇没事吧?”

    赵诚这大嗓门突然这么一喊,吓了旺财一跳:

    “没事没事,那赵二本来就不受秦王的待见,说是闹的个鸡飞狗跳,让秦王给圈家里了。”

    赵诚冷哼,“秦王是既当表子又要立牌坊,爱名声着呢。好在他还有这么点儿要脸,不然在明阳城秦王的地盘上,哪个敢惹上他?我大侄媳妇咱又不能不管,到时候打成一锅粥,吃亏的还是咱。他娘的,好好太平日子不过,尽想着作妖。”

    他是越想越烦,这些天上火嘴里都长了口疮,难受得紧,都要怪秦王一家子。

    “老爷,那咱们咋整,万一秦王想不开立马就起兵造反了呢,咱小命可不就呜呼了?”旺财吓的肝颤,他才十五,还没活够呢!

    赵诚白了他一眼,“你当造反是靠打嘴炮,说造反就造反啊,不得有人有钱啊?真打起仗来,那可指不定打多久了,打仗就是打钱,钱不够粮草都补不上来,不用打他们自己就饿死了。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反正,你最近小心着些,别和秦王府对上,那是一窝子疯狗。”

    他喃喃道:“就希望西边的仗快打完,皇帝估计也就能腾出手来了。”

    ###

    一封急报摊在桌上,秦王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西梁又加派了人手,倾半国之力大军压境,此时时机最是微妙。嘉儿,你怎么看?”

    赵嘉沉吟:“此时若是起兵,必能一举击中朝廷软肋,直捣黄龙。只是,正当朝廷外患频发,我们若是这时起事,极大可能令大齐内忧外患齐发,国家顿时四分五裂,陷入内战。不论胜或败,这千古骂名我们都背下了。”

    “正是!”秦王这才烦。

    国强之时,藩王对抗中央那是作梦,国弱之际若是起事就是趁机作乱,乱臣贼子,哪怕得了江山,只怕都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

    “而今只能静待时间。”赵嘉此时反倒沉住气了。“反正都等这么久了,不在乎一时半刻。父王天命所归,只待天时。”

    秦王一旦下定决心,他就跟心里长了草似的,拔也拔不干净。

    “不若等西边稍稍缓和了,咱们再有所行动。到那时,大齐安定,军队却正是疲软之际,这才是下手的良机,总不至于落人口实。”赵嘉想的通透,还多亏甘先生的提点。

    秦王抚须长叹一声,只得如此。

    “小皇帝估计也是这么想的,他可不像前阵子那么冲了,大刀阔斧就要往他叔叔们身上砍肉,整个朝廷都消停了不少。”

    “只不过他那狗腿子赵老诚还真像条疯狗,在这儿逮谁咬谁,还敢冲我们使劲。”

    “父王不是说过,他这人忠心有余,智谋不足。”赵嘉亲手斟了盏茶递到秦王手边。“不过,二哥这事还真不是他出的头。”

    “哦?”

465 惹不起

    赵嘉给自己也斟上一杯,茶气袅袅,勾出他绝美的容颜。“顾氏回去丁字巷之后便再未外出,根本不曾去过巡抚衙门。想是那旺财自作主张,借赵老诚的名头想逼秦王府放人,而已。”

    秦王愣了半晌,“顾氏就是柴夫人?”

    他日理万机,哪就能记得住一个小小商妇的娘家姓氏。

    可他儿子……

    秦王怀疑的小眼神就附上来了:“儿啊,你连人家姓氏都记得,总不会闺名也知道吧?”

    洵美吗?

    赵嘉一噎,他爹真是半点儿都不带信他的啊。

    “那是因为顾氏几番作为隐隐都与秦王府和巡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才留心的。再者,就她那样心思狡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面三刀的性子,我哪能看得上?父王就不必多虑了,我赵嘉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也不会看上个有夫有子的残花败柳。顾洵美也没美到倾国倾城,令儿子色令智昏的程度。”

    他深吸一口气,正视秦王:“父王千秋大业,儿子敢不殚精竭虑相辅?”

    果然吧,人家闺名都知道了。

    秦王心里反而又多信了几分,一个女人的闺名那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可他家儿子不只知晓人家娘家姓氏,连闺名还记得一清二楚。口口声声厌恶此女,可是王府里用的是她家的东西,明阳城他们的地盘居然还能让她贴上他的标签,过的如鱼得水,这就让人值得深思了。

    那顾氏口口声声出身粗鄙,配不上他家儿子云云,妾不做妻也不做,说出天花来也比不过她真实的意图,不过就是没看上他。这虽令他恼怒,却也算不得什么,可嘉儿却不一样。

    终有一日,他是要问鼎至高位置的人,嘉儿是他唯一继承人,若与此女纠缠不休,将永远是他儿抹不去的污点!

    赵嘉的话,秦王没再置疑,他解释越多,秦王便越发不信。

    秦王心里有事,没聊几句就将赵嘉打发了,然后唤出暗卫:

    “找个机会,将丁字巷柴夫人给本王顾氏杀了。”顿了顿,他又道:“不着痕迹的。”

    ###

    秦王府二公子的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顾静姝隔日便要回去桂花村,柴海棠和柴芳青劝了半宿也没劝动,倒是贵妃知她心事,害怕这事儿还不算完,留在此处给她惹出事来。

    顾静姝小小年纪,看着泼辣,心事却重。

    贵妃只道这些天要外出洽商,想带顾静姝出去见识,顾静姝心思立马就活了,反正那色胚不至于追到外县,她们一起去还有个照应,这才答应留了下来。

    柴芳青一听她们要出远门,也嚷嚷着要去。

    若是柴海棠,贵妃连想都不要想,人家自己就能作主了,可柴芳青她却不好给作主。柴二嫂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途中有个磕磕碰碰她都不好交差,贵妃直觉就想把这事儿给推了。

    “你还是和你娘商量商量吧,”贵妃想了想,“你娘不是说你的婚事眼瞅着就到日子了?”

    不说还好,一说柴芳青又炸了:“就因为这个我才非去不可,我才不听我娘的。”

    贵妃心道,你不听我听啊,惹不起她不惹还不行吗?

    要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念叨念叨柴二嫂两口子还真上门来了。

    柴大哥夫妻俩一开春就跟贵妃这借了银子直奔京城找他家柴文去了,剩下唯二的壮劳力柴二哥和柴武还三五不时外出收皮毛,家里家外就剩柴家老俩口和柴二嫂三人。

    贵妃原本每个月往顾家和柴家各送一两银子,柴家老俩口说什么也不要,可孝心又不能不尽,贵妃便每个月着郑大买些新鲜的肉、菜给送回去。

    东西柴家老俩口是收下了,按说也够他们吃用,可老俩口就是闲不下来,哪怕家里地多人少忙不过来,愣是把地包出三分之二,留下那三分之一自家种。

    柴二嫂自然是想乐享清闲,可柴家老俩口积威甚重,她敢怒不敢言,平日里也就忙里偷闲。

    可算等到柴二哥从外地回来,休息了几日,就拉着他坐着自家驴车找上丁字巷接柴芳青回家。她和县令夫人定好了日子,六月底两家孩子就成亲,如今三月过了一半,眼瞅着时间越来越近,该准备嫁妆了。

    柴芳青要说看到爹娘第一反应就是开心,可是等听完她娘的来意,俏脸刷地就沉下来了。

    “这亲我不成,谁愿意成谁去成——”

    “死丫头,你说的是人话?!”柴二嫂简直气炸了肺,跟她好说歹说嘴皮子快磨破了就是油盐不尽,好像她亲爹娘能坑她似的。

    “现在十里八村都知道咱家和县令老爷成了儿女亲家,这婚事要是让你作黄了,你这亲事都不好再找。你尽管出去打听打听,哪个说我陈江花是坑儿卖女的,羡慕你都羡慕不过来。”

    说着,上手就要抓柴芳青:“快跟我回家吧,成天在你四婶这里住,你脸皮厚住得下去,也不嫌人家烦你!”

    贵妃:……

    她要带孩子回去成亲就带回去,干什么把她装里?柴芳青在她这儿三五不时的怎么也住小半年了,以前倒不见她这么有善解人意?

    “我四婶不烦我,我乖着呢。”柴芳青躲过柴二嫂抓过来的手。

    “你乖乖的和我回家,准备七月嫁人!你都十四了,懂点儿事吧。”柴二嫂乐呵呵地接闺女回去待嫁,不成想死丫头还是不开窍,憋了一肚子的气。

    要说现在桂花村现在谁不高看她一眼?

    她家和县令大人家攀上亲了,可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苦哈哈穷嗖的老农民了!

    偏她家芳青个愣头青,油盐不尽,怎么劝怎么说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好好的一门亲事,跟让她跳火坑似的,闹的六亲不认,全然没有以前母女一条心的时候。

    “人家杭玉清县试都过了,今年八月考了乡试就是秀才,再以后人家也是官了,这天上掉馅饼的事你不赶紧接着,是不是脑子让驴踢了?”

    “他爹!”

    柴二嫂大叫:“还不快过来,把她给我揪上车!”

    “谁?这是谁啊,又上门来抢亲来啦?!”杭玉清一进门就看到里面的人撕来扯去,看的眼花缭乱,立马就懵了,也没注意哪个是哪个,嗷地一嗓子叫开了:

    “快来人啊——走水啦!快来人,救命啊!”

466 抢亲?

    杭玉清不叫还好,一叫把柴二哥和柴二嫂吓的一激灵,扯着柴芳青的大长辫子,疼的她嗷嗷直叫唤:

    “唉哟,疼!疼死我了!快松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还私闯民宅——”

    “玉清。”

    贵妃头疼,他头上有伤,是连累着眼睛也不好使了吗?“这是你——这是芳青的父母,我二哥和二嫂。”

    他老岳父和岳母,他也不认得?

    “哎呀,我当是哪个,原来是女婿啊。”柴二嫂立时脸上堆满笑,把柴芳青轻拿轻放晾到一边,上前不住地打量杭玉清,俨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要说这孩子长的是真漂亮,眼睛又大又亮,皮肤又白又嫩,跟过年家家贴的年画娃娃似的,要家世有家世,人模样有模样,她家芳青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才找到这样的人家!

    “你咋来这儿了,来看芳青?”

    柴二嫂笑,“这孩子还非说不要回家,原来你们是在这常见——”说着瞥了自家闺女一眼,亲母女还有啥瞒的,实话实说她还能不让见?都眼瞅着要成亲的了。

    话未说完,就听院外砰砰砰有人敲门:

    “柴家的,是你们家走水啦?开门啦,再不开我们踹门了!”

    粗犷的男人声才刚说完,就听有个大嗓门的妇人道:“还问啥,是不是都熏迷乎了,赶紧踹开救人要紧!”

    贵妃狠狠地瞪了杭玉清一眼,赶紧让李嫂子去解释,结果还没等她跑到门边,院门哐地一声已经被踹开了——

    邻里们太热心也有这样一个缺点……

    “这、这咋的了?哪着火了?这不一院子人吗?”

    “是啊——哪着火了——”

    后面乌泱泱跟了七八个全堵门口了,把贵妃给感动坏了,人间有温情,人间有真爱,他们的好邻居啊!

    “……就厨房蹿出来一团火,已经来了,家里的小孩子吓到了,这才叫的。”贵妃上前连忙解释:“惊扰了各位大哥大嫂,真是过意不去。”

    领头的大哥三十多岁:“火灭了就好,那我们就回了。大家邻居住着,没关系的,有需要帮忙的吱一声啊。”说完,人就陆续走了。

    吱……

    柴芳青想吱一声来着,谁能帮她把她娘赶走啊,太丢人了!

    可是,一想她娘这战斗力,只怕会闹的更丢人,遂作罢。

    人都散了,杭玉清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担心赵二卷土重来,担心师娘,跑过来看看吗,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拉拉扯扯的,还以为真有人上门抢亲来了——”

    “抢亲?抢谁了?”柴二嫂好奇地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弟妹啊,别是哪个流、氓又盯上你了吧?”

    “这里不安全,要不还是跟我们回家住去吧,人多,也有个照应。”

    又?

    柴芳青瞟了眼一直尴尬直笑的杭玉清,好像第一个看上四婶的流、氓就是他。她娘这脸打的好!

    “无事,不过是地痞无赖,撵走也就罢了,二嫂不必担心。”贵妃不欲多说,柴二嫂身为桂花村好舌头,那是多年打磨出来的,什么事让她知道,基本桂花村就无人不知了。

    顾静姝是让赵二盯上了,本就没错,可是毕竟人言可畏,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贵妃太清楚谣言的可怕,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她就不想再提,授人以话柄。

    柴二嫂见贵妃三缄其口,知道这事儿说出去好说不好听的,也就不追问,突地想起她家芳青:

    “你看,城里人多,事儿也不多,你们几个女人家多不安全。女婿倒是有心,可是也不能天天来不是,快跟娘回家——”

    “我不!”柴芳青甩手。“我说了,我不嫁——什么女婿?谁是你女婿?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他十几岁了还到处欺男霸女呢,又是个什么好货?谁看上他谁嫁,反正我不嫁!”

    柴二嫂脸色一变,瞅了瞅杭玉清,往自个儿闺女脖子上就是一巴掌:

    “这丫头,你胡说什么呢!”

    她是怕杭玉清生气,小两口有了嫌隙等柴芳青嫁过去了受欺负,可杭玉清不但不气,反而眉开眼笑:“你们顶好说话算话,说不嫁就不嫁。你不爱嫁,我还不爱娶呢。”

    柴二哥一听不干了:“你们杭家是怎么回事,说要结亲的也是你们,这回说不娶的也是你们,玩儿人呢?”

    “就是!”柴芳青一见他爹态度有了变化,立马跟上,甩手就回屋了。

    把柴二嫂气了个倒仰,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俩孩子说的玩笑话罢了,你一个大人跟这儿掺和什么?小孩子嘛,可不就是今天好了,明天吵了,亲是能说不成就不成的?他家堂堂县令,朝廷官员,是骗婚啊还是咋的?”

    哟?这帽子就扣他家头上了?杭玉清扫了眼柴二嫂,他这丈母娘有两把刷子啊,嘴可真利——

    呸,什么狗屁的丈母娘,他还没成亲呢!

    柴芳青没多久就去而复返,手里扬着个荷包:“你们也不用攀这攀那,不就是想让我过好日子吗?这是我在四婶这里赚的钱,够养活自己了,你们就别操心了!”

    说完往柴二嫂怀里一扔,柴二嫂将信将疑地打开来一看,眼睛都直了:“二二二二二十两?”

    这孩子……娘呀,咋这么多银子?

    杭玉清闻言也惊了,抻脖子往前探,四张五两的银票,崭新的。

    再抬头一看柴芳青,那小脸让她扬的老高,眼睛贼亮,因为离的近,阳光一照都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泛着光的小绒毛。

    “二十两?”柴二哥瞅了瞅贵妃,她闺女……赚的比他多。

    贵妃笑道:“以前我就和二嫂说过,芳青只要出师了,每绣一件成品我就给她一两银子,前十个都是按一两算的。后来她手艺出众,花想容的掌柜又给调了价钱,一件二两,那钱的确都是她自己赚的。”

    “唉哟,我闺女能耐了!”柴二嫂笑哭了,直抹眼泪。再把银票给塞荷包里直接塞自己个儿怀里了:“娘给你收着,等你成亲你爹和我再给你添点儿当嫁妆!”

    柴芳青:……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467 做实

    “你快把钱还我!”柴芳青扑上去就想抢回来。

    她不过是甩过来让父母知道知道她也是有积蓄的人,自己也能过得很好,不是非得靠和杭家结亲才成。谁知道她娘是真见钱眼开,立马就揣自己怀里,当着这许多人倒是也不嫌丢人。

    柴二嫂一把推开她,动作轻巧灵活。

    “你这孩子,我还能把你辛苦攒的钱给昧下啊,不过就是先存我这里,待你成亲,是要给你添嫁妆里的。瞅你那急赤白脸的,不知道的还当我抢自己个儿闺女钱花呢。”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我不用你给我攒,我根本就没想嫁!”柴芳青一指杭玉清,他不也正好不想娶吗?正好她父母在这里,当面锣对面鼓讲清楚,也让他爹娘听清楚想明白,一个根本看不上她们家的夫君到底能不能嫁。

    “嗨,杭玉清——”

    “咦!”柴二嫂不轻不重地拍了个柴芳青纤长的手,“你这孩子,咋能用手指人呢。”

    “你别管!”柴芳青一拧身子,不搭柴二嫂这茬,只冲杭玉清道:“你不是说根本就不想娶我吗?你当着我爹娘的面,麻烦你说清楚,咱俩也算是——”

    她想了想那词顾静姝说过不只一次:“……得偿所愿!”

    柴芳青这话说完,一院子上上下下七八个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射向了杭玉清。却见他明显一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沉吟半晌:

    “其实……咱俩成亲……也成……”

    柴芳青顿时如遭雷劈,杭玉清坑她!

    柴二嫂一听乐了,猛地一拍自家闺女:“你这丫头一天天竟胡思乱想,你看女婿不是挺乐意吗?哪像你说的!”

    贵妃眉头也愣住了,杭玉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旁人不知,她可知道,前两天他来这里还巴巴地求她帮他说话,把这婚事退了呢。今天怎么当着正经岳父岳母的面,反而应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可不认为杭玉清畏惧柴二哥二嫂,事关他一辈子,他连他亲爹亲娘都敢忤逆,这才让他爹打的脑袋开瓢,旁人就更不在他眼里了。

    “杭玉清,你个坑货,你故意的!?”柴芳青气的眼睛也红,鼻子也红,要不是那股气顶着她眼泪就直接喷出来了。

    委屈,太委屈了!

    “你能像个男人似的吗?敢做不敢当,你不是说不想娶我吗——”

    “我是说过。”

    杭玉清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赵二让他媳妇揍的流了半身的血,他可不想像那熊货让他还未过门的媳妇也给揍的浑身是血。

    照她气的那样,气鼓鼓的跟个小蛤蟆似的,他信她完全做得出来。

    这丫头……气性大呀。

    “你看——他说过!”柴芳青四下扫了一圈,似乎急力证明自己清白,具体想给谁‘看’,她倒没指定的人选。

    她道:“那你反什么口?!”

    杭玉清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就是觉得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和谁成亲不是成?不是你,指不定还有谁。咱俩起码兴趣爱好一致,以为也有话说——”

    “狗屁的兴趣爱好一致,谁和你一致!”柴芳青口不择言,脸都要气青了

    柴二嫂一看郎有情,妹——她娘有意,这事板上钉钉了,心下大定,连带着自家闺女破口大骂,她都笑呵呵地一张脸。

    “芳青,怎么说话呢。都快别在院子里站着了,进屋坐会儿吧?”

    贵妃默,也不知道这是谁家。

    “我怎么说话了?”柴芳青气极败坏,指着杭玉清骂道:“你不想成亲就说啊,你不说我爹娘怎么会知道你不想成?你光和我说有屁用?”

    “这到底……”柴二哥听糊涂了,看上去怎么也不像人家不乐意,反而他自己家闺女一百个不乐意。“咋回事啊,弟妹?”

    这俩冤家。

    贵妃嘴还没等张开呢,杭玉清便抢在前头道:

    “没咋回事,你们要没啥异议,那就这么办吧——”

    “杭玉清!”

    “在这儿呢。”杭玉清难得冲着柴芳青有了笑模样,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这小姑娘看着也挺漂亮,生起气来脸蛋红红的,像是水灵灵的大红苹果。

    “你看,你能赚钱,我也不是没有银钱进项的,咱俩以后小日子过的不是红红火火的?”他想想都眉开眼笑:“我哪知道你有这本事,早知道早把你娶回去了!”

    他们的未来是金光灿灿的!

    “……”院子里八脸蒙逼。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吗?

    贵妃嘴角微抽,杭玉清果然是钻钱眼儿里去了。今天之前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一知道柴芳青靠自己的手艺就赚了二十两,比他四处搜刮姨母来的可来路正多了,于是立马见见转舵,居然毫不讳言其中原由——

    这不要脸的劲儿也是没谁了。

    “谁要嫁你啊——”柴芳青抓狂,他看上她?她还没看上他呢!

    柴二姐看自家闺女一言不和就开骂,俨然自己撒泼那股劲儿上来了,生怕官少爷看不惯这做派,再把亲事给耽搁了。也不说什么进屋坐了,拉着柴芳青就往外走,边走边叫柴二哥:“他爹,快来帮手,把你闺女带家待嫁去!”

    柴二哥瞅了瞅满面春风的杭玉清,赶紧跟上柴二嫂,夫妻俩一边一个架着柴芳青就走了。

    柴芳青简直气死:“杭玉清,你混蛋!你坑死我了,你不是个男人——唔!”

    “别瞎咧咧,一个女孩子家家懂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柴二嫂紧紧捂住柴芳青的嘴,冲杭玉清道:“女婿啊,我们先走了,改天见哈!”

    “好咧。”杭玉清微笑挥手再见。

    在杭玉清官方立场声明之下,杭柴两家儿女亲事算是彻底做实了。

    ……

    “你这孩子啊,不知天高地厚,县令老爷那是多大的官儿啊,你能攀上你娘我都觉着意外,天天醒了都得先掐把自己确认下是不是梦。杭玉清那孩子长的也漂亮,光看着心情就好,可不像你——什么脾气啊,动不动就骂人。”柴二嫂微微有些迟疑:“就是他说什么进项,啥意思?他不是要考秀才的吗,咋还做生意啊?”

    “——哎,他爹,你到底是说说你闺女,好好的亲事可别让她给作黄了!”

    柴二哥看着气成了红眼兔子的自家闺女吭哧了半天:

    “骂人,是不对的。”

468 成全

    杭玉清也知道这事儿自己做的不是很地道,瞅着贵妃就是一顿傻笑:“师娘,以后就是自家人了,以后多关照哈。”

    贵妃忽然觉得脖子后面凉风嗖地一卷,激灵打了寒颤,有种被毒蛇盯着的错觉。

    这货,越来越似一个商人,非为官家子弟了。

    “你……真要考状元?”感觉他就是一个被科举耽误了的生意苗子。

    “那哪敢想啊。”杭玉清摆手,随贵妃进了里屋,这时院子里一众看热闹的才散了。

    小草和桂花有条不紊地将茶点奉上,杭玉清随手就灌了一盏。“渴死我了,一天早上说太多的话。状元我是不敢照量,就我这水平能当状元,大齐朝廷堪忧。”他笑嘻嘻的。

    “我要是能有个秀才当当也就顶天了。”

    贵妃捧起温茶,轻呷一口又放下。

    顾静姝一事上,杭玉清没少出力,她得承这个情。虽说他们这师徒情开头开的不好,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利益算计,但是她这一路能走到今天杭玉清功不可没。可以说没他,就没有她的今天。

    人与人之间也就是这样吧,你来我往才有人情,一笔一笔的两清也就没有以后。

    总体而言,杭玉清算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厚道人了。

    贵妃看人从不单从一件事看,而是从宏观看问题,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闪光点。杭玉清从不是大女干大恶之徒,不过是从小教歪了,纨绔了些,随心所欲了些,打过来也就好了。

    “可你该知道,历朝历代都有规定,为官者不能经商吧?”

    杭玉清不以为意地摆手,“以后就都交给柴——叫芳青是吧?都交给她就是了,就说是她嫁妆呗……说到嫁妆,”他笑的童叟无欺,“师娘作为我师娘,作为柴芳青的四婶,可得包个大红包,不然都对不起咱们的情份您的身价。”

    这就直接向她要添妆了?

    贵妃让他给噎无语了,杭玉清这货的脑回路她是真心佩服。说不成亲,他爹拿棒子打他,他也不妥协;一听柴芳青靠自己手艺就赚了二十两银子,立马风向就变了,连对未来岳母都是好颜好色,再没有见过像他这般放飞自我的人了。

    活的真特么潇洒!

    “这是自然,不论是冲你还是芳青我都不会吝啬——”

    “我知道,师娘就不是吝啬的人。”杭玉清笑嘻嘻,脑袋上的纱布已经摘了,看着不过是有个不大的紫包,全然不似昨天他重重包裹的那么吓人。不过看着有几分滑稽就是了。

    “说到钱,”他拉长了声:“听我三哥说,你这几日便要去明德府了,是店就要开了吧?我今儿特意过来,其实除了看看赵二是不是贼心不死还惦记静姝小姨,就是想和师娘打个商量,能不能我就在这店里入股了,不等三嫂了——她那啥时候是个头?再者,三嫂找的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朱家多少年的人脉了,总靠谱些。”

    “你看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处处都要银子,不如师娘和三哥就让让我呗,算我一份?”

    小草和桂花看杭玉清十足的乖巧讨喜,对着她们家夫人还真像个晚辈颇有些忍俊不禁。虽说他处处想占便宜,可便宜就便宜在他那张年画娃娃脸上,让人生不起丝毫反感。

    贵妃何尝不是如此想,杭玉清也就长了张好脸,看着赏心悦目,不然这等钻营作派都多烦人?

    “我先应下的朱三公子,这时却不好反悔。不若你去与你三哥商量,他要是同意,我自然也没有异议。”

    反正这间店杭玉清不插一脚,下一间店也是要分给他,她都一样。

    “有师娘这话就行了,”杭玉清呵呵一笑,“我昨晚去朱家就和三哥谈好了,所以今天一早就找来了——要不,咱们就先走一趟,把合同先签了?”

    不得不承认,杭玉清这一手玩儿的转,贵妃道:“你俩早就商量好了,何苦还来我跟前说这一套有的没的,干脆直接些不好吗?”

    杭玉清一见贵妃面露不豫,忙道:

    “哪里啊,我三哥也是这话,我琢磨着你们都不反对我加入,那这事儿不就算成了?可不是故意消遣师娘,师娘若真是不可怜我,我也是没办法的。”

    事实上,朱三表哥却是不如以往大方了,拿这话搪塞他。

    可见银子是个好东西,人穷志短,也开始算计上了。如果是在以往,这点儿小钱在他那还不就是毛毛雨?三哥会和他计较?

    都是三房的银子让大房收上去统一管理给闹的,三哥大手大脚惯了的,要旁人家好吃好喝过一年的,到他手里一个月都还嫌不足够。这不连点儿小钱也开始计较?好在他有一副好口才,三哥也拿他没辄,要不然等到下次合作机会指不定还要多久。

    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都能两头忽悠了。

    贵妃暗挑大指,这货果然脑瓜子灵活,又拉得下脸来,这样的人到哪儿都饿不死!

    “既如此,我便随你走一趟。”

    “正是。”杭玉清大喜。“晚一天不如早一天,夜长梦多。听三哥说,师娘是要去明德府——此事亦是宜早不宜迟,签完了合同,师娘明天就去呗。”

    贵妃:……

    滚!

    他这是赶着让她投胎呢?脚打后脑勺,签完合同立马当牛做马给他去赚钱?

    “师娘,咱这就走啊?”杭玉清假装没看出贵妃眼里的嘲讽,扬起人畜无害的一张脸,态度好极。

    贵妃懒得跟他犯口舌官司,回屋里换了身外出的衣裳,带上二妮和春花就直奔了朱府。

    朱三公子自从银子让朱大给管起来,手上余钱一直不多,也就没以前那么多风、流韵事,三五七日不回家都正常。现在倒总待府里,自个儿院里妻妾通房的那些个地方也够他转悠的了,主要是还省钱。

    要说以前,朱三公子不好找,现在却是一找一个准儿,杭玉清直接就将他堵后花园子里。那里离他最近极宠爱的小妾屋子最近,两人有事没事就往园子里逛。

    朱方则也没想到杭玉清这速度,早上从他这儿走的,不到一个时辰就带着柴夫人堵上来。

    他是让杭玉清磨的没办法了,说的可怜巴巴的,琢磨着到底是亲戚,拒绝的话由他嘴里说出来不合适,便推到柴夫人头上。

    他却没料到贵妃眼前有事才求到杭玉清头上,这时无论如何拒绝不好拒了他的请求,俩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就把杭玉清给成全了。

    朱方则和贵妃对视一眼,默默地都将视线移向了笑得跟个偷油喝的小耗子似的杭玉清脸上,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469 偷、窥

    朱方则不是个君子,可也是个男人,一个唾沫一个钉,事儿都应下了,他也就不好再推。回到书房,几人简简单单就写了合同,一式三份,各自签字画了押。

    “咦?”朱方则发现不对了,绿豆似的眼睛顿的有黄豆般大小,指着合同上的名字叫道:“这谁啊?柴芳青——咋不是你的名字?”

    杭玉清把墨吹干了,笑的见牙不见眼,转眼就把合同折了几折塞进挂在腰间的金丝勾边的荷包里。

    “我家娘子呗。”

    朱方则一口口水就呛嗓子眼儿了,惊天动地的一阵咳,那浑身的肥肉跟着波澜起伏,贵妃只觉得空气都被他震的荡漾。

    “你什什什什么时候有娘子的?我怎么不知道?”

    转念一想,自家亲戚,成亲怎么也不至于悄无生息的。再者就杭玉清现在这见钱眼开劲儿,还不豁出去好好痛宰他们一笔,还饶得过他们这些表哥表姐,一连串的姨母吗?

    “你未过门的媳妇叫柴芳青?你怎么写她名字——聘礼啊?”朱方则十分之不悦:“你跟我们这哭穷,雁过拔毛的,对你的小娘子倒是慷慨得很。还没嫁过去呢,心就偏了!怪不得最近你抠的厉害,四处寻找抓钱的道,咋的,都给你小娘子攒聘礼?”

    “哪家的姑娘让你这么上心,天香国色啊,把你迷的连银子都不认了?”

    “这姓你不眼熟?”杭玉清笑,生意谈成了心里爽,却不欲深谈:“反正三哥准备好份子,我七月就成亲了,你可得好好疼疼弟弟。”

    用银子疼呗?

    朱方则跟吃了个苍蝇似的,跟他哥前哥后哥俩好,刮他钱跟刮骨髓油似的,转眼全捧人家媳妇跟前去了……他这弟弟咋不疼疼他?没银子憋的他难受,半个月就掉了他三两半的份量了!

    “……咱们合伙做生意这事儿你可别跟旁人说了,我以后是要考科举的,万一老天一个不开眼,我是要做官的。千万保密。”

    朱方则现在看着杭玉清就眼疼,也不搭理他了,只问贵妃准备何时动身。

    “——明日。”杭玉清急道:“明天就动身吧,正好避避风头,赵二个没脸的,现在让王爷关起来了,可不定哪天又出来了。就算这回他彻底死心了,就当散散心也好。让个癞蛤蟆盯上,本身也够让人恶心的了。”

    避风头?赵二?王爷?

    朱方则一脑袋问号,谁能和他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跟个傻叉似的全听不懂?

    不过贵妃和杭玉清谁也没打算给他解答,贵妃闻言心头一动,早早出去也未尝不可,轻装简行,本就方便随时动身。

    “善。”

    朱方则此时也不追究什么避风头了,柴夫人早日将事情谈妥,于他有利,他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

    “随行护卫我挑出来十二个,脚拳功夫了得,都是家里的护院,知根知底,师娘尽管放心用。”他道:“我早吩咐他们随时准备,师娘如果定下来明日启程,我现在便让他们明日一早去丁字巷候着。”

    “如此更好。”贵妃笑盈盈地冲朱方则施了一礼。“谢三公子,三公子有心了。”

    “不光有心,还有人。”杭玉清笑。

    朱方则斜睨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事已谈妥,贵妃也不多留。杨氏待她甚厚,而且两人手上还有合作待商,她不好就这么略过去,甩手自己个儿跑外县了,怎么也得知会一声,便辞了朱方则,转到三房的正院杨氏那里。

    杭玉清拍拍屁股,跟在贵妃后面也要走人,却被朱方则一把拉回来。

    朱方则那是个什么吨位,让他这么毫不留情地一拉,杭玉清那小身板好悬没把腰给闪折了。

    “来,你和我说说,那个柴芳青是个什么人,竟让你这般上心?我怎么没听过明阳城哪家有姓柴的漂亮小娘子?”

    ……

    ###

    贵妃回到丁字巷便收拾行装,做好远行的准备。

    顾静姝和木墩儿是都要去的,柴海棠自小就有主意,能做得了主的。自小窝在桂花村里长大,难得有机会见见外面,她自然也想跟去。架不住顾静姝劝说,犹豫到最后便也定下了。只烦请郑大跑一趟桂花村,给柴家老俩口传个信儿。

    除了这几个主人家,衣食住行也需要人照顾,贵妃索性就将四个丫环并钱大姐、李嫂子一并都带着了,左右有个照应。

    说是轻装简行,也折腾了小半夜才都熄了灯。

    躺下没多久,就听见五郎在驴棚里直叫唤。紧接着不过半个时辰,又听到李嫂子嗷地一声尖叫。

    钱大姐披上衣裳就跑出来,“咋了咋了?”

    李嫂子这时已经提上裤子,勒紧了裤腰带,推开房门紧张兮兮地四处观瞧,奈何满天星斗偏少了月光助阵,她看不十分清楚。

    “我明明看到个人影过去。”

    她压低了声音道:“我总觉得有人偷看我小解!”

    “……”钱大姐表示,她想的太多了。“可别闹了,大半夜的谁跑来偷看个半老徐娘小解——偷看大姑娘洗澡还算不白跑这一趟。快回去睡吧,明儿还得早起呢。”

    “……可我真觉得有人盯着我。”

    “可能是猫吧。”

    ……

    暗卫表示他是清白的,他绝对没有偷看老大娘小解的意思!他没这兴趣爱好!

    第一次进院子让驴给看着了,结果突然叫了,吓的他差点儿尿了;第二次好容易憋到后半夜了,居然让个起夜的婆子看着,还被扣个偷、窥的罪名!

    他上哪儿说理去?

    他们暗卫是暗中做保卫工作的,打打杀杀的倒也在行,可是王爷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给弄死——

    他特么又不是杀手,哪里会搞暗杀?

    直接拎刀把人砍了他还很有几把刷子的。

    可是暗杀,他真没搞过啊!

    还要不着痕迹,简直是难度加倍啊!

    偏偏这家人明天就都走了,他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才想着今晚动手直接闷死她,然后装成上吊自杀,却不料接二连三被干扰。

    王爷交待下来的任务太艰巨了!

    暗卫蹲树上黯然神伤,明天人家举家出走,他这任务没完成可咋办?王爷交待下来的任务没完成,他哪里敢回王府复命?

    所以,他是跟呢?还是跟呢?还是……跟呢?

470 眼瞎

    明德府仍属秦王封地,距离明阳城不足三百里的距离。

    朱方则除了派来供贵妃差遣的十余名护院,还有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这便解了贵妃之急,否则一大清早她是准备租两辆马车来用。

    不过马车虽豪华宽敞,却驾不住贵妃带的人数众多,贵妃索性也没去外面租,将五郎拾掇拾掇也跟着上了路。为方便计,贵妃将小草留在大车里贴身伺侯,其余下人坐在五郎拉的驴车里。

    中途又去接了金掌柜,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出了明阳城。

    此番出行算得仓促,不过好在贵妃早已知会金掌柜,她这边早有准备,饶是如此,也颇有些措手不及。

    亏得金掌柜机警,知晓贵妃行事说风就是雨,于她倒也习惯了。

    三百余里的路程一行人有条不紊地走了两天一夜,第二天下午未时才算到了。

    朱家经商已有数百年,大齐还没得天下的时候,人家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哪怕时逢乱世,朱家依然屹立不倒,虽家产有大幅缩水,却未伤筋动骨,端的是木秀于林。

    朱家在大齐各大省,州府都有产业,正所谓钱能通神,商人手腕伸的也长,常在一处生意不可能没有人照料。不过因近些年与秦王挂上姻亲,两家走的近了,朱家在秦王封地更是遍地开花,一时间风头无两,俨然秦王的皇商一般。

    和贵妃联手开店是朱方则第一次自己赚钱,几乎掏光了当时他全身的银子,行事自然小心,为稳妥起见选择开店的地址依然是秦王藩地。

    明德府地处明阳城之南,西临周王藩地,东临齐王藩地,经济十分发达。

    朱方则找上的是明德府知府陆得江,秦王已故王妃所出之女便是嫁与此人,当时陆得江还是京城定武侯嫡次子,当时亦算得门当户对,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后来远离京师从县令做起,一路往上便在知府位置上坐了有六七年。

    因在秦王封地,两家难免就更为亲近,朱家也是受惠,在明德府扩大了不少产业,朱方则选在此处,为的就是赚钱。

    陆得江堂堂一任知府,自然是没空理会一个商妇的,随口就把这差事交给了下面的松山县县令。

    贵妃前世是个落魄的小户人家出身,知道这些个当官的对着上位点头哈腰恨不得是谁孙子,可对下面的人那就是祖宗。她现在不过是个商户出身,人家表明了不见,她若不知深浅往上贴,反倒惹人反感。

    人既是朱家那边结交下来的,以后自由朱方则出面,她只负责打通下面的关节。

    贵妃一行人到明德府已经未时末,直接就住进了未挂牌子的花想容,一顿忙活眼瞅着就傍晚了。此时已经不宜拜访,便差遣二妮跑了一趟县衙送上拜贴,明早前去拜见。

    明德府富庶,往来路过经商的人不少,朱方则选的又是个闹市区,贵妃一行人拖家带口的架式就引起了不少的注意。不过贵妃本意便是来此开店做生意,最不怕的就是引人注意。

    用木墩儿的话说,他家娘娘和柴海棠、顾静姝几个美人就是移动的活广告,吸引足够的视线,花想容一开起来,口耳相传,也是不小的话题。

    松山县属明德府辖下,县令程富贵三十出头,最善钻营,体贴上意。

    平日里拍马屁都找不对正地方,如今得了知府大人的吩咐,他哪里敢不尽心?贵妃也是善解人意,深谙下面人办事的风格,立马送上百两银票,还给县令夫人送上花想容出品的衣裳首饰。

    县令怎么也是个男人,往来不方便,贵妃仍旧走她的后宅路线。

    吴氏与程富贵相得彰章,一张圆脸,时常带笑,最是八面玲珑,别说早有耳闻明阳府的花想容独树一帜,深得官夫人们的喜爱,就是单看他男人那尽心竭力的样子,她也十二分的热情。贵妃的慷慨一下子掳获了吴氏的心,两人几乎一见面就热络起来。

    店址朱方则已经选好,店面亦装璜完毕,贵妃此番的任务便是将店面支起来,把人员给找齐了。

    花想容做的是女人生意,掌柜的也必须是女人,又要找个可心的,这就比较难了,所幸贵妃时间充裕,亲自将服务的姑娘们一个个地将人挑上来,最后还是经过牙婆子找到个罪臣家里放出来的管事周嫂,四十多岁的年纪,容貌秀丽,沉稳持重。

    周嫂原本嫁了个男人,可惜没几年就死了,留下两个孩子靠她养活。

    牙婆子是她邻居,知道她以前的事,找了许久的掌柜找不到,便打了她的主意。

    贵妃也不说不行,只将她留下,观察些时日方才放下心来。到底是官家里做过事的,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处。贵妃这才将她留下,放手让她张罗。

    至于服务的姑娘则全由她带着金掌柜一起训练,她已经与金掌柜谈好,以后再开分店,训练这些姑娘们的事便都交给金掌柜,贵妃只管做幕后东家。

    贵妃忙过了几天,金掌柜和周嫂都顺手了,她便带着顾静姝等人四处闲逛,不到半个月就将明德府摸个门清,好生吃喝玩乐了一番。

    ……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被人盯上了?”二妮四下张罗,低声问春花。

    春花手里捧着吃到一半的桂花糕,口齿不清地道:“你看看咱们身边多少护卫跟着,我要是路人我也盯着瞅。”

    是这样吗?

    二妮皱眉,她总有种被人暗中盯住的错觉。难道是太招摇了?

    “你放心啦,有那么多护卫,谁眼睛瞎了想找咱们的麻烦。”

    “好吧……”

    ……

    他眼睛瞎了。

    暗卫躲进街角,原本的尖下颌因为上火牙疼已经肿成了一面鼓。

    半个月了,她还活蹦乱跳的,再这样拖下去,指不定他俩谁死在谁头里。

    他也是服了,自从明阳城出来,她身边就没断过人。一个商妇而已,倒怪会享受的,前半夜后半夜还有丫头轮值伺候,偏偏那俩丫头身上还都有功夫,想要悄无声息地把人给弄死,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白天更不消说,朱府那十来个护卫跟个门神一样,一只苍蝇都飞不到她身边。

    “……嗞。”

    牙好疼!

    谁能告诉他,堂堂秦王府暗卫,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为什么沦落到今天这地步?

471 看到了什么

    同济堂。

    “……有砒霜吗?”

    伙计抓药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面前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左边脸颊肿成个小馒头。

    “您要多少?”

    “……一……两?”年轻人犹豫,似乎想说一斤,后来改的嘴。

    “哦,有的。”伙计摸衣服上抹抹手,直视年轻人:“您要做什么用?我们是药铺,可不想摊上什么官司。”

    年轻人对答如流:“我要毒耗子,家里耗子太多,买的耗子药不好使,越吃越肥,快长成猫那么大了。”

    伙计觉得他这理由很充分,便让客人先侯着,自己去院内取药:“这东西不能和药材放一屋里,不然怕哪个不小心给混了,那可要了命了。”

    说完,就挑帘子走向隔间,把来者跟掌柜做了个汇报。

    掌柜当即立断:“你去前面拖住他,我去报官。这可真是往枪口上撞,上个月咱这儿才发生了砒霜毒死婆婆的案子,卖药的掌柜都抓牢里去了,他还真是顶风作案。”

    伙计当即装了小包面粉就出去了,结果药堂哪里还有年轻人的踪影——

    “掌柜的,人跑啦!”

    掌柜的迈着小短腿上前一把抓着伙计就往外跑,“走,赶紧去报官,趁你还记着那人的长相!咱是明德府好百姓,不能眼瞅着罪恶发生!”

    ……

    他娘的,让不让人活了。

    胡同里,暗卫眼泪流下来了,心里这叫一个憋屈。他看话本子里买砒霜杀人从来都是手到擒来,哪像他这么多波折,还被盘问。幸亏他耳聪目明,不然让这俩人还给诓住了。他倒不担心逃不脱,可是闹的人尽皆知,又怕惊动了柴夫人不好下手。

    为啥人家杀个人那么容易,他就这么费劲?连买药都能遇上这么急公好义的大齐好百姓……

    他是回不去秦王府当差了吗?

    他自小就在秦王府长起来,以保卫秦王为最高使命,回不去,他又要以什么为生啊?

    ¥¥¥

    “我看着这人有点儿眼熟呢?”春花嘴里吃着山楂糕,指尖沾着点心屑,直愣愣地指着县衙外面贴着的通缉画像。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眉眼倒还清秀,就是那下边的脸有点儿畸形,往一边鼓。

    “二妮?”

    二妮迷茫,“是不是……”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你以前偷过的人?”

    春花一噎,山楂糕就呛嗓子眼了,好悬没把她给呛死。二妮连忙上前又给她抚后背又给她顺前胸,好久春花才缓过来,正要说什么,小草和桂花已经拥着贵妃从县衙后巷里出来,二人连忙迎上前去,话题也就此打住。

    贵妃在明德府转眼就呆了一月有余,花想容渐渐上了正轨,她便亲自来向县令夫妇辞行,准备动身回明阳城。

    回程那天一早还是天高气爽,阳光明媚,到了下午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到了未时越下越大。

    偏偏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颇多凹凸,天晴时不过颠簸些,下起大雨来十分泥泞,动辄就卷住车轴。

    贵妃一干女眷坐在车上都觉得凉风刺骨,更苦了外面朱家的那些个护卫,冒着大雨赶路,车陷泥里还得负责给推出来。可是眼见雨势不减,却不知要下到何时了。

    贵妃有心转往临近的村县暂避雨势,只不过无奈对周边一无所知,好在朱家有个护卫就是附近一个叫大石头村出来的,距离此处大约十几里。

    这已经是已知的最近距离躲雨之处了,没有任何异议,一行人转而向东行进。

    大石头村地处偏僻,路却比刚才好走了许多,车再没往泥里陷,正当外面人喊马上就到了之际,忽听马嘶地一声长鸣,紧接着就失去了控制,如脱弦而出的箭一般窜了出去。

    护卫们在大雨中早就疲累不堪,谁也没料到马会突然发狂,十几个男人居然没一个反应过来,眼睁睁就看着发狂的马拖着车厢冲了出去,女人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快!救人!”

    总算有人反应过来,可是滂沱大雨中视力本就受到干扰,再者马发起狂不管不顾,一时间他们竟然追赶不及。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要命啦!”木墩儿狂叫。

    马发狂狂奔只是瞬间的事,春花护主心切,一时间只顾得上距离自己最近的木墩儿,抓起他来狠狠抱在怀里,木墩儿认命地被她那双手紧紧压在她平坦的胸脯上。事实上,在那一时间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在那个难以描述的位置——

    主要是太平了,且性命攸关之际,他只想到这穿越怕是白穿了,前世出交通事故死在他那辆路虎里,这回怕是要死在这匹特么该死的枣红马手里!

    一车厢的人东倒西歪,尖叫声不断。

    车夫一见情况不好,立刻往前蹿到马背上,无奈天降大雨马背滑的紧,它又极度暴躁,别说将马控制住,他自己都被甩了出去。

    爬起来再追上去已经不可能了,看这架式今天算是交待到这儿了。车夫心有戚戚焉,那一车厢的美人啊,怪可惜了的!

    ¥¥¥

    山脚下闪出一辆皂青色的马车,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赶车,浑身都淋透了。

    “公子,雨势越发大了,不若在山下的村子里住一晚,等明天天晴——”话未说完,就见下冒了烟的雨里蹿出一辆发了狂的马车,横冲直撞就朝他们这小车就过来了。

    里面的人尊贵,可受不得惊。

    他不等话说完,将马一勒,脚尖借力一点车板,高来高去就骑到了发狂的马上,猛拉缰绳往旁边侧,生怕和皂青马车撞上,奈何枣红马之前冲力太过,天雨又遮住了汉子的视线,令他判断有误,直接导致马身是侧过去了,可是朱家那宽大的车厢不饶人,斜斜撞上了皂青色马车左侧,直接就给撞向了坡下的河里。

    “公子!”汉子在马上猛回头,声音凄厉,竟比直接将人撞死叫的还要更惨。

    发狂的马车终于被控制住,十二个护卫相继赶到,谁也没想到这大雨滂沱还能遇上高手相救,纷纷上前表示感谢,贵妃惊魂初定,连头发也没理——事实上也没有理的必要,什么发型让这么大的雨一浇也都是毫无美感可言——径自下车表示感谢。

    那汉子无动于衷,只望着从皂青色马车摔出来的锦衣男子。河水淹到他的小腿,雨水却将他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跟河里捞出的水鬼一般,说不出的狼狈。

    贵妃却在心里哀嚎,她的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

472 动了手脚

    “世子殿下。”那汉子跪在地上,头紧紧贴地上,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惶恐:“小人失责,令殿下失仪,请殿下责罚。”

    赵嘉换上了一身绛色对襟直缀,坐在农家破旧的椅子上,亦丝毫无损于他的容貌风度。

    “起来吧,不怪你。”

    他轻声道,像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仿佛从河里走出来那狠辣阴刻的眼神是汉子被雨水拦住视线后扭曲的产物。

    所有跟在世子身边的人,就没有不知道他是有多么洁癖的。

    偏偏今天让他给撞河里去了,跟在泥坑里滚了几滚一样,他家世子殿下宽厚,可就是太宽厚了,他都无法原谅自己。

    “殿下,小人有负您的信任……”

    所以,把他撞河里去就应该立刻以死谢罪,而不是在他面前嘚吧嘚吧,自责又内疚,主要还是怕他怪罪,想在他这儿听些安慰的话——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儿吗?闯了祸,还得让受害人反过去安慰,有这个理吗?

    可他不仅不能发火,把他喷个狗血淋头,反而还就得安慰,就像做错的反而是他一样,谁让他是‘宽厚仁德’的世子殿下,最为体贴下属?

    他一个放飞自我,嘴炮开起立马人设就崩呢?

    他娘的,好想一脚踹死他!

    赵嘉深深吸了口气,将那汉子一把扶起:“快别这么说,这都是阴差阳错,非你之错,不要放在心上。”

    他笑,“本来用你个校尉来给我驾车便是大材小用了。今天虽落了水,但却点醒了我,车夫有车夫的活儿,校尉做校尉的事,有用之人用在正处方是正道。否则,出现今日的事故也是迟早的。我反而要感谢今天的这一次意外。”

    汉子浑身通泰,顿觉千里马遇到伯乐,高山流水遇知音,遇到了明主。

    明明是他的错,可是世子大度,居然还检讨自己,这简直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投了这么个名主,贤王!

    ——现在不是王,迟早也是王!

    “殿下……是小人技术不精——”

    “卫校尉,休要再提,”赵嘉将状态调整到最好,起身扶起那汉子:“赶车本就不是你的本业,你是军人,拿起刀保卫我大齐百姓才是你的本事。”

    “小人敢不尽心!”卫校尉激动的,恨不得当下插上翅膀跑到边疆保家卫国。

    可是他们北边犬戎已经让王爷给打怕了,二十来年没敢犯边,老实的跟家猫一样温驯,他浑身的劲儿都无处使!这真是——一大遗憾!

    天色已黑,雨还在继续。

    “去休息吧,明日将车修好,咱们就动身。”赵嘉和颜悦色地道,生怕脸上一个表情不好,那卫校尉啰嗦起来又是没完。

    卫校尉如听纶音,却只带上房门,自己则守在了门外,并不敢当真歇息下去。

    世子信任出入石头山只带他一人,虽则大石头村人口简单,不至于有安全威胁,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仍不敢轻忽。

    下午已经犯了一个错,把世子都给撞河里去了,晚上万一再出个什么小意外,他真是一泡尿浸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顾洵美!”

    屋子里总算没人了,赵嘉可以随心所欲放飞自我了,立马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就扭曲的变了形,阴沉的好似地狱里的罗刹。

    又是她!

    又是她!怎么什么事儿都有她?他出城办事也能撞见她,而且是货真价实的‘撞’上!

    他娘的好悬没把他撞死。

    想他二十四岁大好年华,尚有大业未成,若是今日淹死在这臭河泡里,那也太憋屈了。

    老天爷玩他呢?

    什么意思?

    ……还是某种预示?难不成真要他俩怎么怎么地,拼死拼活凑成一对孽缘才算罢休?

    是要他吃得苦中苦,才方为人上人吗?

    ¥¥¥¥¥

    “哈啾!”贵妃换上一件干净衣裳,打了个大喷嚏。

    桂花手上一顿,“夫人,奴婢给您沏完姜茶去吧,这大雨连天的,可别冻着了。”

    “我去。”小草忙起身。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我要歇着了。”贵妃恹恹的,她怀疑根本不是伤风,指不定秦王世子正跳脚骂她呢。

    小草和桂花对视一眼,默默地退下了。不一会儿换上春花进来值夜,抱着从屋主那里买来的旧被子就铺到了地上。

    “春花,今天不用值夜,你们一起去休息吧,两间屋距离这么近,不会有事的。”

    春花摇头,“我还是待这里舒坦,谁知道这村子里都有些什么人,万一见财色起意呢?”财与色,她们这一行人都够别人打主意的了。

    贵妃默,她倒不觉得有秦王世子在,这村子还能翻出什么浪来。她怕的只是——秦王世子,万一气红了眼,丧心病狂地让人半夜给她做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多一个人毕竟多一份安全。

    贵妃抱着膀子躺下,一脸的生无可恋。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秦王世子会出现在这样一个破落的小村庄?据朱府护卫所说,过了这石头山,就是齐王的封地。堂堂秦王世子为什么轻装简行到这里来,如果她没看错,秦王世子是从石头山上下来……

    细思,极恐啊。

    就这,也能让她碰上,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吗?怎么总是碰上他?

    这回已经超出她自我安慰的范畴,怎么自我安慰都抚平不了她心灵的创伤。

    把世子给撞到河里去了,照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以暗杀皇亲国戚的罪名给她抓牢里去吧……

    “哈啾!哈啾!”别骂了!

    她不冷,也不热,她有理由怀疑他在暗地里骂她!

    ¥¥¥¥¥

    大雨下了大半夜才算停住,隔天一大早又是一片阳光明媚,天碧如洗。

    “车轴撞坏了,车身也有多处裂痕,马身上多处擦伤,马腿也折了……”卫校尉跟在秦王世子身后,如实汇报。简言之,即日动身之类的不太现实。

    大石头村依山傍水,风景倒也秀丽,尤其早晨空气清新,秦王世子心境似乎也平和了许多。

    “殿下,”卫校尉忽地压低了声音:“小人留意到昨日撞您的马车,那马似乎让人动了手脚。”

    他原本想着征用那些人的马车,大不了给他们世子送回王府这后再给送回来,谁知打眼一看那马就不对。

    如果只是意外倒是无妨,但这里是蓄意人为所致,不安全因素就提高了,他也不敢再提什么给世子征用。

473 美貌也是一种罪

    赵嘉挑眉,来了兴致。

    一个商妇而已,谁会对她动手?

    卫校尉一看赵嘉的反应就是想继续听下去的,正要开口,就看见贵妃缓步从西屋里出来,下意识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奔着他们这里来了,他只得适时地闭上嘴。

    大石头村上上下下不过几十户,一个赛一个的穷,他们来时大雨滂沱,根本就没时间给他们选房子的机会,里正兼村长就把自己的房子给让了出来。他自己搬到了漏水的邻居家睡了一晚,朱家那些护卫则被大石头村的同僚给领自己片瓦遮身的家对付了一晚上。

    “世子殿下,”贵妃硬着头皮上前福身一礼,“昨日是我家马儿半途中忽然惊了,意外竟撞上您,民妇——”

    话说到一半,贵妃只觉得气氛陡地一变,赵嘉周身犯冷,显然提到昨日被撞,就令他想起当时的狼狈,以及河水里那股子难闻的嗖味儿。

    出门在外,自不比王府,泡泡澡熏熏香,隔天味道也就淡了。

    大石头村上下不过几十户,穷的叮当烂响,平日洗个热水澡都是奢侈,以至于赵嘉一晚上闻着屋里的土味,以及莫名其妙的,不知是真是假萦绕在鼻息间的嗖水味,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多亏山脚下空气好,洗涤了他的灵魂——

    然后她就来膈应人!

    “请殿下恕罪。”贵妃连忙请罪,她知道这货洁癖严重到杭玉清都说他变、态的程度,昨日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意外,于他可能就变成了羞辱。

    ……她倒想夹着尾巴开溜,免得落他手里解释不清。

    可是无奈同住一个明阳城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当下要不表明态度认错认到骨子里,只怕要被找后账。

    “你,何罪之有啊?”赵嘉冷哼,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打量她,那语气不像说她没罪,倒是七弯八拐的,像是要她以死谢罪。

    贵妃出门带了十七八件衣裳,方便随时换洗。

    她早换下了昨日那身水涝涝的衣衫,今日穿的是藕色长袄外罩豆绿色比甲,全然不同往日清丽淡雅,刻意配色沉闷了些,绑着松松垮垮的坠马髻,俏脸上只敷上一层淡淡的脂粉,化完妆竟比不化之前看着还要憔悴几分。

    木墩儿只当他家娘娘冲撞了秦王世子,这是在故作憔悴状博取同情,心照不宣的直冲贵妃点头。倒将服侍她上妆的小草给看得直皱眉头,以为自己的手艺才让夫人给培养起来便又退步了,犹犹豫豫地想再重新梳化一番。

    无人理解贵妃的心路历程,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秦王世子也是个当世的美人,总不会对她这么个憔悴又将他撞河里的妇人起什么歪心思了。

    她是不敢素着一张脸面见赵嘉的,毕竟人家是秦王世子,真扣她个轻慢之罪她承担不起,也只能变相把自己个儿化的黯淡些,憔悴些,务求既不惹眼又不出众。

    可是,和赵嘉对上,贵妃心里还是没底。

    这不是一般的神经病。

    果然,让他上上下下这么一打量,她心里寒气直往外冒。

    何罪之有?

    美貌也是一种罪。

    贵妃抿了抿唇,把答案生生给咽回去。

    “那个……冲撞了世子……”你说我有啥罪就啥罪好吧,能不能麻溜利索的,别吊人胃口啊!

    赵嘉呵呵,这女人面容憔悴,唇色浅淡,唯一双美目黑亮灵活,不敢望向他,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

    “你冲撞我的次数还少吗?你看为了我的安全,你要不要还是消失算了?”

    卫校尉在一旁听了微怔,他家贤王一向宽仁,能让他说出这话,却不知此女无视冒犯了贤王多少次了。

    “是,民妇马上消失。”贵妃福身,转身便要闪人。

    世子殿下是这个意思?卫校尉疑惑,他是个粗人,竟听不明白。

    “顾洵美!”赵嘉咬牙,她居然敢无视他!

    贵妃激灵打了个寒颤,他……居然记得她的姓名?

    这是怎样一种执念啊?

    贵妃浑身僵硬,缓缓转身,“殿下不是让民妇消失——”

    “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卫校尉:……这是个梦。

    他们贤世子怎么会对一个妇人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或者,这妇人有负于他们贤世子?可看她这模样,先不说衣着偏老气了些,连面容都……这般憔悴,看着年纪都比他们贤世子要大啊……

    “殿下贤德,怎会如此轻乎人命?”贵妃笑盈盈地,完美地掩饰了她那颤抖的小心脏。“殿下玩笑,民妇若当了真,岂不是折辱殿下贤德的美声。”

    卫校尉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他们世子贤德名声不容玷、污。

    赵嘉忍住强烈想要翻白眼夹死她的冲动,板着一张脸道:“你何时回明阳城?”虽说两车相撞,但他出行特意选了不起眼的庶民常用马车,而她的车豪华宽敞,几乎是他那辆小马车的三倍。以至于他的马车七零八落,反而朱家借给她的马车仅磕破些小碎屑。

    现在、立刻、马上!

    “民妇向殿下请完罪,便要动身了。”

    “正好,”赵嘉扫了眼停在院子北边那辆大马车,枣红色的大马全然没有昨日那股发狂的劲儿,现下正大口大口地嚼草,吃的不亦乐乎。“我也要回城,咱们一起吧。”

    贵妃一惊,谁跟他就咱们了?

    “民妇哪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少费话。”赵嘉侧头吩咐卫校尉,“即刻启程。”

    与其说吩咐卫校尉,不如说吩咐贵妃,可她哪怕再不情愿,也不敢驳了秦王世子的令。

    赵嘉素来洁癖,连早饭也不欲吃便要赶路,连累贵妃身边一干人,包括十数位护卫也都没得吃。不过大家都知道昨日撞的那位是秦王府的世子,也没人敢有任何异议。一番鸡飞狗跳的洗漱准备之后,众人列队就要启程。

    贵妃给村长留了二两银子,老村长经过了秦王世子的大手笔,依然还是震惊了,捧着银子千恩万谢。

    赵嘉早坐到了朱府豪华的马车里,这时却挑起帘子,冲贵妃道:

    “上来,我有话说。”

    “……这,于礼不合。”贵妃猛地退后一步,好歹她也是有夫之妇,他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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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吧贵妃介绍:
从宠冠后宫的贵妃一朝重生成了已婚已育的村姑——
事情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其实还是会有的……
相公肤黑貌美大长腿却是个傻子;
儿子倒是聪明伶俐,
可惜嗜财如命不是个原装货。
什么,她认输?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换个朝代换个壳子她照样混的风生水起!
~~~~~~
新文:我家娘子猛于虎,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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